《一个招娣的重生》 2、1997年的蛋炒饭 宋招娣要去二姑家。 二姑嫁到了临近的甜水村,走大路的话不到半小时就能到,要是从田地里抄近道就更快了。她名叫宋来娣,听起来比宋招娣大姐秋凤、二姐改凤更像姐妹。 穿过农田,上了公路,远远地就能看见二姑家的二层小楼了。 在一众亲戚里,二姑家的日子过得最好,这和二姑夫脑子灵活有大关系。 三年前,有消息说县里的公路要修到附近了,别人听听也就罢了,二姑夫就往村公所跑,给村委们偷偷送礼,路还没开始修,他先在公路边弄了块宅基地盖起新房子。二楼住人,一楼做成杂货铺,不管什么都卖一些,一条路上就这么一个商店,生意能不好么?这时甜水村其他人才纷纷在路边起房子开商店。 每年过年团聚,大伯娘都会酸溜溜夸二姑命好,嫁的是家里的小儿子,不用跟公婆一起住,嫁过去先生了个儿子又得了闺女,儿女双全,二姑夫又会赚钱又疼老婆,附近村里谁家不是两口子出门打工,自从盖了新房子,开起商店,二姑夫哪还舍得让二姑去城里打工受罪呢?在家看店就行了,还能和儿女团聚,女儿还读书争气,嘿,这远近村子里的女人就数她命好了。 宋招娣每次听到都想,她爸宋大明也是小儿子,她爷奶也是跟大伯住,怎么她家的日子过的不如别人呢? 宋李村有二百多户,因为靠着河边,大家都种稻子,每家都有几亩水田,村子山上每家还有些林地,不少人家种了果树,村子里大多数青壮男子外出打工,要么就是在县城做点小生意,这样一年至少有一两万的收入。 可以说,宋李村算是比较富庶的农村。 宋大明年轻的时候倒是也出去打过工的,去了两年就不再去了,借口是他大哥大嫂都出去打工了,他得留着村里照顾老爹老娘,后来知道南方的工厂招女工,宋大明更不可能去了,他两个女儿每人每个月能往家寄一千块,他有福不会享么? 二姐也出去打工那一年,宋大明把家里的稻田也租出去了,从此每天喝点小酒,再打打牌吹吹牛,家里那点活有老婆和三 女儿管,他一个人快乐似神仙。 宋招娣还没走到门口,刚好二姑推着一个货架出来,“招娣?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二姑拉着女孩进了屋子,看她头上伤口。 “你爸又打你了?这个死鬼!唉。” 这伤口不处理不行。 宋大明李桂香才不会管呢,家里也没有药,上辈子宋招娣头上这伤口发炎了,直到去了g市才好,从此之后头顶这一块就长不出头发了。年轻时还好,生了孩子之后头发稀疏,疤痕露出来,发际线好像一下后移了几厘米。 “忍着点啊!”二姑倒了一小盆凉开水给宋招娣清洗伤口,用纱布擦干后涂上一层红霉素软膏,“这可不敢涂香灰,会留疤的!唉,天气这么热,千万别发炎。” “招娣?你怎么来了?”二姑的女儿刘雯雯走下楼,看到表妹皱了皱眉,“快开学了,你不在家好好看书,到处跑什么?” 二姑叫雯雯,“去给招娣也盛碗饭!” 雯雯嘟着嘴走了,还故意用力甩了下红蓝绿塑料条的门帘。 她表妹每次来就没好事,爸妈总会把她的作业本、具或是衣服送给表妹,要么就是好吃的,没一次让她空手的。他们总说招娣不容易,可是谁容易啊? 刘雯雯比宋招娣大一岁,高二学生暑假还要补课,她匆匆吃完饭,“妈,咱家还有咸鸭蛋么?你给我一个夹馒头带到学校吃。” 见妈妈走了,刘雯雯看看表妹,“招娣儿,你该不会,是想叫我妈给你出学费吧?” 宋招娣脸一热。 她还真是来借钱的,不过,不是借学费。 她十岁了,身份证这几天就办下来了,到时偷走身份证,买张票离开这个可怕的家。 刘雯雯见表妹一脸尴尬,哼一声提起书包,“你当我家钱是大风刮来的?我爸我哥在城里工地辛辛苦苦打工挣的!我家的楼房还欠着一两万块钱呢。” 二姑还奇怪呢,“雯雯怎么走了?鸭蛋夹馒头还没拿呢。” 她招呼侄女,“招娣儿,昨天的米饭还有一点,我刚给你做了碗蛋炒饭,你多吃点啊,有营养伤口才好得快。” 二姑在炒饭里还放了切成丁的火腿肠,配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炒蛋,宋招娣从前最喜欢 的食物就是这个,可她想着雯雯的话,心里像塞了块石头,哪里吃得下。 二姑看得出宋招娣今天是藏着心事的,可问了半天,她什么也没说。 临走前宋招娣帮着二姑把移动货柜一个个从屋子里推出来,“姑,我得回去打猪草了。” 二姑给她一顶草帽,“别晒坏了,记得一天换三次药膏。” 想了想,二姑又说,“你也别怨你爸妈偏心你弟,咱们农村就是这样,你想想,咱们这儿连宅基地都是按男丁人头分的,家里没男娃哪成呢?咱们只能自己给自己多筹划,不然,能靠谁呢?” 宋招娣笑笑,“我明白的。” 她沿着公路走了一会儿,回过头,二姑仍然站在门口,见她回头又挥了挥手,心里顿时涩涩的。 小时候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她是二姑的女儿多好! 她没跟二姑提借钱的事。 来的路上她满心怒火,只想赶快离开这群可怕的“家人”,但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这办法行不通。 十年后宋李村交通方便,附近的观音山是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可现在,附近最近的火车站也在十里外。恐怕她还没到车站就有多管闲事的人通知她爸妈了,就算她侥幸成功逃走了,任谁一想都会觉着二姑肯定借钱给她了,宋大明哪能罢休呢?这不是害了二姑一家子么? 而且,她本想着就算偷不到身份证,到了别的城市补办一个就行,可冷静之后才想到,现在是1997年,离全国户籍信息联网还早着呢!现在身份证只能回原籍补办!要到2017年以后才能异地补办——二十年后! 这还不是最糟的,九十年代各大城市还在执行“收容遣送”制度,三无人员一旦被发现就要被送进收容所,遣返原籍。没有身份证,没有固定住所,没有稳定工作的外地人就是三无人员,尤其她现在又成了未成年人,被查到了更容易被认定是三无! 她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呢? 宋招娣出了一层冷汗。 收容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根本不知道和你关在一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在g市打工时有个倒霉的工友休息日进城玩忘记带身份证工作证,被送去收容所后和人起了口角,结果被打断了 右手,残疾了。吓得她此后几年都没敢去市区。 收容遣返制度直到2003年才取消。 她揉揉额头,告诉自己,现在是1997年,1997年!快想想这一年除了香港回归还发生了什么事。 啊!想起来了! 二姑夫一年后在工地从楼上摔了下来,脊柱和右腿骨折,瘫在床上半年多。这半年里二姑在县城医院陪护,家里的商店自然也关门了。 姑父虽然后来养好了,可落下了毛病,腿脚不利索,再没法去打工了。 家的顶梁柱突然倒了,治病又花了不少钱,盖新房子欠的钱还没还清……二姑家的日子一落千丈。当时刘雯雯上高三,她想放弃高考也去打工,但她哥刘洋洋坚决不同意。他咬牙硬撑着供妹妹上学,刘雯雯也争气,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一家接下来虽然过了几年苦日子,但是总算把她这个大学供下来了。雯雯毕业后在省城一所高当老师,二姑家的日子又越过越好了。 那时候宋招娣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许多事只听说个大概,还有些信息前后矛盾,姑父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出的事,她全不清楚。 她不禁有点着急,那现在怎么出主意让躲开这一难?总不能说“这一年大凶,你别出去打工”吧? 她忽然停下脚步,也许,她的重生,是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回报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公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宋招娣呼了口气,那股随时要冲出胸膛的怒火消散了。 说起她的“恩人”,除了二姑一家,就是方媛媛。 方媛媛是她的雇主,但在宋招娣心,媛媛是她的贵人,是良师,是益友,还是……女儿。 和女儿安安一样,方媛媛也是个瘫痪多年的女孩,可她活的不像个残疾人,她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还懂得享受生活,如果不是得她指点,宋招娣想都不敢想自己也可以买社保、医保,还可以贷款买房在海市安家落户,她很可能一辈子过得像浮萍,居无定所,老无所依。 假如方媛媛十二岁时没遭遇意外,她人生的许多愿望就能轻易实现了,比如说,去瑞士滑雪,去热带小岛潜水,交个帅哥男朋友…… 宋招娣算了算时 间,媛媛在1997年才岁,距离意外还有四年;姑父受伤好像是在明年秋季,还有一年时间。她总得想办法让他们这辈子平平安安的。 她仔细打算起来: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再过两周她大姐就会回来办订婚,然后顺便带她南下g市打工。g市交通发达,工厂淡季一周放一天假,到了那儿再想跑还不容易?她也不能身无分跑啊,还得在g市攒点钱。 上辈子她爸妈一直让大姐攥着她的身份证,直到大姐两三年后回老家结婚才把身份证给她。 要是能把大姐“策反”,逃跑的事就容易得多了…… 宋招娣正筹划着,几辆大巴车停在了上观音山的路口,有人搬着各种摄影的器材往山上走,公路两旁的不少人在看热闹。 一打听,这是个来观音山拍戏的剧组,现在上山的路几条大路都给封了,要在这儿拍一个星期的戏。 剧组的人也都下车了,她默默数了数,两辆大车五辆小车,还有三辆卡车。 她心脏猛跳了几下,转身飞快往二姑家跑——她重生后的第一桶金,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4、绿豆汤和菊花茶 两点多的太阳像个大火球,田地里一丝风都没有,远远望过去,远处公路边上的房子和白杨树在热空气轻微抖动。 到了二姑家,宋招娣摘掉草帽,小心地擦擦汗,她头上的伤口又在渗血了。 “姑?” “厨房呢!” 二姑已经煮好了绿豆汤和菊花茶,正用大铁勺舀进大铝罐里,蒸汽里浮动着淡淡的甜香味 宋招娣打开冰箱上层的冷冻室,取出用食品袋冻的冰块。 这个年代,冰箱在农村还是稀罕货。不光是贵,还不是谁都能买到,得托人。 二姑家开了商店后才买的这台冰箱,万宝的双开门,草绿色,冰箱背后有个鼓鼓的压缩机,一启动,嗡嗡震颤。 冰块已经冻好了,每块都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宋招娣撕开塑料袋,把冰块放进大铝罐里,绿豆汤和菊花茶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冻冰块的水里加了蜂蜜和冰糖,等她挑到山上,饮料的甜度正好,还凉丝丝的。 “这办法真好。”二姑本来想用冰箱配的制冰盒冻冰块,可那盒子一盒才十几块小冰块,哪有这个法子快。 “姑,你待会儿再冻一块冰,晚上我给你和雯雯做刨冰吃。” 二姑不让,“你们年轻女孩子可不敢吃这么冰的东西!不然月经会肚子疼。” 宋招娣笑笑,“今天早上那白毛巾还有么?我也捎上去卖!” 这些白毛巾织得很稀薄,是二姑夫一个开毛巾厂的朋友给的。订这批毛巾的客人原本要开旅店,毛巾下方印着“红梅旅社”,可旅社没开成,毛巾也不要了,这些毛巾白占着仓库二三年没人愿意要,毛巾厂老板只好送给亲戚朋友们。 二姑领着她到后院库房一看,这毛巾还有好几打呢。 拿下毛巾,宋招娣看到货架最里面还摆着一堆样式古老的搪瓷茶杯,白杯子带蓝边,杯肚子上印着“学大寨”红字。 她一愣,“这些搪瓷茶杯哪儿来的呀?”这可够复古的。 “嗐,还不是你姑父!去年在杭城打杂工的时候,他帮人清理破房子,人家当垃圾扔的,他觉得可惜,愣给用麻袋背回来了!” “得嘞,也拿出 来,我洗干净挑上山卖!” “哎唷你可别费这劲儿了,人家剧组的都是城里人,长途来的,谁会没有自己的杯子,谁要啊!” “卖给要喝绿豆汤的呀!”宋招娣笑嘻嘻。 二姑拗不过她,只好拿下来洗了,用麻绳穿起来,也挂在扁担上。 这次宋招娣的挑子可比上午沉得多,绿豆汤、菊花茶各装在一个十公升大铝罐里,还叮叮咣当挂着搪瓷杯、白毛巾、不锈钢勺。 她挑起担子,二姑有点担心,“会不会太沉了?”这可有四五十斤啊! 宋招娣摇摇头,“没事!” 她肩上这哪是重担啊? 这可是她到g市后的逃跑资金!她现在全身都是力气。 不过,走到山上,宋招娣就知道自己话放早了。 上山的小路虽然一路都有树木,可她还是热得满头满身的汗。 当你背上是被四十多斤的担子,走在再阴凉的山路上汗也流得淌水一样,心脏跳得像头逃命的鹿。 幸好重返十岁的她身体好啊,平时干惯了农活,这时咬咬牙也就上了,这要是四十几岁的她还真吃不消。 快到的时候宋招娣实在撑不住了,她放下挑子,坐在山涧边洗了把脸,再用一块白毛巾在冰凉的山涧浸透,拧得半干搭在脖子上。 缓过劲了才继续走。 到了剧组拍摄地,一个看热闹的人也没了,她停在午卖煎饼的树下,保安大叔问,“来了?这次卖点什么?” 宋招娣取下一个洗净的搪瓷茶杯,“冰糖绿豆汤,蜂蜜菊花茶!清凉解暑,味美价廉!大叔您先尝尝。” 剧组这时刚拍完了一场,拍的又是古装戏,不管是演员们还是工作人员早热得汗流浃背,工作人员还能脱得只剩背心,演员们粘着头套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戏服,一听绿豆汤菊花茶,都跑来了。 “小姑娘,绿豆汤怎么卖啊?” “菊花茶和绿豆汤都是三块一杯,两杯五块。”宋招娣贴心地建议,“您用自己的杯子也行,没有杯子的,我这儿有搪瓷的,样子老气了点但是不怕磕碰,都洗干净了,放心用!杯子五块一个,还送一把不锈钢勺。毛巾一块钱一条,像我这样在溪水里一浸,拧干了搭脖子上可凉快了。” 不一会儿工夫,两个大铝罐空了,茶杯毛巾也全卖完了。 宋招娣下山后,和二姑算了算账,这一天有四百多进账! 两人再算成本,瓜果绿豆和鸡蛋都是自己家自产自用的,平时没谁去买卖,不好估价,菊花是野生的,每年家家都会在河边采,真正花钱的就是冰糖和蜂蜜,但用的也不多,茶杯和毛巾就更不用说了,哪怕这些全加起来按一百块算,还净赚了三百多呢! 二姑又惊又喜看着侄女,“从前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份心眼!” 宋招娣学习是挺好,可她人前不敢大声说话,还总是皱着眉不高兴的样子,再看看今天的她,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带笑,看人的时候眼神也不一样了。 今天下午,要不是侄女提醒,二姑根本想不到要把滞销的搪瓷茶杯和白毛巾也捎上去卖。 二姑把这盒钱推过去,“全是你的!姑不要。” “那不成,姑,我得学着自己赚钱了。” 二姑一怔,明白了。早上她没问招娣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现在她全明白了。 最终二姑只接受了瓜果和杂货的钱,“主意是你出的,饼是你做的,东西是你挑到山上的,算起来我还沾了你的光。”上午的蛋饼还好,下午的担子可足有五十斤重,这么热的天挑担上山,换了她家雯雯,哪吃得了这份苦。 她把钱收好,准备招娣去打工前凑个整数给她。才十岁的孩子离乡背井,身上没一点钱哪行呢? 宋招娣洗了个澡,换上带来的衣服,把毕业证和通知书和钱一起交给二姑保管。 她累得不轻,躺在院子里竹床上,心说只歇一会儿,就一会儿,还要帮二姑做晚饭呢,没想到再一睁眼,饭早做好了,雯雯正看着她笑,“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茄子!” 雯雯到家的时候招娣还没醒,她听妈妈讲了招娣挑担上山摆摊的事,再看到表妹肩颈露在衣领外的皮肤给扁担磨得又红又肿,想到今天早上自己说的话,心里愧疚极了。 吃饭时宋招娣问二姑:“姑父今年还在杭城打工么?” “没有,他跟着吴胖子他们去海市了,吴胖子的大舅子搞了个工程队,都是熟人,不怕被骗。你姑父说现在还成,再等等,把 洋洋也叫去。” 这个年代外出打工都是老乡跟着老乡,亲戚领着亲戚,也会被坑,几率小点,一个村十几二十个人一起,至少讨薪的时候不怕被打。 吴胖子?宋招娣有印象,姑父就是跟着这个人大舅子的工程队打工出了事。而且,吴胖子和他的大舅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工地的赔偿款二姑他们一直没收到,不然当时家也不至于拮据到雯雯考虑辍学。 她不动声色记住,又跟二姑说起海市的发展。 “听说海市现在到处在盖房子?” “可不是!要建新区,还要修地铁,一条线不够,听说还要再修好几条呢!” 雯雯很向往:“什么时候咱们能去海市看看啊?也上明珠塔拍个照。” 宋招娣趁机鼓励她,“你考海市的大学吧,将来努力留在海市。”上辈子雯雯的高考成绩是全县理科第二,但她报了省城的师范,因为师范院校减免学费。 到海市那样的大城市上大学?毕业后留在那儿?雯雯从来没想过,怯生生笑,“我?能行么?” 二姑和宋招娣异口同声:“行!” “只要你能考上,爸妈一定把你供出来!”二姑怕给雯雯增加压力从没说出来,但从女儿一出生她就盼望她能跳出农门。 在农村,女娃生下来就矮人一头,分田、分宅基地没你的事,娘家人觉得你迟早得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到了婆家,你可以是他们家孩子的妈,但仍然是外人。 有时候她想,要不是头胎就生了男孩,她会不会像招娣的妈一样不停生生生,直到生出男孩?孩子在你肚子里怀着,从你身体里爬出来,可生不生,生几个,什么时候生,你全不能做主。 她不希望女儿过这种日子。 宋招娣紧紧攥住雯雯的手,“你得对自己有自信。” 三人有说有笑吃了晚饭,雯雯送表妹回家,两个女孩肩并肩走到田埂边才分手。 北方夏天天长,晚上七点钟彩霞满天,宋招娣回到家,宋大明不知去哪儿了,宋小宝躺在沙发上在看电视,李桂香一见女儿就问,“你姑给你钱了么?”村子里话传得快,她已经知道二姑姐让她闺女上山摆摊的事了。 宋招娣拿出一把散钞,李桂香劈 手夺过来,数了数,“才二十?你二姑可真小气!她家有二层小楼呢!”一句累不累,吃饭了么的话也没问。 宋招娣早料到会这样,“嫌少?那我明天不去了!” 李桂香笑嘻嘻,“干嘛不去啊?你大伯娘在省城工地里做饭,一个月才五百!这钱妈给你存着,让你上学用。” 宋招娣心里冷哼一声,我信你个鬼! 她去厨房提了个桶,到厨房边上的压水井打水。 村子里还没通自来水前家家户户都有压水井,说是井,其实只有一根看起来像个消防栓的压水桩,取水时把桶盆放在压水桩的出水口下,一下一下压手柄,地下水就会被吸上来。 井水冬暖夏凉,在房间均匀洒一层,蒸发后屋子会凉快些。 她又在屋角点上蚊香,把大姐二姐那两扇床板搬到窗前用木箱支住,这样她明天早上换衣服就有点隐私了,也不会早早被阳光晒醒。她打算明天有空再做个窗帘,好好打扫一下房间。 忙活完了,她擦了个澡,再用湿毛巾把竹席也擦了一遍,趁着这点凉意睡下。 堂屋里电视机的声音和宋家宝、李桂香的笑声时不时传过来。 这个家的欢乐,永远与她无关。 请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6、康宁雪糕 接下来的几天,宋招娣依旧每天上山两次摆摊。不过,她的收入没前两天那么高了。 “同行”越来越多,哪怕她提前一小时上山,剧组拍摄地外也已经有四五个摊位了,还都和村委会派来维持秩序那几个人沾亲带故。 宋招娣早料到会这样,对策也早就想好了,无非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精。别人卖玉米,她卖玉米饼,别人卖玉米饼,她把玉米粒切下来剁碎和面,再揉一团荞麦面,做成双色的小花卷。别看一个个分量小,价钱可不低,一个一块。 用二十几年后的话说,她卖货走的是高端路线。 笑话,她重生前可在全国最大的城市里干了十几年钟点工。起初雇主们嫌她做的饭菜粗糙,被退换了几次后宋招娣认准了一条道理,哪怕是做钟点工阿姨,你也必须得有别人没有的东西!这东西,就叫核心竞争力。 她下功夫认真钻研过厨艺,最擅长的就是“粗粮细做”,后来还考了各种证书,营养师,长期病护理,育婴,产后护理,还自己看书学儿童心理学。 要是她乐意,当然能“垄断”剧组这份生意,不过,剧组也就在这儿几天,她不能为了赚几天前招人嫉妒。她很快就要离开了,可二姑一家还在甜水村呢。要是什么事刚好落在哪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手上,那可不好。 于是从第四天摆摊时,她不再挑担子上山了,就只背一个背篓,准备三十份点心,再加一个五公升的铁壶卖饮料,卖完就走。 大家在一处摆摊,只要稍微留心就能算出谁一天交易额是多少,宋招娣维持在二百左右,主动让出了一半市场份额,这才没人生事。 倒是另外这几人,互相跟风竞争。 头一天有人下午背了雪糕,第二天下午五个人全背的雪糕,两百多根雪糕,剧组哪怕一人买两支也买不完啊!最后只得趁着还没化赶紧再背下山,一个大婶还送给宋招娣一根。 宋招娣看这雪糕真是充满了怀旧感,只裹着一张白色蜡纸,纸上印着红色的“康宁”,这种雪糕就叫康宁雪糕,乳黄色的雪糕冻在一片小木片上,浓浓的奶油 味,但是有时雪糕顶端有股咸味,大概是盐没化开。 剧组还有人问宋招娣卖的东西怎么少了,她随口说,“家里人怕我太辛苦。” 有人跟李桂香搬弄是非,你二姑子使唤你闺女一天得赚二三百呢,才给二十块跑腿钱,啧啧。 李桂香一嚷嚷,宋招娣就笑:“你要是能做吃食,能到县里批发雪糕汽水,我也背到山上卖。” “哎呀,我哪有你二姑清闲?光伺候你们爷仨就快累死我了!” 为了免得李桂香跑去找二姑啰嗦,宋招娣还是给她增加了五块钱。 剧组前前后后拍了十二天,间有两三天下大雨,不得不停拍。 下雨这几天,宋招娣依旧到二姑家消磨时间。 二姑和雯雯戴上拼布凉帽后不断有人问二姑这帽子怎么卖,二姑和宋招娣一商量,买帽子的人自己出碎布头,再给五块钱加工费。 宋招娣感叹,从前她怎么就没想到能靠自己这门手艺赚钱呢?赚的不多,可这些小钱能极大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啊! 她一边做手工一边思考,她有哪些技能?“未来”这二十多年都发生了什么大事?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利用的机遇?最重要的是,除了二姑一家和媛媛,她还可以帮助哪些“恩人”? 二姑把宋招娣这些天辛苦赚的钱换成大票,凑了个整数,一共十张老头票。 自宋招娣上山摆摊,家那三个人就消停了,她本以为这种平静会一直维持到大姐回家呢,没想到剧组走的第二天,宋家宝这小鳖崽子又作妖了。 清晨她正好好睡着,房门被猛踹了两脚,“还挺尸呢?快起来做饭!” 宋招娣本不想搭理这鳖崽子,没想到他继续踹门,“赚了两天钱你还尊贵起来了?” 这不是欠揍么? 宋招娣抄起一只塑料拖鞋打开门,当头给宋家宝盖了一鞋底,“鬼吼什么?鸡都没你起得早!” 宋家宝后退了两步,懵了。 他尖叫:“你敢打我?你怎么敢打我?”一向只有他打她的份儿,再疼她也不敢吭声,更别说打回来了! “打都打了还问?你蠢么?”她早受够这鳖崽子了。 鳖崽子挥舞王拳扑过来,她一把给他推了个大屁墩,他又惊又怒,大喊 :“妈——” 宋招娣拧他耳朵低声喝道:“十五岁的男孩被打了还坐在地上叫妈?你再叫我就开大门让邻居们都看看!” 宋家宝立刻没电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敏感又脆弱,这条街住着他好几个同学呢,其还有他暗恋的李亚琴,他恨恨地看着三姐,“你等着!” 宋招娣扭头就进屋了。 李桂香问:“小宝?怎么了?你起这么早干嘛?” 宋家宝爬起来,“我上厕所!” “厕所也不在这儿啊……” “你管我呢!”他大吼。 宋招娣躺在床上冷笑,宋家宝这欺软怕硬的性子一直到四十岁也没变。 宋大明李桂香是一对渣渣,可他们确实是对宋家宝掏心掏肺,不仅逼着三个女儿供养他,连自己那点老本榨也干了给他在城里买房,可新房装修好,他们没能住上一天,每次去看宋家宝都被安排在家附近的小招待所,为什么?宋家宝嫌他的农民爸妈给他丢人。 极度虚荣又极度自卑,凉薄又自私。 有一年冬天宋招娣的电动车被偷了,没车怎么工作?她想跟宋家宝借一千块钱暂时周转,结果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她只好到他单位门口堵他,不到五度的早上,宋家宝一见她竟然出了一头汗,“钱给你!别再来找我!影响我形象!” 宋招娣深感受辱,“我不偷不抢怎么影响你形象了?” 宋家宝像是多看她一眼自己就会被弄脏似的,“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是低端人口!我这单位是什么?研究所!”说着像轰叫花子挥手,“快走快走!” 宋招娣就不走,“你上大学、上研究生的学费不是我们这些低端人口供出来的?花我们钱的时候就不影响你形象了?” 她一把夺过宋家宝的钱包,里面还有一沓崭新的粉红大钞,她全都拿出来,再把钱包扔到他脸上,“你真有本事就把三个姐姐供你的学费生活费还了!呸!我看不起你,宋家宝!” 这时他反而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不过,现在宋家宝还没领教三姐的厉害,吃早饭时还瞪她。 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自己要找事会挨打? 饭后宋招娣又去二姑家做手工。 午回到家,后门边照旧堆了一 堆猪草,猪圈里的猪饿得直叫,宋家宝坐在堂屋看电视,她爸妈不知道去哪儿了。大概是到爷奶家商量大姐的婚事了。 宋招娣喂了猪,洗洗手,一进自己房间顿时火冒三丈——地上这一堆那一滩全是鸡屎鸭屎,一只鸭子卧在床上,小黑豆眼看着宋招娣,不安地呷呷两声,它脚上栓了一根麻绳在床脚打了个死结。 毬孩子看来是记吃不记打。 她先把这可怜鸭子解开,再去堂屋找宋家宝算账。 宋家宝看她气冲冲进来,笑的还挺得意。 他觉得早上自己被三姐打败是因为她一上来就动了兵器,他又没防备她会先动手,这次他准备好武器了!他抓起笤帚疙瘩指着他姐:“你——啊哟!” 现在的宋招娣是谁?制霸菜市场的大妈! 有一年她在夜市卖烧烤遇见了恶霸流氓,收了保护费还想侮辱她,她反抗,对方亮了刀子,她空手夺过白刃,左手手心和无根手指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只差一点筋腱就断了。 宋家宝这点道行压根不够看。 宋招娣上来一脚踢翻他坐的凳子,夺过扫帚打他屁股,“早上我跟你说过什么?不长记性?行,姐再教你一次这个家谁你能惹谁你不能惹!” 王玩意还挺硬气:“我是老宋家的根儿,我才是这个家里不能惹的!你算个屁!” 宋招娣笑了,薅住他头发往屋外拽,“长出息了啊你!行,我把你拽街上,扒了裤子叫大家都看看老宋家的根儿长啥样!最好让李亚琴也看看。” 嗯,幸好这两年不管什么年纪的男孩都留“郭富城头”,宋家宝要是留寸头还真不好薅。 宋家宝长到十五岁,拿过的最重的东西就是书包,他爱吃零食,常常虾条薯片什么的吃饱了就不吃饭,直到大学后离开溺爱的父母了被迫正经吃饭了才长高长壮,现在这小身板就跟豆芽似的,哪里是宋招娣的对手? 他徒劳地挣扎着被扭到了门口,宋招娣又打了他两笤帚,“给我认错!” 宋家宝还犟:“你死定了宋招娣!我让咱爸打断你的腿!” “嘿,他才不舍得打断我的腿,打残了,谁去工厂打工给你们寄钱啊?”宋招娣又一笤帚,“认错!” 宋家宝打不 过他姐,污言秽语骂:“我让奶奶把你嫁给村里的老光棍崔三!把你嫁到山沟里去!嫁给瘸子瞎子!嫁给残废!” 这王玩意不狠打是不行了。 宋招娣狠狠朝他屁股踢一脚,宋家宝从大门滚到了街间,村里的街道这个时候还是泥土路,昨天晚上下过雨,泥巴糊里还有牛屎,宋家宝滚了一身污泥,放声大哭,“宋招娣你个死丫头——” 他姐一扫把甩来一坨臭烘烘的烂泥,正糊了他一脸,还有一团稀软的东西顺着他嚎哭的劲儿咽进肚了,什么味儿就不说了。 “呕——”宋家宝吐了。 宋招娣转身栓上大门,任宋家宝怎么敲门就一句:“认错么?” 宋家宝刚开始还嘴硬,这个时候村民们大多在家午休,街上本来没什么人,可也禁不住这动静啊,渐渐有好奇的开门来看了,他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我错了!我错了三姐!我不该故意弄脏你屋子!我再也不敢了!” 宋招娣开门,“还敢告歪状不敢?” 宋家宝赶紧挤进门,“不敢了。” “还敢给我甩脸子不敢?” “不敢了。” “去把你的屎脑袋洗干净,再把我屋收拾干净。” 宋大明李桂香回到家,看见姐弟俩一起坐在堂屋里吃着西瓜看电视,还奇怪呢,平时宋招娣只能搬个板凳坐在堂屋门口看电视,她要想坐进来都会被宋家宝打骂。这是怎么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8、大棉被 订婚酒席结束了,这天晚上姐妹俩又说了好久的话。 宋招娣诚心为大姐发愁,“姐,两万看着不少,可你觉得出嫁的时候咱爸妈还会再给你陪嫁点什么?” 秋凤不再有幻想了,“怕是不会。” 这两万块现金现在是放在爷爷手里了,可女孩出嫁还要准备新被子、衣服、家具,这几年讲究点的人家还会买些电风扇之类的小家电,要是全从这两万块里出了,还能剩下多少呢? 宋招娣也是这么想的,“那你可得多攒点钱。还有,按咱们这儿的规矩,今年过春节你得到徐大哥家过,他家叔叔伯伯那么多,孩子得有十几个,光红包钱你就得准备不少。况且,那天我看你婆婆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太好相处的人。”她记不清上辈子这年春节是什么情形了。 他们那里的风俗是姑娘定了亲,哪怕还没摆酒席,那也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定亲后的第一年春节的除夕和大年初一初二姑娘要在男方家过,和男方一位女性长辈住一个屋子,也有让人家观察姑娘品性的意思。到了初三她才能回自己家,不然的话,嫁出去的闺女泼出门的水,她在家过年会把家里的财运带走的。 秋凤愈加发愁,“是啊。唉,我是真后悔。从前见改凤发了工资买这买那我还骂她糟蹋钱,唉,现在啊……这钱花在我自己身上,吃了穿了不好么?” 宋招娣又给大姐支招,“姐,你明天先到爷爷那儿把你的钱拿上,咱们不是要去村公所取我身份证么?你把钱存到村公所旁边的农村信用社。存两年定期,年利息有呢,你算算利息得有多少?”1997年时银行利率很不错,有人专靠吃利息生活,自称“息爷”。 秋凤这才想到,对啊,还有利息呢!她打工七年寄回家的钱每年还有利息呢! 她下了决心,这两万是该存上。钱放在谁手里都不如放在自己手里踏实。 宋招娣这时才说出最终目的,“姐,明天你跟爸妈说,带上咱家户口本,到村公所复印一份咱们带上。” “复印户口本干嘛呀?”秋凤不解。 宋招娣问她:“你在g市这几年去过工厂以 外的地方么?市心去过么?大学城呢?g市都有什么景点,哪有夜市,你知道么?” 秋凤一下让问懵了,她哪儿都没去过,什么都不知道,“可这……和户口本有什么关系啊?” “我听雯雯说,他们村有个女孩也在g市打工,每个周末人家去摆摊卖烤肠,一天能净赚三五百。人家能去,咱们也能去!你回家前我就到山上摆摊了,一点也不难。” 秋凤激动地坐了起来,她倒是听说小妹上山替二姑摆摊的事了,但没想到能赚那么多,“二姑也一天赚那么多么?” 宋招娣笑,“当然没了!那个剧组才多少人?g市热闹的地方一天经过的人怕有几千上万,能一样么?” 她又说,“到咱们山上摆摊什么都不用,可在g市摆摊也许得看身份证吧?万一身份证丢了,你知道怎么补办吗?” 宋改凤还真不知道。 宋招娣告诉她,“得回原籍才能补办,在哪儿发的身份证就在哪儿补办,还得等最少两周。”全国户籍联网之前,补办身份证可麻烦了。 “有了户口本复印件,万一出了意外,人家不认身份证复印件,咱再拿出来户口本复印件,足够证明身份了吧?带上有备无患。” 秋凤同意了,“行!我跟爸妈说。再让你徐大哥也复印他的带上。” 宋招娣要户口本复印件可不是为有备无患。 她准备到g市后改名! 她再也不想做“招娣”了。 上辈子她就想改掉这个恶心的名字,可她觉悟得太晚了。全国户籍联网后补办身份证倒是容易了,只要能背出身份证号码在哪儿都能办,在机场车站还能办临时身份证,但要改名字就难多了。 不过,在1997年户口本都还是手写的呢,改名字也相对容易。硬性要求的件就只是身份证和户口本复印件,再就是辖区派出所签字。 要改名,其实在村公所改最容易操作。但想也知道宋大明李桂香不可能同意。他们不在乎她叫什么,但绝不会容许她挑战他们的家长威严。 用宋大明的话就是“我生了你,打死你都没人敢说我有错”。 第二天领到身份证,宋招娣只看了两眼,秋凤就从她手拿过来,“我帮你保管。” 宋招娣笑笑 ,看来她的策反还差把劲。 其实秋凤是觉着小妹还是个半大孩子,身份证给她拿着不放心。 可是姐妹俩没想到复印户口本会遇到麻烦,村公所的人先是不同意,“我们这都是办公用的,哪能给你们用?” 宋招娣转身跑去村公所门外的小卖部,买了几瓶汽水递上,又说了半天好话,这人才同意了。 村公所这台复印机也不知道哪儿出了毛病,复印出的纸页上好多黑点,还一页纸一块钱。 宋招娣找个由头支开大姐,“姐,你去问问能不能借他们的电话,给徐大哥打个电话,说说这个事,省得再托人传话。” 秋凤一想,很是,谁知道托了人传话会传成什么样。 97年时,别说农村了就是城市里也不是家家有电话。 宋李村只有村公所和村支书家有电话,而徐山平的大伯,就是徐河村的村支书。他家里有电话。 秋凤去借电话时,宋招娣把户口本又复印了一份,装在自己包里。 几天后,宋秋凤和未婚夫带上宋招娣,前往g市。 直到2008年,只有最慢的绿皮车才会在宋李村附近的火车站停靠几分钟。 这种车叫“普快”,见车就停,从这个小站南下g市,要三十几个小时。其实该叫普慢才对。 宋招娣看着抹泪的李桂香,不由觉得厌烦。 李桂香这一两天哭得很勤,她仿佛这才想起来这是十岁的女儿第一次出远门,积极地要给宋招娣收拾行李。 可有什么收拾的呢? 宋招娣根本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衣物。从小到大她都是穿别人的旧衣服,李桂香就从来没给她买过新衣。 女儿要出远门做工了,按说是得买套新衣服,李桂香想了想,算了,还是不买了吧,反正她还在长个子,买了新衣服也就穿一年又小了,多浪费啊!再说,工厂的工人们一周上天班,上班穿工作服,歇的那一天随便穿点啥不行。 至于内衣裤,穿在里面又看不见。 结果就是,李桂香这个当妈的连条裤衩都没给宋招娣买一条新的。 二姑早有预料,她送来了一包衣服。说是刘雯雯穿不下的,但宋招娣一摸就知道衣服还没下过水。 那李桂香究竟准备了什么呢? 她像送前 两个女儿去打工时那样给宋招娣缝了一床被子。 每天下午她在廊檐下铺张旧竹席缝被面被里,缝一针,就要抹着泪说她费了多少劲儿才把三丫头养大。 宋招娣实在烦了,大吼道:“大姐都说了那边用不着你缝它干嘛?”g市在祖国大陆几乎最南方,终年长夏,哪有需要盖厚棉被的时候。 李桂香张口结舌,半晌,露出个略带讨好的笑。 就连宋大明也骂李桂香,“整天就知道哭!谁看见你那苦瓜脸都心烦!你哪怕炒把瓜子给孩子带到火车上吃也行啊!做什么棉被!” 李桂香连宋招娣都不敢回嘴,更不敢跟丈夫说个不字,只能讪讪地笑。 虽然父女三人都反对,临走那天李桂香到底还是抽泣着把棉被带到了站台上,硬塞给宋招娣。 来送行的亲朋好友看见了,都说:“哎呀,看招娣她妈,又亲手缝了被子,想的可真周到!”一边笑,一边互相交换鄙夷的眼神。 站台上还有徐家的亲戚,徐山平尴尬手脚都不知怎么摆,大姐的未来婆婆嘴角都快耷拉到下巴颏了,两眼刀子一样往大姐身上扫了两下,不咸不淡对李桂香说:“亲家母可真是心疼孩子。” 李桂香听了这话哭得更加真情实感,“我恨不得劈成两半跟着她去啊!” 众人又忍笑劝解她。 大姐站在一旁,两腮涨红,头都不敢抬。 幸好,火车准时到了。 火车一进站,就没人顾得上看李桂香表演了。 车门一开,三个人赶紧提着旅行包上了车。 快开车前,二姑挤到车窗前,抓住宋招娣的手紧紧握了握。 宋招娣感到二姑手里递过来一卷被汗水浸湿的钱,她不动声色接住,眼里蓄满了泪,只点了点头,小声嘱咐,“叫姑父和洋洋一切小心,我跟雯雯说好了每月通信。” 二姑眼里也含着泪,“你也一切小心。好好吃饭,身体最重要。” 这时,站台上响起哨子声,火车要启动了。 宋招娣问大姐,“你和二姐的被子后来怎么样了?” 秋凤苦笑,“还能怎么样?我当初是憨,背到了宿舍,第二年春节回家的时候又背回来。改凤就精明些,她出车站的时候直接丢车站了。” 宋招娣 上辈子也憨乎乎把被子提到了工厂门口,让同期进厂的工人笑话了几年。那时她在被迫辍学的打击下像是行尸走肉,而大姐,大概是因为千块的嫁妆烦心,也忘了提醒她。 宋招娣站起来。 宋秋凤有些不安,“你要干嘛?” “晚扔不如早扔。”宋招娣抓住大棉被从行李架上拽下来,提着它跑到还没锁上的车厢门边,在乘务员和几个乘客惊讶的注视狠狠地把它投掷出去。 棉被用麻绳捆得像个大球,在站台上蹦跶了几下,滚到了另一边的轨道上,继续轱辘着滚动,李桂香等人惊呆了。 就在这时,火车开动了,起初走得还慢,还能听见李桂香的尖叫,但很快,列车越走越快,把在站台上追赶棉被的李桂香和小小的宋李村都远远甩到后面。 “哈哈哈哈!”宋招娣大笑。 秋凤和徐山平张着嘴愣了愣,也一起笑了。 从车窗钻进来的风带着稻田的清香吹拂到宋招娣脸上,忽然间,她很震惊地发现,自己此时的心情和当初第一次离家时完全不同,她竟然——很快乐,还很期待?! 怎么会这样? 想想也对,她可不就应该快乐吗?她终于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和那群可怕的“家人”了。 宋招娣看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又笑了。 我会过得很好的。我会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0、大渣人 这顿饭吃完,回宿舍时女孩们已经隐隐分成了两派,以林娇为首的本地女孩,以宋招娣为首的三个北方女孩。 回到宿舍,林娇等人又说起了方言,初来乍到的北方人听着如同外语,但宋招娣上辈子可在这地方待了年多,说得也许不算极好,听是全没问题的。 她听到林娇跟两个女孩商量,“等会儿组长要来讲话,让我们选宿舍长……” 果然没多久车间主任田小冰和生产组长赵梅来了,这两人在四星电子厂根本算不上高层管理人员,可四个宿管阿姨们前呼后拥,愣是搞出了领导来检阅新兵的派头。 明天才是正式的领导讲话,田主任随便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吩咐每个宿舍选一个宿舍长便于管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新来的女工们会按宿舍为单位集体活动,明天早上七点新工要去操场集合,到时报上宿舍长名字。 她们一走,林娇立即提议,“咱们投票选宿舍长吧?” 两个北方女孩互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选小宋吧!”“我选宋小妹。” 林娇原以为有了两个同乡支持,自己能稳稳地当上宿舍长,没想到宋小妹一共没说几句话,竟然也被提名了。 宋招娣也有些意外,她先对芳芳娟子表示感谢,然后说,“咱们选林娇吧,她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又是本地人,主任组长他们都是说粤城话的,要是通知什么事情,林娇肯定说得更清楚,是吧?” 她这么一说,没有人提出异议,林娇如愿当上了宿舍长,感激地对宋招娣笑笑。 宋招娣知道林娇为什么要当宿舍长。 电子厂是个半封闭的世界,有一点点特权就能过得更好一点。 林娇不仅想当宿舍长,还想更进一步,当拉长。 她来四星电子厂之前打听过了,这厂子今年要在g市工厂新增两条生产线,十一月运行。很可能会在新工里面选拉长,没准还有生产组长,再奋斗几年,搞不好能升到管理层!她看看几个舍友,她们都是初学历,只有她上过高,不选她选谁呢? 林娇知道的这些,宋招娣也知道。她知道得更多。 1997年对四 星电子厂是很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他们的主打产品终于在欧洲市场占领一席之地,为了快速占领市场,在g市投入两条新生产线,总部还派了几个人来g市工厂监督,确保生产增量。 新工入职大会这天,田小冰讲了工资和厂子提供的员工福利,然后又讲了厂区内禁止的各种事项比如打架赌博,便让各组长领着新工去车间上生产线学习工作了。 电子厂做的产品技术含量倒是不低,不过具体到工人们的工作时,需要的只是准确和熟练。 组长示范后,女工们坐上流水线试着完成,虽然有快有慢,完成的水平也有差别,但现代工业化流水线上程序尽量简化到是个人练习几遍就能熟练掌握的程度,只要智商比一只猴子高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练习了一会儿,组长赵梅发现这批新来的女工有一个速度惊人。 赵梅问:“你叫什么?以前在别的厂子做过么?” 这道工序宋招娣曾经做了几百万次,就是用电动螺丝刀把四颗螺丝往孔对准打进去,从十岁开始每天至少重复十个小时这个动作。 练习结束时,赵梅说,“大家都做的不错。我们不仅要快,还要准,不然货发到下一道生产线,螺丝钉位置不对就没法继续做,要打回来的。每个人都有号戳,谁的返件太多,呵呵,厂子里供你吃供你住,食堂天天有肉吃,你不好好干,大把人等着顶你的位子呢!还有谁没学会的,去问宋小妹。” 同一组的十几个女孩看向宋招娣,有人羡慕,也有人流露嫉妒和不服。 接着是生产安全学习。 对于女工们,最重要的一项安全条例就是:只要进车间,凡是留长发的都要把头发扎成马尾,并且要戴上发网和帽子! 主任和组长反复强调,安全影片最后还播出了很多因为没戴发网帽子造成的工伤血肉模糊的照片。看得姑娘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宋招娣忽然有了个主意。 工厂里几千工人,男女工分工不同,上下班时间经常错开,很多人在同一个厂子打了几年供也没说过一句话。只要不引起罗志安的注意,见到他假装没看到,自然不会再和这个混账认识了。 他跟她谈恋爱时总是 说,看到她的两条长辫子就心动了,那她把头发剪短呢? 晚饭后宋招娣去了厂区理发店,“师傅,麻烦,剪短!” 厂区理发店里几个师傅手艺都不怎么样,但生意一直不错,便宜嘛,男工推平头两元,女工剪发五元,可这个师傅见宋招娣是新面孔,张嘴就说,“剪长发十元。” 宋招娣哈哈一笑,“说笑啊?我头发这么长,你都不好跟我收钱,两根长辫子卖去做高级假发最少得三十块。” “你这个靓女真是会讲话,好啦,好啦,两元给你剪到美美!” 刚招来的新工人们离家前大多数会理个头,这时理发店客人并不多,宋招娣仔细说她的要求,“两边剪到耳朵上面,前面刘海不要挡住眼睛,后面打薄。” 师傅自信满满给她围上塑料布,“明白啦!赫本头嘛!女明星也有剪,交给我!”他还递给宋招娣一本揉的皱巴巴的杂志,“你看,是不是这个?” 按照杂志上的说法,女明星剪的是“羽毛梦幻碎发”,轻盈灵动,致敬赫本,但宋招娣怎么看,都觉得这发型就和宋李村理发店给全村老少爷们剪的狗啃大西瓜头没啥两样,全靠人家美艳的五官撑起来的。 她翻看着这本全是劲爆“旧闻”的卦杂志,身后的理发师傅咔嚓咔嚓挥动剪刀,理发店墙上的挂扇嗡嗡吹着,收音机里放的是古早粤语歌,真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正剪着又进来几个男工。他们和理发店的另外几个师傅很熟,有人还打趣道,“唉哟,才剪过不久又来了?是不是看到新来的厂妹里有意的啊?要去泡妞啊?” 宋招娣这时的头发已经被剪成了狗啃大西瓜,又低着头看杂志,进来的人谁都没发现店里竟然还有个女工,说话就没了顾忌,“嘻嘻,还真有几个妹子长得不错!” 几个男工一起笑,然后讲起赣州方言。 宋招娣听到其一个人的声音,一下怔住。 这几人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家乡话没人听得懂,说话肆无忌惮,先对长得不错女工们品头论足了一番,接着又有人发表高见,“讨老婆可不能找太漂亮的。漂亮女人心气高,哪肯老老实实跟你过日子。” “是哦是哦,找老婆应 该找什么样的呢,不能是家里的老大,不然一堆弟弟妹妹都得让她帮衬,事儿太多,学历不能比你高,不然主意比你还大!” “女人嘛,能生孩子伺候你就行了,要那么聪明干啥?最后,长相还是得过得去,不然裤子脱了也硬不起来!” 这番高见立即获得了集体认同,“志安总结得好呀!” “哈哈,想得这么细,怎么没见你找到老婆啊?” “你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呀?” 罗志安语气得意,“我还真已经有几个人选了!不过,还没见着真人,见着了再慢慢筛选!” “没见着就有人选了?怎么选的?看见档案照片了?” “我哪里有本事去看档案啊!不过,新工不是有分车间的名单么?”他更得意了,“我就在里面找有没有叫什么‘招娣’‘领娣’‘改花’的,起这样名字的姑娘,不是二丫头就是三丫头,从小得帮忙照顾弟妹,能干活儿能吃苦,在家还不受待见,你只要稍微对她好点儿,她一准对你掏心掏肺的!嘿,我这么一看,还真有好几个‘阿娣’!改天问问老乡,认准了人,在食堂不小心撞阿娣一下,再赔礼道歉请她吃饭,不就成了?” “真有你的!” “想跟人家谈恋爱还故意去撞人家饭盆,这事只能你这种帅哥干得成!搁我们这些普通人,早被骂成猪头了!” 罗志安半正经半玩笑地更正同乡,“不是谈恋爱,是找老婆!谈恋爱?哈哈,搞笑呢,只有女大学生才配谈恋爱!厂妹,配么?” 几个男工们哈哈大笑,宋招娣攥紧手里的杂志,全力压制怒火。 好啊,好啊,原来罗志安这个短命鬼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 当初她和他就是这么认识的,她刚打好了饭,端着饭缸,他和他的老乡说笑打闹,被人推了一把直冲过来,撞翻了她的饭缸。 原来,这不是巧合,是早有预谋! 她这个厂妹在他眼里根本配不上“谈恋爱”,只是他精心物色的猎物! 她也确实像他预测的那样,只要得到一点点关怀就会当成是真情,掏心掏肺不计付出!她后来甚至捐给了他一块肝脏。 罗志安和他的两个老乡只是来修一修头发,很快离开了。 又 过了几分钟,理发师傅用电吹风吹掉宋招娣耳边的碎发,一抖裹在她身上的塑料布,得意问,“靓女,满意么?” 回到宿舍,室友们见到宋招娣的新发型大吃一惊,芳芳很可惜她的长发,林娇却不掩艳羡,“好靓哦!小宋你脸小,什么发型都好看。” 宋招娣勉强笑了笑,“我去洗个澡。” 她在喷头下冲着水,咬着牙发誓,一定、一定要把“招娣”这个名字给改了! 以前她只觉得这名字让她感到屈辱,好像生来就比别人矮一头,招娣,招弟,她的出生是不被期待,不受欢迎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字还会像个路标似的给恶人指示:猎物在这儿! 熄灯后,宋招娣久久不能入睡,当年的她朦胧地意识到在自己的父母家她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因此极度渴望另一个家庭的接纳,她以为嫁了人就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可事实是,她不过是从一个贼船跳到了另一个贼船上——不管是在父母的家,还是和丈夫成立的家,她都只是个能挣钱的工具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宋大明和李桂香会拿养育之恩来要挟她,而她自己选的丈夫,用的是“爱情”这个东西。 啊,媛媛说的真对,这个世界上,你首先应该比任何人都更爱你自己。 想通了,她又轻声笑了。 上铺的芳芳问,“小宋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怪开心的。” 原来罗志安从一开始就是个渣,并不是因为病痛和贫苦改变了。 她忽然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是不是老天也看不下去所以要收了他? 难怪她给他捐了肝他也没能活下去。 老天都看不惯的人,她一个“阿娣”可没本事消受他的“爱情”。 渣人说的话倒没错,她确实从小不受待见,爹不疼娘不爱,可是,她得爱自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2、二姐改凤 不回家过年? 在宋秋凤看来,回家过年天经地义,一个没嫁人的闺女,过年不回家?她愣住了。 宋招娣却不意外。 她二姐宋改凤一直是个叛逆。上辈子就是这样,突然不再回家过年,然后一个月只给家里五百块,家里要给她安排相亲,她才不搭理呢,宋大明夫妇只要一骂她,连那五百也立刻停了。直到宋招娣跟罗渣人去赣州,改凤还在g市。接下来宋招娣的日子颠沛流离,突然间听说二姐不再跟家里联系了,后来她做捐肝手术,大姐来照顾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大明夫妇听老乡说二姐找了个g市的对象,两人跑去男方家要人家拿二十万彩礼钱,这也就罢了,还要男方负责小宝上大学的学费,男方家里本来就不怎么乐意这门婚事当然不会同意这种要求,这么闹了一通,两人婚事黄了。 改凤跟爸妈大吵了一场后不知所踪。 大姐只会哭,宋大明和李桂香只会骂二姐是个白眼狼,从来也没想过要去找她。 倒是几年后听老乡说在云南一个著名风景区见过改凤,她结婚生子,开了家客栈。也不知道真假。 唉,二姐是她们三姐妹最早看清“家人”真面目,并且敢于反抗的。 秋凤还迷糊着:“不回家过年?你们厂子那时候不开工,你什么呢?” 改凤咧嘴笑,“赚钱啊!” “我们宿舍个人,算上我倒有一半不回家,我跟另外三个商量好了,从厂里批发些外贸衣服鞋子,春节拿到花市去卖!去年有人去花市摆摊,几天就赚了两千多!一个人两千多。” “两千多?”秋凤都傻了。 宋招娣急忙问,“二姐,你们还缺人不?算我一个?”她现在那点钱太少了,不管逃走后去了哪里住宿要钱,找工作也要押金,万一生病了更得要钱,她必须得再多存点钱。 改凤有点为难,“今年怕是不行。明年吧,明年就咱姐妹俩,不带别人!”她心里想,小妹这会儿哪有本钱啊,还不是要她出本钱,她打打工就能跟她分钱了? 宋招娣也不气馁,就算不能和二姐搭伙卖衣服,她现在有了启动 资金,不能卖点别的东西么? g市的春节花市其实不止是卖年花春联的,还卖年节食品,各色小吃,衣服饰品,几乎什么都卖,她可以摆小摊卖吃的,嗯……宿舍里不方便做吃的,就算能做,从工厂运到花市也是个问题。 除了花市还有大学城呢。那也是个极好的赚钱地方。 宋招娣看到成群的工人排队打ic电话时就想,她可以到市心邮电局旁边批发些ic电话卡到大学宿舍上门推销,再搭配些其他小商品。 大学生是最可爱的肥羊。他们不用担心生计,也不会斤斤计较十几二十块钱,而且不少人对钱没什么概念,还没养成计划花钱的习惯。 从前她在大学边上摆过小摊,晚自习结束,学校食堂没几家还营业,学生们一群一群来买她的串串香、麻辣烫,煮个方便面三块,加根火腿肠加一块,再加个蛋又是一块,一碗面成本才多少?尤其是冬天期末考试时,图书馆通宵开着,天越冷,学生们的食欲越旺盛,从晚上□□点干到凌晨两三点,一晚上能净赚几百呢,就是冷得太受罪。 她心里快速盘算,现在离春节还早,先去大学城做点小买卖也好,也许可以从二姐厂子批发点缎带花边,做些发夹之类的小饰品到女生宿舍卖。 “二姐,你们服装厂是不是还卖碎布头、花边什么的?” “当然有啊!布头看你要什么样的,好多都是按斤称,花边、缎带、蕾丝这些也有好多用不完的。” “我想做发夹之类的小饰品,到大学女生宿舍上门推销!你觉得怎么样?” “大学城?”改凤一怔,“什么地方?” 宋招娣这才想起来,g市大学城在2003年才开建,这时候压根没影呢! 她糊弄过去,“啊,就是大!你下次轮休是什么时候?” 秋凤看到两个妹妹兴致勃勃商量起怎么赚钱,完全不提回老家过年的事,急了,“你俩还起劲了!你们不回家过年,我跟咱爸妈怎么交待?” 改凤撇撇嘴,“哼,你就只想着给爸妈交待,你就没想过我们回去是过年还是去当奴隶?” 她越说越气,“在工厂的时候再累,那也还有个倒班的时候呢!下了班好吃好喝,没人管你闲事,洗完澡还 能看会儿电视听听歌。回家?回家就是去伺候咱爸妈还有小宝!去年春节那么冷,咱俩一年就在家那么几天,结果咱妈可倒好,攒了一堆脏被套脏衣服等我们回去洗,咱们俩手都长冻疮了,你全忘了?实话跟你说吧,去年我手上长冻疮那时候我就打定了主意,那个家谁爱回谁回,反正我不回!” 秋凤听到这儿,仿佛又感到冻疮那种钻心的痒和疼,她搓了搓手掌边缘,低下头。 宋招娣吃了口红豆冰,“大姐,其实你也不想回家过年,对吧?” 秋凤用勺子搅搅红豆冰,没吭声。 宋招娣这时的内核可是个见多了人心的大妈,怎么看不出秋凤已经动心了,立刻撺掇说,“大姐,要不你和徐大哥商量商量,你俩也留下?咱们一起到花市做点小买卖?” 改凤极力赞成,“对啊,咱们留在g市做点什么不行?春节期间市区的店铺只大年初一歇一天,好多人家在饭馆定年夜饭,哪哪儿都缺人,咱就不做小买卖,去打几天工,再加上红包,一个春节假期最少也有几百块吧?回家一趟,没钱赚还得挨冻还要干活儿,还要往外出钱!你就快结婚了,不多给自己攒点嫁妆指望咱爸妈么?那你可指望不着。就那两万块够干啥?到了婆家也没底气。” 宋秋凤知道两个妹妹说的一点没错,尤其是经过嫁妆这回事,她的心都冷了。 她从前是真听父母的,每个月只给自己留一百块,剩下的全都寄回家,直到去年她发现改凤涨了工资并且瞒了她多半年,才懵懵懂懂想到,对啊,她是不是应该像改凤那样,多个小心眼,给自己多留一点钱? 宋招娣又添了把火,“我宿舍的林娇是本省人,她说年底还有‘圣诞节市场’,逛的人也很多,卖的东西都是便宜的小饰品零食之类的,好多年轻学生去,租个摊位也不怎么贵。要不,咱们先摆一次摊试试?就算你要跟徐大哥去他家过春节,你总得给他家几个小辈准备红包吧?难道你已经跟爸妈说好了接下来两个月的工资自己留着?” 那自然没有的。 秋凤虽然对爹妈心凉了,但临走前也没敢提自己的工资归自己的事。 一想起过年的事,她就愁得想 哭。 徐山平有四个叔伯,还有三个姑姑,这些亲戚家的孩子少说也有十几个,每个孩子包红包就得要了她的命了,当然了,新女婿头一年到岳父家拜年也会包个大红包,可是经过嫁妆的事,秋凤猜测,她爹妈会高高兴兴收下徐家的红包和年礼,她要怎么应付徐家小辈那是她自己的事。 改凤说:“这主意好!圣诞节练手完了还有两个月呢!姐,咱们试试吧!成不成的,也是个经验,难道你以后不想做个小生意?你能一辈子在工厂打工?和徐大哥结婚了,你俩还各自住宿舍?就算你愿意,人家工厂愿不愿意呢?” 秋凤咬了咬嘴唇,“我先跟山平商量商量。” 改凤亲亲热热搂住秋凤,“我的傻姐姐,总算你没傻到家。” 宋招娣也笑了。 她劝秋凤也留在g市过年,是想把大姐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大姐虽然因为嫁妆的事跟爹妈生了嫌隙,但仍然忠实地向他们汇报着她的一举一动。身份证也不会给她。这怎么行?还得继续策反! 不仅得策反,还得推着她、用小鞭子敲着她往前走,让她看到更大的世界,把她拉出当生育机器的命运。最好是能让她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不用看婆婆脸色。要是能让她和徐山平一起留在城里,那就更好了。 在这一点上,宋改凤和宋招娣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就算不能让秋凤和她们站在同一边,至少也得让她不再跟爸妈一条心。 要是秋凤也开始给自己存钱,怎么还能向爸妈举报妹妹私下另有收入呢? 而秋凤的未婚夫徐山平,在这件事上自然也是改凤、招娣的天然同盟。 不出宋招娣所料,当天晚上回到厂里,秋凤和徐山平一说,他立即就同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4、奶油面包 工厂生活很枯燥,每天就是车间、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耳朵里能听到的不是流水线机器的噪音,就是宿管阿姨收音机里的广告和粤剧。 这团死水,有一天出现了微微的波澜。 这天午,林娇和芳芳打饭回来,兴奋地宣布:“靓仔和乔引娣谈恋爱了!” 两个人不是一个车间,但坐在一个桌吃饭,这在大家眼里就是确定关系了。 宋招娣听了,心头微微紧了一下。她上辈子对乔引娣完全没印象,这是个圆脸姑娘,梳着两条长辫子,一看就是个木讷羞涩的人,和罗志安说话时脸红红的,不敢直视人。 她对自己说,换了一个“阿娣”,也许大家的命运都会和从前不同,罗志安不会生病,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早产,别管了,这事跟她已经无关了。 可直到傍晚,她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她问自己,该不该提醒乔引娣,那场邂逅是一场有预谋的狩猎? 那要怎么告诉她?就算说了,人家会信么?说不定还骂她多管闲事,没准转头告诉罗志安,这个渣人还会找她麻烦。 唉,先不想这些了。宋招娣长长呼口气,从柜子里拿出装着做发夹的材料和工具的盒子,又开始做发夹。 做着手工,她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也有了主意。 第二天傍晚宋招娣去厂区找了个僻静地方的ic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到雯雯的宿舍。 雯雯开学就住校了,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开始晚自习。 1997年时,ic卡电话打国内的长途一分钟要四角钱,本地一角,宋招娣等着宿舍大妈去叫刘雯雯,电话机上绿色的小显示屏不停跳着数字,等了几分钟,电话那头响起刘雯雯气喘吁吁的声音:“招娣,怎么了?” 宋招娣让雯雯帮她写一封信。 雯雯听了前因后果,心口突突乱跳,她目前的世界还很简单,每天只要努力学习就行了,同学间也有斗心眼的,但没有谁真会将同类当成猎物算计。 “好。交给我吧。” 挂了电话,宋招娣呼出一口气。哪怕乔引娣不信她的话,只要她提醒过她,就问心无愧。 转眼又到了星期天,一大早 宋招娣带上做好的发饰去公交车站。 今天她要和二姐进城,先去批发电话卡,再去大学城——哦,是大。大学城这会儿还没有呢。 这时才七点多,车站没几个人,宋招娣远远就看见二姐了。 她们三姐妹个子都不低,二姐最高,穿上高跟鞋低于一米零的男士站在她旁边都没自信,不过,她今天没再穿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穿了双白色球鞋,头发扎成马尾,白t恤蓝牛仔裤,背着双肩包,没化妆,看起来像个学生。 宋改凤见小妹穿的正是她上次买的衣服,心里挺高兴,小妹把短发分成三七开,七分的这边夹着两个丝绒缎带发夹,一宽一窄,相当别致,头发服帖得就像个精致的画框,框住小小一张脸。 “这发夹,是你做的?”宋改凤意外,真挺好看的! 宋招娣还没来得及说话,公交车来了。 宋改凤抱怨:“这鬼地方的公交车从来就没按点来!” 郊区的公交车从不遵守时间表,有时一个小时来一趟,有时十分钟连来两辆。 两人匆匆忙忙上了车,找个空位坐下,宋招娣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贴了花纸的鞋盒,里面有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发饰,有丝绒的,绸缎的,打着蝴蝶结的,有发夹有发带,式样还挺多。 宋改凤再次惊讶:“哎唷,都很漂亮!绝对好卖。” 她翻看发夹发带,叹口气:“我回去跟室友们说了选货的事,咳,你猜怎么着?” “有人打退堂鼓了呗。”宋招娣一下就猜到了。 宋改凤苦笑,谁不知道做生意比做体力工更赚钱呢?可做生意需要本钱,本钱太小很难做起来。一个室友退出了,她们一次能拿的货就少了四五十件,批发折扣少了不说,周转起来也更难。 胆子太小也做不成生意。之前看到别人发财了,脑子一热学着做,根本没想过会有什么风险。现在看到了风险,立即想退缩。 还担心丢不起人。没回家过年也没赚到钱,一定会被人嘲笑很久。这么一想,还不如去打工算了。 要是再有人退出,春节花市摆摊这事就做不成了。 “她退出是她没眼光。”宋招娣不当回事,“那现在可以算上我了吧?你们要一人凑一千五 是吧?我有。” 宋改凤惊讶地打量小妹:“你?你哪来的钱?” 宋招娣说了上山摆摊的事,“剧组一共在观音山上拍了天戏,我净赚一千多,二姑全都给我了。” 这下宋改凤真是对小妹刮目相看了。 她仔细问了小妹是怎么摆摊的,都卖了什么,先是惊奇,然后心里踏实了,“行,我回去跟她们说,你顶上。不过这事先别跟大姐说。” 宋招娣也是这么想的。大姐和徐山平虽然决定过年不回家,但两人还是比较保守,打算托老乡找点饭店后厨之类的临时工,赚不到大钱,也不用担风险。 资金的事解决了,还换了个更可靠的同伙,选货也不怕有分歧了,宋改凤精神一震,“今天姐请你吃好吃的!” 坐了一个多小时车,车窗外的景物从田地矮房渐渐变成宽敞柏油马路,总算接近市区了,又换乘了两次,终于到了市邮电局。 这时九点多,邮电局和附近的小商店刚开门。 整条街上都是卖各种电话卡、邮票、首日封纪念册的小店,再过上几年,店铺依旧在,卖的东西变成了手机sim卡,有的店铺变成了品牌手机专卖店,还有专门交易二手手机的。 问了几家店铺,宋改凤这才知道,她从老乡那儿买了一年打折ic电话卡真正的批发价是多少——面值100元的和100元送5元的卡,最低进价才65,老乡卖给她们的时候一张90,面值50元的进价最低35。 她倒不觉得被老乡坑了,因为要拿这个进价,最少要买一千块钱的卡。 人家跑这么远买卡,来回路上就要快五个小时,没赚头干嘛要做呢? 宋改凤跟自己说:看到了吧?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但要是没胆量、没本钱、没眼光,这些机会就不是你的。 她问小妹,“你带了多少钱出来?” “五百。” “我也出五百,咱们也拿一千块的卡。” 宋改凤操着半生不熟的粤语跟老板讲价钱,老板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都是这个价,你买五千块的也就再给一百的折扣。” 宋招娣笑得甜甜的,居然也能讲几句粤语,“阿姐,开门第一桩生意,送点利市啦!” 老板也想图个好兆头,“好啦,价钱我没法再让,我送你 们一本卡套。” 宋招娣赶紧感谢,又送一堆吉祥话,“阿姐你人这么爽快又靓,你不发财谁发财!”又提要求,“我挑一挑卡好么?” 要去女生宿舍卖,当然要漂亮点的。这时的ic电话卡和邮票对标,印刷和设计都很精美,还有许多系列,宋招娣和二姐净挑漂亮风景,古典美人图之类的卡片,面值100和50的各买了十张,这样的搭配刚好一千元,卖卡的老板们叫一套。 陈阿姐还送了她们一张10元的红色国结卡,“再送你们一个好彩头!” 店铺门口就是ic卡电话,老板带着她们一张张把卡插|进电话查了余额,两姐妹付了钱,“阿姐,下次我们还来你这儿。” 从市邮电局再到大,已经快午了,两姐妹是学生打扮,轻松进了校园,宋改凤对参观百年名校没什么兴趣,一路都在仔细观察女大学生的穿戴。 她越发觉得小妹提醒得太对了。她先前挑的那些衣服,就没看到一个人穿类似的!而且,郊区还在流行的发型,在这儿也过时了! 两人走到了宿舍区,到一间校园超市买了两个奶油面包当午餐,顺便问问这里的ic电话卡价钱,又站在放杂志的货架前看了半天。 宋招娣想,看来卖得最好的是《足球天下》《当代歌坛》,时尚类杂志选择不多,根本没有她能想到的《时尚芭莎》《vogue》之类,不知道是1997年还没创刊?还是校园超市没进货? 只找到了《世界时装之苑elle》,还有几本放得很靠后的,封面照片的色调和模特妆容虽然有时代感,但用宋招娣几十年后的眼光来看依然亮眼。 宋改凤也发现了这几本杂志,问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 杂志一本十块。 宋改凤一狠心,带上《elle》一共买了五本。 宋招娣看二姐掏钱时心疼的样子,安慰她:“这是前期投资,是调研费用。” 宋改凤豪迈地把杂志放进双肩包,“对!” 大学才开学没多久,宿管阿姨这时还没认熟新生的脸,姐俩若无其事地昂头挺胸快步进了宿舍楼,心里却咚咚打鼓,等上了二楼才放下悬着的心。 接下来就是挨个宿舍敲门推销了。 进第一间宿舍时,宋改凤一下紧张得嘴都 不会张了,幸好小妹很镇静,普通话也说得流利,“同学你们好,请问你们需要电话卡么?100+5和100的卡只要85,都是很漂亮的卡,面值50的卡一张45,还有我们自己做的发夹发饰。” 宋改凤赶紧拿出卡套夹子和装发夹的盒子展示。 宿舍里有两个女生,刚好有个人要买电话卡,挑了一张100+5的电话卡,又挑起发夹。 “小的3元,大的5元,小的买一对就5元了。”宋招娣指指自己头上,“可以这样戴,你头发长,一边戴一个也好看。” 女生没跟她讲价,挑了两对小发夹,犹豫不定,叫室友帮她选。 宋招娣笑说:“你们可以每人都买几种啊,然后换着戴嘛!” 两个女孩哈哈笑,“对哦!” 宋招娣打听,“你们是大几的啊?大一新生住几楼?还有几号宿舍有新生啊?”刚离开家的大一新生是最需要ic电话卡的,这帮菜鸟买东西也更爽快。 两个女生也问她:“你们是艺术学院的么?都没见过这样的发夹,是你们自己设计的吧?你姐姐好高哦,是模特么?” 宋招娣随口说,“我们是职校的,想勤工俭学,提前体验体验生活。” 宋改凤听着妹妹胡诌,不由微笑。 最后这两个女生买了一张电话卡,十个发夹。其实也就赚了几十块钱,但宋改凤高兴极了。 她信心大增,接下来去的几个宿舍,她负责推销电话卡,小妹就只管卖发夹。 午一点钟以后,宿舍走廊里人来人往,学生们从食堂、图书馆回来了,姐妹俩的生意进账也飞快。 有个宿舍的个女生都喜欢她做的发饰,还跑去隔壁宿舍叫朋友来,不一会儿十几个女孩子们挤在小寝室里,一圈圈围着宋招娣,宋改凤就专门负责收钱找钱。 下午两点一刻,姐妹俩出了宿舍楼,脸都红扑扑的。 “全卖完了。” “对啊!新生宿舍都还没去呢!” “姐,咱们现在一共多少钱了?” 宋改凤立即报出一串数字:“电话卡一共赚了300,发夹一共卖了608块!”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低声说:“再去趟邮电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6、饮茶饮茶 这真是充实的一天。 宋招娣回到宿舍已经快九点了。 林娇一见她,从上铺跳下来,“你今天去哪儿呀?这么晚才回来!你都买什么了?” 宋招娣拿起盆去洗漱,“去了大,参观了校园,二姐请我吃了麦当劳,我们也没买什么,就到处闲逛了,哦,我姐买了几本杂志。” 林娇才不信呢! 宋招娣肯定是去卖她做的发夹了。哼,难怪她不在厂里卖呢,原来是拿到大卖了。大学生的钱确实比女工的好赚。 宿舍里其他人都睡着了,林娇还在想,那些发夹也不难做,她也能做!g市这么多大学,除了大,还有暨南和外贸大学,还有艺术学院,女生都很多,要是每个周末能卖出两百个发夹,哪怕一个卖两块,那就四百了!成本也不高,她今天去问过了,鸭嘴夹弹簧夹批发的话,一百个还不到十块,布料缎带什么的能到服装厂批发,那些更便宜…… 第二天林娇在流水线上频频出错,昨晚筹划着怎么赚钱太兴奋了,一夜没睡好,这个主意钻进脑袋里就出不去了,今天做工时还在算呢! 拉长谢金彩大怒:“你下来!你搞什么鬼?还没到午被退回来七件!你生病啊?生病就去拿条,今天不要干了呀!不想拿条等下其他人休息你留下补工!” 林娇面红耳赤,唯唯诺诺。拿条?拿条这一天就白干了,没工资。 其他人休息时,她忍气吞声补工,谢金彩站在一边像个老鹰似的盯着她,还跟另一个拉长说她,“痴线!这么简单的活干不好。” 今天午饭本来轮到林娇和娟子打饭,宋招娣看她脸色真的不好,“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换你去打饭。” “谢谢你啦小宋。”林娇笑着,心里说,要你假好心!还不是因为你。 转眼又到了休息日。 不过,姐妹俩没能按原计划再去大。 今年的十一是周三,放三天假又到周末了,工厂区的厂子都在调休。 厂区街市冷冷清清,只有机器的轰鸣声隐隐从四面方传来。 国庆是法定假日,在1997年,合资厂子也只敢钻钻调休的空子,再过上几年, 民营厂、乡镇厂子多了起来,除了春节那几天,机器就没停下过。 连着工作了九天,十一那天早上宋招娣睡了个懒觉。 赚钱是重要,但她现在知道了,快乐和健康更重要。 十点多她才去了二姐那里。 两人又去了趟仓库,这次二姐挑的衣服让宋招娣觉得,二姐比她在穿衣打扮上有天分。她是见过今后二三十年的流行趋势的,二姐只翻了几本杂志。 宋改凤给小妹选了条背带牛仔裙,a字裙型,长度到脚踝,料子要比一般牛仔稍微薄一些,搭配一件她过去买的红色高领针织无袖衫。 看宋招娣穿上后她满意地点点头:“我进步挺大呀!” 宋招娣由衷表扬大姐:“没错!搭配得很好看!” 宋改凤对自己的要求可比宋招娣想的要高,“小妹,你这几天做了多少发夹?” 才五十个。 没办法,连着几天加班,一天站桩一样站上十二个小时,睡了一夜疲劳还在,午时整座宿舍楼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睡觉。晚上临睡前做上两三个发夹后她呵欠连天。 这还不是最忙的时候呢。 几年后,每到十一月,工厂为了赶圣诞节的订单三班倒,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老练工人可以一天干上十个小时,加班还要抢呢,因为超过十二个小时后的加班费更多。 宋改凤一点也没责备的意思,“我才做了五个。” 背带裙一条35,她买了两条,“我又想了想,大学十一假期可比咱们的长,很多人上周末就给自己放假了,他们也比咱们有钱有见识,不少人去深圳、香港玩了,还有去桂林、厦门旅游的……” “对啊,人都跑出去玩了,我们的东西卖给谁?”宋招娣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上周看二姐正在兴头上没说。 再过两年,国家还会推出黄金周,此后二十年,长假旅游的观念深入民心,每年十一都有人被堵在黄山、华山、高速公路上大喊“妈妈我想回家”第二年重蹈覆辙。 不过,到了那时,她们可以搞点旅游经济啊,到景区卖纪念品,矿泉水,食物。 至于今年嘛,姐妹俩打算也享受国庆假期。出去四处逛逛,到市心参观,晚上回宿舍再做点发夹 。 g市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但俗话都说“食在g市”,这里的街边店都能找到美食。 姐妹俩逛累了找个小店点一份烧鸭饭,再喝瓶汽水。 g市饮茶化全国闻名,天塌下来也要饮茶,大排档里推着小车卖点心,小蒸笼堆高高,凤爪、奶黄包、烧麦、凤眼饺、水晶虾饺、叉烧包…… 一样一样品尝,怕吃上几天也不会重样。 宋招娣最喜欢的是一种大包,一个包子独占一只小蒸笼,肉馅里还包着一粒鹌鹑蛋。这么一个包子吃下肚,就能当一顿饭了。 她们还去了小商品批发城。 宋改凤觉得这地方她能一口气逛上三天三夜。 批发城地下两层,地上五层,批发具、小零食、饰品、衣服、鞋帽、箱包、床品,还有雨伞之类的日用品,乱七糟的化妆品、玩、假古董、玩具等等,总之,想到的想不到的,什么都有! 她买了粉饼、口红,电卷发棒,一堆小饰品,在箱包鞋帽区看了很久,买了四顶帽子,三双鞋,两个包。 宋招娣真的很震惊。 二姐上辈子摆摊没成功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明明就是媛媛说的那种“有时尚触觉”的人。 她买的鞋和包,质量有限,但款式都是二十年后依然流行的经典款。 三双鞋一双是高帮正红山寨匡威,一双黑色玛丽珍皮鞋,一双黑白pu拼色方根高跟鞋,和后来狠狠流行过的香奶奶拼色高跟鞋很像,两个包一个是黑色长方小肩包,另一个是深棕色斜挎小包。 宋改凤穿的是同款背带牛仔裙,她配了一件白色短袖t恤,现在换上山寨匡威,再戴上酒红色贝雷帽,气质都不一样了。 宋招娣情不自禁微笑,春节摆摊这事,稳了。 这姐俩假期过得潇洒惬意,大姐宋秋凤的十一假期可就苦逼了。 她急着要赚钱,老乡介绍了一个饭店后厨洗菜的活儿,也没仔细打听就去了,结果呢,辛辛苦苦干了三天,老板说,他这儿的规矩是月底结账,让她十月底再来。 徐山平再一打听,这老板之前就拖欠过工资,上门要工资,他眼睛一瞪:你个厂妹打零工,我举报到你厂里,赌一赌厂子会不会开除你好啦! 去找介绍工作的老乡?人 托人,最后算到李广园头上,他不过是开了个小旅社,还成了“乡党”一霸,没人敢得罪他。 宋秋凤能怎么办? 打落牙齿和泪吞呗。 宋招娣听大姐诉苦,也觉得她可怜,“你下次跟我和二姐去大学推销吧。”她是想先到大学探探路,再领着大姐去,没想到大姐急着赚钱,不吭声就跑去打工了,她还以为她和徐山平出去玩了呢。 宋秋凤抹泪摇头,“我哪有那份机灵劲儿啊?还是在厂子挣加班费吧。” 宋招娣没招,再找机会劝吧。 乔引娣这个十一假期也过得不好。 放假前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从海市寄来的信。 信是室友去传达室找自己的信时发现的,帮她拿回来,“没听说你在海市有亲戚啊?” 乔引娣也奇怪,怎么会有海市的人给她信。 信封上的字迹也是陌生的。 她打开信,读完,脑子里嗡嗡乱响,像是几十架机器同时开动,心脏砰砰乱跳,可泵出的血却是凉凉的。 “你怎么了?信里说了什么?”室友看到她脸煞白,吓了一跳。 乔引娣勉强忍住没哭,把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没什么,是封那种转发三个人不然会倒霉的信。一个初同学” 她跑到厕所,在隔间里抚平信纸,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再想想当日发生的事情,许多当时没注意到的小细节一一浮现,她的心还在狂跳,背后出了一层冰冷的汗。 这天午罗志安到女工宿舍,跟宿管阿姨说:“常姐,麻烦叫503乔引娣!” 常姐笑眯眯,“拍拖呀?” 每个宿舍门上都挂着一个喇叭,不管是有人找,还是厂里有什么通知,宿管阿姨在传达室里按着按钮一喊,几乎整层的人都能听见。不过,阿姨通知喊人,每次收一角钱。 以往,每次阿姨喊完,乔引娣很快就跑下来了,可这次,罗志安等了十分钟,不见人下来,他只好又给了一角钱,“常姐,再帮我催催啊!” 又等了十几分钟,罗志安还是没等到乔引娣,她的室友张丽丽来了,“小乔今天不舒服,她让我跟你说,不出去了。” 罗志安以为乔引娣真是不舒服,买了几样小零食托他老乡送去乔引娣寝室。 没想到 ,他老乡一会儿下来了,一头雾水,“乔引娣说不要你的东西,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递给罗志安一个袋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他送给她的几样小东西还有刚才那些零食。 罗志安这才明白过来:他被分手了。 什么? 怎么可能? 罗志安心头怒火直窜。她乔引娣怎么敢跟他分手?!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农村丫头,家里穷得叮当响,只上到初毕业,长得也不怎么样,她还敢跟他分手?她凭什么? 老乡再傻这时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她不愿意沾这麻烦,赶快说:“我还有衣服没洗完,先走了!”麻溜地跑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再去大学 谣言终于平息了。 跟罗志安一起被训的几个男工被田主任指着鼻子臭骂时头都不敢抬一下,出了办公室可就威风了,还在宿舍厕所墙上画了好多写着田小冰名字的下流画。 可终究谁也没敢再多说一句乔引娣的闲话。 这几个人嘴上念着“别的工厂照样赚钱容易”“老子再不受姓田的臭气”,接着又互相拉扯劝说“别跟这臭娘们一般见识”“凭啥跟钱过不去”。 他们谁也不想走。 四星电子厂是管得严了些,各种条件可比周围的厂子都好。有的厂子二十个人挤一个房间,只要检查安全防火的时候能过关,这帮臭资本家恨不得根本把工人压进罐头盒里关着。 生产组长赵梅还去宿舍慰问乔引娣,叫她“不要把流言放在心上”,还告诉她田主任已经骂过那几个造谣的人了,他们不敢了。 谣言虽然平息了,但乔引娣再也没出现在食堂里。她像只惊吓过度的兔子,两眼红肿,低着头,无论走去哪里,都有人陪着。或者说,监视着。 这是赵梅吩咐的。 田小冰骂完几个男工,隔天看报纸才知道前不久深圳就出了一起女工不明不白怀孕在冲凉房里吊死在水管上的事! 她心说:好险! 要是真出了事,厂子肯定要配合调查,要停工的呀!到时没法按时完成订单谁负责?当然要看好她! 至于那几个男工,难道真要开除啊?那不还得招人补空缺?就快年底了,谁这个时候跳槽啊?去哪里招人?少了人,耽误了订单可不行。但是明年,一定不能再招这么多男工了!她得翻翻资料看看这几个人是哪里人,这地方来的男工一律不再招了。这些老乡聚在一起更容易搞事。 尽管宋招娣对处理结果有一定预料,仍难免失望。 造谣的成本真低。 罗志安他们只是被训斥了一顿,而乔引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抬起头大步走路。 10月12号是星期天,宋招娣和二姐再次去大学推销。 这次她们准备了充足的商品,一套ic电话卡,批发的精美具,手工发饰。 宋改凤看到集邮册和电话卡套后得到启 发,专门做了个展示发饰的夹子。 她在硬纸两面贴上带金色细闪的米白色缎子,再切出细缝,打孔器打好洞放在活页夹里,发夹一对对夹在纸页上,翻看很容易,看起来档次顿时高了不少。 放发夹的当然也不能还是鞋盒,全换成在小商品城买的半透明收纳盒。 “嚯,这发夹现在可以一对卖十元了。”宋招娣表扬二姐。 宋改凤得意,“我看咱们可以批发点礼盒,做圣诞礼盒、新年礼盒,发夹的材料全用好材料,还能再涨价。” 宋招娣想拍脑门,对啊,做礼盒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主意。散装月饼跟盒装月饼那价位能一样吗? “姐,你真是个营销小天才!”她表扬二姐从来不吝啬。媛媛说过一个什么心理现象,多受鼓励的人更容易成功,正向螺旋! 二姐容光焕发,“嘻嘻。” 到了新生宿舍,姐妹俩敲门推销,一说是卖卡卖手工发夹的,女生们大喜,“你们上周怎么没来啊!” “电话卡还有100+5的么?红楼十二钗的有没有?” “哇,这发夹真的好看!是你们自己设计的么?”这些样式在二十多年后并没多惊艳,只是1997年时的小饰品市场还没发展起来,更别说洛丽塔风,汉服风了,宋招娣做的这些发夹就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又有人问:“你们是艺术学院的么?姐姐你好高啊,是模特么?” 走了两层宿舍,她们的货已经几乎全卖完了。 那些女生们说起艺术学院的样子让宋招娣很是向往,“姐,咱们去看看艺术学院什么样吧?听说参观他们的展览室是免费的,咱们也去感受下艺术气息?” 宋改凤算着帐,正美滋滋呢,“行!就去感受感受!”国庆假期她和小妹一人做了一百多个发夹,后来又每天做一点,一共攒了快三百个,一下子就全卖掉了!光这一项就一千多块,一套电话卡赚300,圆珠笔小本子利润薄,赚了60多,哈哈,今天真是大丰收! 姐俩笑呵呵走到门口,一个宿管阿姨从传达室冲出来追赶她们:“小妹,你停下!哎,等等!” 宋改凤面如土色,跑?还是……不跑?宿管阿姨会不会叫保安啊?天啊她们的钱该不会被没收吧? 宋招 娣也发憷,但她强行镇定着转过身:“阿姨,什么事?” 阿姨一把拉住她的手,“哇,你可算来了!” 宋招娣想:完了。这阿姨守株待兔很久了。 “幸亏你跟我说了一句老千股不要买,不然我一定赔到损手烂脚!”阿姨拉着宋招娣往传达室里走,“来来来,我给你个红包!你跟我讲讲你哪里来的消息……” 黄阿姨是最早的那批股民,开始只是跟着邻居亲戚买,前几年行情好啊,买什么股都赚,这两年就不行了,她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大师”阿财,能坐在大户室的,据说他常有有内幕消息。 前面倒是跟着他赚了些,可香港回归前股市大跳楼,几年间赚的都赔进去不说,本金还亏了一两万。 那天阿财又打电话来,她就犹豫还要不要跟他的“内部消息”,门外站的小姑娘跟她讲是老千股,她更犹豫了,最终没买。 接下来几天这支股猛涨高歌,阿财还专门打电话来笑话她:“没发财的命,财路指给你都白费!” 她后悔得不得了,哪想到十一过完,这支股跳水了!几天时间股价从山头滚到山脚,还没停的意思。 “要不是你那句提醒,我这时哭都哭不出!”黄阿姨塞给宋招娣一个红包,“收下啦!”又递给宋改凤一个橘子,“这是你姐姐?也好靓啊!” 宋招娣尴尬得要命,“阿姨,这红包我不能收,我也没有内幕消息。” 天哪,这阿姨以后要一直盯着她要内幕消息,这栋宿舍楼她还能来? 她急得一头汗,把红包塞回给阿姨,胡编道,“我有个室友家是青州的,说他们本地人都不会去青州百货买东西,售货员好几个月都没发薪了,可财报还说连续十年盈利。这不是老千股是什么?我……我就多嘴了一句,我真没内幕消息,也不懂股票。” 黄阿姨又把红包塞到宋招娣手里,“你就是我的一句话贵人!这个红包一定得收!” 黄阿姨心说,这不是运道是什么?一般人谁会多嘴说这么一句呢?明明就是不知哪路神仙借这个妹妹头的口帮她呀! g省人无神不拜,北帝,关公,何仙姑,吕祖,土地公,天后娘娘,金花娘娘……认真拜神的人家,一 个月能从初一到三十安排得满满的。 黄阿姨自从买股票之后拜得更勤,坚信小宋姑娘是她的贵人,死活要让她收下红包。 走出大学,宋招娣还懵懵的。 黄阿姨给她包了一百块。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宋改凤后怕,“小妹,你以后可不能再随便说话了,股市的事我看就跟赌博差不多,这次是刚好跌了,要是升了黄阿姨却听你的没买,这会儿不定多恨你呢!” “你想想,既然这公司能做假上市,那人家难道不能再作假哄抬股价?有个词说这种事的,叫什么……对,庄家做局!听听,庄家!不是赌博是什么?” 她们宿管阿姨也买股票,天天早晚收音机里都在念股票代码,宋改凤对股票一窍不通也听到几句股票经,庄家做局,专门哄着他们这些小股民进场,等把股价哄抬起来,庄家转手卖掉,收割一把,这时候小股民可就惨了,就算想割肉卖掉,大户的大单子排在你前面,他不卖完你别想卖,你排队的时候,股价又嗖嗖嗖往下跌,跌到你落裤子! 宋招娣也后悔。这下她在黄阿姨这儿算是挂上号了,要是黄阿姨再跟其他宿管阿姨一说,她和二姐以后还能悄没声进宿舍做生意?更别想带大姐这胆小鬼来了。 还有,她这些股票信息是钱阿姨聊天跟她说的,谁知道有没有记错?万一记错了呢? 以后真不敢再多嘴了。 见小妹脸白白小鸡啄米般点头,宋改凤摸摸她脑袋,“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啊,这世上好多好心办坏的事!” 姐俩存好钱,到了艺术学院,买了个面包坐在校园道路边的长椅上吃。 十月旬g市稍有秋意,虽然气温没怎么降,可是树木落叶极多,林荫道上铺了一层金色的树叶,行人来往,如在画。 校园里随处可见支起画架的学生,画素描,画水彩,速写。 他们的打扮也更有个性,其不乏奇装异服,有一个女生,头两侧的头发剃得只剩一层青茬,头顶的头发扎成一束,画着浓妆,又帅又美。 至于穿着靴子,又穿着渔网袜的,耳朵鼻子甚至眉毛上戴亮晶晶饰物的,那就更多了。 两人小声议论,“艺术学院的学生确实更有气质 啊!” “要是我们会画画多好,就能把他们画下来了!” “拍照也行啊。”宋招娣说完才想起这时候别说智能手机了,连能拍照的手机都没,移动电话是大砖头块一样的大哥大。 宋改凤拿出小本把她认为穿得时尚的人一一记下来,写人家从头到脚穿了什么,宋招娣一看,得嘞,在本上先画个简笔画的人形,见到觉得不错的人走过赶紧在人形上注明,再加上简笔画格子衬衫、贝雷帽、棒球帽、松糕鞋。 宋改凤也赶快依样画葫芦,先画十几页人形,然后慢慢搜索亮眼目标。 回去的路上两人谈论起今天看到的时尚男女的穿搭,最不能理解的单品就是松糕鞋。像一对驴蹄子,容易崴脚,还显得人笨重,个矮的人穿上是灾难。 可宋招娣记得,这东西竟然在接下来几年一直流行着,后来还发展出变种,松糕底改了个名叫“防水台”,就连不少女明星都穿着驴蹄子高跟鞋走红毯拍照呢,又流行好几年。 回到宿舍,她坐在桌前整理今天的简笔画,一边回忆一边写自己的心得。 这几年除了松糕鞋,还流行过什么服饰?嗯,脚踩的健美裤总算滚蛋了,那个是比松糕鞋更让她理解不了的大流行,裤脚钉一根松紧带踩在脚下面,很多人一条裤子穿一周,那根松紧带不敢想是什么气味。 接下来的大流行是铅笔牛仔裤,小脚裤,这也没比健美裤好到哪儿啊,只有身材最好的人穿上才好看,可是身材好的人穿别的也好看啊,普通人穿这种紧绷绷的裤子只会暴露身材缺点:大肚腩,扁皮肤,粗腿…… 唉,看来服装的流行跟美丑没很大关系? 这门生意真没想象的好做。 林娇见了,似笑非笑问:“在写日记啊?你们今天又去大了?” “去了艺术学院。” 林娇的笑容让宋招娣不舒服,脸是笑的,可眼睛里闪动的不是善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开窍 周一大早,田主任把宋招娣叫到办公室,带她去了新生产线的厂房,李经理、另外两名总部来的高层金部长、宋部长都在。 李经理跟技工师傅说,“就是这个女工想到的改进方案。” 师傅们问了几个问题,宋招娣一一回答,她这改进的方法并不难,但不是全天在生产线的一线工人很难留意到。 金部长和颜悦色对宋招娣说了几句话,李经理翻译:“部长夸你聪明,以后有好意见要大胆提呀!” 宋招娣微笑说:“一定会的。” 田小冰在一旁看得明白,这个小宋已经入了上层的法眼。要是改良生产线成功,还会再奖励她。 本来在田小冰心,新拉长人选在两可之间,小宋是手脚快人聪明,但毕竟只是初生,林娇有高凭,年纪也大几岁,人更老练,但现在不用再想了,新拉长一定得是小宋。 真让李经理说准了,这女孩子和其他打工妹不太一样,被金部长表扬了,只淡淡笑着,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也无。 田小冰对宋招娣另眼相看,很快室友们也感觉到了。 连着两个周末她都在新厂房跟技工师傅们调试新生产线,赵梅也就罢了,田主任这臭脸婆都一直对她笑眯眯的。 林娇她本以为举报了宋招娣,自己稳稳能升拉长,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她巴结常姐可花了不少钱呢,现在,全打水漂了!真是气死人。 这阵子每天晚上熄灯后她都会扒在床边盯着宋招娣的下铺看很久,恨得牙痒痒,白天又得摆出笑脸应付。 哼。等着吧,林娇在黑暗对着宋招娣的床铺冷笑,总有让你好看的时候! 直到8号这天,宋招娣才终于可以轮休了。 宋大明夫妇要求宋秋凤每三个月往家寄一次钱,五月、月、十一月各寄一次,过年回家时再带钱回家,可以省一次汇费。 宋秋凤拿着宋招娣的工资卡,可密码是工人进厂时自己输的,她以为姐妹聚会是要一起去银行取钱去汇呢,万万没想到,两个妹妹另有主意! 宋改凤直截了当说:“以后我一个月只给家里500,嫌少就别要!”大姐嫁妆这事 让她打定主意,五百给一年,接下来全是每个月两百,嫌少别要。 原本要合伙花市摆摊的室友又退出一个,但她不打算再找人补上了,就她和小妹两个人干,也能干成! 至于本钱,她们俩这两次去大学做生意净赚的就能补上缺口了,再加上她们这几个月的工资,凑一万块,拿货能打五折。 “春节我要在花市摆摊,没本钱不行。” 宋秋凤劝她,“你非得摆摊吗?不能去打工么?摆摊还可能赔钱呢。” 改凤要笑不笑,“打工看起来是稳,可遇到黑心老板赖你工钱怎么办?” 国庆假期被骗打白工的事是秋凤的奇耻大辱,她就跟徐山平和小妹说了,拿不准改凤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改凤又说,“摆摊卖衣服,卖不出还可以退回厂里,不会真赔钱,而且,还涨了经验呢!我可不打算一辈子只打工,我要当自己的老板!摆摊就是社会实践,商学院都教不了!里外里一算,我稳赚不赔!商学院的学费得多少钱啊?小妹,你说对不对?” 宋招娣被逗乐了,“就你这口才,绝对赔不了!” 宋秋凤愁得都快哭了,“改凤你胡说道什么?不寄钱回去,我都不敢想爸妈会气成什么样!”她原本打算,两个妹妹一人寄一千,她寄百,她要嫁人了,多留两百给自己,不过分吧?没想到改凤会给她出这难题。 宋改凤没心没肺笑:“你怕什么?难道他们还能跑来这儿打你?” 宋招娣难受地想,他们后来真跑来了,还搅黄了你的婚事。 宋秋凤一会儿哀求一会儿呵斥,弄得小吃店老板娘频频侧目,宋招娣看不下去了,“大姐,你为什么要往家里寄钱?” “啊?”宋秋凤一愣,“出来打工的,谁不寄钱回家啊?” 宋改凤怪笑,“你的家?你今年要是回咱那个家过年,按规矩,连堂屋都不能让你进!那是你的家么?” 宋秋凤又一愣,这个问题她在订婚仪式上也想过。对啊,她的家究竟在哪儿?她父母生她养她,他们家的尚且不是她的家,徐山平的父母可没生养她一天,他们的家,怎么可能是她的家? 宋招娣又问:“徐大哥 跟你说他打算寄多少钱回家了吗?” 宋改凤更直接:“他把钱交给你了么?” 宋秋凤不吭声。 求婚时说的好好的,工资都交给她,这两个月可没给她一分钱。 宋改凤冷笑,“你这么往家寄钱,他怎么敢放心把自己的钱交给你?” 宋招娣叹气,“大姐,咱家有什么急等用钱的大事么?” 秋凤摇摇头。就算有,刚收了徐家五万,捅破天的大事也够用了。 改凤气道,“对啊!那还寄什么钱?” 宋招娣比二姐冷静得多,“大姐,我再问你,每天在流水线上站十几个小时的人是谁?” “是你!那凭什么你累死累活赚的钱要给他们?给一半还不行,要给大头?给全部?他们是地主?还是你是奴隶?” 宋招娣早就想这么问了,凭什么啊? 她们当工人,先受资本家剥削,再受吸血鬼爹妈剥削,凭什么?就凭他们生了她们? 改凤也说:“是啊,就算有养育之恩,你打工七年多,寄了多少钱回去?这报答得也够了吧?” 宋秋凤小声骂二妹,“可不敢说这种丧良心的话!” 改凤翻白眼,“你有良心,那你就把加班费也寄去!填补我们这两个没良心的闺女的坑!” 那她又无论如何不愿意。 改凤向来不待见大姐这肉唧唧的性子,拉起小妹:“咱们走!让她自己在这慢慢想吧!” 宋秋凤赶紧拽住她们,“那……我跟徐大哥再商量商量?” 改凤一巴掌拍在大姐脑瓜上,“商量个屁!离了他你还不会走路了?这事能找他商量么?” 徐山平是女婿,哪能担这个责任?真去问了,只能坏了两人感情,还能怎么样? “大姐,这事绝对不能找徐大哥商量!”宋招娣换个比较迂回的路线,“这样吧,你先拖着,他们要是问了,你就说咱仨工资加一起能零存整取,利息高,到期了再一起寄。” 大姐这性子,指望她立刻做出改变是不可能的。必须直接带她参观一次她们俩是怎么做生意的,来个冲击疗法! 是时候给大姐开开窍了。 宋秋凤没想到她们不仅不去银行,还要带她去市里。 她不想去,可两个妹妹刚才一人一句怼得她不敢 还口,值得哭丧着脸跟她们去了车站。 坐了快两小时车,宋秋凤又开始小声嘀咕,“我说不来吧非让我来……” 宋改凤气得肝颤,又想打她了怎么办? 说也奇怪,宋秋凤不害怕二妹横眉竖眼,可小妹只要一冷着脸,她就不敢再吭声了。 宋招娣叹气,大姐这性子像极了李桂香。 可她绝不能让大姐这么糊涂下去,要是她和二姐也嫌弃她,不管她,这世上还有谁愿意拉她一把? 如果大姐不能跳出生育机器的命运,她的女儿们又会是“招娣”。也许,将来还会再重复她的命运。 三姐妹到邮电局找陈姐拿了一套电话卡,又坐上车去大。 宋秋凤心乱跳,一千块呀!这要卖不出去怎么办? 到了大学宿舍,她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看到两个妹妹熟练地跟人介绍,心里的震惊无法形容。 卖完了一套卡,一点多了,三人去了一间对外营业的食堂吃午饭。 秋凤跟做梦似的,“这、这……就赚了几百?” 一千块的电话卡转手一卖就赚了三百,这还没算其他的货呢。 改凤知道大姐被骗打白工的事,也深觉她可怜,“大姐,你得多出来看看啊。你想没想过,就算你愿意一直打工,有一天工厂不再要你了,你做什么?” 电子厂有不成的规矩,不招25岁以上的女工。 为什么?女工们好多25岁就结婚了呀,不停怀孕怎么办?麻烦!直接不要。 “每隔几年工厂都会改进生产线,淘汰旧机器,以后会不会全自动,根本不需要我们了?”宋改凤又看看小妹,“咱们姐仨都只上到初,没有一技之长,趁着现在干得动多存点钱,以后还能学个技术或者做个小生意。” 二姐准确预测了未来。 国企下岗大潮就要来了,找工作的人更多,厂子一连几年没涨工资。这还没到最难的时候。 十几年后总体人工成本上升,再加上贸易制裁,很多制造业转移到周边小国家,尤其是服装这一块。 厂没了,机器卖给私营小作坊,什么安全条件?爱干干不干滚。 珠三角的医院接断指技术全国最好。为什么? 即使是大厂,情况也不乐观。 许多宿舍楼挂着防 止坠楼的防护网。 宋招娣给大姐再来一剂猛药,“你别觉得嫁人了,这些事徐大哥考虑就行了!没有收入,你想买个卫生巾也得问婆婆要钱!你想过那种日子么?” 上辈子可不就是这样!秋凤连生了两个女孩,婆婆一分零花钱也不愿给她,徐山平倒是体贴,每年出门打工前就给秋凤先买上一年用的卫生巾。 这事人们都当笑话,宋招娣听了只想哭。 秋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泪,订婚酒席时的种种隐忧现在看来一个个全都很可能变成现实,徐山平也并没她想象可靠,她可以安慰自己,村里的年轻媳妇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么?可她骗不了自己,那不是她想过的日子!凭自己的本事赚过钱的人,谁会愿意过一块钱也要问婆婆要的日子?凭什么呢?她有手有脚,站着也是一人高,凭什么她得跪着讨生活? 秋凤更咽说:“我……我听你们的。” 她脑子是没妹妹们机灵,可她心里清清楚楚,谁是真正为她好。 她抹掉眼角的泪,从贴身衣袋里拿出宋招娣的身份证和工资卡,“小妹,你比姐强,你拿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2章圣诞大热卖(第一更) 才九点多,圣诞市场就已经有不少顾客了,广场四周围起一圈墨绿色的棚子,棚子分成一个个小摊位,大多用酒红和深绿两色装饰,有些摊位店员戴上红色缀白毛球的圣诞老人帽子揽客。 拥挤的人流,各种气味,店铺招揽顾客播放的音乐和广告声……剧烈地冲向宋秋凤和徐山平。 这个地方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舒适圈,但在宋招娣眼里,这地方比起蔬菜批发市场有秩序多了! 她在人行道边的绿化带找个的空档放下包,“我和二姐去找林老师,你们俩在这儿等着。” 宋秋凤和徐山平这时已经成了木偶,只会呆呆点头。 林老师见到姐妹俩,微笑看二姐,对宋招娣说,“姐姐更靓啊!” 走在路上,林老师有点抱歉,“明天市电视台要来拍新闻……” 宋招娣赶快知趣地说,“阿姨,今天一天就很好啦!” 市场角落有个塑钢板临时房,挂着市场管理处的牌子。 林老师敲了敲窗户,一个老阿姨打开门,林老师跟两姐妹介绍,“这是陈阿姨。” 姐妹俩连忙问好,林老师说:“小朋友们想搭个摊子,就今天一天,管理费照交,好不好?” “你都开口了,行吧!” “多谢。人就交给你了,我那边还忙。” 管理费一天一百块,陈阿姨没开收据,只叫姐妹俩搬上一张折叠桌跟着她,三个人到了棚子边上,陈阿姨对隔壁摊子的人招招手,“来帮我撑个桌子! 在这摆摊的谁不知道陈阿姨是谁?一看这情形,明白了,这临时加摊的是陈阿姨的关系户! 宋改凤自己留下支开桌子,叫小妹去叫大姐他们过来。 大姐他们一来,几人先拿出一块大红色尼龙丝绒布,盖在桌子上这就是展示台和柜台了,再从包里取出两架简易衣架,撑好了用绳子捆在一起,再绷上一块墨绿丝绒布,这就是背景布了,发夹固定在上面展示,再点缀些白色呢绒雪花,红白绿配色齐了,圣诞节的气氛就有了! 接着把礼盒放在柜台上摆成小圣诞树的形状,再在盒子上点缀些小雪花、小雪人、拖着雪橇的驯鹿、背着口袋的圣诞老人等小装饰,这些小东西不贵,可是摊子立刻洋气亮眼了许多,虽然他们头顶连棚子都没,但他们的摊子和其他摊子比可一点不寒酸。 这时已经十点了,他们还要赶在晚上九点前回到工厂,剩下的时间十分宝贵。 宋招娣握着一个大铜铃铛叮叮当当摇,又拿起二姐借来的扩音喇叭大声喊,“精美发饰,手工制作!式样新颖,独此一家!” 她用广东话和普通话各说了一遍,录了音让喇叭自动循环播放。 宋秋凤惊讶极了,“小妹,你学会说广东话了?” 宋改凤笑,“嗨,她都来两个多月了,只要多张嘴,几句话有什么难的?” 她嫌大姐形象村气会影响产品销路,不顾她的反对把两条麻花辫打开,头发分层,先在头顶梳两个可爱的丸子,剩下的头发披开,因为扎过辫子,这时看来倒有些像是用卷发棒弄的卷,再在俩丸子上一边夹一个专门为圣诞节做的小鹿耳朵发夹,嗯,现在好多了。 给大姐梳好头发,宋改凤又给她画了个妆。 宋秋凤对着镜子一看,怪叫:“这么浓!”又一看头发,“啊?你——你怎么给我梳成哪吒呢?”说着想抹掉口红,宋招娣赶紧阻止她,叫徐山平看,“徐大哥,我大姐好看么?” 徐山平笑眯眯连说“好看”,秋凤这才作罢。 宋改凤皱眉,这还没结婚呢,连涂个口红也要徐山平说好看才敢涂,自己的脑子呢? 她气道,“红花也得绿叶衬,人家来买发夹,你糙得跟个粗树皮一样,这不影响生意么?这发型才不是哪吒呢,好多韩国歌星都梳的!” 秋凤打她一掌,“你才粗树皮!” 说实话,三姐妹浓眉大眼白皮肤,又正值青春,哪会像粗树皮?大姐脑子是容易进水但只看相貌的话她是三姐妹里长得最好的。 宋改凤收拾完大姐,也给自己化了个妆,她的化妆术很粗糙,口红是这年代流行的油滋滋的大玫瑰红,但年轻女孩没有丑的,红唇趁着白皮肤,立即就亮眼了很多。 宋招娣也涂了点口红,想了想,蘸一点口红涂在眼下晕开,再戴上小鹿角发夹。 宋改凤没想到小妹这么胡乱一涂还挺好看的,“你帮我也这么涂个眼影!”小妹脑子真灵活!别人眼影都涂在眼皮上面她偏涂在眼下,就跟她在喇叭里录的广告语一样,式样新颖,独此一家! 宋改凤哪知道这是抖音流行的“奶醉妆”啊。 宋招娣自己不化妆,可媛媛是个爱美的姑娘,她手不方便,就让宋招娣陪她一起看美妆博主的视频,再学着给她画。 帮人画得多了,又有那么多美妆博主线上指导,宋招娣的化妆技术自然比没有名师传授的二姐好得多。 货摊摆得亮眼,又是铃铛响又有喇叭宣传,还站着三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很快顾客就被吸引来了。 两个女大学生结伴而来,“这鹿角发夹怎么卖啊?” “一对十五元。”宋招娣赶紧推销,“靓女,我们还有圣诞礼盒,五个发夹三十,都很适合圣诞和新年戴!礼盒有两款,这款更适合平时戴,一盒也是五个,二十元。” 一种礼盒是小鹿角、小雪人和圣诞树发夹,另一种是祖母绿、红宝石丝绒和苏格兰格子缎带发饰,全都做的精致可爱。 “要是平时戴,选择更多,还有发箍、发圈。大的元,小的五元,买一盒的话也有优惠。” “要是送给朋友的话我们还送包装纸哦!”宋改凤加一句。 第一单生意成了! 两个女生一人买了两盒发夹,一盒自己用,一盒当圣诞礼物送给人。 “这不就开张了!”宋改凤收了钱,对还有点不安的大姐笑,“你等着瞧吧,咱们的生意,好着呢!” 最开始的几桩生意全靠宋改凤和宋招娣张罗,宋秋凤就只负责取货,要是有人要礼盒就再包一下盒子,徐山平专管收钱找钱,四个人各尽其职,倒也井井有条。 又过了一会儿,顾客渐渐多了,宋秋凤和徐山平也忘了最初的尴尬不适,时不时帮着回答客人的问题。 客人们大多是学生,也有二十出头的情侣,还有妈妈领着女儿来的。 宋招娣观察了一会儿,把大喇叭里喊的广告词加上几句“送给喜欢的女孩当礼物”之类的,过了一阵竟然也吸引来了不少年轻男人。 女孩子们买发饰时挑来挑去,拿起这个又觉得那个也好看,有时还要戴上照照镜子才能做决定,男生们可利索多了,反正他们也拿不准哪种配色更好看,哪些款式更特别,基本上两姐妹推荐什么他们就拿什么。 眼看摊子前面挤得人越来越多,徐山平灵机一动,去市场棚子扔杂物的地方捡了几个大纸箱回来,像砖头似的摞一起,捆上绳子扎紧,再蒙上一块红金丝绒布,这不就多匹出来了一块柜台么? 宋招娣一看,干脆让他挨着桌子辟出了一个“男性专区”,放上高低档三个展示礼盒,再用几个压坏的纸盒剪成大星星贴在礼盒边上,标上价钱:奢华款五十,高档款四十,圣诞款三十。 这下摊子分成了两半,一边是三姐妹招呼人数多要求多的女生顾客,另一边是徐山平招呼男客人,他广东话讲的远不如未婚妻好,服务对话简单粗暴,要哪个?要几个?也够用了。 这么一来客流速度更快了。 旁边被“借地”的那家摊主本来还不太乐意,宋招娣他们的摊子吸引了大量人流后他的生意自然也被惠及,脸色就变了,还送来一些他们卖的坚果和糖。 宋招娣客客气气收下,送人家一个礼盒。礼尚往来。 赚钱会让人忘记疲劳和时间。 到了午,人流更多了。 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宋秋凤也早把羞怯扔到九霄云外了,熟练地跟客人报价,她广东话最多只有五分熟,但能交流就成了!忙起来那还顾得上担心别人会不会笑话她的口音。 徐山平抽空跑去买了几个热狗面包,还提回来几瓶在热水里泡得温温的汽水。 g市的冬天要是下了雨能看到有人穿羽绒,可太阳一出来,好多人穿短袖。今天一直阴天,还刮着风,他觉着女孩子们得喝点热的。 宋招娣接过热乎乎的汽水看都没看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她还以为是豆奶呢!这是什么味!热橙汁? 她直皱眉,可也领了姐夫一片好心。 生意好起来几个人忙得去厕所都得一溜小跑,宋招娣上完厕所,又把空着的隔间挨个狠狠放水冲。 早上开始摆摊时她还在厕所角落点了几盘蚊香,希望厕所的气味能小点。蚊香盘都换了一次,气味倒越来越大了。 他们的摊位离厕所就不到十米,但也有好处,市场只有这一个厕所,想去的人必会经过他们的摊子。 从厕所回来,宋招娣恍惚在人群看到了林娇,还没来得及再细看,二姐塞给她一把钱,“找人家五十!我得去上厕所!” 等她忙完这一阵,人群里那还有林娇的影子。 下午三点多时,人群依旧络绎不绝,四个人眼看着几个大包完全瘪了,都有点不敢相信,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发夹发饰就卖完了! 她们可是准备了两千多个呀! 秋凤愣怔怔的,在心里算账,他们从早上快10点摆摊,现在就快卖完了?那不等于每小时卖掉400个? 再一想可不就是,光是徐山平的“男性专区”一小时就卖掉几十个礼盒呢。 宋招娣宣布,收摊吧。剩下的几盒留着做样品。 四人午没正经吃饭,可谁也不觉得饿;不停和客人说话说得嗓子都哑了,可谁也不觉得渴;现在所有人都泄了气,顿时感到又累又饿。 徐山平又去买了水和食物,四人坐在纸箱稍作休息,宋改凤一边吃面包一边笑,“咱们可算能去逛逛别人的摊子了。” 宋秋凤小声说,“逛什么呀?赶快先把钱存到银行卡上再说别的!” 从刚才她手就不停发颤,怎么揉都停不住。太激动了! 这四个星期她和两个妹妹休息日全泡在改凤厂里的活动室做发夹发箍,她一直担心,做了这么多,要是卖不出可怎么办? 谁想到全卖完了!这一共收了多少钱啊?她心里大概有数,可是她不敢算!太多了! 吃了点东西缓过了劲儿,宋改凤懊悔,“市场到9点半才关,晚上七点肯定还有一波人流,唉。” 宋招娣开导她,“咱们这次主要目的是什么?是练手,是预演。回去咱们把经验和教训都总结总结,春节花市摆摊用上!” “对!” 宋秋凤小声催促:“赶快先去银行吧!钱不存上我心肝都一直在颤。” 另外三人都笑起来。 改凤拍拍大姐,“行,先让你安心。” 收摊时还陆续有人来,说是见到朋友买的赶快来的,没想到还是卖完了,“你们明天还来么?” 宋改凤笑着解释她们的发饰都是手工做的,赶不出来货,可心里滴血,这得少赚了多少钱啊! 到了银行,四个人把各自收的钱放在一起,一数,一共是15645元。 宋秋凤声音发抖,“这、这么多?” 一天——不,就大半天时间,一万多?跟她打工一年的钱差不多了! 宋招娣并不惊讶,两千两百多个发饰,均价7元,就该是这个数目,“大姐,咱仨可是辛辛苦苦做了快一个月呢,别发呆了,怎么分钱啊?” 大姐憨乎乎说,“按人头分……” 徐山平赶快打断她:“东西是你们姐仨做的,我就帮忙提提包,跑跑腿,我跟秋凤算一份就行!” 宋改凤本来已经在用眼刀子瞪大姐了,一听这话顿时放松了,“姐夫说得对!”她又补充,“不过,发夹样式都是小妹想的,咱俩做发夹也是她教的,摊位也是她跑下来的,是不是该给她多分一点?” 宋秋凤一想,是该给小妹多分些,不等她开口,徐山平就做主说:“对,应该给小妹多分点。” 租摊位、买材料和包装盒各种成本加起来刚好也是百多,大多是改凤付的,剩下的钱就按一万五分成三份,两个姐姐再一人拿五百给小妹,这样宋招娣分到千,秋凤改凤一人四千五。 几个人分别去存钱时,徐山平还担心宋秋凤不开心,“你别觉得今天咱俩只分一份钱吃亏了,你想想,要不是二妹小妹拉上你,咱俩能想到做发夹还是能想到来摆摊?咱连什么圣诞市场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一天赚四千五,做梦都不敢想,对不对?要不是亲姐妹,她俩请帮工做发夹,按件计费,摆摊也请个人,会花四千五么?” 哪个厂都有女工偷偷接按件计费的工,做串珠挂件,一件三毛五毛。 宋秋凤心想,话是没错,可我本来也没觉得吃亏啊。 但她从来都顺着徐山平的意思,这时也不想跟他辩解,只点点头。 “你小妹是个人才。”徐山平又提醒秋凤,“厂里新生产线改进听说就是她的主意,你等着看吧,就算是没上大学,她走到哪儿都是人堆上的尖儿。咱要是想跟着她赚钱,就得好好对待她。” 秋凤觉着这话不知哪儿让她不太舒服,但她还是只笑笑,“知道了。” 两个妹妹也存好了钱,改凤建议,“大姐,你们去逛逛市场吧!我俩去陈阿姨那儿还桌子。”可怜的大姐,来了g市几年了,今天是第三次进城,让她多看看城市的好,她就不会再想着回农村当小媳妇了! 宋秋凤羞答答微笑,“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4章联盟(三更) 林通求要求在元旦前交第一批设计,宋改凤原本还挺担心,能来得及么?从9月底到现在,她们做的发饰认真说来款式不过七种,这还得算上以圣诞为主题小鹿角、小雪人那三款是特别款,不能再重复,这姓林的可不好说话。 没想到小妹还真在两周内做出来了十几个设计。 她哪里知道,宋招娣脑子里存货多着呢!别说两周出十五个设计,再翻一倍也没问题。 做圣诞主题发夹前宋招娣就想好了接下来做哪些式样。 g市化开放,圣诞节、情人节的商业化程度很高,但春节的传统氛化气氛也相当浓郁。g市人爱花,家里拜神日常要供花,节庆时更是家家必备鲜花。 花卉主题的发饰正好应景春节,宋招娣就做了一批水仙、梅花、猫柳、剑兰,还有金橘、佛手的发饰,这些都是g市人民最喜欢的年节花卉植物,又容易做的可爱喜庆。 除了这些,宋招娣还做了几件技术含量高的发饰。她在服装厂库房找零料的时候看到一批真丝烂花绒、烂花绡的边角料,布是好布,可用来做衣服太考技术,还得加衬,不然太透明,所以一直没人要,宋招娣一看,这正适合做小饰品呀!赶快全买下,直接搬到二姐预定的小库房里。 12月28号这天,林通求来取样品。 他开车到了厂区,找到约好的那间小饭馆,一看姐妹俩还要了个单间,“哟,还挺有保密意识呢!” 宋改凤也阴阳怪气:“这不是怕耽误林老板发财嘛。” 林通求呵呵一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吧!” 桌上早放了几个样品盒,宋招娣一个一个打开,林通求脸上那点嘲讽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拿起一支胸针,“这怎么做出来的?” 宋改凤心里说,呵呵你个古惑仔看不懂吧?这叫细工绢花工艺!高级着呢! 其实她也是上周休息日帮小妹剪布料时才知道的。 宋招娣又拿出一个本子,“具体步骤都写下来了,还画了图,如果工人看不明白还可以联系我们,包教包会。你先选样子吧。” 林通求嘴角抽抽,点了十张老头票放桌上,用一个玻璃杯压着,认真选起来。 一共有十个样品,没有重样的,全都是他在市面上没见过的,有设计简单的发夹,也有复杂得看不出怎么做的,每一样都富丽喜庆,配色很大胆,还有两对小发夹用了白色绒毛球,像汤圆一样,俏皮可爱,很适合小女孩戴。 他默默思忖,确实,上次圣诞市场有不少父母给孩子买小雪人小鹿角发夹,除了年轻女孩子,这种父母也是重要客户群。 他很快挑了十个样品,把压在玻璃杯下那叠钱推给两姐妹,“我再挑挑。” 又挑了五个,他问宋招娣,“这种胸针,你做一支要多久?步骤多么?布料能不能换成化纤的?” “当然能换成更便宜的材料。不过,林老板你的目标客户群是什么人?会戴这种胸针的人是什么身份?” 林通求一点即通,这些样品其实分了档次的,最简单的设计当然是奔着薄利多销去的,高档的也有。 他很上道,问:“这个设计费不止100吧?” 宋招娣笑了,“200。不讲价。” 她提了一倍价钱,林通求反而没再斤斤计较,爽快付了钱,全部样品都买下来了,“我们签个正式的合同吧!” 宋改凤拿出拟好的合同拍在桌上,“林老板看看有什么需要商量的,提出来,大家谈谈。” 林通求笑,“你们姐妹好有心机啊!” 改凤板着脸,跟你这地头蛇打交道,少点心机行么? 林通求看了合同条款,指出几处稍作修改,宋招娣誊写一式两份, 宋改凤说,“我小妹才十,我跟你签。” 林通求点点头,“高妹,签字前总要互相看看身份证嘛!” 三个人都把身份证放桌上。 宋招娣瞥了一眼,林通求身份证上地址是g市东关,真的和上辈子那个没成的二姐夫一样! 她忍不住问:“你们东关,有和你重名的人么?” 林通求露出两排大白牙,“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造孽哦。 还真是这个林通求。 也不知道上辈子二姐怎么看上丧彪的! 签完合同,宋改凤从桌下拉出一个纸箱,“里面是做样品的布料,还有烫花要用的电烙笔。” 林通求打开一看,布料是真丝的,电烙笔是点焊用的改造的,笔尖上缠了铜丝,拗得弯弯的。 他抬抬眉,“多谢!” 改凤收了钱后就豪爽了,“客气什么!” 丧彪走后,宋改凤跟妹妹点了几个菜,“还真让你算到了,真有人开始做山寨货了。” 来和小妹见面前她在水房洗漱,忽然听人说最近缎带和绸缎碎布卖得好快,一篮价钱从5元涨到10元了。 “我上了心,去经常接零工的几个人宿舍一看,真有两个人在做发夹!不过我没问出货主是谁。” 宋招娣没放心上,“姐,不用打听!现在这是林通求该操心的事了。咱们该多琢磨春节怎么多赚钱。我觉着,你也可以试试设计啊,你天生就比我爱美,也会穿,你还可以再想想,咱们春节摊位怎么摆,卖的衣服是不是还需要搭配些帽子包包之类的东西。” 宋改凤倒是想啊,“我们小学以后连美术课都没了,我连画画都不会,怎么设计啊!” 宋招娣可不这么觉着,“我看上次去艺术学院,你画那些示意图就不错,虽然咱俩都是在小人上画衣服帽子,可你画的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衣服鞋帽的特点在哪儿。” 她坚信二姐在在方面有天赋,看了几本时尚杂志就能在小商品城挑出经典款了,别人她不知道,她自己绝对做不到。 要是能在这方面好好钻研,系统地学习,将来一定会有更高的成就。 宋改凤被小妹说的心里一团火热,“好,咱们一起努力。” “等过完年,大学开学了,咱们去问问,有没有咱们能上的课程,或者,跟着人家的课程要个书单,咱们自己看看书,也多点见识呀!” 改凤使劲点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时尚杂志已经没法满足她了。 最近她一直在琢磨服装摊子怎么摆设,能找到的参考太少了,别说小商品城那些店铺了,就是大学附近那些所谓的小精品店,橱窗摆设她都觉得土,可是不土的,在哪儿呢? 姐俩聊着天,菜来了。 改凤要了个餐盒,先给大姐打包一份。大姐又加班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交流关于花市摆摊的各种想法,比划一阵再在本上画,觉得一个点子不错赶快记下来。 吃完饭,两姐妹各自回宿舍。 宋招娣去给大姐送吃食时,刚好看到林娇跟她一个老乡在走廊墙角小声说话。 她怀疑代工做发夹的货主就是林娇。 从她做出第一批发夹后林娇就一直关注着,先要了很多样品,又偷偷学着做,两周前还在圣诞市场出现过,大概是看到她确实赚到了钱,坐不住了。 果然,没几天丽婵悄悄告诉宋招娣,林娇到处找老乡借钱呢,问她借钱做什么她又不说明白。 丽婵撇撇嘴,“我看她很快要跟室友们借了。我才不借!” 宋招娣猜得没错,林娇就是发夹的货主。 13号那天,宋招娣一出门,林娇就偷偷跟着,眼看宋招娣他们四个人提着塞得满满的红白蓝塑胶袋上了公交。 这还能是去干什么?当然是去卖货呀! 这个说谎精!还敢讲自己没有做副业!带这么多货,这一定是去大的圣诞市场了。 林娇悄悄去了圣诞市场,果然发现了宋招娣在摆摊! 真是气死人。 现在就算有照片——不,就算把李经理宋部长拉到现场,他们也不会处理这个说谎精,为什么?因为宋招娣是大功臣了嘛! 看到他们生意红火得不得了,林娇心里又添了一份嫉妒。 不就是几根发夹么?有什么难的啊,她琢磨了一下就知道怎么做了。 老天不长眼,怎么让这个村姑一直得意,又要升拉长,又赚这么多钱! 她不敢一直盯着他们摊子,心不在焉在市场里面转来转去,不停远远看她们摊子,心里估算着:卖了多少了?赚了多少钱了? 一直守到人家收摊了,她才晕晕乎乎回宿舍,一路上都在盘算自己要怎么也赚这么一大笔钱。 听说老乡陈婧有些门路,能在花市租到摊子,花市的生意全国都有名啊,一直都旺得不得了。今年春节初一是1月28号,厂子从24号就放假,要是能在花市摆摊,一天能轻轻松松卖一千个发夹,哪怕均价3元,那就是——就是三千块啊! 林娇激动地发抖。 一天三千,摆七天摊子不就是——两万一! 她开始认真筹划,稍微保守点,做千个发夹吧,可仔细一算,就知道凭她自己无论如何做不完。现在离春节没几周了,厂里又一直要加班,她们这些新工每天也要加两个小时,哪还有时间做发夹?这样就算租到摊子,到时也没货卖。 林娇一咬牙,一边自己偷偷做,一边请了两个代工。 陈婧那边也回复她了,花市最小的铺位一天要一百五,一租就得最少租七天。 这是好消息,但林娇很快发现,请了两个代工,她还是没法在春节放假前做完千个发夹。每个厂都在春节前加班,代工们一天最多也只能做二十几个。离每天至少两百个的目标还差一大截呢! 只能请更多代工。 可钱不够了。 马上就要交摊位租金了。还得给陈婧两百块的介绍费。 林娇想借钱。可这个时候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了,谁也不想借钱给人!而且,通常也没人会在年前借贷,背着债过年不是好兆头。 林娇碰了几次壁,好几次想,不然算了?不租摊子了,发夹也先停工,大不了春节假期她在家慢慢做,然后也学宋招娣去大学宿舍推销? 可是——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一天三千啊!只差临门最后一脚了,就这么放弃? 不!她不甘心。 12月31号这天,四星电子厂的几条生产线依旧轰隆隆地运行。 直到下午五点,各生产组长才宣布停工。 车间里顿时爆发出工人们的欢呼声。 当晚晚饭时,管理层到了食堂,宋部长讲了几句话勉励工人们一年的辛苦,然后,田主任宣布今晚食堂加菜,还有,元旦放一天假,工厂还准备在春节后开放新的娱活动心,有兵乒球台,图书室,还会把厂区花园的一块荒地改成菜地,喜欢种花种菜的员工可以抽签拿地。 工人们用力鼓掌。 宋部长也在鼓掌。新生产线的改进非常成功,他打算申请总部同意后趁着春节工人放假把原有几条生产线也改进了,这下产能可以再提高几个百分点,他今年的花红稳了。 工人们陆陆续续回宿舍时,林娇在人群看到了罗志安。 关于乔引娣的谣言被扑灭后这位靓仔日日阴沉着脸,她打听了一下,哈,原来两年前他就干过类似的事,不过那个女仔离开了,这事也就被忘了。 哼,怕是明年新一批女工进厂,他又用同一招呢…… 罗志安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他愤愤回头,发现看他的是个典型本地长相的女工。 这两个月来他没少被这么盯着,这些人还在他背后议论,一见到他走近就停下话题,等他稍微走远点又嗡嗡嗡苍蝇一样谈论。 他又回忆起被田小冰臭骂的情景,老女人斜着眼打量他,“怎么?想女人想疯了啊?” 全怪乔引娣这个死丫头!他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侮辱! 罗志安离开人群,往人少的花园走。 他想自己安静一会儿,没想到那个女工跟过来了! 他瞪着她,她露出略带讨好的笑容:“你好,我叫林娇。是宋招娣的室友。” 宋招娣? 这女孩其实才是他最开始选定的目标,可他一看真人就放弃了,宋招娣留着男孩子似的短发,看起来很不好惹,不知为什么对他还有很明显的敌意。 他语气不善:“你想干什么?” 那女工笑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在田小冰那儿告了你?” 林娇满意地看到罗志安眼里的惊讶和恨意,“对,就是宋招娣!” 她压低声音,“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报复她,顺便狠狠赚一笔钱,你想不想加入?” 林娇得到了她想要答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6章花市 宋秋凤最初听到姐妹仨要穿上卖的衣服拍照,头摇得像拨浪鼓,“哎呀,那都是模特干的事,咱们怎么行?我不去!” 宋改凤憋了几周的火爆发了,“你再说一句丧气话试试?我立刻把你的一千五甩到你脸上!拿着这钱你爱回老家回老家,爱去打白工去打白工!什么都不学不看,你指望我和小妹拖着你走一辈子?” 还有那个鸡贼姐夫,光想分享利润,不想承担风险。 宋秋凤不敢再吭一声,小媳妇似的跟着她们去了车站,还主动付了车钱。 宋招娣心疼地抚摸二姐后背给她顺气。 她内核是个在菜市场跟人为了抢一包降价洋葱能把前后左右的人挤到一边的大妈,见过的风浪多了,二姐现在可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之前卖发夹卖ic卡都是小本生意,这次卖衣服可不一样,四个人一共凑了一万块钱呢,这让她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这段日子宋招娣跟二姐一有时间就琢磨怎么布置摊位,两人各种想法都写了快两本a4的大笔记本。 摊位展示还不是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上次摆摊卖发夹,宋招娣就意识到到客流速度会是个大问题。 发夹可以直接包成礼盒,就算试戴,所用的时间也比试穿衣服短多了,花市的铺位不到三米长,两米宽,三面墙挂上样衣,哪还有地方做试衣间? 客人等得不耐烦了,不就走了? 十个人来看,只做成三档生意,多可惜啊!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让顾客尽快决定购买呢?要是能漂亮地解决这个问题,她们的花市摊子一定能大赚。 两人讨论了好多次,最后决定,像杂志上的画页那样,把衣服的不同搭配效果拍成照片用来展示,顾客不就一眼能看到穿上后是什么效果了么? 对于一定要试穿的,可以在摊子角落挂一个试衣帐子。用吊袜子内衣的那种圆圈挂架,一圈夹子固定上一块布,试衣的人钻进去换衣服,没人试衣把它拿下来就好。 模特嘛,自己三姐妹做就行,没有相机和摄影师也不是大问题,山公园游客多,有好几家给游客拍纪念照的店,一张十元,立等可取,拍不满意不收钱,还免费封塑。 桩桩件件都计划好了,大姐竟然还不想配合,宋改凤怎么能不气。 一路上她都冷着脸不理大姐。 到了山公园,宋秋凤讪讪地想跟二妹再搭话,小妹扯扯她,指指门口一个卖棉花糖的小贩。 宋秋凤总算还有救,赶快跑去买了三支云朵似的棉花糖,塞给改凤一支,“妹——我的好妹妹,别气了。姐给你赔不是!你也知道我这个脑子跟榆木似的,好多事没你们想的多。我会故意气你么?咱们爹妈这样,你俩就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会故意让你不好过?” 宋改凤接过棉花糖,不吃,“待会儿当道具。”她瞥瞥大姐,“你现在是在考验期,要是再敢犯病,哼!” 大姐小鸡啄米点头,“好好好!” 姐仨找个公共厕所换好第一套衣服,去找照相店。 宋改凤对比了几家店门口展示的照片,选定一家,她跟摄影师讨价还价的时候让宋招娣给大姐化妆。 宋招娣打开二姐的化妆包叹气。这个年头,上底妆的只有膏状粉条,要么就是粉饼,粉底液普通商场都没卖的,更别说什么气垫了,也没有美妆蛋、海绵、化妆刷这些上妆工具,全靠两手创造奇迹。 好在姐仨皮肤都不错,不长痘痘。 宋招娣给大姐上好底妆,把她眉毛画得弯弯,加粗一点,再夹翘睫毛,涂上睫毛膏,又在眼下画两个椭圆形的腮红,大姐的嘴巴和媛媛一样都是薄薄的,她就用手指把口红在唇周小心晕开一点,再在唇珠上重点涂一下,嘴巴立即看起来肉嘟嘟,像洋娃娃。 宋改凤惊讶极了,“小妹你这妆画得不错啊!有天赋。” 宋招娣笑,“我觉着吧,化妆不该是一层层涂上化妆品,像是跟人说‘我涂上口红眼影’了,得修饰缺陷,突出优点。” 宋改凤仔细在心推敲,叫小妹也给她化妆,她拿着镜子学习。 宋秋凤想,二妹确实见到什么都要学,换了是她,看看就过去了。她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也仔细观察。 化完妆,姐妹们再戴上配饰和帽子,摄影师张姐一看,“哦哟,这三姐妹靓哦,孖仔一样。哦哦,是三胞胎!” 今天阴天,没多少游人,却正适合拍照。 拍最初几张照片时宋秋凤浑身僵硬,一脸假笑,两个妹妹也好不到哪儿去。 还是张姐有经验,“你们说cheese嘛!港剧里都那样拍照的!” 姐妹仨又群魔乱舞了一会儿,宋秋凤差点又要说“我早说不行吧”,宋改凤笑得像那张经典“假笑”表情图,宋招娣自己也腮帮子酸疼。 也许,这次她们一下子跳出舒适圈跳太远了。 宋招娣一急,想了个招,来吧,26个英字母,一边比划一边说,对着光张不开眼睛,那就wink!什么是wink?就是挤着一只眼!难看?杨丽萍的孔雀舞看过吧?放个小孔雀手在脸前,嘟着嘴,哎?还挺好看的? 那就这么拍吧! 26个字母操其实是帮助长期卧床的病人锻炼脸部肌肉的。没想到治疗拍照僵硬也有特效。 这么活动了一会儿大家都放松了,表情和姿势也自然了。 模特们开窍了,摄影师自然也激情高涨。 张姐在公园拍照这么些年,今天第一次有了自己真的是个摄影师的感觉。 她不断给模特们提议,“头抬高一点,迎着光,再微笑!眯一点眼睛也没关系!棉花糖拿近些,好甜呀!再来一张!孖生仔手拉手拍一张!” 拍了十张照片,模特们换了衣服,鞋帽配饰包包也随之调整,整理妆容头发,再翻翻笔记本上画的草图跟张姐讨论一下,拍第二组。 最后一共拍了五十张,宋改凤选了三十张,按商量好的价钱给了张姐三百五。 张姐一张张把照片封塑好,在顶部打个小洞,“靓女们,下次再来找我拍照啊!” 她准备把剩下的照片贴在自己店门口旁边,这可是她的事业高峰,以后给顾客们参考拍照姿势也好啊! 这三姐妹拍的照片像那种香港明星贴画,人靓,还更怪趣,主意也多,一个墨镜能玩出好多花样,难怪人家能做服装生意。 回去的路上,宋秋凤瘫坐在公交车座位上,“我怎么觉着比站半天流水线还累呢?” 宋改凤握着照片一张张看,揉了揉腮帮,“累好啊,有收获。” 宋招娣微笑,这是她们姐妹第一次一起拍照。上辈子,她们三个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三姐妹依偎在一起看照片,宋招娣遗憾,“应该把那几张也买下的。” 宋改凤笑,“傻女,以后我们再拍啊!以后我们用自己的相机拍!想拍多少拍多少!” 1月25号是春节前最后一个星期日,也是花市摊子开张的日子。 丽婵和月华昨天午走了,芳芳和娟子23号晚上就走了。 平时喧喧嚷嚷的宿舍楼安静了许多。 宋招娣干脆搬到大姐宿舍住了,林娇这阵子一见她脸上就露出那个让人不舒服的笑,好像在憋着什么得意的事,又像条不怀好意的豺狗。 1月25号天刚蒙蒙亮,四个人一起去了花市。 这次他们不仅背着大包,还一人推了一个小板车,车上堆着大纸箱。 公交车到了,司机却大声嚷嚷着不让他们上车,宋招娣赔笑说,“帮帮忙啦大哥,揾食不易啊。” 司机让他们一人买两张票,还不情不愿,“今早是人少我才给你们上车的!” 一路颠簸,又转了一趟车,给司机和其他乘客赔笑脸,到了花市已经快九点了。 g市的花市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明朝万历年间,当时的花市在码头旁,现在g市每个区都有自己的花市了,各有特色。 宋招娣她们去的花市建在芬村区的市坊间,这里紧邻着芬村花卉基地,虽然只有几十年历史但是g市最有名也最热闹,每年除夕前一周,在一座有百多年历史的门楼旁搭起摊棚,张灯结彩,从一头到另一头足有三四百米长,一两百个摊贩们售卖各种年货花卉,也少不了各色小吃、服饰,甚至还有几间游艺摊子,射飞镖扎气球,套圈的。 宋改凤让大姐和徐山平看着东西,她和小妹去找林通求。 前一天她跟丧彪打了电话,约好在花市牌楼边的管理处见面。 林通求拿了个砖头块似的大哥大正跟人讲电话,满脸笑容。 宋招娣听着,像是在跟大批发商讨价还价。 他讲完了,对姐妹俩笑笑,“走吧!” 林通求这次还真挺厚道,给她们的摊位花市正,紧挨着他卖发饰的摊子。g市人逛花市叫“行花市”,讲究有头有尾,要从一头逛到一头,预示新一年事事顺利,花市间的摊位价格按说都要更高的。 宋改凤也不跟他啰嗦,钱已经交了,摊位就是我的,赶快布置起来。 有了上次摆摊的经验,这次装备升级,几个人配合,先在摊位三面挂上米白色帆布,再固定黑色铁格网,衣服挂在木质不锈钢挂钩的衣架上,搭配成套展示,还配上丝巾,帽子,包包等配饰。 林通求叼支烟,也不点燃,就站在一边看这姐妹几个搭铺面。 她们先在地上叠几块砖头,才把装着货物的纸箱沿着三面棚墙放一圈,也蒙上米色帆布。 接着,用大订书机把帆布哒哒哒固定在纸箱上,再用美工刀在箱子侧面割出凹型裂口,这片帆布就像个门帘,掀起来,在箱子上打个方洞,里面的衣服早就整整齐齐叠好包好,从洞里一抓就能拿出来。他猜,箱子里的衣服肯定提前按尺码装的。 林通求默默在心里点头,这样拿货速度就快了很多,这么放货又多出一圈柜台,还可以再放上别的货物展示。收款的柜台也用同样的帆布搭好,下面的纸箱里放的是纸袋。 果然,她们在上面放上了几顶帽子,还有墨镜,包包。 她们这铺面布置得和其他卖衣服的店很不一样啊!其他店铺会在网格上再挂几串塑料环,这样能把衣服一件摞一件挂满三面墙,可以的话,铺里面还要再放上一两个活动衣架,上面也挂满衣服。 可她们这里,一面墙就只挂三套,三面墙一共就挂了九套衣服,其还有重复的单品。 林通求皱皱眉,这不是浪费展示空间么? 他又看了一会儿,醍醐灌顶,哈,好聪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8章瞎折腾 今天一早林娇和罗志安也提着大包小包来摆摊了。 陈婧的老乡给他们安排的摊子位置还不错,很靠近街市出口,旁边两个摊子一个是卖汽水和零食的,另一个是游艺摊子,他们这个摊子是这两家匀出来的,只有不到两米长,但比圣诞节宋招娣摆的摊还要大不少。 两人打开包,林娇按照记忆里宋招娣摆摊的样子摆放好样品,然后也画了个妆,戴上几枚发夹,自己觉得挺美的。这就是活招牌啊! 他们十点多才到的,摆好摊子十一点,正赶上花市第一波人潮,很快就有生意上门。 两个年轻女孩问:“这礼盒多少钱?” “支的五十,发箍一个十元。”林娇说完价钱,两个女孩互相看了看,笑着走了。 林娇:…… 走了? 不对啊? 为什么会这样? 没多久又有顾客上门,几个高生小女孩叽叽喳喳,看了半天,一听价钱又走了,林娇着急了,“这个价钱真不贵,我们的发饰布料可不是大路货!” 其一个小女孩回头撇撇嘴,“街头也有家卖发夹的,同样款式他们的更便宜,人家款式还更多呢!那才叫不是大路货!” 两个同伴拉住她,“走走,我们回那家买啦!” 林娇气得咬牙,罗志安走出摊子,“我去看看。” “还看什么!”狡猾的宋招娣,最近都没在宿舍做发夹发饰了,故意躲出去。哼,不行我们就打价格战,照样能打得过她们! 价格战说白了就是走量,薄利多销。要拼数量他们可不怕,他们请了个代工呢!她们姐妹三人可没请代工,她都打听清楚了! 但罗志安总觉得不安,他还是悄悄跑去找那家街头的发夹摊子了。 没看还好,这一看头顶打下一个暴雷——那哪是摊子啊?说是铺面还差不多。 花市最大的几家摊棚是卖花卉的,春节时最受欢迎的罗汉松、红梅、银柳、橘子树全都体积庞大,铺面当然要大,罗志安眼前这家卖发夹的只比卖花的小一些,装饰的背景布比他们上档次多了,像精品店一样,墙角立着半人高的大花瓶,里面插着红梅和剑兰,柜台上放着养在瓷盆里的水仙花,棚顶垂下一串串金色小灯泡,照得展示墙上的丝绒发夹闪着华贵的光泽,至于发夹发饰的款式,打眼一看至少有十几种是他没见过的! 这个摊子里还雇了个店员,全都很漂亮,戴着不同样品,发型也不一样。 罗志安心凉了半截,这哪是宋招娣她们的摊子啊!这肯定是个大老板开的。 这让他们怎么跟人家比啊。 他脚步踉跄跑回去跟林娇一说,她还不死心,跑去一看,真的!怎么会这么大个摊子?再装作客人问一问价钱,看看款式,心里一叠声叫完了完了。 这家也有很多宋招娣最开始做的那批发夹,价钱是最便宜的,小对夹两支三元,一百对的话算批发价,280。就算打价格战也打不过人家。 人家的新款式有差不多二十种,还分了高低档。 正面展示墙上的高档货,一个礼盒里只有一个发饰,价钱30起。布料是她没见过的,都不用上手,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两个最年长的店员就戴着这种最贵的发饰,一个四十多岁,穿香云纱旗袍,戴了串长长的珍珠项链,发饰夹在项链间把项链变成一个8字,富贵别致,意头又好,另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店员穿的是西装夹克,发饰像胸针一样夹在衣领上,端庄大气的西装就多了点妩媚。 林娇顿时明白为什么最年长的两位店员才戴这种发饰了。 这发饰还有好几种戴法,还能夹在宽帽檐的草帽上! 她印象里只有哪个法国影星这么穿戴过。 真正的高档货。 她等了半天,趁店员不忙的时候跟人攀谈了几句,才知道这摊子老板是专做小饰品批发的,这种高档货是要卖到日韩和欧美的,到了那边百货公司,重新包装一下,哪里还可能是这个价格?小妹,卖几个送家里长辈啊,多体面! 林娇忍痛买了一个50元的,拿回去和罗志安仔细研究后,两人的心都碎成渣渣了——他们搞不明白这发饰是怎么做的。材料也没见过。 完蛋了。 两个人都这么想,可是没人敢说。 他们的货跟人家的一比,只能用粗制滥造形容。 其实也有不少顾客是从出口进的花市,会先看到他们摊子,假如罗志安和林娇这时调整价格,积极揽客,就凭花市这人流量他们还是能小赚一笔的。 可这两人一心要打败宋招娣,看人笑话,现在自己成了笑话,受到的打击太大了,魂都散了哪还想得到要调整策略。 林娇还能强打精神招呼顾客,罗志安丧着个哔脸坐在一边,有时候客人来了,问个价钱,他阴沉沉地不吭声,吓得人赶紧走了。 林娇忍了几忍,只能跟他说好话,他才打起精神,勉强微笑招呼客人。 林娇在心里嘀咕,个衰崽!看不用! 下午他们听说有个三姐妹开的服装摊子生意太火爆请联防队员管理人流,这才意识到:那才是宋招娣的摊子!她们主打的是服装!不是发夹! 林娇又偷偷摸摸跑去一趟,嫉妒得眼睛差点没滴出血——她的摊子到现在就做了二十几单生意,宋招娣的摊子人太多吓到要叫联防队来吹哨子疏散! 凭什么啊? 这个乡下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多主意?什么一衣多穿?胶囊衣橱九件衣服一个月不重样?这有什么稀罕的啊,不就是三件外套三件衫再加三件下装么? 就会搞噱头! 就像她搞的什么流水线优化一样,哦,就你宋招娣发现两个工位之间有时等得久啊,我也知道呀!为什么不说?大家难得有这几秒钟歇一歇不好呀?就你爱出风头! 她跑回去跟罗志安说,“你去买几件她们的衣服,我守着摊子。” 罗志安懂了。她们卖的衣服还不是从服装厂批发的?他们也去进货!她们做宣传,他们搭上顺风车,跟着卖!哈哈。 他算了下价钱,跑去银行取了五百块,不敢一下买九件,这太显眼了——他觉得宋招娣她们现在还没发现他和林娇,他要保持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 于是他托路人帮他买衣服。 谁想到其一个被托的大妈是个赖皮,拿了他的一百五,买了衣服没事人似的走了,他追上去,大妈大骂,“痴线!你不聋不哑好手好脚的干什么叫我帮你买衣服啊?神经病!” 罗志安吓得赶快溜了。他也知道自己举动鬼祟。 大妈得意地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走了。 好不容易买齐了九件衣服,林娇跟罗志安商量,现在去小商品城买帽子包包肯定来不及了,赶快拿着这些样品回厂区,批发同款! 两人把最后一点积蓄拿出来,凑了三千元。 罗志安揣上钱要去公交车站,林娇跺脚,“这时候还省什么车钱啊!” 罗志安被她一提醒,可不是,都四点了!服装厂不知道几点关门。 他在银行门口招了辆计程车,匆匆到了服装厂。 车费又是四五十。 幸好厂子还是开着的!春节期间库房也有人,只有除夕下午和初一放假。 他拿着衣服一问,库房阿姨说:“这些个啊,都没了!刚才有个大户一下全订了,你看看别的吧。” 晴天霹雳。 罗志安愣了半天,苦涩地问,“能不能借下电话?” 林娇借了老乡的汉显bb机,本来是想搞点女老板派头,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她一看罗志安的讯息,“没货了,速回电话”——懵了。 怎么可能没货了呢? 林娇懵了一会儿,求隔壁卖汽水的大姐帮她看下摊子,心急火燎跑去找了个ic卡电话。 罗志安沮丧地说:“真没货了。刚才一个大户打电话把剩下的货都订了。” 林娇狠狠踢电话亭几脚。 白折腾了! 罗志安问她:“现在怎么办?我们买什么呢?库管阿姨说有款式差不多的牛仔裤,还有连帽衫。” 林娇再一次懵了。 他们只看人家生意火爆,嫉妒是嫉妒了,没看出门道。只想着照抄人家,现在没得抄了,这题就不会了。 林娇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全买牛仔裤吧。”那三千块里有她一半呢,春节前发的工资,买成货卖不出三天内还能拿回服装厂退换,要是让罗志安拿着,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她手里。 一小时后,罗志安斗志满满回来了。 他跟阿姨讨价还价,用三千元买了一百五十条牛仔裤!进价一条才20。 宋招娣她们的牛仔裤单买一条80,那他就卖70!人们还不买他们的么?哈哈,一条裤子就能赚50,全卖完能赚多少?七千五! 他都没想过,人家一个电话就能订下所有存货,本钱有多大?进货价格就比他低不少。 林娇也没想到这一点,跟罗志安一起重新摆放摊位,“靓仔,你多笑笑呀,女孩子们看你这么帅,就乐意买东西啊!” 她脸上笑着,心里在骂:这衰崽,买了裤子回来竟然没搞一个衣架,裤子没法挂,只能铺在柜台上展示。 一句提醒不到就干蠢事。 宋招娣他们点多就收摊了,林娇罗志安嫉妒得眼都红了,他俩忙活到十点花市关闭,才疲惫不堪地去了间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算了算账。 这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是晚上这段时间,收入了快两千,看着是不少,可离回本还早呢! (请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0章天时地利人和(加更) 明天就是除夕了,很多人赶着买年货,花市人潮汹涌,三姐妹的生意比昨天还火爆呢。 宋改凤一直念小妹这个情侣装的点子是金点子,格子衫的销量几乎翻倍!有情侣买,有年轻男孩买,甚至还有不少女孩子和女伴一起来逛街,给自己买了一套搭配,再给男朋友捎一件格子衫! 幸好昨天跟龚阿姨打电话订了全部库存的格子衫。 生意太火了,根本抽不出时间去买吃的。 隔壁摊子的店长大姐来问了一句,叫店员帮他们买了吃喝的。 改凤感激得不得了,大姐笑,“互相帮忙嘛,你们也给我们带人气了呢!” 宋招娣他们的生意红火得不得了,林娇和罗志安的摊子正相反。 头天晚上还能卖掉十几条牛仔裤,今天一条也卖不动,发夹更别提了,一整天只卖掉几十只。 唉,为什么? 大发夹店的店长不叫他们好过啊。 那个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就是店长,她一大早来了,“妹妹,靓仔,你们昨天生意好么?” 林娇强颜欢笑,“还好还好。”来者不善,她要做什么? 店长轻笑一声,“好什么呀?好还进牛仔裤卖啊?” 林娇和罗志安两脸尴尬。 店长不跟他们兜圈子了,“这样吧,你们发夹还剩多少,通通出给我,你们回了本,专心去卖牛仔裤也好,买维他奶也好,至少把摊子租金赚回来嘛!” 林娇和罗志安对视一眼,问:“你打算出多少?” 店长指指柜台上的样品,“这种小的一支三角,大的,一个一元。”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啊?”罗志安差点跳起来。这价钱他们一点都不赚! 林娇赶快把他推倒一边,赔笑说,“阿姐,我们这些货料子都更好啊,还有包装盒呢!能不能再商量下价钱?” “哼,我们自己也有包装盒,要你们的干什么?”店长冷脸笑道,“我是看你们两个年轻仔可怜才帮你们一把,你当每天都有这种好事啊?” 她走了,两人面面相觑,罗志安后怕了,“她会不会叫地痞打我们?” 林娇狠狠瞪他,“你现在想起来了啊?外乡仔还这么嚣张,我还以为你很能打呢!” 人流多起来后,店长派了两个年轻店员背着袋子站在花市出口,一个身上挂着扩音喇叭:“精美发饰,新颖独特,物美价廉!”另一个拿着夹着样品的活页夹招揽,“妹妹,来看看啊!今天我们促销!仅此一天,别错过哦!” 客人看好了,一个从袋子里拿货,另一个还拿出镜子帮人照,“是不是好靓啊?买五对优惠更多!给小姐妹带一对呀!” 这下谁还会买林娇他们的发夹。 还有客人停在摊子前拿刚买的发夹跟他们的对比。 这样的客人来了几次,罗志安大怒:“不买就滚!看什么看?” 林娇急忙推他到一边,气得拳头都硬了。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人家看就看,没准买点别的呢?就算不买也给他们添人气了呢,谁逛街不是往人气多的地方走?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为什么谁都赚钱,就她赚不到?罗志安在厂子里看着是小帅哥一枚,怎么出来了就变成这个衰样?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发夹生意是彻底完蛋了,现在只能希望牛仔裤赶快卖完。 可牛仔裤也卖不动。 林娇重新仔细对比他们进的牛仔裤和宋招娣的,这下看出问题了——宋招娣她们的牛仔裤是直筒微喇,他们的裤子是两年前的款式!难怪拿货时才20元一条! 她心里又把罗志安这衰崽骂了一千遍。 罗志安在这一点上倒是和林娇不谋而合,他也觉得自己是被对方带衰了。 他不断计算自己的损失,衣服还能求求人退掉,剩下五千多个发夹怎么办?还有摊子一天一百五的租金。 他真是被下蛊了,干嘛要跟着林娇摆摊啊? 懊悔之余,他起了疑心:林娇会不会耍他啊?她和宋招娣争新拉长的位子,所以看宋招娣不顺眼,就找个理由拉他下水? 其实,摆摊这事真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三姐妹两次摆摊,都有宋招娣这个有丰富摆摊经验的菜场大妈领着,还提前把种种可能遇到的困难都想了一遍该如何应付,就这还得四个人全力配合呢。 林娇和罗志安没摆摊经验,还互相猜疑防备,他觉得她胡乱指挥,她觉得他总让她干重活,这摊子能经营得好那得两家祖坟一起冒青烟才有可能。 到了下午三点多,人流高峰再次来临。 三姐妹和徐山平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瓣用。 就这还用好多客人挤不到柜台前,宋招娣干脆用纸箱板做了二十几个号码牌,让徐山平发给后面的顾客。 “大家先到别的店铺逛逛,十分钟后回来交牌子购物!多谢多谢!” 盘子大的号码牌上花个大花花,里面写上“姐妹”两字和数字,穿了根粗尼龙绳,可以拎在手,粗糙得可笑,但解决了拥堵危机,又留住了客源。 宋招娣万万没想到,本来有些人没想着要买衣服的,看见拎着号码牌溜达的人,好奇一问,也想去看看这家摊子卖的衣服究竟好在哪儿了,什么是一衣多穿?怎么这么火! 林通求也跑来看热闹,“高妹,好发财哦!” 高妹对他爱答不理,“你也发财!” “你们要不要雇多两个店员啊?” 宋改凤一想,确实可以雇两个店员,只让他们拿货,不管钱。 “你能介绍人来么?什么价钱?可靠么?” “都是女仔,一天一百日结,管两餐,走人时加多个红包。” “本地人么?” 林通求噗地笑一声,“嗯,本地人。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想挣点零花钱。” “行啊,现在就能来么?” “可以,我待会儿打电话。” 改凤见丧彪还不走,“还有事?” 林通求往嘴里放支烟,没点着,“你们姐妹要不要跟我干啊?” 宋改凤要是只猫这会儿毛都全炸起来了,她警惕地瞪他,半晌问:“你什么意思?” 林通求把烟捏手里,要笑不笑,“你干嘛把人想那么坏?我是说,我觉得你们这摊子有好多新鲜点子,我和朋友开了个服装铺子,想跟你们取取经。”他又补充一句,“不让你们白出主意。” 又要来摘果子? 宋改凤强忍着才没骂人,挤出个假笑,“这会儿忙,等年后我答复你。” 宋招娣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二姐明显有这方面的天赋,如果要在服饰这一行干下去,真得好好做个职业规划,她们现在还没本钱开自己的铺子,进货渠道也很单一,花市摆摊子一年也就这几天,自己能单干之前跟林通求互惠互利没什么不好,站上巨人肩头,才能看到更远的风景,别的不说,人家有代工厂还有出货渠道,能跟大批发商打交道,她们只能上门推销,摆摊,要是能在他的铺子上试验一些想法,这不又是免费的商学院课程么? 二姐笑骂,“丧彪算狗屁巨人!” “姐,咱格局大点行么?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小老板了,别的不说,你算算这条街摊子有多少个?这些,只是他今天收入的一部分。就算他是富二代,自己没点真本事能搞这么大?” 宋招娣说完才意识到“富二代”这个词时候还没呢,不过不妨碍理解,林通求不到三十岁能混成这样绝对是有真本事的。当然,也很可能有不太见得光的原始积累。 宋改凤现在还恨林通求拿走了她们的发夹生意,但就像小妹后来分析的,即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没技术含量的东西难逃被仿造的命运。 后来卖设计,租摊位,两件事他都办得很厚道。 还有,这姓林的跑来看了看她们的一衣多穿,立刻就想到在隔壁的铺子搞真丝发饰一物多用,可见他脑子是真灵。 宋改凤想通了,“你说得对。咱们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不成?”她眯眼一笑,“我们就跟他去见见世面。” 花市摆摊第二天,三姐妹的摊子又大赚了一笔。 跟昨天一样,下午两点货就卖得差不多了。 要做好一门生意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要是早上没龚阿姨推荐她的司机亲戚,他们补货还得跑两趟! 徐山平联系上司机龚明,一次就去补了一万多块的货。 龚阿姨惊讶极了,“哦哟,你们要把仓库搬空了!” 晚上七点一过,花市人潮到达了开市后的最高峰。 联防队员们全体出动,让人潮分流,所有人只能沿着右手边向前行走,管理交通的哨子声和贺年歌、叫卖声混在一起,花市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有了下午做号码牌的经验,宋招娣提前又做了二十个升级版的号码牌,问隔壁铺子要了点缎带取代了尼龙绳,叫两个帮工小姑娘递给挤不到柜台前的客人,“待会儿拿牌子回来优先招待您,再送您一份春节礼品!”礼品就是隔壁铺子批发的最便宜的发夹礼盒。 万万没想到,人群里竟然还有人出钱买号码牌,“我赶时间,拜托!” 宋招娣暗自庆幸这个年头没有网红店铺发号码牌的概念,没人想到要仿制。 哎?她们这摊子也算网红了?哈哈。 宋改凤也万分庆幸,幸好下午林通求帮忙找了两个临时工,不然四个人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样。 花市摆摊第二天,他们一共进了两万多块钱的货,全卖完了。 从小商品城批发的帽子皮包也卖得精光,只剩下大家戴的样品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2章过年了 除夕这天收摊时三姐妹和徐山平喜气洋洋,林通求这几天收获也很不错。 几家大批发商看了高档真丝发饰,其一家跟法国德国百货公司有合作,专门做高档饰品,跟他签了一笔五千支的订单,另一家还没敲定,估计最少也是这个数目。 这两笔生意的赚头就快二十万。 他给宋改凤他们介绍的酒店就在花市附近的河边,装潢得相当不错,一楼大厅放着架三角钢琴,餐厅里侍者都穿着黑色西装马甲,打着领结。 宋秋凤一看这地方大理石地砖亮得能倒映出人影,有点后悔,在这地方住一晚上,得多少钱啊? 徐山平更吓坏了。他听姐仨说的,还以为是在附近找个旅社呢,这里?这要不是秋凤挽着他的手,他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那条腿了。 宋改凤暗自给自己打气,别怕!真太贵就直说住不起。她绝不干打肿脸充胖子这种傻事。 她跟林通求到了前台,一看价牌,最便宜的也要500一晚! 没等她开口,林通求的朋友来了,热情地打招呼,“林生,今天来这里发财呀?” 林通求跟他介绍宋改凤姐妹,“这几位靓女是我合作伙伴,还有没有好房间啊?给个内部价啦!” 做酒店行业的都是人精,老板一看姐妹几人的穿戴心里就有数,他只是奇怪林通求竟然会看重她们,嗯,大概是看上了高妹? 最后的房价是三人间280,标间150,宋改凤拿出自己的卡,“刷我的!” 老板看林通求一眼,见他没反对,笑眯眯接过卡给前台服务员,“好好接待林先生的朋友!” 四个人拿上房卡,出了电梯,客房走廊上都铺着厚厚软软的地毯。 到了房间,一开门,改凤往雪白的床上一倒,“哇!”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弹簧床垫! 她再跑去浴室看看,哇,有浴缸,有花洒,再一拧水龙,“啊!大姐、小妹!24小时热水!” 厂子里的冲凉房就真是冲凉房,一年到头没热水。 三姐妹挤在浴室里,大姐惊叫,“还送洗发水和香皂?” “还有电吹风呢!” “浴巾!超大的浴巾!” “快洗澡!洗完了打扮好去吃饭。” 宋招娣不觉得稀罕,但也挺开心,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洗热水澡是什么时候了。 年夜饭也是在这里吃的。 酒店餐厅的桌子早就订完了,前台服务员为他们在餐厅里加了张桌子,推荐了四人份的除夕套餐,有三拼冷盘,五道大菜,还有两样甜品,一样是白果芋泥,一样是甜汤。 餐厅有两台32寸的松下卧式电视机,一个放着央视春晚,另一个是翡翠台的节目。 这个年头最贵的电视机就长这样,像个大箱子,屏幕大是大了,但人都给拉得微微变形。 四个人快快乐乐吃了年夜饭,徐山平看到酒店大堂一角有ic卡电话,“咱们给家打个电话吧!” 秋凤自然没意见。 宋改凤看看小妹,意兴阑珊,“随便。” 徐山平打电话还方便些,他爷爷奶奶还在,除夕这天一大家子人都在大伯家,直接就能跟爸妈说话了。还把秋凤拉过去说了几句。 给宋大明夫妇打电话就麻烦多了。他们宋李村只有两家人有电话,村口大妞婶子家的小卖部,或者村支书李广济家。 秋凤打到大妞婶子家,她叫自己家小孙子跑去喊人,约好十五分钟后再打过去。 来接电话的只有李桂香,这也不令人意外,往年宋大明整个春节期间都醉醺醺的。 秋凤问了一句,果然,李桂香说宋大明睡着了。 秋凤跟亲妈说了几句话,徐山平接过电话给岳母岳父说吉祥话,又叫两个妹妹拜了年。 宋改凤听见李桂香在电话那头问“你们这两天混着钱了么”悄悄掐大姐一下,给她使眼色,秋凤照着原先商量的那样慢吞吞说:“给人打工,一天一百,还给包了个红包。” 李桂香又嘱咐了一次过完年银行开门了赶快寄钱,就没话说了,来了句,“不浪费电话费了!长途,贵。” 回房间路上,改凤跟小妹嘀咕,“也不知道打那个电话干什么。” 宋招娣只笑笑。 四个人到三姐妹房间看春晚,守岁。 零点时,电视机里响起钟声和鞭炮声,宋秋凤说,“这是我过的最好的除夕。” 宋招娣看看两个姐姐笑,“我也是。” 这也是她第一次和她的亲人们快快乐乐守岁。 美美地睡了一觉,大年初一早上一起床,大姐和徐山平给两个妹妹发红包,“恭喜发财!” 改凤也给小妹发一个,“恭喜发财!” 宋招娣接住,“共同富裕!” 到了一楼大堂,徐山平又跑去打电话拜年,可能家里到处都在放鞭炮,听不清,他直着脖子大声嚷嚷“过年好”,弄得其他客人和酒店员工频频侧目。 改凤拽拽大姐,“你要打电话,就去外面吧!这儿写着呢——请勿喧哗!”她其实是不想给家里打电话。有什么好打的?一句他们累不累,大年夜吃了啥都不问的家人有什么话好说? 在酒店吃自助早餐时,秋凤跟徐山平感叹,“几个月前真不敢想今年的春节会这么过。” “只要咱们肯用心,肯努力,以后日子会一年比一年好!” “对!” g市大年初一的习俗是亲戚串门,不过也有人去看贺岁片的。 几个人一商量,走,咱们也去看电影! 去真正的电影院看电影! 宋招娣这两辈子加起来还真没去正经看过一次电影。 媛媛喜欢看电影,但她坐着轮椅,在电影院只能坐在第一排,一部电影没看完,脖子仰得要断了。所以她都是在家用投影仪看。 今年这几部贺岁片其实宋招娣都陪媛媛看过,但是家庭影院和真正的电影院那能一样么? 四个人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连看了两部电影。 一部是冯小刚的《甲方乙方》,全场不断哈哈大笑。 散场了,宋改凤还时不时哈哈一声,歪嘴学电影里的地主婆去掐大姐。 另一部是在工厂区最红的古惑仔系列的新片《龙争虎斗》。 宋改凤全程一直念叨,“山鸡呢?山鸡怎么还没出来啊?”“该出来了吧?” 电影散场,她嘟着嘴,“怎么没山鸡呢?没有山鸡还叫什么古惑仔!” 宋招娣想,上辈子二姐看上丧彪,是有一定原因的。 散场后大家又闲逛了一会儿,在街边小店买了些零食和两副扑克牌回酒店房间打双升。 临睡前,姐几个又享受了一次热水澡。 秋凤惆怅,“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洗热水澡呢。” 宋改凤趁机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再打半年一年工,出来单干。以后我在g市买房子,装个大容量电热水器,天天能洗热水澡!” “肯定行!”宋招娣又鼓励大姐,“你和徐大哥两个人呢,肯定也行!” 临睡前,宋招娣忽然想起《甲方乙方》里的一幕: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她的1997年,再一次过去了。 大年初二花市重新开市,人流只比年前稍少了一些。 这时候旅游业还没大发展,春节期间娱乐选择就比较少。g市人除了去寺庙烧香,和亲朋好友聚会搓麻将,就只能在市区四处闲逛了。 游艺铺子的生意这天倒是红火起来了。 可林娇和罗志安的摊子已经看不到了,游艺铺子人气都分给了旁边卖汽水的。 三姐妹和徐山平每天奔忙,最初摆摊时点钱是四个人分了用手点,现在都要去隔壁借点钞机了。 二月一号星期天,是这年的正月初五,花市一直开到元宵节后,但宋家姐妹的摊子就到此为止了。 初七工厂就要重新开工了,从初二连着摆了四天摊子,虽然有帮工,可四个人真累得不行。 初四这天早上,宋改凤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林丧彪还笑,“你这是职业病了呀!喝点凉茶啦!” 宋改凤心说,你们这里的凉茶黑乎乎的,气味也怪,谁要喝呀!唉,要是她自己有家,煮一锅绿豆汤,放点冰糖,多好! 下午丧彪真买了很多凉茶请自己店员喝,也给她们送来些,还专门给改凤一个比其他更黑了几分的,“高妹,尝尝这个嘛,专治声音嘶哑。” 宋改凤想着,这丧彪,要是当邻居处久了人还行啊,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 丧彪贱兮兮露出一口白牙笑,“很劲吧?” 改凤但凡还能说话就得当场骂街。 可到了晚上收摊时,几个人嗓子还真舒服了不少。 宋秋凤还跟徐山平说,“要不怎么说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呢?人家这本地凉茶还真管用。”说着偷偷看改凤。 改凤气得直揉心口,“你到底跟谁是一伙儿的?” 初五收摊时,店长大姐还去花市一家卖药材的店配了些罗汉果之类的凉茶药材送来,“你们年轻人在外打拼,也要注意身体啊,这些滚水泡着喝几天,嗓子好了就不要再喝了,女孩子不好总是喝寒凉的。” 四个人感谢不尽。 收了摊,大家找间小饭馆要了个雅间。 先好好吃顿饭犒劳犒劳,再商量一下这钱怎么分。 摆了七天摊子,每天都能最少卖一万块钱的货,利润有快12万。 比宋招娣原先估计的还要高。 最初一万块的本钱,大姐和徐山平出了三千,两个妹妹一人三千五,说好了按入股分红,那就该大姐和徐山平分三万,改凤和小妹每人四万二。 改凤觉着这几天大姐和大姐夫也很辛苦,昨天就私下跟宋招娣商量,“咱俩一人再给他们两千吧?” 宋招娣没意见,但是徐山平和大姐拒绝了,他还检讨了自己,“是我们胆小,嗯……还有点鸡贼!反正我不好意思要这钱。就按原先说好的分吧!” 宋招娣见他不像作伪,再看大姐也一脸平静,知道他们俩必定已经商量过了! 她有点意外,还挺高兴,“你俩是不是已经想好用这钱干什么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4章清醒 宋招娣和大姐手挽手回到宿舍,正陶醉在美好的梦想呢,传达室的宿管阿姨一嗓子给她吼的一哆嗦:“哎——宋秋凤?正好,你的电话!长途!” 秋凤也吓了一跳,“哦,多谢!” 她跑进传达室,接起电话,“喂?” 宋招娣站在门口都能听见李桂香的声音,“秋凤?你这个死丫头反了天了你!过年故意不往家寄钱,你是不是当你爸和我死了?啊?” 李桂香快气疯了。 大丫头原先多乖巧的孩子啊,这跟徐家那小鳖崽子一定亲,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家都不回了!钱也不寄了! 要不是初三那天徐山平的小姑来串门说漏了嘴,她现在还被这个贱丫头蒙在鼓里呢! 哦,人家徐山平春节都往家寄钱了,你宋秋凤不寄?你的钱去哪儿了?寄到徐山平家里了吧!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爹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你有了男人就忘了爹妈了? 过年的时候亲戚人来人往她忙得没空,不然早打电话来骂她了! 今天初五,晚上送了财神,李桂香再也按捺不住了。 “臭不要脸的赔钱货!过年不回家跟男人在外面浪!祖宗的脸都给你这浪|货丢尽了!你这个年过得好啊,浪足浪够了没?屁股让姓徐那小子日烂了吧?真是不要脸呀你,打工赚了钱不往家里寄拿去贴男人,我和你爸都替你害臊!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脏臭烂货……” 亲妈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把秋凤打懵了。 她下意识地把听筒拿到眼前看了看,脸一下通红,又变得煞白,连着说了几声“我没有!”气得哭了。 她再也想不到亲妈会对她说这种话,除夕和初一拜年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几天工夫她就变成臭货了? 就因为她没给家里寄钱? 这是她的亲妈呀! 她这辈子听过的最恶毒最下流的诅咒,就是她亲妈刚才说的。 宋招娣冲进传达室,一把夺过大姐手里的电话,大声喊回去:“还想要我姐的钱你就闭嘴!你要是再敢骂,骂一句就减一百!” 李桂香尖叫,“三丫头?你也跟着犯浪呢?把电话那个臭不要脸的小浪x!我要是在跟前就撕烂你俩的臭——” 宋招娣用力把电话扣上了。 秋凤哭得涕泪横流,宿管王阿姨尴尬极了,递了几张抽纸给她,想说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这到底是亲妈还是后妈啊?大过年的怎么这样骂人? 宋招娣挽着姐姐到厂区花园僻静处,“姐,别哭了,既然这样了,干脆打电话跟他们说清楚,以后你工资自己拿着。” 宋秋凤擦掉眼泪鼻涕,摇摇头,“怕是不行。我要这么干,他们肯定要到徐大哥家闹。我现在丢不起这人。等我跟徐大哥在城里站住脚了,到那时随便他们怎么去闹去跳,都是丢他们自己的脸!反正他们不敢找来!” 宋招娣心里难受,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现在是不敢找来,等遣返政策结束了就不一定了。 上辈子,宋大明和李桂香不就跑来搅黄了二姐的婚事么?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给他们的消息。 对付这种恶心的父母,只能一刀两断走得远远的,可是,大姐现在走不了。除非她连徐山平也不要了。 唉。 宋招娣只能轻轻抚着大姐的背心默默安慰。 秋凤哭了一会儿,擦擦鼻涕眼泪,用力呼吸了几次,“小妹,你带电话卡了么?我先给爷爷打个电话!” 宋李村就两户人家有电话,刚才李桂香打电话时秋凤听见有人要买汽水,想必是村口大妞婶子家,她家开了个小卖部。 秋凤打电话到村支书广济二叔家。她开口说拜年话时声音里已经没了哭腔。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要是原先被这样臭骂,她哭死了都说不出一句话,最多跟徐山平哭诉。 可现在,她心里是挺难受,也很委屈,但更多的是庆幸。现在还没初七,工友们大多还没回来,不然又要让人看她笑话。 等了大约十分钟,爷爷才接上电话,“秋凤,咋了?不是初一拜年了吗?” 秋凤更咽,“爷爷!” 她把李桂香刚才干的事说了一遍,“爷爷,我没说不寄钱,只是晚几天,工资全给他们,寄之前我存银行赚个利息也不行?我是他们亲闺女啊,就这么骂我?徐山平是往家寄钱了,他只寄他的,我们姐仨的我们自己拿着呢!” 宋老爹气得直呼作孽,“我说怎么初三那天你爸跑来问我要你那两万块呢!” 自打知道三个闺女不回家过年,李桂香气就没顺过。 她早早地攒了一大盆脏衣服,就等着丫头们回来洗呢!还有过年那些费事的吃食,各色丸子、炸糕、上供用的花馒头,本来也全等着闺女们回来做,现在她要不自己动手就得花钱去买。 最气人的是,这仨丫头的钱呢?没寄回来!哦,11月的那份钱就没寄,这过年的也省了?半年的钱呢! 初三那天她去另一个亲戚家拜年,刚好遇着徐山平的小姑,一说话,才知道原来徐山平寄钱了。 她回去后跟宋大明公母俩气呼呼嘟噜了一晚上,第二天宋大明找到宋老爹,“爸,秋凤那两万嫁妆钱呢?” “咋了?” “先拿来用用。这死丫头,不回家过年,也没托人往家拿钱啊!” 宋老爹抓起烟斗杆子敲小儿子脑袋,“年都快过完了要什么钱?跟你那个懒婆娘真是一对儿!三丫头走了,你们连猪都不养了,连过年都等不到就拉去杀了!我打死你个懒东西算了!” 宋大明捂着头跑出堂屋,他妈拦着宋老爹,“大过年的,你这是干啥呀?不怕邻居们听见么?” 宋老爹气得跺脚,“我的老脸早叫他丢尽了,我还怕邻居听见?” 宋大明扒在门口问他妈,“妈,秋凤的钱放你这儿了?” 宋老爹暴跳,“滚!不要脸!钱我给秋凤了,让孩子存的三年定期!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大明气哼哼回家,踢开门,走到闺女们的房门前狠狠踹一脚,想打三丫头一顿出出气,踢开屋门才想起来三丫头也去打工了。 他妈的,你说养丫头有什么用啊? 找了个男人就跟爹妈离心了! 这夫妻俩忿忿不平,翻来覆去骂三个女儿。 宋家宝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心烦,冲他们大喊,“你们还有完没完?大姐她们哪儿对不起你们了?”她们是小贱×小浪×,是听了男人的话就走不动路的货,那她们的弟弟、父母又是什么? 他又大了一岁,许多以前看不懂的眼神、听不懂的话现在都懂了。 今年过年时亲戚间走动,他明白了一件事:大姐夫家的人看不起他爸妈。 不仅是他们,就连二姑夫、洋洋表哥这些亲戚也看不起他们。 为什么? 他现在知道了。 宋大明只要再骂姐姐们,宋家宝就摔东西砸板凳,“不许再说了!你们这么吵吵着我还能不能看书了?” 宋家宝发话了,宋大明夫妇自然不敢再惹儿子生气,只能在自己房间叽叽咕咕。 真没想到啊,秋凤这闺女竟然是个白眼狼! 被个男人挑唆一下,几十年的爹娘就不认了! 他俩恨徐山平恨得牙痒痒,可是徐家人多势众,两人忍了又忍,没敢去徐河村闹。 等到初五晚上送了财神,李桂香立刻跑去打电话去女儿宿舍,把憋了几天的火喷出来。 宋秋凤一听,哦,还想要回那两万呢? 幸亏听小妹的存了定期。 “爷爷你别气了,你跟他们说,以后他们再打电话到我宿舍来,我就叫‘不在’!我丢不起那份人。他们要再这样,我就辞工!爷爷,你不知道啊,我打七年工才两万块嫁妆的事,全厂区十几个厂子都传遍了!新来的女工远远见了我就指着说‘可别学那个傻子’!” 宋老爹听得老脸跟涂了生姜似的热辣辣的——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当了一辈子的体面人,现在脸面叫宋大明和他那个懒婆娘丢到全国去了! 孙女挂了电话,宋老爹直奔宋大明家去,李桂香开了门,“爹,你咋这时候来了?”晚上九点多了,平时老爹早睡觉了。 宋老爹低声骂,“丢人败兴的东西,还不快把门关上!” 宋老爹坐在堂屋里把这公母俩臭骂一顿,“秋凤为啥不回家过年你们不知道?你们要是给多点嫁妆,她用得着过年还打工么?你俩这个劲儿,以后我们小宝怎么说媳妇?你们想过没?啊?”连自己亲生闺女都能这样糟践,好人家的谁舍得把闺女说给小宝啊? 第二天宋招娣又陪着大姐去打电话,这次找的李桂香。 李桂香一听闺女打电话来了,屁股着火似的奔去大妞家的小卖部,接起电话,“秋凤?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小贱x!” “啪!”电话挂断了。 李桂香看看电话筒,只得讪讪挂上。 一分钟后,电话又响起,李桂香赶紧接起来,“喂?秋凤?” “是我,三丫头!”电话另一头宋招娣冷冰冰说,“你要是不想听我们姐妹说话,那就一个月以后再打。钱也那时候再说寄不寄。” “哎哎哎——”李桂香抓紧电话筒叫,“别挂!别挂!” “还骂人么?” “不骂了不骂了!” “再骂咋办?” “那……你说咋办?” “我说过的。骂一句,减一百!刚才那句减一百,上次你骂了得有十句,一共减一千一百。”宋招娣停了几秒钟,听到李桂香像脖子被抓住的鸭子咔咔了几声,倒真没敢再骂。看来,还是钱能让她长记性。 “你要是不骂了,我就让你跟大姐说话,你再骂,就下个月再等电话吧!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李桂香急死了,天哪,她的秋凤原来多乖啊,这跟着徐山平,还有发了疯的三丫头,被教坏了! 宋秋凤跟李桂香说,从这个月起,以后她和改凤都是一个月一人给五百,先给一年,看家里的情况再说。 “啊?你和二丫头一个月才给五百?那三丫头的工资呢?”李桂香听了,心都要碎了,一下少了一半?哦哦还有三丫头的钱呢?这丫头出门半年了,一分钱他们还没捞着呢! “小妹的钱是她自己的!”宋秋凤突然心头冒火,“是谁站生产线一天站十几个小时?是谁来月经了也只能冲凉水澡?是谁在食堂一个月吃不到一次囫囵肉?是我们!不是你!也不是我爸!你俩好手好脚在家坐着,整天有肉有蛋,小酒喝着,连田都租出去了,过得跟旧社会地主婆差不多了!咋了?嫌一千块少?嫌少就别要!”改凤说的真对,嫌少就别要! 李桂香被噎得说不出话,脑门冒着汗,心肝手脚直打颤,“你们……你们不能没良心啊!” 她嗷嗷干嚎,边嚎边拍胸口,“我当年生你,月子都没出就得下地干活儿,寒冬腊月给你洗尿片子……” “啪!” 电话又被挂断了。 李桂香急忙打到宿舍,没想到传达室的人喊了几声,告诉她,“不在!”电话又被挂断了。 啊?原来昨天公爹说的是真的!再打到宿舍她就喊不在! 李桂香在小卖部等了十几分钟,两个没良心的女儿没再打过来,她只好回家,把这个噩耗告诉丈夫。 宋大明和李桂香小声痛骂三个白眼狼女儿的时候,远在g市的宋秋凤和小妹一起去找改凤。 三姐妹重聚在老破小活动室,宋秋凤大哭一场,眼泪怎么也停不住,但她不是难过,不是委屈,更多的是感到解脱。 李桂香恶毒的诅咒和谩骂,终于把她眼前那层雾蒙蒙的纱给撕下来了:原来,他们从来都没把她当个人看。 他们养大她和两个妹妹,就是为了让她们赚钱寄回家。就像农民养猪是为了吃肉,养鸡是为了吃蛋一样。 寄了钱,她就是乖女儿,不寄钱,她就是个“自己发贱的小浪×”。 秋凤想到这儿,抹掉眼泪,笑了。 改凤听小妹转述后几乎不敢相信。她再想不到老实疙瘩大姐会干这么一出。 其实宋招娣也很意外。 原来这就是一根被压到底的弹簧再弹起来的样子。 而上辈子的大姐,是一根被两头拉扯的弹簧,一点点被拉直,终于失去弹性,变成了一根伤痕累累的生锈铁丝,再也没有重新弹起来的机会。 宋招娣搂着大姐,“姐,别哭,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这么说着,不知不觉也流下眼泪。 三姐妹拥抱在一起,“对,我们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6章两手抓 所长要到市里学习,暂时无法蹲守,但改名的事儿也算是峰回路转了。 两姐妹互相安慰,不着急,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继续上学的事也搞起来。 2月15号这个星期天,三姐妹一大早一起去了g市最大的新华书店。 为什么去书店? 因为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 必需得赶快学习新知识! 这是宋秋凤现在的座右铭。 秋凤跟李桂香和宋大明摊牌后真就只寄了一千块,这俩人怎能愿意呢? 年后一个月一千就算了,年前的钱呢? 宋大明气得酒也不喝了,跟李桂香轮流打电话找三个没良心的闺女“讲理”。 他们越这么撒泼,宋秋凤越坚信自己做对了! 她悄悄买了点小礼物送给几个宿管阿姨,嘱咐她们只要是找她或者她小妹的电话,直接说“不在”就行。 之前改凤说她开窍了她当玩笑,无师自通给阿姨们送小贿赂了,她才觉着,自己是真开窍了。 常姐还阴阳怪气问,“哎唷,那你们姐妹一直不接他们电话,家里出急事怎么办啊?” 要搁在从前,秋凤一准尴尬得说不出话,现在想都不想就笑着回答,“怎么会不联系他们呀?我一周打两次电话呢,再说,真有什么急事,我在g市也没法立刻回去呀,我又没长翅膀!” 另一个宿管阿姨拽常姐一下,给她使眼色,人家送你几块力士香皂,又买汽水来,你拿着就好了,多嘴干什么? 每次打电话回家,只要宋大明李桂香一说污言秽语,秋凤立刻把电话挂了,五分钟以后再打,那边一接起来她就说,“刚才骂我两句,一句扣一百,下个月只有百!”啪,电话挂了。 小妹说有只叫巴浦洛夫的狗,这么训练几次就听话了。 果然,扣了四百块,这俩人再不敢吐脏字了。 大丫头现在都油盐不进了,更别说从小就是个刺头的二丫头,还有跟半疯了似的三丫头了。 宋大明和李桂香不甘心啊,养了十几年,哦,现在不寄钱回家了?这哪行?这是什么道理? 两人一琢磨,也走群众路线。 打电话到宿舍她们不接,那他们就找其他老乡,让人带话给秋凤,骂她没良心。死丫头,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不孝顺!吐沫星子都淹死你个臭—— 脏话倒没敢说,怕又扣钱。 他们还打电话给徐山平。 徐山平不跟岳父岳母硬杠,接起电话就一直“喂喂喂?说啥?啥?听不见!哎,大声点?听不见!唉,挂了。” 这么搞了两次,宋秋凤就告诉爷爷,她爹妈又干丢人事了。 宋老爹这次被气得狠了。 他叫上宋大明的大伯二伯和宋家几个太爷,一齐到宋大明家把这公母俩臭骂了一顿。要不是当年宋家的祠堂破四旧的时候给砸了,非得把这一对丢人败兴的玩意拖到祠堂动家法! 村支书李广济心里也好恼,得罪徐山平家干啥?人家大伯是徐河村的村长! 他嘱咐家里人,以后不叫这俩人借电话! 大妞一家一听说,连村长都不借,难道还能为了你跟村长对着干?我们不缺你这俩电话钱! 从此只要一看见李桂香来,她就拿着电话假装在通话。 宋大明两口子到底不敢把村人亲戚都得罪光,只好忍气不再打电话骚扰了。 但两人不甘心啊,本来以为三个丫头都去打工了,一个月翘脚坐着也有三千块呢,谁想到现在只有一千了!心痛得要流血。而且,他俩干错啥事了?明明是三个丫头不孝啊! 两人还想过去g市找这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闹,但是儿子告诉他们,他俩要是去了g市,出了火车站就得被当成三无抓到收容所! 你们以为收容所是啥好地方么?进仓先给你一顿打。就跟古代进管衙门要吃杀威棒一样! 宋大明不信,“屁话!那你姐他们去打工咋没被抓?” 宋家宝冷笑,“我姐和徐大哥他们啥年纪?他俩一看就是去厂子做工的,你俩啥年纪?他们还有厂里的工作证,你俩有啥?身份证上的字能念全么?” 公母俩这才被吓住了,不敢再动去g市的心思。 但是两个人商量,大丫头总得回来办婚礼吧?哼,到时,她想从这个家出嫁可没那么容易!非得让徐家再添五万彩礼不可! 宋家宝听到他俩在饭桌上商量,厌恶地端起饭碗,“我去屋里吃!” 他又一次问自己,他怎么这么倒霉,遇见这样一对父母? 宋秋凤已经不再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她每天临睡前都问自己,今天学到什么新东西了? 从原先从来没注意过的待人接物,到广东话一句俚语是什么意思,该怎么说。 只要留心,处处都是新知识。 既然决定不回那个家了,她就必须在这儿给自己打下一个新家,不学,不问,能行么? 她和徐山平借来了两个妹妹的笔记本,翻看了几次后渐渐摸到了点门道,做生意最先要弄清楚的就是:你的东西要卖给谁。 搞清楚这个,你就知道自己的店要开在哪儿,东西价位定多高,还有,要怎么跟你的顾客说话才能让他们打开钱包。 两人商量了几次后还是决定做餐饮。 改凤卖衣服是因为她从小就爱臭美,小妹做发夹卖是因为她从小就手巧,她和徐山平没这方面的天赋,两个人捋了一遍自己的优点,又互相捋了一遍,觉得他俩的优点好像只有勤劳耐苦这一条。 卖吃食赚的是辛苦钱,他们现在也没别的能耐,只能先做这个。 可他俩会做个屁的饭呀。 别说饭了,g市大排档、茶餐厅里最常见的烧麦、蒸饺、叉烧包会做么?烧鸭烧鸡呢? 都不会? 那还不赶紧学! 原先明天晚饭后这两人就在厂区里溜达浪漫,徐山平有时还跟室友打牌,现在也不浪漫了也不打牌了,两个人逮着空就一起商量开店都需要什么家伙事儿,卖什么,怎么安排时间。回宿舍了还要各自记在本上,第二天继续讨论,得空了再让小妹看看。 2月15号这天天气很好,去书店的路上宋改凤啧啧称奇,“哎唷,大姐从前上学的时候也没这么积极过!” 秋凤不理会妹妹的挖苦,“那是我以前蠢,不知道上学读书才有出路!”我现在知道了,那就谁也别想再把我拉回去当猪当狗! 别看宋秋凤这会儿豪情万丈,真到了书店,她立刻气短了。 看着一摞摞的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年没摸一本正儿经的书了。 她不像妹妹们,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不坏,初三那年家里说了以后让她跟人出去打工,她就不再在学习上用心了。 在学校,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问老师,问同学,现在可没这好事,谁见过“怎么开小饭馆才能赚钱”的书? 一切都得自己摸索。 她深吸口气,给自己打气,没事,先从简单的看起。哪怕看几本食谱,把各种食材认一认也好。 她走到放着各种食谱的书架边,看到一本封面印着小笼包和烧麦的《粤式早点》,先看看! 秋凤求知若渴,改凤也一样,她也有种被知识的海洋淹没的感觉,即使想学,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宋招娣感叹,十几年后信息爆炸,只要有手机有网络,在许多视频网站能免费学习到各种有用的知识,大学还有线上公开课,也是免费的,要是外语好,还可以像媛媛那样足不出户上哈佛大学教授的公开课! 至于书单,也可以在网上求助,搜索一下就能看到前人总结的经验。 现在可真有点难。 她毕竟比她们多了些社会经验,先帮二姐找了几本少儿美术的书,自己找了几本管理学基础,先看着,如果看不懂再找。 新华书店里像她们这样免费蹭书看的人还不少,大家都安安静静的。 宋招娣看了会儿书,又想,要是能借个大学图书馆的借阅证就好了。 宋改凤很快知道,原来不止赚钱能让人忘了时间,看书也是! 好像才一会儿工夫,就午了? 这才觉得手腕肩膀捧书都酸了。 三人顾不上吃饭,又奔邮电局去了。 宋改凤提前跟陈姐订了两台二手的汉显传呼机。 陈姐看出姐妹几个是挣到钱了,“一台五百。要是买一套卡,就算你们一千啦。” 这两台传呼机都不知道转手多少回了,液晶屏边上捆黑边,陈姐也懒得清洁。 改凤还价,“阿姐,我们跟你都已经是老朋友了,再便宜点啦!我大姐夫、小妹以后也要传呼的,你卖的便宜我们肯定还找你买呀!” 最后七百买下。 一台她拿着,一台交给大姐,这样她们就方便联系了。 大姐立即给了改凤三百五,“姐以前傻不拉几的,以后我尽量不干傻事了。” 俩妹妹都笑了。 姐妹们在路边摊随便吃了午饭,又坐车去大。 春节时她们只给林老师和黄阿姨打了电话道谢,要是没她们介绍丧彪,都不知道能不能租到摊子,当然得正式点再道个谢。 今天是星期天,林老师不上班,三姐妹去了黄阿姨管的宿舍楼,她正坐在传达室听广播呢,听的还是一串串数字的股票信息。 宋招娣不禁暗暗叹气,黄阿姨,你就别再去当韭菜了! 黄阿姨见着姐妹仨可高兴了,“哎唷,靓女们!” 姐仨递上礼物,说了几句话,改凤拉住大姐,“阿姨,我们去上个厕所。” “好好,你们去!我跟妹妹聊天。”黄阿姨心知肚明她们是要去做小生意,也不阻拦。 聊了一会儿,黄阿姨小声问,“妹妹呀,华翔高科这支股,你觉得能买么?” 宋招娣哭笑不得,“阿姨,我真没内幕消息!” “阿姨知道!”黄阿姨依旧笑眯眯,“你就跟我说说,听着这个股的名字,什么感觉?股票号码是xx0509。”说她迷信也好,反正她觉着,得让宋小妹参谋参谋。 宋招娣一听“华翔高科”,满脸尴尬,黄阿姨,你真的……赶紧跟你那些股友断交吧! 这又是一只被骂出深刻记忆的老千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8章新名字(小修) 转眼到周三。 宋招娣和二姐专门请了半天假,午饭都没吃顶着大太阳就来了,生怕错过所长。 这次总算见到真佛了。 李所长已经听警员们和冯阿姨说过这姐妹的事了,他打量她们一会儿,慢悠悠说,“改名字,可不是小事啊,你们想好了?” 宋招娣索性把自己和二姐的求学计划也说了。 “从前是爹妈不给念,现在我们自己攒了点钱,想重新回去念书,自考也好,成人教育也好,多学点东西,以后年纪大了也能找个别的工作。所长您想想,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点名——宋招娣!我怎么抬得起头啊?现在不改,以后更难改了,我学位证书上绝不能还是这个名!” 李所长想了想,“你们材料都带了么?我看看。” 这是有戏啊! 姐妹俩赶快把身份证、户口本复印件,还有厂领导写的介绍信都拿出来。 李所长看了户口本复印件,家里四个孩子,二女儿叫“改凤”三女儿叫“招娣”,弟弟叫“家宝”;再看宋招娣的初毕业证,门门成绩都很好,高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本届新生第四名”,心就软了。 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不敢说所有孩子一碗水端平,一只手伸出来五根手指尚且不齐呢,对不对?但是女儿明明学习很好,却不让她继续念书赶出来打工,他可干不出来这事! 他放下录取通知书,问姐妹俩,“你们打算改什么名字啊?” 宋改凤说:“宋诗远。诗歌的诗,远方的远。” 姓王的警官插口说,“这名字不错啊,有什么意思么?” 改凤解释,“因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去年圣诞前她们姐仨在活动室做发夹,当时小妹鼓励大家加油干活时随口说了这么句话,她一下就记住了。 “妹妹呢?” “余自新。” 王警官笑,“妹妹名字也是自己想的?怎么讲啊?” 宋招娣说:“余生的余,自强自信的自,不断更新的新,意思就是,我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自强不息,日有新得。” 她从前跟媛媛说过想改名的事,要改就连姓都改了!反正她又不是老宋家的人!但改个什么姓呢?媛媛提议她姓“余”,余,也有“我”的意思。 还有别的什么比“我”更适合的姓么?一个被父母洗脑、奴役了几十年的人,必须时刻记得,自我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是别人的女儿、妻子、母亲、姐姐,但你首先必须是“你自己”。 余自新,也就是一个新的自己,一个每天不断学习、自省的人。 当初瞪眼睛赶她们走的刘警员听了怪叫,“姓也改啊?你爹妈生你养你这么大,你把姓都改掉?啧。”他撇嘴看宋招娣,摇头,“你这个女仔啊,啧啧啧!” 李所长看着两姐妹写下的名字,“妹妹,你真的连姓都要改啊?” 宋招娣扒开头发给他看,“冯阿姨可能跟你们讲了——这是我自己撞的,其实我以前被打的伤更多。谁不开心了就踢我一脚打我几拳出气,家里有桌子,可是我不能在桌子上写作业——那是给弟弟的!我只能坐在地上,把作业书本铺在床上写,烧饭晚了一点,我爸赌钱输了,喝酒了,撕我的书和作业不知道多少次,一边撕,一边骂我踢我……” 她咬了咬唇,含泪问李所长和王警官,“叔叔,旧社会的奴仆被解放了,还愿意跟着地主姓么?家里的脏活累活全是我干,鸭是我养的,鸭蛋是我腌的,猪草是我割的,猪是我喂的,饭菜也是我烧的,可是鸭蛋和猪肉摆上饭桌,我想吃一口——不行!我伸筷子就会被打被骂——这不是旧社会的奴仆是什么?” 李所长还没说话,刘警员吆喝,“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们父母!讲什么地主奴隶的鬼话!生恩大于天,懂么?” 宋改凤抹着泪小声说,“我们姐妹几个在厂子里打工,每天站生产线十几个小时,脚板胳膊累得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么干一个月赚一千出头,要把大头寄回家,自己只能留一两百,这不是奴隶是什么?” 刘警员这才瘪了瘪嘴不吭声了。 办公室里一时间很安静。 姐妹俩紧张地看着李所长,生怕他改了主意。 没想到他低着头打开抽屉翻了一会儿,拿出两份表格,“填好。照片有吧?快的话,两周后你们就有新身份证了。” 宋招娣拿着这份“身份信息变更”表格,手指颤抖,还没来得及写一个字,眼泪啪嗒一下滴在纸上,她赶紧擦掉泪,可是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改凤想到姐妹们从小到大受的委屈,也哭得说不出话。 “哎唷,这是干什么?”姓王的警官夺过表格,“来来,我给你们填!” 李所长端着茶杯站起来,“我去泡杯茶。” 所长一走,刘警官站在一边看同事帮人填表,又阴阳怪气说,“你们两个,改名字可以,以后可不能不孝顺!不然要糟天打雷劈的!” 宋招娣装着擦眼泪,没搭理他。她心里说,你这鳖儿真是走运,晚生了几十年。 要是在毛爷爷时代,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典型的封建思想,妥妥的落后分子!过组织生活的时候在要全体党员同志面前做自我批评的。 等等——就你这思想水平,还想入党?做梦去吧! 王警官也嫌他多事,“人家小姐妹全部工资都给爹妈了,你每个月给你老娘老豆多少啊?讲孝顺也不是这样讲的啊!” 他转过头教她们,“妹妹啊,你们以后最多只能给家里寄一半,剩下的工资要自己收好,知道么?钱都寄给他们,你们要是在这里遇到什么事没钱怎么办?他们要是不开心,就说是警官让你们这么做的!新国都成立几十年了!” 刘警官这才冷笑了两声走开。 填好了表格,两姐妹对李所长和王警官千恩万谢,“一定给所里送个锦旗来!” 李所长大笑,“这是什么大事?还送锦旗?” “怎么不是大事啊?”宋改凤抹泪笑,“我们两个人,接下来几十年跟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能扬眉吐气了,怎么不是大事!” 出了派出所,冯阿姨从传达室探出头,“办成了?” 两姐妹含泪微笑,“办好了!” “那可太好了!”冯阿姨也替她们高兴。 这天临睡前,宋招娣躺在床上悄悄拿出派出所的回执看了又看,一会儿热泪涌动,一会儿患得患失。 两辈子,终于。终于改掉了那个每一次被喊到都带给她屈辱感的名字。 可是,还要等几周才能拿到新身份证。 她还要当几周的招娣。 这几周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新身份证办不下来?再出什么波折?刘警员故意作梗? 她赶快安慰自己,不会不会! 她紧紧握住回执,抹掉眼角的泪。没关系,即使再有什么困难,她也不会放弃,只会一次一次更坚定地去战斗。 对,就是战斗。 而我不会输的。 她在半梦半醒间对自己说。 十几天一晃眼的工夫就过去了,眼看到了二月底,宋招娣和宋改凤每天数着日子,派出所却一直没联系她们。 两人不由有点心浮气躁。 租房的事也没着落,黄阿姨那边倒是来过一次电话,不过不是找到了房源,是华翔高科翻车了! 黄阿姨在电话里激动极了,“妹妹呀,阿姨这次必须要请你吃饭!还要给你包个大红包!我和我一个老姐妹差点投进去二十万呀!”这么大笔钱亏了人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那你现在打算买房子了?” “买!这周末就去买!” 黄阿姨终于想通了,跟老公还有老姐妹两口子商量了,一家买一套,就听妹妹头的,买两居室,容易出租。 “妹妹,你要是等得及,阿姨的房子买下来租给你们!” 宋招娣先谢了黄阿姨,又劝她:“买房不是小事,钱一投下去是几十年的投资,你们可得多看几家,多挑挑再决定。” 光靠黄阿姨帮忙找房源太慢了,这时候又没房产介,又没互联网、论坛,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房子啊! 大姐心态倒很稳,“你们不用愁,国家答应办的事,那还会变卦?只管静等着就行了。租房呢,咱们自己也得多看看,大不了,咱也手写点小纸条,写明求租,留下传呼号,下次去大附近到处贴贴。”传呼一年还要交200的入网费呢,虽然旧机主交过了,那也不能浪费啊!得多利用才行。 确实是这么个理。 两个妹妹只得静下心。 马上要三妇女节了,宋招娣找个小拉长现在也算管理层了,得忙着准备联欢活动。 今年三妇女节g市妇联和工会鼓励各大合资厂子搞活动,四星电子厂作为税收大户和先进单位,市里的领导们肯定要来莅临指导的。 这可不是小事。 宋部长和李经理决定在3月7日下午给女工们放半天假,还要在新娱活动心组织联欢活动,到时女工们按车间分成小队进行几项游戏比赛,优胜者有各种小奖品。 本来田小冰打算搞个拔河还是篮球赛的,她找来组长拉长们商量主意,宋招娣提议,拔河和篮球赛都费体力,又得在室外进行,场面虽然大,但是大家恐怕不会有太大积极性,最重要是怕领导们嫌热,不如改在室内举行些游戏性质更强的比赛,比如,握着乒乓球拍托球跑的接力赛之类的。 田小冰一想,对哦。 三月七号下午,四星电子厂张灯结彩,挂着大红横幅,厂区里每个角落都打扫得格外干净,迎来了领导们。 女工们在今年新开放的活动心托着乒乓球接力赛的画面让随行的电视台记者们很满意,拍了不少镜头,一个宣传口的干事叫田小冰找几个女工代表,还想要拍几个领导亲切慰问的画面。 田小冰和李经理都有点意外,又不能拒绝,赶紧叫来赵梅等人,还有宋招娣。 田小冰拉住宋招娣的手,“小宋,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什么话好听,对吧?” 宋招娣微笑,“嗯。” 女工代表们坐在放着电视机的活动室里,领导们一进来,赶快站起来鼓掌。 慰问套路十几二十年都没变,宋招娣只是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参与。 她脸上的笑意和其他人不大一样,又年轻漂亮,一下引起几位领导的注意,一位妇联的主任问她,“妹妹,多大了?在厂子工作多久了?” 宋招娣从容应答,就跟和黄阿姨林老师说话时一样,不卑不亢。 这位主任问她:“喜欢在厂子做工么?” 田小冰一下紧张得攥紧手。 宋招娣微笑说,“工厂给了我一个公平的机会,让我用劳动换取薪酬,我准备再攒点钱,继续求学。” 几位领导都挺意外,互相看了看,笑了,妇联主任说:“那我提前祝你心想事成了!” “谢谢!” 田小冰悬着心放下了。 领导们还要听听李经理的报告,女工代表们先出去了,另一队拍摄人员还在拍乒乓球接力赛呢,这边的气氛可比要火热多了。 今天参加活动的,不管输赢,至少都有一块力士香皂当奖品,还有洗发水、护发素、毛巾之类的,免费的,谁会不积极呀! 排队等着上场做游戏的时候,有人轻轻拉了拉宋招娣的衣角,她回过头,是乔引娣。 乔引娣对她使个眼色,先走出了人群。 宋招娣等了片刻跟着出去。 乔引娣看来是已经勘察过地形了,在楼梯转角处跟她招招手。 宋招娣跟过去,“什么事啊?” 乔引娣眼圈一红,“我……早就该找个机会谢谢你……可是、可是你要是不帮我,就没这事的……对不起!都怪我!” 她语无伦次,抹着泪,但宋招娣很快搞明白了。 乔引娣猜到那封信是她请人写的,最近厂里又起了流言,说宋招娣三姐妹休息日跑去市里卖|淫。 乔引娣一想就猜到这肯定又是罗志安搞的,她又难受又愧疚,“要不是因为帮我,你怎么会受这种委屈?我真是后悔,怎么听了他几句鬼话,就相信他是要跟我好?” 宋招娣拳头硬了。 她拍拍乔引娣肩膀,“别哭。你没做错任何事。” 罗志安第一次造谣的时候她也后悔过,要是再早一点告诉乔引娣,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不。不会。 这是头披着人皮的狼,他还会寻找下一个猎物。 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个渣滓受到真正的惩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0章双喜 刘阿姨一看两个姐姐都是“提防有诈”的样子,立刻有点急了,“唉呀,我儿子女儿都在英国,要接我们过去,我们才想要卖这屋子的!” 她明着抱怨,暗里炫耀,“我和老公本来不想过去,可是孩子们春节给我们买了机票呀,硬要我们过去!我们到那儿一看,唉,环境确实是好,白裤子白鞋穿几天都不会黑,夏天也没有蚊子!他们在英国住的都是大洋房,花园老大的,还是前后花园,我们不过去,他们怎么照顾得来呀!我俩一商量,去就去吧,我们单位又分了一套新房子,这套老房子就卖掉,不租了,省事!” 宋招娣心说,这刘阿姨是个凡尔赛学家呀,“哎唷,您真是有福气啊,我们想去国外看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呢,您都要去国外定居了!住花园洋房!”这也不是纯说好话,重生前她和媛媛确实都想到国外看看,可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成行。 她又顺着刘阿姨的话说,“可你们去了国外,怎么收租啊?就算能请亲戚朋友帮忙照看,人家也不能天天来呀,要是再遇到上次这样的垃圾虫租户怎么办?真是糟蹋了你的屋子!” 她替刘阿姨忿忿不平,“当初干嘛要租给他啊?” 刘阿姨皱着眉叹气,“他是我老公那边的亲戚……唉!不说了,倒霉!” 宋改凤不是个迟钝的人,这时明白过来了,跟小妹心照不宣交换个眼神。 还是亲戚呢,把人家屋子糟蹋成这样,不租了连收拾都不收拾就走了,甚至还有点像是故意的,嘿嘿,这种亲戚一定还给刘阿姨添了许多别的麻烦。 干脆借着要出国跟儿女团聚的借口把屋子卖掉,从此谁也别再来找麻烦,讲起来亲戚们也挑不出错。 换句话说,刘阿姨很想尽快卖掉这屋子! 卖家急着卖,这就容易讲价了。 她们真猜对了。 刘阿姨这会儿正在心里将老公的死鬼亲戚们骂了个遍。这个黑仔,就是故意留这么一堆垃圾在这儿的! 这些人就不懂“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的道理,一点不感恩,觉得给了他们几百块房租了不得啦! 他也不想想,他是租了他们房子做小生意,可是上工商执照、申请这个证那个证、上下打点——全是她和老公去跑的! 他们俩花钱花时间赔笑脸求人,结果呢,死鬼亲戚们觉得天经地义,最好连房租都不要他们出! 她万万没想到黑仔临走前会故意把她的房子糟蹋成这样,春节出国前她还想花一百块请小区打扫卫生的大婶来清洁,结果人家隔天打电话说临时有急事,干不了。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了。 就这样,黑仔回乡下还讲他们夫妻瞧不起乡下亲戚,为了涨房子租赶走他,搞到他蚀本!她公公说他在一整个春节老家被骂得不敢出街。 真是气死人。 不行,这房子一定要卖掉。 卖掉添点钱换一套电梯房,说以后接老爹来住的,看谁还敢多嘴多舌?她再也不要照顾老家这些穷亲戚了!有的人,穷是穷的有道理的! 宋招娣上辈子跟刘阿姨这个年纪的老阿姨打交道最多,日常听她们家长里短,类似的事情听过不知多少次了,一看刘阿姨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她因为这房子受了不少气,卖房子可能都不是为了急着用钱,更不是为了出国了没法照看,很可能是为了甩脱极品亲戚。 她趁热打铁,把黄阿姨不久前跟她说的话转述一遍:“阿姨,你再给我们降一点啦,你看香港的房价去年跌了多少啊?现在还在跌呢,炒楼的明星们都损手烂脚!香港都跌了g市还能不跟着跌?珠江花园、华阳新城的新房子从四千跌到三千,谁知道会不会还要跌?” 这个是确确实实的。 刘阿姨也知道。 要不是房价从去年年底开始跌,她和老公也不会下决心赶走黑仔卖房。 如果新房继续跌下去,就算她的房子能改成门面房,旧房总不能跟新的一个价钱。 何况,这附近想买掉旧房添点钱换新房的人也不少,再拖下去,她这房子怕是越来越不好卖了。 要不,就减点? 刘阿姨正犹豫着,宋招娣又说,“阿姨,跟您讲个老实话,我们要是有时间,再去托人跑跑贷款,哪怕借钱也要买新房子的!你没听说吗,g市为了鼓励房地产业,要跟海市一样买新房子送蓝印户口了!银行还要推什么零首付的贷款政策,一分钱现钱不用出,只要办了贷款,就能拿房子!” 刘阿姨一听,惊得嘴巴张开,她没听说g市要买房子送户口,倒是知道海市有蓝印户口的政策,当下半信半疑,这政策要真下来,她这房子……那不就更难出手了? 买房送户口这事,宋招娣可不是骗人的。 1998年8月,亚洲金融危机来了第二波,香港的恒生指数再次狂跌三千点。g市受到波及,本就萧条的房地产业雪上加霜,为了挽救房地产业,在1999年仿照海市几年前的做法,出台了“买房子送户口”的政策:只要买房就落户!给买房人蓝印户口,享受和本地市民一样的各项待遇,几年后转为本地户口。 同时银行放宽贷款审核标准,和房地产商一起推出了“零首付”买房。 1999年的时候,谁能想到以后外地人想要有在g市买房的资格,得先在g市交足七年的社保呢? 有多少底层打工人能熬过这七年? 就算有了购房资格,动辄几万一平方的价格,又有多少人买得起? 宋招娣是跟媛媛一起看关于金融大鳄索罗斯的纪录片时了解到这段历史的。 她当时就在g市,却对工厂区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记得有段日子加班加的少了,紧接着工厂又一下多了好多订单,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十点多。 宋秋凤现在也学到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了,见刘阿姨有些动摇了,又跟她说好话,“阿姨,我们是真心急着想找个落脚地,不管是租也好是买也好,要是我们租了屋子,再装修一下,再交押金,那就暂时不买房了,干脆等着送户口的政策出来贷款买新房。我们也不想占你便宜,这样啦,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便宜点卖给我们?我们也结个善缘。” 刘阿姨叹口气,“那你们……愿意出多少钱呢?” 三姐妹商量一下,出价13万5千。 刘阿姨在心里算一下,一平方差不多两千两百五,也不少了。 再这么拖着,房价越来越低,万一老公耳朵又软了,又答应他的穷亲戚来租房——不行!必须卖了! 想到这儿,刘阿姨又把老家的亲戚痛骂一顿。 她揉揉眉心,“好吧,我回去和老公商量一下,尽快给你们回信。” 宋秋凤大喜,急忙把传呼号写给刘阿姨。 宋招娣看刘阿姨的表情,猜她多半会答应的,最多再稍微抬一点价。 果然。 隔天下午点多,刘阿姨发来传呼简讯,她老公也同意了,13万6千就卖。 宋秋凤看到刘阿姨的讯息时正跟徐山平在食堂吃饭,她激动得险些要叫出来,扔下未婚夫跑去找小妹,“咱们怎么回复呀?” 宋招娣当机立断,“加一千就加一千,答应她!也别等到下次休息日了,夜长梦多。我们明天请假,叫二姐也请假,先签个协议。”有了房子,四个人在g市就不再是无根浮萍,不会一见到穿制服的就紧张害怕、就下意识去摸身份证了。 宋秋凤立刻同意。 她们当然是想越快越好,可刘阿姨那边不着急,说他们连着几天都有事,只能星期天再见面。 她们也不敢表现得太急切,万一人家一看她们急着买,再趁机涨价呢? 只能压抑着狂喜答应了。 秋凤又给改凤传呼留言,她很快回了电话,三姐妹握着电话,压抑住快乐兴奋小声笑。 徐山平全程晕乎乎。 他这才知道,秋凤她们竟然定下了一个房子。不是租,是买。 买房子! 在g市! 他看着未婚妻,既惊讶又迷惑: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买房这种大主意,她不用跟他商量就做了? 以前他看秋凤总是又爱又怜,这么笨,离开他可怎么办?事实证明,不管有没有他,她都能过得好好的。 秋凤还以为他是高兴傻了,“我当时也是你这样子!像是在做梦。” 她拉着他手笑,“这下好了,咱们住的地儿有了,开店的地方也有了!” 徐山平百感交集,只傻呵呵笑。 这天晚上四个人做梦都在笑。 第二天午放工,宋秋凤又拿着传呼机急冲冲跑来找小妹,“快!快!派出所叫你去取新身份证!” 宋招娣激动懵了,饭也不吃了,跟大姐跑到厂门口。 传呼机上的消息是两个多小时前发的,不知道二姐现在知道了么? 出厂大门还要先找组长拿批条,在厂门口还要填出入表,她越是着急,越填错,手颤得连笔也拿不稳了,大姐推她,“我来填!你赶紧去,我再给改凤打个传呼。” 宋招娣顶着大太阳一路小跑到了派出所,顾不上搭理刘警员阴阳怪气的腔调,拿到新身份证后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一遍一遍默念自己的新名字——我再也不是招娣了!不是了! 她跑来时出了一头一身热汗,这时不管怎么擦都像擦不净,还流到眼睛里了。 李所长端着茶杯笑,“妹妹头,你哭什么啊?该笑啊!” 她这才知道,自己是在流泪。 宋改凤来了以后也是这反应,一边笑一边抹泪,“我以后是宋诗远了。”小妹说忘了是在哪儿看过的这句话了,可她听到了就像头顶打下一个炸雷,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针车、机器、杂乱的宿舍和室友的排挤嘲讽,还有诗与远方。她以后不再是要被“改”掉被消除的人了,她有诗,还有远方。 “你现在就是宋诗远。” “哈哈,对!你,是余自新,哈哈哈!” 宋招娣抹掉眼泪,对,从现在开始,她是余自新了——我,新的我! 王警官和李所长说,“祝你们以后万事胜意。” “谢谢!谢谢!” 两姐妹出了派出所,买了几瓶汽水又跑回来,把冯阿姨也拉来,“当是庆祝吧!” 想正式庆祝也不行,她们还得赶快跑回厂子做工呢。 每次上工都要打卡,晚了五分钟,一小时的工时就扣掉了,敢晚一小时?直接去拿请假条子吧,这一天只给按半天算。 在厂门口填出入表时,宋招娣发现大姐在她出门去派出所时帮填的名字原先是“宋招娣”,后来又划掉,方方正正写了三个字:余自新。 大姐一定是问过二姐了。她知道她的新名字,知道她不再姓“宋”了,可她没反对。 守门的保安好奇:“写错名了?” “没写错!我就是余自新。我改名字了。” 现在还有最后一步。 宋招娣拿着新身份证去找田小冰,“主任,我改好名字了,想更换工牌。” 田小冰放下手里的本子,“啊?真改了?” 工休时她带着宋小妹去了趟李经理办公室。 李经理听说她新身份证办好了,接过来看看,“余自新?好名字。” 当晚回到宿舍,宋招娣向室友们宣布:“我改好名字了,从现在开始,我叫余自新!” 几个室友神色各异,震惊了一会儿恭喜她。 “大家多叫叫我的新名字吧!”她忍不住哈哈笑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芳芳怔了一下,笑着喊了一声,“余自新!” “哎!”她大声答应。 娟子和丽婵对视一下,也大声喊:“余自新!” “哎!” “余自新!” “哎!” “余自新!” “我就是,什么事?”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默默在心里反复念,“大家好,我叫余自新。” 从今以后,她是余自新了。 刚开始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人叫她的旧名字,肯定会有人叫了几声“余自新”她却没意识到是在叫她,说不定,有人喊“招娣”“小妹”,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回头——但她一定会习惯的,她是余自新。 大家好,我是余自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2章扔垃圾 办好最后的手续,刘阿姨把一串钥匙交给他们,“等你们收拾好了,我再来祝贺你们乔迁之喜!” 四个人这时都还没从兴奋平静下来,拿了钥匙急匆匆奔去制药厂家属院。 徐山平高兴之余还有点遗憾。 最后房子的成交价格是十三万五千百元,三姐妹一人出了四万,他最少,只出了一万五千。 可这怪谁呢? 秋凤和他花市摆摊投入的少,回报也少,两人一共拿了三万,平分到他手里就一万。秋凤有两个妹妹贴补,凑了四万,谁补贴他呢? 他倒是还有点私房钱,可接下来开店还要用钱,用这钱补上房款了,那开店不还要跟两个小姨子借?小妹还是个半大孩子呢,他哪有这个脸开口呀? 有几天他甚至想赌气说自己不参与她们买房了,他就没听过买房还要写明出资份额的!你们还把不把我当自己人啊?我不出钱了!你们去买吧! 可他又一想,得嘞,他们四个人工资差不多,加上加班费后一月一千出头,年底加班更多,她们可有半年多没往家寄钱!这就最少两万一了,两个妹妹还有卖ic卡赚的钱,三姐妹要是不带上他买房,也能凑出这钱! 她们还愿意带上他,够实诚了!不然的话,人家姐仨买了房子再跟他签个租赁合同,拿去办暂住证,不也行? 这么一想他肠子都后悔青了,不该春节时把钱寄回家,更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谁也没长着前后眼啊,当时他再也想不到摆摊能赚几万块,要是早知道了,把钱留着当做小生意的本钱多好……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妈孙桂兰是村里有名的铁公鸡,钱进她口袋那还能轻易要出来?唉,过几天他再打电话跟爸说说,拿出点钱给他和秋凤当本钱,不然的话,会不会一直被两个小姨子看不起啊? 哎呀,后悔死了。 他在心里抽自己嘴巴子,徐山平呀徐山平,你防谁都不该防秋凤呀!她可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唉,算了,想这些干什么?房子买都买了!他以后也算半个g市的人了,再也不怕被当成三无了!他们徐河村还没人能在城里买房呢! 宋诗远看见徐山平一会儿高兴得两颊发红一会儿懊悔得恨不得抓头发的样子,悄悄用手肘碰碰小妹,给她使眼色,这个鸡贼姐夫,该!现在后悔了?晚了! 余自新顾不上笑话徐山平,她感到很欣慰,虽然是套老破小,但是她们从此可就是有恒产者了! 大姐有了这个房子,将来也不用怕她婆婆说三道四,逼着她不停怀孕求子了……吧? 不,不行。还得再跟大姐讲讲这方面的事! 到了房子门口,大姐泪眼汪汪拉着两个妹妹的手,想说点什么吧,嘴唇直哆嗦。改凤这份钱原本是打算在小商品城租摊子的,现在用来买房了,拿什么开店?还有小妹…… 宋诗远很乐观,拍拍自己,问大姐,“这是什么?” 大姐疑惑,“是啥?” “大好的人才啊!”她乐呵呵的,“人才在这儿放着,还怕赚不来钱?姐,你别觉得我为你牺牲了,我和小妹现在也有住处了,再打一个月工,攒够做生意的本钱,咱几个就一起辞职!” 余自新看着两个姐姐微笑,“还等什么,打开门吧!这现在是咱们的房子了!” 开了门,四个人摩拳擦掌,先把垃圾都扔了!再好好打扫一番! 最先得扔出去的就是客厅小床上那些被子。 这事得交给徐山平去办。 大姐又跑去院门口找看门的王老太借清洁大婶用的板车。 四个人一趟一趟把各种垃圾提出来,装满一车,就让徐山平推到院子最里面那栋楼西北角的垃圾房扔掉。 他推着板车跑了四趟,才把一屋子垃圾扔完。 就这,院子里那几大堆杂物还没来得及收拾呢!门外的储藏室更是连打开都没没打。怕看到会绝望。 眼看天都要黑了,四个人又热又累,屋子里的臭味却好像没怎么减少,甚至还把他们身上也腌出这股臭味了。 “待会儿去隔壁杂货店买点老鼠药和驱虫药洒洒。”大姐擦把汗,皱着鼻子,怎么这么臭啊! 大家胡乱在厨房厕所擦擦身洗洗脸,就在附近街边小馆子吃了顿饭,也算调查一下以后的竞争对手们的水平。 回程的路上,四个人又兴奋起来了!完全不觉得累了!只要一想到搬家后的幸福生活,全都喜气洋洋。 走到女工宿舍前,秋凤专门叮嘱徐山平,“你别笑了!让人看出来。” 他摸摸脸,“我哪儿笑了?”他转过头问余自新,“小妹,我笑了么?” 余自新也忍不住笑,“确实笑了。” 买房子了啊!这谁能忍住笑啊。 三人互相告诫,辞工前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买房的事。“笑人无恨人有”的人在厂子里太常见了,咱不去害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是别的工人,第二天销假回来,不被拉长为难才怪。 不过,余自新自己就是拉长,自然也不会有人为难她姐姐姐夫。 可她没想到,就买房请假这两天,厂里又起了新谣言。 之前不是说宋家三姐妹春节留在g市打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工嘛?现在有新发展了!三姐妹一起在酒店里伺候一个小老板!徐山平就是个龟公! 这几天请假那更不得了,是“送货上门”!有老板看上最小的妹妹了!要长期包养!两个妹妹改名字也是因为老板们一听村妞名那卖不上价啊。 徐山平差点为这个跟人打起来。 要搁从前,秋凤又得把两眼哭成毛桃子,可她现在听了只是一笑,“叫他们说去吧!咱们行得正坐得端,花市摆摊那七天,全市人民都看到了!咱怕什么?谁敢当面说我就拽着她去找田主任!唉,你也是,跟他们有什么可掰扯的?” 真就像小妹说的,人只要有了目标,就能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嘲笑,排挤,甚至是恶意,都不值得她低头看一眼。 何况,比这还恶毒的话,她已经从亲妈口听过一遍了,早没意思了。 她第一次觉得未婚夫有点傻。 咱都要走了,你跟人打架?房子里现在要啥没啥,就只有不知道死在哪儿的死老鼠,打架被开除了你住哪儿? 她不禁感到,徐山平有点像个拖后腿的。 他就分不清轻重缓急。 除了差点跟人打架,还有春节前寄钱的事。 往家寄钱也就算了,竟然加班的工资也一气儿都寄走?你哄我一起加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防谁呢? 现在可好了,害得改凤——嗯,诗远,和小妹挣的钱全拿出来了,改凤本来是要自己开铺子,现在只能给丧彪打工。 余自新知道这种谣言是谁搞的鬼。 罗志安呗! 这个贱鳖孙,造了新谣言后大概是太得意了,在食堂碰见她还故意走到她面前,笑得诡异又恶心。 他妈的。 当初她是眼瞎么?怎么看上这么个狗哔的? 余自新问自己。 她立刻又批评自己,反思可以,但不可以有这种“受害者有罪”的心态!更不能痛恨自己! 媛媛说过,任何人都可能在某个时候被某个人蒙骗。被骗没什么丢人的,也不用一直后悔,要往前看。 比起被骗,更重要的是她后来醒来了,还赶走了这个混蛋,做得很好! 这么一想,她就平静下来了,还对罗志安笑了笑。 这鳖崽子立刻懵了。 她乘胜追击,低声问他,“你又造谣,不怕再被田小冰臭骂啊?” 罗志安得意,“你说我造谣?你有什么证据?”这几次的谣言都是他在录像厅放出来的,黑灯瞎火听到后排有人讲卦,谁会去看究竟是谁说的呢? 余自新冷笑,“你有什么可得意的?除了造谣你还会干什么?听说你还是高生呢,来厂里几年连个拉长都没混上!哼,你有什么了不起?觉得自己长得帅啊?是挺帅的,有个屁用!草包一个,想卖屁股也得看看有没有人看得上你!” 她说完立刻端着饭缸走了,到了饭堂门口回头一看,罗志安还站在原地呢,估计是被气昏头了。 哼,鳖崽子,等着吧!你把“招娣”们当成猎物?哈,该轮到你尝尝当猎物的滋味了。 从这以后,余自新更频繁地去食堂打饭,每次遇到罗志安就挑衅地撇嘴冷笑,有时他没看到她,她还悄悄走到他身后骂一句。 “想卖屁股也没人要!” “嘴里生蛆的烂货!” “窝囊废。” 罗志安搞见不得光的谣言有一套,可碰到余自新也暗袭击他,却不知怎么应对了! 有一次她从他旁边经过时骂“烂屁股”,他气得追上来喊住她,她一脸诧异:“你有什么事?”好像刚才骂人的不是她! 她还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啊?我又没说,罗志安你烂屁股!” 周围的工人都哈哈大笑。 罗志安又气又窘,恨不得扑上去打她一顿,可他不敢。 同宿舍的老乡跑来拉他,“算了算了,误会一场。”把他拉走后还要说,“人家是拉长,就算当面骂你,你也得忍着啊!不然呢?找田小冰告状?你想被开除?” 罗志安气死了。 余自新很了解他的个性。 罗志安因为长得不错,一直自视甚高,从小到大多少女同学暗恋他呀,可惜他怀才不遇,高考失利造成终身遗憾,不然——哼哼。 谁要是看不起他,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呢!就是他的仇人! 这个仇结大了。 过了一两天,乔引娣悄悄找来,一脸忧愁拉着余自新,“小余,我得到消息说,罗志安在寝室里赌咒发誓要打你一顿。你……你可千万小心啊!” 说着她又开始流泪了,“都怪我……” 余自新笑笑,“别为我担心,我就快辞工了。” 乔引娣擦擦眼泪微笑,“那就好。” “你也别再怪自己了。我问你,要是重来一次,你会不会跟他分手?” 乔引娣很坚定,“这个人坏在根子上了。我从不后悔。” “那就行了。你想啊,毛爷爷,够能耐了吧?咱们课本上都说,他是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思想家和学家,就这么伟大的人,他年轻的时候还受过老蒋的骗上过当呢!可见上当受骗这事谁都会遇上,伟人都避免不了,何况咱们这些普通人呢?” 乔引娣从来没听过这么劝人的,听得破涕而笑。 余自新继续一本正经说,“毛爷爷上当受骗后一直后悔了么?没有!他要是光顾着后悔,还能在城楼上宣布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咱们普通人也得学他这样!往前看!你相信我,咱们会越过越好的!” 乔引娣又抹抹泪,“嗯。我记住了。” 余自新握握她的手,“加油。你也小心。” 乔引娣走了几步,回头对她笑,“站起来了!” “哈哈,站起来了!” 很快宿舍里其他人也都得知了罗志安发誓要对付余自新的事。 芳芳那个爱串门聊天的老乡马彩霞专门跑来报讯,“天哪,小余,这混蛋要是真的打你一顿怎么办啊?就算厂子开除他——那受罪的还不是你?唉!当初他造谣乔引娣的时候,厂里就该开除她!他们就不该招男工!” 余自新趁机把消息放出去,“我快辞工了,怕他干什么?搬出去以后我就住在大西门外面,看这个只会在背后造谣的鳖崽子敢不敢找上门!呸!狗王,就只敢欺负女人!让人看不起!” 马彩霞和宿舍几个女孩都很担忧,只有林娇除外。她坐在上铺不声不响看着余自新,心里的妒火又一次翻滚——你很开心嘛,你很得意嘛!在花市赚了钱,升了拉长,现在还改了名字,还在市领导面前都露脸了!现在要辞工,听说是去民办高念书? 哼哼,你过得太顺利了吧?非得让你摔个大跟头才行啊,不然,你哪知道天高地厚,人心险恶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4章最后通牒 回到工厂第二天,三姐妹都正式提出了辞职。 田小冰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还问:“咦?你大姐夫徐山平没跟你们一起辞职啊?” 余自新笑而不答。 午去食堂时,余自新端着饭缸守在门口,卡在罗志安走进来那一刻,一缸饭连汤带水倒在他身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她嘴里道歉,脸上却笑嘻嘻的。 周围的工人一看,起哄的、吹口哨的,哈哈大笑的,有人害怕他们打起来,劝“算了算了,不是故意的!” 可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嚷嚷,“哎呀,靓女,你得给人家洗衣服呀!” 余自新要笑不笑看着脸涨红的罗志安,“来,我跟你道个歉,待会儿再给你买根雪糕,好不好?” 罗志安忽然意识到,这一幕不就是他当初搭讪乔引娣用的么? 余自新哼了一声,低声说:“除了会造谣,你还会什么?花市你也去摆摊了,赔到烂!不过长得平头整脸的,就以为自己是帅哥?我呸!恶心!” 罗志安眼睛都红了,挥起胳膊要扑过来,余自新哪儿能让他打着?她早看好位置了!一把抓住一个傻笑看热闹的往罗志安身上一推,转身就走了。 那个傻看热闹的跟罗志安来了个亲密接触,身上也沾上了饭菜汤,惊叫起来。 罗志安气得要爆炸了!饭也不吃了,一路咬牙切齿骂着回了宿舍。 余自新站在饭堂侧面的树篱后面冷笑着看他走远,返回食堂冲洗干净饭缸,重新排队打饭!渣人越生气,她胃口越好。 等她带着饭菜回宿舍,室友们都听说食堂的事了,一见她都问,“你没事吧?”“你可真胆大!不怕他真动手啊?” “我能有什么事?浪费两块钱的饭菜呗。”她笑呵呵的,“这个怂蛋在厂里哪敢动我一指头呀!我再过两天就走了,现在不出出气,以后就没机会了!” 芳芳娟子她们觉得解气,“该!让他嘴贱!” “以后谁再学着这货嘴贱,咱们也蛋花汤打起来!撞呗!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往你身上泼热汤!他还沾油水了呢嘻嘻!” “对!对着这种人,咱们越显得害怕,他们越得意,越变本加厉!就得跟他们对着干!”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只有林娇默默吃饭。她时不时偷看余自新一眼,哼,在厂里你有恃无恐,出了厂子呢?田小冰还会护着你? 她忘了一件事:出了厂子,田小冰也一样没法袒护罗志安。 这天午,宋秋凤给徐山平下了最后通牒:“你要不辞工,那也不用搬出厂子,更用不着市里的房子了,我跟妹妹们把你那份钱凑出来,还给你,再找江律师补个协议,买掉你那份出资,你自个儿的钱想寄回家就寄!以后你休息日就进城来看看我吧!” 她都豁出去了,他一个男人怕这怕那,畏首缩脚的,像话么? 在宋秋凤朴素的择偶观念里,男的天生就应该比女的强才对呀,徐山平再这样下去还像个男人么? 在两天前,徐山平从来没想过宋秋凤还会有对他没好脸色的时候。 他起先还不忿,被她连着冷待了两天,就惴惴不安了,他俩是定亲了,可没打结婚证!法律上可都是未婚!江律师那份购房协议上大家都是这么写的呢。 这这这……秋凤要是真不要他了怎么办? 哦,她在外面做生意当女老板,他在厂子里当打工仔,这以后就算他俩再穿上“情侣装”,让谁看着也不般配啊! 秋凤的最后通牒一下,徐山平乖乖回转,壮着胆跟家里发通知,他要辞工。 是通知!不是商量!我就是要出去闯荡!不乐意?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没想到他跟家里硬气起来,他爹妈反而没话说了,他爸还说给他寄五千块钱。 徐山平挂了电话,半天回过味了,哎?这人一硬气,就不一样啊! 秋凤从前啥都听他的,他一点没觉得她有多难得,她冷待他几天,他抓心挠肺的,生怕她不要他了;他爹妈也一个样,以前他们说啥是啥,他们就啥都敢要,现在他支棱起来了,说要做生意,要本钱,他们竟然也同意寄钱过来了? 哎唷!徐山平后悔得直拍大腿——他要早点支棱起来要回钱,那房子份额他也能占四分之一啊! 宋秋凤不知道徐山平是怎么跟他家里人说的也不在乎,她是感到奇怪,宋诗远和余自新改名的事在厂区是个新鲜事,这会儿怎么也该传到她爹妈耳朵里了,怎么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呢? 改名的事确实他们全村都知道了,但还真就没人告诉宋大明李桂香他们。 这家人春节那通闹腾全村无人不知,现在俩闺女改名了,小女儿还把姓都改了,大家见到这公母俩,笑着打个招呼,没等他们走远就嘻嘻笑起来。 不是老刻薄闺女们吗?不是老说闺女不是自己家里人么?现在闺女干脆不跟他老宋家的姓了,高兴了吧? 咱农村是没男娃不行,可这两口子也太过分了点,宋大明是个酒鬼也不用说了,这李桂香一个当妈的也不知道心疼闺女,每个闺女出门打工一分钱不给就给带一床大被子! 嘿嘿,他家这小闺女可不是普通人,在火车站就把李桂香的被子扔下车了!哈哈哈,你们是没看到呀,李桂香追着被子跑那样子,可笑死人了。 所有人都憋着不说,就等着看他们俩知道闺女们改名后的样子呢! 这天,村长李广济找到宋大明,“你明天去乡公所一趟,带上户口本。” 宋大明奇怪:“带户口本?干啥?国家又发救济金了?” “呸!咱村早多少年都脱贫了,发啥救济金!”李广济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声音说:“你家二丫头、三丫头改名字了!g省那边发的件,咱这边的户口件得跟着改!” 晴天霹雳。 宋大明这才觉出味来,为什么最近村里的人见到他都笑得古怪。 他气冲冲跑回家,先打李桂香几下出气:“都是你养的好闺女!” 他打完老婆继续嗷嗷叫,“这两个死丫头!”还到柴房找了把柴刀,对着木头乱砍,“她们敢回家,我一刀砍死!让她们再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早知道三丫头出去一分钱也不往家寄,就该把她捆上卖到山沟里!卖给老光棍!卖给瘸子瞎子当老婆!二丫头也是!”这样每个丫头最少还能拿几千块彩礼呢! 他正骂着,宋家宝放学回家了,刚好听到他爸要卖他二姐三姐的话,“你胡说啥呢?买卖人口犯法。” 宋大明瞪眼睛,嘴角喷涎沫,“法?我是她们老子!我就是法!” 宋家宝冷淡地瞥宋大明一眼,进屋做作业了。 三姐离家前,他跟她打架也说过要把她卖给瘸子瞎子老光棍的话,当时他这么骂觉得很解气,但是,经过大姐的定亲酒席和今年春节后,宋家宝明白了一件事——他的亲人过得怎么样,会影响到别人怎么看待他。 他的亲人们过得越好,旁人就越看重他,就像徐大哥家,他爹妈又有什么本事?但是看在他村长大伯的份上,所有人对他爸妈都是一副笑脸。 要是他有个瘸子瞎子老光棍姐夫,除了解气,能干什么?别人只会更看不起他宋家宝。 他有宋大明这个酒鬼懒蛋糊涂虫爹还不够么? 这个爹还想给他再找个老光棍姐夫? 宋家宝吃晚饭的时候一直沉着脸。 宋大明跟李桂香商量怎么收拾两个丫头,“干脆拼了!咱俩到g市,把两个死丫头揪出来,在厂门口扒了衣服打!打死才解气呢!敢不要父母?天打雷劈!” 宋家宝抓起碗连饭带菜摔在地上,把他们吓了一跳,他大吼,“你俩有完没完?平时说闺女不是老宋家的人的也是你们,现在不是正好?还什么扒了衣服打?不嫌丢人啊!” 骂归骂,宋大明和李桂香第二天还是带上户口本去了乡公所。 他俩想让人把两个死丫头的名字改回来。 再一看,好嘛,三丫头真是该死了,连姓都改了! 李桂香坐在地上拍腿嚎,“我把她们养得这么大了,怎么能这样啊?” 宋大明跳着脚跟人嚷嚷:“这不行!你非得给我改回来!” 乡公所的干部哪遇到过敢用这种口气跟他们说话的呀,盯着他们看了几眼,冷笑:“你说改就改?你算老几?”他把公递到宋大明眼前晃动,“看见没?盖着派出所公章呢!符合国家法律规定,她们就是能改!” 宋大明气得眼都红了,这不改回来,他以后还能直起脖子做人? 他伸手要去抢公,把干部吓了一跳,“呀?你还敢在这儿闹事啊?不看看我这儿房檐下面挂的是啥?国徽!胆肥了你!”说着拿起电话叫隔壁派出所派两个警员来。 李桂香一听,不敢再坐地拍腿了,赶快跳起来忙拉住宋大明,又跟干部们说好话,不管用。 警员们来了,宋大明不敢再放肆,气得抓住自己家的户口本撕了个稀烂!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这可真是开眼界了,竟然还有这种浑人?! 李桂香尖叫一声,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给宋大明推了的趔趄,抢过户口本碎片捧在心口大哭:“你个死人!小宝今年还得考高呀!你撕户口本干啥?你喝酒喝疯了?” 她跟干部哭求,“同志、所长……你大人有大量,给我补办一个户口本吧!我儿子今年上初三,这马上要考了啊!呜呜呜宋大明你个死人!我们娘儿几个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欠了你什么啊——” 这出闹剧最后以宋大明在乡派出所拘留室待了一晚上告终。 李桂香回到家,哭着把补办的户口本交给儿子,“藏好!别叫你那个死鬼爹再撕了!” 她边哭边骂宋大明,“怎么不喝死!喝醉了掉水沟里淹死了最好!” 宋家宝嫌弃地看着抹鼻涕的李桂香,觉得她说的真没错,她会给他洗衣做饭,宋大明会干什么?这种不会挣钱只会让他丢脸的爹,真是死了最好。 宋大明从派出所拘留室回到家,消停了。除了偶尔小声诅咒三个女儿,再没敢杀鸡砍鸭地乱闹腾。 李桂香真想跟乡派出所的人请教请教他们是怎么教育宋大明的。 宋老爹来了一趟,也是这么说,“要是他以后都这么安生了,我还得去给人家派出所送个锦旗!” 他对两个丫头改名的事没什么太大感觉,闺女本来就不是传后人,过去闺女嫁到别人家以后还得把夫家姓放到娘家姓前面呢,何况这政府公章都盖上了,改都改了,就这么过呗。 宋秋凤打电话回去跟爷爷宣布她们姐妹仨要辞工去做生意时,宋老爹这才真正感到,不光是改名的事!这三个闺女跟过去不一样了! 不得了啊,还敢辞工呢? 宋老爹有点担心,“那你们……不会被当成三无抓起来吧?”宋家宝怕他爹妈跑去g市被当三无遣返,那可丢人丢大发了,说不定以后还影响他考大学找工作,跟爷爷反复讲过三无的事。 秋凤叫爷爷放心,她们已经租好房子了,房东人可好了,还帮她们办好了暂住证。从今以后她们做点小买卖,比在工厂里打一份死工要强,闲时还能学点别的技术。 宋老爹还是发愁,“那要是生意做不好咋办呀?” “生意做不好再回厂子做工呗!” 宋老爹一想,倒也是。工厂年年招人。 他嘱咐几句,挂了电话,快走到家了才想起一件事:搬出宿舍了,那他家秋凤是不是得跟徐山平住一个屋子啊? 老头心直打颤,又赶快跑回去,叫大妞帮他给秋凤打了个传呼。他不会弄那玩意。 秋凤又打回来,“爷爷,还有事?” 宋老爹犹犹豫豫问,“秋凤,那徐山平住哪儿啊?” 余自新一看大姐羞红的脸,接过电话,“爷爷,徐大哥自己住一个屋。您放心吧。” 请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6章番薯芋圆 豆浆是可以卖,可是维他奶、美年达、可乐、雪碧和其他汽水也很好喝啊,也不会比一元一杯的豆浆贵很多,从杂货店冰箱里拿出来冰冰的,装在塑料瓶里还方便拿着到处走。 跟这些饮料一比,豆浆的优势不是那么明显。 姐仨回到家,余自新跟徐山平说,“徐大哥,咱们做芋圆卖。这玩意可比磨豆浆省时间省劲。” 秋凤抄的食谱上有芋圆,这是福建台湾的甜食,用蒸熟的荔浦芋头压成泥,和番薯粉混合,加糖调味,揉成面团,搓成指头粗细的长条,切成小块搓圆了,扔锅里一煮,就是芋圆了。 徐山平懵:“可菜市场没见着有卖荔浦芋头的啊!” 余自新指着那堆番薯,“我琢磨着,芋圆应该也能用番薯做!”二十年后的网红甜品店、奶茶店都有类似的甜品,番薯比荔浦芋头便宜得多,蒸熟了代替芋头压成泥,和马蹄粉、木薯粉混合,做出的芋圆是半透明的,比真正的芋圆更q弹。 徐山平有个优点,就是肯听意见。尤其是他两个小姨子的。 自从他见识了余自新在圣诞市场摆摊的能力,他一点也不因为她年纪小就轻看她,后来又经历了花市摆摊、买房子请律师搞协议这些事,他从心底里觉着她比他和秋凤聪明好多。 听聪明人指点绝不会错。 于是他二话不说,番薯洗净了蒸上,一边翻看笔记,准备好其他配料。 不一会儿番薯蒸好了,用筷子戳开一看,果然跟卖家说的一样是红心的,瓤几乎接近橙色,闻起来就知道很甜。 等番薯放凉,跟马蹄粉木薯粉混合,徐山平揉了一小团面,搓成几个小圆球,往滚水里一扔,滚上几滚捞出来再往凉开水碗里一过,橙色的小圆球像裹着一层半透明的冰霜。 他拿起一个吹吹热气,咬一口,很弹牙。 宋秋凤尝了一个,“真看不出来是红薯做的!”真好看呀,像裹了一层冰壳子的小柿子。 宋诗远和余自新也尝了尝。 徐山平觉着自己像是回到小学课堂上跟老师背乘法口诀的时候了,惴惴不安问:“你们俩觉得,味儿怎么样?” 余自新在海市做了十几年钟点工阿姨,很了解海市人喜欢什么口味,在g市她可拿不准,“到隔壁问问吧?” 徐山平赶紧又做了几个芋圆让秋凤用竹签穿上,放在碗里端到隔壁杂货店,让老板娘郑姐尝尝,她是土生土长g市人。 郑姐觉得甜味正好,还挺新奇的,“这芋圆看起来像软糖。弹牙,又不像麻薯那么粘。甜度也正好。”秋凤又给郑姐家女儿小玲一串,小姑娘也说好吃,还问还有没有。 郑姐笑,“姐姐们是要拿来卖的!晚上给你散钱,自己去买,好不好?” 秋凤忙说,“这点小东西,不用买!” 郑姐摆摆手,“不能让小孩子养成坏习惯。” 宋秋凤掂量着,郑姐应该不是客气话,也就不再说了。 她喜滋滋跑回去,“郑姐和小玲都说好吃!” 看来这东西能卖。 最棒的是芋圆一天卖不完也没事,洒上一层玉米淀粉冻在冰柜里,要吃的时候再下锅煮。 家里几个人正穿丸子呢,宋诗远提议,“要是有别的颜色就更好了。” 这种小零食,视觉上要好看才容易卖。 徐山平这时终于开窍了,“香兰叶汁和在面里不就是绿色的了?不行再用菠菜和薄荷拧出汁和面,再放点糖,味儿应该也不错。” 余自新微笑点头,“今天先试试水,要是能卖,再去买食用色素和香精,粉红色的是草莓,紫色是葡萄,绿色的是苹果。”汽水什么颜色都有,不见得里面真有果汁。全靠人的想象。可惜这时候还没有紫薯,不然还可以做些紫色的芋圆。 余自新说完,忽然想起了二姑给她的水蜜桃汽水。淡绿色的,香精甚至闻起来和桃子没有一点关系,偏偏就叫水蜜桃汽水。 她想二姑了。 二姑和雯雯知道她改了名字又搬出厂子,都为她高兴。她多想见见他们啊!还有姑父。现在距离姑父在工地受伤只剩不到一年时间了。她要怎么做才能帮他躲开这一劫呢? 不急。 她呼口气,对自己说,一样一样来。先帮大姐开起店。二姐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倒不用她怎么操心。然后,就去海市。先救姑父,几年后还要救媛媛。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她一定要保护媛媛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周五这天晚上是大学周围这些小生意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五点一过,人潮涌动,竟然还有人挑着担子在马路沿子上摆起小摊,卖小玩具小摆设的,卖花的,卖小饰品的,当然也少不了卖各种零食的。 秋凤有点胆心摆小摊的也有卖芋圆的,余自新安慰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芋圆不是什么技术含量高的吃食,有别人卖也不稀奇,就想办法把咱们的芋圆做更精细更特别呗!其实,不管是卖什么,都讲究一个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芋圆做了两种,一种番薯和面的金珠芋圆,另一种就是徐山平用香兰叶汁加糖和面做的,淡绿色的翡翠芋圆。 一根竹签上穿个,每个芋圆就大拇指头那么大,两串一块钱。 他们在店堂里面摆了两张桌子,铺上帆布当桌布,串好的芋圆放在白色镶蓝边的长方形搪瓷盘上,另一个搪瓷盘里放了三个小碟子,里面分别是磨碎花生,芝麻,还有白糖粉,要是有人喜欢吃甜,芋圆可以蘸上点糖粉,或者再洒一勺花生碎、芝麻,那口感就更丰富了。 很快生意就上门了。 一群女学生说是“慕名而来”,她们有人在过年时在芬村花市买过三姐妹的衣服,“太好了!正想着你们要是能出夏天的‘胶囊衣橱’就好了,你们就在学校门口开店了!” 1998年的服装产业还没有大爆发,淘宝、网购、海外代购现在连影子都没,普通人买衣服的选择有限,“撞衫”这个概念,在当时只有香港明星出席活动时才会用到。 所以很多女孩都是和好朋友、室友一起来的,关系好的小姐妹恨不得穿成双胞胎,就和上午第一单生意那个宿舍的女生一样,牛仔短裤人手一条。 牛仔短裤和长裤都是比较修身的款式,上次在花市没用上的“吊袜子衣架加布帘试衣间”这次派上用场了,两个布帘一前一后挂在店堂里面。 其他女孩等同伴试衣的时候,余自新就招呼她们,“也进店堂里面等呀!要不要尝尝我们做的芋圆?两串只要一块钱,开业大酬宾!买衣服还送一串!” 有人尝了尝,“好吃!” 再跟小伙伴一分享,一会儿店堂坐了一排女孩,每人手里拿一串芋圆。 “真漂亮呀!这怎么做的呢?”有人拿着芋圆串串对着灯看,“真的好像翡翠啊!” 灯下一串小圆球绿莹莹半透明,可不就像一串翡翠珠么?金色的也好漂亮。 “阿姐,再给我两串翡翠两串金珠!” 宋秋凤大喜,“好!要糖粉么?” 她去厨房拿串串时给徐山平按按肩膀,“听见没?都说你做的翡翠芋圆好看又好吃!” 徐山平被未婚妻一夸,心里比芋圆还甜,肩膀胳膊也不酸了,他还能再揉两小时的面! 宋诗远和余自新卖衣服,宋秋凤卖串串,徐山平在厨房忙个不停,两个煤气灶上一个放着蒸锅,一个煮着开水,案台上大碗小盆摆得满满当当,老破小房子里响起各种声音,重新焕发生机。 夜色越来越浓,他们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大学宿舍周五周10点半关门,比平时晚半小时,九点半时街道上还有学生三五成群闲逛,有人逛街时看到别人拿的串串穿的新衣服,就溜达着过来了,这时三姐妹已经准备打烊了,挂在阳台外的样衣和帆布都收起来了,只留着“姐妹”的小灯串还挂在门上。 结果临打烊前又卖出几件衣服和串串。 宋诗远送给一个失望的女孩一串芋圆,“牛仔短裤明天晚上才有。” 四个人拉上卷帘门,坐下灯下算账。 这次宋诗远一共进了九千块钱七百件衣服,一天卖掉了百多件。三百条牛仔短裤和五十条长裙全卖完了,条纹背心、吊带背心也只剩下两三件。 宋秋凤和徐山平的小吃生意也是开门红,芋圆串串一晚上卖出了百多串。 买衣服的钱还好,卖芋圆的钱好多是一元的牡丹硬币,清点起来很费时间。宋秋凤和徐山平把硬币十个一摞放在桌上,两个妹妹再用一片旧报纸卷起来,纸卷两头掐下去,一卷一卷放在塑料盆里。 点完了,一数,385块!徐山平心里乐得不行,这一晚上就快四百呀!还有好多是开业酬宾赠送的,不然更多。 要是每天都这样,一个月就有一万多! 他正美着呢,就听见小妹泼冷水,“光卖芋圆可撑不起一个店面。哪怕是厂区的甜品店,不也得有快十样吃食?” 他一下愣住了,没想到,秋凤竟然也是这么想的,“这东西今天卖得好是因为就咱们一家卖,大家没见过,觉得新奇。小妹卖发夹的时候不是说过,技术含量低的东西就会被模仿?芋圆就是技术含量低的吃食。咱们得赶快办好健康证和其他证件,再想个长久的生意。” 他惊讶地看着秋凤,半天才说,“那,咱还卖点什么?” 秋凤目前只有个模糊的想法,“我不太想卖炒菜。菜肉剩下来,扔了吧,太可惜,可也不能再卖剩菜。大学一共就这么多学生,他们一来就在这儿待上四年,周围这么多小饭馆,谁家味道好,谁家偷工减料,很快就尝出来了,学生们又都住在一起,一个店只要名声一臭,生意就完蛋了。想赚钱,咱们就得做回头客生意,质量不能差。” 大,再加上附近两所艺术学院,一共有两万多名学生,客流量是非常可观的,如果能印点传单宣传一下,做点促销,新开张的生意想火起来不难,但要想一直火,那还真得像大姐说的那样,留住回头客。 余自新想,这就叫培养客户对品牌的忠诚度啊!大姐这阵子没白看书。搁以前,谁能想到大姐能说琢磨出这种话啊? 可见人这脑子呀,就是得越用越灵。 她过去照顾过老年痴呆症的病人时医护人员都说,从事脑力工作的人,老了以后得失智症的更少。 宋秋凤抓抓脑袋,“所以,我就想啊,能不能做个什么吃食,每天不用囤很多新鲜食材呢?就像咱们今天做这个芋圆一样的,客人少的时候多做一些放在冰柜冻着,到饭点的时候拿出来,直接往滚水里一煮就能上桌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余自新脱口而出,“那就做串串呗!” 大姐说的,其实不就是串串香么? 肉丸、鱼丸各种丸子穿成串,在汤锅里涮好了,淋上酱汁,鲜肉片和蔬菜也能涮,配上米饭或者汤面! 哦对了,日本餐也有类似的串串店,不过人家是烧烤串,竹签子挂在机器的夹子上,像流水线一样转动,叫什么回转烧鸟!媛媛从前很喜欢吃五花肉青椒串。 余自新详细解释了一下,“多做点丸子,可以像芋圆那样冻起来,要用的时候拿出来一涮!” 宋诗远眼睛也亮了,“这法子可以呀,大姐做丸子不做挺好的么?” 他们老家每年春节和重大酒席都要用各种丸子,甜的咸的,荤的素的,宋秋凤都能做的很不错。于是她们离家打工后,每年春节回家还得费老劲做丸子。就连她自己的订婚酒席上的丸子,也全是她和小妹做的。 “行!不管是什么咱们都先试试!”宋秋凤从行李里翻出笔记本,在昏黄的灯下把她擅长做的几样丸子都列出来,每种丸子都需要什么材料,怎么做,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做好也都一一写清楚。 这通讨论徐山平都没能插上嘴,到这时他才说:“那咱们明天卖什么?” 宋秋凤立刻拿了主意,“就先还卖芋圆吧。黄金翡翠都有了,明天再加两个品种,嗯……就珊瑚和白玉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8章你值得 买好房子又过了几周了,二姐只在签好合同那天给丧彪打了个电话谢谢他介绍江律师和城哥,之后再没联系人家,更没去看他朋友开的服装店。 这不是拖延症,很明显是故意的。 宋诗远一听这问题,把汽水放桌上。 原本她觉得妹妹还小,有些事没必要说,前几天有男学生来搭讪时她才发现,小妹从去年刚来g市时那个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农村小女孩变成了一个走到哪儿都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姑娘了。 “小妹,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刚来g市打工时的事。现在你大了,我觉得应该跟你讲讲,万一你以后遇到,也有个提防。我打工这几年遇到过不少‘追求’者,这些人里既有厂长家的小开,也有四五十岁的老板,有人说想让我做女朋友,有的直截了当开价让我当二奶,哪怕我拒绝了,躲着他们,还是会有人说我是狐狸精,宿舍里的人往我毛巾上吐了痰再折好放在盆边,等着恶心我。” “几年前我没跟大姐一起去电子厂,选了工资低的服装厂,一是我喜欢衣服,也是因为我再也不想遇着这种事了,服装厂没有男工,厂长是两个老阿姨。可谁能想到,咱们在花市摆摊以后谣言又传到服装厂,还是有人相信我傍小老板,还是有人往我脸盆里吐痰。” 宋诗远说起这些事,语气很轻松,可余自新气得攥紧拳头。 宋诗远沉默几秒钟,笑着问:“小妹,你说个实话,你觉得,丧彪长得怎么样?” 余自新一怔,“还……还不错。” 丧彪那气质先放一边,客观地说,人家五官长得不错,还难得的高,跟二姐站在一起,不会有人觉得谁辱没了谁。 宋诗远又问,“你看,他年轻,有钱,有本事,还长得不错,对不对?” 余自新点点头。 “要是他追求我,很多人会觉得,我走大运了!我不跟他好是眼瞎!可要是我俩有一天分手了,不管是他跟我分的,还是我提出的,会有人觉得本来就是我高攀他,分手就对了!本来就不会长久。” 宋诗远忽然笑了一声,“说不定还会说我爱慕虚荣,被甩了活该。” 余自新笑不出来。 “我从来不怕暴力胁迫我的那些人,想硬着来?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敢搞我?我也要让你脱层皮!可是……”宋诗远叹口气,“可要是这个人给我送凉茶,给我帮忙,还给我铺路,帮我找工作,说不定以后还对我更好,电影里追女仔的桥段都用上——这是糖衣炮弹啊!我老实说吧,我怕糖衣炮弹。我知道自己招架不来。” “你跟我说过罗志安那个鳖孙说的话,其实,我觉着,他还真没说错,我们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但凡谁对我们好点,给一两分真心,我们就会把整颗心捧到人家脸前去。可人家稀罕么?要是有一天不想要这颗心了呢?要是一脸嫌弃把它扔了呢?它也是肉长成的呀!” 宋诗远说完还在微笑,余自新从心底到眼底都是酸的,心疼二姐,心疼得想哭。 不知道上辈子二姐和林通求经历了多少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那对父母又跑来搅黄了婚事。 她都不敢想象二姐当时受了多大的伤害,才会一走了之,从此在他乡隐姓埋名。 现在,二姐很明显是感觉出丧彪对她不大一般了,所以不想再跟他有瓜葛。 可是—— 余自新揉揉发酸的鼻子,“可是,你怎么就确定他给你的是糖衣炮弹,没准也是一颗真心呢?二姐,你聪明,漂亮,勤劳,你自己不都说你个大好的人才嘛?即使不是丧彪,也会有别人喜欢你。你不能因为害怕,就干脆试也不试了。” 你这是因噎废食啊。你这么好,别的女孩拥有的,你也值得拥有。 宋诗远还在笑,“真要是那样,我就更不敢连累人家了。咱们是没办法选,投胎投的不好,能怪谁?这份儿罪我自己受着就够难过了,哪能让对我真心好的人陪着我受罪?” 她们这样出身的女孩子,有这样的父母,别的事上还成,可一谈到恋爱婚嫁,就好像天生矮人一头,被人追求爱慕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欢喜享受,而是,害怕。 怕人家知道她们的父母是这种人后连带着鄙视她们,更怕真心对待她们的人被她们连累了——她们是没法选择父母的,可是人家原本可以不跟宋大明李桂香这对坏逼有任何瓜葛! 她该怎么跟二姐说呢?丧彪上辈子都跟你谈婚论嫁了,他要真是打着谈恋爱的旗号玩弄女性的人,干嘛要跟你结婚呢? 唉,就像她没法劝大姐直截了当跟徐山平分手一样,她也没法劝二姐跟丧彪在一起。 这不仅是信息不对等,更因为,人是会变的。 谁知道这辈子已经醒悟的、跟家里决裂的大姐啪啪挥着小鞭子,会把徐山平打造成什么样? 他现在已经不再甘心到厂子里打工了不是吗?只要他们继续留在城市里,就会继续被周围的环境改变,现在看来,大姐绝对不可能再重复上辈子买个卫生巾的自由都没的命运了。 那二姐和林通求呢? 她上辈子根本没见过林通求,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二姐和他结识的时间提前了好几年,对他第一印象极差,林通求都变成丧彪了!再加上罗志安这杂碎造谣的事,可能二姐的顾虑比上辈子更多。 谁知道他们会走向哪里? 余自新擦擦鼻子,“二姐,你得拿出点做生意的魄力来!他糖衣炮弹打过来,你怕什么?你也打回去呀!以后等你当了女老板,说不定丧彪还不敢接你的糖衣炮弹呢!” 宋诗远噗嗤笑了,余自新正色说,“还有,二姐,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已经不在厂子里了。” “我们周围的人,也变了。也许我们还会遇到那种等着找机会看我们笑话的人,看到我们过得好就眼红得睡不好觉的人,但是,像黄阿姨,林老师,还有成教招生处那些老师的人也更多了,是不是?隔壁杂货店的郑姐,我看也是个正派人。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把你笔记本扔垃圾箱了!我和大姐也不会故意弄脏你的毛巾!” 他们已经离开了逼仄的厂区,不能再带着在那个环境里为人处世的态度,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机会,好的,坏的,如果眼光还停留在厂区里,那么,就很可能与这些机会失之交臂。 人已经在舒适圈外面了,心也得跟着出来才行。 姐妹俩招了辆出租车回家,坐在车上,两人都觉得有些疲惫了,沉默着靠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儿,余自新问,“二姐,你会觉得我连累了你么?我是你的累赘么?” 宋诗远立刻坐直了,斩钉截铁说:“不会!从来不会!你咋想的?我怎么会觉得你连累我?” 余自新笑了,“那不就得啦。要是一个人真心对你好,就像我对你,你对我这样,咱们遇着什么事是一起分担,一起想办法,绝不会觉得对方连累的自己。二姐,你忘了,你说过,觉得我是你的守护天使。” 宋诗远明白小妹在说什么了,她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小声说,“你就是我的天使。” “你也是我的天使。”余自新也紧紧握住姐姐的手,“以后,你还会遇到好多天使,跟我一样真心对你,心疼你,为你骄傲,你高兴的时候也觉得高兴,你难过的时候帮你想办法,逗你开心。” 宋诗远张了张嘴,把脸转向车窗,隔了一会儿用力“嗯”了一声。 余自新抹掉眼角的泪花,逗二姐,“丧彪那德性,跟天使沾边么?那你更用不着躲着他了!” 二姐破涕为笑,“我想通了。待会儿到家了我就联系林通求,明天跟他去他朋友店里看看。” 回到家已经下午三四点了,大姐去找黄阿姨还没回来,徐山平在后院跟工人们热火朝天盖房呢。 他们这个小院子还算方正,原先房主在院子间铺过砖,四角留着泥地种花,只是现在地砖有不少损坏了,泥巴地里长着杂草,墙角堆着垃圾杂物,现在都收拾干净了,缺的砖块也重新铺上,洒上砂砾,压平整,顿时看起来大了不少,得有快三十平方米。 新厨房搭在院子右上角,挨着墙角,这一下就省了两面墙,比现在的厨房大了好多,也不知道工人们从哪儿弄来了几个木头柱子,看着有点像古老的电线杆子,锯短了用来当厨房墙柱了,旧砖头块砌起墙,留着窗户和门的空位,房顶也快搭好了,靠着墙放了几块淡蓝色的半透明瓦楞板,这种板用来搭房顶很方便,有预留的孔,钻紧螺丝就能固定在顶棚的木架子上了,但是不隔热,透光,不过用来建室外的厨房正好。 厨房建在这儿,离居民楼远了些,就算有油烟,楼上邻居应该不会有太大意见。 他们来搬来一两天,只跟楼上的邻居打过一次招呼,不知道为人如何。 徐山平一见她们回来了,“正想跟你们商量你们呢,要不要在你们屋起一道墙?” 她们住的客厅和改成店堂的卧室相连,又和通向厕所厨房的走廊相连,徐山平在纸上画了个草图,“在这起一道墙,安上门,做生意的时候锁上,就不怕有人从店堂走进来了。” 昨天就有买衣服的人穿过店堂去找厕所,他们四个的行李都还没打开,就那么搁在客厅里支的小床板下面呢。谁知道什么人会混进来? 他昨天晚上都怪害怕的,到了快打烊时,家里放的现钱都快两万呢,这要是让谁顺手牵羊偷了,他们到哪儿哭去? 或者更可怕,谁藏在屋子里院子里,等他们睡着了再出来害人,怎么办? 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姐妹三个都这么漂亮,可得防着坏人!院子里又没有拉电线,一个灯泡也没,晚上只有家属院的路灯,那么点光亮,能照见什么呀。 两个妹妹一听都说好,余自新还格外表扬他几句。 徐山平心里挺美,先跟妹妹们把客厅里的东西都搬进店堂去锁上,又跟工人说加盖墙的事。 工人们进来看了看,一个人说,“这要垒上墙,屋子就暗多了呀,又是一楼,你们不怕潮吗?” 徐山平没想到这个,他看看俩小姨子,用商量的语气问,“那,起半截墙,安上一溜窗户?” 余自新又鼓励他,“我看你这办法行!”多鼓励就能多进步。 徐山平跑去后院一看,又跑回来商量,“有两个一样的窗户,本来要给厨房用的,我看这样吧,这两个窗户用在你们房间,厨房嘛,凑合一下,咱不是运回来好几扇门么?掏个洞,安上玻璃,一样能当窗户使,还少砌了一截墙呢!” “行!就这么办!” 宋秋凤给黄阿姨送丸子回来,家里已经大变样了——后院的厨房已经起好了,比原先的还大很多呢!挨着墙根垒了几条砖柱子,上面盖着水泥和砖块的厨台,等干了之后再贴一层白瓷砖,比原先的厨房还好呢。他们还从厨房拉了一条水管过来,一个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不锈钢水池也装上了,这要是把煤气灶也搬过来,就能开火了。工人们正在用水泥抹地平,看样子已经要收尾了。 再走进屋子一看,嚯,这以后她们就有真正的房间了,美不足是隔断墙上半截是窗户,亮和通风是有了,窗子现在还没玻璃,门上也只有锁洞。没事,杂货店有卖门锁的。 等这半截墙干了,他们自己再刷刷大白,安上窗帘,那就完美了。 秋凤笑盈盈地跟未婚夫说,“你看,咱们是不是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0章机遇和挑战 4月5日是余自新他们开始新生活的第三天。 这天是星期天,也是清明节。 一大早街道上就有人在路边大树下插蜡烛和香,有点树龄的大树还能享受一卷纸钱两个发糕的供品。 大学生们不忌讳什么,可余自新他们昨晚商量好了,今天不做生意了。 宋秋凤和徐山平正攒足了劲儿要赚钱呢,听到小妹这建议都不大乐意,为什么呀? 余自新问他们,有卫生证么?有营业许可么?知道市场管理所门朝哪儿开么?辖区派出所的所长姓什么?有几个警员?电话是多少? “虽说房子是咱们买下的,但咱们几个外地人,不拜拜山头就开门做生意,这么嚣张啊?只要有人举报,停业整顿还是好的,查封也有可能,真要罚款并没收非法营业所得,咱们知道去求谁去哪个部门申诉么?” 一桶冷水把宋秋凤和徐山平浇清醒了。 他俩看看店堂烟熏火燎的墙壁,院子里新盖的厨房墙上水泥还没完全干呢,这确实不像是个正经做吃食的地方啊! 宋秋凤咬牙,“行!接下来几天,咱们一口气把屋子改造好。把该办的证也都办好!”然后就踏踏实实挣钱。 宋诗远也没想着再去进货。她和丧彪说好了今天去他朋友的服装店。 四个人本来说好今天要睡个懒觉,可天刚亮不久就谁也躺不下去了。 宋秋凤这时才想起来有件事忘跟小妹说了,“黄阿姨说她相了两个房子,拿不准买哪一个,想问你今天下午能不能跟她去看看,我没敢替你答应。” 余自新赶紧到街上ic电话亭打了个电话,跟黄阿姨约好下午三点。 1998年时城市的人行道边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橙色的电话亭,她们店面正对面就有一个,打电话比原先在工厂还方便。 打完电话,余自新看着电话亭发呆,这些电话亭后来都去哪儿了呢? 跟电话亭一起消失的还有书报亭,卖杂志、零食、电话卡游戏卡,有的还卖城市地图,它们后来都去哪儿了呢? “小妹,来吃饭!” 大姐打断了她的思绪。 吃过饭,宋诗远和余自新去艺术学院报名,宋秋凤联络城哥,说他们已经搬来了,房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想请他帮忙跑证件手续。 城哥先恭喜他们,又说,“今天刚好星期天,你们是在大西门对吧?我大约十点过来,先带你们去见见人。你们准备一下。” 宋秋凤还挺忐忑,见见人?难道,这里也有地头蛇?得准备什么啊? 结果城哥带他们去的是市场管理所,值班的人跟城哥显然挺熟的,听到他们报地址跟城哥开玩笑,“你是有顺风耳还是成精了呀?昨晚刚有人举报他们无证经营,今天你就领着来了!” 宋秋凤一听脸都白了,我靠,还真让小妹说了! 幸好今天没开张,还叫城哥来了,不然等着人家封店吧! 她急慌慌地看向城哥,再看看管理员,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们,正赶上周末,晚了一两天□□,不是不想办……我们——”她一急,眼泪都快出来了。 徐山平粤语不好没听明白,还傻乎乎憨笑呢! 管理员改说普通话,“你不用担心。我们接到举报后也要核实的嘛!” 宋秋凤一看城哥很放松,稍微放下心,“我们要长长久久在这里做生意的,房子都买下来了,不管什么证件,手续,肯定都会按规矩办好的。” 徐山平这会儿才搞明白怎么回事!他们被举报了?!是谁?是眼红他们的同行?还是那个小偷?还是邻居嫌他们吵? 他急得都站起来了,“同志,我们真的都是诚信市民啊!” 管理员笑笑,“不急不急!你们尽快把证件补齐了就好。” 出了管理所,宋秋凤后背都湿了,“城哥,多谢你!好险啊!” 城哥摆摆手,“不是大事!周一早上七点半我来接你们,先去防疫站打针,开健康证明,然后再去□□。你们那个店面应该以前办过消防证的,估计还能用,这个钱能省下来……” 他掰着指头数,宋秋凤和徐山平记在心里,这证那证要办七个,得提前准备好现金。 宋秋凤跟诚哥说,妹妹想隔开小半间屋子卖衣服,用不用再多办一套证件,城哥笑着摇头,“你也太老实了!这种事嘛,上面抬抬手就放过去了,又不是旧社会,专门刁难小百姓榨钱!走,我再带你们到片区派出所混个脸熟。你们做小买卖啊,哪怕是在大学门口,也得跟派出所搞好关系!” 可不是,昨天晚上就遇见小偷了! 出了派出所都午了,宋秋凤和徐山平要请诚哥吃饭,他一直摇头,“我约了人,下次吧!等你们店开起来我来光顾!” 两人回到家,两个妹妹也刚从艺术学院回来。 没买房之前宋诗远就决定先学最基础的素描和水彩,今天总算得偿所愿了。这两天卖衣服是赚到钱了,但她提醒自己,要是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把路子走得更宽,必须赶紧扩充自己的知识和见识,多花时间学习,千万不能只顾着低头数钱,等肚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存货用完了,到时候抓瞎。 余自新也跟二姐一起报了两门课,她本来没想过要学美术基础,买化妆品受挫后她萌生了以后自己做彩妆的想法,对将来应该学哪些专业知识有了更多的想法。 口红、眼影是怎么做出来的?都需要哪些原料?这些可能和化工有关,她连高化学都没学过,初的知识也忘记了大半,只能先找书自学,专业课程暂时是不敢上的。 可为什么有的眼影盘让人一看就有购买欲?为什么有的口红色号不管模特是什么人种都好看,有的色号只适合冷白皮,黑黄皮妹子涂了会翻车?还有,究竟什么是冷白皮?冷白皮的人真的就更适合蓝、绿冷色调的衣服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可以在美术课堂上找到。 最基础的素描和水彩课程每期只有节课,刚好下周一开新课。报名处的老师说了,这几样课都是给有兴趣学习美术的人开的,节课后学生能对这门课有大致的了解,以后可以自学,也可以选择艺术学院的长期课程,如果想要以后学建筑、设计之类的课程,也知道往哪个方向继续学了。 余自新心想,这正好。一期学完后就月了,估计那时大姐的生意也上正轨了,她就可以去海市了。 海市的大学比g市更多,到了那里一样可以继续学习,选择的课目没准还更多。 她们还去了校园东北角的二手书店,这里买书可比别的地儿便宜太多了! 两人进了书店就像进了神话里藏满珍宝的山洞,这本书也好看,那本也有意思,已经极度克制了,还是一人提了一兜子书回来。 出了书店,宋诗远抱怨自己的包不好用,“要是有刚好能放进去几本书的提兜多好!” 余自新一愣,哈,不就是帆布袋嘛!这个时候确实没有。 “这有什么难的?回去我给你做!”要是能买个二手的针车,她几分钟就能做好一个。 两人又按照课程简介上列的单子去买了纸笔颜料等等,回家路上还去印店打听了一下印传单的价格。 一到家,宋秋凤忧心忡忡说,“咱叫人给举报了!真跟小妹猜的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举报的。” 余自新安慰她,“没事。这是咱们自己的房子,人家一了解情况就知道咱们要在这儿常住的,当然会乖乖遵守规矩,就算罚,也是警告为主,不会重罚的。”基层公务员和市场管理员最烦的是打一槍换一个地方的小贩。 “城哥也是这么说的。”徐山平心有余悸,“派出所的民警对我们还挺客气呢。”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他们见着个穿制服的就像绵羊看见狼狗,都不敢跟人家对眼。 几个人正说着话,有几个学生在店门外问:“芋圆串串做好了么?” 余自新走出去,“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歇业。前两天是试营业,本周五才正式开业!” “啊?”他们大失所望,其一个女生问,“那衣服呢?” 余自新笑着说,“也是周五再开业。不过,你们得早点来呀,我们是从大厂直接拿的外贸货,订单有剩我们才能拿得到,一件衫最多也只有几十一百件。先到先得。” 虽然“胶囊衣橱一衣多穿”是打出点名气了,但现在二姐的进货渠道还是很单一,要想挑出质量不错的搭配并不容易,同时还得保证进价低才能有赚头,不如趁机搞搞饥饿营销,造起势。 说话时宋诗远打扮好了,她从昨天就开始想今天穿什么了,米色长裙加红色小飞袖衬衫,裙腰上再一条金色圆扣的细皮带,配一双小猫跟拼色浅口鞋,斜挎包也是米色的真皮包,头发用卷发棒再卷一下,披散开。 她还让小妹给她画了个妆。 她不知道丧彪是怎么跟他朋友介绍自己的,人家是想请她帮帮眼出点主意,可别一见她本人,哦,就这?那可不行! 余自新知道二姐今天是怀着上战场的心思去赴约的,给她画了个突出眉眼轮廓的眼妆,又涂了正红色口红,二姐蓬松的长发和她这身斯的衣服又软化了一些凌厉,刚好达到一种“我很礼貌但我也不好惹”的平衡。 丧彪一向准时,说一点半就准准一点半到了。 他今天开了辆玉色的雅阁来,下车看了看店面,跟大姐和徐山平寒暄,“什么时候开业啊?到时我送花篮来!”又问余自新,“找到学校了么?” 宋诗远和林通求刚走不久,包工头峰哥开着小卡车带了五个人来,车上还装了几扇木门和砖头,他倒爽快,“连材料带人工,电线也给你拉好,收你们三百!” 宋秋凤跟他讨价还价,“用木门隔成墙而已,可比砌厨房简单多了!便宜点啦!我们还得粉刷,唉,一钱还没进口袋,愁啊!” 峰哥哈哈笑,“那就再便宜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2章焕然一新(加更) 宋诗远跟丧彪走了不久,黄阿姨和她的股友张阿姨就来了,看看他们的屋子,“这以后就在g市立住脚了。” 余自新见张阿姨老公开了辆桑塔纳,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阿姨,带上我大姐一起去看看房子,行么?” “当然行啊!” 宋秋凤不太理解为什么小妹要带上她,反正今晚不做生意,家里有徐山平应该没事,那就去呗。 黄阿姨看上的两处房子其实都很不错,一处离大学四五公里,但小区里面绿化少,楼和楼之间距离也近,停车场什么的更是没有,另一处离现在的市区远一些,但在几年后通了地铁,房价也一路慢慢升,到了二十年后,是g市房价最高的小区之一。 他们先到了离大学近的楼盘,售房处的人热情地陪着他们去看房,“朝向房型都好,两梯户,在市区里的楼盘再没有比我们更好的了。” 黄阿姨悄悄问余自新,“怎么样?”她是更属意这一处的,但看起来小余并这么觉着,果然,她说,“再看看。” 另一个楼盘车子一开进去,宋秋凤直呼不得了,有花有树,草坪上还有凉亭,喷泉比公园里的喷泉还大!几只青铜小海豚雕塑从嘴里喷着水。 小区里绿树成荫,不知道从哪里移来的高大树木,楼门洞两边的花坛种着缅栀子树,一树粉红色的花,清香扑鼻。 售房小姐以为余自新姐妹也是来买房的,热情推销:“要是一次性买三套,还能再优惠百分之五!” 余自新一听,立刻借电话打给刘阿姨,不知道她房子买好没有,要是还没买,这个优惠可不错啊! 刘阿姨这阵子看了不少房子,也和黄阿姨一样举棋不定,听余自新说了楼盘地址和团购优惠,“我们就在附近,马上来。” 黄阿姨又悄悄问,“小余,你觉得这里更好呀?” 余自新摇头,“阿姨,两处房子我都挑不出毛病。我要是有钱就都买了。刘阿姨就是卖我房子的,我叫她来,要是她也愿意买,还能再优惠五个仙,那这处就更好了。” 她其实是想投桃报李,要是刘阿姨买了这里的房子,十几年后升值二十倍不止,不会后悔把老破小卖给他们。 刘阿姨和她老公一到,几位人寒暄了一会儿又攀上亲戚了——张阿姨的老公也姓林。 说起最近看房的经历几个人越说越投机,又跟售房小姐商量,我们一下买四套啊,再优惠点!——刘阿姨的女儿听她说要买房也寄了一笔钱来让她帮自己买一套。 售房小姐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能一下卖出四套房子,急慌慌给领导打电话,片刻后喜笑颜开回来,“要是今天签合同付定金,就给个仙折扣!” 这阵子黄阿姨和她的老姐妹把整个g市的楼盘都看遍了,现在这边要给个仙折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三家人当即签了合同。 刘阿姨很感激宋秋凤和余自新,“难为你们还想着我!” “人嘛,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刘阿姨想起当初卖房子时,宋秋凤说要结个善缘,还真不是说笑的。 说实话她没给人家什么恩惠,人家还记着她要买房的事,黑仔是他们亲戚,他们帮了他那么多,结果呢?恩将仇报!唉,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黄阿姨想买两室两厅,余自新劝她,“多一间房间只多不到四万,现在做成书房,以后你儿子结婚,生了孩子可以改成婴儿房呀!” 但黄阿姨不这么想,多一个房间,老家的公爹婆婆要来住怎么办? 余自新见多了这种家长里短,猜到她心思,也就不多劝了。 房子买好,黄阿姨还想请姐妹俩去酒楼吃饭,余自新推辞,“家里还忙乱着呢,我们得回去看看。” 黄阿姨一想也对,“那就等你们开业以后!” 两姐妹下了车,余自新刚想问问大姐今天看人家买房有什么想法,刚好看见二姐,大姐一嚷嚷,两人追上去,又问二姐,“你去看了人家店面,怎么样?” 宋诗远说了金姐开出的条件,余自新很为她高兴,大姐却有点担心,“带你去香港?你才跟她见一面啊?她要是坏人怎么办?” 宋诗远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要是真能帮我办好去香港的手续,那至少不会是人贩子吧?再说了,人家还有别的生意呢,哦,就为了卖我,费这么多事?” 林通求有一个代工厂金姐也有参股,此外她还有两家酒楼,一个洗车修车的车行,有经理帮她打理生意,她只管每个月查账数钱就行,偏偏这个她倾注了最多心血的服装店,好多事她亲力亲为,反而做的最糟糕,她怎么能服气?一定要把服装店做好。 三姐妹一进门,徐山平乐呵呵叫她们去看改造后的屋子,“怎么样?” 厕所对着院子那面墙开了个窗户,窗子还装的是毛玻璃,洗澡的水管只要安上莲蓬头就能用了,美不足是洗澡的时候得在蹲厕上架块木板站在上面,要扩建可太麻烦,峰哥的工人直说他们没这能耐。 原先厨房里的水池移到挨着厕所的那面墙,可以洗手洗脸,缓解四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的不便,水泥厨台打掉,墙壁抹平,除了三姐妹的房间,整个屋子全粉刷了一遍,照明电路也翻新了,老旧的拉绳统统换成了开关,工人们的手工一般,但这么一收拾,老房子焕发生机,清爽多了。 余自新从不吝啬表扬和鼓励,“徐大哥,真弄挺好的!” 徐山平心里美滋滋的,献宝似的又领姐仨走出阳台,从街道这边参观给宋诗远隔出的小服装店。 工人们在阳台左侧的墙上开了个门,安了一扇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门,门上包了一层铁皮,蓝油漆边角露出铁锈,可是一看就很结实。 打开门,原先卧室和阳台之间的墙打掉了,露着一段梁,工人在水泥梁柱和门墙之间贴了石膏还是什么,做成了个有点粗糙的拱门,等好好粉刷之后还能当个小特色。 峰哥不知从哪找来了五扇相同的门板,徐山平就让工人们用把门板嵌在砖块垒的底座上,每扇门之间再加一根红砖砌的柱子,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也像门口一样贴了石膏水泥,也做成拱门形状。电线也拉好了,小隔间现在天花板上有一个小灯泡,还安了开关。 余自新点点头,这乍一看还有点欧陆风情了呢?跟罗马柱子似的?别说,这么一搞,显得隔间大了不少,这些拱门还可以直接当展示衣服的橱窗。 “我看这些砖都是新砖,就没让他们刮腻子,刷大白,这要是刷了,不得好几天才能干?还要散味儿。”徐山平看得出秋凤和小妹都挺满意,现在就等宋诗远评价了。 宋诗远很是震惊,她在小隔间里走来走去,“这有多大啊?这得有五平方吧?前面当店面,后面再挂个布帘,当试衣间,哎,小妹,咱们去旧货市场淘点家具,在这儿放个藤椅,你给人化妆的时候让人坐这儿!这边,在墙上钉个木板架子,放点小盆栽,这里再放个大盆栽,哎唷,这不就跟日本时尚杂志上一个风格么?哎,徐大哥,真弄挺好的。” 徐山平这颗心终于踏踏实实落肚子里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挺在意两个妹妹的评价的。很想得到她们的肯定。 这时七点了,大家煮了几包方便面,浓油重酱煎了几个荷包蛋,两根黄瓜切成丝,再烫几棵青菜,一人一根火腿肠切片,摆在大瓷碗上颜色还挺好看的。 重新粉刷之后房子是焕然一新了,可是味儿太大,只能在小院里摆了张桌子吃饭。 不过几个人还都觉着这顿饭吃得挺美。 天空被晚霞染成紫红色,几颗早起的星星闪烁着,邻居的电视里播着新闻,另一家又响起咿咿呀呀的粤剧,炒菜铲和铁锅碰撞着,饭香漂浮在空,不知道几楼的小孩大声笑,墙根有蛐蛐唧唧啾啾,院子里最高大的几棵树上归鸟叽叽喳喳。 吃了饭大家一商量,今晚就睡在院子里吧,但愿别下雨。 院子里倒比屋里还凉快些,就是蚊虫多。 几个人搬出床板,在院子间搭上床,再去杂货店买了几顶蚊帐用晾衣服的竹竿支起来,湿毛巾擦一遍竹席,坐在上面凉丝丝的。 邻居家电视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又在讲上届总理发布五年计划总结,余自新突然有了想法,“咱们几个,是不是也制定个五年计划?” 请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4章促销预热 天公作美,连着几天都是晴天,房子粉刷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四个人在院子里搭蚊帐露宿也没挨淋。 宋秋凤和徐山平跟着城哥办好了各项手续,就连余自新和宋诗远也去防疫站打了甲肝乙肝疫苗,办了健康证。免得被谁挑刺。 证件办齐全了,软装修也搞的七七了。 余自新跟峰哥要了几个水磨石的洗碗池,这种水槽笨重得很,还很深,不管是洗碗还是放在厕所都不好用,老房子拆迁之后扔在工地好多,用来种花正好。 家属院里喜欢种菜种花的人不少,后面的几栋楼门前都开辟的菜地花池,看院门的王老太太帮三姐妹跟邻居们要了几棵香蕉树,龟背竹,还有些杂七杂容易活的花草,宋秋凤趁机给人送些她做的试验品丸子,小妹说了,这叫睦邻友好。 她虚心请教邻居们,口感怎么样?咸淡如何? 还真有人给她出主意呢!g市拜神的人多,吃素的人也多,你这几种素丸子做的不错,要是高汤也做一个素的,邻里们也有人买。 这主意正秋凤下怀。她就发愁寒暑假这几个月没生意呢,要是能把素丸子做出名堂,那以后就多一份收入来源。 隔天她拉着徐山平去书店看书,两人花了一上午时间抄了好多素食菜谱,回来连做了几天素菜,反复调配,用胡萝卜、香菇、黄花菜、玉米和洋葱做出来素高汤了,加上香茅和姜调味,浓香扑鼻,味道居然不比用猪骨鸡架子炖的高汤差,汤汁还更清亮。 周一晚上7点,宋诗远和余自新去美术学院上第一节素描课。 老师讲明暗关系的时候,余自新醍醐灌顶——这不就是高光、修容的原理嘛!还有怎么涂眼影才能把眼睛画得更大更有神,怎么让五官扬长避短,把注意力吸引到面部最美最有特点的地方……哎呀,这课程报的太对了! 她兴奋了一节课,回家路上跟二姐不停地说,回到家又抓住两个姐姐当试验品给她们画妆,检验理论。 宋诗远要到周四上水彩课时才有类似的感想。 老师讲了色彩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回家后自己用水彩做一套色卡,她做完后,把最近买的杂志重新翻出来,剪下一些模特的服装图片,先按照色系分类,再按照冷暖重新分类,又给不同颜色的衣服搭配,尝试撞色,再做同色系的搭配。哎唷,这可是门大学问。 周五这天午,四个人提着两个保温箱的丸子串串去大。 大家兵分两路,徐山平和宋秋凤去了离一号教学楼最近的食堂,宋诗远和余自新去另一个大食堂门口。 11点半开始,陆陆续续有学生下课了,宋秋凤打开扩音喇叭,“串串香,串串香,鱼丸肉丸香菇丸,吃完一串你还想!物美价廉!欢迎试吃!” 有人认出她,“阿姐,你们要正式开店了?” 宋秋凤递过去一串丸子,“对!周开业,今天免费试吃!来一串试试!” 免费啊? 那谁不要! “阿姐给我也来一串!” “别急别急!”宋秋凤掏出一叠传单,“开业优惠券!明天拿着优惠券来能享受优惠,买五串还送一串!复印有效!” 只一会儿工夫他们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围住了,徐山平刚开始还胆怯,忙起来也忘了,提前练过的几句广东话现在有分熟了,“一串三个不同口味,这是你的优惠券!” 优惠券是宋诗远和余自新商量着画的,一张是四分之一的a4纸大小,上半截画着“姐妹串串香”和店地址的示意图,下半截画了五个小长方框,每个都是一张优惠券,已经剪开了,撕下来就能用。 也就十几分钟,他们带来的一百串丸子全送完了,有人没领到试吃的丸子,“优惠券还有么?” “有!复印的也有效!” “开业当天还有更多口味!” “芋圆串串也有么?” “当然有!” 两百张传单一眨眼的工夫也发完了,徐山平擦擦汗,“妈呀,这比拧一个小时螺丝还费劲呢!”他现在心还砰砰乱跳。 两个人背着空箱子顺着食堂和教学楼之间的路走,扩音喇叭还开着,不少学生问,“还有优惠券么?” “没啦!不过可以问有优惠券的同学复印!”“复印的也有效!” 宋诗远和余自新也是同样套路,她们俩站在另一个大食堂门口,优惠券刚发了几分钟,食堂管理的人出来赶人,“不可以在这里卖外面的吃的!再不走就没收!” 姐俩也不争辩,赶快走了。 周围的学生们愤愤不平,“食堂东西又贵又难吃,还不给人进来卖!想吃点好的要跑到校园外面去!” “也不知道食堂摊位都是谁家亲戚承包的!” 食堂管理员大言不惭,“这是为你们健康负责!谁知道外面来的小贩做的东西脏不脏,你们吃坏肚子怎么办?” 东边不亮西边亮,大的大食堂有个呢,再去别的呗! 两人也一边走一边播放喇叭的录音,效果还更好了,不断有路过的学生向她们索要丸子和优惠券,还有人从反方向追来的,说是尝了别人拿的丸子就来讨优惠券了。 “明天开业,大家一定来哦!” “靓女,你们不卖衣服了呀?”有人认出她们了。 宋诗远微笑,“卖!从下周起,每周四营业。” “每周四?就卖一天?” “是啊,我们的衣服都是外贸货,本来货源就不多,不过选出来的都是精品。”宋诗远已经和金姐签了合同,下周二正式上班,一周休两天,周末这几天是必须要去金姐那的,周一她想和大姐他们一起休息一天,那就只能是周四开自己的小店了。 卖了两□□服,她对大学生们的消费规律有了大概的了解,主要客户群还是女生,尤其是大一到大三的女生,大四女生要工作了,不可能穿着牛仔短裤和t恤去上班,如果是更正式的衣服,她们宁愿花多点钱去商场而不是街边小店买。 而大一到大三的女生在买衣服上的预算天花板不是很高,夏季的衣服单价最好不超过五十,如果是连衣裙可能更高一点,夏季可能还买的频繁些,因为要天天换,秋冬衣服单品预算高一些,但是一季可能只买一次。最多两次。 这样一算,还真应该搞小妹说的“饥饿营销”。 虽然营业一周只有一天,但“营销”可以不止一天啊! 时不时搞点促销噱头,送小礼品,做宣传,现在有了单独的隔间,当初她和小妹商量的“一次性消费满100送一次化妆体验”也可以搞起来了,还可以像贝斯塔曼书友会那样搞会员制,会员有积分,享受优惠,还可以专门定制搭配…… 嗯,先帮大姐把店开起来,再和小妹慢慢商量这些。 发完传单回到家,四个人又各自忙碌起来。 宋诗远和余自新把店面最后清扫一遍,桌椅全擦得光可鉴人,门前几个种上花花草草的水磨石水池再调整下位置,让芭蕉叶子对着街道,营业证、健康证昨天就放在相框里挂在店堂墙上了,再调整一下角度,务必要整齐好看! 宋秋凤和徐山平又去了趟菜市场购买原料。 两人骑着电动三轮,这心也跟三轮似的蹦蹦蹦个不停,徐山平隔一会儿就问,“明天会不会没人来啊?”然后自问自答,“肯定不会!今天试吃的学生都说好吃!咱们用心做的吃食,不怕卖不出去!” 一会儿他又问,“要是卖不完可怎么办?”宋秋凤答:“没事,咱有冰柜呢!” 高汤够不够用?碗筷呢?要是提前卖完了可怎么办?去圣诞市场摆摊的时候不就闹过这一出? 两人算是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齐齐舒了口气,徐山平回过头,和秋凤一起笑了。 买完菜,经过一家卖糕饼点心的店时,宋秋凤突然停住,拉拉徐山平,“你看!” “谁要过生日了?诗远么?” “唉,我让你看那个——”宋秋凤悄悄指店里做蛋糕的师傅,这家店卖的酥皮鸡蛋糕,现做现卖,玻璃橱窗后面,师傅正往一个大锅里打鸡蛋,一边打蛋一边搅拌一点不耽误,因为人家用来搅拌面粉的是机器! 一个吊扇去掉风叶,换上一个两根铁丝捆的罩子,就像个特大号打蛋器! 徐山平会意。 他们搅拌食材也很用得上这东西! “你不是怕做的慢么?咱也搞这么个帮手!”宋秋凤把手里的肉菜塞给徐山平,走到橱窗前跟蛋糕师傅搭话。 她打听出来了,这个搅拌机是人家自己改制的,倒是不难改,吊扇和钢丝在旧货市场都能买到。 两人匆匆跑回家,又急冲冲去了旧货市场。本想着就买两个旧吊扇呢,结果还买了两个台扇,一台只剩下内筒的单缸洗衣机。台扇正好给宋诗远的小隔间还有徐山平的厨房改造卧室用,单缸洗衣机再配个大塑料桶,又能洗衣服,又能洗菜! 余自新感叹,“哇,这下产能翻倍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6章长见识 五年计划这个主意抛出来后,大姐和二姐是都愿意做的,徐山平也不敢有意见,但是怎么做,别说他们仨了,余自新自己也没做过。 不过她有理论支持啊! 重生前b站那么多学习up主的视频都讲了,把大目标分解成小目标,再进一步细化成可以量化的目标,比如,要背完gre单词,一共有多少单词?距离考试有多少天?那平均每天至少得背多少?这就具体量化了。 想在五年内买房,首付按十万算,一年最少得存够多少钱?除了买房的钱,还要准备装修、买家电家具的钱,又得多少?再具体到每个月,这不就行了? 还有提高个人能力的目标,也可以具体量化,每个月看几本书?学几个新菜式? 计划不是让你表决心,是让你知道该干什么,往哪个方向努力。 正式开业这两天,宋秋凤和徐山平有很多感触,两人把笔记本拿出来,先挨个念了念自己的计划,一边念一边修改,再问问别人的意见。 徐山平上次写计划几乎是照抄秋凤的作业,这次开窍了,正儿经写下“提高产能”几个字,过去车间墙上常看见这么写的宣传,现在他明白怎么回事了。 “明天我再去旧货市场,再淘两个电扇头改成搅拌机,我寻思,要是搓丸子这一步也能用机器做,那就省劲多了!”现在的丸子是用勺子挖一勺馅料放在手里搓,难免有大有小,一串丸子有五个,他和秋凤算成本是按一串肉丸100克算的,要是一个丸子多5克,一串丸子就多出半两了!十串就要多出半斤肉! 成本控制不好,利润就会受影响。 他们得想个法子让丸子重量大小都一样。 余自新听完带头给他鼓掌,徐山平怪不好意思的,心里却美美的,诚心诚意说,“小妹,你这做计划的主意是真好。我觉着,我跟从前不一样了。”人有了目标就像船有了舵,知道往哪儿走了。 余自新心说,你要是能不再重男轻女,不再把老婆当生育机器,那才叫不一样了呢,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说完大姐他俩的,轮到宋诗远。 她在计划本上画了好几个表格,一项一个,“长期的经济目标和大姐一样是买房,我还给自己定了个成长目标,争取五年内拿下大专凭,提高自己的审美水平,还有,扩大进货渠道,开公司。哦,对了,我还要学一门外语。” 金姐说以后别说香港,巴黎东京都能去,那她最少也得学会英语吧?不然出国怎么跟人交流?走马观花看热闹,到了景点拍个照,回来一问,啥也不知道!这可不行。 余自新看二姐的计划很详细,还有时间线,什么时候学哪门基础美术课,明年几月报名,什么时候考试,全都写的清清楚楚,“你这法子真好,把本子给大姐他们看看,互相学习一下。” 至于她自己的计划嘛—— “月上完美术基础课之后,我打算去海市。” “什么?”三个人齐齐大叫。 宋秋凤一看小妹这表情就知道她这想法不是一时兴起,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策划了,可她还本能反对,“你才多大?自己去海市干什么?和我们一起有照应多好!” 徐山平也着急,“是啊!遇到坏人怎么办?你去海市,不怕被当三无抓走?” 宋诗远张了张嘴,又咬住嘴唇吸口气,“先让小妹说完!” 余自新自然不能跟他们说她要去海市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救姑父和媛媛。 这半年多来她一直和二姑雯雯还有表哥洋洋联系,渐渐推测出上辈子姑父应该是明年春天出的事故——当时雯雯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家里突然天塌了,所以她才会想放弃高考去打工。 要想救姑父,最好的方法是给他找另一份工作!让他远离那个工地。如果她不去海市,怎么办得到? “海市我是一定要去的。它不仅是全国最发达最繁荣的城市,还有比g市更多的大学。我和二姐一样,是一定要拿大学凭的,可我想学的专业,g市的大学没有开自考课目,只有海市有。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姑父和洋洋都在海市打工,真有事他们能照应我。再说抓三无,我带着g市的房产证,谁能说我是三无?我还有从前厂领导写的介绍信,说我诚信正直有创造力,这些都是我的底气!到了海市,我照样能找到工作,然后就半工半读。” 余自新越说越自信,“没准啊,我能比二姐更早拿到大专凭,比你们几个更早在海市买上房子呢!” 宋秋凤他们面面相觑,小妹说的话在理么?在理。从圣诞摆摊到现在开起小店,是谁一直在引着他们走?是小妹。 但她毕竟只是个刚十岁的小姑娘啊。 宋秋凤愁得直叹气,孩子越聪明主意就越大,要是拦着不让小妹去,恐怕也拦不住,可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去,她怎么能放心? 宋诗远徐山平也是这么想的。 余自新早料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你们接着听我的计划吧,除了去海市,报名自考大学,我还要每年去旅行两次,这两年是短途旅行,以后,没准就是出国旅行了!”说完,她对愁眉紧缩的三个人笑笑。 宋诗远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对啊大姐,我们也能旅行呀!我们送她过去,顺便去海市旅行,等她安顿好了再回来。听说海市的明珠塔比巴黎铁塔还高,上面还有旋转餐厅!坐在餐厅里能看到整个海市的风景……” 宋秋凤看看徐山平,在他脸上也看到了犹豫。 她和徐山平从家乡多次往返g市,每次都穿越了半个国,可他们看到的始终只是铁路沿线一闪而过的景色,通常也不能称之为风景,农田,看不清用途的破屋,城市边缘庞大的垃圾回收站…… 旅行? 她完全没这种概念。细想起来,最接近旅行的经历,大概是两个妹妹带她来大校园参观,还有除夕住酒店那次。 徐山平也懵,那得花多少钱啊?去多少天?这么些天生意也不做了?那还怎么攒钱买房呢?这不是和他们定的计划正相反么? 这次还没等余自新开口,宋诗远教育他们,“啥是眼界?啥是见识?不就得多去看看转转才能有?不然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不趁年轻的时候多去外面看看,难道等到你们俩七老十了,拄着拐杖坐火车啊?你们现在还能写出五年计划,十年计划写得出么?不能吧?为什么?就是因为没见识!” “到海市的火车票肯定不会比从咱家来g市更贵,咱们住不起大酒店,还不能住三十五十一个床位的小招待所?一人准备一千块,省着点用足够了!怕耽误生意就等大学放假去。实在舍不得,就留一个人在家看门。” 宋诗远最后一句话是看着徐山平说的。 徐山平赶紧表态,“要去送小妹没个男的陪着你们怎么行?我肯定要去的!” 秋凤的爹妈那个样子,宋家宝也叫他们养歪了,她最亲的就是这两个妹妹,她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就算送小妹去海市要耽误生意,要花钱,那也是他应该做的。 再说,要是没小妹出的这些主意,他俩哪能想到自己能在g市买房子、开店,一天赚几千块?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秋凤满意地拍拍未婚夫手背,这才像个男人样嘛! 余自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们,开心之余再推他们一把,“你们也得在自己的计划里加上旅行这一条。见识用钱也难买到,多走走看看,没准还能发现别的商机呢!二姐说的很对,趁着年轻咱们走得动,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睡一觉就没事了,才该多旅行呢!” 媛媛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去旅行。她就更别提了,终于报了个旅行团,坐着火车唱着歌,一进山洞——穿回来了! 唉。也好,趁着年轻身体耐造,没准将来还能当背包客穷游欧洲呢! 四个人各自扩充了自己的五年计划,宋诗远和余自新先去洗澡,宋秋凤还在跟徐山平复习这几天他学的几句广东话。 两个妹妹睡下后还听见他俩在后院小声说,明天去旧货市场买个收音机,要能买到电视更好,跟着电视学得快。 五年后他们能完成今天定下的所有目标么? 也许能。 也许要年、七年甚至更久才能全完成。 那也没关系。 目标并不一定总是用来去达成的,很多时候仅仅是为了给你方向感,让你瞄准用的。这是李小龙说的。 翌日他们在旧货市场收获颇丰,宋诗远淘到两张藤编的椅子,一个小书架,还花块钱买了台极古老的电视机,下面带个柜子的那种,电视是肯定不能看了,但把电视掏空了只留下壳子,重新粉刷,这不是个很有特色的小柜子么?电视机的空壳里可以放上几个小人偶,让他们依旧“演电视”!哈哈。或者放杂志、展示饰品也很好啊! 卖旧货的帮忙把电视拆下来,“还有台很老的收音机,也是带个小柜子的,你们要么?” 正好一套! 余自新很为二姐骄傲,她重生前倒是看过有人用这种旧电视机改造成猫窝的,二姐可没看过! 她准备用白棉线勾块蕾丝桌布,搭在柜子上,再放上一盆绿植,妥妥的复古情调。 宋秋凤和徐山平也如愿以偿淘到了电扇头和一台没遥控器的彩色电视机。18寸,机箱右上角有个频道按钮,日立牌的。 老旧怎么了?拉出电线还能看,颜色还挺正,音响也没问题。 徐山平乐坏了,电视机抱回家就放在他的房间的窗户边,他在后院搅肉馅做丸子的时候开着电视,念念有词学广东话。 宋诗远很羡慕,“要是学英语也能这么学就好了!” 怎么不能? 余自新上次去美术学院的时候就看到宣传栏上的广告,每周一三五日下午两点开始,三教多媒体教室播放英原片,加字幕的,一块钱看两个小时。 她和二姐拿着继续教育的学生证去了,本来还有点担心人家只给正式学生看,没想到卖票老师根本没问。 多媒体教室是一人一个电脑,座位用有机玻璃隔开,桌肚子里还有录音机,带自己的磁带来,播放前老师帮你调好,能同步录音。 太好了!磁带拿回家重播不就能复习对话了么? 这天看的片子是《老友记》,也不知道是第几季的第几集,余自新从前跟媛媛看过,宋诗远看完了一集才搞清楚人物关系,她太惊讶了,原来美国的年轻人是这种活法?!这就是纽约? 莫妮卡、瑞秋、菲比还有剧里其他女生穿的衣服比韩剧里的更有实穿性! 还有她们的妆容,也非常……不一样! 两姐妹这天晚上的美术课快乐加倍,又有灵感了! 回家后两人还讨论了好久老友记。 临睡前,宋诗远更坚定地在自己的计划本上画下两个英单词:newyork. 世界这么大,她要去看看。 (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8章锦旗 忙着赚钱时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又周一了,又到休息、充电的日子了。 宋秋凤和徐山平这一周过的,那真是又充实又快乐。 周末两天生意最好,三元的串串套餐一天平均能卖出快百份,夜宵打包的也不少,这两天每天都能至少净赚两千。 周二到周五这几天,早上顾客最少,最多只能卖、九十份,小妹专门跑去大学看过,说大多数学生早餐吃得随意,在食堂随便买份粥包,两个包子一碗粥才一块五,有人只买两个包子边走边吃,还有人干脆饿着。 也有小贩站在教学楼外面的街道上,自行车后面放个保温箱,隔着铁栅栏跟学生交易,卖烧麦虾饺叉烧包的都有,两块钱以内能吃饱吃好,学校保安要来撵就立即推车跑掉。 他们的丸子和串串跟人家一比明显不占优势。 周二到周五午和晚上来用餐的人也比周末少了快一半,不过,晚上来打包串串当夜宵的倒和周末人数差不多。 来买宵夜的男生居多,他们又推出一个优惠套餐,两串肉丸加一串素丸子或者两串蘑菇五元,可以拿回宿舍几个人分吃。 宿舍10点关门,从9点开始到打烊前,光这种五元套餐就能卖出□□十份。 这么一天平均下来也能净赚一千出头。 徐山平一算账,要是开学的时候能一直这样,一周天能赚千左右,还没算上卖给素菜馆大姐每天一百串素丸子的钱呢。 哎唷,要是每周都这样,那一个月岂不是就能赚三万? 妈呀! 怪不得小妹说要开公司、要贷款、要买房的时候那么硬气呢!只要他们好好干,半年就能把房子首付攒出来了!没准真能提前完成五年计划。 徐山平这一周,每天晚上算账的时候都反复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宋秋凤刚开始也这样,跟着他傻笑了两天,冷静了,“你也不想想,咱们每天五点不到就起,十一二点才睡,这赚的真就是辛苦钱。还有,小妹和诗远她俩的钱你还没分呢!” 是该分,徐山平很清楚,要不是小妹出主意,他没今天。他让秋凤拿主意分钱。 秋凤决定,刚开业那两天的四个人平分,后来这几天的,整数分成三份,她和徐山平、小妹一人一份,零头全给宋诗远。 余自新和宋诗远都摇头。 宋诗远说,“这一周我总共就没在家多长时间,还得让大姐帮我去宿舍发传单,无功不受禄,怎么能再分一千多块钱?那我卖衣服那两天也得给你俩分钱咯?一家人,算这么清楚干什么?”现在大姐脑子清楚了,姐夫吃够了苦头再也不敢鸡贼了,他俩赚的钱还是存大姐账户,小钱上真没必要斤斤计较。 余自新则说:“二姐说的也不对。买房她可出钱了……” 徐山平一听,心提到喉咙眼了,该不会按买房子出的股份分吧? 余自新对他一笑,“隔壁郑姐每月租金是一千五,咱们也这么算,你俩每个月按出资额给我和二姐交租,这公平吧?” 徐山平连连点头,“公平!” “至于卖串串赚的钱,你就按一天一百给我吧。” 余自新这话让徐山平和宋秋凤都惊了,“这哪行?” “以后我去海市,你们也得请帮工,也得这么算。说不定周末还得额外再请临时工。还有,买机器冰箱,改造厨房的钱,水电煤气,我和二姐在家的吃喝,不都是你们出的么?” 宋秋凤忙说,“冰箱没花钱!” 昨天黄阿姨托人运来了两台旧容声双门冰箱,说是有个同事的亲戚换了大房子,淘汰旧家电了,宋秋凤问多少钱,黄阿姨神秘一笑,“不要钱!”新家电有人抢着给人家送,全是原装进口货! 宋秋凤惊讶地张大嘴,其一台冰箱还成新呢,就当垃圾扔了? 黄阿姨提点她,“给司机师傅送包烟好啦!” 刘阿姨拉来的药厂冷柜倒是花了三百。这冷柜正适合他们用,像个衣柜,两扇包着铝皮的门打开里面是一层一层抽屉,正好放做好的丸子。美不足就是太大了,一启动起来,震得徐山平的小房间嗡嗡响。 他准备叫峰哥再来一次,把厨房再扩大出一块,专门放这几个冰箱冷柜,再花点钱买点瓷砖,把厨房墙面和洗碗池子都好好美化一下。 这周的总结会暂时开到这,先去睡觉吧,周一休息时再慢慢总结。 徐山平和宋秋凤又私下商量,两人觉得一周给小妹偷偷存一千五。钱是英雄胆,等她到海市了,用钱的地方多呢。 周一这天早上,徐山平和宋秋凤累得睡不醒,宋诗远和余自新悄悄出了门,又去厂区了。 上周四体验馆开业成功得到了两百多份详细的会员资料,只要能有一百个左右的高忠诚度用户,宋诗远的小店一周只开一天也能存活下去,当然,这样赚的钱也不会太多。 但在她的五年计划里,这个阶段她最首要、最紧迫的任务是学习,要大量的、海量的输入,这个阶段赚钱反而是其次的。 上了几次课她发现,同是基础班的同学无论是对色彩的敏感度还是领悟能力都有人比她强。她从小在乡村长大,只有小学上过几节美术课,老师自己就水平有限,如果她不赶紧大量的输入,只凭着一点天资,走不远的。 体验馆店小,试错的成本也小,她可以用它试验一些她的想法,再将成功的经验实践在金姐的丽影时尚,不断学习、试验、试错、总结经验再实践,这样还能不快速成长? 大姐和徐山平眼下赚的是不少,可那是辛苦钱,说实在的还是体力为主的赚钱,她不想这样。 花市摆摊好不好赚?几天就赚了十万,可也很辛苦。她跟林通求聊过,那几天他赚了少说几十万,可也没见他起早贪黑把嗓子都累哑啊,为什么?因为他还有金姐已经在产业链的上游了。 她也要站在产业链的上游。 用钱赚钱永远比用体力赚钱要快要容易,林通求和金姐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本钱,她想追上他们,就得找一条他们没走过的路。 这条路怎么走,她现在自己也不很清楚,只有个大概的方向,但就像李小龙说的,有了方向,瞄准,前进,再随机应变。 两人先去服装厂挑货,这次宋诗远按老友记带来的灵感挑了几套瑞秋风格的穿搭,配色是柠檬黄、薄荷绿和乳白,又清爽又非常适合刚进入职场的女孩穿。 她还买了台淘汰的针车和一台锁边机。真丝小围巾和独家赠品也可以做起来了! 货物暂且放在仓库,两人又去了趟派出所。 干什么? 送锦旗啊! 锦旗也是余自新在小商品城定的,红金丝绒底上金黄大字:人民的警官,就是给人民办实事的警官! 李所长一见姐妹俩惊讶地笑,“还真送锦旗呀!” 姐俩真心实意说:“那必须得送呀!” 余自新还跟帮她们填表的王警官说,“王叔叔,自从我跟姐姐换了名字,运道都好了!买了间小房子,就在大学对面,开了个小店卖串串,生意可好了!” 李所长小声说,“咱们不讲迷信啊!” 宋诗远赶紧打开几个饭盒,“来尝尝,我们自己做的串串香!有荤有素,还有甜的。”她给传达室阿姨也送去一盒。 只有刘警官,吃着肉丸串还皮笑肉不笑,“哎唷,你们穷人暴富,可得小心点,最近市里出了好几起抢劫案!” 李所长不悦地看他一眼,对余自新笑,“他是开玩笑吓唬你,市里正要组织严打呢!” 余自新点头“是啦,电视新闻都讲抓走好几个抢包抢项链的飞车党,还有扒手团伙!警官们都好厉害啊!”说完笑眯眯看着刘警官,看得他讪讪。 回到服装厂仓库,司机龚师傅还没到,两姐妹跟库管阿姨们聊了会儿天,龚阿姨问,“怎么,从前一个宿舍的小姐妹没人去看你呀?” 宋诗远笑,“大家时间难对上呀,我周末全天在锦华商城上班。哦,阿姨,这是我名片!” 金姐真是可爱,还给她印了一盒香喷喷烫金的名片,上面写着“丽影时尚创意总监宋诗远”,还有她的传呼号。 至于金姐自己,更厉害!名片好几张,头衔不同,有总经理有总裁,她说了,行走江湖,起码行头得置办齐全,连名片都没怎么跟人交际呢? 龚阿姨戴上眼镜仔细看,“哎唷,你可真发达了!” 另一个阿姨也看:“创意总监?是做什么的啊?” 宋诗远微笑,“就是好听一点的名头了,其实和店长一样。” “才不是呢!店里怎么装修,进什么衣服,全是我姐出主意!”余自新插嘴,“她老板娘还要带她去香港看服装展会呢!她们进货的店都是香港明星买衫的店!” 两个老阿姨捧场:“哦哟哟,不得了!” 这时龚师傅来了。他是趁着午休跑私活,跟龚阿姨打了个招呼风风火火帮两姐妹搬起箱子走了。 回到家,宋诗远才有机会问小妹,“你干嘛那么跟龚阿姨炫耀啊?” 余自新笑而不语。 当然得炫耀一下啊!这都搬出来两周多了,罗志安这王没动静了! 他不来“寻仇”,她整治他的手段怎么用得上? 厂子里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和外面的世界不同,上工时过得奇慢,跳出厂就会发现不知不觉间日复一日,竟然过了两周多。 但传卦的速度永远很快。 宋诗远姐妹跳槽后开了店,升了职,赚了钱,还要去香港? 我的天! 从厂里出去的人还没人过得这么风光呢! 羡慕人家风光的同时,难免有人想到几次三番被余自新当众羞辱的罗志安,嘻嘻,人家还真没说错哦,你除了能造谣,过过嘴瘾,还能干什么? 踩一踩罗志安,就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宋家姐妹风光,也比罗志安过得好太多了。 不管罗志安是在车间、在食堂、在厂区街市,甚至在黑漆漆的录像厅,总有人在他经过时齐齐露出诡异笑容,当他走开,他们像是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听到,笑着议论,“就是他!想追人家,被人家泼了一身紫菜汤!” “哈哈哈癞蛤想吃天鹅肉!” “还以为他真长得很帅呢,就这?” 他攥着拳头匆匆跑回了宿舍。 只有在宿舍里,才听不到议论和嘲笑。 宋招娣这个贱|人!改了名,换了地方,离开厂子了,就以为没事了? 哼,你等着吧!在厂子外面,你可不是拉长了,田小冰也不会护着你! 这天傍晚,传达室喇叭叫林娇,“有人找!” 她下来后,看到阴恻恻的罗志安:“你知道宋招娣的新地址吧?” 林娇暗暗呼了口气,可算问了。余自新说的真没错,你就不是个男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0章落网 罗志安回到厂区已经快五点了,正好赶上厂里食堂开晚饭。 他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午到现在一直饿着呢! 到了厂门口,保安扫了他一眼,让他把工牌拿出来,“你怎么这个样子?在外面跟人打架了?” 罗志安赔笑,“哪能呢?今天不是下雨了吗?我从台阶上滑下来摔的。真倒霉。” 保安拿着他的工牌看了看,“你先等一会儿。” 罗志安只得在传达室外等着,保安进去打了个电话,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他。 罗志安在心里骂,死狗腿子,看你威风到几时!不过一只看门狗!等老子发达了要你好看。 保安终于挂了电话。他走出来,拿着工牌又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怎么跟你不像啊?” 罗志安不耐烦了,怎么今天进个厂门这么麻烦? 就在这时,有人在他背后喊:“罗志安!” 他一回头,两个民警一左一右走过来,对他大喊:“举起手!蹲在地上!” 罗志安懵,“干什么?” 两个民警一起跑过来一把将他按倒在地,把他手臂扭到身后,拷上手铐。 罗志安大叫:“为什么要抓我?保安——保安!” 保安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呸!抢劫犯!蹲牢吧你!” 罗志安恍然大悟,保安刚才是要拖住他,打电话叫警察来! 他大叫,“冤枉——我没犯法!我是清白的!” 这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罗志安一路喊着冤到了派出所,民警指着从他身上搜出的钱包,“还嘴硬?” 另一个民警吐沫吐到他脸上,“流氓!变态!牢饭给你吃都浪费!你厉害呀,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女孩!” 罗志安这才有点明白了,是那个死女人!是她——她报警抓他!她冤枉他! 他大声哭喊,“我真是冤枉的!我——我是高毕业,我不会抢劫!是她——她打了我一顿,她骗我跟踪她!其实她早有准备!她会功夫的啊!” 刘警官向来觉得自己见过的社会渣滓有够多,不过,眼前这一款还真少见。 他皮笑肉不笑问:“她会功夫?哦,还打了你一顿,那怎么她的钱包在你这里啊?” “是我捡的!” 两个警官对视,都在冷笑。 他们不相信他! 罗志安绝望地嚎啕,“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她故意陷害我的!警官,你们去查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只是捡了个钱包!”他真蠢!怎么可能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偏偏那么巧就让他拾到她的钱包? 刘警官啧啧几声:“哦,她故意把钱包扔在地上给你捡到,再到派出所报案说被你打抢了?” 罗志安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是这样啊警官!” “放屁啦你!钱包里有她身份证件,你也知道地址,为什么不送回去?” “捡到钱包前你还到人家店里闹事。” “你在哪里捡的钱包?从你闹事到你‘捡钱包’隔了快一个小时吧?这段时间你一直呆在人家家附近等着捡钱包啊?” “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跟踪人家?” “然后乘人不备抢劫?” 罗志安抱着头,全身在颤抖,涕泪横流,“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他真后悔。 为什么不把钱包扔了,钱收着就好了?! 因为钱花完了就没了,钱包和身份证复印件留着,每次看到都会心里很爽。 罗志安被关在派出所的小拘禁室里,李所长打电话给市里民警,嫌疑犯已经落网了。 1998年,根本没犯罪嫌疑人这种说法,抓住了就是嫌疑犯! 罗志安大声喊冤。 所长目光如电,看他一眼,“你说的不可能全是真的。最多只是挑了最有利你的说了。” 罗志安停止哭嚎,也喊不出冤了。 他听到几个警察在议论——余自新才十岁呀,可怜哦,不知道被吓得什么样。 怎么听说原先在厂里这个渣滓就欺负过她? 对的对的,他还欺负过另一个女孩,前天来过那个,也想改名的,叫乔引娣…… 靠,这是个惯犯啊! 看来他专门拣这种名字的女孩做猎物,我们得跟分局同事说说,到厂里查查,说不定还有别的受害人。 最恶心的是他还留着受害人的钱包和袜子,真是个变态,是想回味犯罪呀! 被市里的警察带走时,罗志安看到派出所墙上挂着一幅锦旗,人民的警官就是给人民办实事的警官,余自新宋诗远敬赠。 他脑子里嗡嗡响:全是她计划好的! 确实都是余自新计划好的。 自从罗志安再次造谣她们姐妹去城里给小老板“送货”、她改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她就决定了,这个坏种必须得去他应该去的地方呆着。 不然他会伤害更多女孩。 那么,要怎么办? 诉诸法律手段? 真是不幸,即使几十年后,造谣、性骚扰的犯罪成本依然很低。 即使十几位受害人联合起来采取法律手段,请了律师,耗费了大量金钱、时间和精力,得到的往往只是一个轻飘飘毫无诚意的道歉,根本无法偿还她们心灵上受到的伤害。 离开后巷,余自新没直接去派出所,她先去了美院图书馆。 图书馆入口的老师叫住她,低声问:“你怎么了?” 这女孩头发凌乱,身上这一块那一块污泥,右臂上还有几条抓痕,背包也敞开着。 余自新一路上都是极镇静的,哪怕被渣人抓到了几下也不觉得很疼,但这老师一问,顿时有股酸楚难当的热气一下从心底直冲上来,她开了口,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委屈的。 明明她没做错任何事,可是,只是遇到了一个渣人,她就接连不幸,哪怕赶走了他,他还不放过她,故意害她被解雇!她找钟点工工作都得在住所半小时车程内,这样才能干完之后尽快回家给安安换尿布、喂水喂饭,家里长久没人安安会害怕,可想而知每一份工作都找的不容易。 哪怕重生了,她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了,他还是会一次一次害她!侮辱她!践踏她! 这位老师一看女孩哭了,立即警惕起来,“你过来这边,先坐下,不要怕!”他又打电话叫一位女老师来问。 前不久有学生就在校外马路上被飞车党抢包,包包没拉断,把人拖在地上拖了几米,校党委刚强调过,学生安全无小事! 女老师姓张,她给余自新接了一杯水,柔声说:“告诉老师,你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余自新喝了几口水,更咽着说:“是。我遇到坏人了。” 老师们报警了。 民警来了解情况后,张老师陪着余自新去派出所做笔录,一路安慰她,“不要怕。坏人会被捉住的。” 在民警看来案情很简单。 罗志安一直心怀不轨,在工厂时和余自新就有矛盾,今天上午又来闹事,被赶跑后伺机跟踪,看到她进了银行,继续跟着,抢劫了余自新。 可一个民警说:“小姑娘,你都知道他这么坏了,见到他就应该多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嘛!唉。” 张老师不同意这种说法:“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就发生在离大学门口几百米远的地方,还要怎么做才算保护好自己?要是人人遇到坏人了都能保护好自己,这世上就没有罪案也不需要公检法机关了!男同志也有被抢劫的,他们也是没保护好自己么?” 余自新哭得更难过了,她对相信她的女老师感到愧疚,这一切是她有意布置的,可同时她也更委屈了,对呀,为什么每次都有人用责备的语气问她: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你自己? 赶走罗志安后一直有人问她,你当初为什么嫁给他? 在夜市摆摊跟流氓血战后还有人问她,你一个来这儿摆摊,不知道会遇见坏人么? 似乎身为一个弱者,就应该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成为猎物的可能,要警惕周围的一切——不然就是给别人添了麻烦! 如果真的不幸成为受害者,那也只能怪她们自己。都明明知道自己弱小了,还出来摆摊?这不就是准备好给坏人欺负嘛!那你就算被流氓侵犯了也该认命了嘛!还想要个公道?什么公道? 凭什么呢? 难道不应该是你们保护好更容易成为罪犯目标的弱者么? 如果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过得好,那,我们的城市和丛林有区别么?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她默默流着泪,听到几个警官说,涉案金额超过一千,事实清晰,□□抓人吧。 他们联系到厂区派出所,一说情况,电话里的人惊叫,“余自新?是余自新?哎呀,她前两天还来过我们这里呢!” 民警一问,才知道这小女孩还挺有志气呢,在工厂里受过嘉奖,去改名字拿的是厂领导写的介绍信,人品不用说了,还聪明,就是被父母耽误了,没法念正经高,所以现在才在美院念继续教育的课程。 这一对比真是更让人气愤。 张老师搂着她,“余自新,你别怕!你以后会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一位姓陈的警官和张老师一起送余自新回家,宋秋凤和徐山平吓了一大跳。 徐山平生意也不想做了,“龟孙!我真后悔午没狠狠打他一顿!” 余自新哭:“关店干啥?我现在没事了!” 宋秋凤心里难受得不行,一想,不能关店呀,这要关了,肯定有人打听为啥,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到时还不是害了小妹? 她赶紧提醒徐山平,徐山平气得捶案板,“行,不关!他妈了个老鳖盖的!越要祸祸咱们,咱们越要过得好给他们看!” 所幸雨一直不停,顾客比平时少,他们两个虽然分了神,也能勉强支应。 唉,偏偏宋诗远昨天就跟金姐去深圳了,这时也不知道到香港没。 陈警官和张老师到了三姐妹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房间的主人心灵手巧,虽然家具陈设全是旧物但是布置得很温馨,桌上还放着英语习题和课本。 陈警官看到床头柜上的蕾丝桌布,问:“你包里装的也是这个吧?” 她包里有一团白棉线,钩针,还有一小块棉线织的东西。 “嗯。我想织个小网兜,装上香皂挂在屋子里衣柜里很香。”她从上下床栏杆上解下一个小网兜递给陈警官。 原来她袜子里装着香皂是为了这个。 “你取钱是做什么?” “我和二姐在隔壁有小生意,卖点化妆品,我准备进货。” 陈警官不是不同情这个小女孩,只是,他有种直觉,这个案子里有点什么不大一样的地方。 余自新从惊吓冷静下来后,表现出的成熟理智程度远超过她的同龄人。 虽然从厂区派出所了解的情况某种程度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并不满意这个解释。 他主动要送她回家,也是想再观察一下这孩子。结果,他发现她的姐姐姐夫也全听她指挥,对她的决定几乎毫不质疑就去执行。 这难道不可疑么? 临走前,陈警官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余自新和陈警官对视几秒,“谢谢您。我相信人民警察,相信正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2章云想衣裳花想容 罗志安被关进了看守所等待审判,g市的严打还在进行。 这次案件最让人忧虑的是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在学校附近行凶,从前飞车党抢劫多是发生在黄昏和晚上,为了保护学生和附近居民的安全,几所大学和周边居委会在警方统筹协助下搞了“守望相助”的联防,鼓励群众提早发现不法分子。 联防一搞起来,街道上常常看到带着“联防员”的红袖箍的老头儿老太太,家属院看门的王老太太也戴上了,相当自豪地跟秋凤说她有经验,家属院里其他这些红袖箍都是退休没事做的,临时工!都得听她指派。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或是晚上十点校园附近商户要打烊时,王老太太就会带着联防队员们,打着手电巡街。巡完街道,再返回家属院,每栋楼楼门挨个喊一遍,“各家各户,注意安全,检查楼道有没有可疑人物!” 这就是只老鼠也得被老头老太太们这架势吓死了。 在这个时候丧彪打着“安全”的旗号每天跑到锦华商厦接宋诗远下班,怀的什么小心思,那就不用多说了。 金姐和宋诗远香港回来时,丽影时尚的软装修也做好了。整个店只除了招牌没变,哪里都变了。从美艳大明星变成了tvb电视剧里的职业女性。 货架依旧不多,展示墙上的衣服全是素雅知性风格,宋诗远选的新工服是一套鸭蛋青色的西装套裙,裙子长度到小腿肚,里面穿一条乳白色针织方领背心,再配一条细细的珍珠项链和小珍珠耳钉,头发在颈后盘个麻花结,用一支大玳瑁花纹发夹夹住。 这装扮已经很斯了,她还戴了副玳瑁方框眼镜,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 金姐看到宋诗远的新造型时小吃惊,“你怎么突然成熟了这么多?” “姐姐,这就叫做人靠衣装啊。” 宋诗远又指指脸蛋,“我还让我小妹帮我画了个职场妆。” 金姐细细看了,越看越觉得神奇,明明是同一个人,可化妆气质变了,骨相好像也不一样了,颧骨看起来更清晰有力,下颌线变得方正,双眉上扬,有几分律政剧里女律师的派头了。 她当机立断,“我想请你小妹来帮几天忙。我们也搞个会员促销活动。” 她有预感,她的服装店风水转过来了。 她的预感是对的。 丽影重新开业第一周流水就超过了过去两年总和。 即使是工作日,每天七点后宋诗远和两个店员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无。 商场十点打烊,到了9点多就开始播放音乐,往常这时清洁工都可以开始扫地了,这今天只能先扫其他楼层。丽影时尚店里还有四五位客人,全是三十上下的职业女性,宋诗远一边叫店员跑快去收银台帮顾客开票,一边拿着会员资料本问人家职业,年龄,主要穿着场合,“我们最近还有vip会员活动,您今天消费满一千了,想不想免费体验化妆……积分可以换礼品,还有专人定制造型体验……” 既然金姐让她只管大胆去做,她就把开变美体验馆积累的经验拿来,还写了套“怎么让顾客更有购买欲”的话术问答,让店员背熟。 林通求就是赶着商场要关门的点儿来的。 说什么过来看看金姐的店,反正顺路,就送宋诗远回家咯。 金姐一双妙目转动,一个字没说问了宋诗远一堆问题:有情况?他要追你啊?你什么意思?想让他送么? 金姐倒是说要送她,可人家家里还有岁的小孩,宋诗远哪会坚持要她送。 丧彪一路开着车就只说闲话,香港好玩么?你小妹还好么?我听说了,一直没能去看看。 到了家属院门口,宋诗远跟他说晚安,他站着不走,刚好遇到王老太太的联防队,好嘛,老太太们卦魂燃了,围住他们上下打量。 “二姐拍拖回来了?” “怎么不请你男朋友到家坐啊?” 林丧彪装一副腼腆相,“我们只是朋友啦!” 宋诗远在心里直翻白眼。 最后还是请他来家喝杯茶才走。 第二天他又赶着她下班时来了。 这次路上他一直问她在美院念书的事,你真要考凭啊?为什么?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呀! 宋诗远讲了自己的规划还有李小龙的名言,林通求沉默了半天,问,那有没有我能念的专业啊? 宋诗远一笑:“我帮你找些成教和自考的资料,你自己看。” 这次碰巧遇见宋秋凤和余自新陪着王老太太她们溜达消食。 回家后,余自新听说林通求要自考资料,跟二姐挤挤眼,“丧彪这是觉着自己不进步,赶不上你了!” 宋诗远撇嘴,“我忙着呢!”才没时间搭理他。 她跟小妹说丽影搞化妆体验的事,余自新惊喜极了,这机会太难得了! 大四的女生快要离校了,最近体验馆周末每天都有快二十个预约,平时也有人来求教化妆的,每周只是卖化妆品利润就很喜人。 不过余自新不满足只给年轻女孩化妆,正好金姐就邀她了! 第二天她做了几套化妆试色,又给女生宿舍打电话,原本周日预约改期,不过,透露给大家一个好消息,锦华商厦的丽影时尚有活动,可以去现场观摩,好像还有大彩妆品牌优惠。 一听锦华商厦的彩妆专柜联合活动,女孩们也顾不上抱怨改期了,电视剧里职场女郎们在洗手间掏出粉饼口红补妆的画面顿时出现在脑海——这一代大学生,尤其是g市的,都是看着港剧《1号皇庭》系列长大的!谁没有一个tvb电视剧的职场梦呢! 新入职场怎么了?更得输人不输阵。化了妆就像战士披上铠甲,气势有了,谁敢拿你当软柿子捏? 大家一起在办公室洗手间补妆,总得有两件拿得出手的化妆品吧! 挂了电话一说,纷纷说要同去。 金姐连着两周财源滚滚,吸引到了商厦一楼一家叫“花想容”的彩妆专柜的注意。 这家彩妆是家两年前进入国的美国牌子,去年圣诞前才入驻锦华商厦,销售经理花姐正是g市时尚嗅觉最灵敏的职场女郎之一。 她到丽影转了转,计算了繁忙时段有多少人进去,又提着大包小包出来,定了主意。 她和金姐谈合作,由“花想容”全权赞助活动的化妆品,并且在丽影设一个临时柜台,现卖。 女大学生、丽影回头客、花姐和她的店员、金姐和宋诗远余自新,全都摩拳擦掌,等待周这天到来。 这天商场十点开门后,丽影门前就热闹起来了。 余自新给第一位顾客化妆时还有些忐忑,画了足有二十几分钟才完成。她昨晚提前剪好了上妆的海绵,小喷瓶也准备了十个,还让大姐帮忙一起给两百个大粉扑缝一条浅粉色缎带,这样能把粉扑戴在左手上,给顾客化妆时托起下巴,显得更专业更卫生,化完妆,粉扑和海绵就送给顾客。 这位客人年近四十,黑圆圈很深,还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余自新给她化妆时,她拿着镜子不敢相信,想用手摸又不敢。 她的女伴更是全程夸张惊叫不停。不知道还以为是请的托儿呢。 客人又激动又欣喜,就这么涂涂抹抹,像年轻了十岁,她跟同伴说:“可惜回家一洗就没有了!” “是啊!”同伴顿足,“咱们不会画!” 余自新现在有自信了,“其实不难的,多练练就会了。” 彩妆柜姐从震惊醒过来,赶快抓紧时机推荐,“阿姐,你买一套回家自己多试试就能画好了!我们的产品色号是国内所有彩妆品牌里最全的,羽西都没法跟我们比。”说着给两人推荐了几支口红。 客人拉住余自新,“你帮我们选一套吧。” 花姐快午的时候才到,一看一楼柜台,真是意外之喜,除了职场女郎,还有不少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家几个柜姐都快忙不过来了。 花姐怎么来得晚?哈,她可是带着重型武器来了! 她在电视台有点门路,请来了一个叫“流行最前线”的节目组来拍摄。 那个时代电视还是市民们的主要晚间娱乐活动,没几个人见过别人拍电视,自己能上电视更是想都不敢想! 一听有电视台来拍摄,楼上楼下顿时又涌来好多人。 记者还采访了花姐和宋诗远。 花姐侃侃而谈,宋诗远紧张得直冒汗,对着镜头嘴唇都像要黏在牙上了,拍摄的时候补光,斗笠大的灯对着人照,真佩服女主持还有花姐,怎么睁得开眼睛的! 这一天忙完,余自新准备的两百个大粉扑全送完了。 下班时丧彪又来了,还给大家带了夜宵。 宋诗远坐在车上,起初还跟他说话,过了一会儿没声了,余自新从后座探过头,丧彪赶紧低声说,“别吵她!” 余自新偷偷噘嘴,又笑了。 流行最前线这节目是十几年后软广告的雏形,每次节目主持人带着摄制组探访g市的大小商场店铺,在g市晚上九点的新闻后播出,时长只有十分钟但宣传效果惊人。 丽影时尚和花想容可说是互相成就。 节目播出后,丽影和一楼彩妆柜台每天门庭若市,金姐匆忙又招了两个店员供宋诗远支应。 库存眼看也要告罄,金姐又打了几十通电话,辗转托人带货过关送到g市。 带货费要两千多港币,可这点钱现在算得了什么! 整个五月,百一条的连衣裙,一千元的三件套西装裙套装,丽影一天能卖出二三十套。 g市不是没有有钱人。不然大商场一楼彩妆专柜那些上百一支的口红都卖给谁了? 尤其是在1998年,马化腾还没搞出来□□,马云还在搞黄页广告,电商平台影子都没,国产品牌也没崛起,哪怕有钱人买衣服的选择也不多,基本也就只能在锦华商厦、越秀商场这几个地方选。 稍微有点知名度的牌子都很敢开价,男装这边简直离谱,梦特娇、卡丹奴再加上香港鳄鱼恤,这三家几乎承包了年男人的衣橱,一件针织polo领t恤都敢卖五百上下,要型没型,要派头没派头,亮丝针织t恤把他们的啤酒肚一个个裹得好像要产卵的金鱼肚。不知道这股见鬼的男装时尚是谁领起来的。 这么一对比,女装这边相对性价比高得多。虽然质量好设计也好的衣服也特别敢开价。 丽影的价位在高档商场专柜里其实并不算高,但质量真没得说。百一条的连衣裙剪裁一流,小肚腩通通遮不见,再配一件件雪纺材质小短衫,把胳膊上的拜拜肉也遮住,用销售小姐的话说,这件短衫能“给身材创造黄金分割线”,显得腿更长腰更细,最后穿上一双乳白色高跟鞋,靓绝。 店长宋诗远告诉小店员们,按销售额给佣金,这几个人就跟每天打了鸡血一样,把培训资料上那些“黄金分割”“立体剪裁”“officelady的理性优雅的气质”背得滚瓜烂熟,哄到顾客眉花眼笑提着大包小包出店门。 从5月8号重新开业,到29号,才三周工夫,锦华商厦的丽影时尚已经成了g市时髦职业女性购置衣物时心目的首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4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五月三十号是星期,又是端午。上午十点多,余自新一家正在后院包粽子呢,就听见一群女孩的笑声,叽叽喳喳像一群小麻雀飞来了,王老太太敲开门,“小余,你的朋友来找你玩啦!” 余自新惊喜地站起来,是她的室友们! 芳芳娟子,月华丽婵,只有林娇没来。 她和大姐赶紧请大家进来,徐山平去煮了些芋圆和丸子串请女孩子们吃,又去郑姐家买了汽水雪糕和女孩们喜欢的零食回来。 女孩们参观了小院,又参观了余自新姐妹的房间,已经羡慕得不得了啦,等看了她和宋诗远开的小店,更是下巴都收不回了。 店面虽然小,可布置的很精致,好像到处都有绿植,墙面刷的不是白漆,是一种很好看的浅蓝,余自新说这叫罗宾蛋蓝,是一种鸟蛋外壳的颜色,油漆店里买不到,她二姐自己调出来的,墙上挂了三套衣服,背带牛仔裤配黑色条纹的坦克背心,比墙面颜色再淡一号的连衣裙,系一条细细的奶油色皮带,海水蓝半裙和乳黄色上衣,每套衣服都挂着不同的包包。挂衣服的墙是用几扇木门改的,门边刷成浅金色,这几套衣服就像被镶在画框里似的。 另一面墙上钉着几排木板架,上面放着各种化妆品,还有小花瓶,小盆栽,最里面的墙边放着两张扶手椅,一旁是个老旧电视机改的柜子,电视只剩下个壳子,里面放着几个小娃娃,像是在过家家呢。再仔细一看,小娃娃们身上穿的正是墙上那三套衣服! “这也太好玩了!”丽婵和芳芳蹲下来看,“衣服是你们自己做的啊?” “哇,你这娃娃好可爱啊!市面上都没见过。” 娟子说:“你俩别乱摸乱动!” “没事!这些娃娃是我在小商品城批发的,美术老师最近讲肖像,我就给它们改头换面了!擦掉原来的五官,再画上去。等会儿我送你俩一人一个。”余自新笑笑,“这里窄小,走,咱们到后院边吃西瓜边聊!” 到了后院,女孩们迫不及待告诉余自新:“你猜是谁告诉罗志安你地址的?林娇!” 这并不稀奇,但接下来芳芳说的,就让余自新不知作何反应了——“警察来厂里调查的时候,林娇报警了!说罗志安从春节时一直勒索她,你的地址也是他逼她说的!” 月华翻白眼,“做戏真是做得一流!回到宿舍还哭呢,说她一直担惊受怕又好歉疚哦……” 娟子骂了几句脏话,“呸!她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担心姓罗的找你麻烦,不能给你打个电话提醒一下?这时候报警了!还不是看警察来调查了,怕罗志安供出她?” 芳芳照旧是有最多消息的,“她真的好有心计!她每次给罗志安钱都是去提款机提的,收据她都留着呢!交给警方一查,提款机上不是有监控镜头吗?按照时间一查监控资料,嚯,真的哦,每次林娇去取钱,罗志安这憨鳖都跟着!林娇愁眉苦脸的还哭,出了提款的地方不情不愿把钱交给罗志安,全拍下来了!” “啊?”余自新愣住。 我靠。真是强自有强手。 这要是林娇提前布局的,她娘的,她还真是个人才啊!不管她取钱的时候是不是有意在表演,但一报警,她就从加害人变成了受害人。 月华摸摸心口,“好彩她辞职了。我的天,想到这个人一直住在我下铺,我都后怕。” 余自新呼口气,也摸摸心口,“是啊,我也好后怕。” 这对渣人在互相伤害上干得还真精彩。 勒索数额三千,不知道再加上这个罪名,罗志安会被判几年。 “不管怎么样,罗志安被关进去了!我们再也不用怕他造谣了,来,干杯!” 女孩们举起汽水瓶,叮叮当当碰撞——“干杯!” 女孩们都为罗志安这人渣落入法网高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同情他。 隔天早上,徐山平的两个室友跟和罗志安两个老乡来了。 徐山平心想,这两人,莫非是替罗志安来道歉的?看来还是警察同志们会教育人,这个渣渣去看守所待了几天知道干人事了。 万万没想到,寒暄了几句话,他都准备好听他们转述罗志安的道歉了,这两个人说:“老兄,得饶人处且饶人,罗志安他又没真怎么样你小姨子,钱包也是他捡的,不能把事情做绝啊!这要是真判十年——他家只有个守寡的老娘,弟弟妹妹都还小,可怎么办呢!” 一个前室友也说,“是啊,是啊,再说,你小姨子之前要是没说话刺他,没往他身上泼热汤,罗志安那性子我知道的,再软和不过的一个人了,最多嘴花花,他哪里敢动手呢?啧,认真说起来,你小姨子,一个女孩家,也太厉害了些,少说一句不行么?忍一时之气就算了,哪会闹成这样?” 徐山平气得肺都要炸了。 可他口才不好,别说余自新宋诗远的水平了,就秋凤现在都比他强好几倍,偏偏姐仨这会儿都不在家。 他憋着这口气,洗了个西瓜放在桌上,“我杀个西瓜给你们吃。”说完一刀捅进西瓜肚子,握紧刀柄向下一压,再向上一提——噗呲一声,甜甜的西瓜汁喷了罗志安老乡一脸。 这人惊叫一声,捂住脸。 徐山平乜斜着眼睛看他,语速还是慢慢的,“罗志安这个鳖崽子,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他要来找我们寻仇,要打我小妹?” 这人抬头看徐山平一眼,吓得赶紧把目光移开,一声不敢吭。 徐山平咔嚓一刀把西瓜剖成两半,再咔咔几下切成几牙,“吃吧!吃了解解暑,降降温。想想什么话是好话,是人话!” 他递给四个人一人一牙西瓜,“吃嘛!客气啥?” 四个人吓得都不敢动哪还有胃口吃西瓜,徐山平眼睛一瞪,“咋不吃呢?嫌弃我这儿瓜不好?” “不不不!” “这就吃这就吃!” 四个人赶紧抓起瓜吃。 徐山平自己也抓了一块啃着,“他罗志安有老娘有弟弟妹妹要养,就更应该好好工作,上进,想办法多挣点钱,他呢?一张鳖嘴叭叭叭说这个那个女孩子闲话,还造谣到我跟秋凤头上,我没在厂里打他一顿他都该念佛了,还敢跑来找事?还跟踪我小妹?” 他用手里的西瓜指着另一个罗志安的老乡,“那鳖崽子说钱包是他捡的?那他怎么不把钱拿走就算了?还要留着钱包?”还留着小妹的袜子?! 想想都变态! 民警同志讲了,这是一种犯罪心理,罪犯把受害者的物品当做战利品带回去,以便回味犯罪时的快乐!他听完都要吐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徐山平站起来,“你们走吧,别再来了。再来我就报警说你们威胁我。” 四个人在心里连呼:谁敢威胁你啊!是我们在被你威胁啊! 徐山平平时憨厚老实,脾气又好,谁能想到他会有这么凶神恶煞的一面啊?提着西瓜刀,红红的西瓜汁还在顺着刀锋往地上滴呢。 这四个人心惊胆战离开,手里捏着的西瓜黏答答,前胸后背的汗黏唧唧。 秋凤回来后,徐山平把这事跟她一说,秋凤思忖一会儿,还是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让徐山平跟警官讲了。 她怕还会有人来“求情”。 秋凤还真猜对了。 这天午他们正忙着呢,一个年妇女领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到了店门前,二话不说跪下,还拽着小女孩跪下,“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儿子吧!他是冤枉的呀!他没抢劫!他只是捡了个钱包!” 宋秋凤按住徐山平,“报警!”他要是出去,这娘俩假装被碰了被打了可说不清了,她走出店面,“你们来错地方了,喊冤去警察局,去政府大门前面喊。走吧!” 余自新刚端着一大盘丸子从后厨过来,一看,这正是罗志安的老娘赵秀妮。 赵秀妮一把抱住宋秋凤的腿,“求求你,去跟警察说,是你记错了,我儿子真不会抢劫,他真的只是捡了你的钱包!” 宋秋凤快被这无耻的婆娘气晕了,“他不抢劫警察干嘛抓他?十字路口、银行前面都有监控摄像头,都拍下来了,你还敢胡说呀?” 赵秀妮抱着不放,嘴里只喊冤枉,嚷得一堆人来看热闹,宋秋凤觉得这疯婆娘手指尖都要掐进她肉里了,痛得使劲推开她。 “啊——”赵秀妮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旁边的小女孩扑在她身上,“妈——”她嗷嗷哭起来,“你们打人!你们把我妈打死了!” 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快让开!”突然有人大喊着分开人群,哗啦一盆水兜头倒在地上躺着的女人身上。 “啊——”赵秀妮又惨叫一声,跳起来了,这次是真惨叫,这水好烫啊! 余自新泼完了热水,摘掉隔热手套拍拍心口,“嘿哟,好吓人,她肯定是暑了!幸好我把她救活了。大家快散开,给她点新鲜空气!” 围观的人群嘻嘻笑,原来是装的啊! 这时负责这一片治安的民警来了,两个警官问围观群众:“怎么回事?” 有人高声叫:“又来勒索了!” 赵秀妮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诬陷她们呢? “不是!不是!我是来——” “你是不是来威胁我们的?” “你还打我大姐!大家看我大姐胳膊都给她掐青了!” “对对,她们刚才还做戏来着!” “对哦,不是勒索做戏晕倒在人家店门口干什么?” 赵秀妮一看,周围没一个人帮她说话,瘫坐在地上嚎哭着拍大腿,“我儿是冤枉的啊!我儿没有抢劫!只是捡了个钱包!”拍了几下龇牙咧嘴停下了,被烫过了再拍可比平时疼太多了。 一个警察立即说:“你儿子是不是抢劫,法律会审判他!根据现有的证据,他确实是有预谋地抢劫,银行和路口的监控录像记录下来了他整个犯罪过程!” 这搞不好可是会伤害人民对公安部门和政府的信任,可不是小事!必须得立刻解释清楚。 “而且,你儿子不止抢劫,还勒索工友三千元,也全被提款机的摄像头录下来了。”警察怕这个村妇不知道什么叫摄像头什么是监控,解释说:“就像演电视一样,被拍下来了,知道么?铁证如山。” “啥?”赵秀妮顾不上嚎了,她来的时候就只听说是抢劫,咋还有别的罪名,勒索?还都被拍下来了?能在电视上放? 民警扶起她,“走吧,你们不能再在这儿继续骚扰人家正常做生意了。” “你跟我们去所里,看到监控录像就明白了,你儿子,一点也不冤!” “再这么骚扰威胁,你儿子怕是还要多加一条罪名。” “啥?”赵秀妮来的计划的主意全用不上了,她听人说只要能拿到谅解书,就能减轻罪名,怎么拿?撒泼打滚,你不同意谅解我就不走,让你做不了生意!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店面又走不了,为了生计我看你同意不同意! 谁知道,这是威胁受害人,会加重罪名?! 难道她的好大儿,真要坐十年牢? 赵秀妮真地要昏倒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6章豪气 金姐做事雷厉风行。 她拿出二十万让宋诗远负责公寓的软硬装修,只要不是承重墙全都可以敲掉,什么都要最好的,坚持将浮夸奢华进行到底的原则,怎么金碧辉煌怎么来,钱不够再拿!最重要是要快。 她要在最多三周内开门。 她还给宋诗远配了一部诺基亚8810的手机,银色金属滑盖,内置天线,可以在香港直接打过来。 名片当然也得重新印,印两份——丽影时尚创意总监,还有,星辉时尚体验会馆总顾问。 宋诗远感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公寓看了看,四方两厅两卫,带上前后露台快两百平,大体不用改,原先装修就很舍得下本,地板是柚木的鱼骨拼花。 这个小区也是g市当时最昂贵的外销房。24小时有保安巡逻。 硬件条件不用大改,金姐给的三周时间就足够了。 但宋诗远依然紧张。她生怕一不小心把浮华跟粗俗混成一谈,搞砸了!赶紧跟小妹一起钻进图书馆抱佛脚。 余自新对浮夸奢华风还真有点印象,小李子、童姥还有蜘蛛侠演的那部《伟大的盖茨比》就是这个风格的教科书。 她和媛媛看过好几遍盖茨比,背景是二战前最浮华的爵士时代,当时最流行的是装饰艺术,童姥演的黛西头戴的几何图案钻石头饰是典型的装饰艺术珠宝。 虽然这部盖茨比现在还没拍出来,但是眼前有现成的参照影片啊——小李子和凯特·温斯莱特的成名电影《泰坦尼克》! 泰坦尼克号的时代比伟大的盖茨比要早一些,但影片里露丝的服饰,大船里头等舱里的餐厅舞厅,都极有参考意义。 《泰坦尼克》4月上映,当时她们正忙着搬家、开店,一直没能去看,余自新还以为电影已经下线了,没想到这部电影在1998年风头无两,现在还能在电影院看呢!就是票价炒到80元一张。 得了,还是去多媒体教室看盗版影碟吧,更方便拍照和记录资料。 不得不说,当年没拿着水槍自由奔跑的小李子真是神颜啊…… 电影快结束时英俊的杰克永沉冰海,我心永恒的主题曲弄得整个教室的人都在哭。 余自新和二姐用掉了一整包纸巾。 两人回家后把能想起的线索全写下来一起讨论,然后再到图书馆有的放矢找书看。 决定推迟去海市的时间后,余自新又报了一门继续教育的美术基础课。这次学的是国画。 宋诗远恶补了几天资料心里稍微有点底了。 她用相机拍了各种书籍的彩页,还找到了罗伯特·雷福德演的那部《伟大的盖茨比》看了两遍,画了好多参考图。 接下来两周她忙得脚不沾地,又去了一次香港。 这次就她带着两个店员去进货,办公室女郎风格的衣服要进,明星衣服和配饰也要进,个大行李箱塞到满满,还又请蛇头“带货”四箱。 她还去古家具行淘了些家具和陈设。 要想营造出她心目的“给明星的会馆”,g市找不到合适的家具,香港这个西合璧的地方反而容易淘到真假难辨的“古董”,还能找到不少复制品。 金姐叫她不用吝啬,千万别为了省钱买了掉价货,又专门拿出二十万港元让她去置办。 即使这样,合适的东西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尽数找到,哪怕是复制品,登样一点的也不便宜,一条纯羊毛地毯就几万元。 家具、水晶吊灯,刺绣灯罩,装饰画、大理石雕塑,全要办托运。宋诗远又找蛇头打通关节,不然,清关检疫一套程序走下来不知要多久,即便这样,运到g市又花了一周时间。 再接下来,她只能在感觉和氛围上狠狠下功夫了。 月旬,g市各大院校开始放暑假了,姐妹店里生意一下冷清下来,有余自新来帮忙监工,宋诗远提前完成了会馆的软装,她觉得,最后的效果总算有二三分那意思了。 余自新再次为二姐的天资骄傲,她精准地抓住了那个最浮华最奢侈的时代的独特装饰风格,并把它忠实地复制到金姐的会馆。 金姐和花姐则惊为天人——宋诗远叫工人重新粉刷了墙壁,正厅是一种带一丝紫调的红色,相邻的小会客室是孔雀蓝,墙上挂了幅裸女拥抱金色雨点的画,用色很大胆——起初她还担心太暗了,谁想到宋诗远在客厅天花板挂了盏水晶灯,又高高低低放五盏不同样子的台灯,这样一来,到处是柔和得恰到好处的灯光,无论在什么角落照镜子,镜人的皮肤和轮廓都自带一层柔光。 花姐比金姐专业,她看出了点门道:宋诗远玩的是平衡。西,新旧,轻重,全都微妙地平衡了。 她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架镶螺钿珠母的黑漆屏风,这东西笨重又老气,但现在斜斜站在百页窗旁边,屏风后探出一点凤尾竹枝叶,上面搭着条真丝烂花绒流苏披肩,顿时感觉不一样了。 对,是感觉。 这个会所给人的感觉是神秘,绮艳,风情万种到有点堕落的富贵闲花。 金姐相当满意。 开业吧。 她没挂显眼的招牌,只在大门上挂了个匾牌,上书“谢宅”。 余自新这才知道,金姐其实姓谢。名叫谢彩·金。 宋诗远忙着搞软装时金姐也没闲着。 她跟花姐打通了关系,会所一开立即请来几位女明星和电视台主持人来喝茶。 吃的喝的没有一件不是精品,金姐长袖善舞,跟人讲话常能搔到痒处,把人弄舒服了,再顺便推销“专人设计造型”服务。宋诗远负责选衣服搭配,余自新来化妆。 这几位明星人人带着惊喜的笑容离去。 当然,全是免费的。 这么请人体验一次,花销不少。 余自新一边认真揣摩金姐是怎么跟人挑话题的,一边替她心痛那豪掷出去的钱。 金姐很有底气,“现在是广撒网,等着吧,鱼会来的。”然后会引来更多鱼,扔出去的本钱很快会加倍回来。 明星们买衫可不会讲价钱。甚至不会问价钱。问了,就说明你买不起。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而且很多人也不是自己付钱。 她真地网到了一条锦鲤。 月底,一位新晋小歌星到香港出席音乐颁奖活动时令人惊艳,除了没有高级珠宝,和香港大明星合影时丝毫不输气势。 当即有人打听她是不是到日本动刀了?穿的衣服什么牌子?什么?找了造型师! 是香港找的?在g市!? 只有日本欧美明星才能享受到造型师的服务,g市竟然也有了? 造型师这个职业现在都没几个人听说过,造型师都做什么?从头发丝到手指尖全给照顾到!甚至拍照怎么笑,怎么摆姿势也帮你练习! 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即使小歌星想守也守不住。 颁奖典礼第二天,金姐和她的会馆在成了g市圈子里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的秘密。 这时再想来她的会馆? 不好意思,体验期结束了,我们实行会员制。 就像欧洲美国那些私人会所一样,为了保护会员隐私,提高会员们的体验,想成为会员光付钱不行,那不是哪个暴发户都可以来么?还要资格审查,通过了才行。 喏,我们这里又不是大卖场,我们只给最精英的人群提供最优质的服务,所以服务人数有限。以后要入会更难,还要老会员推荐才行呢,说不定,还要老会员们投票同意。 换句话说,咖位小点,砸钱也不一定能进来。 余自新听了金姐这腔调笑,“姐姐,你可把他们的心态研究透了!” 金姐嗤笑,“还有哪个圈子比这个圈子更爱攀比!” 她亲亲热热搂住余自新肩膀,“妹妹呀,你再帮忙几周啦,然后我和你二姐一起陪你去海市,我们飞过去!好不好嘛?” 看来,金姐已经动了在海市扩张的心思。 “好啊!”余自新一口答应。会馆正是闯出口碑的时候,她当然得继续留下。 g市的会馆是一切的基础,一定要帮金姐打结实了,以后才能在海市开分店,也许,还能帮她开启美妆事业。 7月时g市连降大雨,市心几条街道积水一度淹到膝盖,好多摩托车在水里熄火了,只能靠骑士两脚踩水行,像一群群不会飞行的蚂蚱。 但豪雨一点不影响金姐的生意。她请教了风水师,在露台上放了两个大金鱼缸,一旁是高大的盆栽桂花树,这两个鱼缸接的雨水不是雨,是金!那不下雨的时候接什么?桂花呀!金桂当然也是金。 谢氏会馆不仅在g市的明星圈里火了,邻近城市的艺人有需要时也会过来,还有几个香港小明星,人托人问过来,她们能不能在香港提供服务。她们包酒店费用。 金姐一口答应,赶紧又去帮余自新办港澳通行证。 金姐招兵买马,到美容院挖到几个女技师,全是四十岁上下,人算不上美女,可是皮肤很好,这样才有说服力嘛,给客人按摩放松,做个脸,皮肤保养好了再挑衫,做造型。 在会客室里端茶倒水拿果盘的全是身段样貌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俊男,全都二十三四岁年纪,能逗人开心,也会适时在姐姐们面前装害羞。 个个都是伶俐人。 也不知道金姐从哪儿挖到的。 生意这么好,金姐又问余自新想不想留在g市,干嘛非要去海市啊? 余自新只问她,“姐,海市有几多人口?地铁开了几条线?g市呢?最大的大佬又是哪里毕业的?” “我老实讲吧,海市有蓝印户口,买房就能落户,就冲这一点我也要去!” 金姐知道她打定了主意,就不再劝。自此每次余自新给顾客化妆时她也在一旁仔细看。 每次看,每次仍觉得神奇。 有位女主持要在棚外主持活动,急火火来化妆,“小余,像上次那样把我这个大肉鼻子画细哦!” “朱姐放心!”余自新在手背上调深浅不同颜色的粉底,又恭维她,“姐你这个鼻子是最有福气最招财的,别人想要都没有!我给你画点阴影上镜更靓!” 三两下画好,女主持那鼻头肉肉圆圆,化完妆又挺又直,还带点贵气。 明明妆面不浓,也没用什么罕见的东西,但是妆效就是和平时那些化妆师画的不一样。 唯一称得上少见的东西,是一瓶喷雾。 每次画好妆后,最后一步,余自新捧起一个红色切面玻璃瓶叫顾客微阖眼睛屏住呼吸,呲呲两下,一阵香雾如轻吻落在脸上,幽香带点微凉的苦味,几秒钟后再睁开眼,大功告成,保证妆面能维持五个小时,即使流汗,只要不去揉搓就不会晕妆。 顾客们都感到神奇,“这是什么?” 每每这时余自新笑而不语。 在这圈子里混的都不会太傻,就识趣不再问。 金姐当然也好奇,但她也从来不问。 其实哪有什么神奇的成分? 瓶子是二姐在香港淘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香水瓶。余自新在小商品城买了新的气囊换上,喷出的水雾又匀又细。 至于瓶里的神奇药水,主要是矿泉水。 香水瓶洗刷干净后,余自新始终觉得还残留着一丝道不明的香气,被稀释后再次喷出来仿若倩女返魂。于是她加上煮柚子叶水和一滴玫瑰食用香精,气味清冷又甜蜜,自带神秘气息。 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8章搞事业 香港狗仔们信奉“够juioisy”“够料才够响够爆”,接到线报一看,哦豁,原来那晚穿92年黑色香奈儿大金链子礼服的美女是隐藏在几位女星靓丽形象之后的幕后人物呀,竟然还和富商唐先生有过一段关系,这料就更juicy了。 金姐没料到郑太太会用这不体面的贱招。 她带着一班人马去香港进货,顺便接了为两个小明星参加活动的造型。 隔天要回深圳,一出酒店,被几个狗仔堵住嚓嚓拍照,还“采访”呢—— 问的那都是什么问题! 宋诗远从震惊清醒过来,赶紧展开手臂挡住金姐,余自新趁机把自己的墨镜塞给金姐,几人匆匆忙忙上了出租车。 当天下午,他们还没回到g市,香港卦周刊就印出来了,标题耸动——富商唐某的大陆旧爱来港,疑似在xx酒店密会! 图并茂。 先把金姐穿着香奈儿礼服参加慈善晚会的照片和唐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再放几张在酒店门外拍的照片。 报纸上金姐戴着大墨镜几乎不施脂粉,嘴唇上不知涂了什么亮晶晶肉嘟嘟,身旁女助理高得吓人,也是靓女一枚。 金姐一路都没摘掉墨镜,到家时叫两姐妹,“走,到我公寓喝一杯。” 一杯啤酒没喝完,金姐哭得俯在桌上。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金姐的故事很简单。 小时候家里穷,赌鬼爸爸欠了高利贷跑路,妈妈得了癌症,她还有个小她两岁的弟弟,怎么办?只能辍学出来打工养家。 老板说要带着她去谈生意,她才十几岁,能跟老板们谈什么? 醒来了发现自己□□躺在酒店房间,惊痛之余竟还觉得石头终于落地。为什么?因为她从一开始知道,她就是酒桌上的一盘菜,命运早已注定。 什么叫打掉牙齿和泪吞?这就是。 不仅和泪吞,还要强颜欢笑,笑得不美没准真会挨打。 她这盘菜还算有点运道,被人送到唐先生面前。 他和别人不一样。 知道她家的事,他先叫人接她妈妈到香港就医,一直到病逝都住在私家医院,没怎么受痛苦,还资助她弟弟到香港念大学。事事妥帖。 她跟了唐先生十年,28岁了,在别人看来还年轻漂亮,可唐先生身边永远有更漂亮更年轻的女孩子。 他说,好合好散吧。 他给她一笔钱,还教她做起生意,还说以后她遇到什么难处,他能帮她一定帮。他全都做到了。 她的女儿,不是唐先生的。 离开他后,她也像旁人一样邂逅、恋爱,骗人说是短暂婚史离异了,没想到人家也骗她——早就知道她做过二奶,小有积蓄!和她在一起就是为的钱。 骗局暴露后男人一把撕下□□,几拳打得她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不敢动。 半夜她跳窗逃走,惶惶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只能再去找唐先生求助。 唐先生送她到了医院,她鼻骨折断,臼齿也掉了一颗,医生要做x光前照例检查,才发现她怀孕了。 十几岁时胡乱吃避孕药,从此以后月经不准,半年来一次也有。本以为这辈子没有儿女缘分,谁知道孩子这个时候来了。 怎么办? 留下,还是打掉? 留下,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打掉?妈妈已经不在了,弟弟在大学交了女朋友,毕业典礼都不要她来。 她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亲人。 这时,肚子里小小人突然动了动。 她再没一丝犹豫。 没有结婚,没有准生证,那个男人还在到处找她,还是唐先生摆平一切,又帮她去香港待产。 小孩生出来不到五磅重,他抱起来看,说:“好丑啊!又这么小。”说着摸摸她脑袋,“阿金呀阿金,你以后可不能再傻乎乎一团粉了,当妈妈了呀。你当所有男人都和我一样有良心的咩?” 宋诗远问:“那上次,你是去见唐先生了吗?” 金姐流着泪笑,“不是。我去见弟弟,他结婚了,没请我。我去补份礼。” 金姐还没看到报纸,但也见识过香港狗仔的手段,喝一口啤酒,哭得流鼻涕:“等他看到报纸,更不会想见我了。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把女儿生下来?她将来会不会也不想见我?看低我?” 余自新说:“不是人人都没良心。” 金姐这个弟弟志气大哦,这么清高,那当初就去打工嘛!去拯救苦海的姐姐嘛!上了大学,念了医科,还当了医生,开了私家诊所,哦,这时觉得姐姐丢人了。他这些成就哪一样不是金姐血泪肉身换来的呀?! 谁都能骂金姐贪慕虚荣,捞女,就他不行!这就是个狗哔。不,骂他狗,都辱狗! 金姐跟小伙伴们哭了醉了一场,睡一觉后又神采奕奕,继续搞事业。 干事业她可是下了决心的。 当年苦头吃够,唐先生教训她,她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太阳下面没有新鲜事。 尤其在狗仔们每天都在努力挖掘新料的香港。 明星们背后的造型师曾经和香江富商有染的桃色旧闻跟旧报纸一起丢弃,今天的报上又有新料。 闲人们忘了那位穿大金链晚礼服的艳女,圈内的明星们可对金姐印象更深了——要四十岁了?还生过小孩?保养这么好?!赶快去她会所取经啊! 金姐也猜到会所会有大爆满,从香港回来第二天就联系人脉,找了两个能说会道的前台专门接电话,隔壁的公寓赶紧做最后的软装,准备扩大营业规模。 不趁着势头正好搞事业,是傻子。 郑太太再次气得吐血。 她发动老公的人脉能力搞慈善晚会,结果对打擂台被人一拳完爆打出十丈开外,爆料整治狐狸精,结果给人家做了免费宣传! 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个圈子里最多狐狸精和想当狐狸精的! 金姐的会所原本大客户都是g市和临近城市的,香港客户寥寥可数,这下在香港的知名度一下提高了,来咨询的明星咖位一路往上飙。 短短一周vip会费最初一年五万直接翻倍,还要排队等。 谢氏会馆名声大噪,郑太的会馆冷冷清清。 她爆料搞金姐这件事一出来,先被老公骂了一顿——死蠢!损人不利己! 郑太太还不服气,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被阔太们孤立了。这些太太表面还是对她客客气气,但是去喝茶出街消遣都渐渐不叫她了。 为什么? 和郑太太一样是半路上位的阔太们想,今天她可以为了这点小事爆金姐的料,谁知明天谁怎么得罪她了,也被她爆料。 原配太太们本就不怎么瞧得起郑太太,觉得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艺术家就忘了自己是怎么上位的啦?不一样是做二奶?人家阿金是妈妈生癌,老豆废物一个,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有小弟要养,你呢?产出身,正经大学生,哈,这才是自甘堕落嘛,难不成,你还真和郑先生有爱情啊? 在她们看来,狐狸精捞女固然可恶,可是郑太太这仗着出身好、打着爱情旗号要夺正宫之位的更是该死! 她搞这出,还大大开罪了一个人。 唐太太。 唐太太不知道自己老公这些年做过什么吗? 她只是有自己的计较。 眼看小女儿大学毕业,要出来社交了,唐先生都收敛了许多,谁知会搞出这陈年卦! 阿金她是知道的,还算老实本分,哦,你郑太太想搞得她做不成正经生意啊,她落魄了,不还是要找我老公?真是痴线。难怪折腾十几年什么生意都做不长,太不会做人。真不知道郑先生看上她哪一点。 唐太太做了几十年阔太,人面可比郑太太广。她表明了姿态,其他阔太自然要有反应。 月旬,谢氏会馆扩大店面搞活动,金姐拿出从巴黎高价买来的几样古董配饰拍卖,竞拍所得全部捐献赈灾。 什么是好名声? 多做慈善、公益活动就有好名声。 金姐可没只打算搞这些就收手。 她乘胜追击,跟花姐一起走了电视台的门路,搞了个“妙手花容妆发大赛”的活动。 花想容提供赞助,金姐请几位明星和主持人担任大赛评委,电视台和g市下岗工人再就业办公室合作,受过美容美发训练的下岗女工为模特化妆,由评委打分,选拔优秀者,提供奖金和工作机会。 这是余自新出的主意。 徐山平去化宫报名学白案做甜点就是她提的醒,当时她看到也有很多下岗女工报名学化妆美容美发,就想,没准能从这些人招到有潜质的化妆师。 自从下决心当supertony,余自新一直在琢磨这个事,世上tony千千万,为什么能真正担得起“发型师”这个称号的寥寥可数?为什么有人开玩笑说找个合心合意的tony比找男朋友还难? 还有,婚纱影楼还有美妆店那么多,化妆师更数不清,为什么只有毛戈平被人记住了?为什么他的化妆学校课程要几万块,还好多网红和模特去上课? 因为很多理发师、化妆师只学会了技术。他们知道怎么用剪子打薄头发,怎么给头发上卷涂药水,化妆时先上粉底再涂腮红口红,可他们只学会了这套程序,但并没有相对应的审美,更不会按照每个客人的特点去帮人家扬长避短,技术重复了一千遍自然熟练了,可不管客户圆脸长脸妆发都一个样。 这哪行! 余自新仔细观察后发现,美容美发班的下岗女工很多人是有一定审美基础的。 再一想,也对,因为她们首先是g市市民,才能成为“下岗女工”。 这个时代,大城市的市民和从乡村刚走出的人审美差距很大。就看二姐吧,刚开始也有穿成五颜色的鸡毛毽子的黑历史。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有一定审美基础的人,在美妆这条路上注定能走得更远。 金姐要扩大营业,必须要招更多化妆师,而且还不能是只会婚纱影楼新娘妆程序的,要是能在这批下岗女工找选拔出合适人选可就太好了。 她把这主意跟金姐一说,金姐立刻同意了,又找了花姐和几个女主持商量,各关系走动起来,这事要能办成,各方都有利,不仅是电视台、女主持、小歌星们、花姐金姐全都各有收益,负责下岗再就业的领导们也有了政绩,下岗女工有了就业机会,化宫的培训心也得到了宣传。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事办成了,金姐和她的企业的形象,从此就更正面了。 这就叫花花轿子人抬人。 花容妙手美容美发大奖赛前期宣传不算很多,只搞了两周,节目也只在电视上播了三天,每集只有四十五分钟,但是引起了轰动。 那时选秀节目和真人秀少得可怜,青年歌手大奖赛倒是有呀,给人化妆做发型是头一份!新奇啊! 每期一个主题,除了现代时装画法,还有古装的,哇,太好玩了! 评委点评环节最受人喜欢,几位女主持和女歌星对模特的妆容持不同看法,打分,争论,有时还吵起来……当时没有网络没有论坛,观众们怎么发表看法?给g市广播电视报写信啊!每周报纸会刊登读者来信,在报纸上继续吵。 节目播第一期后,花想容的彩妆销量暴增。 花姐再次对这余自新刮目相看。 金姐选出了几名有潜质的化妆师,签的劳务合同里还有“继续教育”这一项,她听余自新的,得让化妆师们继续学习,提高审美,这才能有核心竞争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0章海市 1998年9月,浦东机场和新白云机场都还没修好,余自新两辈子第一次坐飞机,来到老白云机机场还是感到失望。 这个时候的机场比起她重生前的高铁车站都显得寒酸,免税店只有一家,柜姐们翻着眼皮不搭理人,货架上的商品也让人没有购买欲,机场里的餐馆里一碗牛肉面45元,摆明宰客,可想要吃热食物只有这么一家——这时的机场连热水机都没有。 只有贵宾室才有服务员提供热水。 不过,余自新看着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还是灵感爆发。 她先想到重生前那些明星隔三差五上热搜的机场私服街拍,甭管大花小花,都穿的争奇斗艳,在机场走秀、带货,这对她们来说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可以展示个人衣品吸粉,还能借机争夺时尚资源,最不济也能扩大点知名度,在直播平台卖货呢。 她叫金姐和二姐,“咱们能不能提供一个私服包月的服务?” 她们俩一怔,“你细说说看!” 现在香港卦杂志和狗仔队发展神速,为民众提供了大量茶余饭后的娱乐,但是别说刚出道半红不黑的小明星们了,即使几个当家花旦拍一部戏片酬也有限,前一批炒楼损手烂脚的还没翻身呢,8月里金融风暴卷土重来,恒生指数又一天暴跌几千点。 这个当口,有几个明星有能力每次出街都穿大牌呢?可谁也不想每次上报纸都被笑话呀。 大陆明星这个时候也没钱,几年后某位女演员走红毯都还穿过山寨礼服呢,山吧,还山得缺眼力价,专把原来设计里最抓人的点给改掉,幸亏后来天涯论坛衰败了,不然黑历史得跟一辈子。 从前余自新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女演员这种咖位的明星还会穿一眼假的山寨礼服,最近跟二姐一起研究大牌奢侈品,她明白了,这个时候,国市场并不被这些大牌看好,除了几个已经扬名国际的大花,没人愿意赞助国明星借衣服借珠宝给他们。 买高仿山寨?现在山寨行业还没兴起呢。那可不就得找私人裁缝按着照片做山寨了嘛。 “明星哪有不想穿名牌衫的?她们买不起,我们租给她们!她们自己搭配得没型没款,我们搭配好给她们!”余自新分析完,“一年里大场面能有几次呢?我们这个服务瞄准的是日常活动的造型定制!” 金姐思索,“这个生意可以做。但是前期要投重本,不过,回报是细水长流的。” 宋诗远同意:“要是能让衣橱里的衣服鞋包数量足够大,成本就会固定下来,时间久了还会慢慢下降。”既然是出租,一件衣服一只包就不止能用一次,租给一个人。当然,折旧损耗也要记在成本里。 金姐这阵子收到不少入会的联系电话,她列个名单,瞄准那些刚出道一两年,公司正在捧的小明星,这些人是她的目标客户,她们的体型胖瘦不会有太大差距,日常款的衣服很少有拖地款式,那么,高点矮点都能穿进同一件衫了。 候机时金姐和宋诗远一边列名单一边讨论,余自新发了会儿呆,又有新想法——候机时间至少有半小时,乘客们无事可做,这正是个很好的推销机会啊! “金姐,咱们以后有了自己的护肤品、彩妆,可不可以雇些人在候机室推销?” 金姐这次去海市除了要探探海市的明星会所生意,也要去海市日化谈合作。 会所和美容院做脸、按摩,用的都是外面买的产品,可很多阔太、明星来她的会所是冲着她这个“活招牌”的保养秘方来的。这是现成一条金路啊,为什么不做个自己的牌子? 金姐沉思片刻,“有道理。” 她匆匆起身,去找vip候机厅的经理。 余自新在候机厅慢慢溜达了一圈,思索着在哪里能搞个按摩椅,或者隔出来一小块做成个迷你美容院,提供些简单快捷的服务,洁面,护肤,再化个妆,客人美美地上飞机。短途旅行的女乘客绝对会喜欢这项服务,至于长途飞行的,再开发点别的可以在飞行途用的东西,比如面膜。 无纺布片装面膜现在还不常见,金姐的会所里用的面膜也大多是泥膜软膜,雅芳倒是有个“保湿碧凝露”,有点涂抹式面膜的意思了,可成分和使用感跟后来媛媛用过的那些睡眠滋养类面膜一比就是渣渣。 她攥紧拳头呼口气,这些,全是商机! 三个人上了飞机,还在继续低声讨论。金姐现在也和两姐妹一样,习惯随身带个笔记本,把奇思妙想全写下来。 余自新看到前面座椅的口袋里放着杂志,抽出来翻了翻,竟然没找到一个护肤品、化妆品的广告,可是有贝斯塔曼书友会的广告,还有打孔的纸页,撕下来填好地址邮寄,就能申请成为会员了。 空姐来送饮料时,她问:“请问这本杂志我可以带走么?” 空姐给她了一本新的。 余自新把另一本杂志上贝斯塔曼书友会的会员申请也撕下来,“你们看。咱们有了产品,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在杂志上做广告,或者直接在候机室推销的时候让会员填表。” 金姐看看余自新,眼睛更亮了。她给的二十万干股,物超所值。 余自新想的这些主意,在候机室推销,在飞机杂志上登广告,全是扩大销量的办法,这时候能坐上飞机的人正是金姐想要的客户群。 要自创一个品牌可不容易。 有了自己做护肤品的念头后金姐联系花姐找了些人,去拜访g市日化厂。 日化厂的人对金姐很客气,但是直接拒绝了合作。 金姐这点小生意,人家根本看不上。 护肤品他们能不能生产?当然可以。但是生产原料不同,那就要专门给她开一条线,包装也不一样,也要专门做。 不用细算就知道根本没什么利润,就算金姐愿意撒钱,高价做了,怕也支撑不了几年,到时又要改回生产线,全是琐碎事,麻烦不说,搞不好还会得罪人,落埋怨,影响政绩。 金姐被拒绝后总结,她目前的客户群还是太小了。要是她有了能快速扩大客户群的办法,也许,在海市日化厂她会有不同的待遇。 从g市到海市,飞行时间是两个半小时。 午一点多,她们落地了。 三个人叫了辆出租车,金姐让司机在市心绕一圈,“给我们看看海市的风景。” 司机问她们,“酒店定了吗?我这边送你们去有优惠的。” 一听她们定了华山路的希尔顿,司机就不推荐酒店了。 这间酒店十年前开业时,当时的市长也来了,这位可是现在的总理了。 酒店的装潢现在看起来依旧富丽堂皇,服务人员的素质也相当高,大堂里还有点西合璧的意思,有小桥流水。 想把明星会所的服务扩张到海市,也不容易。 做生意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目前国内没有给明星造型的专业团队,这是天时,但到海市后金姐人生地不熟,要是不小心,这门生意可开不起来。 到了人家的地盘,得要先试试水,才好想对策。 于是三人入住后,先在酒店餐厅吃了午餐,又去了酒店的美容院。 她们享受服务时跟按摩师美容师聊天,平时顾客多不多啊?技师有多少啊?顾客里有没有名人啊? 看似都是普通问题,其实可不简单。 这间酒店可说是当时海市最时髦的地标,二楼酒廊有驻唱乐队,点两杯饮料要百多块,就这样周末还有黄牛卖票的,这里的健身房还有整个海市最大的桑拿,每年年底,酒店会布置圣诞装饰,除了巨大的圣诞树还有小火车,海市不少市民会专门来这拍照,至于圣诞派对的票,曾经炒出天价。 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正是她们要争取的目标客户,这些人有多少人用过酒店的美容院服务?技师的水平如何?薪资和金姐会所给的相比高还是低? 做完了脸,服务员给她们拿来了饮料和甜品,饮料的选择有果汁和花茶,甜品是银耳莲子羹和杏仁糊。 服务挑不出毛病。不过,他们这里没有化妆师。发型师倒是有,在一楼理发店。 三个人交换个眼神,回到房间把各种细节记录下来,又去温水游泳池走了一圈。 到了傍晚,大家去了明珠塔旋转餐厅,跟花姐汇合。 花姐比她们早两天到的。 她要和海市的分销经理谈合作。两人交换了信息,都感到无奈。 花想容这个品牌进入国已经快两年了,同期进入国市场的竞争对手在杂志和电视上都投放了广告,可是她们至今只有些百货公司的海报! 要知道,在美国,花想容每年投放广告花的钱可不少啊!请的模特都是超模级别的,很多美国女孩都梦想有朝一日能出现在她们的广告里。怎么到了国,就一声不响呢? 但是她们着急也没用。海市的经理还告诉花姐一条小道消息:大华区总裁好像要换人了! 花姐吃饭的时候时不时要叹口气。 余自新想安慰花姐都说不出话。因为她刚想起来,花想容这个牌子,后来退出国了。好像还,破产了? 唉,开拓事业,并不容易啊! 请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2章报名 除了参观几个厂子,金姐还花了不少力气安排了两个饭局,一个是g市和香港来的商人,其也有两位在海市开美容院的,另一个,是跟海市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美容院老板以为金姐和宋诗远是想把明星会所开过来,跟他们拿外包业务,很仔细地讲了讲海市本地人的喜好,当然,人家也有戒心,一直说生意不好做,海市人要面子也要里子,阔太和女老板钱包口束得紧紧,但最不容易取悦的是那帮情妇——什么二奶?三奶、四奶、五奶都多着哪! 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们,吹吹枕边风,嘿哟,你衰到醉!今天来查消防,明天来查卫生,客人还在隔间里包着浴袍,一群人走进去检查灭火器的保质期——嗐,生意还怎么做? 还不知道是谁使的绊子,看过去全是一路货色。 真是宁愿得罪十个君子不能得罪一个小人。 跟海市大人物的饭局更让金姐头大。 客气了两句之后,人家说话直接讲沪语,金姐花姐和宋诗远仿佛鸭子听雷,全靠花姐的海市同事当翻译,她们全程赔笑脸,一顿饭吃完腮帮子肉笑得酸痛。 余自新倒是能听懂,可她得装着不懂呀! 回到酒店,金姐疲惫极了,“想来海市拜码头不容易呐。”尤其第二个局,下马威的意思明显极了。 宋诗远想起卦杂志上的香江旧闻,从前香港影视圈的编剧导演大佬不少是沪籍,女演员想上他们的戏得先学好沪语,原本沪籍的,就更容易出头些。 地方保护主义。排外。那又怎么样?权和势在人家手里呢。 金姐赌气:“回去我们也学沪语!我就不信能比英法更难!” 金姐原本觉着自己都三十多了还学什么外语,手下能干就行了——宋诗远来出差,每天回酒店还背二十个单词。现在看来,不成。她拿出小镜子,摸摸自己的脸蛋,听不懂也讲不出,俏媚眼顿时变成木头美人,自己原本的能力大打折扣,可不就好欺负。 明天金姐就要和花姐先飞回g市了,她跟两姐妹开了个小总结会。 首先,海市的发展势头只比g市更快,有无法估计的前景。 所以,无论如何,她们要设法从这块有诱人前景的大蛋糕上啃下一块。 那么就得制定可行的战略。 金姐决定,先蓄力。先把香港和g市发展好了,这才回归一年,很多港星和导演就开始到内地寻求合作机会,国家也很鼓励支持,以后的合作一定会越来越多,那么她的口碑自然会跟着北上的港星传过来。到了那时候,她在海市也有了一定的“人和”,再想办法谋求“地利”。 至于余自新提出的机场促销办法,金姐也不愿放弃,“我们现在有了海市日化厂的报价单,回去再找机会拉一拉妇联领导和市领导的关系,就不信g市化工厂还会见都不见我一面!哪怕刚开始赔本,发展起来用户了,就能做起来。” 余自新也一直想着这个事情呢,“姐,要是咱们一次也订两万套的单呢?” 金姐皱眉,“可我们定五千都勉强啊!” “两万套,试用装。” 这个时候,国产品牌很少有旅行套装的概念,化妆品专柜也很少会大方地给顾客试用装。 “我们在候机厅搞一个流动的服务台,给客人免费试用,肯定有人没时间排队但是也想试,只要填手机号和地址,就可以用十元买一套试用装。”包装上会多花些钱,但是化工厂账面记录上会好看许多。 宋诗远很激动,“这法子没准能行。日化厂仓库里那些堆积产品的包装都挺好,质量也没问题,为什么就没做起来呢?我细想了一下,这些牌子我一个都没听说过。不打广告就没知名度,可花姐也说了,她们公司每年在美国的广告费几乎和生产成本一样高,她们的竞争对手在广告费上花的钱更多,国产新牌子很少有人能跟他们打得起广告战,也抢不到商场柜台,那怎么办呢?” 如果不走传统路线,打广告,做专柜,那就只能像雅芳那样直销,这样省出来的广告费当做让利给直销的人,再让他们去发展下线,继续直销,从数学逻辑上说这个模式是能盈利的,但实际上,很多人拿到产品先找的是自己的亲友,所以第一批产品都销出去了,但最先搞直销的这批人里有多少能成功发展出下线?又有多少人会把直销当全职事业去搞?这么发展客户太慢了,第二批的产品想要卖出去自然就难。最后周转不灵,只能倒闭。 金姐激动地来回踱步,她顺着宋诗远的思路说:“我们也直销,不过我们在机场和火车站的贵宾候车室直销,那里一天得有多少乘客?转化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很惊人了!”她翻出笔记本,上面写着她们来时所在的候机室一天起飞的飞机数目,要是再乘以机场的候机厅数量,假设每架飞机有一百名乘客…… 三个人继续讨论到深夜,金姐第二天要赶早上点的飞机,她早早起来,却不觉得累,两眼放光交待宋诗远,“安顿好小妹赶紧回来。我们得去香港一趟,算算一套搭配大概要多少钱,好做个成本估算。” 多探探路总没错。 她还要把面向白领的美容院给开起来。美容院的顾客要是能维持在每个月一千人,再加上机场推销,渐渐就能把自己的护肤品牌做起来。 金姐走后,姐妹俩也退了房。虽然金姐说让她们继续住酒店,可前几天是出差,现在是私事,不能占人家便宜。 姐俩今天要去海市大学附近找房子。 宋诗远现在觉得孟母三迁的道理是真没错,看看,连大姐和徐山平都用功自学了!既然这样就在大学附近给小妹找个住处,学什么课程都方便,学生们之间交流信息也灵通。 这几个月她赚的钱可不少,丽影的佣金,会所的抽成,再加上自己卖衣服,一共存了五万,要是能在大学边能帮小妹买个小房子那最好,一时间买不到的话,就先租着,再慢慢找。 余自新把自己的学习计划都写出来了,先用一年时间自学高课程,同时继续学美术基础,明年她就十岁了,到时可以参加成教和自考,接下来争取再用两到三年时间考下大专凭,之后嘛,她还想到国外的大学看看呢,哪怕是短期课程也好。见识多了,自然知道该往哪里走,想学什么,需要哪些专业知识。她觉得这样有的放矢比只为了拿个大学凭随大流报个热门专业要强得多。 其实,海市几个大学都有余自新想学的设计专业和面向社会开的美术课,但是这所大学附近她是最熟的——重生前,媛媛就住这里,余自新和她共同生活了快十年。更重要的是,媛媛的妈妈李婉晴,这时就在大学当行政老师。要改变媛媛的厄运,必需通过李婉晴。 上了出租车,宋诗远问司机,“您对海市大学那片熟吗?我们想在大学附近找个能常住的,不贵又干净的地方。” 海市的出租车司机多精明啊,立刻给她们介绍,“去光华旅馆呀,开了好几年了,很干净,价钱也合适,每年开学好多家长送孩子来都住那里。”送人过去住,旅馆会给他佣金。 这间光华旅馆直到余自新重生前还开着呢,确实口碑不错,就是离大学不算近,坐公交车要一站路才能到学校大门,要走路的话最少十几分钟。 光华旅馆在街道里面,离大马路有几十米距离,房间只放得下两个单人床,而且还没独立的卫生间,公用的厕所和淋浴在走廊尽头,但收拾得干净。一个床位一天二十,现在是淡季,老板娘就一个房间算她们三十。 姐妹俩跟旅馆老板娘打听租房的事,老板娘说:“这附近有个职业介绍所,你们去了,找一位王秀娟老师问问吧,她对这一片很熟的。” 这个职业介绍所余自新可太熟了。王姐王秀娟更是大熟人。 她来海市第一份钟点工就是王姐帮她找的。 王姐后来又帮了她很多很多次,找房子,找工作,在菜市场找摊位……媛媛这份也是王姐牵的线。 职介所里的人其实是街道办事处人员,来办事的人都得尊称他们一声“老师”,这工作很清闲,后来电脑普及了,来找工作的人可以在一楼大厅自己用电脑上网找,老师们就更没事了,但是,王姐是办事处老师的异类。 余自新一度觉着,王姐在街道办事处真是屈才了,她应该去国安部门才对。 王姐对自己手下这片地盘上有什么动静一清二楚,谁家婆媳不和,谁家有空房出租,谁家小保姆要回老家了,谁家媳妇要生宝宝了,谁家小男囡对象吹了……她全知道,全记得!全写在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 往笔记本上记录这习惯余自新还是学她的。 如果仅是爱打听,那么王姐可能只是个热爱卦的大妈,但是,王姐就像一台人肉信息匹配机,她积极地收集整理好各项消息后,热情地配对! 每一次介绍成功工作、租房、相亲,王姐都非常有成就感。 两姐妹一路走来,余自新感慨万千,她以为这里是她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但现在这地方很陌生,高层住宅还没建起,到处都是层楼的家属院,路边还有电线杆呢。 职介所倒是没怎么变样。 两人进去一问就被带到王秀娟老师这儿了。 余自新看到年轻了许多的王姐,腼腆地笑了笑。 王姐问清她们的情况后让宋诗远留下手机号,“没问题!保管给你们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你们先去大学联系吧,知道继续教育怎么去吧?” 姐俩去大学办好课程报名,宋诗远感叹,“真是到哪个山头唱哪里的歌。海市人好像都更喜欢说沪语。” 进到办公室,老师跟她们打招呼开口就是“侬好”,不过,小妹有语言天赋,学粤语也快,应该几个月后就习惯了。 因为今年大学五十年校庆,继续教育要在国庆之后才开课,这刚好,还有两周时间适应环境。 办完了事,姐妹俩在学校食堂吃了顿饭,宋诗远感到更深的地域差异,海市的饭菜,哪怕是食堂的,都是甜咸口。 下午姐俩坐上公交车去了浦东,可不是去观光,是去和余自新的姑父刘家成和表哥洋洋见面。他们两人现在工作的工地就在浦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4章我独自生活 在日化厂仓库看到堆积的产品时,余自新问过刘玉竹,这些产品可以用批发价买,价格低廉,质量又好,明显有利可图,只是要有营销手段。 她昨天见到洋洋和姑父后,想好了怎么做这笔生意。她急需一个能当仓库的屋子,住在旅社可不行。 有王姐做保,双方很快签好了租房协议,租金最后定了380一个月,水电另算,交三押一,不论双方谁要改租都要提前一个月打招呼。 钟美云立刻把钥匙给了,“那就从今天算租金了。” 王姐说她不厚道,“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人家还没搬进来呢。” 钟美云嘻嘻笑,只当没听到。 姐妹俩谢过王姐,拦了辆出租去旅社拿了行李,再去买日用品。 余自新在菜市场买了个铁丝折叠小拉车,别看两个轮子小,实用得很,油盐酱醋米面菜肉一趟就买回来了。 家里没冰箱也没电视,电器只有一个电饭锅,钟美云还额外要了50块押金,本来她还想要煤气罐子再收押金,被王姐鄙视了才作罢。 余自新买了块五花肉,切成小块用调料腌上,油锅里爆过葱姜,把肉倒进去翻炒几下,铲进电饭锅里,和淘好的米搅匀,再放上几片姜焖上,今天晚饭就吃这个。 钟美云人是小气,但是挺爱干净,连厕所厨房的瓷砖缝都是清洁的,余自新做着饭,宋诗远把屋子里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跟上次在g市打扫房子的劳动量根本不是一回事。 宋诗远帮妹妹把衣服挂进衣柜,“咦,怎么里面还挂了个灯泡?” “黄梅天用的。听说不开灯衣柜里衣服会发霉,一定要每天照几个小时才行。” “哇!”宋诗远长见识了。 焖上饭,两人又出去一趟,买了被褥窗帘。 房子没装修过,家具也破旧简陋,住上之后慢慢有了人气,就会变好了。 两人回来时还没进门就闻见五花肉焖饭的香味了。 宋诗远把床单窗帘放洗衣机洗上,余自新把饭盛出来,再烫几颗上海青放在饭上,有菜有肉,营养均衡。 出租屋只有一张折叠方桌,桌面上贴的绿黄相间的假木纹板还缺了一个角,四张折叠椅也是很老的款式,坐垫一面是红绒面一面是木纹塑料,可以翻面坐。 姐妹俩对坐着吃饭,楼上邻居的电视机播着新闻联播,不知谁家在骂小孩,小孩哇哇哭了两声,还有哪一家播着越剧,恍惚间,就和在g市家吃晚饭并无差别。 这天晚上姐妹俩还是在光华旅馆睡的。老旧洗衣机还有点漏电,用的时候要把排水管放在蹲厕边上,还要压块砖头,不然洗衣机甩干的时候管子也跟着洗衣机乱跳乱跑,水流得房间里都是。潮乎乎,没法住。 宋诗远叹口气,这些只能慢慢改善了。 原本她对小妹自己在海市生活还是挺放心的,但现在她有点埋怨自己心大,小妹再能干,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她还能陪小妹一天,就要飞回g市了。 在海市最后这天,宋诗远先跟余自新去了日化厂。 刘玉竹昨天接到宋诗远的电话时还挺意外的,不过,积压代工产品卖给谁不是卖啊。 库管一见人是刘玉竹领来的,就没提配货的事——别的小批发商来进货,什么都要搭一点的,一箱面霜、乳液要搭一箱发蜡,不然这些过时的东西怎么卖! 余自新倒是懂这个规矩,跟库管商量了一下,进了十箱润肤霜十箱洗面奶。润肤霜好卖,洗面奶价钱一样,就比较少人买。 这两样都是一个叫“乐心”的牌子的,包装有点土,白色塑料瓶配粉红色盖子,纸盒是浅绿色。不过保质期还有两年多,价钱也便宜,一箱三十瓶,一瓶十块。 进货花了七千,运货回去又花了一百多。姐妹俩叫了两辆出租车才把货装下,司机还挺不乐意,一路叽叽咕咕不知说什么,宋诗远听不懂,只当他王念经,余自新跟她那个司机爷叔还聊得挺好。 她把九分熟的沪语调成三分熟的,先问人家浦东浦西和市心现在房价都多少,又问人家待会儿愿不愿意再载她们去趟襄阳市场。 襄阳市场就跟g市的小商品批发城是同样的地方,不过很多店铺是棚摊,档次也更低,有的店铺连塑料袋都不舍得给,东西放在黑色垃圾袋里递给顾客。 余自新批发了毛巾、小脸盆、海藻绵之类小东小西,又去卖彩妆的一条街转了挺久,不过只买了几支口红,两盒粉霜。 襄阳市场认真淘货是能淘到好东西的,在卖衣服的街道,宋诗远给余自新挑了两件羊毛开衫,一件呢子大衣,还有三套秋衣秋裤。海市马上要换季了,小妹没什么秋冬衣服。去年冬天她们大多数时间在工厂里,一件正经大衣都没也能扛过冬,在海市可不行。唉,来不及去好商场了。 在市场大门口的街道上有电信厅,宋诗远买了张手机卡,还多花了二十块挑了个好记的号码,伙计拿到她给的手机装卡,“哦哟,是香港那边的水货吧?” 这手机是宋诗远去香港进货时专门给小妹准备的,法国牌子,样子小巧好看,也有简体显示,比g市的便宜四百多。 宋诗远又给传呼机重新办了入网。 海市的传呼台也和g市一样,多到乱,不知道哪个台好,听卖手机卡的小伙子的选了一个,入网费要240,每个月三十服务费。 下次见到姑父时把传呼给他们,联系就方便了。 第二天早上点宋诗远起床赶飞机,小妹已经醒了,煮了一锅茶鸡蛋,还洗了两个苹果让她带上。 余自新跟二姐走到大路边上拦了辆出租车,两姐妹紧紧拥抱。 宋诗远鼻子酸酸的,再次嘱咐,“遇着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银行卡我先留在这儿,要是买房你就先用。” “嗯。”余自新扯着嘴角笑,“你也好好的。过年我就回g市了。别担心。” 二姐上了车,趴着车窗挥挥手,余自新忽然眼眶发酸,但她努力笑着,用力挥手。 回到出租屋,余自新关上门,阳光正从卧室窗口斜斜照进来。 她拉开窗帘,叠好被子,又到厨房揉了一次面。这盆面昨天临睡前发上的,已经涨了两倍大,等会儿她要蒸些包子。 天色还是蒙蒙亮,外面渐渐热闹起来,余自新要去菜市场买点肉馅,她拉上小折叠车,出门时愣了愣,把钥匙从门框边的挂钩摘下来握在手里看了看。 她现在,要独自生活了。 七点钟是菜市场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余自新拉着小车走着,看到了几个熟面孔。市场管理处的老王,卖生鸡生鸭的老朱,还有小红房熟食店阿梅两口子,还有几个钟点工阿姨,她们正在挑拣小菜,主人家每天给的菜钱固定,她们要买到又新鲜又便宜的菜肉,能丰丰富富做两餐饭,还能抠出几块钱给自己留下。 回到家,余自新搅拌好肉馅,按照海市人的口味调味,包了两笼小包子,剩下三分之一的面团切成小方馒头,刚好凑足一笼。 半小时后包子馒头都蒸好了,她用铝饭盒端了一盒包子给家属院看大门的郑阿姨。她在这做小生意,门房阿姨的关系可要搞好。 然后,她又装了两饭盒,提着去找王姐了。 职介所这时刚开门,勤杂阿姨还在拖地,王姐已经来了,正给办公室暖壶打热水呢。 她一见余自新就笑了,“小余,早啊!你姐姐今天早上飞机啊?” 余自新点点头,“我姐姐临走做的包子,让我给你送来。” “哎唷,这么客气干什么?” 王姐请余自新坐下,打开饭盒一看,小包子做得秀气,一个个比龙眼大一点,捏起来刚好一口一个,“味道真好!” 这时办公室又有人来,王姐连忙叫同事一起尝尝,跟他们介绍余自新。 有个留长卷发,三十出头的老师尝了个包子小声惊叫,“鲜的嘞!比我常买那家还好吃呢。” 王姐问余自新:“你有什么事要阿姨帮忙啊?” 余自新想笑,上辈子王姐可从来没在她面前自称过阿姨啊,唉,也对,她上辈子做钟点工的一家雇主,比她还小两岁呢,一直叫她阿姨。日子过得苦,人就老相。 “王老师,我想买点二手的电器,没有电冰箱太不方便了,现在天气凉了还好,夏天怎么办呀,还有电视机。要是谁家有不用的缝纫机也好。” 王姐一口答应下来,“缝纫机我就有,结婚时买的,长远没用了!你要就拿去!” 留长卷发的老师姓田,她插口说,“是的呀,现在谁还自己做衣服呢。” 余自新先谢过王姐,“还有就是,我想打听打听,有没有愿意接零活的钟点工阿姨,国庆节的时候我想请几个人帮忙推销。” 王姐说:“我帮你问问看。”要推销,那得能说会道的。 余自新补充,“一天就干一个多小时,时薪15元,还有抽成。也不要她们跑老远的,就在我们这片附近。” 田老师好奇,“你要卖什么呀?” 余自新笑眯眯回答,“护肤品。我姐姐跟她老板这次来海市出差就是去日化厂谈合作,我跟着去了才知道,市面上好多牌子其实都是日化厂代工的!几个外国牌子,在专柜卖老贵的,也是他们代工的。”说着后悔,“唉,我应该拿来些样品的!” 田老师和王姐赶紧说不行,送点吃的是心意,送这个可不像样。这几年又在搞反腐,大的搞不定,反而她们这种基层小芝麻官最容易倒霉。 “总之,东西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包装不一样,牌子不一样,咳,价钱差几倍。新牌子做不起来,还留了好多货也不取了,日化厂哪有人帮他们销啊?就堆在库房。” 余自新很可惜又有点小得意的样子,“我姐姐就说,干嘛不批发些卖呢,她跟厂里领导一说,真让我们批发了一些。” 余自新走后,王姐跟几个同事说,“要是东西真好,我们也去买一些,给小囡捧捧场。” 田老师听了余自新的事,感叹道:“小姑娘才多大呀,又要念书又要做生意!不容易啊。” 另一个年长些的老师吃掉最后一粒小包子,“小囡可惜了,一脸聪明相,长得又灵,人又要强,被家里糊涂爹妈拖累了,将来找不到好对象唉!” 余自新回家把剩下的包子馒头装好,坐车去了表哥洋洋干活的工地。 她到的时候正好是午,工地工人排队打饭,有人叫刘洋,“你妹妹来给你送东西呢。” 余自新把传呼机给他,“后天是周,你看能不能跟姑父休一天假,我有事请你们帮忙。” 刘洋以为她刚租了屋子,要重新粉刷,一口答应,“行!” 周这天早上刘家成父子俩按照余自新说的地址坐车摸到了地方,离得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站在门口街边在围观什么,再看看两边的街道地标,对啊,就是这儿,这干嘛呢? 爷俩挤进人群,好嘛,一溜排着四张椅子,椅子上坐着四个大妈,每个人手拿镜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大妈,余自新站在她们对面,身前也坐着个大妈,两手比划,嘴巴不停,“毛巾围在领口,发夹夹好头发,洗面奶在手心捂热了才涂,轻轻打圈,再用湿海绵擦掉——” 父子俩面面相觑,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6章营养液过万加更 拿货的几个阿姨当有三个午饭后就卖完货了,另外两个晚饭后才来,这几位都又拿了十套货。只有一位第二天早上来了,只卖掉九套,不想再做了。 余自新爽快地退了她押金,也还是给了她奖金,“阿姨,你不要灰心,不是有一套免费的吗,你用着,长远了给人看到肯定要问你,怎么越变越年轻了?那时你再推销,有说服力呀!” 另外五个阿姨掌握住诀窍了,第二次拿的货也很快卖完了。星期天嘛,人都在家,就算要出去玩,早饭总要在家吃的,阿姨们有的在家属院门口支个桌子,有的是周这天晚上联络的顾客,一早上十套就卖完了。 余自新又痛快地给了奖金,阿姨们想再拿货,她问,“你们想不想一次多赚点呀?” 当然想呀! “那就等几天。”等消息发酵,等有人来问,搞搞饥饿营销——这是捡漏,捡到了是运气,哪里天天有! 余自新买了些水果糕点去感谢王姐。 王姐的老公出值班了,她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着儿子做功课,憨都儿子,都高二了,一眼不盯住就抱着篮球出去玩,你要是打篮球能上大学也行啊,打得一般般,瘾还大! 还是小姑娘好。 余自新跟王姐说,“生意还挺好的!就是阿姨爷叔们买东西要赠品。” 王姐哈哈笑,“那你下次多买些不值钱的赠品回来,他们也就是图个开心。” 余自新点点头,跟王姐说姑父和洋洋的事,“……快三个月没拿到工钱了,住的工棚,真是风餐露宿,人晒得又黑又黄,老了好几岁,我想,还是买个小房子,让他们先有个落脚地,然后再做个小买卖,赚多赚少,至少不用担心白打工一年。” 王姐想一想,“上次我们看的那个二楼房子,房东还是想卖的。最近这一年市面是不大好,老实讲,能买起房子的谁要买老破小啊?实在是小了点,有了小孩怎么住?我帮你再跟她讲讲价钱。” 余自新连忙谢过王姐。 周日这两天,进的二十箱货已经卖掉一半还多了,有近一万的流水,余自新打算周一再去日化厂进货。 她算算手头的钱,房租交三押一,买各种日用必需品,还剩三万出头,二姐给她的那张卡里有万。 这些资金怎么用才能用到刀刃上,可得仔细考虑。 周一早上余自新去了日化厂,刘玉竹在仓库等她,还挺惊讶,“这么快就卖完了?” “哪能呢,卖了一半。下周就国庆了,我担心厂里放假,提前来了。” 1998年的10月1日是周四,10月5号又是秋,国营大厂,政府部门,怕是要到7号才上班。 上次余自新买的那个牌子的护肤品还剩十二箱润肤露,十箱洗面奶,她全包了,又问刘玉竹有没有包装更好看的,适合年轻女孩的产品。刘玉竹带她找了找,正挑货呢,余自新手机响了。 她一看是个海市固话,赶紧接起来。 姑父和洋洋被赶出来了。好像还挨了打。 余自新那还顾得上挑货,急急忙忙先付了货款,赶去上次四个人吃饭的小饭馆。 下来出租车一看,先放下一半心,父子两人靠在墙根,坐在自己的铺盖包袱上,姑父满面愁容,刘洋却看起来好像有点解气的样子,嘴角眉毛向上翘着。 “怎么回事?吃饭了么?”余自新走近了又更放心了些,“谁打的谁?” 姑父看刘洋一眼,“你自己说吧!” 周晚上父子俩回到工地,先找工头问了拖欠的工资什么时候能拿,吴胖子平时可不跟他们住在工棚,人家早在海市买上房子了! 工地管事的人还是那套话,款项没结,他也没办法,也是打工的。 刘家成就说,“那不然,写个欠条或是凭证吧,我们父子家里有事,得辞工了。”他想清楚了,辞工不干,很可能之前欠的工资就拿不回来了,但继续留在这儿等,欠的三个月工资就会变成四个月、半年。 工头一听他们要辞工,脸色变了,“你说辞就辞?我到哪里找人填你的空?”指着父子俩瞪眼睛,“你们不能走!想走?工资就别要了!” 刘洋气得攥紧拳头,刘家成拽儿子一下,跟工头商量,“那我们再干几天,干完这个月再走,行不?欠的工资写个借条……” 工头冷笑,“我怎么写?是我欠你钱么?你要欠条,就去找吴胖子和他小舅子!” 怎么办? 刘家成给吴胖子打电话说辞工要工资,吴胖子直截了当说,“我没收到钱,怎么给你?我也要还房贷、养老婆孩子呀!” 至于欠条,那更不可能写,“上面欠施工队的工程款你去打听打听,谁敢要欠条?要了这一次,以后再有什么工程都没你的事!他们不给我欠条,我凭什么给你?”说完挂掉电话,再打就不接了。 刘家成早料到会是这个样子,又打给吴胖子的小舅子,他们是他领出来做工的,乡里乡亲,总要讲几分情吧? 结果人家电话不接,传呼不回。 刘洋说:“没准刚才他就跟吴胖子在一起呢!”听电话那边声音,像是在什么洗脚城。 还能有什么办法,等到周一看看吴胖子会不会来工地吧。他们也不知道他家在哪。 没想到周日晚上,刘洋睡到半夜,有人手伸到他被子下面乱摸。他不睁眼都知道是谁——工头的表弟!这个二赖子从他进工地那天起眼神就不对劲! 刘洋按住他的手,“你干啥?” 那个人居然还能笑出来,“听说你要走了,临走前咱俩亲热亲热嘛!没准,我就让我哥把拖的工资给你们了呢!” 刘洋笑着小声说,“走,找个没人的地儿。” 工地大楼盖到一半,空屋子还没装窗户,哪哪儿都是没人的地儿。 不过,刘洋把这个人带到了工地的旱厕,推到茅坑里了。 这家伙叫嚷起来,也不敢说实话,只能说自己是睡得迷迷糊糊不小心摔下去的。 周一一早,父子俩就被赶出去了。 余自新看看刘洋,从小他就和二姐长得像,两人站一起总有人当他们是亲姐弟,他跟亲妹妹雯雯倒没那么像。二姐出来打工一直有人骚扰,刘洋也一样。 刘家成双眉耷拉,“这幸亏是没出什么大事!万一人掉进茅坑里淹死了,有你好果子吃?唉,就不记住我的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刘洋打断他爸,“我忍我退,坏人可不忍!原先是手搭我肩膀上,现在都伸我被窝伸我裤子里了!我还忍?” “哎呀,你小声点!”刘家成恨不得捂住儿子的嘴,“这是啥光荣的事啊?你嚷嚷什么?你妹还在这儿坐着呢说啥呢你?” 余自新安慰姑父,“坏人哪儿都有。走就走吧,我看呀,走得好!姑父你想想,在工地出个意外事故啥的,那不太正常了?你想得到坏人怎么害人?他没得手,恨上洋洋了,心思用在使坏上,谁能日夜防住?只有前年做贼的,没有前年躲贼的!” 刘家成一听,心有余悸,可不是嘛!隔三差五就听说有人从楼板上摔下来,有人被钢筋扎到,还有电焊出事故的…… 余自新又说刘洋,“你也别得意,这是你侥幸,万一人家准备了帮手藏在一边,工地没盖好的楼里到处都黑灯瞎火的,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你也别想着打一个不亏打两个赚了,人家表哥能当上工头,说不定背后靠着什么大树,到时跟你一起关进看守所,人家没事,你呀——嘿嘿。” 刘洋心里一凛,但在小妹面前还是得保持男子汉的尊严,只“嗯”了一声,“我记住了!” 三人在小饭店吃了饭,返回日化厂取了货。 这天晚上爷俩先住在光华旅馆,老板娘笑眯眯说,“再过两天国庆了,就是旅游季节,床位要涨价的。” 从明年开始,国庆就有黄金周了,七天长假,全国到处都是游人。确实是该涨价的,现在嘛…… 余自新跟老板娘笑笑,心想,还是得赶快把房买了。 刘家成父子这晚洗了个热水澡,好好睡了一觉。既然已经出来了,只能往前看了。 第二天爷俩还是天没亮就醒了,在附近街道走上一圈看看别人都卖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了才好打算。 出门不远有间包子铺,包子小得很,比一颗核桃还小点,大老爷们一口能轻松吃下三个,一笼十个,卖三块,可买的人排队排老远。 刘家成也买了两笼,排队的时候听着周围人闲聊,十句里只听得懂一两句。唉,洋洋说得对呀,留在工地里跟留在村里区别不大,他们俩都来海市打工两三年了,听不明白也不会说。这要是想做点小生意,不会说话怎么行? 从旅社到余自新的住处一路上还有不少卖吃食的,还有个推着小车的老太太,卖小馄饨,一碗两元,车子一头放着煤炉子支着锅,馄饨下进去滚上几滚捞起,在瓷碗上套个塑料袋,一个人吃完了,老太太把袋子连汤带水摘下来扔到车尾挂的垃圾桶里,再套个袋子给别人用。 父子俩看了心里直叹气,他俩只会蒸个米饭下个面,这些精致吃食别说做了,吃也没吃过几次。 但是爷俩也不愁,边走边商量,一开始做个小本生意,再慢慢来吧。 不过,他们始终觉着买护肤品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但是余自新说先帮她撑过去十一促销,那他们就先尽心帮她干着。 余自新也在家准备了早饭,几勺面粉加水搅成糊,再用力搅出面筋,煮一锅滚水,面糊顺着筷子丝丝缕缕倒进去,再轻轻搅几下,调小火,碗里搭上三个鸡蛋搅匀,也一丝丝倒进去,鸡蛋丝变黄了就关火,这就是鸡蛋面汤,配上馏好的馒头和小咸菜,在早秋清晨喝下去,肠胃热乎乎的。 吃完早饭,余自新三人又去了趟襄阳市场。她给姑父洋洋买了几套衣服,“这是工作服!” 有两个壮劳力帮忙,这次真是满载而归。 回到家快午了,刚放下东西王姐的电话就来了,“小余呀,房东阿姨松口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8章收藏八千加更 国庆假期之后就是秋节。 余自新买了两盒高级月饼和茶叶去王姐家。 要没有王姐夫妇帮忙,她去现招人哪有这么容易,又哪能招到可靠的人?当然得好好谢谢人家。 王姐直说她太客气了,余自新跟她说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等国庆放完假上班了,我先跟姑父表哥办好暂住证,然后还要办两个营业执照,不太清楚都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她要办一个美容化妆服务类的,姑父和洋洋当然是装修队,她的简单,不知道他们的是不是需要安全证,或者专业资格证。 王姐和常建刚要是能帮忙打听一下就好了。 这对他们不是难事,打几个电话就知道了。 王姐还问她,“你表哥多大了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余自新一怔,“他才刚二十,还有个妹妹,叫雯雯,今年上高三,学习很好……” 这是……要给洋洋介绍对象?就跟她重生后第一次重新看到大姐、二姐的心情似的,她现在看洋洋就觉着是个半大孩子,脑仁还没长囫囵呢,现在又一穷二白,还只有初学历,能找到什么好对象?好好提升自己之后再说吧。 余自新回到出租屋,姑父和洋洋还在新房子那儿装修没回来,她先准备晚饭。今天是秋节,屋子简陋,可是三个亲人在一起这就挺好,而且这几天大家都挺忙的,得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 她正在厨房洗菜鱼呢,钟美云来了,提了一盒月饼,“小余,秋快乐呀!” 余自新摘掉围裙,“钟阿姨侬好呀,秋快乐!” 钟美云笑嘻嘻的:“哦哟,你现在可出名了呀,这个假期附近十几个家属院的人都认识你了!” 她拍拍余自新肩膀,“怎么样?发大财了呀,你卖出去得有一千多套护肤品吧?” 什么叫屋里有金心里有秤?她搞促销,多少只眼睛都看着呢。 钟美云猜的没错,这几天时间,余自新进的三万多块的货几乎全卖掉了,刨去进价,买三轮车这些费用和给钟点工阿姨们的提成奖金,净赚了四万。 “阿姨,你别光看我卖出去货呀,进价在那儿呢,我还请了那么几个阿姨推销,她们都有提成的,还有我表哥姑父也要帮忙!”余自新笑笑,请人坐下,钟美云吝啬得都出名了,怎么可能给她送月饼。 果然,钟美云吃了两块水果摊牌了,要涨房租,一个月五百。 余自新才不惯她这毛病,“合同写的清清楚楚,一个月三百,水电我自己付,这才租下来不到三周,你就想毁约了?钟阿姨,不好这样的呀!你去到哪里讲,我都是占着道理的。” 钟美云嬉皮赖脸,“你赚那么多钱呢,给阿姨涨一点房租呀!我沾沾你的光怎么了?这就叫共同富裕啊!” 她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余自新都惊讶了。重生前见过的钟美云只是跟人争一根葱一头蒜,大家给了打发她走才好做生意,她也见好就收,没想到还有这一面呢。 钟美云见余自新呆愣住了,心想你就一个十几岁的小囡,我还弄不住你,又劝到,“你想想,提了房租嘛,我更要照顾你的呀,你爷娘姐姐都不在这里,姑父表哥两个男的,有什么事多不方便,还是得我嘛,将来呀,阿姨再给你介绍个好对象!”说着拍拍余自新的手。 余自新恶心坏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照顾我?涨房租是照顾我? 她站起来,板着脸送客,“钟阿姨,我尊重你年纪比我大,你不好这样欺负我啊!我老实跟你讲,你这个屋子要不想租了,就退回我押金房租,我随时能搬走!你没打听清楚吧,我在小东门那买了一套房子!” 啊?钟美云是真没想到。个小囡,不是说家里农村的,被逼着辍学了吗?哪里来的钱买了房子?! 她本打算先礼后兵呢,不乖乖涨租?那好,你给我立刻搬走!我看你三口人还有这些东西往哪里搬!乡下佬来城里还想充大爷啊? 没想到余自新一句话釜底抽薪。 钟美云全身的劲用不上,余自新还对她笑,“阿姨,秋节呢,我也买月饼了,你拿几块回去呀!涨租的事呢,我们就当开玩笑了,不然讲出去,大家也只会说你不好。你家儿子不是正要谈对象吗?让介绍人知道了多不好!” 钟美云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提着月饼回到家,打开一看,“哈哈,还是赚了!”她给余自新送的是青红丝月饼,余自新回礼的是鲜肉月饼! 她老公还笑话她,“早跟你说不要去讨没趣吧?撞一鼻子灰回来了!” 钟美云咬一口月饼,“试试怎么了?不试怎么知道她会不会答应?”哼,这是小囡有两个大男人当靠山呢,要是就她自己一个人,看她怎么搬?嘴硬!还不是得乖乖涨租。涨不到五百,涨到四百总可以吧?唉,不行!她明天要再去一次,涨到四百! 余自新做好饭,去叫姑父洋洋回家吃饭。这两人急着要把她屋子做好,不去叫都想不起来要回来。 她去了一看,已经做得七七了。 小房子是个差不多乘米的正方形,一层三家,它正对着楼梯,只有一间卧室,家门打开,左手边是厕所门,右手边是卧室门,正对的是厨房门,不到两平米的小空间有四个门。 厨房也小,连着的阳台倒还有两平米多,从前刘素英一家住的时候把厨房挪到阳台上,厨房改成莉莉的卧室,大卧室既是客厅饭厅,还放着他们夫妇的床。 余自新问过姑父哪里是承重墙之后,大刀阔斧,把房子里原本隔断的墙几乎全打掉了,原先的大卧室墙向里推半米,靠近玄关这边直接不要门了,变成一个两米宽的入口,贴着天花板的地方修成拱形,以后就是她招待客人的地方;厨房和阳台合并,变成一个十平方的房间,有一整面大窗子,以后是她的房间。 地上全是锯末刨花,姑父和洋洋两人穿着短袖还满头汗。 “太辛苦了,还是再请两个人吧!”吃完饭的时候余自新劝姑父,“别光想着给我省钱,咱得想着怎么赚钱,早一天装修好,早一天接到活儿,而且,给人家装修,就你们俩,哪能干得过来呀!” 刘家成想想,是这个理,想赚钱就得下本钱。 三个人吃了饭,切开月饼,先给二姑雯雯打个电话,笑呵呵说了半天,再给大姐二姐打电话。 宋秋凤告诉余自新,“我让爷爷把户口本寄来了,过几天就能办蓝印户口了。” 宋大明因为俩闺女改名字大闹乡公所还把自己家户口本撕了,从这以后,宋家宝就让李桂香把户口本交给爷爷管着。 他今年考发挥不错,考上县一高了。 余自新心暗叹,宋家宝上辈子不是个东西,但是脑子不差,长得也不差,后来考上海市的大学,顺利考研,毕业后还进了研究所端上公家饭碗,还娶了个本地姑娘。虽说丈母娘老婆厉害,但比起三个姐姐,日子天上地下。 这公平吗? 大姐嘀咕完,二姐又接过电话,跟余自新说了说最近她跟金姐的事业拓展进度。 果然,金姐做出“在g市做不了我就去海市”的姿态,再拿着海市日化厂的报价单又去找领导,总算敲开g市化工厂的大门了。她们现在正在设计试用装的包装,想了好多主意,画了好多图,可惜,没法给她看,要不也能参谋参谋。 余自新想,就快了,等戴围巾的企鹅出世,很快聊天传资料都方便了。 二姐忽然压低声音,说:“咱家那个大憨,跟老乡说漏嘴了!他爹妈现在知道大姐买房了,气得要死,那天我下班回来,看见他在路边ic电话边鬼鬼祟祟的,偷偷走近一听,嚯,人家要来让儿子媳妇伺候呢!” “又不是瘫了瘸了才多大年纪就想让人伺候?!”二姐忍不住吐槽,“他妈说,要让大姐给她倒尿盆!”想起来就气。 余自新冷笑,“g市哪有尿盆?她愿意来就来,正好看看大姐修行得怎么样了。咱俩又不能在她身边一辈子,总得她自己能站得直才行,那咱们再在旁边扶一把。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准婆婆跟准姐夫一起换了吧!” 二姐听得笑了,“我给大姐提了个醒,她也不知道怎么整治憨子的,弄得他服服帖帖,跟他家王母娘娘打电话硬气着呢!说一不二!大姐现在可知道赏罚分明了,专门做了番薯糖水,给她的憨子盛一碗,她先舀一勺自己喝,再喂他一勺,念叨,吃我的口水听我的话!哈哈哈!肉麻当有趣!” 看来二姐最近吃了不少狗粮呀…… “那你跟丧彪有没有出去喝糖水啊?”余自新逗二姐。 “我跟他摊开了说,我这几年可没工夫拍拖,有那时间我还想多练练画画呢。”宋诗远越学越觉得学海无涯,美术基础课一门一门,都是将来用得着的,透视,构图,色彩,全是基本功,只能多练,多感觉。 余自新又跟二姐絮絮说了很多话,挂了电话,站在出租屋门外,有许多邻居走出来散步赏月,夜风有淡淡的丹桂清香,一轮明月照在她和姑父、洋洋的头上,也照在g市的小院里,和故乡二姑、雯雯的头上。 秋节过了,余自新的课程也开始了。 钟美云又来纠缠,为了每个月多二十块房租,她能赖一个晚上。 为了耳根清净,余自新答应给她一个月四百,不过,她们这次得找几个见证人,把合同也修改了。余自新没请王姐当见证,她请的家属院里钟美云的班组领导还有几个同事。 钟美云提前退休,她儿子接班,还跟这些人一起上班。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能不能丢得起这人,钟美云好像没想过。 回家后儿子老公都黑炭脸孔,嫌她丢人,她还委屈,“我都是为了谁啊?你们两个有点本事我用得着跟人家一毛两毛讨铜钿啊?” 余自新算算日子,她的屋子要是十月旬能装修好,姑父和洋洋再接到活儿,最快也要十一月才能有下一笔收入。 赶快找工人吧。 她和姑父一起去了马路人才市场招人,唉,就像姑父离开工地前说的,很多人灰头土脸坐在路边,腿前搭个刷白的薄木板,上面写着“泥瓦水电贴瓷砖”之类的字。 姑父问了几个人,招了两个人。都是有几年经验的,经历也和姑父洋洋之前相似——拿不到工钱,走投无路,睡一天两元的大通铺旅馆,买两个馒头吃一天。 姑父跟他们讲好价钱,一天四十。 两个人开心地笑了。 按理说余自新他们是不用提供食宿的,可她实在不忍心,就让他们睡在房子里吧,做饭时让洋洋多送去两份。 姑父的眼光挺好,这两个人都是熟练工,会贴地砖墙砖地脚线,也会砌墙抹灰批荡。小房子水电走线简单,主要是木工活要细致,他们父子就专心干这个。 有了两个帮手,装修进度快了许多,一周后,房子装修好了。 余自新的营业执照各种证也都办好了,她定的灯箱招牌也运来了,仍旧用了和二姐一起做的设计——姐妹变美体验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0章渐入佳境 十月旬接连下了几场雨,街道两边的梧桐叶掉得更多了,大学里墙上的爬山虎叶子变得红红的,人们穿上厚外套和风衣,最爱漂亮的年轻女孩也不敢光腿穿裙子了。 天气渐渐冷了,余自新在海市的新生活渐入佳境。 她报的美术课程周三和周五晚上上课,同学都是对美术感兴趣的人,年纪最小的才上初二,最大的都四十几岁了。两个授课老师并不把他们当“兴趣班”来教,一周一次作业,上课挨个点评,画的不好或者没用心,就等着承受毒舌吧! 教水彩的程老师看了余自新的作业,问她是不是学过一点国画,还建议她去美院再报个国画课,“有位陈老师在教课,他年轻时学油画的,还去巴黎留学过,后来画国画,当真是学贯西。” 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好,余自新一边认真学习美术,一边还重新拾起初的知识,看课本做习题。 她还借着询问自学考试,去了行政楼几次,见到了媛媛的妈妈。 李婉晴这时三十多岁,挺漂亮,可是眉心总是微微皱着,像是有什么事让她不爽快,跟同事、学生说话,微笑时也要先蹙下眉。 周五下午邱莉莉来找余自新玩。 说是玩,其实是互相教学。 邱莉莉给余自新讲解她这一周自学时遇到的难题,余自新领着邱莉莉先去菜市场捡漏,四五点要收摊了,蔬菜不大鲜灵了就减价卖,买好肉菜回家一起做饭。 腊肠切片和冷冻豌豆还有切碎的胡萝卜、香菇、虾米一起跟米饭焖上;白菜外面的大菜叶剥下来撕掉筋,切成小条用盐糖调料腌上,放在保鲜盒里搁在冰箱冷藏,过夜之后就入味了,吃的时候再撒点白芝麻,配粥配饭都很爽口;白菜心清炒,加一点耗油,又鲜又甜。 饭做好了,邱莉莉挺自豪的,“明天我给我爸妈做一次。”刘素英也教过她做饭,可是小余这充满省钱省时间智慧的生活方法她没见过。去日本留学肯定更需要这方法。 吃完饭,余自新正经地问,“你想没想过先打点零工?” 邱莉莉说:“当然想过呀!到了日本肯定也要打工的。可是我爸妈不同意,嫌丢人。”好多海市人打着到留学的旗号到日本就是去打工,打工几年能赚几十万,她不会为了打工影响学业,但是既然同学能打,她当然也可以,给家里减轻点负担,自己也多点社会经验,哪里不好?可她爷娘一听就皱眉毛。 余自新领邱莉莉参观她的“营业厅”, 客厅又添置了一些家具,余自新让邱莉莉坐在一张躺椅上,先给她做个脸,然后画个淡妆,“我这里就要开业了,你帮我在宿舍里宣传一下,或者领同学来看看。如果有人买东西了,我也给你抽成。”邱莉莉大四了,同学里有很多要准备开始工作,正是最佳的潜在顾客。 邱莉莉照镜子时吓一跳,“哇!” 余自新在镜子里跟她对视微笑,“某女歌星你晓得伐?” 当然知道啊! “不是我吹牛,我给她化过妆。g市办的赈灾晚会那个妆就是我画的。”余自新讲了讲金姐在g市的明星会所都做什么,有哪些顾客,“我还跟她们去香港给几个小花做过造型呢!” “那你还来海市?”邱莉莉不解,“这太屈才了呀!” 余自新笑问,“以后你到日本留学时打工不也是屈才?” 邱莉莉明白了,余自新和她一样。为了更高更远的目标,她们不怕吃苦,也不在乎暂时的蛰伏和屈就。 她的眼睛亮起来,“小余,你跟我讲讲怎么宣传吧,都要说什么?” 邱莉莉带着一沓印好的优惠券走了。 周早上,邱莉莉的两位室友一起来到余自新的新居,成为她第一批海市的顾客,以及,宣传大使。 余自新卖给她们一人一套三件套护肤品,洗面奶、爽肤水和乳霜。这次的产品也是从日化厂进的,不过包装更精美,面向的也是更年轻的用户。 不便宜,一套要一百五。 两人还买了些余自新按照她们的肤色搭配的彩妆。 粉霜,口红,眉笔,腮红这些相对单价低些,余自新诚恳地跟她们说,“有些是我从日化厂批发的,有些你们自己到襄阳市场也能淘到。不过,我觉得口红还是不好买太便宜的,毕竟会吃到嘴巴里呢。” 大学女生宿舍是最容易引起风潮的地方。 只要宿舍里有一个人带了头,很快全部人都会跟上,然后是另一个宿舍,接着,是一整栋宿舍。 余自新的小店渐渐上了正轨,一百五一套的护肤品卖的快着呢。 邱莉莉和她的一个室友还从她这儿拿货去推销,护肤品余自新给她们的价钱是一百二一套,粉霜口红也有折扣。 邱莉莉一周卖出去快三十套护肤品,若干化妆品,她跟余自新说:“赚钱的感觉真好!” 余自新的小店蒸蒸日上,姑父和洋洋的装修订单也多了起来。 余自新很庆幸,他们上次请的两个工人不必在寒风蹲在马路边等工了。 王姐直跟余自新嗔自己运气差了一点点,“都跟我妈说好了去她那里挤一挤,谁知道让人抢到前面去了。” 就晚开口一天,结果前面排了三家,这下怕不是要等到春节后了。 她参观完跟职介所里的同事说了小余房子装修得灵,田老师和蒋老师午立刻跑去看。 真的哎,就没看见过这样的装修的。 蒋老师女儿明年要结婚,刚买了结婚房子,她立刻叫女儿来,“灵伐?你喜欢吗?” 见女儿点头,蒋老师当即拍板,“那妈妈把定金先交了!你回去跟小陈讲。” 小余姑父表哥刚刚拿到的资格证和许可,却已经定了两三家,要是按一家装修四个礼拜算,这工期都要排到春节了,工人还要回家过年,女儿三月结婚,再犹豫肯定来不及了。 不管房子大小,定金是一千。 刘家成有了这四千块,跟余自新和刘洋商量后又去招了两个木工。 个人怎么住?刘洋早想好了。同时在两家装修,一家先走水电,抹地平,另一家先做起木工,工人睡在工地,还能看着工具建材。 再请个钟点工阿姨做两顿饭。 但是还得给工人们准备个长期的住处。 他跑去旧货市场买了三个上下床,又到襄阳市场批发了花色一样的被罩床单,表妹说的软装给他启发,他的“样板间”肯定没她家好看,但整齐干净了肯定给人印象更好。 再做一张墨菲床,蛮多人觉得这个床有用,做好放在这里当样品。 布置好房间这天晚上,他还跟大家开了个会,“咱们都是在工地熬过的,被欠过工资,跟着我们爷俩干,别的不敢保证,肯定不会让你们空着手回家过年。咱现在是接到活儿了,但要是不能干长远,或者砸了招牌,没准还得蹲在马路牙子上等活儿!咱们制定个章程,大家一起遵守。” 他拟定的章程主要内容是安全,卫生,敬业。 安全规章一周抽一个小时学一次,这可不光是应付上面检查,咱们都是家里顶梁柱,出点啥事一家老小怎么办?为着他们也得把这些记牢了,守住了。 卫生也不是小事,万一得了病,咋办?万一病还传染,那更不得了。而且,这屋子房东可不好相与,你敢在她屋子里吸烟?她就敢扣押金! 要是有主顾想来看看他们的手工,一进来,满地臭袜子,人家心里犯恶心,谁还要请你做? 至于敬业,那就不说了,咱们要想做长远了,再也不用回工地睡大通铺,就绝不能动偷工减料、应付了事的心思! 这几天工人们过的多舒服啊,有屋子住,有热水热饭,谁还想回去过苦日子?当即都同意了。 刘家成欣慰地看着儿子,洋洋真长大了。 其实刘洋跟工人们开会之前心里也打鼓。 他拿了自己写的章程去找余自新看,最好能提点意见。 余自新看了,真心说:“很不错!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要改的。以后想到了再慢慢补充嘛!” 洋洋只是去了安全员学习班,这进步可真大,字写得不好,可是方方正正的,一看就是认真写了。 以前他那错别字多的,咳,这真是有目标和方向了,不可同日而语了! 刘洋还有别的想法,“我还想让大家穿统一制服。我觉得,这样一看就知道咱不是个草台班子,更像样了!” 余自新哈哈笑,“你说的这叫‘军事化管理’!我看行。这样吧,我到大学图书馆再帮你找点管理方面的书。哎,我说真的,你应该在大学报个课程,这样你也有图书证了,自己去借书,想学什么学什么,不比等人把饭喂到你嘴里强?” 刘洋认真思考。 他们这边那么大动静,钟美云怎么会不知道。 她觉得被骗了。原先我看只有你一个小囡才租给你的,要是早知道个大男人住,我哪里会只要四百呀! 钟美云找上门的时候,余自新正给钟点工阿姨们结账呢,她又进了几箱护肤品,依旧让阿姨们拿去推销。 阿姨们又介绍自己的熟人来,有的阿姨一次拿不了十套的货,跟人一起凑十套也行,余自新也不怕她们拿了货跑掉。钟点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品行不端砸了招牌,可就别想再在这一片找到主家了。 钟美云嘟嘟囔囔说了她的不满,几个钟点工阿姨一人一句说她,“你是太不厚道了!欺负人家小囡啊?” “不是已经给你涨过一次房租了嘛?说到哪里你也不占理呀!” “什么住个人太多了?你去看看犹太区那边呀,原先都是别墅,一层住五户人家,十几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 还有人直接说,“小余,我那边家属院也有人出租房子的,两室一厅,一个月开价才五百!” “我那边也有要出租房子的,离大学远一点,怕什么?骑自行车五分钟就到了!” “对的对的,你直接搬走嘛!” 钟美云气得走了。 在楼下还要瞪一眼余自新阳台上的招牌:“乡巴佬进城得意的嘞!赚了几个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余自新在阳台上对钟美云挥挥手,哈哈,跳脚也没用。 不过,她还真在考虑再买套房子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2章宣传新业务 买房子这事吧,就跟买其他东西一样的,很容易受气氛影响。 秦师傅那天是陪她们去看房的,看来看去,他也心动了。 他女儿现在才上高,可以后总要结婚的嘛,人家蒋老师、刘阿姨家女儿也就比他囡囡大几岁,都买了,这笔钱他又不是拿不出。 看来看去,几个楼盘比较了一番,最后看了长乐新村的房子。户型没那些奇奇怪怪的角落,几栋楼之间距离还挺宽敞,有草坪有花园。 余自新知道这个地点是非常好的,这个区后来和静安区合并了,以后地铁口离小区大门就一百米,周边的商业配套也发展起来了,二手房均价要七万一平方。除了停车位少挑不出毛病。 售房小姐要高兴疯了。 一天卖掉了三套房子! 秦师傅和刘素英买的是十多平方的两室一厅,蒋老师母女在三室和两室之间犹豫。 余自新劝她们,“能买大就买大,总价才差不到两万多一个房间呢,以后可以当保姆房啊!”最后她们买了三室一厅的。 余自新陪黄阿姨买房有经验了,一下买三套得给我们团购优惠吧? 她用她们在g市买房的事当例子,蒋老师和刘素英一听,可不就该给优惠! 她们两个本地阿姨一出马,售房小姐把经理也叫来了,哪有不成功的。 余自新还提醒,“要是以后我们介绍亲戚朋友来买房子,还要点给我们点优惠才公道!” 蒋老师想到她两个侄女和女儿李臻臻差不多大,立即跟经理说,“我们家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好几个,都在国企和机关工作,好贷款的!我带他们爸爸妈妈来看房子,你也要给我们优惠啊!” 经理也盼着赶快多卖些房子呢,承诺凡是她们领来的,每卖出一套,给一千到两千的返款,或者说,佣金。 李臻臻签好了购房合同才想起来,“小余,本来是我们陪你看房,结果你没买!” 余自新挺遗憾,“我是真想买,可拿了姐姐给的万块也只刚好够买个四十平的。”要申请蓝印户口不仅要买新房子,房子面积还有要求,最少得四十平。 她一直想买两室一厅,现在也没变。 “我要是能贷款,就买最大的户型。”余自新问清楚了贷款的流程,“我准备回去让表哥想办法办贷款,他们住在钟阿姨的房子里,三天两头给她挑毛病!本来一楼又潮又暗就住着不爽气,还要给她天天啰嗦。” 蒋老师也知道钟美云为人讨厌,“就是!你起初租她房子是想在大学旁边开个小店面,我看你现在小东门那里也蛮好,干嘛还租她房子?装修公司又不用开在大学附近。” 余自新点点头,还感谢他们,“幸好你们今天陪我来,不然我哪里知道怎么看风向啊。”有些户型朝向不好,梅雨季节潮得很,不是在本地住久了的不知道。她这个“刚来海市两个月的外地人”人设不能掉。 回去之后,余自新问刘素英和邱莉莉能不能租下她们房子,“先给我表哥他们住着,月租你们定。” 同样地段、大小的房子能租四五百,邱莉莉当然愿意啊,她去日本留学得最少三年呢,房子拿到手就能立即租出去,还贷压力又轻了不少! 现在的毛坯房也还厚道,墙壁刷了大白,厕所马桶洗脸池、厨房水池也都装好了,玄关还有个简单的衣柜,哪像十几年后啊,那真是毛墙毛地,厕所只有三个洞。 长乐小区的房子大多是现房,刘素英买的几周后就能收房了,算算时间,洋洋他们能赶在海市最冷的时候到来前搬进来。 当天晚上,余自新叫姑父洋洋来她这里开会。 “姑父,你们账上现在有多少现金?” 刘家成都记着帐呢,他拿出笔记本一翻,“有四万多。” 装修公司有两种收费方式,一种是包工包料,按照屋子大小定价钱,材料由装修队去买,另一种是屋主自己跑市场买材料,工钱按天计算或者每一样按平方计算,铺瓷砖地板一平多少钱,做的橱柜吊柜一平多少钱。 刘家成父子手工好,又是新开的装修队,大家都知道他们现在想要打出名气不敢偷工减料,都选的包工包料。 目前开工这两家先预付了三万材料费,多退少补,工费按阶段结。 余自新把两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明天你和洋洋去跑注册公司的流程吧。这里有万,你们账上再取两万,注册保证金就够了!” 刘洋跟老爸惊讶地对视一眼,“这么快?” 余自新笑,“也不算快了。”要不是她没到法人年龄,她早就注册公司了!哪怕给黄牛点佣金也行。 她讲了今天看房的事,“蒋老师他们都是本地人,亲戚朋友同事多得很,肯定还会带人去买房。就算不带,人家知道他们给女儿买房子,也会跟风。” 家属院里爱攀比。你家装了空调,我家也要装呀,不然站在楼下一看,哦,就我家窗户上没有空调机,要被笑话的。 “等他们买了房子,你们的装修生意就要做大了。你们提前正正经经注册个公司,再多招些工人,先装修好的房子就是现成样板间,还怕生意不上门?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我还跟刘阿姨讲好了,她们的新房子交房后租给你们。两室一厅。” 余自新早就讲过大姐注册公司后贷款买房的事了,“接下来,洋洋也可以贷款买房子,哪怕再请多几个工人也有地方住,还不用再付租金了!” 她今天仔细问过了,现在在海市办住房贷款的流程比g市的简单多了,买房还能抵扣个人所得税,还送蓝印户口!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刘家成神情复杂,他拍了拍余自新的手,想说什么,忽然更咽了一下。 余自新紧紧握住姑父的手。这双手和她小时候记忆里的一样,很粗糙,可也很温暖,很有力。 她忍住鼻酸笑着说:“要是程序走得顺利,没准今年春节能让二姑和雯雯来海市一起过年!在你们的新家里。” 洋洋笑得露出颗白牙,“也是你的新家!”在他心里,余自新和雯雯都是妹妹。 周一午余自新收到邮局的包裹单——二姐寄的东西到了! 她兴奋地骑着自行车去邮局。 取了包裹,下起了雨,余自新穿着雨衣,可毛线手套吸了冰冷的雨水,到家时手指都冻僵了,包着沉沉的大纸箱上楼时她真想念十几年后的快递服务。 大概也因为这样,打开包裹时的心情也更加激动期待。 仙姬的两种包装都很漂亮,外包装纸盒是黑色哑光的,虽说是“国风”但是丝毫不会让人有陈旧或是土气的联想,相当高级,甚至有些冷艳感。 大盒的晚霜罐尤其如此,黑瓷瓶身金色盖子,瓶底还做成角底,大气又精致。 便携装也做得很精致,配了一个透明袋,足够再放进牙膏牙刷,袋子的塑料厚厚的,拉链头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不过,金姐她们可能没想到塑料质地的袋子到了寒冷地区会变硬,放在行李箱里也很容易挤得变形碎裂。也许可以换成更柔软的尼龙网纱材料的? 拧开瓶盖,晚霜和乳液是浅橘粉色,气味幽雅,质地细腻易吸收。 袋子里还有一张宣传单,里面有会员申请卡。 至于燕窝,有两盒一片一片手掌心大小的燕盏,还有一大包燕碎,就是燕盏的边角。 余自新按照宋诗远写的详细烹煮方法泡发一些燕碎,先试着煮一次。 她这里的小厨房平时不怎么做饭,但天气冷了,她要开始发展高端客户了,做些甜汤,客人做完脸香香甜甜热乎乎吃了,体验更好。 二姐这些燕窝来得正好。 周三晚上去上课前余自新到邱莉莉宿舍找到她的几位“宣传大使”,给她们一沓新的宣传单。 这次的宣传单沉甸甸的,是个巴掌大的三开折小册子,蓝绿色底上印着金色细丝云纹,打开以后是一位在云雾御风而行的仙女,高髻云鬓,衣袂飘飘,右边的纸页是vip会员申请表格,写着预约联系电话,提前划好了折痕,很容易撕下来。 “这次的宣传单好漂亮!” 当然漂亮了,原画可是岭南画院的大师画的,润笔费小十万呢。 余自新跟大家说这次的宣传策略:“咱们这次推销的是高档服务,重点是高校的老师们,还有机关国企的阿姨们。” 宣传单上写了,会员制预约服务,体验期单次一百二,充值一千就成为vip会员,享受十次服务,还送一套高档护肤品试用装。服务内容是美容,化妆,赠送滋养饮品,内外兼美。 这个价格在g市的美容院只能算是等价位,是余自新咨询过田老师等人后定出来的。 对这些有小钱又爱美的年女士来说,一个月做一两次美容保养是消费得起的。 几位宣传大使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一会儿,叫李霖的女孩提议,“小余,我觉得是不是也可以到艺术院校宣传一下?戏剧学院的女孩子不要太爱漂亮哟,她们可舍得在美容上花钱了!我之前到她们宿舍推销,别的大学女生说半天不舍得买一套,她们是还有人嫌我们产品不够高档呢!” 海市除了戏剧学院,还有私人的明星学校呢,前阵子《还珠格格》开播了,金锁就是私人明星学校的学生。 这一点余自新倒是没想到,她立刻赞成,“好!大家还有什么主意,都说说!” 这次给宣传大使们的提成是这样的,办成一个vip充值卡提100元,单次服务提成20元,乍一看跟之前卖护肤品比还少了点,但是vip会员1000元的充值卡只是第一档,还有两千、三千和五千的会员呢。 等人到了店里,享受了服务,也许就想充更多了呢?充值越多优惠越多呀,还有各种独家赠品。 余自新告诉她们,“我原先工作的地方,入会费就要一年十万。只是入会费,不包括服务。这次的护肤品,就是老板定制的,我凭着关系才要来的。” 这可不是吹牛。 余自新还让二姐寄来了一些她们和明星客户的合影,照片放大了挂在客厅里,就是证明。 李霖让余自新把照片借给她,又拿去复印店彩印了一次,封塑好装在件夹里,“我带上这个去明星学院推销,肯定事半功倍!” 李霖在推销上真有天赋。 她去艺术学校,跟女孩子们说话一套一套的,“大几了?接过广告吗?好多导演要求素颜试镜呢,皮肤就得养啊!” “小老板原先在g市,服务的都是一线明星!呐,你看看,这个歌星认识伐?这是她们合影。” “可以叫你妈妈一起去呀!你们办个三千的卡,优惠更多,还送礼物!”美妈生美女,女儿爱美,妈妈通常不会太粗糙。 余自新原本盯准的是高校女老师,或者田老师、王姐这样的机关女性,没想到第一批vip客户全是艺术学院的漂亮女孩子。 好多还领着妈妈阿姨一起来,看着像姐妹俩。 美女们走到哪里都更受人瞩目。 她们常常出现在小东门家属院,自然有人会好奇余自新的小店有什么魅力。 这天下午,余自新毫无预料地迎来了李婉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4章年末 周末刘洋买了些高级水果去王姐家,说是不好意思,原本跟王姐定了装修时间的,为了蒋老师女儿的小房子又给往后推了。 王姐不当回事,“臻臻是要结婚嘛,人生大事,我们是想改善生活,当然她比较急,我再让一让无所谓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是我自家愿意跟蒋老师换的!” 王姐跟刘洋闲聊,听说你也去学美术基础了?还想学电脑呀?知道上进好呀,学无止境嘛。 然后刘洋就说到他注册公司,手续办了几周了没回信,材料都是齐全的,资本保证金也交在银行呢,看能不能托托人让程序走得快一点。 王姐挺惊讶的,“注册公司了呀?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让我老公领你先见见人,怕是办的要容易些。”她很替他高兴,“好事多磨,你别着急,等他回来我让他帮你问问。” 常建刚回家后,王秀娟跟他说了这事,“你看我当初怎么说的?这孩子有出息吧?自己不吭声注册公司了!他才从工地出来几个月啊?你等着瞧吧,人家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她见到刘洋不久就就动了把常建刚二姐家的女儿孙娜娜介绍给他的心思,小男囡长得帅还精明上进,以后混得不会差,刘家成人也厚道,是个好相处的。 娜娜比刘洋大一岁,模样人才也不差,就是摊上一对糊涂爷娘,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也罢了,偏偏她那个妈也拎不清。 常建刚抓抓头发,“你是没看错人,可我怕二姐还看不上人家呢。再说,娜娜还小呢……” 王秀娟瞪他,“娜娜还小啊?过年就22了!处对象还要处一两年呀,合适不合适知道了才好谈结婚,你以为和我们那时候一样啊?你二姐二姐夫什么样人你不晓得呀?我要不是可怜娜娜,我才不管他家的事!” 他二姐常建华就是个糊涂蛋! 能自己买房子出去住偏偏不要,硬要跟婆婆、大伯小叔两个妯娌十几口人挤在老房子里,说要等拆迁,你在外面买房住耽误拆迁吗? 从娜娜上小学等,等到现在,单位里几次集资建房都不买,现在还是一家三口住一间九平方的小屋子,娜娜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要跟爷娘睡上下床。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娜娜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更看重孙子也就算了,常建华这个当妈的也嫌娜娜是个女孩子,样样处处不舍得在她身上花心思,动不动要打她骂她! 当年王秀娟跟常建刚结婚,吃酒席的时候因为娜娜和她堂弟小勇争亮片纸花这点小事,常建华捏着小姑娘耳朵把她拽到酒店大堂打得她哇哇哭,王秀娟远远听着孩子哭嚎又气又心疼。 到了娜娜考时,明明学习那么好,高不要她上非要上个专,现在怎么样了? 没学历进不了大公司,想进国企没关系,在一个小公司做财会,什么都要做,受够了气,一个月才几百块,几年一分不涨。 常建刚叹口气,又揉脑袋,“我也觉着小余表哥蛮好,就怕二姐嫌人家老家是农村的。” 王秀娟气得想翻白眼,“人家要不是老家是农村的,早被抢走了!能轮得着娜娜?再说,家是不是农村的关紧啊?你瞧瞧人家怎么对女儿的?就是小余,要不是她糊涂爷娘作孽,她姑父姑姑还要给她出高学费呢!你二姐二姐夫能跟人家比?” 常建刚又叹气,“小余这小囡也是可怜。屋里头爷娘糊涂啊……” 他又揉了一会儿脑袋,“我明天去看看二姐她们,你晚上不要做我的饭了。” 余自新和刘洋当然不知道王姐这点私心,都觉得她和常建刚两口子是热心肠,助人为乐。 刘洋注册公司各种材料齐全,注册资本金也足够,常建刚托初同学帮忙问了一句,很快公司注册的证件就办成了。证件拿到手,放在银行户头的保证金就可以活动了。 余自新要用这笔钱去进一批真丝围巾。 她跟二姐商量好了,今年花市还摆摊卖服饰,依旧走胶囊衣橱、一衣多穿的路子,今年比往年更冷些,刚好能用得上丝巾。圣诞节这次回去她要带上样品,和二姐敲定了最后的搭配再跟丝厂订货。 她还要再去日化厂进一批积压的护肤品。第一批五十一套的护肤品是十一前后卖出的,很快应该用完了,可不就得再买了?她可不想流失这批顾客。 邱莉莉和李霖知道余自新要去丝厂批发丝巾,也想跟着去。她俩自从成了余自新的“宣传大使”,见识和经验蹭蹭飞涨,现在要扩展业务了,当然也想参与。 刘素英听说她们三个小姑娘要去,担心得很,也跟着去,余自新心想,得了,去就去吧,反正包了秦师傅的车。 带着个阿姨去是有好处的,一路细心照顾她们,砍价还狠,丝巾买一百条还要了十二条的饶头。 回到海市还有几天就圣诞了,余自新这学期还有最后一节美术课。 上完课,同学程欣叫她,“小余,平安夜我们系办圣诞晚会,同学们表演节目,还有舞会,还抽奖,我有两张票,送给你!你带你表哥来呀!” 程欣和邱莉莉一个系,大二学生,从小对美术有兴趣,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对洋洋也挺有兴趣的。 余自新笑着接过票,没把话说死,“我23号早上飞机回g市,我把票给刘洋,看他要不要来吧!” 她把票交给刘洋,去开开眼界也好,要是能认识几个朋友更好了。 刘洋想,要是计算机系开晚会就好了。 12月23号。 这次余自新在海市机场停留的时间更长了,她对比了一下,这里和g市机场的商业化程度是差不多的。商店里大多是本地纪念品,丝绸、茶叶、刺绣等等。 到了g市机场,余自新早跟大姐她们说过自己坐车回家的,没想到拉着行李箱一出来就看见丧彪对她挥手。 两人互相看着笑了笑,丧彪用手在自己鼻尖高度比一下,说:“妹妹头长高了!” 余自新开玩笑,“我先给二姐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看起来不像好人。” 丧彪一边给宋诗远拨电话一边皱眉笑,“痴线啦你!” 电话一接通他口气立刻变了,“接到人啦!放心啦你!要不要带于记的姜撞奶回去啊?” 到了停车场一看,丧彪又换车了! 余自新坐上去,看看闪闪发亮的核桃木内饰板,“你更发达了呀!” 丧彪摇头,“发达什么,这是充门面的!我差点给人坑死。” 去年的高档丝绸饰品销量不错,欧洲那边的批发商提前又下了单子,还想再买些当时店长戴的珍珠项链,啧,优雅! 林通求觉得这生意可以做。 合浦珍珠自古有名,雷州很多地方有珠厂,这几年搞的不错,他自己又有加工饰品的厂子,干嘛让间商赚差价? 他跟人直接收了珠子做好项链,一条成本可以压到一百元以内,卖给欧洲批发商轻松翻倍。 于是他到雷州参观当地的珠厂,最后跟徐闻县的珠厂定了一批单子。 哪里知道,前阵子要到收货的时候了,他去徐闻县一看今年收的珍珠根本不能用! 珠厂接了单子分给珠农,每个珠农养着几塘贝,听到有人要按量收购,都急了,为了增产,本来珠贝要长到巴掌大才好放珠核,现在拳头大的就放了,本来要养个月的珍珠,现在只养四个月! 养珍珠快过种番薯,珠子质量怎么可能好? 林通求一看珠子就知道,完蛋了。 珍珠讲究圆、净、匀、亮,他这批珠子跟这四个字哪个都不沾边,正圆的极少,全是有尾巴的,有螺纹的,珍珠质薄得能看到下面的核,这哪是珍珠呀,是石头。 “定金万块是拿不回来了!要不是我那天醒目,说喝醉了要吐,溜去村头开上车就跑,恐怕现在被扣在村里,不拿钱赎回不来!” 林通求痛定思痛,总结:“不懂行的生意,再赚,也不要轻易进去!” 要是他熟悉珍珠养殖行业,当初去参观的时候就能估算出徐闻县的珠厂根本没有能力在年底养出那么多珍珠。 “我跟欧洲批发商签的订单没法完成还要再赔人家二十万。”林通求叹口气,“妹妹呀,你说我是不是差点给人坑死?” “你不是被人坑了,是你自己太贪了!”不懂行就敢直接跳进去,还不是想跳过间商嘛! 事已至此,余自新也不奚落他,赶紧想办法吧,这离春节交货就没多少天了! “你跟批发商订单里具体怎么说的?有没有指定珍珠的产地?没有的话我们赶快想办法补救!” 去年林通求店里店长大姐戴的珍珠项链她见过,虽说有“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的说法,但是她和金姐去海市附近参观过珠厂,太湖珍珠品质绝不输给店长戴的那串。 两人一路说着,快到大附近了,余自新突然间回过来味儿了,“哎呀,你这个人,难怪二姐不喜欢你!太多花花肠子!”丧彪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想过要如何挽救这单生意? 惺惺作态。 故意搏同情,探探她对他的态度,由此推测他在二姐心里的地位,再拉着她一起做生意,顺便给点好处,拉拢一下。 哼。 真是没意思。 丧彪还狡辩,“我都没跟你二姐提这个事!我怕她笑话。” 余自新不吃他这套,“谢谢你送我回家,拜拜吧!” 丧彪告饶,“我是早想到得去海市一趟了,就是不好意思先开这个口。饰品上面你们女孩子确实比我懂,用你姐的话说是‘有时尚触觉’,你帮我这一遭吧!” 余自新好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先问问她的意见呢?” 丧彪拎起行李箱,“跟你说了呀,怕她笑话。” 两人往家属院里走,在大门那儿跟王老太太聊了两句天,快走到楼门口时,丧彪忽然问,“妹妹头,你们当初对我第一印象到底有多差?该不会是恶霸地头蛇吧?” 啧啧啧。 余自新难以置信地看着丧彪,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6章结婚和生子 “要是你跟徐大哥结婚后生了个女孩怎么办?” 宋秋凤听到这问题,像往常那样娇嗔笑着轻拍了小妹一下,才发现她脸上一丝笑意都没。 宋诗远也一脸忧愁看着她。 两个妹妹的担心明明白白,宋秋凤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对呀,怎么办?谁能保证一定生男孩呢。 那要是生了个女孩,怎么办? 像她妈李桂香那样一个接一个生?直到生出男娃? 那她的闺女会过上什么日子? 跟她还有妹妹们一样? 她自己的日子又会变成什么样? 像隔壁郑姐那样只生一个女儿? 郑姐跟她丈夫离婚了。男的转头又娶了一个,生了个男孩,从来不给郑姐一分钱抚养费。 宋秋凤原本觉着“训好”了徐山平,还有点小得意,现在这点得意彻底消失了。 余自新没再说什么,只拍拍大姐肩头。 给她一点时间自己想想吧。 有了经济独立的能力,再看其他问题,看法很可能和原先不一样。 余自新自己的上辈子很难称得上成功,尤其是前面三十几年,简直就是窝囊,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能给别人提供什么真知灼见,只能尽量让人避开她踩过的坑。 曾经她觉得结婚生子是每个女人的必经之路,但她从来没认真想过,结婚是为了什么?生子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观念,就和蒋老师、刘素英甚至邱莉莉从没想过“女孩子也要有自己的恒产”一样,不是她们自己的想法,她们只是被动的接受者,如果没人提醒,没人质疑,也许她们会一直当成真理。 她自己,也是结婚生子很久之后,才开始思考,结婚和生子是女人必须要的么?难道没有这两样,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她从前觉得,结婚,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家。 但后来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 她和罗志安渣渣结婚之后先住在他家,每天过得像头老黄牛,就为了赶快把他盖房和彩礼借的钱还清,还要供养他的老妈和弟弟妹妹,然后,他出去打工,她怀孕了只能留在老家,结果累得早产。 刚被医生告知女儿安安一辈子都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很可能也活不到成年的那段日子,在她记忆里是没有声响也没有色彩的,只有眼泪咸苦的味道。 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时不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不结婚,或者换个人结婚,她的生活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动她就觉得羞愧,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婚姻不就是要不离不弃、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么?电视上,小说上,不都是这样的吗? 所以她没敢细想,似乎细想一下都对不起谁。 可她内心有个小小的声音总会跳出来说,你的婚姻,害了你自己,还害了无辜的安安。 后来,为了给罗志安治病,为了让安安能过得舒服一些,他们去了海市。 不久之后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经济上全靠她贡献,孩子也要她照顾,还得做家务。 再后来,她为了保护安安赶走了罗志安,生活一下轻松了许多,她才发现,即使没有“婚姻”,没有丈夫,她也能有个家。 这个家更没有什么“不完整”! 它简朴但温馨,不管它是在地下室还是在车库,现在她想起她和安安的家,心头也总是暖烘烘的桔红色。 至于生子,她以前觉得是为了养儿防老。 可是,有了安安之后,她发觉不是。 从安安出生后,一直有人劝她再生一个孩子,一个健康的,长大后能养活她和罗志安的孩子。也许一个还不够,因为那个孩子还要养安安呢。 但她坚决地拒绝了。 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她再生孩子,安安就会被放弃。健康的女孩还被歧视被嫌弃,何况一个残疾的? 到时他们会说,把安安留在老家吧,你们去打工赚钱。她不敢想象,她出去打工,一年才回家几天,安安会过什么日子。 绝对不行。 她不仅要养好安安,让这个孩子活着的时候尽量舒适,她还要养活自己,为自己的晚年准备积蓄。 如果生孩子真的有什么意义,那大概就是,为人父母能让人体验不同的人生滋味? 安安的诞生给了她煎熬和痛苦,但也让她终于真正地成长了。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拥有了自己都吓一跳的勇气和魄力。 还有,付出爱,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安安去世后,又有人给她介绍对象,说她趁着年纪不大赶快再生一个,她听到只想笑,拥有安安的这十四年,已经足够了。 她余下的人生她自己能负责,不需要再生一个孩子当医疗保险、养老保险。 而且她根本看不上那些人给她介绍的对象——跟她同龄的都一个个腆着怀孕了四五个月的大肚子,一开口一股腌了几十年的烟臭口臭,更别说那些比她还大十几岁的了!看着比她爹宋大明还老。 真不知道介绍人是怎么想的,还跟她说,有个老伴好呀,将来能跟她互相照顾。 照顾?谁照顾谁啊? 看看那些老头的身材就知道肯定有三高,觉得她当老妈子上瘾啊?她当钟点工、照顾病人老人,可是有钱拿的!还不少呢! 为什么这些人会觉得让她免费伺候个臭老头是互相照顾?是对她好? 她才四十出头,养个臭老头子干什么?养也要养年轻帅哥呀! 再遇到给她介绍臭老头的,她都觉得这人是在侮辱她! 不过,这些话现在没法跟宋秋凤说,哪怕说了,恐怕她一时也转不过来弯。 余自新重生这一年多,最大的感悟就是人生没有捷径可行,关于人生的思考,也只能自己进行,谁都没法代替。 再给大姐一些时间让她自己思考吧。 真要是遇到对的人,两人相互扶持相互鼓励,一起走漫漫人生路,欣赏沿途风景,养育子女,那自然是天伦之乐,可是,你身边这个人是不是对的呢? 回到海市当天,余自新就联系王姐,问她苏城杭城有没有亲戚在珠厂的。丧彪上了一次雷州珍珠的当了,她可别再带着他上一次太湖珍珠的当。 王姐细细想了想,有点作难,“还真没有。倒是有亲戚在丝厂和茶厂的。我帮你打听打听吧。” 这也不能急。 越急,越容易上当受骗。 余自新只好按捺住,心想实在不行,就多跑几趟吧。 她回来第二天下午,李婉晴来做脸了。 余自新一见她,赶紧打起精神,先说了些闲话,到香港如何了,哦,她二姐和几个奢侈品店熟,以后要是想买什么热销名牌包包可以找她。 然后她无异问了句珠厂的事,没想到李婉晴笑说:“我大嫂的一个堂姐家就经营珠厂!我给她打电话问问。” 这真是意外之喜! 余自新呆愣了半天,才感谢李婉晴。她上辈子从没想过要买什么珍珠,也不知道魏蓝有这门亲戚。 当晚十点多魏蓝下了夜班,给余自新打电话,说联系好了,她堂姐丈夫的珠厂有一批10毫米的正圆白珠子,价钱可以商量,量大还有优惠,他们也有做好的项链,款式还好几个,价钱不一。 丧彪需要能做两千条长项链的珍珠,她回来之前他给她拿来两串样品还有一张存了二十万的银行卡。珠子的品质不能比项链样品差。 余自新知道海市苏城这边珍珠项链的款式和g市流行的还有欧洲批发商看的不大一样,她得去实地看看是买珠子加工合算,还是干脆直接批发半成品,让丧彪少赚点吧。 她跟魏蓝说定了,急忙联系邱莉莉,还要再去一趟丝厂,她一个人,又是外地的,不太行。 邱莉莉这边答应下来,刘素英一算账,就晓得这要是说定了最少要进快十万块的货,就她们两个小姑娘哪行啊! 秦师傅只能周末出车,你们临时找的司机,晓得他是人是鬼? 万一见财起意,跟人讲好了伪装个抢劫,丝巾和珍珠又不重,抢了就跑,报警也没用呀,乡下地方,警察去哪里追? 刘素英跟余自新说,“我请一天假陪你们去,再托亲戚里找个可靠的司机,包人家的车。” 余自新很感激,“阿姨,我表哥会陪我一起去的。不过司机还得求你你帮我请。” 90年代末很闹过一阵子车匪路霸,她也担心万一遇到抢劫,她去哪儿哭啊?报警也追不上的。 刘素英一听放心了,“哎唷,我就白担心,你是有成算的!洋洋高高大大的,看着就可靠。” 她还笑呵呵打听,“洋洋谈女朋友了,你知道伐?” “啊?”不知道啊!刘洋没提这事啊! 隔天她见着邱莉莉才知道,刘素英说的“女朋友”是程欣。 邱莉莉她们系女生多,艺骨干也多,她们系晚会别的系的学生也抢着去的。程欣本来就是个系里小有名气的人物,圣诞晚会她领了个不是本校的帅哥来,还教人家跳舞,这一下好多人都知道了! 晚会结束邱莉莉回家,刘素英问她玩的怎么样,她提了一句,这就成了刘洋和程欣谈恋爱了。 结果,去珠厂的路上,余自新试探着问刘洋,这憨都哥哥根本一头雾水! 他还说,圣诞晚会有啥好玩呀,他倒是认识了几个信息系的男生,去人家寝室玩了一次电脑,准备考完试去买攒机呢!电脑比晚会好玩多了。 余自新和邱莉莉神色复杂对视一下,不约而同笑了。 魏蓝堂姐家的珠厂规模不算大,因为是亲戚介绍来的,对余自新他们很客气,午还杀了一只鸡请他们吃。 到了珠厂看到报价钱,余自新心里算算账,还是买散珠合算。 人家的散珠的质量丝毫不比她拿来当样品的差,但要是加工,再配包装盒,工费就上来了。 而且,就算是魏蓝的亲戚,也不好就完全相信。 买了散珠,可以用抽样铲子抽一管珠子,装进分拣盒里,按照珍珠分级的标准给盒子戴上分拣珠子的盖子,盖上均匀打着孔,晃动盒子,小于孔洞直径的珍珠就会掉出来,是10毫米还是8毫米,颜色光泽什么样,一看便知。 穿成项链可就难查了!万一加工的过程一等的换成二等的,10毫米直径的换成8毫米直径的,又上当了!就算能让人拆掉穿,可他们耽误不起时间。 余自新当机立断,就定这家的散珠。 她打电话给丧彪,“你自己飞来一趟吧!” 丧彪问清情况,“好!我明天一早飞来。你先下定金,再多订百分之十的珠子备用。”买了散珠拿回来加工还需要时间,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他得尽快去海市。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8章香火和爱情 要是徐山平一定要生儿子怎么办? 这问题宋秋凤也想好了,“我问过他了。问的比这还细呢。” 要是咱俩生了个闺女怎么办? 徐山平刚听到这问题时,还笑,你咋知道咱俩就生闺女?就不能生儿子? 看到秋凤脸上一点笑意都没,他才想到,对啊,要是他俩生了闺女怎么办? 有了蓝印户口,当了城里人,就得守城里独生子女的规矩。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答案,反而更多问题了。 他反问秋凤,你说,生儿子是为了啥? 为了在村里说话硬气?为了分宅基地?为了家里种田有壮劳力? 可是,现在秋凤说话比他还硬气呢,她点子也比他多,赚钱的主意基本都是她出的——还有两个小姨子、金姐、花姐,哪个都能胜过他村里的大老爷们。 还有,卖他们房子的刘阿姨,人家的女儿在国外念了博士,在研究所研究抗癌症的药物呢——这是他知道的人里最厉害的,不是男的。 还有,他厨师班的老师,男女各占一半,白案师傅里女的更多,人家也都是拿过奖的厨师。 他又想到,从前他也跟秋凤说过,站流水线拧螺丝,她的准确率比他高。 他琢磨了半天,觉着,女人和男人,在城里,好像没啥差别?女人也能读书、赚钱,同样的工作,女的做的一点不会比男人差,那既然这样了,生男娃和生女娃,有啥不一样呢? 所以,到底差到哪儿了呢? 徐山平想了又想,觉得当了城里人之后,生儿子生女儿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女儿长大后结婚生的娃不再跟他老徐家姓了。 那他老徐家的香火不就断了? 不过,香火又是个啥呢? 是供桌上给祖宗上的香和供品? 那我闺女难道就不能放供品? 听说山里人家穷得只能买个傻媳妇,倒是生了个男娃,可是傻媳妇生娃也是傻子,这家人日子过得比之前还惨呢,这香火,算传下去了还是断了? 香火到底是啥呢? 嗯,想远了。 他跟秋凤说,他得出结论了,只要以后让咱闺女的娃随老徐家姓,那就生男生女都一样。 徐山平觉得自己思想进了一大步,没想到,秋凤听了冷笑说,那干脆直接让闺女跟我姓呗! 啊?那哪行? 宋秋凤反问,那你说说,为啥孩子不能跟我姓? 徐山平又皱着眉琢磨了半天,对啊,为啥不能呢?人家□□的闺女还能姓李呢!他徐山平哪哪儿也不能跟毛爷爷比,那他闺女姓啥,好像也没他想的重要? 他又过了一会儿才反过味儿来了,跟秋凤笑呵呵保证,甭管别人咋说,也不管咱俩生的闺女还是小子,那都是我的心肝宝。 余自新和宋诗远听了大姐的转述,又想笑,又无奈,宋秋凤没笑,“光听他说不顶用。好话谁不会说?现在说的再好,结婚以后也能变卦。” “郑姐的前夫不就那样么,原先也对郑姐和他闺女不错呀,后来赚了几个钱就想拼儿子,好好的家不要了,找个小三不够还有小四非得生出个儿子来!” 余自新听大姐这意思,好像还有后招呢,“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把徐山平送到男德学习班吧?不过,他能反思香火是啥,娃跟谁姓,这就胜过至少一半男的了! 哪怕二十年后,很多男人听到秋凤的问题,估计就只会重复别人灌给他们的那些想法,根本不会思考。 真没想到,徐山平会认真思考这些约定俗成的问题。 是她从前小看他了?还是他周围的环境改变了,思想也“活”过来了? 不过,二十年后也没谁真开男德学院,所以宋秋凤冷笑了一声,“怎么办?先来个小测试!我跟他说了,等过完年,我们跟批发商和肉联厂的人应酬完了,让他自己回趟老家。” “啊?”余自新和宋诗远都没想到大姐会这样安排。 宋诗远急了,“这人好不容易脑子才松了点,你不赶快加把劲给他好好洗洗那些什么传香火生男娃的东西,你还把他送回去!” 余自新也急,“那——他要是带他爹娘来了怎么办?” 宋秋凤平静笑着,“那正好呀!” 余自新惊呆了。原来,大姐说的给徐山平准备的小测试是这个。 她张了张嘴,“你这……何必呢?给自己找麻烦。” 宋秋凤靠在椅背上,像是也有点累了,“不试一试,我下不了决心。” 姐仨回到家,徐山平笑眯眯迎出门,“累了吧?我做了甜汤,喝一碗再洗澡睡觉。” 甜汤里放了银耳薏仁红枣桂圆,甜度和温度都正好,在潮冷的冬夜正适合。 宋秋凤喝了一口汤,对徐山平笑,这俩人笑得比汤还甜。 余自新和宋诗远悄悄对视,闷着头喝汤。 深夜,余自新侧身看着墙边小床上大姐的轮廓,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可以想得到,徐山平回老家后,肯定会受到他爹妈的劝说,威逼,一会儿哭一会儿跳,最后不得不问秋凤,他们想来看看,能不能带他们过来? 二姐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她年底太忙,这才没搬过去,和二姐隔出来的小店也已经完成历史使命了,徐家父母要来的话,是有地方住的。 大姐设计的这个“测试”,是想要把很多矛盾提前打包压缩,一下释放出来。这个测试,测的既是徐山平如何处理这些矛盾,也测了她自己对这些矛盾的容忍和承受度。 余自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用得着这样进攻,防御,做测试,计算么? 反正换了是她,她是不会搞这些的。她宁愿恢复单身。 单身有单身的烦恼,恋爱结婚也有一套烦恼。 但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 也许,在大姐看来,她的人生需要婚姻才更幸福。所以她觉得为了这份幸福做些额外的努力是很正常的。 可这种需要测试——或者说刻意经营的婚姻,还需要哪些成分才能算是幸福的? 爱情? 余自新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地思考,究竟什么是爱情?爱情有好有坏吧?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先想到的爱情范本是杨过和小龙女,郭靖和黄蓉。然后立刻皱眉笑了。 这些只是学形象,现实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生死相许? 接着她又想到了杰克和露丝。你跳我也跳。你死了,我要连着你那一份也活得精彩。直到我鸡皮鹤发,你仍在我心底。 她好像更乐意接受这种范本。但它仍然是存在于艺术创作的。 那么,爱情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余自新想了一会儿,脑冒出一个新的疑问:爱情这东西,真的存在么? 它会不会和“香火”一样,是一个让人越想越觉得可笑的东西? 唉,要是媛媛在就好了。她一定有些独特的见解。但是,媛媛现在只是个九岁多的小女孩!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 或者有,但是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姐妹都很忙。 宋秋凤雇了四个短工,店堂改成流水线,一天能做五千多个丸子,原先的小体验馆改成冷库,她又买了五台抽屉式的双开门冰柜,丸子一做好立即冷冻起来。 余自新瞧着,这有点小工厂的雏形了。 丽影时尚在锦华商厦的店面扩大了一倍,春节前是销售高峰,宋诗远招了个新店员,让老店员带着培训。她跟金姐建议,再招一个店长——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金姐也早觉得该这样,可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正托朋友们找呢!她想从g市周边的小城市挖几个人过来。为下岗女工再就业搞的美容院也需要经理和领班。 宋诗远和她又要应付阔太明星,又要钻研搭配,还要去日化厂、机场跟人打交道,宋诗远年轻啊,可以每天累得倒头就睡。 她还有小女儿要带呢,每天临睡前给女儿念故事书,检查作业,收书包,还要问问她学校的事情——金姐一直怕女儿在学校受欺负。 但收获也很多。今天她跟宋诗远又去了一趟机场,终于把合作细节都敲定了,春节之后推销小姐就能入驻,她们目前只招了个人,到时看看情况,可能还要再招一批。机场有几十个个登机口,要摸索一阵子才知道哪些登机口更容易做推销。 余自新白天去了芬村花市,监督摊铺装潢,衣服挂上之后灯光怎么调整,店面怎么布置出货最快,店员培训得怎么样,明天花市就要开了!今年可跟去年不是同一个规模,货物的成本就有小二十万呢。 丧彪很慷慨地借给她们一个店长,就是去年发饰店的阿姐,姓陈。 下午宋诗远来接余自新,她们到电视台看晚会舞台灯光,还有女主持的服装。 电视台办晚会当然是有自己的化妆师的,但是主持人咖位大,要带自己的化妆师也就一句话的事,不过,得先试妆,总导演同意了才行。总不能大家画的花红柳绿,就你一个人搞小清新吧?你是醒目出众了,节目效果要打折扣呀,谁负这个责呢? 余自新先看了其他主持人的妆容,心里有数,给g市主持人一姐画的妆比照着几十年后央视春晚女主持人那种高雅、庄重又有小心机亮点的画。 总导演和一姐都很满意妆面效果,另一位姓曾的女主持还讨好问一姐,能不能也让她的妆也请余自新画。 一姐很大气地答应了,回头又拉住余自新明示:“小余,你懂该怎么做吧?” 说这话时朱姐嘴角眼角都耷拉下拉,阴狠得能直接去演宫斗剧。 余自新要真是不到二十的小姑娘,早被她吓住了,可她不是,她笑嘻嘻说,“您这个相貌,这个气质,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然,我先给她试妆,您看看?” 余自新给曾姐画好了妆,朱姐和她都很满意,两人的气质不大一样,曾姐更斯些,朱姐雍容大方,两人的妆面都突出了她们的气质。 给明星化妆,能带来大量金钱、声望,可这份活儿不光是技术好就能干长久的。 余自新真想赶快开启自己的彩妆事业,把化妆术和更好用的彩妆产品卖给大众,而不是只为这几个宫斗女主服务。 给女主持女明星化妆是心累,到花市照顾摊子是身心皆累。 今年花市摆摊这几天,余自新感觉自己就像是脑袋打开了个洞,陈姐不停给她指点,传授了各种驭人之术,怎么让店员们有强烈的竞争意识又不伤和气,一点不比伺候宫心计女主持们轻松! 还好,有陈姐保驾护航,生意很好,一切顺利。 店员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很多人是慕名而来,大旁边的小店现在已成绝响,胶囊衣橱一年一次,错过了就要等下一年了,早就准备好荷包了! 这些顾客用二十年后的话说,叫“自来水”!很多围观的,行花市消食的,听到她们说的一衣多穿,多种搭配,一件衣服可以穿三季,也纷纷解囊。 初七花市闭市,全部存货卖完。 除去请工人、租仓库和进货成本,宋诗远和余自新的摊子赚了二十几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0章重逢 从g市到海市的飞行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余自新摊开笔记本,又翻了一次自己最近写下的计划。 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计划。 买珍珠魏蓝帮了大忙,这也给余自新了一个绝佳的登门道谢的机会。 媛媛说过,她小时候放寒假暑假总会去外婆家住,也许,初十这天晚上她登门造访就能见到她。 不知道媛媛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会喜欢上她么? 上辈子她们相遇的时候,她是个刚失去了女儿的钟点工,媛媛是个终身残疾的女孩。 媛媛为她指明了许多她从前没看清、没想到、没发现的方向,教她怎么买社保医保,怎么投资,怎么改善生活质量,更填补了她失去女儿后心的痛苦,而她,把对女儿的那份爱转移到媛媛身上,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她们相互需要,成为无话不说的密友。 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余自新愣愣地看着笔记本上没画完的推导图发了好一会儿呆。 飞机在海市降落后,她推着行李刚一走出来,就看到雯雯和刘洋对她疯狂挥手,“在这儿呢!” 雯雯哈哈笑着跑过来,“你长高了!” 两个小姐妹高高兴兴拥抱,刘洋推着行李,“我妈做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 余自新离开时,姑父租的屋子看起来就是个出租屋,但有了二姑和雯雯,现在这屋子可以被称为家了。 二姑剪了好多窗花贴在窗上墙上,紫砂盆里的水仙花也开了,金灿灿的花芯白玉花瓣翠绿叶子,满室清香,油汀上烘着橘子皮,屋子里暖融融香喷喷的,除了花香果香还有油炸麻球的香味。 余自新见到二姑就眼酸流泪了,“姑!” 二姑眼里也闪着泪花,但她笑着,捧着余自新的脸看了看,“饿不饿?我算着你们快回来了,麻球刚炸好,有花生馅儿和红豆沙馅儿!” 姑父笑嘻嘻端了一盘子麻球放桌上,“愣着干啥?吃吧!” 余自新夹了一个麻球,咬一口,糯米面外壳炸得酥脆,芝麻焦香,芯里软糯,裹着甜甜的馅儿。 见到二姑和雯雯,本来是该高兴的,她们没来的时候她想好多次,她嘴里的麻球也很好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余自新忍不住流泪。 二姑也不说话,搂着她拍了拍。 这天晚上余自新和二姑雯雯睡在一张大床上,说了好久的话。 雯雯来的这几天已经见识了海市的繁华,刘洋还领她去大学参观,一旦见过这些,心里的目标变成了具体的记忆和憧憬,决心就定下来了,“我要考海市的大学。招——新新,你等着我吧!” 第二天早上,余自新带着雯雯二姑去她的小家参观,还给二姑做了次美容。 雯雯在一边好奇地看着,余自新指挥她帮忙,“给二姑手上涂厚厚一层凡士林,对,戴上手套,再包上热毛巾捂着!” 二姑的两手没长冻疮,可冻得通红,虎口和指尖有很多皴口,显然过年这段时间也没养过来。 余自新心疼,“不是给你寄了护肤霜嘛,怎么不用呢?” 她笑笑,“农村冷,又要干这干那,涂了也没用呀!” “二姑,等雯雯考上大学,你也来城里吧!” 装修队一直能接到活儿,渐渐上了正轨,刘洋的房子贷款也应该就快办好了,有注册公司,有纳税凭证,住房贷款并不难办,但这次他没再自己走程序,直接托了人。 他看的是一套大三居,两厅两卫,一百一十平方,是浦东这边最大的房型,不过是在三泉公寓,但离共康新村也不远。这个楼盘首付一成,开发商垫付二成,优惠力度更高。 儿女丈夫都在城里,她自然也要跟来,可二姑有些不安,“城里是挺好,可我不习惯。这么多车,这么高的楼——我刚来那天都不知道怎么坐电梯,嘿,真跟小品上说的似的,眼看着进去俩小伙子,叮咚一下门开了,出来俩老头儿!嚯,大变活人!” 雯雯在旁边咕咕笑,二姑也笑,“过马路我也害怕,每次都跟着人家才敢走!这些都还罢了,我最担心的是,我这么个年纪,也没啥化,进城了我能干点啥呢?我还不到五十呢,就让我在家里蹲?伺候他们爷仨一日三餐,洗衣服收拾屋子,那屋子就那么大点,连个小院都没,可不得把我憋死了?” 余自新还是第一次想到这问题,对呀,和儿女丈夫团聚,就算是幸福了么?二姑在农村开着商店,地里种着菜豆玉米,养两头猪一群鸡鸭,也许,也是一种幸福? 她想了想,跟二姑讲她招钟点工阿姨推销护肤品的事。 “姑,你看这些阿姨,有不少还是城里人,人家每天赚钱的劲儿大着呢!”她给二姑看记账本,“这个张爱华阿姨,是我的金牌销售,除了我这份零工,她还有五份钟点工,去人家打扫卫生、做饭,接送小孩,我猜她一个月最少有两三千的收入。” “两三千?”二姑和雯雯一起惊叫。 “嗯。干得好的钟点工阿姨一个小时能拿十块钱,张阿姨还有两份在办公楼打扫卫生的活儿,她打扫完,就顺手收一下废纸纸箱,卖掉又是一笔钱。”余自新上辈子也是这样,见缝插针赚钱,还得抽空学习提升技能,她能护理长期卧床的病人,小有名气,时薪自然就高,月入稳稳两万,月嫂、育儿嫂的翘楚薪酬更高! “你也别想什么雯雯是大学生了当钟点工丢人,张阿姨的儿子还是研究生呢!再说,诚实劳动赚钱,有啥丢人的?养猪养鸭丢人么?对不对?” 余自新打消二姑最后一点犹豫,“要是你愿意来帮我做美容,我也好好教你!” 二姑笑了,“怎么不行!我听你说那些阿姨只做半边脸当招牌,这招真好用啊!等我回去,我就先做起来!” 三个人说笑一会儿,余自新给二姑做完一套保养,又给雯雯修了修眉毛,画了个淡妆,母女俩又看了余自新画的画,小屋子里笑声不断。 下午三点多,余自新准备好上门的礼物,招了辆出租车去魏蓝家。 同样是久别重逢,和二姑雯雯在一起时她会激动,会想哭,但是心情一直很放松。 可现在,她坐在出租车上,觉得小肚子都有点抽筋了。 魏蓝的家——确切说,应该是魏蓝公公婆婆的家。 媛媛的外公外婆是退休老干部,舅舅李剑晴和舅妈魏蓝一样是医生,不过在不同的医院。 余自新按响门铃后等了快一分钟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个小保姆,笑眯眯问:“是小余吧?蓝姐说你要来的。”说着接过她提的果篮。 这房子是复式公寓,余自新在一楼的客厅坐了一会儿魏蓝才来,“正陪着姨奶奶们打牌呢!哎呀,小余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余自新赶快又拿出一套仙姬的护肤套装,“这次正式套装做好了!我先给你拿两套。” 魏蓝打开看,“换包装了呀?”原来的金色瓶盖换成了哑光黑色的,配着黑色瓷瓶显得更高级了。 余自新微笑,“嗯。参考了大品牌销售经理的意见。” 魏蓝专门看了看纸盒上的准字批号和生产厂家,“我正想跟你说呢,春节这阵子你不在,嚯,海市几家大美容院商量好了似的,都说你用的护肤品里有激素,产品不知道哪个小工坊做出来的!这下字号齐全,他们可没法造谣了。” 余自新心里一揪,脸上却不露一丝不快,“其实他们真没必要。我店小,人也少,老实讲顾客多了我也招呼不过来,我来海市主要是为了学业,真要专心做这个,留在g市好了,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我姐姐她们已经跟g市机场谈好合作了,销售小姐直接在登机口展示推销,做一次脸一百块送试用装,g市每天多少趟飞机啊?到时牌子火了,还是他们自己出丑。” 魏蓝高高兴兴收了护肤品,又问余自新珍珠生意最后怎么样了?好卖伐?她堂姐堂姐夫过年还问她呢,还想继续合作。 余自新又拿出几个礼盒,“我就是专门来感谢的呀!我跟欧洲批发商签合同了!他们看上我的设计了。” 她讲了和秦语的合作,打开礼盒,里面是彩珠穿的项链,尺寸一看就是给小女孩的,“您看给谁合适吧。” 魏蓝一看,“哇,好精致!”她站起来向小会客室走了几步,喊:“媛媛——媛媛——来,舅妈的朋友给你漂亮项链!” 一个小女孩嗲嗲地应了一声,“来了!” 余自新看向门口,不由自主攥紧了手。 一个穿着粉红色毛衫的小女孩跑出来,她梳着双马尾,皮肤很白,浓眉长睫毛,轮廓和李婉晴只有三四分像,李婉晴是长眉细目,她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媛媛! 这就是媛媛。 小的媛媛。 她走近了,先笑着看余自新一眼,趴到魏蓝身上看她手里拿的盒子。 她后脑勺后的头发毛绒绒的,好多碎发软软贴在脖颈后面,手小小的,手指上指甲盖也是小小的——啊!她整个人都好小!小媛媛像个动物幼崽! 有种软软的又热乎乎的东西在一瞬间包住了余自新的心脏,让她想要尖叫,又想狂笑,她只能紧紧咬住嘴唇后的肉克制住。 魏蓝问她,“你喜欢么?” 小媛媛点头,“喜欢!” 魏蓝给她戴上,“是这个姐姐设计的哦!厉害不厉害?” 余自新和小媛媛对视的时候,一直警告自己,稳住!稳住!千万不能表现得异样! 她极力忍住鼻酸,微微垂头转动眼珠,把涌出的泪转回去,低头打开包,又拿出一个盒子,“差点忘了,我还做了几个发夹,是给媛媛做的。” 她从前也给媛媛做过发夹,用丝绒缎带打成双层蝴蝶结,按媛媛的要求配色。 “送给我的呀?”小媛媛咧开嘴笑,两个大板牙之间的门牙缝还没合拢,“谢谢姐姐!” 她对蝴蝶结发夹的兴趣比珍珠项链高,每个都摸一摸,再拿在手里端详,“姐姐,这个怎么做的?真是你自己做的吗?你能教我么?我想给我的娃娃做。” “当然能呀!什么时候你妈妈有空了,带你来找我,我教你做!除了这个,我还会做好多别的样子的发夹呢!”余自新指指自己带的边夹,“这些也是我自己做的!” 小媛媛的眼睛闪着光,“姐姐,你真厉害!” 余自新看着她微笑。 这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2章贤妻良母 余自新离开魏蓝家后,在路上还挺开心的,终于见到媛媛了,媛媛还挺喜欢她!她才到海市刚刚半年,就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当初想都不敢想,她一定能救下媛媛的。 可回到二姑家,临睡时她心里开始打鼓了,越回忆,越觉得李婉晴在丈夫主动跟她握手后眼神警惕戒备。 糟糕呀……李婉晴会不会把她当成潜在的小三?觉得她跟媛媛亲热是为了另辟蹊径接近她老公? 接下来几天余自新一直忐忑不安。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又担心万一李婉晴真是这么想的,以后不来光顾她的小店了,她还怎么接近媛媛帮助媛媛? 心里好像有把火。 扑不灭。烧得人难受。 又不敢打电话去试探。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刻意试探!搞不好会起反作用! 如此煎熬着到了星期天,魏蓝打电话来预约了!还带了她的婆婆一起来。 余自新放下大半心,正想着该怎么打听李婉晴的情况呢,魏蓝手机响了,是李婉晴!她跟魏蓝约了去附近的街坊老店买酱瓜和宝塔菜。 余自新鼓足了劲儿,先请钱效云吃点心喝茶,“钱老师您爱喝什么呀?我炖了莲子百合汤,去燥滋养,还有桂圆红枣茶。 老干部们退休后有种尴尬,还叫某主任某部长吧,像讽刺,也不对,让现任主任听到更不得了,叫某同志?那又太怠慢了些,老某?那更不行呀! 余自新叫她“钱老师”,钱效云心里就很舒服,嘴上却说,“你就跟媛媛一样叫我阿婆、婆婆嘛!还老师呢!” 余自新半开玩笑,“您这么年轻,哪里像阿婆啦?不然我叫钱女士吧!” 钱效云笑着躺按摩床上,“你这里小是小,精致的嘞!” 余自新给钱效云洗脸敷脸,每根皱纹都给照顾到,一边闲聊着,也不用她怎么刻意刺探,钱效云就抖落出来不少情报。 原来,他们跟方悦棠爸妈是战友,方悦棠和李婉晴也算青梅竹马。 “谁也想不到他爸妈会被逼得自杀……到底是不是自杀?谁也不敢说。他还有个哥哥,比婉晴哥哥大十个月,不久在昆明那边失踪了!我看着他们哥儿俩长大的呀,唉,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昆明是城市又不是深山老林他怎么会失踪了呢?几十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钱效云说到这儿,泪水从闭着的眼睛流出来,余自新赶紧用毛巾抿掉她眼角的泪水,放轻声音问,“那后来呢?” “后来?没了爸妈,才十几岁,爸妈又死得不明不白的,哎,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呀?亲戚都不敢收留他,还是我们家老李人厚道,把他带到家里。那时候我们是发粮票的呀,每个月每个人粗粮几斤细粮几斤都是有数的,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粮食不够吃怎么办?我们一家四口每个少吃点吧……婉晴爸爸又跟战友借粮票,要么跟谁家农村的老乡买点高价粮,总算把他们三个都养大了。唉,你们这些小囡听着像讲故事一样,哪里知道那种苦头的厉害……还好后来好了,国家恢复高考,他争气,一次就考上了!上了大学就好了。” 余自新听到这儿更气了。 这姓方的真是个没良心的混蛋! 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要是没有李家人的照顾他能活下来?还去考大学? 就算后来他和媛媛妈妈离婚了,连这份恩情也忘了?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就算应付完事了? 她按捺住情绪,说了几句庸俗寻常的好话,钱效云笑得鱼尾纹又皱起来,“我这个女婿,真是没找错。” 余自新暗自叹气,扶起钱效云,再给她画个妆。 她化妆术能让女主持一姐都惊艳,当然也能让钱效云满意。 魏蓝和李婉晴买了酱菜过来,钱效云正要办卡呢,魏蓝急忙拦住,“妈,你用我的就好!” 钱效云还是笑眯眯办了卡,“我退休工资还够花!孝心我领了。” 李婉晴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小余啊,这是媛媛给你的!” 余自新一听是媛媛给的就开心地笑了,急忙打开,里面是各种卡通贴纸,有美少女战士的,还有好多她认不出来的,媛媛还写了封信说明呢。 李婉晴这三人看着余自新喜滋滋把卡通贴纸放在桌上一张张扒拉着看,心里都说:这还真是个孩子!难怪跟媛媛投缘。 “媛媛说,贴纸是她学校门口那家书店买的,漫画书和海报那里也有。”李婉晴那天确实是起了疑心,方悦棠的生意越做越大,什么花妖狐鬼都缠上来,什么招数都用过了——跟她做朋友的,求她父母介绍到方悦棠那儿工作的,就连媛媛的钢琴老师,来了几次也露出狐狸尾巴,还有那些秘书、行政小妹、合作伙伴…… 起初她还敲打他,还管,现在?她管得过来么? 人家出去“应酬”,陪着的都不是普通人,专门找些戏剧学院的女孩、名牌大学的女大学生陪着,干什么?旗号多着呢,毕业求职,跟成功校友学长聚会求指点人生! “李老师?李老师?” 李婉晴回过神,看到余自新略有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勉强笑笑,“怎么?” “小余问你媛媛学校怎么走!”魏蓝问小姑子,“你是不是昨晚又没睡好?” 李婉晴按按太阳穴,“嗯。你给的那个药我又不敢多吃。” 钱效云说:“是药三分毒!哪好天天吃的?你是不是去看看医呢?” 魏蓝小声说:“药也是药。” 钱效云看了儿媳妇一眼,魏蓝假笑着不吭声,她又转过头跟女儿说,“你呀,你就是心事重!工作这么清闲,女儿聪明漂亮,老公又会赚钱,人家都说你的日子是唱着过的,不知道有多羡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还失眠!”说着还翻下眼睛,只差没说是李婉晴自己没事找事了。 余自新看到李婉晴低着头木呆呆的样子,急忙笑着圆场,“哎,好巧,我姐姐刚给一瓶芳香精油,是她们会所刚引进的高级东西,说是能放松心情帮助睡眠,我给李老师试试!” 魏蓝赶紧拉着婆婆,“好,我们先走了!” 余自新关上门,旧楼房隔音不好,还听得到这两人下楼时还在说是药三分毒。 她转过身,抱歉地对李婉晴笑笑,“来,我给你做脸。” 她哪有什么芳香精油啊!胡诌的! 不过芳香精油的基本原理她懂,她去厨房提了个小壶放在煤炉上,调旺火,壶里煮上苹果干山楂干,再扔进去一把丁香和桂皮。这堆东西煮热了,蒸汽里自带香气。 李婉晴也看出来了,躺在按摩床上笑,“小余,谢谢你。” 余自新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闷闷的,用温热海绵给李婉晴洗脸,“谢什么,钱婆婆她……她跟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有些话,她说着,你只当电视剧台词听着,别往心里去就行。” 李婉晴忽然落泪。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知足,应该觉得幸福。 她亲妈还问她,“你是拿到悦棠搞小三了?捉奸在床了?你有证据么?没有嘛!你不好疑心病这么重的呀!男人嘛,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难免的,你这样跟他闹别扭,他心里能高兴么?你呀,真是自己找气受。” 她是没证据。可是夫妻之间,亲密不亲密,她还能感觉不到?夫妻生活像义务,没滋没味,没有爱慕,没有怜惜,没有欣赏,甚至,她还能感觉到一丝嘲讽和轻蔑。 但这能跟谁说呢? 她要是说她想跟方悦棠离婚,所有人都会当她疯了吧? 李婉晴闭着眼睛,可是眼角的泪不停滴落。 余自新轻轻用毛巾擦掉,“李老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在日化厂做了呢?大学行政工作是清闲又清贵,可是日化厂的工作不是你大学学的专业么?” 李婉晴嘴唇颤抖几下笑了,“因为我得做个贤妻良母。” 媛媛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四五岁的时候一次感冒转成病毒性心肌炎了,那时方悦棠的事业已经起飞,他们都劝她,换个不用加班不用操心的工作吧,能多照顾孩子!女人结了婚,事业心还那么强干什么?你老公赚的钱够你们几辈子花了,你每个月那么累,才拿多少工资? 她听了他们的。 他们是谁?她的父母,领导,亲戚朋友,还有她的丈夫——他们,就是她世界的所有人。 可是现在,她顾家了,他又嫌她无趣了,和她没有共同话题了。 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满意。 他们又问她,你为什么不快乐?你有什么不满足? 李婉晴突然哭得厉害,她抓起身边的毛巾盖住脸,侧身又哭了一会儿,更咽着小声说:“小余,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这么年轻,人生什么可能都有。想做什么都行,身边没有父母,也没人规劝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年纪该结婚,什么年纪该生孩子,有了孩子以后该怎么穿衣打扮,做什么工作。 余自新给李婉晴按摩头顶,能哭就哭吧,哭不出才是真的苦。 贤妻良母这四个字单拿出哪一个来都是好字,但唯独少了“自己”。 她第一次对李婉晴产生了深切的同情。也许,她要救媛媛,应该先“救”李婉晴。 她柔声问:“李老师,你想去法国旅游么?我们今年暑假可以带媛媛一起去,我们一起报名学法语,好不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4章困境 去年年底余自新就计划在年后招个技师,原本她是想在海市的美容院里挖角,但出了仙姬被美容院集体造谣针对的事后她不得不更加警惕。 万一挖角过来的人是假意跳槽,其实拿着两份薪水来她这儿搞潜伏的怎么办? 美容师给顾客做脸的时候要是想要动点什么手脚故意让顾客过敏……那可不是难事——她都能想出好多办法! 真要这样,她倒是能把人开除了,可最终承担损失的还是她和仙姬这个品牌。 她现在在海市可还是势单力孤,经不起这样折腾。 余自新思来想去,只能向王姐求助,问她能不能介绍个亲戚朋友家的熟人来。 她这么说的,“王老师,我这里现在是还不成气候,可我计划做的老牢靠的,来年我就能当法人了,我也注册公司,来我这里上班,我不仅培训,除了底薪还有提成,社保医保我啥都交的!要是公司做大了,我还要开分店呢。嘿,那现在跟我一起开荒的以后肯定就是店长了呀!” 王秀娟应承下来,她先想到的是乡下亲戚谁家的小女孩在城里打工的可以介绍去,但很快又想到娜娜。 春节时她本来都打算好了,叫小余带她姑姑一家来家里做客,这边叫娜娜也来,不显山不露水,两个年轻人不就见上面了?你们洋洋好人才,我们娜娜也不差的呀! 结果?计划还没实施呢,电话还没打呢,单位里春节茶话会,跟蒋老师闲聊时得知,人家刘洋交女朋友了!是小余画画班上的一个小囡,和刘素英家莉莉是同一个系的! 王秀娟装作不在意跟蒋老师打听,腮帮子假笑到痛,懊悔不已又无可奈何。能怎么办?人家小囡哪里输给娜娜了?大学生呀!她家娜娜只是专生。 可见识货的人哪里都有。 王秀娟回家把常建刚骂了一顿,早点出手了多好! 春节见了娜娜,她只在肚子里叹气,脸上不露痕迹,还敲打常建刚别说漏嘴。 唉,娜娜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啥好事都轮不着她!刘洋多好的孩子啊,明明是她先给娜娜看好的,结果,被人截胡了! 现在小余又求她介绍熟人来工作,王秀娟突然想到,对象是介绍不成了,那工作呢? 小余店里这份工作当然算不上顶好,可细想想,也很不错呀,最重要的是什么?有前景! 老板人品好,年纪不大但办事很有章法,刘素英说她家邱莉莉和几个舍友跟着小余都赚到钱了,还有,小余春节前买丝巾去g市卖,两千多条,全卖完了。 要是娜娜能跟着小余学会几分做生意的手段,那以后还愁什么?就算学不到,赚到钱也好啊,好自己买套房子了呀! 可是,这份工作怕是不入娜娜爸妈的法眼。 春节时常建华还炫耀呢,娜娜的公司是民营,可比着国营单位不差什么,有五险一金,单位还管午饭,老板说干好了今年五一还带职工去旅游呢。 说的是好听呀,两个人的活儿让一个人干,工资也才百一千。旅游的话讲了几年了,集体去了趟明珠塔。 王秀娟犹豫再三,还是给娜娜打了电话。 她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为难,娜娜现在是做秘财会,可小余那是做美容护肤,唉,她都想得到常建华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伺候人的! “……店是很小,小囡老板比你还小几岁,可不是一般人。舅妈我讲话你是知道的……”她还想再讲讲小余哪里与众不同,娜娜打断她,“舅妈,我愿意!” 当天傍晚娜娜来了,王秀娟一开门就吓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娜娜右额角肿得老高一个大包,像老寿星脑袋,刘海遮都遮不住! “这是——这是你爸打的?作孽哟!”王秀娟大声喊丈夫,“常建刚——你来看看你外甥女!你姐夫又作孽了!” 她一面尖叫,一面拽着娜娜去厨房,抓块毛巾包冰块要给娜娜敷在额头上,这差一点就破相了啊! 常建刚马桶蹲到一半,听到老婆尖叫,胳肢窝夹着报纸跑出来,“娜娜——吓,怎么回事?谁打你?” 娜娜捂着额角不让他们看,跟舅妈拉扯了两下呜呜哭出来,“不是我爸打的!” “那是谁打你了?你不要怕!舅舅找他算账!” 娜娜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我们哪里晓得老板原来老家里还有老婆的!昨天带着两个孩子跑来办公室,现在的老板娘才知道——” 原配带着娘家人来的在办公室里演全武行,两个女人打起来,老板趁乱跑掉了,他们几个小职员倒了大霉,娜娜也没看清是哪个扔了个烟灰缸过来,被砸得一头攮在地板上晕过去了。 这帮人怕了,一哄而散,同事拍她脸拍了半天她才醒过来。 常建刚听得直跺脚,“有没有去医院看啊?医生怎么说的?会不会有后遗症呀?” 同事送她去了医院,检查完了老板手机总算打通,他叫几个小职员先垫上医药费,跟娜娜一句慰问道歉的话没说,还威胁她要报警这个月工资就没了。 娜娜更咽得快说不出话,“我爸妈还讲,趁机跟老板老板娘要点工伤费,以后我也算给他们出过力的了,成功臣了!” 王秀娟太阳穴一跳一跳,这是什么混账爹娘才能说出的话,“报警!现在就报警!” 娜娜抽几张面巾纸擦掉鼻涕眼泪,吸口气,“我已经报警了。舅妈,你粉饼借我用用,我遮住淤青,跟你去见工。” 接了老板电话,她彻底清醒了。 老板老板娘为人什么样,几年了她还看不清么?这两人怕是要等她伤好了没证据了再找个借口开除。 哼。既然报不报警都干不下去,为什么不报警!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舅妈的电话来的正及时。 她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回到家,一路上想着怎么找新工作,舅妈就打来了。就像冥冥有天意。 到了余自新家,她一听王姐介绍说孙娜娜是常建刚外甥女,很有点惊讶,本地姑娘呀,愿意在她这儿干? 她眨眨眼睛,王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是想找个长久的固定工啊……” 孙娜娜微笑,“我就是想长久做的。” “行吧,先试试,觉得喜欢了才决定。”余自新不敢把话说死,要是笨手笨脚没眼色,就算是王姐的亲外甥女她也不能留人。 说好了第二天就来上班,王姐跟娜娜要告辞,余自新叫她们,“等等!” 她跑回房间找了顶贝雷帽给娜娜,“晚上冷,你戴着吧!” 孙娜娜捏着帽子,心里酸楚难当,对小囡老板笑笑,“谢谢你。” 她戴上帽子,余自新还小心帮她调整一下,让帽檐遮住肿包。 她们走后,余自新背靠在门上,过了两三分钟情绪才平静下来。 看到孙娜娜,她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生为一个女人,不管是出生在农村还是城市,受不受父母宠爱,好像总会遇到更多困境。 更可怕的是,有些困境是至亲的人以“爱”的名义设置的。 而大姐现在的困境,甚至好像是她自己设置的。 几周前,就像她们姐仨预测的那样,徐山平带着他的老爹老娘来g市了。 宋秋凤得着消息后跟宋诗远一起把她们从前的小店收拾干净,支了两个单人床,变成专门给徐山平爹妈准备的房间。 一开始这两人还没作妖,他妈孙桂兰对宋秋凤还算客气,还帮忙做饭、做丸子呢。 徐山平还挺开心地跟宋秋凤说,他爸妈来了还能帮把手,晚上给他们做做饭! 宋秋凤只笑不说话。 又过了几天,孙桂兰按捺不住了。先是想指挥店里的帮工,可她不会说广东话,帮工也听不懂她的话,双方都是鸡同鸭讲,总得叫徐山平宋秋凤传达指示,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不仅徐山平烦了,来买丸子汤粉的顾客也急得嗷嗷叫,队伍排得老长,宋秋凤只得跟大家道歉,一人送一串芋圆。 徐山平心里当然不高兴呀,本来午饭时他们最少能卖三百份丸子汤饭,现在比平时少了五十份,还赔上快一百串芋圆。这都是钱啊! 下午孙桂兰只得不情愿地留在后院帮忙,可到了晚上,她又积极地要帮徐山平宋秋凤算账,钱数好了,她直接拿走两千,“给你爷奶大伯他们买点东西回去!” 春节才带了一堆礼物回去,又买?买啥得一下两千? 徐山平还用胳膊肘碰宋秋凤,大约是指望她说句话,宋秋凤就闷着头不吭声。 最后,徐山平只得说:“妈,那钱我还得去买肉买菜呢!等你跟我爸走的时候我再给你们钱。” 孙桂兰噘着嘴,把钱扔回桌上。 第二天,孙桂兰早上起床后,走到后院叫:“秋凤呀,去把我们那屋里尿盆端出来洗了!” 宋诗远跟小妹讲这段的时候气得都笑了。 宋诗远当时正跟大姐一起盛早饭呢,听到这话,先看大姐一眼,再看向徐山平。 徐山平愣住了,看着他妈:“尿盆?” 宋秋凤也看他,冷笑一下,继续往碗里盛面汤,只当没听到孙桂兰说什么,“妹,你赶快吃完去上班,待会儿路上车多。” 宋诗远答应一声,也只当没听到孙桂兰的话,她拿了个馒头,慢吞吞掰开,再慢吞吞夹一筷子咸菜,等着看徐山平怎么应付测试。 这房子一共就十平方,能有多大?g市冬天又能有多冷?还用尿盆? 徐山平愣怔怔看着他妈半天,再看了看秋凤,一声不吭去他爹妈屋里端尿盆了。 他妈这时慌了,拦住他,“你干啥?你个大男人咋能端尿盆呢?他爹——你让他放下!放下!男人家碰了这东西会倒霉的呀!哎——你干啥呢!” 俩人抢夺的时候,尿盆洒了。 徐山平拎着盆回后院,脑门青筋乱蹦,这盆还是他们用来和肉馅儿的!这叫客人看见了还怎么做生意?怎么做生意? 他把盆扔到水管下面,又一脚踢到墙根儿。 宋秋凤递给宋诗远一个咸鸭蛋,“快吃你的!看啥看?” 宋诗远抿抿嘴,这比电视剧还好看呢! 徐山平先跑去店门口直接把卷闸门拉下来一半,又跑回后院提上水桶拖把跑去小房间跟他爹娘嗷嗷吵起来。 宋诗远听着他们的争吵声,头顶还传来邻居家电视的声音,大人催小孩收拾书包的叫喊,大姐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忍不住伸手过去用力握握大姐的手。 大姐微笑,“让他们闹去吧!你今天早点回来,我收拾好衣服跟你搬你那儿去。” 宋诗远这才稍微放心。 不过,宋诗远走出院门老远了又跑回去,这时徐山平还在跟他爹娘嗷嗷叫。 她跟大姐小声说,“他们要是敢碰你一指头,你就立刻走!什么衣服啥的咱都不要了!” 宋秋凤怔了怔,“你等一下。” 她回屋拿了个月饼铁盒出来,“咱俩的证件、户口本、房产证、存折卡,都在这儿了。” 宋诗远把铁盒夹在腋下走了。 坐在车里,她忽然想哭。 为什么? 为什么大姐要忍受这些? 大姐要是个男人,根本不会有这些烦恼吧? 他们从小教育男孩子,你们只要能赚钱就能什么都有——老婆、孩子、房子,全都会有,你的人生就是成功的了! 可女孩子呢?不会赚钱,会活得没有尊严,太会赚钱也不行,还要会教育儿女,操持家务,还要会处理婆媳关系。 奇怪,为啥男的不用处理丈母娘女婿关系?好像根本就没“丈母娘女婿关系”这个词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6章最强命运修改者 婚姻到底是什么?是契约?是一种合作制度? 如果是一种契约或者合作,那么合作者自然要对合作对象进行评估吧?就像金姐来海市日化厂求合作,她们看的是日化厂的技术和科研人才,日化厂也要掂量掂量接她们的订单能否带来利润,结果就是,她们看上人家,人家没看上她们。 那么,大姐和徐山平呢? 大姐对徐山平的测试、评估、掂量,是正确的么?或者说,在决定是否结成婚姻这个契约时,是必要的、合适的么? 可也有人会说,这么做是功利的,甚至是不道德的,婚姻又不是买卖! 在余自新看来,买卖婚姻当然是不道德的,她还记得谁说过,没有爱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爱情又究竟是什么? 大姐和徐山平,在最开始肯定是互相欣赏,爱慕的吧?这是爱情么? 那么后来呢?当这种基于单纯性吸引的欣赏和爱慕过期之后的感情是爱,还是友爱?或者,只是习惯? 也许是最近欲·望都市看得多了,她得知大姐的决定后像凯瑞一样想到了一连串问题,但她没有得到答案。 即使加上重生前的几十年经验,也一样没答案。 对于爱情和婚姻,她能给出的,只是规避高风险的建议:不要让爱情和婚姻吞噬你! 和余自新一样,欲望都市里的四位女主角也没有找到答案。 转眼间到了四月份,欲望都市纽约和余自新生活的海市都迎来了一年最惬意最美丽的季节。 风和日暖,鸟语花香,她这间小店的生意蒸蒸日上。 孙娜娜留下了。 她很快跟余自新学会了按摩美容,她皮肤白皙,又是本地小囡,推销起来很有说服力,来的时间不长,经手办成的vip却有十几位了。 余自新整理笔记本,要做下一步计划了。她打算在固定顾客人数超过三百人时开分店。店址也有几个备选了。 孙娜娜的到来对余自新来说是个意外惊喜,孙娜娜人很勤快又很好学,起初学化妆,一张脸画得像抽象画,很快掌握了技巧,明暗、浓淡,要有对比,要突出重点亮点。 最棒的是她之前是学财会的,虽然只上了专,但是给个小店做账绰绰有余! 余自新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让刘洋或者姑父抽空学学会计,或者托王姐找个可靠的会计做账呢,现在可省事了。 她问娜娜,“我表哥装修队的账目也交给你做,行不行?也是一个月两百块。” “怎么不行?当然行!” 孙娜娜很感激余自新,她从来不拿小老板的架子,做账目还专门给了一份钱——这要是从前的老板,开一份工资,让你干再多的活儿都是应该的! 再加上装修队的账目,每个月多出四百块,她想租个房子从家里搬出来。那个家她真是待够了! 小余听了,又建议,“娜娜姐,你有住房公积金,还可以贷款呀!浦东的房子首付九千就能买到了,还贷还抵扣个税,银行还给你返利呢!” 孙娜娜倒是愿意买房子的。她家离大学也不近,每天通勤快一个小时,可她连九千块都拿不出来。 她上了几年班,工资几乎全都交给爸妈了。平时她都不怎么敢跟同事一起去吃饭,跟弄堂里小姐妹一起逛街,人家吃娃娃头雪糕,她闻见奶油味嘴里直流口水,还要说怕痛经不敢吃冷的,至于新衣服鞋子更不敢买了。就这样也只攒下来不到四千块私房钱。 小余又安慰她,“娜娜姐,你别急,先慢慢看着房子,这可得买个合心合意的,要住几十年的!顺便你再攒几个月钱,到时简单装修下再买些家具,我们一起去襄阳市场批发布料,我做窗帘送给你!你看,我这里的窗帘都是自己做的!” 孙娜娜含着眼泪对余自新点点头,“嗯。”她最近一两个月常常想,要是早点认识小余多好! 王秀娟看着娜娜脸上笑意多了,知道自己办对了事。 这就行。不管娜娜爸妈再怎么阴阳怪气,她都觉得值了。 常建华两口子得知女儿辞了工作,去了王秀娟介绍的美容院打工,气得指桑骂槐骂了好几天,常建华还打电话说王秀娟,“你个当舅妈的,就不能盼着我们娜娜好呀?先前要介绍农村对象,现在又介绍个这种工作!” 王秀娟接了几次电话,再一听是常建华声音就递给她老公。 常建刚怼他二姐,“娜娜头都快要给打破了,你跟姐夫也不管?还不让报警?哦,我晓得了,小囡不是你亲生的,对伐!” 常建华在弟弟两口子这儿受了气,去找老妈评理,“……娜娜原先多好的工作啊,她舅妈给介绍的是什么?私人美容院!开在民房里的!” 谁知老妈也不站她这边,“娜娜讲了,现在工资比原先的要高了快一倍,挂靠在一个装修公司下面,医保社保都照交的。” 说着瞥常建华一眼,“你们姐弟四个我不敢说一碗水端平,可我敢摸着良心说你弟弟们有的,你和你大姐我们也尽量给了!你只娜娜一个女儿,怎么对她这么坏呀?你难道真指望你老公的侄子给你养老啊?” 常建华在老妈这儿也碰了一鼻子灰,气鼓鼓回家,“随她去!我倒要看她听着她舅妈的能有个什么下场!” 同样是独生女儿,年纪也相仿,邱莉莉的命运和孙娜娜截然不同。 四月旬,她要去日本了。 其实她可以毕业典礼以后再去的,但是她爸妈都觉得开学前先上语言学校提前适应一下更好。虽然邱莉莉学的是经贸日语,但之前她们系也有人去了之后处处不适应又跑回国的。 余自新跟邱莉莉约好,到了日本多寄些时尚杂志回来。还有,她还打算七月时去趟日本,到时还要请邱莉莉做导游和翻译。 仙姬的销售量像原先计划的一样稳步增长,g市化工厂终于把金姐她们当重要客户看待了。接下来她们就要开发新产品了! 是的,片状面膜。 她们现在已经占了跟g市机场合作的先机,当然要把这个优势继续发挥出来。还有什么能比片状面膜更适合在飞行旅途使用呢?敷上一片,在干燥的机舱给肌肤补水,下飞机时容光焕发。 金姐搜集了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片状面膜,发现日本牌子skii不仅早在几年前开始做片状面膜了,走的路线也很仙姬一样,是贵妇牌。他们的面膜纸切口更多,形状更服帖。 听二姐说了,余自新才想起来,对啊,skii有一款号称“见前男友专用”的面膜!她怎么没想起来呢?也是,她上辈子哪有机会用这么贵的面膜呢。 试过一遍产品后,金姐和宋诗远都认为日本厂子的技术明显高于韩国的,决定去日本探探路,看看能不能找代工。 正好,小妹的朋友要去日本留学,到时可以帮她们联系。 宋诗远还问,“你法语学怎么样了?设计都交给秦先生了么?” “嗐,那还用说,再过几个月去法国你就看我的吧!设计也交了,秦先生挺满意的。” 余自新话是这么说,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 大学也有法语外教,芭芭拉和一位叫艾斯特班的关系不错,余自新托她请人家录了些法语节目的录像带,是小朋友看的动画片,但是她和李婉晴看着依旧很吃力,眼睛跟不上字幕,耳朵更跟不上! 李婉晴复制了一盒录像带拿回家看,媛媛倒是很快跟着学会了动画片上的法语歌! “小孩儿学语言就是比大人快啊!”李婉晴虽然在叹气,不过嘛,言若有憾,心则喜之。 余自新抱住媛媛的小毛头亲一下,“我们媛媛真聪明!你学会了再教我们啊。” 媛媛得意地在凳子上扭了扭,要是有小尾巴肯定甩得欢,“小余姐姐,你到日本,能不能帮我买美少女战士的具盒?” “可以呀!”余自新问,“你要谁的?” “月野兔!”媛媛说完又有点为难,其实每一个美少女战士她都好喜欢啊!该选谁呢?还是要全部美少女都有的?唉,好烦恼。 余自新跟媛媛说着美少女战士,悄悄观察李婉晴,她最近气色比原先好了不少,每天早晚在跑步机上跑三公里再走一会儿,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是不多。 “李老师,要不,你也带着媛媛跟我们一起去日本吧?”余自新提议,“到时可以让邱莉莉找个同学陪你们,我跟姐姐她们去工厂,你们带媛媛去玩,我听说东京可好玩了,还有迪士尼!有城堡!还有烟花呢!” 媛媛一听迪士尼,激动地从凳子上蹦下来,抱住妈妈胳膊,“妈妈——” 李婉晴是不用操心钱的,七月媛媛已经放暑假了,至于她这份工作——还真不是没她不行。 她想了想,先到日本做个一周的旅行也行,她都不记得她上次去旅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学语言需要练习,跑步需要练习,也许,出国旅游也需要练习吧。先试试,胆子练大点,到法国玩的时候就更不怕了! 李婉晴回家一说,没想到这次居然得到了钱效云的支持——她也想跟着去!她几个老姐妹都去过日本了! 李茂深放下报纸瞪母女俩,“日本人的地方!去哪里干什么?” 钱效云也瞪老头子,“日本人的地方怎么了?阿拉是战胜国国民呀!就是要去他们战败国旅行!再带点纪念品回来!你那么讨厌日本你不要吃日本电饭煲煮出来的米饭嘛!哼。”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有钱效云关照,几个人的护照很快办下来了。 余自新还让刘洋也一起办了护照,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呢,要用的时候直接能订机票多方便。 不过,刘洋最近是没心思出国玩的。他迷上计算机了。 圣诞晚会时刘洋结识了几个信息系的学生,大家年龄差不多,很快成了朋友。 刘洋已经有了收入,出手大方,学生们也乐意跟他来往。他到他们宿舍玩了几次,起初是一起玩点游戏,很快又报了大学的计算机成教课,上了几节课后他嫌老师讲得慢,跟人借了书自学。 前几天还跟两个朋友一起去买攒机了。 他没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电脑制图。 转眼到了五一,有了刘洋那套房子当样板房,装修队最近接了好多附近小区的新房装修,刘家成每天忙得很,但是心里美呀! 好多屋主看了样板房很满意,没什么要修改的,最多换个木板、瓷砖的颜色,同样的款式同样的工序,工人们手熟了,活儿就做得又快又好。 五月过去了,余自新终于放下心。 从春节之后她就一直悬着心,不知道姑父能不能躲过上辈子受伤的厄运。 现在看来,她真的成功修改了他的命运。 这就好。 她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 媛媛的厄运,也一定能被驱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8章东京 从海市飞到东京时间并不算长。 到了机场,排队过海关的时候余自新就看见金姐和二姐她们了! 她们的飞机提前到了。 取行李的时候她们这一大群人俨然是个小旅行团了,可怜的少年李英琪站在老青小个女人之间,努力将自己边缘化。 钱效云和李婉晴见到金姐和余自新的二姐,也和常人一样称赞她们美貌。 钱效云尤其喜欢宋诗远,“哎唷!离着老远就看到了,我心想这肯定不是明星就是模特,哪里晓得是我们小余的姐姐!” 金姐笑眯眯搭话,“钱老师您是没见到她另一个姐姐,那一个才长得灵嘞!” 然后她关注起媛媛,问李婉晴,“上几年级了?学习一定很好吧?”金姐说起自己女儿,“小学一年级,不得了,在学校学了老师的话回家教训大人,大约是觉得老师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说自己将来也要当老师。你们媛媛看起来就聪明,不像我那个,白长一副聪明面孔,笨哟。” 谈起儿女经钱效云话就多了,“还是养女儿好!贴心呀,去哪里都陪着你!男孩子就不一样咯,陪我们出来旅游好像被绑架了!”说着看李英琪一眼,又笑。 金姐忙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愿意陪着长辈出来不是跟同学去玩,够有孝心的啦!”她几句话把钱效云哄得一直微笑。 回到g市后金姐可没忘了当初在海市饭局上鸭子听雷的尴尬。她专门结交了几位从海市来的朋友,讲是还讲不来,听嘛,连听带猜大概能听懂五分了。 她现在跟钱效云李婉晴说的是普通话,可口音里沪语腔调盖住了粤语腔调。 听余自新说要和几个海市朋友一起来日本,金姐仔细一问,回头再一打听,心说这妹妹头要么是心眼太实,要么是太醒目了——她们苦于在海市没门路,余自新就结交上李家的人了。 李茂深虽然退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也不求别的,只要店刚开起来的时候没有人来砸场子捣乱就好,再接下来,怎么发展,能发展得有多好,那就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她看明白了一件事:做服务业,自己没有过硬本事,硬捧硬撑都没戏。 郑太太就是活例子。 当初为了和她打擂台,郑太太花了多少钱啊,还动用老公港商会的人脉,连慈善晚会都搞出来了,结果呢?她的会所三周前歇业了。比之前搞的那些还早关门。 “旅行团”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到达大厅,邱莉莉和她两个同学还有两个导游早到了。 金姐立意要不声不响笼络李家人,请邱莉莉帮忙联系了一个东京的旅行社,找了两个地陪导游,也住在她们定的酒店,一个就专门服务钱效云他们。 余自新和邱莉莉拥抱一下,异口同声说:“你看起来不错嘛!” 两人说了两句闲话,邱莉莉忙给大家做介绍,两个同学是她的学姐,一个姓张一个姓崔,都能做专业翻译,崔学姐还有一些在化妆品商店打工的经验,对各种化妆品的成分、名称非常熟悉,两个导游也兼职司机,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这两人立刻接手行李车,看起来十分伶俐。 到了酒店,金姐又叫助手订了两个房间给邱莉莉她们住。 东京很大,这几位留学生的住处到酒店交通时间要一个多小时,金姐可不想出现需要用翻译的时候找不到人的意外。 大家在酒店吃了午饭,下午出门随意走了走。从第二天开始就要兵分两路了,余自新跟着金姐宋诗远去做商业调查,李婉晴她们有一名导游一名翻译陪着去玩。 余自新这一组先去了东京最著名的购物商场和买手商店。 宋诗远靠着香港两位时尚杂志编辑的人脉事先跟几家买手店的经理联系过,到了人家的地方,听听人家的经验。 她们更关注的是“女性消费”这一块,日本服务业发达,在市场细分这一块也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金姐希望能在这里学到一些宝贵的经验。 来之前,她们已经询问过许多问题,在东京有多少职业女性?她们每个月大约花费多少钱在穿衣和美容上?她们居住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样的工作? 现在又有许多新问题,她们健身么?东京最受女性欢迎的健身房是什么样的?都有哪些设施?提供什么集体课程? 当然也少不了要去东京的美容院考察一下同行的水准。 虽说是去享受,但是时间紧迫,语言不通,习惯也不一样,感觉并不比平时工作轻松。 忙碌了一天,两组人晚上在酒店碰面,再一起吃个晚饭,聊聊各自的见闻。 媛媛对小余姐姐没能跟她一起去游玩有点不满,但听余自新讲起的各种见闻又挺感兴趣。 来日本的第四天余自新她们计划去大阪和神户参观日化厂,头天晚上李婉晴犹豫了很久,还是在晚饭后叫住余自新,“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参观。” 余自新惊讶地呆了几秒钟笑道,“好呀!” 李婉晴回去一说,钱效云还没来得及反对,媛媛和李英琪都举手同意!他们俩还想去漫画店!酒店附近就有一间很大的书店,漫画区好大呀,还卖手办、海报、原画集,他们俩是进去不想出来,可几个大人在书店里真是熬煎,漫画书有什么好看的呢?想看本大人的书等着吧,又看不懂日本字。 媛媛提议,“我打电话给张曼姐姐,她带我们去迪士尼,还有漫画店,让小王哥哥陪外婆逛百货商店!妈妈就跟小余姐姐她们去工厂参观吧!” 钱效云想到迪士尼那些穿着玩偶衣服的人扮的老鼠就心烦,动画片她就觉得离谱——穿着人衣服的狗还牵着条狗,看得她心里发毛!这还让人穿上衣服扮起来,天哪!也不知道媛媛怎么这么喜欢。 至于漫画,更是不知道好处在哪里。这两个孩子,还有小余——全都迷得不要不要的!小余学画画,原本还正经画风景画人物,现在还给媛媛画美少女战士!啧。 再一想,李婉晴和她本来就容易晕车,迪士尼那些什么转着的茶杯飞船别说坐了,看着都晕,好吧,那就各自玩各自的吧! 第二天早上大家分头坐车,钱效云拉着张曼细细交待,李婉晴偷偷给媛媛一个钱包,里面是充足的预算,“计划着花!” 媛媛赶紧把钱包放进她的小背包里,郑重点头:“谢谢妈妈!也祝你们玩得愉快!”说完还学着酒店服务员那样行了个礼。 接下来这几天,媛媛如愿以偿去了迪士尼痛痛快快玩了,不仅买了白雪公主的衣服,还买了贝拉那条黄色的公主裙,带小钻冠的! 张曼还带媛媛和李英琪去了专门的漫画店呆了快一整天。 导游小王陪着钱效云逛街,给她拎包开门,殷勤周到,让老太太有从前被机要秘书服务的感觉。 大家都很满意。 而金姐她们这边,李婉晴的加入是个意外的惊喜,小崔是对化妆品瓶子上成分的片假名都熟啊,但是这些东西对皮肤有什么作用?是防腐的?是酒精?是抗皱的?能有多有用?会不会造成过敏?她只能按照化妆品店老板教她推销的那些话说。至于工厂里的各种工艺,她更是不清楚。 但是,这些李婉晴都懂。 参观工厂这两天,李婉晴是起了大作用了。 余自新也对她刮目相看——原来总喜欢摸鱼跑来美容的李老师谈论起自己专业范围内的东西,这么自信!每次她一说话,小崔还没翻译,日方工厂的人就严肃地等待着,然后一边听小崔翻译,一边不停点头。 晚上回到酒店,吃过晚饭了,李婉晴又来找金姐,她提出几个关于工序的建议,一条一条写在本上讲。 金姐很感激,跟李婉晴推心置腹说,“我们这里是真的缺个顾问,不敢求你全职,帮帮眼就好。不然,我们可能会被工厂牵着鼻子走。”能赚同样的钱,工厂干嘛要多做一道工序?你不懂行,就会被人糊弄。 说实话,仙姬占优势的是推销策略和包装,现有的三款产品配方都是比照着代工的最高级的欧美牌子做的,如果想要再扩大市场,必须要有一两款核心技术过硬的拳头产品,这也是为什么她们急着要做出方便携带使用的片状面膜的最主要的原因。 李婉晴沉默片刻,微笑说,“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顾问的人选。至于我嘛……我得平衡事业和家庭呀。” 再过几年媛媛要小升初,然后又要考、高考…… 然后呢?孩子要工作,结婚,生子,她是不是又要带孩子?接着再重复一次——小学、初、高…… 李婉晴低下头,心里正难受着,小余把手放在她背心抚摸几下,“李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走出房间,并没直接回房,去了酒店咖啡厅。 都晚上九点多了,当然不能再喝咖啡,余自新要了两杯果汁,和李婉晴一起看着窗外的东京夜景。 “小余,你会不会瞧不起我?”李婉晴忽然问。 余自新摇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今天在工厂——哇,我可崇拜了!日方代表只能不停点头!”她故作滑稽学那个代表点头,一下把李婉晴逗笑了。 李婉晴笑着笑着,抹了下眼角。 余自新收了笑容,认真看着她,突然用法语说:“你好,我是余自新。我很快要十岁了。我是一名学生。我也是位化妆师。我还是……一名经理。我以后,想当位小企业家。” 李婉晴眼睛红红的,她也轻声用法语说:“你好,我是李婉晴。我三十七岁。我是一位老师。我还是一名妈妈,一位妻子。我以前……” 她眼里一瞬间涌满了泪水,从脸庞滑落,她抹掉眼泪,“我觉得,我在浪费生命。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余自新递给她几张面巾纸,拍拍她紧紧按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喜欢就换呀!我以前在工厂站流水线,我也不喜欢那份工作,一天要站十几个小时重复同一个动作,我后来还去宿舍推销过发夹和电话卡,去市场摆过摊,在我大姐店里帮厨做肉丸子,然后我发现自己喜欢给人化妆,帮人变得更漂亮,每次她们看到镜子惊讶微笑的时候,我都觉得比她们还高兴,我就决定了,我不仅要当个化妆师,我还要当很棒的化妆师,以后还要生产我自己设计的化妆品,现在市面上这些口红色号太少了,眼影更是别提了!” “你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想改变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不犯法不缺德,没有什么是‘应该’‘不应该’的。”余自新这时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第一次得知李婉晴曾经是日化厂专业人才时的想法了,“让你当大学行政老师,太浪费了!” 李婉晴低声哭,“可是,现在再改主意,不会太晚了么?”她已经离开日化厂五年了。 余自新用力握住她的手,“不晚。做一件事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00章夜奔 余自新飞回海市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雯雯打电话。 1999年时高考时间还在7月的7、8、9三天,每年都有考生因为酷热和紧张在考场晕倒,忘了是从哪一年开始,高考改到了月初。 雯雯考得挺不错,但他们那个省是出分数前先填报志愿,本来就是高考生最多大学最少的省,又搞这一套,简直是地狱模式。 理科生还好点,科生估分更困难,是地狱模式里的第十层。 雯雯就是因为这个当初才选了理科。 但就算理科比较容易估分,也不知道最终成绩如何。因为他们省考生太多,只按原始分排名的话,那真是一分一操场,只能搞“标准分”,算法复杂,简而言之,就是每一科全省考生的成绩排序,最高分900,最低分400还是多少,最终成绩几科加起来再进行排序。 地狱吧? 但是余自新对雯雯很有自信。 雯雯是那种稳定发挥型选手,上辈子父亲重伤之后都能考出来,这辈子安安心心准备考试,考前三次模考成绩也都不错,高考完估分成绩也在她的预期内。 “要是按二模的标准分算,上海市这几所大学是没问题的,我就是还在犹豫选什么专业。”雯雯春节回家后比原先还用功,目标具体化了呀,大学校园那么漂亮,图书馆那么大,海市繁荣先进,她想留在那里,可是,要选什么专业? 看了招生目录之后才发现,好多专业学什么她根本不了解,周围的老师也没人了解,更糟糕的是,她高三年全用在刷题上了,几乎从没认真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雯雯很苦恼,“新新,你觉着呢?我妈说女孩子学教育,以后当老师挺好,可我哥说计算机专业好,以后发展机会更多,我爸觉着啥都好,只要先考出来!最不济以后还能考研,能学第二专业。而且好多大学生最后找的工作和他们大学学的专业也不怎么相关。” 每个专业的录取线不一样,热门专业当然更高,但也难保很多人都抱着“宁愿进一流大学二流专业”的想法,结果前一年的冷门专业反而报考人多,结果落榜了。那可就太倒霉了。 要是成绩出来了,发现自己原本能上心仪的专业,结果因为保守选了个不喜欢的,也是很揪心的。 余自新也给不出什么具体的意见,但她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洋洋说的有道理。”从大趋势看以后十几年是互联网飞速发展的时代,电商平台、各种app、手机游戏全都是能快速创造积累财富的行业。 雯雯决定了。就报计算机。 余自新又问二姑,“要不要你们先来海市一阵?雯雯现在可彻底放假了!好好休息,先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再来赚点零花钱?” 二姑笑道:“怎么?小余老板要找暑假工呀?” “要的!要的!” 二姑也确实想念丈夫和儿子,从春节到现在都快五个月没见了,“我买三天后的票吧,家里的杂事也得收拾完。” 余自新挂了电话,又翻看起账本,她不在这一周,小店全靠娜娜管着。 娜娜心细,可能也是为了避嫌,这一周的预约记录还复印了一份夹在账本里。 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出差,生意就受影响。扩张势在必行了。 这次在东京,余自新跟金姐和二姐汇报了在海市开分店的筹备工作,她最终选定的地址是景阳大厦,十一后就能交房,开发商广告上打的是“献给对市心依依不舍的您”,还真不是夸大其词,这座大厦在内环内,真正的市心的心,宣称是是海市最高标准的住宅,在二十几年后由于位置优越,均价依旧是海市最高的那一档,但在1999年,它的均价是4500元。 余自新准备买两套,一套是一楼临街店面,一楼二楼公寓,在室内打上楼梯连同,美容护理加健身的地方都有了。 交房之后还需要装修,那么,最好的情况是在圣诞节前就能正式开业了。 现在她手头能动用的活钱不少,春节和二姐摆摊卖衣服卖丝巾,姐俩赚了小二十万,再加上vip客户办卡的钱,两套房的首付绰绰有余,要是再拉上金姐入股,全款买下来也可以。 但是金姐觉着,海市的运营自己全程没参与,只提供了仙姬的产品,现在出钱拿干股?她哪里好意思。何况,今年谢氏会所九月分红,姐妹俩哪还需要她出钱?不如就用联盟合作的方案,姐妹体验馆和仙姬品牌合作。 金姐是个厚道人,作风一贯豪放果断,她在东京给了余自新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五十万现金,活动经费。不管小妹是有意还是无心,只要结识上李家人,她们在海市的人脉就能慢慢打通,明年也许就能把明星会所开到海市。这种人家,你上门去拿个普通的水果礼篮都要被保姆嫌弃的,怎么好叫小妹自己出钱? 她还嘱咐余自新,如果见到合适的房子,可以先交定金定住,比照她在g市开明星会所的标准,要环境好,24小时保安,停车方便,私密性高。换句话说,要么是高档公寓,要么得是独栋别墅了。 余自新心里倒是有几个备选,古北金宏大厦,以后是外企高管扎堆的地方,旁边还有高尔夫球场,她重生前有钟点工姐妹专门到那边打工,时薪要高很多,另一个是西郊的龙柏别墅,庭园修得很好,这两个地方以后发展都很好,房价好多人这辈子只能想想了,可现在,也就四千多一平方。 不过,要是想明年就开业做明星会所,这两个地方现在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既然金姐预算充足,找个老洋房买下改造。 但老洋房独栋别墅哪是那么好找的,可遇不可求,只能托人慢慢找。 她把海市地图摊在桌上,跟娜娜一起看。 娜娜也想买房子。 她换了工作后一直住在舅舅家,舅妈人很好,表弟和舅舅更不用说了,但毕竟不是自己家。而且,她妈还因为这个事总说舅妈。上个月外婆过生日,她爸妈又闹了一场,指桑骂槐说舅舅舅妈不知安的什么心。 她来小余这儿几个月攒了快千块钱,加上积蓄,首付是凑够了。 余自新很支持她买房,“之前蒋老师她们买房子跟人家经理说好了,算团购,有额外优惠,找天我陪你去看看。” 再叫上王姐一起。最好能撺掇着她也买几套。王姐和常建刚一直到2008年,儿子有对象了,才动了要买房子的心思,可那时房价已经涨起来了,可公务员工资没跟着房价涨呀。 她儿子女朋友家里又挑剔,买得起看不上,看得上的,那真得要把老爸老妈那点老本榨干才行。 就这么又犹豫了一阵,海市的房价彻底起飞了。 余自新很看好娜娜,想到金姐是怎么笼络她和二姐这俩“人才”的,她也照搬来用才能留住人才呀,“娜娜姐,你买了房子不是要装修吗?我再给你个员工福利——免息装修贷款!你可以分成三十期慢慢还,不要利息!” 娜娜又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推辞说:“不用!我就一个人住,还装什么啦!” 余自新正经地说:“不不,我打算开公司,开分店,还得招新员工,以后就这样,在我这里工作两年以上的,买房可以申请‘安家福利贷款’,咱们以后招聘的时候把这一条写进去!” 两人正说着,余自新手机突然响了。 这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会是谁呢? 来电是个海市固话,余自新接起来,喂喂了几声,那边才有声音:“小余?” “李老师?”听出李婉晴的声音,余自新心里一咯噔,她尽量放松,努力咧着嘴微笑,“你也还没睡呀?我跟娜娜在聊天呢,什么事啊?” 李婉晴沉默了几秒钟问,“你现在有空么?我在阿香居酒屋,出来吃夜宵吧?” “好!我十分钟后就到!” 余自新挂了电话,匆匆忙忙拿上包,跟娜娜一起下楼。 到了路口娜娜还问,“要不要我陪你去啊?这么晚了……” “没事!不远。朋友约我吃夜宵!” 阿香居酒屋在大学西门附近,平时可以穿过校园抄近道,余自新心挑得很快,问自己,要不要抄近道? 李婉晴听起来不太好——不,不是不太好,是很不好! 她是不是跟丈夫吵架了?因为什么? 不会想不开吧? 万一…… 不,停下。 不能慌张。 余自新深呼吸几下,站在路口等了一会儿,招到一辆出租车。 车子还没停,她已经看见李婉晴了。 她站在店门口,穿的还是早上坐飞机那身衣服,不过,脚上穿的是双拖鞋,店招上浅粉紫色的灯光从她头顶照下来,活泼的颜色并不能使她的五官多一丝生气。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抽掉了线的木偶…… 余自新担心地想。 但下车之后,她大咧咧笑着走过去,像是没看出李婉晴的沮丧,“李老师,你饿不饿?我在路上都想好要吃什么了,你怎么不先进去等座啊?” 李婉晴勉强笑笑,“放假了人少,不用等座了。” 两人要了个单间,点了几个小菜,余自新还要了两罐啤酒,吃着毛豆,给李婉晴也倒上酒,“媛媛睡了?” 李婉晴轻笑一声,“不知道。应该吧。我妈领她回大院了。”她脸上带着嘲讽,举杯慢悠悠喝啤酒,再放下杯子,她突然问,“小余,要是我说我想离婚,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余自新剥毛豆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她塞了粒毛豆进嘴里,慢慢嚼着,“为什么这么问?你想跟你老公离婚,需要我同意咋的?”她说着笑了,看着李婉晴,“鞋里有没有沙子,只有穿鞋的人知道。” 李婉晴吸一下鼻子,苦笑,“说的是啊,可是,好多人会说你鞋子那么漂亮,那么贵,你要脱了鞋打赤脚?你疯了!” 回到海市,先到了大院吃饭。 方悦棠在这种时候总是很给面子。他也来吃了晚饭。 饭后,钱效云让媛媛今天就留在她这儿,“你爸爸妈妈一周没见面了,给他们过二人世界嘛!你要回去当电灯泡呀?” 李婉晴确实也想找个机会跟方悦棠好好谈谈。 她想换工作。想回日化厂。即使回不了日化厂,她可以找别的工作,或者进修,念研究生——总之,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清闲的大学行政工作对别人来说也许梦寐以求,可对她来说,是折磨!是提前几十年让她过上退休生活! 她受够了。 回到自己家,李婉晴先拿出给方悦棠的礼物,是最新款式的电动剃须刀,还有一条爱马仕的领带。 方悦棠也挺给她面子,“哦,专门给我买的呀。” 他拿起剃须刀看看,走到镜子前试领带。 李婉晴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后背,脑子里乱哄哄,心脏一蹦一蹦的,不知为什么,她恍惚有种自己在准备刺杀的错觉。 他系好后对着镜子调整一下,正要转过身,她就在这一刻发动偷袭:“我要回日化厂!” 方悦棠定了一下,转过来,意兴阑珊,解开领带,“挺好看的,我很喜欢,谢谢。”他说着往衣帽间走。 “我说,我要回日化厂!我不想再做什么大学行政老师了!什么老师——我根本不教课,算什么老师?我是我们办公室年纪最小的——我——”她对着空气喊起来,“我要活着!” 方悦棠走出来,脸上还是那副不甚在意,微微烦恼的样子,“你现在怎么不好了?回日化厂?日化厂最高级的研究员一年赚多少钱?媛媛开学就四年级了,五年级之后就要上初了,你在家多照顾孩子不好么?” 李婉晴这时已经哭得满脸泪,“是,我赚钱不如你多,我做十年、二十年可能也没你一年多,可我——我也上了四年大学!我的大学凭是我自己念下来的!我还是优秀毕业生!我在日化厂年年是先进!我——” 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不意外地看到他脸上那种神色,厌烦,无奈,轻蔑…… 他早就不把她当爱人了。 他只是不得不应付她。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妻子”。一个身世、容貌、智商等等方面都是“优秀”评级的配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02章行动 李婉晴听余自新讲了她和金姐的扩张计划,有了主意。 找盟友和建基地可不同分先后。那谁不是说了,精神明和经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她拿着从小余那儿要的地图回到家,本来路上还有点发愁,怎么解释自己一晚上没回家呢? 结果好嘛,保姆成姐做好了早饭出去买菜了,桌上的饭都没动,方悦棠也一晚上没回家。 李婉晴这时也不生气不猜疑了,她自己要忙的事一大堆,谁还管他。 她翻翻通讯录,给日化厂从前的同事打电话,“玉竹啊,长远不见了,忙不忙?出来喝咖啡呀?” 再打个电话给老领导,“王主任啊……” 挂了电话,她摊开地图,在市心和大学附近画了两个圈。房子也不用只买一套,又不是买不起,多买两套有备无患。 午她回到父母家,媛媛扑出来叫:“妈妈——” 钱效云笑话她,“就一晚上没见那么亲呀?” 李婉晴摸摸媛媛小脑袋,“你穿上漂亮衣服,待会儿妈妈带你去吃西餐。” “饭都做好了,还要出去呀?” 李婉晴现在看见亲妈就烦,随口支应,“嗯。答应她了,要是去日本旅行乖乖的就奖励她。”说完悄悄跟媛媛眨一下眼睛。 媛媛欢呼着蹦起来抱一下妈妈,“我去换衣服!我要穿贝拉的黄裙子!” 母女俩去了间俄式西餐厅,媛媛吃得很香,吸了一口橙汁问:“妈妈,咱们俩这算是约会么?” 李婉晴忍俊不禁,“为什么这么问呀?” “哥哥说,两个人在正式的餐厅吃饭喝饮料就叫约会。还有,两个人一起漫无目的乱走也叫约会!” “那妈妈就是和媛媛约会了!”李婉晴又笑了一会儿,问女儿,“媛媛,要是妈妈换个工作,会比现在忙很多,你会不高兴么?” 媛媛问,“会有多忙呢?会像爸爸那么忙么?”爸爸每天都忙,周周日有时也要出去,还会出差。 “那倒不会,不过,妈妈可能不能每天接你放学,让小张阿姨或者成阿姨接你可以么?但是妈妈保证,每天晚上临睡前陪你,亲亲抱抱压扁!” 李婉晴许诺,小心翼翼看女儿。 媛媛并没像她想象的那样不乐意,她跟小大人似的说,“我是担心你太累。”然后又补充一句,“妈妈,要是你换了新工作,会比现在开心么?” 李婉晴很惊讶,媛媛看得出她不开心? 她怔了怔,“不知道。也许刚开始会很不习惯。但是,我想,慢慢会好起来的。” “那就好呀!我想让妈妈也找到开心的工作。” 李婉晴忍不住问,“媛媛,你为什么觉得妈妈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媛媛的眼睛明亮清澈,小脸还挺严肃,“小余姐姐和舅妈经常说起她们工作上的事,说的时候眼睛里带笑,还发光,但是你从来不说你工作上的事。” 李婉晴百感交集。 她以为孩子还小,可其实她什么都看得出。 她控制情绪:“不过,妈妈现在还没准备好换工作,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么?” 媛媛赶紧郑重伸出小拇指,“我保证保守秘密!” 李婉晴跟女儿勾手指,“那现在,我们就是盟友了。你要支持妈妈,努力学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尽量不生病,好不好?” “好!”媛媛笑得露出两颗大板牙,“那你也要努力学习和工作!” 李婉晴又郑重其事地跟女儿握了握手。 小余帮她算盟友的时候忘了最重要的这个。 女儿是只有九岁,可有了她的支持,李婉晴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了力气。 隔天她卡在午休的点去了趟大哥工作的医院,跟李剑晴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还有这些年的困惑。 李剑晴看着眼睛红红的妹妹,又心疼又自责,他有多久没跟妹妹好好聊过天了?他竟然想不起来。 他既不知道她过得究竟好不好,也没注意到她脸上笑容越来越少,他也曾赞成妹妹找份清闲的工作,反正哪怕得了诺贝尔奖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比方悦棠赚更多钱,何况,经商也不容易啊,家里又不缺这个,何必再让她冲锋陷阵呢? 他们都想让她过得“轻松”,却从来没想过,他们眼的“轻松”,在她看来是“无聊”。 李剑晴跟妹妹保证:“不管你想换工作还是考研,只管去做,爸妈那里我来说。” 他先给老婆魏蓝通个气,再跟老爸谈,“你刚退休那阵子多难受婉晴现在就多难受,可你退休时是几岁?她现在才三十几岁,就让她退休了?这人就没生气了呀。” 李剑晴年轻的时候跟老头子犟起来硬碰硬,给魏蓝结婚后学会迂回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李茂深也拉过来。 这时李婉晴跟旧同事老领导都见了面,幸好这几年她没跟大家断了往来,她明说了自己的情况,“媛媛大了,身体也好了,我在大学行政真是一杯茶一张报一坐一整天,哎呀,跟提前退休了似的。还有,今年春晚上都说了,我不下岗谁下岗!我就怕呀,万一大学要精简人员,行政肯定是最先开刀的部门。我还是想回厂里,哪怕是临时岗位也行。” 倒还真有个空缺,科室里一个女研究员十一月预产期,四个月产假,原本厂里是想科室里剩下这四个人每人分担些,专业人才不好招,也没人乐意做临时工,但现在李婉晴既然开了这个口,也不是不能开个先例,产前一个月她提前来熟悉工作准备接手,新妈妈产假修完回来那个月也需要点时间适应,这不就有半年的临时工了么? “但是,你家里人同意么?”老领导还是要问一问。大学行政老师这工作多好啊,钱不少拿,活没多少,每天优哉游哉,多少人挤破头还进不去呢,李婉晴要是没她的好老爸都不一定能进去,现在要走,换个临时工?这半年干完了之后呢? 李婉晴笑得十分笃定,“您放心吧,他们都同意的。”不同意也不行,大学那份工作她已经写辞职信了。 钱效云是接了大学人事那边的电话才知道女儿搞这一出的!这么大事,人家大学人事也和日化厂领导一样有顾虑,先打个电话探探风。 她挂了电话,冲进老头子的书房,“咚”一下摔上门,“你晓得伐?你女儿要辞了大学的工作回日化厂!你——” 再一看老头子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过李茂深手里的报纸扔地上,“你知道哇!你知道多久了?还有谁知道?哦,都知道呀?你们——你们只瞒着我一个?这是要气死我啊!” 李茂深一看老婆子气得不轻,也不敢再坐着了,赶紧拉着老太婆坐下,把儿子劝他的话讲一遍给她听,“囡囡自己在大学做得不高兴,我们是真为她好么?她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 钱效云直掉眼泪,“你还以为是过去啊?我们两个都退了!人走茶凉,懂么?她要是想再回大学,可没那好事!” 李茂深咕哝,“她从来就没当这是好事……” 钱效云怒瞪他,李茂深蔫了,“等囡囡回来,让她自己跟你说。” 这一关是逃不过的。 李婉晴知道。 怕不怕?怕。她怕看到母亲生气、流泪、歇斯底里,十岁的人了,高血压一下上升,人昏过去了怎么办?要是脑梗心梗呢? 但她更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消磨,再次妥协。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只有一次机会,那么,怎么办? 她想起小余说她大姐和姐夫戏精上身一个扮恶霸找事一个练习应对的事。 别说,这没准还真是个好办法。 她跟小余一说想法,小余立刻同意了,还出主意,“婉晴姐,我们先写写剧本,多写几个。” 不同的对话,不同的人物,都练练。 最初两人按着剧本上的词念,后来即兴发挥,还互换角色,有时李婉晴演钱效云、方悦棠,小余即兴应对的词和她的思路不一样,让她感到震惊,同时也有了很多启发。 到了钱效云黑着脸跟她要个说法这天,李婉晴面对母亲的怒火和不认同的目光,内心已经能保持平静了。 “妈,你说的为我好,就是让我三十几岁提前过上十几岁的日子?就算是媛媛,我们觉得再好吃的东西、再好看的衣服,她不喜欢,我们怎么办?要捏着她嘴巴塞进去?逼她穿上然后看她一整天皱着眉毛眼泪汪汪的?那样我们就高兴了?况且,我三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这几年国有大厂矿职工都下岗了,你们那年代进了国企就是拿铁饭碗了可这才多少年政策就变了!谁敢保证再过十年,大学行政不会也要下岗、精简呢?到那时候我怎么办?你和爸都退休了,我专业知识也都忘完了,我四五十岁了要下岗,做什么?至于悦棠的生意——你忘了?当年方家的生意更大,结果呢?” 钱效云没了话,张了张嘴,最后问:“悦棠同意了么?” 李婉晴低头冷笑,“你不用管他。” 李婉晴没跟方悦棠直接摊牌。 那晚不欢而散之后,有意无意的,两人一直没再独处。 说服老妈第二天早上,李婉晴早餐的时候叫住方悦棠,“我想给媛媛买套公寓。” 方悦棠一听就同意了,“行。你看着办吧。”他走到门口,换了鞋了又折回来,“要不要给爸妈他们也预备一套?将来老人家上下楼不方便。” “行啊。” 李婉晴可不给方悦棠省钱。 她问了余自新和几个朋友的意见,也下手了景阳公寓,一套店面一套公寓,不过不是连在一起的;又在西郊龙柏买了同层的两套公寓,打通之后有两百多平。 李茂深和钱效云觉着房子钱是方悦棠出的,那就放媛媛名字。 李婉晴当然不会不同意。不少国家未满十岁不能拥有房产,趁着国内现在没这规定,放在媛媛名下。 余自新听了真替李婉晴肉痛——这笔钱要是用来贷款买房能多买好几套呀!但没办法,房子名字是未成年人就不能贷款的。这样也好,钱花在女儿身上,就算方悦棠后来和李婉晴离婚也不会要回来。他也要脸。 方悦棠没想到老婆一出手就买了四套高档住宅,两三百万现金一下没了。 他疑心李婉晴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问秘书,“谁多嘴说了什么?” 秘书冤枉啊,没有呀! 过了几天李婉晴和丈母娘都风平浪静,于是,方悦棠认为老婆是想震慑他一下,狠狠花一花他的钱。 嗐,女人。 四套豪宅买完了,余自新托王姐打听的小房子也找到了——这才是李婉晴真正要给自己买的。一套在大学附近的老破小二居室。 挨着大学好啊,学习机会多,各种考试的消息灵通,上完晚课走几步就到家了。 她也给自己定了五年计划,她要继续学习。 在她换工作的这几年,行业有很多新发展,她要是不赶紧追上,及时更新自己的知识系统,就会被淘汰。 先上半年临时工,一边上班一边准备考研,如果能转合同工更好,如果没法转正,那她就全脱产考研,然后上全日制研究生。一边上学一边再看工作机会,没准,将来还念博士还进研究所呢! 老破小二居室的购房合同办好那天晚上,李婉晴打电话通知方悦棠,“我要换工作了,十一过后上班。大学的工作我也已经辞了。” 方悦棠: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04章巴黎 1999年1月1日开始,欧盟开始正式使用欧元进行银行业务和非现金结算,但十几个成员国在日常生活仍旧使用自己的货币,法国用法郎、德国用马克、意大利用里拉,直到2002年,欧元的硬币和纸币才正式发行。 余自新是托李婉晴换钱时才想起这桩事。她原以为换了欧元就行了,没想到李婉晴给她按一千美元换了三分之一马克,三分之二的法郎,厚厚一叠。 出发当天,余自新吃过早饭跟娜娜对了一次账目,就去了机场,航班是午十二点的,她满以为提前三个小时到够早了,没想到李婉晴一家子到的比她还早,媛媛这猴子看见她就一溜烟跑过来,“新新姐姐!” 余自新半蹲下来,两人先拥抱一下,再来个贴面礼,“bonjourmademoiselle余!”“bonjourmademoiselle方!” 钱效云这次也跟来了,日本都去了法兰西更得去呀,我们国家老多第一代领导人都在法国半工半读过的,巴黎公社都在那里呢,这可是我们共产主义教育基地,阿拉这些□□产党员当然得去呀,朝圣呀!众人的签证自然也是她一手操办。 余自新跟她打招呼:“madame钱,bonjour啊!” 钱效云哈哈笑,“个小囡,作弄我呀?侬也bonjour!”又叫李英琪,“你也跟人打招呼啊!” 李英琪今天仍旧开了隐形屏障,酷酷的对余自新点了下头,“走吧,去办登机牌。”说完把余自新的行李箱也放到推车上往柜台走,大家只好跟着他。 余自新悄悄问媛媛,“你表哥这次也跟我们去?”他上高二了,不用提前开学么? 媛媛眯着眼睛笑,“你想让他去啊?” 这小鬼头。 余自新抓住媛媛的毛狗头乱揉一通。 李英琪把行李车到了柜台,就跟大家告别了,“我走了!你们小心。”说完拍拍媛媛,“记住我说的话!” 钱效云还要再交待他几句,可李英琪没一点留恋,仗着人高腿长已经走出两米远了,她抱怨一声,还是喊,“打车回去!” 李英琪转身点了下头,又往外走。 “像足他老子小时候不讨喜的样子!”钱效云咕哝一声,搂住媛媛,“还是女孩子好呀!我们媛媛可别跟哥哥学!” 这次的航行时长可比去东京久,不过老青三代四人也不寂寞,还没登机,钱效云就在候机厅认识了一群从温州来的老头老太太,他们是跟着旅行团去玩的,喔唷,十天要去五个欧洲国家,德国法国意大利梵蒂冈卢森堡比利时,还要去奥地利一个什么新天鹅城堡! 钱效云嘴上说,“啊呀,我们是自由行,去不了那么多地方,扶老携幼的也走不动呀!” 转过头却很羡慕人家,“个国家呀!我们才去法国一个!亏啦!小余还好点,能再去个德国。” 李婉晴给媛媛调整好看座椅耳机,“咱们是深度游。” 余自新也赶快帮腔,“就是。别看他们去的多,其实梵蒂冈是在意大利里面的,挨着罗马,只能跟意大利算一个,卢森堡比利时更别说了,估计就坐着大巴经过一下,到撒尿小童的喷泉那里拍个照就走!不这么说,旅行社哪能招徕来游客嘛!” 李婉晴又说:“对呀,这不就和国内那种上车睡觉下车购物,到了景点拍个照,回来一问啥也不知道的团一样?到时候坐在车上的时间比在景点的时间还多,一天下来屁股都坐麻了,哪里吃得消?” 钱效云听着有道理,这才好受了。 经过十三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四个人到了巴黎时是当地时间晚上点多,吃个晚饭睡一觉,正好倒时差。 媛媛在飞机上也看模拟的飞行路线图了,大人们也跟她讲了地球公转自转,可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飞行的时候一直是白天。还有,为什么飞去巴黎要13个小时,飞回海市只要11个小时?那飞机餐会不会少送一次呀? 余自新跟她开玩笑,“没事,回去的时候一直都是晚上,就把这一天补回来了。” 她去了趟日本,但这次在机场就看到各色各样不同人种的人,在异国他乡的感觉更强烈了,到了机场取行李时,耳边全是讲法语的人,她和李婉晴互相看看,都觉得底气不足。 还好到了到达大厅,远远就看到宋诗远和一个举着“欢迎钱效云女士”纸牌的年轻小伙子。 宋诗远介绍说这是秦先生帮忙找的翻译,叫张标,是巴黎五大的留学生,还有一个姓袁的女生在酒店陪着金姐她们呢。 金姐这次带谢嫣然一起来了,还有保姆,到了酒店,包间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钱女士等人一到就上菜,两个小女孩见了面很快就熟了,她们对蜗牛鹅肝没兴趣,草草吃了饭就跑去酒店大堂玩了。 “秦先生明天午到。他今天去了法兰克福。”金姐显得很疲劳,美艳水蜜桃有点浮肿。 她跟李婉晴诉苦,“难怪说养个小孩要整村人,头到现在还嗡嗡响。媛媛怎么这么乖?” “那是你没见到她皮的时候。” 接风宴之后,余自新回到自己房间,拿出装设计图的件夹又翻了一遍。 上次交给秦先生的二十款的设计最终只通过了七个,林通求那边已经开始生产了,来之前她又画了五个设计,希望见到秦先生时能让他看看,谈谈为什么大多数设计会落选,如果能见一见选设计的负责人就更好了。 只是字和打电话,她得到的反馈信息不充足,也不太清楚该如何改进。 临睡前,媛媛跑来找余自新,贼兮兮笑着打开自己的小包,拿出个纸盒,“有人让我交给你一份惊喜!” 包的还挺漂亮。 余自新想起在海市机场时媛媛这小鬼头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得到这是谁给她的。 撕开包装,神秘惊喜是一台电子辞典,有英、法双翻功能,盒子里还有张小小的生日卡,里面言简意赅几个字:“余自新,祝你生日快乐。李英琪。” 媛媛挺兴奋的,“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是我帮着挑的呢!哥哥本来想买黑色的,我说你一定更喜欢银色的。” 余自新笑,“谢谢!我很喜欢。” 媛媛又等了一会儿,“哎?你怎么不问我他什么时候生日啊?那你就可以送回礼了!” 余自新只好问,“什么时候呀?” “1月27号!水瓶座!” 把媛媛打发走,余自新试用了电子辞典试,确实挺好用。应该不便宜。 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差的问题,余自新睡不好。 她反复翻身,翻到最后二姐被吵醒了,“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闭上眼睛,想起李英琪认真跟她说“人生没有捷径”的样子。 从日本回来后,李婉晴把冲洗好的相片拿给她。 她一看印着“柯达胶卷”的纸袋鼓鼓的,还觉得奇怪呢,她自己一卷胶卷都没拍完现在还搁相机里放着呢,怎么这么多照片? 打开才知道,几乎所有照片都是在动物园那天拍的。 不少相片她都没有看镜头——她和媛媛一起趴在围栏上看动物,坐在餐厅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地图,在火车站站台无聊等车……虽然是跟媛媛的合影,但一看就知道镜头后面的人真正在注意的是谁。 即使她真的十岁,也应该看得出这是怎么回事。 但可惜,她早过了十岁的心境。 说实话,她很惊讶。即使看到了这些照片她仍然有怀疑,李英琪怎么会喜欢上她呢?两人家世背景的差距大得仿佛鸿沟,而且一共也没交谈过几次,她何德何能啊? 是自作多情了吧? 但是收到这份生日礼物后,她不能再假装不知情了。 这要处理不好,影响她和李婉晴的关系,那可糟了。现在距离确定媛媛躲过厄运还有两年多呢。 怎么办? 冷处理吧。以后尽量不去李家,只和李婉晴单线联系。还得嘱咐媛媛别胡说。这可不是她们小学生过家家。 第二天吃过早餐,秦语来了。 余自新一见他就等不及要问问自己的设计为什么通过率这么低了,等他跟众人寒暄完毕,急忙走过去,“秦先生——” 他微笑,“怎么还这么客气?”他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切,“别急,我明天休假,我带你去找答案。” 余自新张了张嘴,“哦……好的。” 秦语说他今天要和巴黎春天百货公司的经理见面,又对两位留学生交待几句便跟大家告辞,临走前和余自新约好明天九点在酒店大堂见面。 这天的游玩路线是沿着塞纳河漫步,然后去圣母院,一路上游人如织,圣母院高大但精致,巨大的玫瑰花窗远远就能看到,走进教堂里面之后,阳光把花窗艳丽的颜色投射在地板上,只能用瑰丽形容。 午他们在塞纳河上的船上餐厅吃午饭,这艘船的船头站了个孙悟空雕塑,媛媛和谢嫣然两个活猴一直想去摸,余自新带着保姆看紧她们。 饭后回到酒店稍事休息,两位留学生导游又带着娘子军们去了圣心大教堂和荣军院,晚上才去埃菲尔铁塔,灯光亮起了更好看。 大家坐着电梯上了塔,俯瞰巴黎夜景,夜风习习,巨塔下面点点人间灯火,街道如明珠串,又像一个个车轮,太阳,辐射开来,真是难得的景象。 不过,钱效云说:“没有明珠塔气派嘛,老旧得油漆都要掉了,就下面是灯光比浦东那边多。” 媛媛不同意,“不是老旧,是历史!”不管,她就是比较喜欢铁塔!clamp姐姐们画的《东京巴比伦》里的铁塔就是以这个为原型的,就是比明珠塔好看! 这一整天,余自新大开眼界。 每到一个地方她就拿免费解说,法各拿一份回家对照着看,还买了不少纪念册,她一直知道自己在史这方面知识不够多,这时才发觉哪只是不够多啊,简直就是匮乏! 幸好每去一个地方之前李婉晴和两个留学生小导游都会先讲讲这些景点在法国历史上的地位,出现在什么学著作里,不然,她也是“到了景点拍个照回去一问啥也不知道”! 余自新一看二姐,也和自己一样一副脑袋瓜被打开的样子,隐隐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了。 回到酒店,她把自己的设计稿又翻了一遍,得啦,后来又画那几张也不用给秦先生看了。现在看来,好幼稚。唉,还粗糙。 宋诗远也深感震撼,“怪不得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她翻看自己的笔记本,“小妹,第一次制定五年计划的时候你这条建议可太重要了!就是得多出来看看,长长见识。不然真是坐井观天。” 隔天早上,秦语准时来接余自新了,他讲了讲今天的安排,要去几个美术馆,主要是奥赛美术馆,还问宋诗远要不要一起去,但宋诗远和金姐有具体计划,她们今天要去巴黎几家买手店参观。于是大家兵分几路,小袁领着钱效云祖孙三人加上谢嫣然和她的保姆去凡尔赛宫玩,小张带宋诗远金姐去市心的销金窟,秦语和余自新去美术馆。 离开酒店后钱效云跟李婉晴悄悄说,“这秦先生看着是个体面人,怎么能跟小余那么大点囡囡约会呢?” “哎唷,你想多了!”李婉晴没往这方面想,“小余之前跟他签了合作,设计一些彩珠项链,但她设计图通过率不高,他们应该是一起去找些灵感,谈工作为主。呐,就是之前送给媛媛的那种项链。” 钱效云撇撇嘴还没反驳呢,媛媛小鬼头插嘴,“两个人一起去逛美术馆,也叫约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06章策划 快乐的时候时间的流动速度总是更快。 法国之行的十天转眼结束,每个人都玩得挺开心,宋诗远和余自新感受最丰富,收获颇多,两人交流感想,都有“要是能在这儿住上几个月多好”的想法,钱效云也心满意足,金姐从德国回来后专门陪着老太太去百货公司买包包,感谢她帮忙照顾谢嫣然。 旅行的第五天开始,旅行团分成两批活动了,金姐宋诗远和余自新乘坐欧洲列车前去德国,到法兰克福和慕尼黑参观,两天后回来,钱效云李婉晴领着两只小猴子和保姆在巴黎周边活动——终于还是逃不掉要去迪士尼乐园的命运!在东京没去,到了巴黎也得去。 金姐原本想带着谢嫣然去德国,但是谢嫣然哭唧唧,“妈咪,我想和媛媛一起去迪士尼!” 媛媛也眼泪汪汪,“阿姨,你就让我们一起吧!我保证每天晚上跟妹妹按时睡觉,早上不赖床,我还监督她刷牙,刷满三分钟!” 这俩小朋友这几天处得可好了,小学生还是和小学生有共同语言,她们俩一起哭起来哀求的时候威力也一加一大于二,戏瘾大发,觉得自己跟小燕子和紫薇一样,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怎么能被分开呢? 没办法,金姐只得怀着歉疚和不安把保姆跟谢嫣然都交托给钱效云李婉晴管理。本来她们要和小张一起去德国,但现在,还是让小张小袁一起留下吧。 这下三个人真是自由行了,连翻译都没。 余自新很自信,“不就是问路嘛!这几天我胆子练大了,词汇够用,听力也练成了!再说,咱们就坐个火车就到了,秦语会派人到车站接我们,怕什么呀?就到了德国我也不怕,德国好多人会说英语。” 行吧,人丢不了就ok! 在德国的两三天,秦语除了带她们去观光,还去了几家大型百货公司参观。负责人讲英语,说了说他们选货进货的准则。仙姬以后想要开拓国外市场,这些标准必须达到。 返回法国后,金姐又和在东京一样,安排了购物、美食、美容享受一条龙节目。 余自新在这两天请教两位留学生导游帮她和二姐搜集了短期课程的招生资料,主要是语言学校提供的,还有不少是体验课程,到南法葡萄园酒庄体验摘葡萄酿酒做奶酪什么的,还有体验法餐的厨艺类。 钱效云一听介绍就笑了,“这是骗你们去做白工呢!人家还有钱拿!” 临走那天晚上,秦语来酒店找余自新,给她带来两本招生简章,一个是carita美妆学院,法国有名的彩妆大师thibaultvabre在此执教,另一个是chauveau美容学校,法国职业化妆界领袖人物christianchauveau创建的。 这两所学校都有几十年历史,两位化妆师服务的对象除了顶级明星还有皇室成员。 在美容院探店时余自新跟店员们打听,也听过这两所学校的大名。 学费不便宜,9个月的课程学费换成人民币要快三万了,还没包括食宿费呢。而且入学还要有法语等级证明。 秦语第一次用法语跟余自新对话:“我知道你在自学法语,也许,你应该开始准备语言考试了。” 余自新很感激,“谢谢您。” 秦语笑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早就可以互相称‘你’了。” 余自新和他对视,忽然脸颊又热了,“谢谢你。” 翌日在戴高乐机场,小学生紫薇和小燕子要分别了,两个人哭得嗷嗷叫,金姐和李婉晴哭笑不得,安慰她们,“好了好了,下次再一起旅行!还会见面的!” 上了飞机后媛媛还时不时打个哭嗝,不过,看起动画片后,一会儿就哈哈哈笑起来。 余自新看看舷窗外渐渐缩小远离的巴黎,再看看身边的媛媛,真羡慕小孩子,离别时的难过是真的,转眼间又开心起来也是真的,她故意逗小媛媛,“不想嫣然妹妹了?” 媛媛被她一提醒,又扁起嘴,两眼泡泪。 飞回去航程比飞来时少两个小时,但时差更难倒。 余自新全凭搞事业的激情支撑着,一回去先跟李霖碰面,“寻找新新女孩”的广告活动搞的怎么样了?给几所大学都报备了么?先期预算做出来了么?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李霖这天下班了就直接来余自新家里等着呢,余自新行李箱都没打开,就跟她摊开笔记本聊起来。 她们计划在包括舞蹈学院在内的四所大学进行选秀,大一新生都可以报名展现才艺,过了初选后每个高校选出五十人进入才艺pk表演,演说,朗诵,歌舞——什么才艺都行,只要能在七名评委获得较高票就进入下一轮,四所高校一共选出二十四名进入决赛轮,最终获胜的三人将成为“新新女孩”,拍摄海报,还有奖金。 整个比赛过程在两个周末完成,第一周的周初选,周日pk,第二周二十四强分组赛,决出前三。 现在奖品又多了一项,十二强将有可能获得某新兴奢侈护肤品的广告合约。 孙娜娜今天本来是等余自新回来合账的,她还给她准备了吃的,听李霖讲赛制实在很有趣,就坐在一旁听着,余自新忙叫她过来,“娜娜也来,你可以帮我们做账呀!咱们三个臭皮匠再一起商量商量。” 三个人坐在一起讨论,前期宣传海报就让刘洋帮忙用电脑设计,也不用很难,就三个女孩的朦胧剪影,放上“寻找新新”的字样,当然最必不可少的是产品照片!这就行了。等选出来人,再按照原先剪影的姿势拍了照片p上去就行。 余自新看着李霖定的前三名的奖金额,犹豫,“会不会有点少?”第一名才给2000,第二名直接砍一半才1000,第三名才500? 李霖“嗤”一声,“小余呀,你做老板做久了,你知道海市大学生平均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啦?500真不少,好多人外省来的学生一个学期生活费才三千,还是父母都是国企职工的呢!” 余自新一想也是,李霖进了外企,拿的“高薪”也不过一个月两千。 而且,能进决赛轮的女孩子,恐怕真正想要的不是奖金,而是曝光率和出名的机会。 这么一想,前十二每人奖金200,好像也不太寒酸。孙娜娜建议,“每人再送两张代金券,每张可以来我们这里免费做一次美容的。” “行啊!”李霖夸娜娜,“这还直接引来潜在客户了!” 于是大家商量好了,前二十四名奖品是美容代金券,再加一条真丝丝巾,所有入选pk轮的奖品是丝巾、正装新新护肤露,为了鼓励报名,所有报名参赛的都赠送试用装和一些小礼物。 余自新呼口气,“明天我去日化厂,加订一批试用装。”现在市面上海飞丝、飘柔这些洗发水有试用装便携装,3x2厘米的小塑料袋,一长串挂着,襄阳市场里见过很多,真假不知。 孙娜娜又出主意:“印海报的时候我们印一些笔记本,跟海报图案一样的。” “行!” “仙姬也做些海报吧?宣传的时候一起上?这可是终极奖品。” “是不是得把仙姬广告合约的报酬说一下?” “仙姬机场柜台的海报先拿来些!” “刘洋电脑技术行不行啊?我们时间可有点紧,新生们再过一周多就要报道了!” “哎我突然有个主意,给大学里负责接新生的那些老生们点好处,新生接来直接塞给他们宣传单!” “宣称重点还是要放在普通高校,新新护肤露的主要靶向客户是普通大学生。” 三个女孩挤在小折叠桌上写写画画,各出主意,一起讨论。 思想碰撞产生的风暴持续到深夜,大家饥肠辘辘,余自新煮了一大锅面条,配上小酱瓜再浇几勺秃黄油拌好,三人吃完又精神起来,压低声音继续讨论,再把计划一条条整理出来。 计划整理好都快三点了,李霖来不及回家,和娜娜一人拉开一张按摩床睡。 快要睡着了,娜娜突然问李霖,“你买房子了么?” 说起这个李霖可不困了,“我看好了,还没定呢,你呢?买到哪里了?”她听余自新提过,娜娜买房了! 娜娜买的是三泉公馆,“就一居室,四十几平方,我自己住足够了!” 李霖想买三居室,她和娜娜一样从小一大家人住在弄堂里,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十五平方的小屋子,厕所厨房还要和四五户人家合用,“三个房间,我一个,我爸妈一个,我阿婆要是乐意,一个月过来住几天,就像小余那样,在书房做个墨菲床给她。” “娜娜呀,首付差不了多少,你应该买个大点的,月供你又供得起……” 李霖说了半天,才察觉娜娜半天没说话了,小声叫她,“娜娜?”黑暗只看到她脊背轻轻起伏,大概是睡着了。 娜娜背对着李霖,手指抠着床单。 看房的时候小余和李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她还是选了一居室。为什么? 买房要用户口本,她奶奶知道了,阴阳怪气说:“我们娜娜出息了呀!” 大伯大嬢嬢笑嘻嘻,“娜娜买了大房子,不可以没良心,要带我们一起住的!啊哟,跟你开玩笑的,看你吓的!” 开玩笑么? 她自己买的房子为什么要带他们住? 他们对她很好么? 她妈斜着眼睛,“哎唷,我还以为你舅妈带你发大财呢,才买个一居室啊?还那么老远,在闸北吧?” 她爸甚至已经想好她的房子该怎么分配了,“女孩子买什么房子?算了算了,将来小勇结婚可以用!”一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样子。 她真想问问,究竟小勇这个侄子是他亲生的,还是她是他亲生的! 小时候她真问过。小学年级暑假,她一毛两毛攒着,终于攒够了五块钱,是准备暑假和同学一去出去玩用的,到了约好的那天,她突然发现存钱盒子不见了——她跑到附近的电子游戏厅,果然看到小勇拿着那只铁盒,里面的钱全换成了游戏币。 她再也忍不住怒火,抓住小勇的头发把他推倒地上,抢过剩下的游戏币拿去柜台换回零钱走了。 傍晚她回到家,大嬢嬢冷哼一声,“你们的好女儿回来了!” 她爸跑出来,劈头盖脸一顿打,“出息了你啊!到游戏厅打架?” 她当然辩解了,可是没人听,她大喊,“我是不是你们捡来的?为什么只疼小勇?他是你亲生的么?” 她爸一巴掌把她扇得倒在地上,面颊上五个手印,紫红紫红,直到初快开学才褪下。那只耳朵现在只要一睡不好就会嗡嗡叫,像是里面住了一窝蜜蜂。 娜娜抹掉眼泪,她才不买三居室。更不要这些家人跟她住。 至于将来,她这样的父母,跟谁结婚都是害了人家。还不如独身。 舅妈后来跟她隐晦地说过,原先想给她和小余表哥牵线的,她假装没听懂。 小余表哥当然很好,不过比起找个好对象,她觉得找个好工作更重要,也更靠得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08章萝卜和酸奶 九月了,法国梧桐许多叶子变成金黄色,可海市的气温依旧很热,街上行人还是穿着夏衣。 秋老虎热死人。 就在这个时候,各大高校的大一新生陆续开始了新生军训。每天都有人祈祷下雨,操场上、宿舍里、食堂饭桌上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们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祈雨,坐在凉爽教学楼里的学姐学长们听着新生们跑操时喊的口号,嘴角诡异翘起,老子当年受过的罪,你们怎么能逃过呢?这股念力远超过新生们祈雨的能量。 当然了,每一年军训都有人站军姿时突然晕倒,有人走正步走成一溜顺,有人打军体拳的模样让教官都忍不住要笑,来自五湖四海的新生们也在这两周快速熟悉亲近起来。 余自新在f大南门外的超市买了些水果零食去找刘雯雯。 军训让大一新生刘雯雯叫苦不迭,高三一整年她就没怎么运动过,睡觉的时间都嫌少,身体素质也变差了,前天军训完生病了,校医说是肠胃感冒,给了三天病假。 下午四点多,操场上骄阳似火,几组新生坐在路边树荫下休息,余自新经过的时候听到她们在议论“寻找新新女孩”的活动。 “报名就有奖品,去当观众也有奖品!为什么不去!” “对啊,海选那天观众还能投票呢!多好玩啊,我们就当是去看人家表演,去凑凑热闹嘛!” “对呀老大,你就去报名嘛!我听说307全体都报名了!人家就是冲着去领奖品去的。” “哇,307的人都好有魄力呀!” 余自新竖起耳朵听着,可也不好意思停下看最后她们商量的结果如何。 她来f大之前还担心到时没几个人要报名,那怎么办?那就只能放宽条件,其他年级的女生也可以参加。实在不行,就只好寄希望于重赏之下必有勇士了。 不过,看目前这个讨论度,应该不用担心海选出现报名者寥寥的尴尬场面。 从校园大门口到超市外墙,校内宣传栏,女生宿舍楼下,都能看到寻找新新女孩的海报,李霖的男朋友冯喆是f大本科毕业又上了研究生,他反馈的信息也让人放心,总共已经收到三百多张填好报名信息的宣传单了。 到了雯雯宿舍,她病恹恹从床上爬下来,有气无力说,“不是跟你说我买面包了么?” 余自新打开保温桶,“面包哪有现做的面疙瘩汤好吃!快来吃,我还加了点红糖,最补肚子了。” 雯雯喝了几口,忽然更咽着,“我真想我妈。” 余自新叹口气,“希望二姑能早点过来吧。” 她也很失望。 二姑没能和雯雯一起来海市。为什么?因为雯雯奶奶不让。老太婆的理由是他们老两口跟着大儿子一家过,但是每年秋冬的萝卜白菜都是小儿子家负责种的,今年也得给我种! 给钱也不行!别人家都是儿孙孝敬的,我为啥要用钱去买?丢不起这人!你不种?你一家子就别再进我老刘家的门了!没良心的白眼狼。 秋萝卜九月种下去,还得十一二月收呢,接下来还要种春萝卜,来年二三月收,真要种萝卜一年都种不完。 这哪是萝卜的事啊,雯雯的爷爷奶奶是怕小儿子一家都进城了不再管他们,于是硬要二姑留下做人质。 雯雯满以为会跟妈妈一起来,眼看要开学了才知道种萝卜的事,晴天霹雳。 她打电话跟爸爸说,让她意外的是,爸爸和哥哥,竟然都不觉得这是不应该的!似乎都觉得妈妈一个人留在农村是“没有办法”的事,是他们也不想,但是规矩就是这样的事。 什么规矩?谁订的?她不服! 可就连妈妈也认命了,“雯啊,别去跟你爷奶吵了。看到了吧,农村媳妇就是这种命,嫁了人就成了人家家的牲口,娶你就是让你像老黄牛一样犁地,像狗一样看家的。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可千万别像妈这样,你得学新新她们那样留在城里!那妈再苦再累,心里都是甜的。” 她不要妈妈心里是这种甜! 她要妈妈跟她一样能进城,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冬天去挖萝卜种萝卜!每一年手掌边缘冻出紫色冻疮,指甲缝里是洗不干净的黑垢。 妈妈被逼着种萝卜,她就帮她种! 刘雯雯怀着一腔愤懑,执拗地在开学前种了几天萝卜,每天累得腰酸背痛,即使戴着草帽,汗水也会流进眼睛里,蛰得双眼刺痛,还没法擦——双手都是黑泥。 她这才意识到妈妈一直默默地担着家的另一副重担,所有的风雨烈日,都是妈妈在撑起羽翼为她遮挡。 她心里压着沉沉的心事来到了海市,和室友处得也不好,宿舍里另外三个同学家都是本地的,她们说沪语,她听不懂,一开始她们还会解释,后来干脆当她是空气。 食堂饭菜也不合口味,高三一整年没怎么运动,身体本来就弱,军训了几天雪上加霜,前天吃过午饭上吐下泻,班长陪她去了校医室,医生问她,“是想家了吧?海市有什么亲戚么?什么都吃不下可不行呀,让人做点你习惯的食物送来。” 她才哭着给余自新打了个电话——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哥哥和爸爸说! 余自新安慰雯雯,“别哭。先吃饭,养好了身体咱俩才能想办法。” 雯雯吸溜一下鼻子,“好!” 面疙瘩汤还是热乎乎的,放了红糖更香甜了,吃了一小碗,肚子里热乎乎的。 “剩下的你晚点再喝。超过晚上十点没喝完就扔了。”余自新盖好保温桶盖子,去水房洗碗,正好遇见一群女生军训完回来了,她想再听听她们对新新女孩的活动有什么想法,手就故意慢下来。 她正竖着耳朵,背后两个女生低声笑着说沪语,“侬看伊戆脑个样子,酸奶都没有切过呀,侬加了那么大坨牙膏伊尝不出啊,通通切下肚啦!”“伊的运气是交关好,肚皮撒就不用去站军姿啦!” 余自新愣住,眼前水管哗啦啦流,心说不会吧不会吧? 她装作无事回到雯雯宿舍,小姐妹俩刚说了几句话,两个女孩推开门,看见她一愣就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就是雯雯的表妹吧?” 余自新跟她们寒暄几句,真佩服自己能忍得住,这两人就是刚才水房里那两个! 叫邹玲的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话也说得漂亮,“雯雯,我们去买饭了,要不要帮你买呀?小余你尽管坐啊,不用着急回,我们刚开学也没正事的。”谁能想到她会给室友酸奶里放牙膏呢?人家吃了腹泻了,她还觉得运气好,不用军训了?! 雯雯刚吃饱,自然说谢谢不了。 她们一走,余自新问:“你开始闹肚子之前,是不是喝过酸奶?” 雯雯发怔,“是啊,你怎么知道?我一直不怎么敢喝牛奶,邹玲给大家都买了,还已经打开了,我不好意思拒绝就喝了,没想到酸奶也消化不了!喝下去我就觉得不大舒服,走了会儿正步就吐了,肚子也疼。” 余自新气得想抓住邹玲她们打一顿。 可现在要证据也没证据,难道质问这两人她们会承认? 靠!她原以为在工厂那种环境才容易遇到林娇那种天生的坏胚子,没想到大名鼎鼎f大也会有这种坏种子! 她长呼一口气,“雯雯,你们辅导员电话你知道么?给老师打个电话,你先跟我回我那儿住几天。” 在路上余自新跟雯雯讲了酸奶的事,“得想办法调宿舍。这种人,你离她远远的吧,谁知道那天雷劈死她还吓着你。” 她忽然想起,后来好像新闻上有大学男生宿舍给室友投毒致命的,当时只是一听,纳闷大学生怎么会做这种事,现在再想起在水房里邹玲说的话,真是寒毛都竖起来了。林娇是坏,但跟邹玲一比还差一截。 雯雯本来就病着,现在有点吓着了,她手指发颤,“可是、为什么呀?”她靠在表妹身上抽噎,“我们、才开学不到两周,我没得罪她呀!” 为什么?因为有的人天生就是坏。 国人口这么多,哪怕每一万人里有一个这种坏人,那数量就很可怕了。 除非十分幸运,估计每个人一生都有几率会碰到几个这样的坏蛋。 雯雯睡着后余自新给李婉晴打电话,把这事跟她说了,“唉,还得再求你帮个忙……”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雯雯必须得换宿舍,这事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可也得让辅导员老师有个数。余自新想求李婉晴帮忙请雯雯系里辅导员出来吃个饭,老师出面调换宿舍,如果能警告一下邹玲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余自新去菜市场买了鸡肉猪肉,做了鸡丝肉丸粥叫娜娜和雯雯一起吃,又去找王姐一趟,托她再找一套大学附近的老破小。不管宿舍能不能调好,和以后的室友能不能处好,雯雯有一套房子就有选择了。 已经立秋了,早上凉快多了。 余自新感叹,今年九月真是“多事之秋”。 雯雯和二姑的事都是意外,她原以为改变了姑父的厄运,二姑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万万没想到丈夫儿子女儿都过得比从前好了,二姑却还得留下乡下种萝卜! 这事她绝对不能不管。 先让雯雯把身体养好,等她忙完选秀的事,再找刘洋跟姑父好好说说二姑的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10章决赛 1999年的十月一日是个星期五。 “寻找新新女孩”的活动进行到了最终决赛环节。 决赛将在h大学进行,现场观众的情绪将会前所未有的激烈,因为十二强选手抽签分组pk,每次pk结束,都会由主持人当即抽出九位幸运观众的座位号,这九位观众将会和评委一起投票,决定选手们的命运! 轮pk后,剩下的名选手再次抽签决定表演顺序,最终一轮表演后她们每个人有三分钟拉票时间,接下来由全场观众投票决出前三名。 决赛场地是设计比赛时就定下的,这里算是余自新李霖自己的地盘,不仅场地熟悉,老师和学生会的人也都熟,万一有什么状况便于处理。 决赛的评委一共十位,除了固定的老教授,四个高校各出一位老师一位学生代表,还有一位特别嘉宾——仙姬的艺术总监。 是滴,宋诗远来海市了! 这次选秀办得轰轰烈烈,远超她和金姐一帮人的预期,连华南晚报上都有一则新闻报道:海市第一场大学校园选秀,观众亦有投票权,选出自信、友爱、勇敢的新新女孩。豆腐干大小的报道重点放在选秀上,对于品牌新新只提了一句,是海市日化厂推出的新品牌。还说错了。 金姐问了余自新详细的预算,都惊呆了。 花姐是化妆品销售的内行,又惊又喜,妹妹头真是人才啊!美国日化巨头强生旗下的一个品牌,叫“清净俐”的,产品概念是祛痘,主要靶向客户也是十几到二十出头的男孩女孩,两年前来到国,很舍得拍广告,广告也没什么出奇花样,就是一群青春女孩运动完洗漱,广告在各大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目前还没看出市场占有率有多高,但是大型连锁超市的货架上都能见到他们的产品了。 但清净俐花的钱,是新新的几十上百倍。 小余这是广告营销典型的以小博大案例啊。 金姐听得又高兴又激动,要不是十一又要推出新产品又要开专柜实在走不开,她自己都想来一趟海市! 宋诗远这次不仅是来当仙姬的代表选广告模特的,也要跟小妹一起收房。景阳大厦的楼面和公寓是她们两个联名贷款买的。她把家里户口本也带来了,这次顺便帮小妹换蓝印户口。 决赛这天下午,校园外还有人在卖黄牛票,原本五块十块的票涨到五十一百,竟然还真有人想买,学生会的人带着保安跑来赶走黄牛,“同学,不要上当,每张票后面都要填姓名班级学号,要出示学生证才能入场的!”“小心买到假票!” 礼堂外面,几位选手提前拉票,不少观众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十二强海报,高高举着喊:“田欣田欣!我们永远支持你!”田欣是舞蹈学院的,一开始就是被所有人看好的种子选手,这位就是李霖说的那种还没上大学已经是二级演员还得过荷花奖的天才少女。 宋诗远和金姐看到照片就很属意她,看到本人更喜欢了,田欣的气质和87年红楼梦里探春是一路的,英气大方,有亲和度又有分寸感,和仙姬的产品形象很合。 决赛开始后,余自新坐在评委后面那一排,耳朵都要被吵聋了——选手们上场观众们疯狂鼓掌大叫,表演结束再来一波,主持人现场抽座位号时又嗷嗷一波,有位幸运观众太激动了,接到站在走道里的副主持给的话筒竟然掉了,周围的人又惊呼一番,每次pk只有19票,谁胜谁负,结果转瞬间揭晓。 每一次唱票时礼堂充满了紧张和期待,两位等待命运揭晓的pk选手们自不必说,观众们也希望自己偏好的胜出,其他选手心也有计算:最好是把实力更强的淘汰掉,那么自己进强后就更有胜算!甚至有些评委们也希望自己学校的或是自己看好的选手获胜。 这种选秀赛制残酷而激烈,观众和选手的情绪在每次pk时被反复挑动,像坐上云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一会儿狂喜,一会儿失望落泪,一会儿紧张得小肚子都要抽筋了。 在场的上千人都沉浸在狂热当,而宋诗远、余自新和李霖是仅有的三个冷静旁观者。 决出十二强后,她们已经分析了每个候选者的优势劣势,选手们在海选、初选、拉票演讲的录像带也反复看了许多遍,拍摄的照片也特意选了不同角度的,还让摄影师再拍了一组照片,十二名选手穿着统一的黑色裹胸上衣,头发一律梳成大光明,露出额头。 决赛两天前,这十二张照片在余自新家客厅里的折叠桌上一字排开,她首先剔除掉的,就是邹玲。 李霖和孙娜娜很惊讶,“为什么不要她?灵的呀。”“她实力很强呀!也很会说话。” “她就是给雯雯牙膏酸奶的人。” 余自新平静地看着两个小伙伴露出意外、厌恶的表情,“如果我不是侥幸知道了,我大概会让她进强。除了我很讨厌她这个私人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这种个性太可怕了,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破坏团队活动,也无法预测她什么时候闯的祸会被爆出来,连累品牌。我们要寻找的新新女孩,漂亮、聪明伶俐、才艺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霖早就有了答案:“是亲和度。她必须是个阳光少女,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当然,会比普通更好看一些。这两个也不行,看起来太咄咄逼人了。” 宋诗远到海市后,没有参考她们三人的意见,选出的强有四名和她们选的一样。 评委有十人,意见最重要的,当然是代表仙姬从g市专门来的宋诗远。 决赛前一晚宋诗远宴请评委们和四校的老师们,把她心强人选的照片一一摆在桌上,到了pk环节,主持人先念幸运观众的投票,再宣布评委们的投票,想要操纵pk结果,易如反掌。四校选秀,不太可能九名观众全都投票给同一位选手。 事实也是如此。 公平么?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比赛,那自然是不公平的。 可这是一场纯粹的比赛,还是一场设计得复杂的求职面试? 余自新看着台上进行最后拉票演讲的女孩们,既敬佩、羡慕她们展现的勇气、自信和才能,也忍不住感到歉疚。 决出前三的投票开始了。 礼仪人员推着个透明的投票箱鱼贯走到女孩们面前,主持人宣布:“同学们,到了最终选择的时候,请将你们手里的入场券投进你支持的选手的票箱!然后回到座位上静待结果!” 投票是从最后一排观众开始的,他们被礼仪员领着走上台,进过自己心仪选手面前时投下选票,同时,站在选手身侧的计票员会翻一下计数牌。 计数牌是篮球比赛用的那种,跟十几年后鹅厂选秀大家按投票器一比简陋极了,但是每一票、谁投的、投给谁,全场人一目了然! 论刺激,这个可比鹅厂那种大有暗箱操作空间的高科技玩意刺激多了! 这么一来,场下没轮到投票的观众们也激动啊,不时嗷嗷喊着某位选手的名字,有的选手也被情绪感染,哭得很厉害,也许是太想赢,也许是担心自己票数太少,也许是感激,也许纯粹是被狂热的气氛影响。 宋诗远更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女孩,田欣由始至终保持着平静,跟每一位给她投票的人微笑说谢谢,唯一透露情绪的是她垂在身侧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 另一个始终保持情绪稳定的,就是余自新从一开始看好的靠军体拳出圈的选手琳殊。这位f大新生毫无疑问是位真正的强心脏选手,一直很开心的样子,看别的选手表演也欢快鼓掌,最终pk环节她居然表演了一段用海市滑稽戏改的单口相声…… 余自新觉得,琳殊就是她真正要找的新新女孩。 所有现场观众投票结束前,已经大致能看出谁是冠军了,田欣甩开第二名近一百票稳居首位,琳殊和另一位舞蹈学院的女孩争夺第三第四,两人票数咬得更紧,渐渐的,这两人的投票变成了剧场所有人注意的焦点,每次有人给一人投票,台下都会响起惊呼和掌声。 终于到了评委们投票的时候了,这个环境,每个评委也和观众一样只有一票,但是每位评委投票时会再次点评选手,当然,也可以看成是对选手的祝福,轮到宋诗远投票,她拿起话筒说:“如果我有两票,我会投给田欣和琳殊,你们两个都是我心的新新女孩,但我没有,所以,我这一票,投给琳殊,感谢你带给我的快乐,也希望你能继续像个小太阳,把这份乐观和自信传播给周围的人!” 田欣立刻鼓掌,还走过去用力拥抱了琳殊一下。琳殊凭这一票,并列第三名。两位第三名也拥抱在一起,另外几名选手这时才反应过来,走过去互相祝福拥抱。 宋诗远接着宣布,“各位选手的表现都非常出色,你们代表了我们要寻找的新新女孩的特质,她们自信,勇敢,善良,友爱,我非常感动,和品牌负责人商量后,我们决定前名选手全都参与新新女孩的海报拍摄,取得前三的四位选手,将会有更丰厚的奖品,我们期待和你们有更多合作!”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决定。 这一刻台上台下掌声如潮,很多观众也激动地流下眼泪。 主持人和礼仪员取出代表合约和奖金的奖状还有花束和绶带,由宋诗远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起为选手们颁奖。 宋诗远走到邹玲面前时,并没像对其他选手那样握手祝福,只打量她几眼,低声说,“我是刘雯雯的表姐。” 邹玲瞪大眼睛,下巴轻轻颤抖几下,但她很快又恢复笑容,“真巧啊,我和雯雯是同班同学。” 宋诗远冷笑,“你这种性格,进了这圈子,总有一天闯出大祸害人害已。” 邹玲还是笑眯眯的,“好的呢。” 颁完奖,十二位选手站成一排,手捧花束和奖状,身上挂着印有“新新女孩”的绶带,全场灯光亮起,掌声雷动,四校的艺部也有摄像师,快门咔咔乱响。 第一届“寻找新新女孩”校园选秀,至此,圆满结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12章养生?锻炼? 宋诗远没到海市就听小妹讲了二姑被留在家里种萝卜、替刘家成父子尽孝的事。 除了愤怒,她更感到背叛。 原来,二姑这么多年的辛苦在他们父子心里是“任劳任怨”,这些农活都是她自己喜欢做的,她做起来还甘之如饴——他们是这么想的吧? 宋诗远假做意外问起姑父,为什么二姑没跟雯雯一起来,他竟然真是这么想的,“你姑她干惯了农活儿,你叫她在城里,一间屋子待一天,连太阳都晒不着,她该闷出病了!在乡下空气好,吃的也新鲜,每天养养鸡、喂喂猪,到地里活动活动,唉,我要不是得帮洋洋管着这一摊子事,我都想回老家。” 喝了几杯酒,刘家成感叹,“你姑现在算是熬出头了呀,儿女都争气,洋洋就不说了,雯雯也是名牌大学生了,工作以后不用愁,哎呀,我还偷偷每个月给你姑寄两千块钱,哎呀,她这日子……”说着还真有点羡慕的意思呢。 宋诗远又问刘洋,“你妈一个人在乡下,多孤单呀,你应该把她也接来,一家人团聚多好啊!” 刘洋说:“家里一个人不留也不行,商店的东西没卖完,地里种的萝卜白菜还没收呢。等春节雯雯放假了就让我妈来。” 真是令人心寒。 一个月寄两千块钱,种地养猪,这就是他们眼里农村女人的好日子。 宋诗远很想问问他们,你们才进城几年?就忘了乡下入冬以后多冷了? 每天早上不管是用压水井压水,还是水管里流出来的水都冷得刺骨,地里有霜,即使戴着手套,冰霜也会很快打湿手脚,实在太冷了,要摘掉手套把手指放在嘴前面用呵气暖一暖。 夏天更难过,养猪要割猪草,草叶子边缘锋利,胳膊手指上被割破的旧伤口还没愈合又添新伤,草丛里田地里到处是蚊子,蚊虫叮咬的肿包连成一片,瘙痒难当,睡得迷迷糊糊时还在抓挠,抓破了结的血痂被烂竹席边缘锋利的茬刮掉,又开始流血…… 你们竟然忘了。也对。反正这些活在乡下本来就是女人做的,二姑做过,大姐和她做过,雯雯和小妹也做过,唯独爷们儿们没做过。冬天每天早上水都打好了送进屋子里他们才起床。 宋诗远心里不快,勉强吃了几口菜说太累了,跟小妹回家睡觉。 姐俩挤在床上,宋诗远越想越难受,“真没想到姑父会这么没良心!” 余自新幽幽叹道,“是啊,没想到。” 姑父比着她们身边的农村男人强太多了,他支持女儿读书,疼爱小辈,妻子的侄女跟他完全没血缘关系,他也愿意付学费送她读高,他从不打骂二姑,两人结婚几十年都没吵过几次架——可是,这样就够了么? 在农村,是够了。 还一个月偷偷给老婆两千块钱呢。 又不喝酒不吸烟不赌博,有了钱也给儿女存着,更不会像吴胖子跟他小舅子那样去什么洗脚城、洗头房。 可现在他们不是在农村了。 于是,刘家成的“好”就不够了。 他真不知道农村日子苦么?他对爹妈的要求真没办法么? 不是。 他只是选了个最容易的,最不费劲的解决方法去应对他爹妈的无理要求,就是牺牲他的妻子。因为在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老婆就是这么用的!不是伺候儿女,就是伺候公婆,他媳妇宋来娣已经算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宋诗远气得长喘气,“不行就把二姑接来!找个屋子另过!” 余自新却早就冷静下来了,“你开玩笑呢。二姑现在难道自己手里有没有钱?她今年春节还来过海市,她那么老大个人了,不会坐火车?她要是想得明白,自己就能来。管它什么萝卜白菜,谁爱种谁种!难道刘家老头老太太还能派人把她捉回去?还是自己没想开。” 二姑这一辈的妇女,不知咋想的,明明心里有气偏要忍着受着煎熬着,把自己变成受害者了,反倒觉得有种光荣。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别说二姑了,她从前不也一度这样?还给罗渣渣捐献了一块肝脏救他。咋的,他亲妈亲弟弟妹妹没长肝么?要是在手术她死了,谁来照顾她的安安?难道还能指望罗渣渣的家人?他们连他都不想救。 宋诗远听了小妹的话更觉憋气了。可是,这次这股气,不知道该对谁出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只差一点,这就是大姐的命。” 看看大姐现在吧,真是女老板了。 她和宝珠兄妹的速冻丸子生意越做越好,丸子已经卖到g市周边的五个县市,小厂子打算年底再更新一次技术,把丸子产量提高到两万,过年的时候再合资买两辆冷冻车,争取把生意扩大到更多小城市。 听说小妹搞的广告宣传,大姐也想让她和刘洋帮忙设计个广告海报,就在小县城的加油站、公路边的广告牌上打打也好啊。 再说宋诗远她自己,香港的买手店有小明星租衣服当活招牌带货,生意已经上了正轨,仙姬的面膜这几天卖也可好了,市里专柜常断货,竟然还有黄牛专门跑机场去进货高价转卖。 小妹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她们几个过得越好,她们越为二姑难过。 十一假期快结束时,景阳大厦的房子如期交房了。 走完收房程序,宋诗远就要回g市了。 她和小妹在新房子这跟刘洋签了装修合同。 刘洋的装修队又陆陆续续招了几个工人,有些是原先一起打过工的工友,装修队里既有电工、焊工资格证的,也有木工活做得好,泥瓦工更多,但是余自新的店面是他承接的第一个商用住宅,这个要是做好了,那可是招牌,以后不愁接不到更多商住的工程,可比民宅装修赚头得多。 合同一大叠,刘洋按着右下角翻了一下,在有签名栏的纸页上挨个签字。 宋诗远笑嘻嘻:“刘老板太大意了,怎么也不细看看就挨个签字了?” 刘洋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你俩还能坑我?” 余自新笑而不语。 签完了合同,她从间抽了一页递给刘洋,“刘老板,履约吧!” 刘洋一愣,还笑,“这啥意思?”他必须去老家的地里挖回来不低于十五公斤的萝卜带回来,装修合同才有效,否则,甲方可以立即终止合同。 余自新和宋诗远脸上可一丝笑意都没。 “就是纸面上的意思。你啥时候把萝卜从你家地里挖回来,啥时候你们开工。给你五天时间,过时不候,我们换人!” 刘洋懵了,“开玩笑呢?” 他看看宋诗远再看看余自新,她俩谁都不笑。 余自新递给他一张火车票和三张老头票,“两个半小时后开车,这是车票和旅费。你不是觉着你妈在家是享福么?种萝卜是锻炼身体是养生么?我也不让你种萝卜了,你就挖一筐回来。去吧!” 余自新举举手机,宋诗远立即掏出一叠名片递给她。 余自新看刘洋还在发呆,笑了一声开始拨号,“彩虹装修么?对,我是景阳大厦的商户,想问一下你们的报价。对,包工包料,一个月内完成。按平方多少钱?按天呢?嗯。好的,这是我手机号,免贵,我姓余,我的地址是……” 刘洋目瞪口呆,“小妹——” 余自新看都不看他,冷着脸走向落地窗另一边,宋诗远拦住刘洋,做个禁声的手势,“还愣着干嘛呢?赶快去车站吧!” 刘洋跺脚,“我——我这还一摊子事呢!我网吧——我——我连手机充电器都没带!” “火车上有列车员推着车卖!”宋诗远把他往门口推,“去吧。我跟小妹是认真的。刘洋,你真该好好看看你妈过的究竟是什么好日子。” 这俩人是什么邪了啊! 刘洋心里大吼,可心里明白,不是开玩笑!他心急火燎赶到火车站,坐上车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能这样呢! 唉,他还就听她们的了。 火车开动半小时后,列车员真推着车来了,“手机电池充电器,花生啤酒宝粥!有需要的么?” 车窗外渐渐看不到高楼大厦,取而代之的是矮小的民房,大片的农田菜地,他也从震惊冷静下来,表姐和表妹不是开玩笑的。妈妈现在过的日子,也许,她们理解的和他理解的,真的很不一样。 不——他突然皱眉,他真的了解妈妈过的什么日子么? 从五年前,他就出来打工了。然后,他每年只在春节回家几个星期。回家那几天是一年他吃得最好、睡得最好的时候,他不用自己洗衣服,甚至内裤袜子都是妈妈和妹妹洗的,因为她们知道他在外面打工辛苦,不仅受累还受委屈,她们想尽量让他在家这些天过得舒适,他也就心安理得接受这些舒适。 可是,他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她们是怎么过的? 他想起妹妹来海市前在电话里的哭声,想起他在火车站接到她,她冷冷的眼睛里含的泪,她问他,哥,你上次下地是多久前? 是啊,多久前呢? 他想不起来了。 上学的时候农活儿都是爸爸妈妈在做,爸爸进城打工后他们家水田也租给别人了,只留了一块菜地,那时他几岁?爸是哪一年开始去打工的?好像是92年?还是更早? 晚上点多,列车已经开动快七个小时了。刘洋接到他爸每晚例行的电话,搞不清出于什么心态,他没说自己被表姐表妹逼着回老家了。 从海市到老家的直通车是普快,快二十个小时的车程,表妹挺照顾他,给他买的是硬卧,早上五点多,列车员在走廊走动,“有没有下车的?xx站到了!” 刘洋一下车连打几个寒颤。 十月早上五点多的北方乡村,气温比海市低了至少五度。 他缩着脖子走出火车站,茫然看看街两边,行人寥寥,也没车。 幸好他家离这个只有最慢的列车才停下的火车站不算很远,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他哆嗦着,呼出的气都变成白的了。 这时天还黑沉沉的,走着走着,天空变成灰蓝色,田地上起了一层浓浓的白雾,田埂上行走的农人挑着担子,戴着帽子,远远看着都是灰扑扑的,看不清是不是熟人。 终于看见家大门的时候刘洋鼻涕都冻出来了,耳朵也冻得生疼,他跑了几步,发现脚趾尖每跑一步也很疼,冷死了! 他满心指望回到家,坐在暖烘烘的厨房火炉前烤烤火,谁知道吃了闭门羹——大门锁着。从外面锁的。 刘洋绕到后门,门还是锁着的,“妈——妈——” 邻居老奶奶推开门,“洋洋?你咋回来了?你妈下地去了。来来,先来我家坐!你这孩子咋穿这么薄?” 邻居一家只有老奶奶醒了,正烧火做饭呢,她看刘洋又冷又饿,给他冲了碗糊米茶,又从灶头水罐里捞出一个头天临睡前放进去的鸡蛋。 这可救了刘洋的命。 他又问老奶奶要了件袄子——也不知道是谁的,脏兮兮看不出来原色,还有股类似猫狗身上的味——这时候还要啥自行车,保命要紧。 裹上袄子,刘洋跑去他家的菜地,刚一站上田埂差点滑个仰叉,他穿的皮鞋不把滑,地上霜重,一脚滑下去踩进泥巴地,幸好这时候冷,泥土冻得硬硬的,要不鞋子就陷进泥巴里了。 终于找到妈妈时,刘洋一瞬间明白了表姐她们非为什么要他回来一趟。 他的妈妈,用头巾包着头脸,提着一个大木桶,穿着胶鞋走在冰冷的泥地里,她呼吸的白气凝聚在她脸庞周围,有的化成霜挂在头发上还有头巾遮住的口鼻外面。 “妈——”刘洋大喊。 “啊?”妈妈呆立在原地,像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做梦,愣了一会儿扔下木桶跑过来,“洋洋?你咋突然回来了?出啥事了?雯雯——你爸,你们还好吧?” 刘洋更咽着,又喊了一声,“妈!” 妈妈可给吓坏了,抚摸着他的头脸,“怎么了?出啥事了?你说呀!” “没事。爸和妹妹他们都好,小妹也很好。我——我就是突然想你了,想看看你。又怕你笑话……所以才……”刘洋搂住妈妈的脖子,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抓住妈妈的手,她戴着棉线手套,摸起来又潮又冷,他为她摘掉手套,看到红肿得像小胡萝卜的手指,攥在手里凉冰冰的。 “妈,跟我回家!” “哎。你饿不饿?这穿的谁的破棉袄呀?你想吃点啥?” 刘洋心里越发难受。他是傻子么?他的良心呢?他在城里过的什么日子?他妈在乡下过的什么日子? 种萝卜?为什么他会同意让他妈留在乡下种萝卜!? 你不是觉着你妈在家是享福么?种萝卜是锻炼身体是养生么?——表妹的话轰得他脑仁嗡嗡响,耳朵、两颊、鼻子全都火辣辣的,像是劈面被扇了几巴掌,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出来,再怎么用袖子擦也止不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14章看病 刘洋回老家这三四天海市阴雨不断,等他回来,季节已经完全变了。 秋风凉飕飕,早上出来散步买早餐的阿姨们都换上了太空棉睡衣,有的还系上围巾,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稀疏了很多,花坛里积着厚厚一层树叶,被秋雨浸湿散发特有的潮味。 刘老太跟着二姑母子一起来了。 来看病。 刘洋问她是什么病,哪里不舒服,她只说得找个女大夫看,不然她不看。 公立医院看病排队快也要两个小时,能当天看上就不错了,哪能让你挑拣医生呢? 刘洋头大。 只好向余自新求助。 余自新对这诚心要刁难她二姑的老太太没好感,但要是不管她,最后一并受罪的肯定还是当人质的二姑,只得求了魏蓝帮忙。 魏蓝一听老太太这要求就猜她是得了某种妇科病,安排她们到海市第二天去看。 联系好医生了,老太太又犯犟了,非不让儿子孙子跟着去。 余自新干脆送佛送到西,陪着二姑带老太太看病。 到了医院,大夫问一句,余自新得“翻译”一句,老太太才回答。 要妇科检查的时候老太太又不同意,二姑和余自新劝了半天,又吓唬她,她这才躺上诊床,还觉得羞耻,非要叫余自新给她用外套蒙住头。 大家很快明白为什么老太太这么“作”了,衣服一脱,所有人闻到一股异味。 二姑纳闷,昨天到了海市才在家洗的澡,怎么会有味儿呢? 医生一看吓一跳,“这种情况多久了?怎么现在才来看?” 子宫严重脱垂,露出阴|道外面,被刘老太用一个类似月经带的布条兜着,脏器和布条接触的地方磨得生出一片片溃疡,有的已经变成灰白色的。 余自新和二姑也惊呆了——这、这要怎么正常生活呢?怎么走路、站立、下地干活儿? “这得马上作手术。”医生继续检查,“老太太,是不是一躺下就有东西流出来?” 刘老太闷闷“嗯”一声。 “这情况多久了?” 有几十年了。生完第四个孩子就有了。她一直以为是娃生多了憋不住尿,她们那一辈儿的这样的多着呢,哪个不生七个娃?能养活一半就不错了,她生五个养活了四个,运气好,生十个才养活四个的都有呢。 “我怀疑还有膀胱瘘管。”医生要找这方面的专家来看,刘老太一听是男医生立马摆手,“不行不行!” 余自新又气又急,“肠子内脏都露到外面了,你还忌讳这个呢!人家医生跟我姑父一样年纪,你怕啥?” 老太太还要摆手,她上前搂住她,小声吓她,“钱都掏了!不退。” 老太太没电了。 余自新猜她其实心里还是想求医治病的。谁病成这样会不害怕呢?会不想治呢?她的丈夫肯定知道吧?那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呢? 医生又用蓝色显色剂做了检查,确定是膀胱和阴+道有瘘管,但子宫严重脱垂,很难判断瘘管有几个。 “必须做手术,子宫一直露在外面,溃疡部分反复感染,很可能会癌变。我们建议摘除子宫,瘘管也得缝合。你们回家商量一下,尽快回来复诊吧。” 回家一路上,三个女人在出租车上一直沉默着。 回到家,姑父只买了菜和肉,还没做饭呢,还得二姑动手。 老婆一来,他似乎立刻忘了怎么做家务了。 余自新忍住气说:“姑父,这几天就多给王阿姨点钱,让她也给家里做饭吧!我们肯定还要去医院,回家难道顿顿下方便面?刘奶奶这病医生说了,一定得做手术。” 刘家成吓一跳,“啥?得做手术?” 余自新把诊断书和病例给他,去厨房帮二姑择菜。 刘老太溜达到厨房盯着电饭锅上的指示灯看了半天,“就这么大点儿火,能把饭煮熟?小二家的,你要不还是上火蒸饭吧?” 余自新叫姑父把老太太领走,她急着跟二姑说话呢! “姑,你有没有妇科这方面的问题?要是有,咱可不能讳病忌医,我陪着你去看!” 二姑垂着头笑,“农村生了几个娃的媳妇,谁没点小毛病呢?”她看余自新神情紧张,又忙说,“我没那么严重。等老太太作手术,我再去做检查。” 余自新搂着二姑,把头靠在她肩上,心里百味陈杂。 怀孕,生育,选择性堕胎,多次生育——她们失去的何止是青春样貌。身材走样,骨质疏松牙齿脱落,漏尿…… 刘家成跑来:“新新,这诊断书我看不明白,你来跟我讲讲医生怎么说的!” 余自新大略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让咱们尽快做决定。得摘除。” 刘家成愣住,“啊?摘除?”他这才紧张起来,他还以为是什么老年病妇科病,涂点药膏就好了呢,怎么还得摘除? 他本能地问,“不做手术行不行?”摘除脏器,这可不是小事啊!他怕。 刘老太一听,看看儿子,也问余自新,“对呀,不做行不行?” 余自新担心二姑的情况也挺严重,听刘家成这么问,再忍不住从医院回来积在心里那股气,“姑父,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医院?老太太第一次进城,她连红绿灯都没见过,电饭锅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乐意听她的话呢?她让你不去医院你就不去?现在问我?我是医生么?我得过这个病么?” 刘家成被怼懵了。 再一想,是啊,新新一个小闺女跟着去看这个病,说不定吓到了,他还问什么! 刘家成闷闷说,“是我想的不周全,我还以为……我想着,没那么严重呢。” 余自新气愤地瞪他,你以为、你想着—— 刘老太不愿意了,“招娣儿,你咋能这么怼呛你长辈呢?” 余自新不搭理她。 刘家成打圆场,“新新是担心着急。没事,唉,咱们听医生的吧。妈,你就做手术吧,不用担心钱。” 刘老太点点头,又说:“招娣儿,不是婆说你,你改名也就算了,改个花儿啊凤儿的都好,你咋还能把姓改了呢?不孝啊!” 余自新打心眼里厌烦这个故意要叫她招娣儿的老太太,在医院有求于她的时候叫新新,这会儿怎么变回来了?不就是故意的? 她也故意笑嘻嘻说:“改姓怎么就不孝了?您今天去看病的时候,跟你医生说你叫‘刘高氏’?你不也把姓改了?” “我那是嫁人了!那不一样!”刘老太急忙说。 余自新笑着剥开个橘子递过去,“行,您说啥是啥。您就只当我也嫁人了,嫁给‘余’了。反正闺女不能传宗接代,姓啥都不要紧。这橘子可甜了,快吃吧。” 刘老太气得更住,又想不出来怎么反驳,接过橘子吃了两瓣才会过意,这闺女哪会好心给她剥橘子呀?这是要让她占住嘴少说话! 余自新气都气饱了,才不想留下吃饭,她跑去厨房跟二姑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刘家成过意不去要送送她,她把他推回屋里,“外面冷,快进去吧。” 饭菜端上桌了,刘家成也没了胃口,埋怨他老娘,“那孩子被她爹妈折磨时你还说他们会遭报应,她改名了哪不对?我看这名字改得挺好,改完名运气都不一样了,当小老板了!洋洋跟我要是没受她照顾,现在怕还蹲在街上举着木牌找工呢!” 刘老太嘟囔,“这小闺女气性也太大了,我不过就是说了句村里人都说的话……” 刘家成放下筷子,“妈,你今天去华西医院看病见专家,是我的面子呀?还是洋洋雯雯的面子?全靠新新托的人!你去做手术是不是还得人家陪着?那你下死劲得罪人家干啥?咋的,非得亲眼看见我和洋洋雯雯给新新赔不是说好话,你这嘴才能消停,是吧?” 刘老太这才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又说,“小闺女家气性这么大,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丈夫才能降住她啊!” 刘家成刚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呢,叹口气给他妈夹了块肉,“吃吧!”占住嘴。 宋来娣木着脸不吭声,心里难受。 要不是为了她,余自新才不会陪她们去医院,托了人情谁还?还是余自新还。 她婆婆还一点不知道感激,拿着个长辈的款啰里啰嗦。 余自新回家的路上,想起刘老太那讨人嫌的样子,又可怜她,又更加厌恶她,既然自己受过罪,知道当媳妇被搓磨的苦楚,为什么要去折磨媳妇?这样心里就会好受点么?还是,这个家里,她能折磨的,只有媳妇?折磨着媳妇,她才会觉得自己活得值了? 医生说很多多次生育、产程不顺利的妇女都有子宫下垂、漏尿,肛|门膀胱膨出的后遗症,会时常感到小腹坠痛,腰疼,阴|道有异物,她们日夜操劳,会加重病情——姑父难道从来都没看出母亲和妻子的疲劳和痛楚? 还是,他习以为常,也就视而不见? 就像他觉得二姑留在乡下种萝卜是“享福”一样? 要是她和二姐没逼着刘洋回老家挖萝卜,刘洋会不会又长成这样的人? 余自新第一次感到心里的难过急需倾诉,她给李婉晴打电话,说了今天陪刘老太看病的事。 “婉晴姐,他们真的不知道么?没看到?没想到?还是觉得,这就是你们女人应该承受的,受着吧!”余自新轻声哭了,“如果是这样,大家都是人,一样的人,他们怎么会对自己最亲的人没有一点同情心呢?” 李婉晴叹气,“新新,这世界上,能‘感同身受’的人很少。”别说方悦棠了,就她哥李剑晴,有次魏蓝来例假不舒服,让他回家路上去超市捎两包卫生巾,电话里说了几遍,要带护翼的,他还是买回来没护翼的,也不是夜用的,还问这有什么不同么?不都是卫生巾。 问他为什么买这个,人家答,因为最先看见的。拿了就去交钱了。 魏蓝跟她说这事时气得龇牙,“别看你哥孩子都老大了,还是医生呢,卫生巾为什么要有护翼?一天换几片?为什么要分日用夜用?他懂个屁!很难么?难个屁!他只是不关心!” 对呀,他只是不关心。事不关己嘛。反正痛经的不是他们,用卫生巾的也不是他们,承受生育痛苦和可怕后遗症的也不是他们。 讨厌归讨厌,刘老太做手术那天余自新还是陪着去了。 虽然刘洋和雯雯都想来,但是余自新不让。她让洋洋赶快给她装修,让雯雯好好上课。这两个在她眼里都还是半大孩子,又不怎么会讲沪语,她陪着来更好。 至于姑父,这当儿子的,似乎把老妈交给医生很放心,来是来了,一点不紧张。 刘老太的脱垂是最严重的一级,考虑到她早已过了育龄,医生建议切除子宫,再放一个支架,托住其他内脏,此外还要缝合瘘管。瘘管缝合手术还不一定一次就成功,需要病人术后两个月再来检查。 在手术室外也是干等,余自新甩下姑父,陪着二姑去做检查。 幸好,二姑只是轻微的脏器下垂,但也要放一个托架才能避免病情加重。 余自新正感到庆幸,二姑却满面愁容,“这咋办?我也手术,谁照顾我婆婆呢?” 余自新噗一声笑了,“我姑父不是一个月给你两千?你用这两千,雇两个护工阿姨,一个给你婆婆,一个给你自己!” 二姑和余自新对视了一会儿,移开眼睛,“这……能行啊?” 怎么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16章十二月 1999年的圣诞节比往年更热闹一些。 千禧年就在眼前。 突然间,全国大学的校园广播站都格外喜欢播放朴树那首《我去2000年》。 余自新坐在自习室里捂着耳朵,努力背书。 她在为明年四月的自学考试准备。 按规定自考生第一年考生要报两门公共基础课,她选了俗称“马哲”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还有英语,英语她有自信,马哲起初她也没当回事,结果做了一套去年的试卷,抓瞎了,立刻警惕起来。 没想到马哲这么难背! 这东西真有用吗? 她怀疑过。 但和秦语谈了谈,她决定,不仅要学,还要学好!学明白! 秦语说大学里很多看似没有什么用的基础课真的就是在打基础,你可能一直意识不到它的作用,但缺了这个部分,房子盖不高。 她相信秦语的判断。 余自新还报了两门设计专业的专业基础课,这就四门了,原先继续教育的三门美术课她也没退,老师讲得好呀,尤其是美院的国画课,那可是老师推荐才有机会旁听的,还有法语,也不能放下,她还想去巴黎的专业化妆学校进修呢,语言不过关根本没法入学,这么一算,时间实在不宽裕。 又要学习,又要工作,真是难。 李婉晴就没再报法语班,她报了考研辅导班。几年不在日化厂,科室里的人换了快一半,新来的年轻同事都有研究生凭,说起新技术都比她懂。厂里好像是想让她从技术转管理,或者经销。但是她不想再重回这条路了,她天生不喜欢和很多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开会。 她最不太喜欢的,是现在厂里的这股风气。 管理层已经没多少人把心思放在开发技术,提高产品质量上了。净想些歪门邪道的。急功近利。 她作为技术部门骨干第一次参加明年的生产方案,开发部有人提议,最近那个代工的牌子新新卖的很好呀,咱们要不也做个类似的产品?更有人提出,直接把牌子接过来,不再给委托方了,就我们自己生产自己销售嘛。 这种馊主意居然还让不少人动心了! 李婉晴提出反对,他们阴阳怪气问,听说那个代工牌子的经理跟你和刘玉竹都是熟人呀,是不是因为这样反对? 李婉晴冷静说明自己为什么反对,她和新新的经理确实相熟,所以,她知道人家跟g市日化厂也有关系——经销的另一个专走奢侈路线的牌子就是g市日化生产的。 新新护肤露这种低档产品,配方平平无奇,换个代工厂对品牌影响能有多大? 可如果毁约之后新牌子没做成,反而失去了代工生意,还得罪了人,影响了自己的信誉,g市日化会不会借这个机会抢走他们现在代工的牌子? 求稳为主的领导们频频对李婉晴点头,但急于用新品牌和销量刷自己政绩的人可不死心,他们提出,新新做的好,说明年轻市场大有可为,那我们也做个类似的牌子,分割年轻市场呀!新产品就起个类似的名字,叫“小新”“鑫鑫”“欣欣”都行嘛! 李婉晴再次反对,新新做的确实好,但是究竟“好”在哪儿呢? 一屋子人没人回答。 她回答,好在人家会营销,会造势,会宣传。就算我们做了同类竞品,接下来要怎么跟人家竞争呢?我们日化厂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再说产品名字,怕是人家已经注册过商标了。 开发部的人也有些准备,他们拿出新新护肤露从九月到现在的订单,看看,每个月都在上涨,明年一月的预定量是今年九月第一批订单的三倍了! 算算钱,成本带包装一瓶也就10元,零售价20,批发价在1517之间,大家按订单量算一算毛利吧! 刚被李婉晴说服的领导们又动摇了,眼看自己做的产品替别人赚了大钱,自己只拿了代工费,怎么能不眼红? 日化厂这几年也推出了不少新牌子,但还没哪一个能像新新这样一推出就火了,新新有什么啊?就搞了个校园选秀,没有工厂,没有技术,从生产到包装全都是请代工,哦,这样还赚到大头了!他们就是给新新打工的!这谁能服气嘛! 商量了一会儿,领导还是决定,先打电话到商标局问问情况。 李婉晴心里叹气,日化厂风气真的变了。也难怪。这两年海市国字头的厂子有多少工人下岗了?国棉、国纺这些大厂濒临破产倒闭,有的双职工家庭一下两个人下岗,怎么办?好多人走了劳务输出,去日本打工。 大环境如此,日化厂想多创效益无可厚非,可搞技术创新是需要时间的,一项新技术从开发到完善要一年?两年?更久?这几年里难道工人不用吃饭?孩子不用读书?谁又能保证新技术新产品就能成功大卖? 李婉晴不再吭声了。 她为小余捏了把汗,要是日化厂真搞出一个“李鬼”牌子,一边又卡新新的产量,就算要去g市代工也需要时间,肯定会影响到明年的销售计划。一个新牌子能不能站起来,前两年的稳定销售太重要了。 一屋子人各怀心思等打电话的人说商标注册局的回复。 结果,那人一脸失望告诉众人,新新不仅把所有和新新同音的叠字都注册了,连“新小新”和拼音之类的都注册了,还注册了什么“域名”。 李婉晴悄悄松了口气。 没人懂“域名”是什么,领导又看向李婉晴,“你和新新的创始人熟,你知不知道这个‘玉明’是什么呀?” 唉,这个时代,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李婉晴其实也一知半解,连企鹅号都是媛媛给她申请的,才学会用电脑打字和编辑本件没几天,这又有“域名”了!可不学,不懂,不跟上,就会被时代的马车甩下去。 “好像是在互联网上的给企业申请的网站名字。” 一屋人“哦哦”了几声,也不知道是真懂假懂了,厂领导发话,“小李啊,你去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厂也申请个玉明,咱们也要与时俱进嘛。” 散了会,李婉晴被几个领导留下,又问她,“你说说,咱们明年该怎么办才能提高效益呀?” 他们算是死心了,做另一个‘新新’,行不通。 新新的受众是大学生,他们这群老古董连玉明域名都搞不清是什么,就算做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把东西销售给大学生。人家会嫌土,没有新新洋气。 “要我说的话,无非两条路,一是加紧开发新产品,二是,扩大现有产品的知名度和销量。”李婉晴也认真想过这问题,“新新护肤露的事给我一个启发,新新自己没有技术没有工厂,但是赚了大头,不就是委托了我们做产品么?那我们有技术有生产能力,欠缺的只是推销手段和这方面的人才,我们也找个‘推销’的代工不就行了?” 她满以为这主意不错呢,不料领导们还是摇头,“外包、委托都是有规定有程序的,比方说,我们厂里要建个新厂房,我们谁敢私自找个小施工队开工?那是要被举报,吃处分的呀!规矩是要公开竞标。假如我们现在想委托推销,也得这样办。可是,推销、广告这些都算是‘知识产权’吧?怎么竞标?难道要人家写出来方案给我们选?人家又不是傻子?”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而是国营厂子没有类似先例可循,领导们谁也不愿意担这个风险。办了不一定有功劳,办坏了可太容易背锅了。 李婉晴跟余自新细细说了这次会议始末,郑重提醒她,“小余,你春节回g市时最好能跟你姐姐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在g市日化厂也订一批代工单子。” 是啊,有备无患。 余自新真是庆幸自己当初注册商标时多长了个心眼,还有域名网站名,她让刘洋帮她能注册的全都注册上了! 这点小钱不能省。 她注册商标的时候想起来,后来好多外国牌子进入国市场时才发现自己的商标被抢注了,想要回来只能付“赎金”。 更有甚者,人家就不卖,就是要利用正品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生产“正品山寨”自己赚钱! 想打官司?奉陪到底。看你外国牌子在国司法界有多大能耐吧。 有个日本的防晒霜不就是这样。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在国换了个谐音名字。 余自新跟宋诗远说了在g市代工的事,又给海市日化厂一个甜枣,定了一批润唇膏。秋冬季到了,润唇膏正好卖。 今年圣诞节她不回g市也不去香港了,她要坐镇。 景阳大厦的美容会所赶在圣诞节前正式开业。 余自新下重本投放广告,除了海报,还拍摄了一支几十秒的广告,在海市有线电视播放。不过,不是正经有节目的电视频道,是那种点歌唱卡拉ok和动画片的频道。说是购物广告频道也未尝不可。 广告是大部分实景是在“姐妹美体美容会所”里拍的,还在舞蹈学院和摄影棚分别取了镜头。 随着欢快的圣诞音乐,先是田欣、琳殊和强里另一个舞蹈学院的女孩龚念恩在健身房里挥洒青春汗水,跑步,举重,在皮拉提床上拉腿—— 镜头一切,一群年轻女孩在练舞房镜子下扶着木杠站成一排练习芭蕾,一位二三十岁的女老师优雅示范动作—— 镜头再度变换,几位从事不同职业的女性正认真工作,戴着安全帽拿着话筒的女记者,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的女研究员,忙碌的急诊室女医生—— 画面第三次切换,屏幕上的女性变成了几位银发的老太太,有的在烘焙,有的在修剪花草,有的在孙女的教导下学用电脑聊天,这时,田欣、舞蹈老师、女科学家同时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今年送什么圣诞礼物?” 画面再次一切,十位年纪不同的女性终于出现在同一画面,她们亲密地搂在一起,笑着说出统一的答案:“当然是姐妹会所的变美体验券啊!”“送姐妹!”“送妈妈!”“也别忘了奶奶和外婆!” 她们全都穿着白色浴袍,头发被毛巾挽着,脸上洋溢超越年龄的光彩笑容。 广告概念是余自新和孙娜娜李霖商量后决定的,她们这个会所拥有海市第一家专门为女性服务的健身房,教练老师也是女性,这绝对是一个独特的卖点。 余自新上辈子生安安时又是早产又是紧急剖腹产,但不幸的万幸,她并没患上二姑和刘老太患的产后后遗症。 陪二姑和刘老太去医院的这几次,她仔细和医生谈过后才知道很多女性产后盆底肌失去力量,腹部肌肉也会在孕激素的作用下为生产做准备而分离开,很多人终身没有能再让分开的腹肌合上,因此腹部松软无力,腹肌力量不足时就会自然用腰部力量代偿,很多新手妈妈习惯性地一手托着孩子放在腰侧挺起肚子支撑孩子的重量,腾出另一只手做家务,久而久之骨盆也前倾了,所以很多女性生了孩子几年后还会腰疼腰酸。 但是这些都是可以通过锻炼改善的。 一些皮拉提动作可以调整骨盆,腹肌也可以训练得更有力,凯格尔运动能让盆底肌更有力,减轻漏尿的情况,欲|望都市里萨曼莎也是这么说的! 余自新想让更多的女性通过健身和美容改善身体情况,变得更加自信健康,那自然会更美了。 她隐约记得又个时尚杂志的封面就是一位银发老太太,她跟戏剧学院请的导演常真老师讲了自己的想法,常老师又帮她找了一位符合要求的漂亮老太太,田欣和琳殊一听说分别推荐了自己的外婆和奶奶。这下,老青三代女性都有了。 投放广告时余自新还想过要不要买人民广场那个大屏幕的广告位,但一问价钱,太贵了! 而且,这时电视的分辨率尚且不能跟后来的比,大屏幕而是一个个粗大的色块,她最后决定,走有线电视,时尚杂志这两条投放渠道。 十二月,海市街头的书报亭贴上了几位新新女孩参与的新广告海报。 和此时千篇一律的韶华美女海报非常不同,姐妹会所的广告海报上是老青三代十位女性的群像。画报的底色是酒红色,她们穿着白色浴袍,头发包在白毛巾里,拥抱着,抬头向上看,远远看去像一朵盛放的白玫瑰,这十张面孔,不论年纪大小,皮肤是光滑还是已经有了皱纹,观众们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她们的眼睛,全都闪动着自信乐观的光芒。 真正的美是不会轻易褪色的,女性的每一个年纪,都有独特的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又18章又过年了 2000年1月的最后一天,余自新飞回g市。 和两年前相比,机场的商业繁荣多了,仙姬的专柜不仅设在候机厅里,乘客落地后去取行李的必经之路也设了一个专柜,两个柜员还挺忙的,货柜上专门用红色春节礼盒摆成两个小高塔,远远看去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清两个汉字一个是“春”,一个是“吉”,走近了仔细看,是用礼盒当砖头,做了个十字机构,才能有这样的视觉效果。 这两座小塔真是极具巧思,又应景,四道翘起的“塔檐”上还挂了一串红绒爆竹,更喜气了。 余自新和许多回g市过年的乘客一样驻足欣赏,柜员们趁机推销:“买礼盒送礼咯,好合适的!一次性消费两千还有送丝巾,买五千还加送两张面膜和旅行用的便携化妆包!”“阿姐试过仙姬最新的焕新面膜么?买一盒试试啦!”“最适合过年忙的时候用了,没有时间去美容院,在家敷了隔天出街保证你皮肤又光又靓!” 展柜上挂着仙姬赠送的丝巾,柜员跟一位女客说:“是最好的真丝,沉甸甸,可不是便宜货,再看印花染色,全是最高级工艺,还是手工卷边,看,针脚都难找得到!” 化妆包是酒红色软尼龙布面,小小一只,拉开之后另有乾坤,可以像一块毛巾铺平展开,还有个挂钩可以转出来,方便挂在酒店洗漱间,别看合起来时小,很能装,展示用的那个化妆包塞得满满当当,化妆刷梳子,粉饼口红和仙姬便携装三件套面膜等等。 余自新退到后面,默默观察,十分钟,两个柜员就配合着卖掉了五份礼盒。 一天飞到g市的航班有多少趟?从g市出发的呢? 没准年底定的五千条丝巾礼盒还不够用呢。 她拉着行李箱出来,又看到了丧彪熟悉而亲切的笑脸。 回家路上丧彪给她透信,“徐山平同志又犯错误了,大过年的被你大姐贬回老家去了!” 余自新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有点无奈有点疲倦,“他这次干什么了?” 充大款。 借钱给老乡。 叫丧彪帮人在花市拿摊位。 最后这条林通求没提。 是宋秋凤说的,“真要借钱不是不行。大家乡里乡亲的,你写好借据呀!谁向谁借的,借多少,什么时候还,再找个见证人。他倒好,屁没写,一口气借出去五千。” 借了钱,再叫他跟丧彪拿摊位,春节花市摆了摊之后再把钱还给他们。主意真好,这是没本的买卖嘛。把邻居家的鸡“借”走一天,下了蛋归自己,再把鸡还回去。 “谁保证摆摊百分百赚钱的?要是赔钱了呢?我们也摆过摊,他不知道摆摊多累?前面得做多少准备?”宋秋凤脸气得发白,“跟人家林通求张开口,用的是宋诗远的面子!唉。” 真要赔了钱,林通求好意思问他们要摊位钱?可人家和宋诗远现在字没一撇,这弄的,让宋诗远脸上多不好看呀!恋爱没谈,亲戚们就打好主意怎么占林通求便宜了!让人家怎么想宋诗远呢? 她最气的就是这一条。偏偏徐山平还不当回事,笑嘻嘻说:“女孩子拿乔罢了,他俩——迟早的事!怕什么?” 宋秋凤冷冷看着徐山平,直把他看毛了,才微笑说:“你今年回家过年吧。大学放假了,店里也不忙。” 徐山平还没明白自己被发配了,“怎么改主意了?不是说春节时跟宝珠姐他们一起吃饭的么?” 宋秋凤懒得再跟他扯掰,继续笑着,“我想着,咱也两三年没回家过年了,老这样也不行,你爹妈老是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又在乎这个。宝珠姐那边哪有你爹妈重要啊,要不是小妹要回来过年,我都想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了。” 她还给徐山平一万块钱,让他自己准备回家的年礼。 徐山平信以为真,还问呢,“你爹妈那儿用不用也送一份?” 宋秋凤随口说,“送我爷爷那儿吧。一样的。” 连着几年没回家过年,没跟宋大明李桂香两人啰嗦,宋秋凤发现自己过得还更好了,一点也没动什么“孝敬”的心思。 有个孝敬名声有什么用?她从前倒是孝敬,结果孝敬出来一帮奴隶主! 她就每个月寄500块给爷爷。让宋老爹分配这笔钱。反正不会给她用,她才不管有多少能落到宋大明他们手里呢。 徐山平起初还有点犹疑,秋凤这主意改得太突然了,前几天还让宋诗远帮他买几身像样衣服呢,现在衣服有了,可是不顶用啊,家里多冷啊,只穿西装、夹克可不行。 秋凤说他,“你再去买件羽绒大衣嘛!笨。” 徐山平嫌贵,“一年就穿一次!” “拿回来干洗一下明年再穿,你又不长个了!得舍得给自己花点钱。” 徐山平去买了大衣,又置办起年货,见秋凤每天还是微笑着,也没再提借钱给老乡的事,真乐呵呵地上火车走了。 “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三姐妹坐在桑拿房里,余自新往石头上浇了一舀勺水,雾气蒸腾。 宋秋凤盯着眼前短暂蒸腾的白雾,靠在发烫的松木板墙上,轻轻摇摇头。 一年前,两个妹妹也是这么问的。 两个人,一个不停往前走,一个站在原地踏步,也走得满头大汗,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一年前徐山平把他那对尿盆爹娘送回老家时,她还觉着,行了,最大麻烦的解决了。 现在回头一看,最大的麻烦从来不是他爹娘。 甚至也不是徐山平。 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没想明白。 徐山平身上这些她渐渐忍不了的“缺点”,在合适的人眼里可能无足轻重,也许根本发现不了。换个人,他能过得很好。她已经不适合他了。那就别再耽误他了吧? 她也想过,是不是她把他管得太严了,限制了他的发展?如果他多出去跟人交际,跟宝珠姐,跟她其他商业合作伙伴们多来往,一定能有些改变的吧?能长进的吧? 可是,她刚想把他正式带到人前面,他就弄出这一出。五千块,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不算大钱。但不能深想。 村里大家互相欠人情能欠多少?借个钱打借条,被借钱的人又跳又闹阻拦,表演一番“我不要!我说了我不要借条!你敢给我写就是看不起我!啊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只好忍着气收下!”——他们现在是在g市! 她现在还敢把他介绍给她的合作人们吗?他会不会在她转过头的时候求了什么人?欠下人情,让她难堪?难以偿还,难以收场? 宋秋凤突然意识到,她不敢带徐山平冒这个险。她还远远没混到那种能当“昏君”的地位呢。她只是个刚开了一间小工厂的小老板,她的厂子就像一棵刚扎下根的小树苗一样,经不起折腾。 宋诗远问,“姐,要不,你就一直让徐大哥看着串串香店?以后有孩子了,假期他没事正好照顾孩子。” 宋秋凤还是摇头。 她想过。 宝珠姐的丈夫就是这样的“家庭主夫”,宝珠姐训他的时候跟训小孩似的,她都不忍看。 在宋秋凤心里,什么是男人、丈夫?必须得让她仰望,让她感到可靠,在外面受了委屈,他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两臂肌肉鼓鼓,坚强有力。 可是,守在家里的男人让她从心底觉得“窝囊”,不够男子气!手臂上的腱子肉硬硬的又有什么用? 宋秋凤觉得这种话两个妹妹可能没法理解。 果然,宋诗远皱皱眉,不出声了。 余自新倒是能理解大姐的心思,大姐是那种“慕强”的人。她心里的丈夫,必须是强过她的,不然没有安全感,更不可能感到幸福了。 十几年后,有个词叫“a女难嫁”。男女都分成abcd四个等级,c女d女选择最多,a女不想找低于自己等级的,那就只能在a男找。或者,跳出这个等级,找s级、ss和sss级了。 谁规定a女不能找b男、c男甚至d男的? 如果a女是个慕强的人。 还有,社会多少年来的习俗就是“男强女弱”的搭配。 余自新一向务实,她只问大姐最近的打算,“徐大哥回来之后怎么办?”大姐让他春节回老家是缓兵之计,免去春节和合作者聚会时的尴尬,也有点时间冷静想想,但春节假期最多也就两周。 宋秋凤发呆,“我当时只想叫他先离了我眼前,说不定我还能念着他的好处。”但是,不行。 余自新和宋诗远对视一眼,建议:“要不要先跟江律师谈谈?” “最好再找几个人陪着你谈。”宋诗远担心徐山平动粗。 大姐情绪低落,“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收场。倒不如去年就决定了。” 余自新不这么认为,“有些事,你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适不适合呢?” 大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呼了口气,“好。我去联系江律师。” 江律师介绍了个专做离婚官司的朋友给大姐,一个女律师,姓曾。 大姐跟曾律师谈怎么保护自己的财产时,宋诗远和余自新姐俩再次在花市摆起服装摊子。 今年是她们第三次在花市摆摊了。 明年也会接着摆,不过,明年她们不会再跟服装厂进货了。 宋诗远准备自己设计衣服,雇服装厂代工生产。 去年花市摆摊的衣服,依然是她从服装厂仓库里找的样衣,但是数量远远不够,于是她又去临市批发布料请厂子代工。 今年也是如此,不过批发布料,下单代工的时间都提前了。 宋诗远打算把“胶囊衣橱一衣多穿”的概念继续贯彻下去,她今年也定了九件可以互相搭配的衣服,但其一件白衬衫是她自己设计的。 和大姐小妹一样,她今年报名自考了,在服装学院上课时认识了几个朋友,她画设计,大家一起讨论,打版,做样衣。 今年先试试水,要是销量不错,明年花市卖的衣服就再增加一些他们自己设计的。 公司也可以搞起来了。 目前大家想的还是先做学生生意,衣服单件成本容易控制。先试试,也许以后可以一年做两季胶囊衣橱呢。 余自新跟大姐、二姐聊起来,最大的感受是“招人才难”。 金姐也是同样感受。 初四晚上金姐安排了个私房菜饭局,除了三姐妹还请了花姐。大家说了这一年的甘苦,惊险之余也各有收获,除了花姐。 她这一年,憋屈得要命。 前两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眼看分崩离析,毁了。 “我最近特理解当年岳飞的心情。”花姐喝红酒跟喝糖水一样,“他妈的。当年读书看到十二道金牌和莫须有,气得我真想穿越回去摇晃岳飞‘造反啊’!可现在轮到我了,才知道不是不想,是没法造反。” 大家都劝花姐,“不然你就跳槽吧!” 金姐早就想把花姐挖过来了! 可是花姐不愿意。不仅是她对花想容有感情,这个牌子一点点做起来,已经投入了这么心血,不舍得啊! 宋诗远吐槽,这不就好比爱上了一个渣男? 花姐哈哈大笑。 余自新学了马哲,思想不同了,这是沉没成本呀!花姐,别赌了。 花姐神秘一笑,“我得到风声,这位坐不稳了。”她期待下一任总裁会有不同。她对花想容还有感情。她是开国元老,她不要跳槽。 “要是新来的跟这一位差不多呢?换汤不换药?”余自新不是跟她开玩笑,花想容要能做得好,怎么后来退出国市场了? 可是花姐主意已定,但她怒骂现在的总裁,“臭男人,懂个毛线!” 大姐也喝高了,无比赞同花姐,“对,臭男人懂毛线!” 余自新无法不赞同。 新新爆火后,李霖按照约定高高兴兴辞职,到余自新那儿做经理,娜娜做店长,三个人正摩拳擦掌做新计划呢,李霖的男朋友冯喆跟她大吵了一架。 觉得她跳槽没跟他商量好,圣诞节前跳槽,那年底花红不要了?真考虑好了么?那可是日资大企业呀!余自新这店才多大点?想过十几年后怎么办吗? 在日资企业才干了半年不到,以后再求职,这就是履历上的污点啊! 李霖也是骂,“臭男人,懂什么啊?”冯喆自己还上着研究生,没啥收入,对女朋友指手画脚的。李霖要拿自己工资当证明,他还更委屈,“你才进社会多久?怎么就这么物质了?” 赚的少了怕你连累他,赚的多了,怕你骄傲,要说你物质,拜金,铜臭气。 难怪一个留在校园一个开始工作的情侣九成九会在毕业一年内分手。 余自新举起酒杯,“干杯!不管臭男人们!他们只会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 “干杯!”没人理会拔刀的速度是什么,半醉的女人们一起举杯欢呼,“干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20章大年大初六 宋诗远和宋秋凤提醒小妹要小心秦语这个大灰狼的时候有又担心又激动,看到小妹耷拉嘴角闷闷不乐了,这俩人又觉得难受。 宋秋凤想了想说:“小妹,你的缘分还没到呢。你才多大点儿?现在就好好学习好好工作,等你功成名就赚了大钱,大把帅哥站在你面前让你挑!” 大姐说的这套,就是世俗劝勉男性的那一套——书(科举仕途)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 余自新笑,“大姐,站成一排让我挑?咱这是去白马会所了么?” “白马会所?那是什么地方?”宋秋凤愣了一下会意——这种地方宝珠姐的哥哥请人去过! 她用力拍小妹屁股,“胡说什么呢你!” 宋诗远看着大姐和小妹笑闹,心隐约觉得,即使有了金钱,名利,地位,也不一定就能遇到一个合心合意的人。她跟小妹都追《欲·望都市》,四位女主角哪一个拿出来不是都市成功女性的典范?可她们也还是一直在寻找。找的时候伴随迷茫,痛苦,当然,也有快乐。 她只坚持一点,“两个人差距太大,是没法产生好的爱情的。” 余自新心想,这话说的没错,可是,她怎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呢? 她强颜欢笑,跟两个姐姐保证:“你们真是瞎担心,别说人家根本没那种心思,就算真有,他住在巴黎,我呢?” 她和秦语约了第二天找他看画稿,出门前二姐问,“要不我送你去吧?” 余自新坚决拒绝了。 到了秦语的酒店,她在大堂请前台打了电话,两人去酒店茶座。 余自新先给他看的是她为仙姬画的几张宣传画。 选秀结束后,她跟常真导演讨论过仙姬的广告需求,常真先画了分镜再让田欣和另外两个舞蹈学院的十二强穿上长绸舞的舞衣跳了几次,修改分镜图。 余自新这几个月国画水平有长进,她模仿岭南大师的笔法,按照常真导画的分镜画了几张仙姬们月下翩然起舞的画稿。 秦语看完了先表扬,“色彩的感觉提高了很多,人物灵动。” 然后他建议她参考穆夏和莱俪的作品。 新艺术时期的欧洲艺术家们深受东方影响,穆夏画了很多仙女版画和歌剧海报,莱俪则采用牛角、蛋白石和珐琅制作了许多仙魔难辨更具有神秘气息的珠宝,说来很巧,上次他带她去的奥赛美术馆,在改建成火车站之前是万国博览会场馆,穆夏和莱俪的作品也曾在此展览。 余自新按捺住开心,细心记下他的建议,又给他看另一组画稿——q版的三头小美人。 秦语愣了愣,微笑,“很可爱。像是日本的……卡哇伊风格?chibi?” 余自新猛点头,又拿出她收集灵感的本子给他看,本子里还夹了很多媛媛帮她搜集的各种q版卡通人物贴纸。最多的是月野兔。 用动画人物当自己产品的模特这个主意,是余自新重生后第一次跟媛媛见面后想到的。她一直没忘。 秦语兴致勃勃翻看,“很有想法。”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把几个美少女战士的贴纸放一排,问余自新她们每个人代表的星球是什么,然后提议,“能不能画几个城市的拟人?画成q版,我们可以做成徽章和纪念品?” 余自新拍脑袋,“对呀!”为什么不可以?!她怎么没想到?! 但认真一想,就觉得难度很高,巴黎、伦敦、罗马,应该是什么样的美少女? 秦语提示,“穆夏画过一组叫《一日时序》的画,是将一天当的四个时段画成四位不同样子的女郎,你再想想,是不是看过类似的?” 余自新又想拍头了,她确实在巴黎看过类似的——四季女神!别的画家画的。这不也是拟人么! 这么一想她能参考的资料多着呢。 “我会好好想想怎么画的。即使不能过稿也很好。太谢谢你了!”她诚心实意说。 秦语只点点头微笑,他正想要说什么,忽然看向余自新背后,有点疑惑。 余自新转过头一看,她两个好姐姐跟着一位服务生走进来了。 秦语还以为她们家出了什么事呢,不过,宋诗远笑着解释,“我们约好去金姐那聚会,顺便过来接小妹。你们打扰了么?” 大姐也笑着说:“你们继续聊吧!” 余自新明知不是这样,但也只得微笑着默认这是三姐妹约好的,又跟秦语介绍大姐。 她还指望大姐见到秦语本人了就知道她们是反应过度了,没想到寒暄了几句,大姐像居委会王老太太平时跟她们玩笑聊天那样问秦语,秦先生一表人才,有没有女朋友呀? 余自新大感尴尬。 秦语微笑着把话岔开了,看看腕表,“我等下要接一个重要的电话……” 大姐又开玩笑似的问:“是女朋友吧?” 秦语这次没有再做迂回,他笑着,看了两个姐姐一眼,又看看余自新,笑着回答,“是我未婚妻。” 二姐也没算是纯说谎,确实今天约好跟金姐花姐一起商量事的。 只是三姐妹一路沉默,大姐几次想说话,都被二姐用眼神制止了,余自新也暂时不想搭理她俩。 坐到二姐车上,她一声不吭,心里翻江倒海。她知道姐姐们是担心她,可是——别的事上她们会听她的,相信她的判断,早就把她当成一个成年人看待了,为什么在处理男女问题上不信任她? 她们刚才这种行为是干什么呀!唉。 她现在可明白新闻联播上“粗暴干涉他国内政”是什么意思了。 她既生气,又委屈。 秦语手上光秃秃一个戒指都没,去哪儿突然有未婚妻了?他为什么这么说?当然是因为看出来她们在怀疑他有不良的企图。还有,他那句话也是对她说的。 告诉她,他对她没有企图。 余自新转头看着车窗,轻轻吸了吸鼻子。巧克力的事,可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毕竟,就像她跟姐姐们说的,卡片上一句出格的话也没有,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祝福。 到了金姐家,她把心里那些说不清的心思压下去,认真跟大家商量主意。 金姐现在有政策扶持,现金流可说无敌,新年和春节期间仙姬的礼盒卖得可好了,余自新已经通知丝厂,初开工就加印一千条丝巾。 这一波赚的不少,但是能预见春节后销量会落下来。一套护肤品至少能用两三个月。这就是周期。 想要打破销售周期,让销量持续稳定,就要继续扩张,发展更多新顾客,或者增加新产品。 不过,金姐面临同样的问题——人不够,销售人才管理人才都不够。扩张得太快,就像根没扎好的树,遇到风雨干旱,很快就会倒下。 此外,仙姬的品牌定位在这儿放着,它只能在高级商场开专柜,出了g市,可没有政策扶持了,宋诗远上次去海市和几个商场谈过了,前不久才能定下在哪开专柜。 开专柜,昂贵的租金先不说,柜员要不要培训?要不要监督? 余自新再次提起贝斯塔曼书友会的邮购模式,她记得,几年后有一些服装品牌采用邮购模式,在《读者摘》《知音》之类的杂志封底常能看见它们的广告。当然,她从来没买过。 “我们还是跟机场和航空公司合作,在飞机上的杂志里加可以撕下来的广告页,客人可以填好表格邮购。” 金姐也没忘了这个主意,“那得先跟邮政方面谈成合作。我们在海市的专柜三月份开,再接下来,在b市也要开一个。香港那边反而最容易了。”买手店的生意越来越好,王菲这种咖位的明星都成常客了,在店里开个专柜就行。 花姐提议:“是不是要加一个新配方的,或者适合干燥气候的面霜?b市那里气候和我们这边差异太大了,冬天干得要命,春天还有沙尘大风。” 宋诗远觉着没必要,“多涂面霜多做面膜就行呀!我们让柜员告诉顾客天气干燥要用量多一点就好。” 两个法子各有好处,花姐说的是增加新产品,宋诗远说的是增加销量。两人讨论一会儿,觉得不如,再推出一种成分更油润的精华液。 余自新想起另一件事,“我想在g市日化厂代工一批防晒霜。仙姬要不要也做一个含防晒值的日霜?” “这个可以。”金姐记在笔记本上,又提议,“夏天了,还可以加个沐浴露。小妹,你的牌子要沐浴露么?” “要的要的!”余自新也赶紧记在自己本上,她还想定个花露水,不过,花露水在海市代工更方便。 然后是仙姬的广告。 金姐她们看了余自新的画稿后又“哇哇”了一阵,“不知道最终做出来效果怎么样。”好期待呀! 花姐也很喜欢,“小妹,这要是能做成动画片肯定也特别靓。” “对对,和别的广告都不一样!” “唉,我去问过了,海市美术片厂没人愿意接。”厂子都要倒了。余自新也相当遗憾。但她还想到了另一种“动画片”,她和雯雯刘洋就可以做的。 “flash?”那是什么? flash是一间叫maedia的美国公司在1999年6月推出软件,可以把音乐,声效,动画还有界面融合在一起。 它最大的优势,就是能让网友们在网络带宽普遍不高这个时代看到动画视频。不会卡! 余自新一开始也不知道flash是什么,她跟刘洋雯雯说了自己想做动画片广告后,这两个人一起想到了flash。能配音乐的动画,新奇可爱,还可以在网上快速传播。 雯雯有了自己的房子后,刘洋送给她一台电脑当贺礼,他妹计算机系的,没电脑怎么行? 没想到雯雯自己摸索着,成了一位“闪客”。 1999年底,flash已经通过互联网风靡全球,国内的闪客们聚集在几个论坛,每天都有人上载自己做的flash作品,大家还能打分投票,每天排行榜更新,论坛里常能看见技术大牛。 因为大家起点都差不多,每隔一阵就会出现一个特别牛逼的新人空降排行榜,然后在论坛上无私地传授(某种程度也算炫耀)自己的技术。 就在春节前几天,刘洋跟某个flash新人大牛在论坛上聊了一会儿,双方留了企鹅号,刘洋一加好友——他就说这个号怎么有点熟呢,大牛是他妹! 金姐家没电脑,余自新很难解释flash动画究竟是什么样的,只催金姐赶紧买电脑联网,等第一支新新的flash广告做出来,她再给她们看看。 余自新给金姐她们看另一本画册,依旧是动画人物,不过,和国画风一比简陋许多,人物短胖圆,“这种叫q版!很适合做flash动画。” 宋诗远觉得很可爱,“是很cute啊,难怪叫q版。” 金姐有点犹豫,“我觉得,和仙姬的形象差得有点远。” 花姐同意。 “没关系,我们先试试水。”余自新打算先做出新新的flash广告,等仙姬的广告片播出了,再以田欣的形象画一个q版小仙女,在新新的第二支广告里客串一下,看看反响如何。 她隐约记得,skii的神仙水也有可爱的和服娃娃限定版,魏蓝去日本玩还专门给媛媛买过。 “你们都得赶快学会上网,互联网,以后有用着呢!相信我吧。”余自新告诉她们,“我回去后会让刘洋帮你们先把网站名给占住,然后再慢慢搞个像样的网站。你们也得有企鹅号,传照片资料方便着呢。” “还有大姐的丸子广告,我刚才也想好主意了。”余自新在本上画了几个圆脸小娃娃,“这是牛肉丸、猪肉丸和包心鱼丸三兄弟。他们还有两个双胞胎妹妹,是芋圆,叫——玉玉和圆圆!” 她看了土豪羊毛衫广告就想起奥运时让多少人以为自己家电视出故障的十二生肖广告,又想起奥运吉祥物娃娃,和秦语讨论拟人q版时主意成型了。 企业商标除了名称还有吉祥物形象,甚至恒源祥的“恒源祥羊羊羊”的魔音也可以注册,比如,肯德基的吉祥物是奇奇,好多炸鸡店用炸鸡咕咕做吉祥物,还有个火腿肠品牌的吉祥物是小狮子,大姐的速冻丸子说实话技术含量并不很高,但肯德基和麦当劳的食物技术含量也高不到哪儿啊,为什么人家能跨国连锁做这么大?品牌效应是关键。 所以,大姐的丸子也得搞起来品牌效应。 “拳头产品就用这几个吉祥物,海报可以简单粗暴,突出商标名字就行了,这几个圆脸娃娃都好画,再配个蓝色方框底,红色边框,醒目就好!大姐,你叫人先试试,要是能在县乡村路边的土墙上都能画就最好不过了!”配色不多但醒目,用不着太好的画工就能画成,节省时间和人力成本。 大姐喜滋滋拿着画稿,“行!我待会儿跟宝珠姐联系。” 她又跟花姐聊了会儿怎么进超市,感觉今天收获不少。 晚上三姐妹回到家,坐在床上摊开笔记本,“来吧,到了上年总结和下一年计划的时候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212章营养液三万加更 其实,退婚跟分手一样,用不着谁同意。 但是几乎所有人——两位律师,金姐、花姐、宝珠姐,甚至王老太太他们,全都劝宋秋凤,对方的要求尽量先答应,宁愿自己暂时吃点亏,别跟他纠缠。 余自新每天给大姐二姐打好几次电话,她也想要回g市,两个姐姐不让,“你来干什么?再多一个人质?” 她只能留在海市干着急,嘴里长了一圈燎泡,嗓子也肿了,喝口水疼得要命。二姑炖了绿豆汤给她喝也没什么用。 好在事情很快摆平了。 手里有了“筹码”,金姐觉得现在双方可以坐下谈了。 林通求做和事佬,约徐山平一家到金姐名下一间酒楼吃个饭。双方终于见面了,还算理智。 徐山平他爹妈没有再敢打闹辱骂,不过,他们要求宋秋凤再给他十万现金。 他说他不想再留在g市,也不想继续在小店做生意。店面房子当初是四个人出资买的,虽然按现在的市值折现没多少钱,但是店面这么红火,生意也是现成的,当然要算多点。他出力了,所以这钱是他应得的。 这才是让秋凤最震惊也最失望的。徐山平要是带这帮人来是为了跟她抢这间小店,她也敬他是条汉子。竟然是要钱!要回家乡去县城开个店?!这是什么眼光? 他怎么这么蠢呢? 现成的店面、熟客、丸子的配方、熟练的伙计们——他不要!行吧,不要正好。 他往前走了吗?走了。 进步了吗?确确实实有啊! 可是,一旦她不再拉着他、推着他往前走,他一转身就跑回去了。 宋秋凤皱着眉没说话,曾律师感到不平,“徐生,珠江花园的房子是秋凤贷款买的,市价二十五万,再加两万多装修费,折现给你十四万,这算公平,我们没异议,可是,小店买下时不到十五万,你只出了一万五千,房产证出资证明上写的清清楚楚,现在你要十万?珠江花园的房子贷款还没还清,你已经先拿了一半,小店还要这样算?” 徐山平还是那句话:“我出力了。你要是不愿意,就把店关了,房子卖掉,卖多少钱按出资比例给我。” 宋诗远听得想骂人,好,那就这么办!大不了我们再开个店! 林通求按住她的手,轻轻对她摇头。别说房产证上有徐山平名字,就是没有,他们一家赖在这不走始终是麻烦。 找机会把人送进收容所?那这个仇就结大了。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呢?什么叫狗急跳墙?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真要斗起狠,总是体面人吃亏。 宋秋凤想到自己跟妹妹们将分割财产的计划时还想着最后再拉徐山平一把,让他经营小店,让他有固定收入,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粤语现在也说得不顺溜,这个小店是赚不了大钱,但也能让他衣食无忧…… 她现在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人家精明着呢!用她可怜?用她着急?傻子!她宋秋凤才是最大的傻子! 去年他爹妈来,让她倒尿盆的时候她就应该闹一场跟他分开的! 不,那个时候她提出分手,恐怕结果也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从她跟他订婚那天起,他们就把她当成徐家的媳妇了。什么意思?农村的媳妇是什么?就是丈夫家的奴隶! 你身为一个奴隶竟敢逃跑?那当然得抓住打死! 她想起自己在笔记本上写的那些应对方法,又想笑又想抽自己几耳光,幸好没真结婚!幸好没!要是结婚了,有了孩子,她还不得给扒掉几层皮?!要是他们把孩子抢走,逼她拿钱怎么办?不同意?那我就打小孩!她想象了一下,肚子里肠子直抽抽——小孩要是男的可能还不会遭这个罪,要是女孩——哈! 天哪。幸好她醒得早。 “我答应你们。” 秋凤一开口,所有人都呆住。 宋诗远感到愤怒:凭什么? 曾律师看着秋凤:别冲动,再跟他们磨一磨,没准降到五万万。 徐家父母欣喜若狂:哈哈!死贱人,知道怕了吧?敢不同意?那你老宋家从此就别想安生!你们姐妹在这儿有依仗,能躲到部队大院,你小妹在海市能么? 徐山平愣怔怔看着秋凤,像是没明白过来,“你愿意?” “嗯。”宋秋凤面无表情,“不过,一切都走法律程序,签合同,先付你五万,等办好了手续,再给剩下的。” “行!行!”徐山平他爹忙不迭答应。 徐山平又怔怔看着秋凤一会儿,忽然流下泪,他更咽着问:“秋凤,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嫌弃我的?不想再跟我在一起的?”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秋凤心五味陈杂。 她其实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她最初的答案,是四个人凑钱买了小店他却犹豫着不想辞掉电子厂的时候。 很快,她又推翻这个答案。 不,比这早。 是第一次在花市摆摊时开始的。 他起初不愿意拿钱入股,还叫她跟他一起加班,后来看到卖衣服利润丰厚又想再添钱入股多分一份钱。 不不,更早。他们到圣诞市场卖发夹,在银行里他劝她要对小妹好,因为小妹会赚钱。她那时心里就不舒服。 不——比这还早。 宋秋凤彻底想清楚了。 他们俩回老家订婚,他知道她的嫁妆不到他家给的彩礼的一半后先是流露失望、嫌弃,然后得意笑了,像是开玩笑说,嘿嘿,秋凤,你呀,这辈子在我面前永远低一头了。 她没回答徐山平的问题,反问道:“你在电话里说要打我、杀我、强|奸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是当真的么?” 徐山平默不作声,渐渐不敢再看她,低下头。 宋秋凤笑了,叹口气说:“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我不好,是咱俩没那个缘分。以后,好好过吧。” 我反正会好好过的。 二十九万千。 这就是她重新得到自由的代价。 她要不好好过,都对不起这么一大笔钱! 二十九万千。 彩礼五万,贷款买的房子折现一半十四万,还有这十万。 宋秋凤嚯一下站起来,叫林通求宋诗远,“既然谈好了,咱们走吧!曾律师,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了。”她说着拎起包打开包厢门走了。 徐山平他妈喊:“哎——这饭钱还没给呢!” 宋诗远回过头:“谁吃的谁给!” 曾律师叫徐山平,“还吃什么饭,趁我们还没后悔赶快签字吧。其实你也明白,真要打官司,我们比你拖得起。” 两天后,事情办妥,花姐叫两姐妹和金姐来她家喝酒庆祝,专门打开了一瓶香槟。 秋凤喝得醉眼朦胧,“还是姐妹们靠得住啊!男人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这帮姐妹帮忙,她一下子从哪儿拿出这么一大笔现金? 要不是郑姐王老太太仗义,又给她通风报信又请了他们片区的几位民警坐镇,朱姐和她干妈又收留她们姐妹,徐山平领了爹妈和几个叔伯兄弟来可不是光来吓唬人的,她和宋诗远真很有可能还会被殴打被侮辱。 宋诗远跟余自新汇报时还是忿忿不平,“小妹,当初买小店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真是一点不错!”这世道就是这样,女人办事不多想几分,出事的时候就只能哭。还可能会挨打。还可能更惨。 余自新当初听大姐说的分割方案就担心会有后患,现在徐山平拿钱走人,她反而感到庆幸,“其实这样更好,他们拿了钱回老家,为了面子好看肯定会赶快开店,最好再娶个老婆,双喜临门!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辈子都不一定再见。” 现在看起来是大姐吃亏了,不过——哈,这两套房子以后升值十倍不止。 宋诗远还是气啊,“王老太太和郑姐才跟我们认识多久啊,还会帮着大姐,这徐山平——” “行了姐!咱们以后只当没这号人了!大姐这几天怎么样了?还哭么?” “哭个屁!她忙着呢!” 大学开学了,因为忙着处理这事小店却一直没开门。 徐家一窝子走了,大姐干脆在门上贴了个“店主有喜”的条子,再叫帮工大扫除,敲掉隔墙扩大店面,原先姐仨的屋子当帮工宿舍,粉刷墙壁。 她还定做了五个吉祥物的人偶服和大脑袋头套,再请人问了个好日子,重新开业! 金姐等人送了花篮,至于林通求,除了送花篮,他还必须得请醒狮队敲锣打鼓放鞭炮的。 余自新想象了一下,俩狮子和五个吉祥物大娃娃一起在店门外随着喧天锣鼓蹦跳扭动,深感魔幻。 三姐妹发家的丸子店隆重重新开张,郊区的丸子工厂也得搞点庆祝活动——鞭炮必须放一放,大红大蓝的丸子广告也涂在厂房侧墙上了,醒目得很!开着车往返g市,在高速公路上就能看见。 宋秋凤开始了新生活,徐山平那边也一样。 他们一家口还没回到老家,从宋秋凤那儿要回了三十万的消息就传回去了。他、他爹妈、他三个堂弟——人多,嘴就杂。 宋李村的村长李广济消息也灵通,他赶紧跑到宋老爹家,“叔,婶子,你俩别哭丧脸了!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秋凤这闺女,出息了!”这要么是真当上女老板了,要么是傍上大款了!不然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钱? 等徐山平个人回到家,家里天天挤满了人,来看热闹的,来说亲事的,来借钱的。 就像余自新猜测的那样,十几天后,徐山平又定亲了。 这次,订婚酒席第二天他就带着未婚妻去乡公所扯了结婚证。 他听一个堂弟说,要是他跟秋凤扯了结婚证,还能赔更多钱呢!连她跟人合伙开的厂房都有一半是他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124章直拳 春风。 少年。 樱雪。 下午四点多的阳光。 余自新呆呆看着李英琪,怀疑自己这一刻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这种画面不应该出现在她生活里。 她的生活,应该是《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和《致富经》呀,不该出现浪漫的樱花、英俊的少年以及让人迷惑又心跳加速的氛围。 可是,暮春时暖融融的春风吹拂在余自新脸上,李英琪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不停飘落的落樱像一场粉色的细雪,落在两人之间和他们头上身上。 她盯着李英琪发呆,他穿了身黑色衣服,神情还是那样,该说严肃,还是冷漠?或者,像媛媛说的,只是单纯面瘫? 啊,想到媛媛,她想到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景象有点眼熟了,这好像媛媛小坏蛋前阵子推荐给她的漫画《东京巴比伦》还是《x战纪》里的场景……嗯,一定是因为李英琪穿了一身黑衣服。 她发呆的时候,李英琪走到她面前了,问她,“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余自新终于确定了,不是幻觉。是电视信号突然出故障了而已。电视节目突然从致富经跳到x战纪了。啊不不,clamp姐姐们画的故事就没一个好结局,樱花出现必有血光,赶快跳回来吧。 她脑子乱哄哄的,不得不再次对自己大喊:冷静!冷静! 她扯开嘴角假笑,问李英琪:“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他说话,她又问:“是和同学来玩的吧?你同学呢?” 李英琪眉峰微微动了动,直截了当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啊—— 余自新又呆住。 为什么给你台阶你不下?! 你来找我?找我干什么? 啊,不能问,不敢问。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问了就不好收场了。 余自新正发愁怎么对付这小朋友呢,他给她来了一记直拳:“我本来早就想来找你了,但是想到你要复习考试一定很忙所以才等到今天。” 你说什么? 早就想来?等到今天? 你这什么意思啊小朋友? 你不是一直是那种酷酷的面瘫人设么?媛媛说的呀! 你快点冷酷傲娇起来啊,别这么玩! 大家各退一步好不好? 直拳选手李英琪显然看得出来余自新在想什么,他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又往前走了一步,“你早就看出来了吧?我喜欢你。” k——o——! 一拳ko了这属于。前天做英语四级阅读理解时看到的,ko是knockout击倒的缩写!天哪,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啊…… 余自新没想到十几岁的李英琪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脸上一点羞涩忸怩也无,坦坦荡荡,认认真真,除了声音低了些,语气神情就跟他在东京的出租车上劝她好好念书时一样。 这种打法,即便是制霸菜场的老阿姨内核也不敢直接硬碰硬。 如果是恶意直拳她可以挺身迎击,可现在,她不知如何应对。 李英琪又说:“我以为你新年会来我家,你没来,我以为你春节前会来,你也没来,春节后你还是没来。你是不是故意不想和我见面?” 这个……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看来是故意的。那我只好来找你了。” 余自新心想,这要是个梦,现在也该醒了吧? 可这个梦没醒。 不但没醒,还更糟糕了。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大笑着飞快从他们旁边经过,车轮将地上的花瓣卷起一阵小旋风,紧接着,他的两个伙伴骑着车追过来,叮铃铃打着铃,行人们惊叫着惊慌避让,他们车速却不减一点,还哈哈大笑。 余自新看到其一个骑手冲过来,急忙提醒李英琪“小心”,刚喊出声,李英琪用力拉着她右臂往路边闪躲,两人撞在树上,樱花急雨一样簌簌落在两人头上身上。 余自新吓得心脏砰砰乱跳,这几个人是要赶着投胎么?撞到别人怎么办? 她惊魂未定,李英琪问,“你没事吧?” 余自新摇摇头,“没事。你呢?” 李英琪也摇摇头。 他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她才看到他左手手背流血了,“这叫没事?” 他看一眼自己的手,“在树上划了一下。” 余自新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按在他伤口上,还好,浅浅一道口子,血也不多,但是有两三厘米长,李少爷皮肤又白皙,细皮嫩肉被粗糙的树枝划得翻起,看着挺吓人。 她拉着他找了个长椅坐下,从水瓶里倒出水浸湿纸巾,帮他擦净伤口,再翻出两张创可贴贴上,更加沮丧焦急了。这回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皱着眉,语气里带着谴责问,“你不用补课么?你出来的时候跟家里人怎么说的?他们让你几点回家?” 李英琪沉默不语,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为什么故意躲着我?你为什么故意用这种跟小孩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 啊——又来了! 余自新也很想直拳回击,可是,她看着李英琪的眼睛,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她心里的那些理由,被这男孩眼睛里的直率坦诚的光芒一照,一个个那么功利阴暗。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希望你的“喜欢”妨碍我完成我的目标。 因为……我怕魏医生、李婉晴、钱效云她们知道你对我的喜欢,会改变对我的态度。她们现在把我当成朋友,当成熟人客客气气地对待,当我向她们求助,大多数时候她们会觉得是举手之劳帮我,而我,不想失去这些便利。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 她记得很清楚,重生前自己的手是什么样子——骨节粗大变形,手背早早有皱纹和晒斑,皮肤粗糙,指甲盖短短圆圆。 她现在的这双手,和李英琪的手看起来并没太大区别,白皙细腻,十指修长,指甲是长圆形。从前在乡下做粗活的痕迹在这两年已经慢慢褪去。 可是,她没法改变出身,也没法改变历史。 她闷闷地问:“你喜欢我什么?”她大约猜得到他会说什么,然后她就会告诉他,你喜欢的那些,全都只是假象—— 但余自新再次失算了。 李英琪又对她笑了,他说:“我不知道。” “啊?”她愣住。 他认真想了一下,解释:“对,我不知道喜欢你哪里。就是喜欢。”他说完,嘴角微微向上翘,一向看起来严肃冷漠的眉眼间忽然间有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淘气,甚至说是小小的坏心眼也未尝不可,他开心地看着她惊讶、发懵、卡壳,又追击,“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他轻笑了一声,用不久前说“看来是故意的”同样的语气说,“看来是的。” 余自新无话可说。 这样的少年,谁会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还有点歉疚感,细想起来,这份歉疚,大概在她收到那份意外惊喜的生日礼物时就悄悄在她心里种下了。 “可是——”她皱着眉,还是想要说一遍她准备好的那些话,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仅是家庭背景,社会地位,我在忙着工作,你还是个高生,我内心是个老阿姨! 李英琪好像每次都能选打断她的时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她简直有点想发怒了,“你知道还……” 他又恢复了那副认真的神情,“我承认,你想的那些都是目前存在的现实。姑姑也提醒过我。我只想问你,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在忙些什么——只是这样,会给你造成困扰么?” 没等她回答,他又加上几句,“你不用对我做什么回应!我知道我现在得准备高考,我想知道,如果只是多了一个关心你的人,你会觉得有负担,不开心么?如果你说‘是的’,那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不出现在你面前。” 余自新和李英琪对视了很久,终于摇摇头。 她现在不仅对他感到歉疚,还很羡慕他。他能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而她从来不敢。 上辈子不敢,这辈子也一样。 她似乎一直在等别人挑选。被挑上了,她才能有选择权,选择接受或不接受。不接受的话还要想怎么回绝才能不得罪人。没准再提心吊胆一阵子。 她从来没想过也没敢奢望过,自己也可以去挑选,去主动出击。 上辈子她像李英琪这么大的时候每天累得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事。 这辈子,她已经离开工厂快两年了,她拥有了新名字、新户口、自己的房产,她开了公司,有一群合伙人,有三五好友,可她仍然不敢。 刚离开工厂时二姐就说过,投胎投得不好,天生矮人家一头。 “你怎么好像很难过?”李英琪轻声问。 余自新更难受了,她没法解释,更不想跟李英琪解释。她怕他瞧不起她。 她看着这个男孩子,明明白白地知道,什么功利,什么心理年龄差距,最终都只是一个原因:自卑。 经济条件上的不平等可以追上,可以在几年内改善,可是,心理上的自卑,大约需要更久才能治愈。没准一辈子都治不好。 大姐二姐叫她提防秦语的时候她说他和她没可能,也是同样的原因。因为她自卑。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 余自新花了几秒钟时间把所有翻腾涌动的情绪吞咽回肚子里,看看李英琪的手,血丝从创可贴的边缘流出来了一点,她解下包带上系的丝巾,裹在他手上,“我送你去车站吧。” 结果刚到了车站,来了辆公交车,李英琪看了一眼,“是你的车。” 她果断决定先离开。 上车前,她回过头,“谢谢你。” 他笑笑,挥挥手。 暮春下午五点多的阳光给少年镀上一层淡淡金光,余自新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李英琪,转过头。 大概是盯着一个光点看得太久了,闭上眼睛,眼前还有一团光。 盯着光看太久,还会让眼睛酸涩流泪。 她揉揉眼睛,这才想到,自考考试报名和考场必须不在同校,李英琪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考试的?他还知道她坐哪趟公交车回家。 他确实是在默默关心着她。 他还说,不需要她的回应。 她能相信他么? 上辈子她遇到过很多对她表示好感的男人。但他们的好感都是有附带条件的,罗渣渣就不用说了,其他男人也差不多,无非是想找免费劳力,免费保姆,还能暖床,最好再给他生个小奴隶。 也许,十七岁的李英琪的喜欢是真的不求回报的。 可是,他不可能永远十七岁。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没收到她的回应恼羞成怒,像那些男人一样辱骂她: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还敢看不上我? 不不不。 她用力闭上眼睛,摇摇头,不,不会的。 要是世界上连这点正直纯真都不存在,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突然发现,像光团一样的李英琪,把她内心埋藏最深的那些恐惧,照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我得想办法,不再害怕。 她对自己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26章霜霜是谁啊? 景阳大厦的门店开业后,余自新重新布置了她的小房子,客厅里的墨菲按摩床全拆掉,改成真正的壁橱,又买了一张宜家的三人沙发,拉开就是双人床,客厅正间铺上地毯,靠近门口的墙安上书架和搁板,并排放上两张书桌,雯雯和她各用一张,做flash的时候她们有阵子通宵达旦讨论细节,雯雯干脆把自己的电脑搬过来,睡在沙发床上。 女孩们把两张沙发推到一起,四个人能轻轻松松全躺在上面。 李霖来的时候抱了一箱灌装啤酒,还买了些熟食,大家边喝酒边聊天。 “早就说了咱们会成功嘛!干杯!”李霖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仙姬的广告概念也是余自新想出来的,怎么样?大获成功! 而且她们之前搞寻找新新女孩选秀都成功了!小小一支flash动画,不在话下! 一直是雯雯不够自信。 李霖举起一只酱鸭腿递到雯雯面前,假装是话筒,采访她:“雯雯,现在成真正的大神了,我看明天午你就能升到排行榜榜首了,什么感想啊?讲一讲!” 雯雯激动得声音发抖,“我、我刚才收到好几个正经的邀约!商业的!问我,一秒钟两百行不行。”能上榜的闪客们私下有交流,有高有低,低的50一秒,老蒋小白那种大神,至少三百一秒。 她接的第一份商业单就是新新防晒霜,费率是成片一秒一百五,但她觉得这是余自新给的友情价,刚收到的这几份商单报价让她彻底踏实了。她的flash真的值这么多钱。 孙娜娜立刻帮雯雯出主意,“让他们自己报价,然后你选出价高的!” 余自新也这么想,“对对!不过,也得看看产品是怎么。” “恭喜你!” “我早说过你行的!” “苟富贵,勿相忘啊大神!” 小伙伴们一起祝贺雯雯,余自新举起啤酒罐,“这必须值得碰一个呀朋友们!” “必须的!” “碰一个!” 大家哈哈笑着干杯,然后捂着嘴互相提醒,“小点声小点声!邻居们都睡了。” 正高兴着呢,雯雯忽然捂着嘴哭了,“我、我能自己赚钱了!”她抽泣了两声,又笑了,“哈哈哈,我能自己赚钱了!” 李霖和孙娜娜以为她是太高兴了又喝了点酒激动的,但是余自新知道雯雯自从春节后承受了多少压力。 刘洋给雯雯买房的事刘家那一大家子早全都知道了。春节二姑一家回老家过年,阴阳怪气的人真不少。刘老太每次都在旁边帮腔,“谁说不是呢!嘿,这个丫头,考上了名牌大学又有什么用?不懂事!” 雯雯憋着一口气,下决心要尽快把买房的钱还给她哥。我住我自己赚钱买的房子,你们总没话说了吧? 她擦擦脸,恢复了冷静,“新新,你想不想和我继续合作?”她之前也有上榜的作品,但是从没有这么好的成绩,更没有什么像样的正经商业邀约,这次flash动画里的人物全是余自新画的,她觉得是这次成功的重要因素。 余自新立刻答应了,“好啊!”她正想多练练手呢。商业稿还有钱拿,一举两得。 她提议:“咱们俩干脆开个工作室!雯雯你去注册。现在海市有政策鼓励,开化相关的公司有好多税收优惠!刘洋开的那个网吧就不用交营业税,然后你想啊,按小微企业交税可比个人所得税税率低多了,个税起征点800……” 李霖和孙娜娜一起啧啧啧,“看看,小资本家,可把这一块弄明白了。” 余自新笑呵呵给她们画大饼,“以后我们公司做大了,也搞融资搞上市,你们这些元老,通通有股份!分分钟身家过亿!” 大家玩笑了一会儿,认真讨论起雯雯的这个工作室的事。 工作室起个什么名字呢? 四个人灵感爆炸,一会儿工夫想出十几个名字,最后选一个。 时予新。 时代给我们的新机会。 天快亮的时候,雯雯已经把时予新化创意工作室的网站做得很像样了,李霖和孙娜娜从几家商业邀约里筛选出了五份靠谱的,余自新给工作室的署名作者“时予新”画了几个备选的头像,选的头像也会是她们的注册商标,以后每个她们制作的动画、广告、创意设计上都得印上这个标志,哈哈,想想就开心。 一晚上的兴奋终于燃烧完了,四个人累得不行。 李霖嘟囔,“幸好第二天是周……” 雯雯哼哼,“已经是今天了!” 余自新最先醒来,一看表,都午十二点多了。 她先上网看了一眼,哈哈哈——她们的flash果然登上榜首了!她想叫雯雯,又忍住。这三个人还横七竖睡得正熟呢。 她又去论坛看看,“新新防晒霜flash”屠版了!各种标着hot的帖子都是在讨论她们的flash,好多人大呼田欣和琳殊的三头身形象好可爱啊!还有人已经做成头像在小企鹅上用了! 余自新这才想起,这个时候大家都没什么版权意识,听到好听的歌就求音源下载,看到好看可爱的卡通人物形象就拿来用了,没人会想到她为了画这个人物花了多少时间,她付出的劳动是不是应该得到报酬。 以后她们创造的卡通人物,会不会被滥用呢?会不会反而影响到产品的形象呢? 想个什么办法,能让人即使用了,大家也一看就知道这是她们的产品,即使被做盗版了,还是能起到宣传效果呢? 她暂时没答案。等小伙伴们醒来后一起商量吧。 余自新又习惯性打开邮箱,随便扫了一眼,猛地坐直了——秦语回信了! 她看一眼日期,邮件是昨天法国时间早上十点发出的。 他怎么现在才回信? 他会说什么? 她上一封电邮是三月旬发出的。他两个多月后才回信。 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回信?他会说什么?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轻轻点了下鼠标。 这个时代的网速真是慢得令人抓狂。 鼠标箭头变成了一个小沙漏,不停转圈圈。 余自新等得心急,干脆把头转向一边,看着三个还在熟睡的小伙伴。 她的身体和她们年纪相仿,可是她的心灵,现在究竟算是多大了呢?计算年龄时,是应该三十多+2,还是16+2? 她觉得两者都不是。 身体回到十岁之后,她的心态跟着也变年轻了一些,可又有些成年人的生活习惯已经刻在灵魂里了,不管她再累,每次大家一起熬夜,最先醒来的一定是她。 上辈子她哪有福气睡懒觉啊? 多睡一会儿都觉得焦虑,不安,感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又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等着她做…… 她再转过头,电邮终于打开了。 秦语的信只有寥寥几句——他先致歉,这么迟才回复。原因是,他父亲在不久前在瑞士去世了,他需要去处理一些事务。他还说,他寄了一本穆夏的画册给她,希望对她有所帮助。 余自新一目十行看完信。其实信很短,根本不到十行,几秒钟就读完了。 她盯着屏幕呆了一会儿,又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天哪,他父亲去世了。 上封邮件没收到回信,她没再联系丧彪旁敲侧击打探消息。一是担心丧彪察觉再跟二姐说些什么,徒增麻烦,另一个原因,是她下意识觉着,如果不再听到秦语的消息,那么,就不必接受“他因为春节的事讨厌她、不想再搭理她”的事实。 原来…… 是她在胡乱揣测。他还给她寄了一本穆夏的画册。 她握着手,又松开,该怎么回复呢? 她想了一会儿,只简短地写了两句致哀的话。犹豫一下,点击发送。 然后,她呼口气,对自己说,从现在开始,要勇敢起来。学李英琪那样,直拳! 她跳起来,蹦跶着往厨房走,一边左右挥拳,模仿前天在会所健身房老师教的kickboxing动作。 孙娜娜是被食物的香味叫醒的。 余自新下了一锅面条,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密封盒,是各种小菜,还有秃黄油,“待会儿拌面吃吧。” 娜娜帮忙切酱脆瓜,看看余自新,“真羡慕你啊,年轻,睡这么一会儿还这么精神!” 余自新笑笑,又有点自责,人家父亲去世了,她怎么能高兴呢? 孙娜娜把李霖叫醒,三个人洗漱吃饭,在厨房里继续商量大事。 广告的成功不是新新今年的目标——把产品卖出去才是! 赶快趁着广告传播,大干一场。 从现在开始,新新的所有人——不管是三个元老还是今年春季招来的新员工,不管是在海市还是在g市,通通动员起来! flash广告病毒式传播时,新新防晒霜一箱箱从生产线进仓库,再一车一车从仓库运到码头、货运站,进入更远的城市,先后站上货架,再装进购物篮、塑料袋,最终到达宿舍的床头和书包里。 防晒霜的第二支flash广告也做出来了。 猜猜这次主角是谁? no,no,no!不是田欣,不是琳殊,是防晒霜本霜。一个太阳笑脸的小方瓶子。 “叽咕”一声——一大坨白色膏体进入瓶子,它的太阳笑脸上的眼睛张开了——注入灵魂! 它黄黄的小脸蛋上泛起两片用“///”代表的红晕,自己戴上瓶盖帽子,从流水线上坐起来,刚想对着屏幕外的观众们打招呼呢,“噗通”一声——它掉进了纸盒里。 跟许多兄弟姐妹一起坐上了车,在黑暗晃动着,车辆转弯,大家一起“哦”地惊呼。 然后,它站上了货架,被一只手扔进购物篮,带进宿舍,终于——它的主人——是田欣!还有琳殊! 漂亮小姐姐拧开它的帽子,“叽咕——” 霜霜脸上的红晕又出现了,好开心! 余自新不知道“萌”这个词究竟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媛媛看完这个flash之后的状态,就是萌了。 她打电话嚷嚷,“新新姐姐——好可爱好可爱!我想要一个霜霜的娃娃,我想抱抱它!啊啊!” 余自新还真定做了霜霜的娃娃。大姐订了丸子芋圆的吉祥物衣服给了她启发,为什么不做点吉祥物娃娃呢? 这个年代也不知道是什么审美,很多人家装修房子时喜欢做个酒柜。打成一格一格的,可谁家有那么多酒放啊。于是好多人的酒柜上都放上各种工艺品,放娃娃也是一大流行趋势。 有些老人家,奥运福娃一放能放十几年,只要房子不重新装修,娃娃们就永远霸占着酒柜。而这些酒柜,往往正对着沙发,下面放着电视。 就是说,全家人天天都能看到。可这个年头,却没有很多吉祥物娃娃,上一次全国性的运动盛事还是1992年的亚运会,吉祥物熊猫盼盼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 余自新想到这主意之后去刘洋正负责装修的几家房子参观了一下,量了量酒柜格子的尺寸。行吧,霜霜娃娃做两个尺寸,手掌大的有挂钩可以挂在包上,再做个大点的,霸占酒柜! 防晒霜整个夏天都能用,一家男女老幼都能用,我们国家幅员辽阔,有很多像g市这样有漫长夏季的城市,防晒霜在这些地方能卖七个月不成问题。 所以,余自新准备出个家庭装的防晒霜礼盒,一盒三瓶,买一盒就送个小娃娃,买两盒送大的。 她告诉媛媛,“等到月超市里就有霜霜的娃娃了!不过,我这儿有样品,明天让你妈妈给你带两个回去。”霜霜还有个好处,因为形状方方正正的,很适合当沙发靠垫!哼哼,即使冬天了,也要有它一席之地。 以后大姐的丸子要是进超市了,搞促销也可以照搬这套。 有趣可爱的flash动画、通过小企鹅和高校论坛病毒式传播——新新防晒霜快速接触到了它的靶向受众,高校学生。 防晒霜的销量火箭式上升,余自新趁热打铁,不仅在g市日化厂追加了一笔订单,还跟海市日化也下了订单。 李婉晴偷偷告诉她,日化厂领导可高兴坏了! 其实余自新原本就计划在海市和g市都生产,这两个城市的地理位置多好啊,交通是全国最便利的,经销商订货的时候也要考虑运输成本的。 这下产品的辐射范围更广了。 看来,春季高校招聘的人才很快又不够用了。 防晒霜的订单每天如雪片飞来,孙娜娜算账时都笑得合不拢嘴,“新新呀,看来咱们年底去海南旅游的资金——稳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28章大小庙大鱼 大学放暑假了,余自新在学习上可没放松。她问几个同学借了图书证,在图书馆关门前一兜子一兜子往家里搬书,给自己订了严格计划,每天看书看到深夜,生吞活剥似的恶补世界历史。 对古希腊历史和神话稍有了解后,她发现,搞cp磕这个事吧,已经刻在人类dna里了。从几千年前大家就爱干这个事。 难怪同人的征集活动这么受欢迎呢。 有人带着大家创造cp、磕cp,居然还给奖品和钱?!世间竟有如此美事?同去!同去!快哉!快哉! 这些创作里还真有不少令人眼前一亮的,李霖专门招了几个暑假实习工,就让他们整理作品,联系作者,然后余自新面试过,择优留下当兼职。 “时予新创意工作室”五一以后正式上线后连着接了好几个商单,这还不算新新自己的三支flash广告。 眼看商单要排到明年一月了,姐俩决定,搞个正经办公室! 余自新想在景阳大厦或者附近再买一间公寓改装出办公室,还没物色好,先暂时借了李婉晴的那一间。 李婉晴问过她们要不要长租下来,反正她这间空着没人住。但余自新还是想买一间,贷款买下,以后这都是超高回报的优良资产啊,而且新新接下来还要推出新产品,年末还要促销,工作室只靠她和雯雯打理绝对忙不过来,现在就得开始招揽人才——写同人的也许能试试广告创意和案,能画画的和能做flash的那就更好了,还要有一个能统筹的,粗略一算,怎么也要四五个人。 而且,flash制作,广告创意案,网站搭建和营销——基本全是新兴产业,很难找到有现成经验的,那就只能在大学生里找人做兼职,要的人更多,必须要有一个打长久战的办公室。 李婉晴的房子只做了基本装修,没有家具,余自新已经很满意了,房子里有空调! 几台电脑,几张办公桌,网线拉上,饮水机小冰箱一放,再贴心地在一个房间里准备上几个床垫,累了随时能躺会儿,这已经胜过好多小公司了。 李霖管余自新这种做法叫一鱼两吃——搞创作大赛一边宣传新新的防晒霜和喷雾还一边招兼职人才,创作大赛等于考试了。 还别说,她们真网到一条大鱼。 创作大赛开始一周后,有人在闪客帝国发了一条flash,几小时后开始病毒式传播,一天之后上了排行榜榜首。 不少人误以为这个flash是新新官方发布的。 为什么? 动画的完成度和制作水平相当高,创意也很棒! 一打开动画,是还珠格格那首街知巷闻的bgm《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紫是紫薇,小柠檬是金锁!小防晒——是尔康。 挺搞笑的。 这个flash引起许多人模仿,暑假结束前,三个拟人小瓶子几乎快把所有出名的影视人物都cosplay了个遍。 余自新看了flash立刻加作者企鹅好友,他的签名是“skywalker楚天行”。 她直截了当:“你好,我是新新的创始人,想请你来公司谈谈合作。” 楚天行也很干脆,“告诉我时间地址和报酬。” 第二天下午三点,余自新到了工作室的会客室,还没看到这位应聘者的正脸就大吃一惊,这要是正经招聘,人事都不会收他简历! 不,不,他这个样子,大厦保安不该给拦下来么?怎么会让他坐电梯上来的呢? 这男孩染了一头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毛,说是金色吧,发尾干枯接近白色,发根露着一截黑色,贴着头皮的地方又染成金色,也不知道是太久没洗头了还是涂了太多发胶,又像是被电到了,头顶的头发乱七糟支立叉竖着,后脑勺的头发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耷拉到脖颈上。 余自新走到门边,他一回头,她立即明白保安为什么会让他上来了——这男孩的爹妈给他生了一张哪怕再邋遢点都让人一看就有好感的脸。 她推开门,差点要后退一步,空气里充斥年轻男孩的汗味——他不会是刚打完篮球走来的吧?她打量一眼,觉得很有可能。这个野孩子穿着灰色t恤,前胸被汗水浸出一个大大的心形,还穿了双看不出原色的球鞋。 余自新反复告诉自己,不要以貌取人!她扯起嘴角微笑,“你就是楚天行?” “嗯。”这男孩点了点头,站起来。 余自新猜,他这时心里大概和她刚才说着同样的话。 他想极力掩饰惊讶,可他从她还没进来就盯着她看,只差把嘴巴张开了,哪能掩饰得住。 他还有点不太确定地问,“你,就是新新的创始人?” “嗯。这是我的名片。坐吧!”她递给他一张名片,“你是j大的学生对么?大几了?”那支flash最开始是发布在j大bbs上的,skywalker在此之前在论坛上并不活跃,更没发布过其他flash。 这男孩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两条眉毛微微一挑,嘴角也跟着扯了一下,小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余自新?” 他歪着头看她,笑了,“你也上大二?还是大三?你挺厉害嘛。” 这时,余自新隐隐觉得,这条大鱼以后不会甘心待在她这小池子里。 这野小子不是来应聘的,是带着好奇来掂量她的能耐的。 甚至有可能,他做flash参赛,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他才是钓鱼那个人。 她没理会他的探究和好奇,“那支flash是你自己做的么?” “是。”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作者确实就是眼前这个野小子,没再说废话,“报酬方面,你满意么?还有别的要求么?学生证可以让我看一下么?或者身份证也行。” 他轻轻“哦”了一声,拿出j大学生证递给她,嘴角翘起,“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要个能免费吹空调的地方。” 余自新打开学生证,入学的照片倒是规规矩矩的。他的真名是楚健。十九岁。 行,是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只要签了劳务合同,就不怕他翻出资本家的手心。 她把一叠纸推到他面前,“签了它。我保证你二十四小时有空调。”这个暑假好好给她打工,以后管他是去跳龙门还是去东海。 李霖和孙娜娜隔天听清洁阿姨说楼上工作室招了个小帅哥实习生。 这两人先是上楼找雯雯商量点事,又去借复印纸。 帅是真的帅,就是太不寻常了。 晚上核心小队去余自新家聚会,商量今年“寻找新新女孩”选秀的各种事宜。 李霖啃着酱鸭翅开玩笑,“小余,你这个小资本家,现在连童工都要剥削了呀?你自己回到家,穿着背心短裤,吃着零食喝着啤酒,实习生们还在公司给你干活儿呢!” 余自新不以为然:“什么童工?我十岁就去工厂打工了!一天也干十几个小时,你猜猜我能不能躺床垫上休息?” 好多公司暑假实习是没工资的,余自新开的条件在对比之下着实不错,她计划好了,以后每年都招暑假实习工,然后选一两个能继续做兼职的。 这是个电子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不管是flash还是其他技术,更新迭代很快,有工作经验的程序员并不一定就比在校大学生做的更好。就像她和雯雯,做的flash并不比老蒋大勇那帮人差,牛逼的几个flash大神不少是学生。 这个时代最迷人也最残酷的地方也在这儿,不管你从前是多大的大神,多大的企业,只要跟不上新技术的发展,就会被无情淘汰。 经验在这一行不如其他行业有价值,当然,这也意味着新人、新企业更容易出头。 但是,一个公司里年轻人多了,不稳定因素也会增多。 余自新防着有些实习生钱迷心窍被其他广告公司买通干傻事,专门找了一天请了位在知识产权方面堪称专家的律师来工作室搞了个讲座。 她自己也出席,并且问了律师很多问题,主要集在泄密的话得赔多钱,坐多少年牢。 送走律师,楚健走到她面前,“你这……是防着我呢?” 余自新看他一眼,“啧。你那么蠢么?” 他笑了一声,还是挡着她的路,“喂,你这有点不尊重人吧?” “先小人后君子。对大家都好。” 余自新揉一下鼻子,“公司浴室热水器随时能用,大夏天的,注意点个人卫生!”她从他身边绕圈走过,“这才叫不尊重人。” 野孩子在她身后哈哈笑,跳起来做个投篮手势。 这条不安分的大鱼干起活儿还是很可靠的。 雯雯说楚健加入之后,团队效率翻倍,可以继续接单了。之前很多商单一听要排到一月立刻就拜拜了,互联网时代,没有人有那么长的耐心。 “他还安分吧?听你指挥么?” “目前还挺安分的。”雯雯想了想,加一句,“他也不吸烟。”在她看来,不吸烟的男生就不是坏孩子。表妹对楚健好像有偏见。 余自新要是知道雯雯这个判断标准估计得笑喷。 马上就要月了,仙姬第一次冠名赞助妙手花容美容美发大赛,她得回g市一趟。 但愿她回来时李霖又筛选出几份不错的简历。哪怕实力没楚健强也行,古代人民都证明了,金字塔结构最牢固!太有个性能力太高的手下就是塔尖,只需一个就够了。 要是能找个技术跟楚健差不多的,等暑假合同结束就可以让他走了。现在她这个庙太小了,装不下大佛。 等新新再发展一两年,她可能要请几位专业的经理人负责管理。 去g市前余自新跟李英琪见了一面。 自从四月末,两人时不时会在企鹅上聊几句。 媛媛的企鹅号是李英琪帮她申请的,头顶小花的小可爱头像后面是小学生在说话还是高生在说话,分别很明显。 李英琪时不时会问她最近在忙什么,看什么书,余自新也会问问高生这次月考排名如何。 她跟他约的地方是邮电局。 这是海市最古老的街区之一,有很多老洋房改的精致小店,街道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撑伞一样投下树荫,李英琪就站在邮局门口那棵大树下,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捏了本小小的书看。 一点点碎金似的阳光投在他头上,他脸上有两片时不时轻轻颤动一下的阴影,是他睫毛的影子。 余自新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看的是本诗集,书上的句子一节一节,作者是艾略特。 她从未听说过这个诗人,默默记下,揣测诗人写了什么,能让李英琪看的时候轻轻皱眉。 “哎?”李英琪这才发现她,把书揣进口袋,对她笑,“你怎么不叫我?” 余自新也笑了,“你来很久了么?” 他摇摇头,“刚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30章3八月 酷热的月来了。 每天早上余自新站在阳台推开窗口,室外被隔绝了一夜的热浪排山倒海迎面而来。 会所里上健身课的姐姐们也开始偷懒,全然忘了自己在暮春初夏时信誓旦旦要露手臂要减肚腩的事,哑铃课都换成了瑜伽拉伸,美容时要求冰敷脱毛的也增多了,大家都往游泳池里跑。几家高级酒店的游泳池套票被黄牛们炒得老高。 楼上工作室电费猛涨,空调真的是一开就开24小时。 九个实习生里一多半是外地人,不想回宿舍,晚上就睡在办公室。 余自新担心年轻男孩女孩这么厮混着出什么事情,就在会所准备了一个房间,按摩床可以睡,也能淋浴,几个女孩晚上可以住在这儿。 她又担心整天呆在室内会得空调病,每天早上一到公司就上楼把所有人赶去室外走走,想不走都不行,她关掉空调,收走遥控器,九点前不能开冷气,打开窗户通风! 到了晚上七点,她再上去把人赶出去一趟,让清洁阿姨打扫。 还有,不许吸烟。 她专门开了个会说这事,跟那几个不当回事的男生说,“国外烟盒上不仅印着吸烟有害健康,还会印各种口腔癌肺癌的照片。你们自己选择吸烟,我不会干涉,但是你们无权让他人吸你们的二手烟,我也有义务保护员工健康。” 她一讲完,楚健立刻鼓掌,“老板英明!我忍他们很久了!”几个女生也一起鼓掌,“支持!” 不过,楚健那笑容,显然不是心悦诚服的笑。 散了会,他笑嘻嘻在电梯间等她,“你是怕出火灾吧?” 余自新冷淡从他身边绕过,“我是嫌臭。” “喂喂——在国外你老这么侮辱员工,早被告到破产了!”楚健在电梯合拢前喊,“现在大家都叫我臭臭——” 余自新憋着笑按关门键,“下次去面试,注意形象吧。” 闹出火灾不是好玩的。这套公寓没安防火喷淋系统,本来电器就多,又是电脑又是网线的。 况且房子是租的。 这天傍晚她来巡视,看到每个房间门口搁了一个灭火器,“谁买的?” “我!”楚健手举高高,脚一点地,转椅哗啦啦转过来,他嘴里叼了根棒棒糖,一边腮帮子鼓鼓的,要笑不笑。 余自新一怔,“很好。改天咱们搞个防火安全讲座。你把收据给孙娜娜,我给你报销。” 她正要走,楚健又对她招招手,她以为他有事跟她说呢,走近一点。 谁知道,楚健右手食指指放在嘴前面,像夹烟卷似的夹住棒棒糖的白色塑料棒,夸张地吐了个不存在的烟圈。 他眯眼对她哈哈一笑,屁股一扭,椅子转回去对着电脑,留给她一个乱毛枝杈的后脑勺。 余自新愣在原地。 特喵的!怎么这么想打他一顿呢? 月的高温持续不下,热浪席卷全国。 电视新闻经常出现领导下基层慰问工人的镜头。 余自新和李霖娜娜一早准备好了,新新给海市交警大队送防晒霜,跟着上了两次新闻。超市里促销员当天晚上就有新话术了,“这个防晒霜好呀,物美价廉,上过新闻的!交警们都用的。” 李霖和娜娜每天早上到办公室就打开广播听天气预报,一边擦汗一边说,“天气热好呀!”天气热,防晒霜和清凉喷雾就好卖。 余自新这几天学唐诗,李霖她们一念叨,她就想到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大学放假了,防晒霜和清凉喷雾的销量却没明显下降,还在稳步增长,这个势头要是能持续到九月初,今年的利润那是相当可观。 本来李霖还想定做几个霜霜小紫小柠檬的玩偶服,雇人穿上到街头和超市蹦跶促销,余自新否决了,这个季节,干这个太辛苦了,“我们是防晒霜和清凉喷雾,要是闹出吉祥物暑的新闻可太讽刺了。” 李霖不知人间疾苦,还逗余自新,“哦哟,小资本家还体恤工人了?” 余自新苦笑。 她重生前就干过这份活儿,吉祥物头套至少两公斤重,戴上后像顶了个蒸笼,哪怕是在有冷气的超市里,每次摘下来休息,头发早就被汗水贴在头皮上,肩窝支撑头套的地方酸痛得失去知觉,一天做下来头晕恶心,饭也吃不下,不知道是暑了,还是被手贱的路人拍头套拍成轻微脑震荡了。 飞去g市前一天傍晚她收到了秦语的电邮,一贯的风格,寥寥几句,一眼能从头看到尾。 他说很喜欢这几支广告。和芭芭拉一样,他认为防晒霜叽咕那支做的最好,他还建议她看一个捷克斯洛伐克动画片,叫《鼹鼠的故事》。 他说,动画片里的人物几乎全是小动物,但它们不用语言交流,只是发出“哦哦”“啊哦”之类的声音,可是观众完全能明白它们的情绪和要表达的想法。希望能对她有帮助。 余自新立刻用小企鹅给实习生组长发任务:去找鼹鼠的故事。叫大家一边看一边学。 当小老板就是好,能偷偷以权谋私。等她从g市回来,手下人都帮她找好资源了。她只需坐着看就行。嘻嘻。 小余老板这次去g市的阵仗也不同往日了。 她带着助手呢!她给娜娜印了新名片:财务总监。 新新防晒霜和喷雾在g市能比在海市多卖至少两个月,也带红了新新润肤露,g市的交通可以覆盖整个华南地区,润肤露是全年都能用的产品,她要在g市日化加单。 两人打算到的当天先去g市日化一趟,定下季度订单。 此外,她们还要去g市几所大学,再探探口风。 尽管从去年海市四校联合选秀后“寻找新新女孩”的热度在全国各大高校的讨论度一直很高,但是几个月前她们开始接触g市大学,几个校方的回应都很冷淡。 这次借着仙姬冠名赞助妙手花容大赛的名头,再去敲敲门。 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要是能在g市搞个“寻找新新女孩”g市分赛区,那热度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这么一看,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宋诗远派了两个助理来机场接她们,她最近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仙姬第一次做赞助商,太多事情要等她去张罗了。 在日化厂办事还算顺利。 两年前金姐曾带她一起上门求人,当时负责人那脸色,哈,和现在看起来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的。 签了订单,负责人还委婉暗示,他们也有能力生产香氛喷雾,经验比海市日化还多呢。g市夏季漫长,香水花露水常年都要用,考虑考虑我们啦? 余自新只做没听懂。 再等等。要是能谈下来分赛区选秀,再跟日化厂谈就更有底气了,多要点优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像仙姬那样先拿货,几个月后再回款呢。 晚上金姐请吃饭,余自新终于见到两个姐姐,一见吓一跳,几个月不见,这两人大变样! 二姐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瘦得颧骨微隆,面青唇白,不说话的时候两道眉毛也向上挑着,再戴个彩色美瞳直接就跟哪个白人女明星撞脸了,再一问,不仅累,还来了月经,难怪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余自新原本对二姐还有点气,一看她病恹恹的样子又觉得心疼。 收到秦语的电邮后余自新跟林通求打电话,他说漏了嘴,原来他们早知道秦语父亲去世的事,是二姐故意不让林通求告诉她! 她就纳闷为什么秦语隔了两个月才回她电邮。 这次必须跟两个姐姐好好说一说这个事。 二姐瘦弱是累的,可是大姐,看着真是让人心惊。 她像是二次发育了,吹气球似的长高长壮了几圈,肤色也黑了好几个号,说话声音也比原来高,最让人吃惊的是她剪了齐耳短发,还染成金棕色,烫了蓬松的大卷,涂着玫瑰红口红,但黑眼圈很重,一看就很憔悴。 吃完饭,余自新跟两个姐姐回家,在路上又去了超市一趟,她买了乌鸡红枣,回到家洗净斩块,找出电子砂锅煲上,准备第二天早上用汤下细面给大家吃。 姐仨换了睡衣在客厅闲聊,余自新发现大姐确实长胖了,肚子上手臂上都多了一层肉肉,还有,她以前死活不穿高跟鞋的,现在每双鞋子都有至少五厘米的高跟,可不就看起来大了一圈么? 余自新盯着大姐的金棕色短发,“姐,你是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要是二姐去剪头烫发,那一点都不值得惊讶,但是,宋秋凤? 她了解她。这不是她。 宋秋凤避而不答,“涂防晒霜真能不晒黑么?” 她告诉小妹,她学会开车了,经林通求介绍买了辆二手雅阁,隔三差五往周边郊县跑。 她和宝珠又看好了一个厂子,准备盘下来。原先是做火腿肠的,老板想转行。他们正讨价还价呢,要是买下来,产量能轻松再翻一番,工人和机器都是现成的,流水线稍微改改就行。只是离市区更远了。 “开车回来要快两个小时!”宋秋凤拉起衣袖给妹妹看,“我这个月跑了几次,两只手臂都不一样颜色了!” 余自新一看,可不是,大姐左手是奶油巧克力,右手是象牙白,原先白糯米团一样的脸蛋也变成蜜色的了。 “就算除了涂防晒,还得物理防晒,戴墨镜帽子,穿防晒衣,唉,怎么经得住这么晒。”余自新心疼大姐,“你也去做做美容啊!我今天一看你,觉得你老了两三岁。赚了钱不会花不会享受,你做什么?要当守财奴呀?” 大姐低头苦笑,“我就是想让自己看着老成点。” 她叹气,“都晓得我没男人了,不显得厉害点怎么行?谁都想占我便宜!” 宋诗远翻白眼,“那你干嘛不听我的雇个保镖兼司机?你看金姐,谁敢欺负她?”她跟小妹告状,“你不知道,大姐疲劳驾驶,就上周末,差点出车祸!车差点开到沟里去!” 余自新心惊肉跳,“哎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姐自知理亏,被两个妹妹训,她也不回嘴,但雇司机保镖她也不会考虑,“我哪能跟金姐比呀?人家多大的身家?我这一年账面还是负债呢,税都不用交,还请保镖请秘书呢?钱多烧的?再说……我也怕人家说闲话。” 余自新气问,“闲话?什么闲话?人家?谁是人家?说啥闲话?” 大姐怏怏的,不吱声。 余自新明白了。 跟徐家退亲这事,给大姐的伤害远远不止三十万。 宋秋凤一直是个保守的人。就在几个月前,她还觉得高跟鞋和短裙太性感,不能随便穿,麻花辫还是妹妹们反复说她才剪成披肩发的,剪短发?染头发? 大姐看美容美发大赛的时候还总悄悄说染金发的女人看起来不像好人。 她为什么突然大变样了? 她现在这个形象,与其说是她自己想开了做出的改变,不如说是她凭着直觉选的伪装。就像猫咪,感受到威胁把毛炸起来,显得体型更大,让不怀好意者有所顾忌。 余自新搂住大姐的肩膀,“姐,你得让自己真的坚强起来。光靠装的,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32章赞冠名赞助(捉虫) 翌日换了新发型的余自新给自己画了个正红色唇妆,借了二姐的衣服高跟鞋和名牌包,全副武装好,到酒店接孙娜娜。 孙娜娜一见她呆了两秒钟尖叫着跳过来,“我差点没认出来你!灵的嘞!像——像罗马假日里的赫本,染成金发了!”她踮起脚摸余自新的卷发,“这染得真好,光泽像碎金子一样,卷也自然,唉,我还以为所有染金发的都跟臭臭一样干枯开叉呢!” “我这tony老师是专业的!臭臭那头发是他自己在宿舍染的,不一回事好伐?”余自新打开化妆包,“来,我也给你化个妆。”打扮成熟些,再去高校商量办选秀的事。 两人精心准备,还带了很多上次选秀的资料,可惜,在大和g大仍旧吃了闭门羹,只见到几个做不了主的行政老师,说话管用的领导根本不见她们。 余自新只好把资料留下,再偷偷给两个老师购物卡,希望他们能美言几句。 坐上出租车,孙娜娜有点泄气,余自新和她去美院,“碰碰运气!” 美院老师知道她从前在这上过继续教育,余自新赶紧表白:“美院可是我的启蒙地呀。” 美院倒是乐意参加,但是,只有一个美院办不成选秀,新生太少了。 余自新也不着急,“再等等,大不了明年再办。” 忙了一天,一无所获。 余自新也不气馁,带娜娜去大排档,每样尝一尝,她问娜娜,“你对g市什么感觉?” 娜娜是真想过离开海市,从此甩脱她那一家子,但真的到了陌生城市,周围全是听不懂更不会说的粤语,街边的树木是飘着气根的榕树,食物口味也和海市大相径庭,她不太确定了。 “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娜娜闷声说,“要不是不得已,谁想背井离乡呢?” 余自新拍拍她手,“那就留在海市跟他们斗!我和李霖,还有王老师他们,都会帮你。” 娜娜忽然想哭,“小余,你想没想过,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父母家人?” 余自新当然想过,也怨过,“我拿了一手烂牌,可谁规定我不能打得精彩?娜娜,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叫人生赢家?” 娜娜嘴唇动了动,“你说呢?” “有一间自己的小屋子,活到□□十岁还能自理,时不时跟老姐妹打个电话,一起喝茶,讲讲卦,看个剧,这就相当不错了。” 娜娜若有所思。 隔天两人又跑了一整天,得到两所艺术院校的支持,但g大大那里依然没有消息。 这两所大学倒是乐意参与,可也不得不唯大马首是瞻。 有位老师直白地说,“要是大不参加,就不能算是g市高校联合选秀啦。” 余自新知道这老师说的没错。 即使这样她和娜娜也已经心满意足。她们跟人家约好,争取得到大支持再办选秀,不让大家难做。 她已经接受了现实,今年来不及了。时间太紧迫了。 唉,上半年要做的事情太多,又没想到大拒绝的态度这么坚决。 但是,与其仓促间做一次失败的选秀,不如一切准备就绪再做。 今年办不了也行,再搞搞饥饿营销。 晚上余自新跟娜娜联系李霖,说了g市各大高校的态度。 还好,海市那边一切事务都进行得井井有条。 李霖还有点小羡慕娜娜,“见到朱姐了么?真人和央视春晚上一样漂亮么?我听说她们都吃燕窝养颜。这次大奖赛决赛请了哪些香港明星啊?” 仙姬冠名赞助的第三届妙手花容大奖赛办得比上一届更盛大。 在g市政府大力扶持下,原先的下岗职工再就业培训班正式变成了职业技术培训学校,面向社会各界招生,教美容美发按摩推拿,烹饪,汽车电器维修,财会等等,还和许多企业合作,优秀学员包分配。 大奖赛就是给办学做宣传嘛,那当然各界都要支持一下。 这次真人秀做了五期节目,每一期时长加多半小时,专门开了个主题叫“仙姬无双”,第一期时模特是个现代小姑娘,然后一步一步做头发,穿衣裳,化妆,佩戴簪钗,到了第五期,模特就和仙姬广告上的古装仙女几乎一模一样了。 为了给节目增加趣味性(同时提高节目逼格),导演请到了岭南画院的几位老师,g大几位历史老师还有g省博物馆的高级讲解员点评讲解,仙女们的这些发型的是不是真有原型啊,是哪个朝代的壁画上的,仙姬广告上的仙女主要参考了唐代飞天的造型,衣服的配色也很“敦煌”。 节目后期制作时再配上各国宝级出土物的照片,金簪珠链,琵琶萧管,骑骆驼的、跳舞的、敲鼓的陶俑…… 老师们讲的时候,一半时间是有稿子的,另一半是现场发挥,导游发现他们一聊就发散了,古代宫廷卦不在话下,再讲讲元稹白居易、李白杜甫的美丽友情。 余自新去了一次现场当观众,听点评时津津有味。元白?李杜?小李杜?搞cp磕cp真的是全世界人民都喜欢干。 录制结束后她和金姐等人一起跟这几位老师吃饭,赶紧趁机请教,老师,我想增长这方面的知识该看点什么书啊。 孙娜娜看在眼里,又想起余自新说的“抓了一把烂牌怎么打好”的话,心里也渐渐有了主意。 她也得想办法把自己这副牌打得更好。小余只有初学历都能自考,她还比她多上几年学呢,为什么不自考个大专凭? 决赛时,g市电视台一姐朱姐也大胆地尝试了一次古装仙女的造型,挽着仙女高髻做现场主持。 余自新这次回g市一定要办的事之一就是给朱姐做妆造。 要不是朱姐的干妈让两个姐姐借住在工团大院,徐家那一大帮子人能干出什么,可真不好说。 以朱姐的地位,会缺化妆师么?当然不啊。但余自新就是要表达自己的感激和尊重,你看,我千里迢迢从海市飞来,就是为了给你化妆。 朱姐很吃这一套,去年小余圣诞节都没去香港给那些明星化妆呢! 她摇摇手笑:“唉呀,这算什么!我们女人当然还是要帮女人啊!何况你姐姐那么美,我是个女人看到她都怜香惜玉的呀,哪里舍得她被欺辱!” 说完,朱姐又紧紧抓住余自新手腕提醒,“小余,你不会把田欣她们画得比我好看吧?” 余自新笑,“姐你在想什么啦!你这个长相,这个气质,更重要的是什么?气场!你站在那里,头顶就跟壁画上的仙女一样是自带金光的,其他仙女站在你身边都像丫鬟!” 朱姐开心地笑,又嘱咐,“可也别给我画成西游记里王母娘娘那样啊!” “安心了姐,你是嫦娥!” 决赛颁奖时,田欣等人作为仙姬的“形象”,捧着仙姬特制的如意型奖杯和卷轴奖状鱼贯而出,朱姐笑得艳冠群芳,小余真是可靠呀,这些年轻妹妹是卜卜脆,美是美,跟她一比,哈,还未够班。 节目录完,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做得最好的一期。 这次大奖赛真人秀节目播出后反响出乎意料的好。 许多观众反馈,很喜欢看博物馆馆长和画院大师讲解仕女图,金簪宝钗,铜镜琵琶,还有,仙女们跳的舞也好美好美! 领导们个个感到与有荣焉,看看,还是我们自己人可靠呀! 后来据说上面大佬也看了节目,评价说这档节目做到了雅俗共赏,既挖掘发扬了传统化,还是以帮助下岗职工再就业为出发点的,难能可贵。 大奖赛的真人秀节目在余自新返回海市后先在卫视频道重播了两次,又被g省的许多县市电视台重播。 朱姐当了g市卫视这么多年一姐,在整个g省拥有大量喜欢她的观众,她的仙姬造型让很多从前没听说过“仙姬”的人知道了这个国产贵妇护肤品牌。 这时,仙姬的秋礼盒也在秋节到来一个月前隆重上市了。 这次的礼盒看起来像高级月饼礼盒,不过,做成了古代妆匣的样子,纸盒从两边拉开后露出两层小抽屉,盒盖竖起来,里面镶了一面菱花形的镜子。 当然,东西还是那套护肤品,新推出了一个精油,赠品是一面随身镜,镜盒盖子上是仙姬卡通形象。小小的q版仙女。非常可爱。 余自新和孙娜娜在机场看到了仙姬的第一支flash广告。 q版小仙女们接到了请帖,为了在秋盛会艳压群芳各自摩拳擦掌,各出奇招,一位小仙女让玉兔帮忙,她采集了闪着各色光芒的灵芝仙草,一股脑倒进药舂里,倒的过程发现一个仙桃,抓住,一口吞了,玉兔棒棒棒一顿捣鼓,倒出一坨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小仙女敷在脸上!一边糊一边掉在地上。 另一位小仙女去找龙公主帮忙,公主吹了声口哨,游来一群嘟嘟嘴的小鱼,公主先示范,她捏住鱼尾巴,把小鱼一个个卜叽卜叽像拔火罐一样贴在自己脸上,还把一条小鱼捏的痛到挤出一滴泪,小仙女看得一脸黑线,偷偷跑了。 最聪明的小仙女出场了——她打开仙姬的秋礼盒,拿出一片面膜敷上,嗒嗒!大功告成! 秋盛会这天,当然是用仙姬面膜的小仙女闪亮亮啊!她得意地摇摇小扇子,抓了个月饼,塞进嘴巴里,腮帮鼓鼓。 好多乘客围着仙姬的柜台看这个flash,发出阵阵会心笑声。 看来效果不错。 这个时代显示屏像素低,在同一块显示屏上,flash动画不会有视频的模糊情况。 孙娜娜看到小仙女鼓鼓的腮帮,笑着问余自新,“这个小仙女怎么有点像臭臭?这个部分是他做的么?好可爱呀!我都想要个小仙女的娃娃了。” “像么?”余自新眯眼看,“怎么可能?”q版原画全是她画的,楚健只负责做动画,小仙女们怎么可能像他? 当初她只是跟李霖娜娜吐槽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真的全公司都叫他臭臭了,连清洁阿姨也不例外。 孙娜娜忽然问,“小余,你是不是近视了呀?我看你最近经常眯眼睛。” 余自新猛一激灵,不会吧?《重生后——我近视了》?!这——不会……吧? 可是她最近这半年多常常盯着电脑看,晚上看书累了就倒在沙发上床上看,赶进度得熬夜……她眼睛经常酸涩,还有一次有点发炎了,滴了几天眼药水才好。 余自新被孙娜娜的话吓坏了,在飞机上一直闭目养神,还做了四次眼保健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34章1行业标杆 第二届寻找新新女孩的选秀活动如火如荼进行时,余自新雯雯他们正忙于完成酷乐广告的最后制作。 酷乐这款橙汁味碳酸饮料是全球最大的饮料公司之一去年推出的,也拍了广告,还在不少电视台播放过,但余自新对它却毫无印象。唯一的答案是,这个饮料没生产几年就被淘汰了。 搜索资料时她才发现,全世界每一年推出的橙汁味饮料多不可数,能活过五年的寥寥无几。 而大公司推出的新饮料生命线更短,一旦经不起市场检验就砍掉,因为他们输得起。 余自新这时忽然想起来,一罐可乐在1997年卖几块钱,二十几年后仍然卖几块钱,为什么? 她继续向前追溯,发现在90年代初可乐在美国的售价按照物价膨胀率计算,与现在相差无几。 几十年没涨价? 这很不对劲啊。 她向学国际贸易的李霖请教,她告诉她,这是因为做饮料的整条产业链——糖浆等原材料、易拉铝罐制作包装、运输、零售渠道等等全都被大公司玩熟玩透了。 他们建起了高高的行业准入壁垒,饮料市场的定价基准也由他们把持。 生产同类饮料的小公司,能跟他们打价格战么?不可能。 能比可乐定价更高么?那也要卖得出去才行。 那么这些新入场的小公司的利润就被压得更薄,能在产品开发和广告宣传上花的钱更少,自然打不过大公司,一不小心资金流出现问题,没准还会被大公司趁火打劫收购。 余自新想起曾经有个国产可乐叫“汾煌”的,还请成龙做过广告,后来销声匿迹,是不是就是这样? 她看了去年酷乐的广告,是一群大男孩在校园里打球,青春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从冰箱里拿出的酷乐罐子上凝结的小水珠也闪闪发光,英俊男孩们打开易拉罐,吨吨吨喝,再一起扬起下巴抖动喉结“啊”。 思路不能说错。可是没有什么新意。 跟可乐雪碧的定位差不多,那为什么不直接喝可乐雪碧呢? 果汁她喝了,纯正的橙子香精味,细品好像还有点胡萝卜的味道,只能说平平无奇。看看成分表,果然加了贝塔胡萝卜素。 工作室成员们第一次讨论时想的主意和已有的广告很相似,不过是换成了更可爱的卡通人物,或者增加点小幽默。 余自新一直没表态,但她知道,如果不跳出这个思路,酷乐是活不下去的。 赚一笔广告费固然很不错,大公司付钱相当爽快,但是,她想要的不只是这一笔广告费。她想把工作室做得更好,以后flash随着网络技术快速发展被淘汰,他们的每个作品拿出来依旧响当当,都是经典。 她想让他们成为行业标杆。 怎么才能让酷乐起死回生呢? 她叫骨干们一起讨论,果汁饮料的主要受众还有谁?除了不正经喝水的年轻人还有谁? 结论是:还可以是青少年和女性呀! 那动画就要重新做。 余自新翻看鼹鼠的故事,把她觉得鼹鼠和小伙伴最可爱的瞬间截下来,打印出来摆在桌子上看,然后画草图。 她要创造一个新奇的,没人见过的吉祥物。 霜霜为什么能引起轰动?因为在它之前没人想过小瓶子可以当吉祥物,都是具体动物! 酷乐也一样。 她画了好多草图,都不满意,十点多了,雯雯叫她回家,她摇摇头,“回家也睡不着!反而还影响你和二姑休息。我再想一会儿,今晚就在会所胡乱睡了。” 余自新又画了一会儿,沮丧地把纸撕了。 这真是绞尽脑汁了。 她干脆跑回会所躺了半小时,再看会儿自考课目,换换思路,说不定能激活大脑不同区域,产生新灵感。 背了会儿书,她又回到工作室。 这时已经午夜了。大学开学后实习生们大多回学校宿舍了,工作室里空空的,大灯也没开,几台电脑显示器没关,闪着幽幽蓝光。 余自新走近了才发现还有个人没走。 楚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忽然停步。 然后退后一步,绕着楚健走了一圈,灵感就在这一瞬间敲门——这个脑袋!这个形状!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她伸手乱挠一下他头顶的乱毛,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往自己电脑前跑! 楚健吓得一哆嗦,醒了,迷茫地左右转头,“嗯?” 余自新大喊,“谢谢你啊臭臭!” “我到底哪里臭了?大家熟归熟,乱讲话我一样可以告你毁谤!”他也大喊。 “第一印象持续终身。下次再努力吧你!”她喊回去。 第二天,余自新给大家看她画的新主角:一个像蒜头像栗子又有点像包子的小娃娃,它的眼睛是两条弯曲弧线,嘴巴也是两条弧线,不过连在一起,像个压扁了一点的“人”,上面有个小小的涂黑的倒三角,是鼻子。这就是它全部的五官了。 余自新画了几个不同的表情,楚健已经做了动画小样,这小娃娃像是一直在眯着眼睛笑。 他暂停播放,问小伙伴们,“告诉我你们的感想。” “它像个小海豹。” “像吃到小鱼干的猫咪。” “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霜霜,抱歉了!我有新欢了。” 一个女生问:“它是男是女呀?” 余自新哈哈笑,“性别这块不用卡这么死!你们就说,它可爱么?” 大家反应一致,这个小东西,真他妈的cute。绝对可以担任酷乐饮料flash的主角。 不过,楚健再次强调,“这玩意不管是海豹还是猫咪,声音必须得超可爱。” 余自新也是这么想的,“先把样片做出来,我再去联系甲方追加预算。”这次必须找专业的。 行。那就进行下一步吧! 十一假期来临,实习生们又都回到工作室,灯火通明,作息混乱,不停赶工,开会,与此同时,新新女孩校海选也进行到了最终决赛。 强赛时,酷乐有生命了——这团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雪白小绒毛背着小背包,划着小船顺流而下,然后又徒步穿过森林,一路上它累了就拿出酷乐罐子喝几口,每次一喝,脸蛋和肚肚就出现橙红色的红晕,手臂鼓起小肌肉,小脸表情坚毅,继续前进! 余自新画背景时用了很多粗黑短线条,树叶、树干、河流的水波,线条就跟小绒毛一样呈现一种随时要炸开的趋势,可是花朵树木的颜色又都是淡淡的。浅绿,粉红,淡蓝。 终于,小绒毛爬上了森林最高的一棵大树,得到了这段探险的终极奖励——它眼前是壮丽无比的青蓝色连绵山脊,仿佛世界的边际,山脊上,卧着一团巨大的橙红色,那是即将沉入山谷的落日。 它坐在树杈上,晃晃小脚,举起酷乐向落日致敬,这次,它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饮料,太阳的余晖把它的小脸染上一层红晕,突然间,勾勒周围景物的线条发生了变化——那种呈炸开趋势在一瞬间得到释放,生长、延伸、纠缠,画面的颜色也在这一瞬间加深了,淡蓝变成靛蓝、湖蓝,浅绿变成深绿、橄榄绿,粉红变成橘红、紫红,就在这时,它满足地发出一声“啊”,像是感叹眼前这个伟大而孤独的世界,又像在回味橙汁的味道。 余自新把样片发给客户,要求增加预算。他们要请专业人士配一段音乐。 音乐版权归大公司,如果以后有需要,接下来的flash广告也能用到。 大公司痛快地答应了。 打着和世界知名大公司合作的旗号,常真很顺利地找到了几个配乐制作方面的人才,做了几段音乐让余自新他们挑选。 有了配乐,有了人物和故事,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 这时,第二届“寻找新新女孩”的进行到了决赛阶段。 这次的决赛全程将由海市有线电视二套现场直播,除了专业摄像团队,他们还派出了两名当做下一代一哥一姐培养的主持人,他们和于珊珊还有f大艺部部长一起主持,决赛的场地也改为f大礼堂。 校联合选秀嘛,轮流坐庄很合理。 十月七日。星期。 寻找新新女孩的决赛现场。 宋诗远再次作为仙姬的代表和特邀评委来到海市。 她提前一天到的,看到李霖她们预定的十二强和几个备选之后,也感到稍微失望。仙姬原本就不打算换掉田欣,她表现很好,气质和品牌调性相符,而且脸也很有记忆点,但她们也想再挑出一些新面孔当后备力量,可目前看来,今年的女孩们没有特别出众的。 余自新和宋诗远坐在台下静静观看今年的新新女孩们进行最后的拉票演讲。 有个叫高颖的女孩哭得很厉害,可她眼妆一点没花,什么叫哭得梨花带雨?这就是。 这倒令人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选十二强的时候余自新还对她有点疑虑,没想到人家是没上戏剧学院的演技派。 去年最终投票时现场的气氛一直是很紧张的,但是电视台现场直播不能全程播观众排队投票啊,电视机前的观众可没有紧张的参与感,而且投票时长太久。 电视台跟新新最初谈合作的时候这个部分是双方矛盾最多的,新新坚持必须全程直播投票过程,这代表了选秀的公正和公开,观众的参与感是最重要的,最后电视台妥协,保留这个过程,但是间插播广告,再由主持人采访一下投完票的人,再回顾一下十二强从海选到现在的精彩表现,还可以采访一下没进十二强但是有一定话题度的选手。 现场投票的残酷之处和令人激动的地方就在于每一票都是大家能看得到的,谁最先出局无力回天,谁还有可能逆袭值得拥护者默默祈祷,谁稳稳一骑当先,全都一目了然。 最终前三决出,没有前年琳殊并列的戏剧性,去年的强拥抱祝福新一届新新女孩,宋诗远和海市日化厂的领导作为特邀嘉宾为她们颁奖。 皆大欢喜。 全场欢腾一片,不少人在痛哭,不过有人是喜极而泣,有人是心都碎了。 余自新和在场的所有人一起鼓掌,忽然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和全场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这些欢呼,哭泣,欢笑,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个漠然的旁观者。还亲手操纵了眼前这一切。 她开始想接下来安排两届新新女孩去扫楼感谢的事,还有,海报印好了没,这波宣传过去后,在十一月就要推出新产品护手霜了,哪几位新新女孩的形象更适合护手霜海报? 要不要搞一个特别海报,集合两届强?还是每种产品都对应一个女孩?秋冬要到了,可是也别忘记小防晒和小紫金锁啊……再搞个flash? 唉,她怎么也开始叫小柠檬金锁了? 她最关心的,是今年最后一季度的财报会看起来怎么样。 啊,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有一周,她就要自考考试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36章思想6转变 余自新早料到二姐会是这种想法。 两年过去了,宋改凤变成了宋诗远,但有些想法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她耐心解释,“二姐,我知道你过去受了很多苦,遇到了很多混蛋。可我们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你不能把任何一个对我们稍微有些好感的异性都看成你过去遇到的混蛋,如果这么做,我们会白白失去很多潜在的合作者,谁知道其会不会有下一个贵人呢?说不定还会得罪人。你想过没有,秦先生有可能迁怒林通求?他没有,但你能保证别人不会?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丧彪?” 余自新停了几秒钟,严肃地说,“最重要的是,你无权干涉我的人际交往。你,大姐,二姑和姑父,刘洋和雯雯,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但是,不管你们谁,都没有这个权力,更不能甚至越过我替我做选择。因为,这是我的人生!有好多事,只能由我自己去体会,去试验,去了解。明白么?” “可是小妹——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宋诗远心里难受极了,急得流泪,“秦先生他……他和你,无论是年龄,还是别的,都差得太多了……你跟他交往,肯定会吃亏的!”等你吃了亏,再提醒你?那不就晚了么? 余自新叹气,人这一辈子,有些经历,谁都替不了。家长再爱孩子,等孩子长大成人了,哪怕能替孩子去相亲,难道还能替孩子尝试恋爱、接吻、更亲密的体验? “姐,你可能是还没明白我说的话,也可能,你是在担心一些我根本不在意的东西。老实告诉你吧,我这辈子,要是谈恋爱,肯定不止谈一段,我也不在乎什么贞洁,什么处女不处女的!买双鞋还要穿上试试呢对吧?” 宋诗远呆住了。 余自新直截了当问,“你说担心我跟秦先生交往会‘吃亏’,是指什么?无非是——” 宋诗远脸都红了,大声打断妹妹,“不许说了!你怎么能说这些呢?你才多大呀?真不该让你看欲望都市!这都走火入魔了都!” 余自新一看二姐这个样,知道暂时没法再说的更深了。 她等二姐稍微冷静,换个说法,“好吧,先不说我的想法了,咱们就说事实,你瞎想什么?你不要看见个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想‘被追求、恋爱、发生关系、结婚、婆媳关系’这一套,行不行?你和大姐搞那一出,我现在想起来都尴尬得脚趾挠地!就怕人家本来对我没那个意思,现在一看见我就往那方面想,还偷偷笑我想入非非!” “你们要真是想为我好,就想想我是怎么对你们的,我又是怎么对林丧彪、徐山平的!用我对你们的方式,对我!这在我看来才是真正的支持。” 余自新让二姐给她保证,“你要是再像从前那样胡来,我是真会生气的。秦先生和欧洲大百货公司打交道做了多少年供货商?他的审美,商业经验,他的学识谈吐,这些哪一个单挑出来也值得我好好学,我看到他,当然也会觉得他英俊帅气,可我先想到的,是跟这个优秀的人学习,不是跟他谈恋爱、上床、结婚!” 宋诗远确实觉得愧疚,要是秦先生真的小气些,不再搭理小妹了,只靠她自己摸索,还不知道要碰壁多少次呢,哪可能进步这么快。 可以说,她差点破坏了这一切。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狡辩。 她只得承诺,“好。” 可她心里还是担心的。 唉,女人呀,天生比男人要担心太多事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她怎么能不担心?大姐太把贞操当回事,能被说闲话的人给气病,她担心难受,小妹话里话外不把贞操当回事,她也一样担心。 宋诗远愁肠百结,先打电话换机票,推迟一天回g市,又偷偷向金姐花姐求助。 翌日上午她按照花姐的建议先去书店买了几本书,粗略翻了翻,居然发现很多知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她想了想,又一样买了两本,给大姐和她自己。 下午她买了高级蛋糕和水果送到小妹和雯雯的工作室。 国庆假期结束,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宋诗远看到实习生里好几个大学男生,在她看起来个个都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个叫王宇的,贼眉鼠目,盯着小妹笑得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活脱脱一副大灰狼样子。 再说那个大家叫他臭臭的男生,未免长得太好了点,虽然头发乱蓬蓬,穿衣服也不讲究,可就算盯着电脑,那双眼睛也看起来含情脉脉的,一笑左脸还有个小酒窝,这一看就不是靠得住的。 宋诗远怀着心事,又去楼下会所视察了一趟。会所连健身教练都是女的,倒让她放心。 到了傍晚吃饭时间,她带妹妹出去,先去吃了日料,又去逛商场。 宋诗远故意带小妹在卖内衣的地方转了很久。被金姐花姐提醒后她才想到,她的小妹已经成人了,身体又发育了,内衣合适么? 国内的内衣这时不仅品牌少,做工用料和审美也比较落后,余自新捏捏厚厚的海绵垫,“这冬天穿上还挺保暖的,夏天多难受啊,非生痱子不可。咱们下次去香港或者巴黎的时候多买点吧!” 宋诗远心百味陈杂。 晚上她把几本书给小妹,“你……好好看看啊!咱们女人,得知道保护自己。” 余自新接过来,咦?青春期性教育。 看来跟二姐那番话还是有点好作用的。 她拥抱二姐一下,笑,“好!你放心。” 我可怎么放心啊…… 宋诗远心里这么想,可绷紧了嘴,没敢再絮叨。 临睡前,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旁敲侧击问起那几个男实习生的事。 余自新当然知道二姐这疑心病又犯了,噗嗤一笑,“又来了!你别看见个男的就往那方面想。他们有可能是下属,是朋友,是能指点迷津的老师,没准有朝一日还会变成竞争对手,或者是能互惠互利的合作对象。要是这些可能性在你看来只有那一种可能,那就会错失很多机会。唉,我不再说这车轱辘话了,你自己慢慢想吧!” 小妹睡着了,宋诗远却辗转反侧。 真的是她错了么? 她想起这次办妙手花容大奖赛的时候,小妹也曾向那些历史老师请教,其当然也有不少男性。 越想,她越觉得惭愧。 也许小妹说的对。 见到一个优秀的异性,最先该想到的,是能从人家身上学点什么,如果有机会就虚心向人家请教,没机会请教就默默观察人家是如何接人待物的,回去仔细琢磨琢磨都能受益匪浅。怎么能是“要跟他谈恋爱、结婚”呢?那种“他是不是要对我有所图”的想法就更……唉。 她一边感到羞愧,一边又想,这也不能全怪她啊,要是秦语跟这几位老教授似的发福谢顶,或者跟金姐似的是个水蜜桃大姐姐,她才不会跟大姐跑去酒店盯梢呢。 她又想到金姐。 金姐有种特别的能力,不管什么样的人,她总能照顾周全,哪怕比她低很多级别的,就像这次拍摄真人秀时电视台的小职员,她也不会对人不理不睬,还有,唐先生的太太,自从她向金姐释放了善意后,金姐就会定期跟她聊电话。至于电视台长,各级领导,富豪们,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忽然想到最近自学考试背书时看到的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从前她总觉得金姐天生就长袖善舞,现在看来,这不就是对所有人都尊重,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么? 金姐的做法,和小妹说的“看到优秀的人要珍惜学习机会”是不是有相通的地方? 宋诗远去机场的时候满脑满心想着这个事,她坐下不久后,旁边坐了位年男士,主动跟她搭话,得知她是在g市常住后他说,“鄙姓张,我们经营一家全国连锁酒店。” 宋诗远对这个连锁酒店有所耳闻。 tr酒店瞄准的是经常出差的商务人士,他们需要舒适的床,干净的床单,有热水淋浴和客房服务。简而言之,高档的商务住宿。 要是往常,她肯定对人家礼貌笑笑就摆个“我不太想跟你说话”的脸,不过,今天,她主动取出自己的名片,“我是一个护肤品牌子的艺术总监,不知道您听说过我们的产品么?” “仙姬?啊,久仰久仰,你们的广告很有特色!”张先生跟她交换名片。 仙姬的目标客户和w酒店重合度很高,宋诗远想到,如果双方可以交换客户资料,也许可以扩大客户群,没准还可以在对方的高档酒店设专柜,或者,售卖旅行便装。 下飞机时,张经理和宋总监约定日期到仙姬总部会面,进一步商量合作事宜。 他也想要共享客户资料,并且,如果仙姬的机场专柜可以放一些他们酒店的宣传资料,那就更好了。 金姐听完宋诗远汇报,“哇,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呀!” 宋诗远做事认真卖力,在服饰搭配和造型上天赋极高,但她不擅长与人交流。 每次出差,同样是坐商务舱,金姐能拿到好几张名片,宋诗远只闷声看杂志,到香港给明星做造型,她倒是能放开些,不过,遇到个男的就变冰山,不苟言笑,对卦狗仔和十线小花,她应付得也勉强,只差没把“何时收工”“收声吧你”写在脸上。 现在她们在造型设计这一行可说是一枝独秀,就算有人不满也不会明说,但一旦有了实力足以与她们一较高下的竞争者,宋诗远这性格就会很吃亏。 金姐捏着张经理名片微笑,“太好了!我们不是商量过要做邮购么?他们酒店这几年不断在全国建新店,每个月都要给客户寄宣传杂志,应该已经摸清这条路了。” 她拿起电话,拨给张经理前又看看宋诗远,“这次去海市,你吃什么聪明丸了?” 聪明丸? 倒不如说,是小妹那一席话让她换了个角度看待人与人的关系。 说到底,她们所做的——不,应该说所有人所做的生意,最终说到底,都是在做人与人的关系。 服务业自不必说,其他产业也一样,把产品生产出来,销售,宣传,零售,再卖到每个顾客手里,也全是人在起作用。 宋诗远决定,今晚见到大姐,也得好好跟她也说说这些个道理。 宋诗远认真思考人与商品社会的关系时,余自新和雯雯正在工作室发奖金。 大公司对最终完成的flash非常满意,工作室顺利交工,尾款到手了。 从暑假到现在,前前后后一共来过有十几名实习生,现在只剩下个。 发过奖金后,余自新和雯雯叫人一个个进办公室谈话:还想不想继续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38章追8求 余自新明知这两人有点问题,但是假装不知道。这样省事。 她这么跟跟李英琪介绍楚健,“他在我们工作室负责flash制作。” 然后她顺手接过楚健拎的一把雨伞,“谢谢啊!”拿楚健的伞明天到办公室就能还,拿了李英琪的伞,他没准还要找个借口专门来取。 前几天钱效云才来过工作室“参观”了一趟,万一再碰上,哈,那可不好解释。 她又问李英琪,“不是说好不来了么?”高三学生一周就休息一天,他还是跑来了。说不感动那就假了,但也相当有负担。 “午气象预报才说要下雨的,我怕你没带伞。”李英琪小声解释,又问她,“包我帮你拿吧?” 余自新忙说,“没事,我自己背。” 这时楚健笑了一声,提议,“雨还挺大的,这时候车肯定不好等,来来,我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吃好吃的!” 他带他们去食堂吃酒酿圆子。 白瓷大碗,量大料足,还有糖桂花和枸杞子,热乎乎甜丝丝,一碗还没喝完全身寒气全被驱散,余自新热得解下丝巾听这两个男生正在聊cs的新地图。 她从来没有玩过任何联网游戏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槍械用途,但听他们讲的觉着这游戏应该挺好玩,就有一句没一句问他们问题。 她有种模糊的感觉,也许,工作室以后可以接一些游戏的商单? 这时五点多了,食堂人来人往,隔三差五就有人跟楚健打招呼,看起来他人缘挺不错。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雨也停了。 楚健在食堂门口跟余自新李英琪说拜拜,然后一个人往宿舍走。 路上他碰到两个损友,嬉皮笑脸问,“楚健,刚才那帅哥是谁啊?”“是你女朋友的男朋友?” “滚!”楚健笑骂。 另一边,还没走到车站李英琪就向余自新扔了个直球:“他是你男朋友么?” 余自新毫无犹豫:“不是!” 李英琪“哦”了一下就不再问楚健的事了,“你考得还好吗?还冷不冷?” 他还给余自新带来一筒网球,“你没事的时候,在家也好,在办公室也好,拿网球往墙上扔,试着接住它,这样能减缓近视加深,减轻眼肌疲劳。”他停一下,又补充,“当然了,好好休息最重要。” 这可是意外惊喜,余自新微笑,“谢谢你。” 李英琪也看着她笑,笑了一会儿他说,“新发型很适合你。” 周一李英琪课间去初部找媛媛,“你上次跟阿婆去新新姐姐的工作室,见过一个金发的男生么?叫楚健的。” “见过呀!”超级赛亚人哥哥嘛。 2000年9月,媛媛小学毕业了,顺顺利利升入初。 虽然是初生了,但她对漫画的热爱没变。 这个时候日本的阿宅们已经开始琢磨cosplay了,国内还几乎完全没有刮起这股风,媛媛看到楚健那一刻觉得次元壁破了! 余自新非常嫌弃的这个发型在媛媛看来是现实最接近超级赛亚人的! 她还问楚健,头发能不能染成浅紫色呀?(这样就像特兰克斯了) “他还给了我几根宝乐珠棒棒糖。不过都被阿婆没收了。 国庆时钱效云去会所做脸,带着媛媛一道去了,还专门到工作室看了看,说是长长见识,其实嘛,大约是担心房子租给余自新办工作室,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 李英琪事无巨细问了一遍,再想想昨天余自新对楚健的态度,稍微安心。 他忽然笑了,自己真是多余问,楚健要是余自新男朋友,怎么会让他送她去车站? 李英琪走了,媛媛的同学围过来,“那是谁呀?” “是我哥哥。高三了!”媛媛赶紧说。开学没多久,班里有几个小男生手欠嘴贱的,她得让他们知道,她可是有哥哥的! “你哥哥好帅啊!”小女生们叽叽喳喳,“像流川枫!” 媛媛她托着腮帮子,第一次有了点小少女的忧愁,“你们说,流川枫帅还是特兰克斯帅?”她知道表哥为什么跑来问这些,出现情敌了嘛! “特兰克斯是谁?” “不会吧?《七龙珠》你没看过?” “讲什么的?是打架的么?” “我不喜欢看打架漫画!” 媛媛骗人入坑,“是少女漫!布尔玛是全球首富的女儿还是天才科学家,七龙珠讲的是她找到七颗龙珠许愿得到一个王子的故事!” “啊?那她得到王子了吗?” “当然!还生了个超帅的儿子!就是特兰克斯。” 初一小女生就像一群小麻雀,叽叽叽讨论起来,过了一会儿藏马飞影也加进漫画帅哥评比名单,这时有个小女生偷偷拿出一本漫画,“同学们,银发杀手奇犽·揍敌客,了解一下?” 余自新可没工夫推敲哪位漫画帅哥更帅,自考考试结束了,她终于能稍微喘口气,赶紧跟跟雯雯把房子定下来!这才是头等大事。 景阳大厦有一位业主想要出售公寓,但一直犹豫着,最终在国庆后决定卖掉,再添点钱换郊区龙宝花园的小别墅。 这套公寓面积和朝向跟李婉晴的一样,楼层更高一些,楼价比原先余自新下手时每平方涨了三百多,二姑一听就觉得肉痛,“那不是贵了好几万?” 在余自新看来这算什么啊。这个地段以后想买都买不到。 孙娜娜帮余自新雯雯算了笔账,以工作室名义贷款买房子,申报税收的时候能当做经营成本扣除。 不久前孙娜娜也报名自学考试了,她也想提高自己的学历。同样是财会专业,专和大专哪能一样? 舅舅舅妈还有小伙伴们都很支持,可她爸妈,毫不意外又冷嘲热讽一通。不外乎还是当年不让她考高的那些话,女孩子读书没用。 娜娜直接怼他们,“当年是我没钱,你们有钱也不想花在我身上,我才被迫上了个专,现在我能自己赚钱了,你们谁也别想管我怎么花!” 这是她第一次对父母直接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完了,管他们嗷嗷嚷什么,她拎起包就走。 脚下带风走出弄堂她才发觉,奥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么舒服呀! 这天晚上买卖双方约好了在景阳大厦签合同,雯雯却迟到了。 余自新打她手机打了好几次才接通,雯雯听起来也很急,“我刚坐上出租车上,马上到!” 雯雯来了,一眼就能看出她不对劲,眉心紧紧皱着,眼角还红着,像是受了大气,还哭过。 签完了购房协议,送走了业主,余自新才问,“怎么了?” 雯雯还没开口先哭了,拉表妹到电脑前面,打开她学校论坛,“你看!” 首页好几个帖子,说的都是一件事,计算机系99级某个女生是个道德败坏的小婊砸,喜欢勾引男生,挑逗到人家向她表白,她又拒绝,她就是喜欢这种被人追求的感觉,以玩弄他人感情为乐! 帖子里还贴了雯雯的照片,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几乎跟没打一样。 跟帖里的话就不用说了。一面倒骂这个小婊砸。 偶尔有人说雯雯之前已经拒绝过这男生几次了,是男的一直纠缠,不是被追着骂,就是无人搭理。 李霖今晚留下是做协议证人的,上网一看,“这几个回帖的是一伙儿的。可能就同一个宿舍的。” 雯雯声音颤着,直流泪,“我根本没勾引谁!我都拒绝他两次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要一直纠缠我!” 今天雯雯下课晚,她对将要发生的厄运一无所知,下课后欢欢乐乐跟选同样课的舍友去食堂吃了晚饭,慢慢溜达着回宿舍。 两人往宿舍走的时候有人提醒她们,“雯雯,你别回宿舍了!陶成在门口堵你呢!还叫了好多人来助威!” 要是平时雯雯就溜了,可今天她得去签购房协议,钱包、身份证、手机都锁在宿舍储物柜里呢!去上课她就带了张饭卡。 这下明知山有虎还得要向虎山行了。 没到宿舍门口,雯雯就吓到了。 真的围了好多人,门口空地上还摆了一圈蜡烛,跟要作法似的,陶成站在蜡烛圈间,背着把吉他边弹边唱,周围的人起哄叫好! 这时她再想跑都来不及了,有人发现她,大喊“女主角来了!”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生拉硬拽把雯雯推到人群心,她这才发现蜡烛圈是个心形,陶成转过身,眼镜片上都是烛光的反光,本来眼睛就小,这下更看不见了,暮色里只看见他黑黄又冒油如同烧鸡似的脸上有两个闪亮的眼镜片,他还深情款款向雯雯伸出手,“做我女朋友吧,刘雯雯!” 雯雯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做你女朋友!” 余自新李霖听到这儿都快背过气去了,“他们怎么就听不懂‘不’呢?” 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呢。 陶成从夹克里掏出了一支蔫了吧唧的红玫瑰,还单膝跪下了,再次深情表白,“我知道,你是想再考验考验我,你放心,无论你怎么考验我,我的心意都不会变!” 雯雯脑子嗡嗡的,谁、谁他妈在考验你呀! 周围全是起哄声“答应他!答应他!” 雯雯在几个室友帮助下跑回宿舍,这出闹剧还没结束,楼下还在吹拉弹唱,还喊乱七糟的口号,过了一会儿大约是有人组织了,口号还挺齐:“雯雯、雯雯答应他!陶成带你去看花!雯雯、雯雯答应他,陶成带你吃西瓜!吃了西瓜笑哈哈!” 雯雯在心里补一句,吃你老妈。 她气得端了一盆水从窗子泼下去,浇灭了好多蜡烛,也浇灭了齐刷刷的顺口溜,一群男生破口大骂。 本来宿管阿姨也在看热闹,几个学姐提醒她,“这像是要闹事了呀!” 这阿姨才有点害怕了,赶紧联系学校保卫科,保安来了,才把这群人驱散。 雯雯以为闹剧结束了,收拾好东西要走,立刻有好心的女同学来报讯,“他们没走远!陶成宿舍几个男生正发怒呢!” 最后雯雯被几个大四学姐领着,先从一楼厕所跳窗户跑出宿舍,再翻墙跑出学校。 “这他妈在搞什么!”李霖气得拍桌子。 雯雯坐上出租车,还没到呢,同学告诉她,陶成他们在学校论坛发帖讨伐她呢。 雯雯哭得直打嗝,余自新翻翻帖子,又有新进展了——陶成一伙人在每个帖子里都发了“证据”,是企鹅聊天记录,来证明雯雯就是主动的,每次她拒绝陶成示爱之后又会告诉他,这是在考验他!因为她从前被人伤过心。 不是没有人质疑证据的可信性,“企鹅聊天记录怎么能当证明?谁知道这个号后面是谁?” 很快有人回应,“企鹅号是他们这届新生上课的时候集体申请的,大家号都挨着,全是位的号,后来辅导员让补充联系方式还填过。” 立即有人贴出了雯雯班里联系方式的封塑小卡片。这个号还真是登记在她名下的。 可余自新知道,这不是雯雯常用的号。她和雯雯刘洋常用的都是七位的号。 雯雯也说,“这个号我一直就没用过!早就被盗了吧?” 但是帖子里贴出的企鹅号的签名语和聊天记录里分明紧跟班级学校发生的事情。如果是有人蓄意冒充雯雯,那种人冒充得很像。 “所以陶成也被骗了。”余自新做出结论,“雯雯,你先冷静下来,我去联系陶成,你联系辅导员论坛版主,先封贴,然后我们三方见面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40章秋天束结束了 在网上,“系花苦心孤诣陷害闪客前室友”的帖子快速从f大论坛传到各大高校论坛,刘雯雯平反昭雪了,可在现实,她还在讨公道。 什么叫讨呢? 这个公道难道不是应该给她的么? 系里老师明显是在和稀泥,邹玲伪造的聊天记录,发帖的记录,全都打印出来也没用,老师们觉得这还不如酸奶里加牙膏严重呢,何况那事也没证据。 一个老师苦口婆心劝雯雯,“现在不是都澄清了么?你也出气了,就算了吧!” 另一个说:“就算报警,警察也没办法呀,国家有哪条法律是说这个的?”他还叫陶成,“陶同学,你说说,你是什么态度呀?” 陶成低着头,不敢和任何人目光接触,“我……我觉得,算了吧。” 这老师满意了,又劝雯雯,“你看,他都说算了,你也算了吧!” 这时付老师反而说:“邹玲必须要受处分。我看,我们取消她这个学年的评优资格,入党资格。” 雯雯感激地看他。 只有余自新暗自摇头,这不本来就应该的吗? 她冷冷说,“最低限度,要把这件事公布一下吧,不然大家又会问,为什么取消邹玲评优资格。” 果然,付老师迟疑了,“我们回去商量。” 刘雯雯确实想过报警。但是就像老师们说的,报警也没用。 报警,警察来了,也会当成学生之间的纠纷交给学校处理。 而她这个报了警,让警方、校方为难的人,反而成了众矢之的。讨人厌。 坐着出租车回家时,刘雯雯已经不生气了,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迷惘。 她问余自新和李霖,也像是在问自己,“这个社会上,是不是越有钱有势,才越有机会得到公正?” 三个人心里各有答案。 到了家,二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签个协议怎么弄这么晚啊?你们饿不饿?我酒酿做成了,煮一碗给你们吃?” 余自新和李霖没留下吃夜宵。 她们俩又上了出租车,李霖才说,“刚才我没敢当着雯雯面说,那个邹玲,我越想越害怕,真怕她接下来再搞什么。” 余自新有同感。 太可怕了。 邹玲绝不是随机挑上陶成的。 陶成和雯雯他们不在同一个系,只有一些公共课一起上。这样他和雯雯有交集,一周至少能见一次,能保持注意度,但又没有太多交集时间,这样一来,邹玲假扮起雯雯既容易用双方都有的课堂经历取信于陶成,又不容易被戳穿。 她先在网上向陶成暧昧示好,等他找雯雯表白,雯雯又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当然不会答应这个貌不惊人的男生。 事后邹玲就再找他,再次示好,怂恿他表白,雯雯自然会再次拒绝,邹玲再在网上告诉他,这是考验,然后鼓励他,挑逗他。 这一套,不就是后来的pua学嘛? 要是陶成是个帅哥,或者有其他方面的特长,比如会打篮球,是社交达人,电脑玩得好,或者有异性缘,那他都不可能被轻易邹玲pua,一次一次接受考验,还自我陶醉得不得了。 邹玲选陶成,是因为他在f大是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男生。而且性子冲动又暴躁,这种把戏多玩几次,今天的结果像是一早注定的。后果嘛,雯雯从此多了个仇人,名誉受损。 余自新和李霖一分析,不由心里发寒。邹玲也只是个十、九岁岁的女孩,心机深沉也就罢了,她对每个人性格的观察、揣度、利用竟然也如此高明——陶成、雯雯、他们周围的人,几乎全都在按照她写的剧本行动,仿佛被她遥控的玩偶。 假如雯雯今天不是必须要赶来和她们会面,假如她身边没有她们这两个冷静的军师,没有楚健查ip确认网吧的位置,没有刘洋和他的朋友帮忙,甚至他们只是晚到网吧十几分钟,邹玲一走,再难查到什么证据。 邹玲算好了一切,几乎万无一失,只是没料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不,如果不是她看到帖子被删不甘心,或者没想过彻底坐实雯雯就喜欢到处勾引男生,如果她不来网吧继续搅和,一定要往雯雯身上泼脏水,她都可以逍遥法外。 其实,今晚她只要从此不再用那个冒充雯雯的企鹅号,一切证据就此完美湮灭。 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再往雯雯身上踩几脚,画蛇添足。 经此一役,邹玲会不会吸取教训,以后做起坏事更不留痕迹呢? 太可怕了。 余自新一面深深庆幸早早让雯雯调换寝室,一面又不由自主担心,以后邹玲要是再害人,怎么办? 李霖打了个哆嗦,“这个邹玲让我想起《沉默的羔羊》里吃人医生汉尼拔,她就是高智商犯啊,很可能还有反社会人格。你发现没,她被当场抓住,只慌张了那么一下,又很冷静,要笑就笑,说哭就哭,太吓人了。她好像没有正常人的情绪反应。” 邹玲这个时候也坐在出租车上。 宿舍已经关门了,她也不想回学校。 她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她皮子白,两颊几道红肿的巴掌印就格外明显,额头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青紫起来。看来回家免不了要被盘问,她得先想好怎么应付。 她正烦着呢,手机响了。 邹玲看看来电显示,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女孩笑,“邹玲,上次我跟你说的校友聚会,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邹玲冷笑,“校友聚会?我们跟毕业十几二十年的大叔们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们怕是连怎么上网都不懂。” “学妹啊,你这话听着好好笑。大叔怎么了?能来这种校友聚会的都是业界大佬!不懂上网怎么了?人家可以叫秘书上网。我跟你讲,你只要出来一次,见了世面,再不会这么想了!况且……”那女孩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你这次可出名了,bbs上全是系花费尽心机设套给烧鸡男的帖子,你猜猜看,到明天这时候你t大的男朋友会不会也看到这些帖子?” 邹玲沉默。 那女孩暧昧地笑,“叔叔们有叔叔们的好处呀,什么都能立刻兑现。年轻男孩子?哈,你现在用的手机是你男朋友买的?什么牌子什么型号啊?是用他的奖学金,还是暑假打工的钱买的呀?” 邹玲又沉默了几秒钟,终于问,“什么时间?” 电话另一头的女孩又笑了,“下周五。晚上九点。我开车来载你,打扮漂亮点啊!”她早就看透了邹玲,拒绝不了的! 出租车的车窗有点脏,但邹玲只看了一眼就靠在上面,疲倦地看着窗外海市的街景。 海市的高楼大厦这几年越来越多,余自新望着窗外的夜景,想起刘雯雯的问题,是不是越有钱有势才更有机会得到公正? 她没有确切的答案。 但她确定一点,在越发达越明的城市里,普通人获得公正的机会才会更多。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就像余自新和雯雯设想的那样。 陶成先在雯雯的澄清贴里说明事实确实是他被人蒙骗,误会了雯雯。 然后,他找到刘雯雯,向她道歉。 但是,这是两个系辅导员让他做的。他本人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只对雯雯感到同情,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她,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至于邹玲,她当初往室友食物里放牙膏让人生病没被处理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次有了确凿证据,也一样只是口头警告。 本来都等着学校公布处分的吃瓜群众们不太理解,然后有能人去扒了一下邹玲的家庭背景,更不能理解了,邹玲家只能说是普通小康家庭,父母都是国企职工,不穷,可也跟权贵毫不沾边。 后来才渐渐有人扒出来,邹玲她父亲和系主任有些私交,两人当年下乡的时候在一个支队,邹玲父亲还救过系主任。 再热闹的事情过了一阵,也会被新的热闹取代。尤其是在互联网上。 此事看来只能不了了之了,但刘洋可没打算这么算了。 他那个开网吧的朋友给他出了个主意,托人给邹玲带话,以后他妹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管是什么,都算在她头上。 邹玲冷笑,“要是她出车祸,走在街上被掉下来的花盆砸死了,也算我的?” 来带话的人也笑,“那没办法。谁让你前科太多呢?你又这么聪明,我们这些普通人只有笨办法,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只要你还在海市,刘雯雯伤到一根毫毛就算在你头上,她断一条胳膊,你也断一条胳膊,搞不好,再收你另一条胳膊当利息。你这小娘皮,以为在学校里玩得转就好了不起啊?” 余自新后来知道了也只能说一句,社会大哥仍是现阶段我国法制建设的灰色补充。 至于学校,老师们只给宿管阿姨和保安们交待了,以后不许学生再在宿舍门口教学楼门口搞什么烛光表白,再有这么干的一律打断! 每个班级也开了班会,提及这项规定,但用的是不安全、小心火灾的理由。似乎没人觉得这种“表白”的闹剧是种明目张胆的骚扰。 更没有人会想到要讨论究竟何时应该停止“追求”或者“追求”与“骚扰”之间的界限在哪里。 秋天最后一场雨浇熄了刘雯雯对社会、人性和公正的一些天真认知,她眼的名校光环也黯淡了。 学校公告栏并没等到对邹玲的处罚通报,上面贴着的彩色海报被雨水浸湿,和黄褐色的落叶一起蜷曲在红砖地上,最终变成深浅不同的一团灰色泥浆。 2000年的秋天就这么结束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42章又一章个春节 张欣悦的变卦给余自新本就喜忧参半的心情又加了点不快。 张欣悦出生在北方省会城市,独生女,家境小康,父母都是国企层,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学的是人类最先进的科技学科,可这些有什么用呢?她自认低人一等,自愿去做“辅助”,去当助手——拜托,真当助手还有钱拿的!她是图什么呢? 失望。 非常失望。 余自新整理情绪之后,发现自己对张欣悦的选择最大的感受是失望。 不是对她签了合同又变卦感到失望,凭时予新工作室现在的声望,再招一个人取代她并不难,而且接下来就是春招了,时机也刚好。 这份失望是因为张欣悦完全对“她自己”想要过什么生活没有任何计划。随波逐流。不,要是很多同专业的年轻人选择去北京,因为那里机会更多,她选择随大流也去北京,这才叫随波逐流。她做出的各种选择,完全是基于一个男人的选择。他向东她也向东,他要去北京,她就跟他去。 这个男人目前不过只是她的男朋友。 李霖听说张欣悦要走,劝余自新,“你呀,真犯不着替人家担心,伊谈恋爱谈的鬼迷心窍,听不进话的。” 孙娜娜有点不同的见解,“她敢鬼迷心窍,是因为有人给她兜底。我听伊讲,伊爷娘在他们家那里也给她买好房子了,再不济,她将来还能回家呢,也是省会城市,爸妈再帮她找个工作,照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哪有这胆量追求爱情呀?” 听起来好像也有些道理。 真的是这样么? 余自新觉得不太赞同,可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她想来想去,又回到两年前想过的问题:爱情,是什么? 两年过去了,她依然没答案。 反倒是二姑,听余自新跟雯雯发愁过完年一时找不到人接替张欣悦,问了情况,一语道破天机,“爱情?这玩意要真这么好,这么金贵,哪儿还能轮到咱们女人!” 二姑顺便教育雯雯,“你爸跟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是想让你自己活出个人样儿!可不是让你跟着男朋友当老妈子的!你可别学这姑娘,昏头了!她爹妈也是糊涂人!哦,同样是大学生,他们自己先叫女儿先低人一等,预定好了要在家伺候男人?你要敢这样,雯雯,你妈我得气得心梗!” 余自新大笑,“姑你放心吧!”她和雯雯好不容易走出了乡村,怎么会走回头路? 这么一看,“有人兜底可以冒险追求爱情”的女孩们,比起她、雯雯、孙娜娜这些没胆量追求爱情的,究竟是更不幸?还是更幸运? 余自新去芭芭拉家取录好录像带时也说到这事,芭芭拉建议她看看《傲慢与偏见》,“那时的女性没有继承权,女性能选择的工作也少的可怜,受过教育的女性未来的出路无非就是嫁人,她们唯一能用到的‘自由’就是选择某位求婚者成为丈夫,所以,爱情对她们而言,几乎等同于‘自由’。但那是很久之前了。” 余自新记下书名,去图书馆借到了书。她准备去海南度假的时候看。 元旦第二天,时予新工作室在闪客帝国和几所高校论坛上发布帖子,招聘一位正式员工,待遇和要求如下,有意者请将简历和作品投邮箱。 这个时候正是大学期末考试最疯狂的阶段,图书馆和自习教室昼夜敞开,学生们一个个苍白消瘦,眼下是黑眼圈,眼睛熬得红红,仿佛一夜间校园被吸血鬼占领。 即使这样,仍然收到了不少简历。 春节前三天,紧赶慢赶,工作室终于将酷乐情人节的广告样片也做好了。 余自新偷了个懒,她将原版和春节喜庆版的背景糅合,孤独又伟大的小酷乐在眺望世界的时候发现另一棵大树上光芒一闪,是望远镜!有人! 它也举起望远镜,看到了另一个酷乐。 放下望远镜,它的小心脏在雪白绒毛身体下乱蹦,跳出一个边缘呈放射状的心形。 它从大树上一跃而下,风把它全身绒毛吹成直的了,它落地后向着另一个酷乐奔跑,周围的丛林背景的色彩和线条随着它的奔跑逐渐改变,因为急速拉成平行线条,和酷乐身上的线条平行! 跑出树丛那一刻,它看到另一个酷乐也变成了平行线,正向着它奔跑! 双向奔赴了。 两个酷乐相遇的那一刻,平行线产生了混乱,交错缠绕,滋滋冒着小火花,背景达到喜庆巅峰。 下一个镜头,是两个小酷乐一起坐在树梢晃着小腿腿儿,它们举起酷乐,碰一下,一起仰脖吨吨吨,两张小脸一起变成粉红色。 选配乐时余自新十分笃定,“用周杰伦的《龙卷风》。” 小伙伴还有不知道周杰伦的,“谁?什么伦?什么风?” 第一支广告的结尾音乐开始,从酷乐看到另一个酷乐变成龙卷风。 爱情它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周杰伦的第一张专辑《jay》是2000年11月发行的。 《龙卷风》这首歌是徐*若瑄写的词,据说她当时乘坐飞机,起飞时突然来了灵感手边连纸都没有,就抓起座位前面放的呕吐纸袋写下歌词。 第二年秋天,周杰伦发了第二张专辑《范特西》,彻底确定了他那种西合璧的独特曲风,从此,一个时代开始了。 电邮样片时余自新还特意询问大公司能不能联系歌曲作者支付版权费用。要是能谈下长期合作那再好不过了。这位歌手以后一定会大火的。 做好样片,工作室里所有人都吃下了安利,音响一开就是周杰伦的歌声。 除夕前一天,余自新、李霖、孙娜娜、雯雯再加上十三个员工,也感受了一下徐*若瑄写《龙卷风》的体验,嘻嘻哈哈唱着“我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想”在激烈的震颤和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升空。 飞机一着陆,还没出机场大家就感受到南国小岛的热情了。纷纷脱掉羊毛衫、大衣、高筒靴通通脱掉,用纸袋拎着,酒店派了一辆大巴车来接他们,到了大堂,一群服务员先送上插着小纸伞的饮料,有人东西一放就跑去海滩玩了,一点不怕大太阳。 余自新跟雯雯住同一间房,到了房间先给两个姐姐打电话报平安。她们两个都来不了。 重生之后头一次,姐仨要分开过春节了。 宋诗远要看花市的摊子,今年的胶囊衣橱九件衣服有件是她自己的牌子的。从设计、找布料、打版,全由他们自己做,这部分还只是自己辛苦些就能搞好的,找了代工工厂生产后,跑厂子,监督,出货,进仓库,每一个环节都难免要跟人斗智斗勇。 幸亏她从前在服装厂干了好几年,不然真是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首先,布料进厂后可以给你换成低价的,直接赚一笔差价。 做衣服时那猫腻就更多了,大批量生产按理是要开模的,简单来说就是按照衣服的版型做个锋利的刀片,连上机器,往布料上咔嚓一压,一次可以切出到十片一模一样的布片,几块布片送到工人手里,按工序缝合,做出的衣服每一件版型都一样,但这样布料剩下的就全是小碎片了呀,工厂想要多捞点油水钱,就做个塑料版模,让工人沿着版模裁下来布片,这里省一点,那里凑一凑,稍微勉强点也无所谓,最后做出的一批衣服质量有好有差,品质不一。 靠这种方法省下的布料,工厂可以再做几百件衣服自己拿来卖。 宋诗远懂这些猫腻,不代表她就能完全控制住厂子不搞这些,还是要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再用下次的订单吊着,有时还要睁一眼闭一眼,直到衣服入库了,这颗心才能放下。 跟着她跑厂子的同学直呼开眼界。 这次摆摊要是成功了,衣服都卖出去了,还能吸引点外地小批发商,那对宋诗远意义非凡——她从间商、买手终于变成了直接生产商。 对宋秋凤而言,过去这一年也非常重要。 她先花了三十万摆脱了婚约,然后完成了一个小作坊主人向现代流水化工厂厂长的转变,接着变成了嫌贫爱富掉进钱眼里的小婊砸,爱上了穿高跟鞋涂玫瑰红色的口红,这还不说,她还请了钟点工阿姨做饭打扫,每周去做一次美容,还请了个司机兼保镖,开车往返市里和厂子她可以坐在后座打个盹,或者打电话。 要在以前,宋秋凤会觉得,自己才赚多少钱?就敢这么过日子?她配么?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花姐和金姐都跟她说,有什么配不配的?又不是真像过去地主老财压迫剥削长工丫鬟,她宋秋凤跟钟点工阿姨、司机保镖是雇佣关系,大家是平等的。人家为她提供服务换取工资,她还为社会贡献了劳动岗位呢! 十二月底,串串香丸子终于进入了g省最大的连锁超市,同时,宋秋凤和李宝珠跟本地家电厂订的两千个冰柜也送到了g市附近的小城镇的小商店里。 冰柜上喷漆画着丸子一家五口,正五福临门的好意头,丸子包装袋上也写“接五福回家啦!”——很受小城镇主妇们欢迎。五福丸子意头好,味道好,最重要是省事,过年的时候家家要准备这些东西,都是细碎费时间的活计,主妇们这时忙得冒火,有了速冻丸子,能坐下饮杯茶多好。 秋凤的丸子卖的这么好,小老板的范儿也起来了,有心人哪会不知道。 也不知道哪个碎嘴的老乡跟宋老爹说了,啧啧啧,地主婆都没你家大孙女日子过得好!她过这么好,也不想着拉拔一把家里人?你看看你们,过的是啥日子?住的是土房,穿的是棉袄,她还有人使着伺候呢!还不止一个呢! 宋老爹磕磕烟斗,我孙女是争气。他扯开自己的罩衣,露出里面的羽绒内胆,看见没,羽绒服!我跟她奶,早都穿上了! 我们家秋凤这孩子,有孝心! 宋老爹想,当初徐家上门大闹的时候没见你们蹦一个屁,现在一个个来说嘴了,咋?我家秋凤过的日子不好才合你们的意? 配!她就得比姓徐的一家子过的更好呢!要不,可不给他们一家嘴笑歪了? 呸。 不要脸。 丧良心的一家子,这老天爷都看着呢,早晚得有报应。 隔天宋老爹又听到碎嘴的人说徐山平家在县城开的店春节的时候生意也不怎么好,他又舍不得多请帮工,他媳妇挺着大肚子还得忙前忙后,哎呀,宋老爹,你家秋凤有远见啊,幸好退婚了! 宋老爹高兴得这天晚上多喝了两杯自己酿的小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44章迟来的补偿 二姑从来没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会收到玫瑰花。还是在情人节。 她这辈子,注定就跟浪漫啥的就不沾边。 这次春节回老家过年,没坐火车,开车回的。 刘洋从朋友那儿买了辆二手的商务车,本来一家三口坐上是绰绰有余的,但给亲戚们带的各种年礼、给刘洋爷奶的羽绒服、还有羽绒被、太空棉枕头、电热毯,再加上吃的喝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后座上还堆了一堆。 到了家,献上贡品,老头老太太摸着羽绒服帽子上的貉子毛边,老脸红彤彤的。没喝酒就轻飘飘的了。 刘老太高兴劲儿还没过去,看着二姑又开始挑毛病了,“小二他媳妇儿,你这头发是咋弄的?咋曲里拐弯的?” 二姑坦然说,“我去烫头了!” “噫——你儿子闺女都这大了,折腾这个干啥呀?”刘老太撇嘴,四五十的老婆娘了,还臭美啥呀!瞧瞧宋来娣那张脸,白里透红,光碾碾的跟银盆似的,啧啧,这真是过上好日子了,在城里享福呢。 刘老太心里酸溜溜,再看她儿子,刘家成头发灰白,还干得跟草似的,脸色黑黄,皱纹一根根的,跟宋来娣站一起乍一看像是两代人。 刘老太忍不住气:“来娣儿,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男人让磋磨成啥样了?又黑又瘦!你把自己养的白胖!我让你去城里是干啥的?你到底是咋伺候男人的?” 二姑还没吭声,刘家成说,“妈,来娣儿现在有工作,她和姐们开了个劳务公司,赚钱呢!” 刘老头和刘老太齐齐惊呼:“啊?” 二姑笑眯眯从内袋里掏出两个锦缎小包,“爸,妈,这是我孝敬你们的。” 刘老太打开一看,是一对儿金镏子,一个大点,是给刘老爹的,小点那个自然给她的! “哎唷!这——这是真金啊?”刘老太想把戒指放嘴里咬一下,又怕咬坏了,跟刘老爹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看了半天,刘老爹断定,“真金!” “爸、妈,你们快戴上试试!” 老头老太太喜得不知道南北了,刘老太还喊,“老大家媳妇儿?快来看,来娣儿给我买金镏子了!” 一家人围着大金戒指看了半天,老头老太太左手试试再换右手,哎唷,这个美呀!村里谁戴过金镏子呀!徐山平他妈倒是听说戴了金耳环,见过的人说,那金圈小小的,就得快两千呢,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刘老爹问:“来娣儿,这俩金镏子,多少钱啊?” 二姑笑呵呵的,“五千多。” 刘老太连叫哎唷,仿佛戒指烫手,赶紧摘下来放回小包里,“看给你们烧的!这么贵!老头子你还美啥呢?摘下来!留着,赶明儿洋洋娶媳妇的时候叫他跟他媳妇戴。” 刘洋哈哈笑,“爷,奶,你们就戴着吧!这是我妈一片孝心。等我娶媳妇,我妈会不舍得给我买?” 大儿媳也是这么劝,刘老太这才戴上了,又叫她拿红线来,她缠上些,叫戒指圈紧紧勒在手指上,这戴着才踏实。 有了金戒指,刘老太忍住没再说宋来娣不会伺候男人了。 兴许,她儿子就是该老了吧。 晚上一家三口回到自己家,虽然已经提前打扫过了,可房子里还是冷得厉害。 家里柴火也是从大伯家抱来的,还牵来一条狗看家,二姑把灶烧上,煮了一锅热水把几个暖水瓶添满,刘家成父子把炭盆点上,就这样,晚上睡觉还是冷。 刘家成跟二姑说,“哎呀,以前怎么不觉得家里这么冷呀?以前的冬天都怎么过的?” 媳妇说要再带一套鸭绒被电热毯回来,他还不当回事,老家人用就行了,他们用得上么?现在不得不说句媳妇有先见之明。 隔天就是除夕,各家按说都挺忙,但听说刘家三口开车回来了,那可得跑来看看。 刘家成没想到他老婆一早起来换了套新衣服,浅紫红色的羽绒夹克,黑色阔腿毛呢裤子,还穿了双乌油亮的皮靴! 她正对着镜子扎丝巾呢,用一根橡皮筋在丝巾上系了一下,再怎么扭了扭,丝巾变成风琴似的。 刘家成绕着媳妇转了一圈,“啧啧!这行头,雯雯跟新新给你买的?怪好看的。” 二姑也笑,“孩子们不也给你买了?你也换上呗。” 刘家成摇头,“我等到初一再穿。”他说着一看镜子,唉,这镜子里两个人真的,看着不像都一对儿了。来娣儿是海市常见的时髦阿姨,他依旧是刚出工棚不久的农民工。啧,当初新新叫刘洋给他做脸用的那是啥?他也得涂涂,不然再过几年,真看着跟老婆不像一辈儿人了。 除夕守岁时,刘老太忍了几忍,又跟二姑说,“你这打扮得也太年轻了!不像话。明天亲戚朋友们来了,可有闲话说!” 刘洋听得都笑了,“说啥闲话?说我妈年轻、漂亮?那都是好话!再说了,我妈她那些客户,都是市心高楼里面开大公司的,她不打扮得齐整点,人家能放心把自己办公室钥匙交给她?” 刘老太瘪着嘴,不再说话了。 正月初一这天,刘老太才知道,她儿媳妇来娣不仅行头换了,人家还有名片呢!正经的!跟洋洋的一样。 亲戚朋友们只要一来,来娣儿跟刘洋都给人家递名片。 刘老太不识字,叫大儿媳给她念,哎哟,美香劳务介公司总经理宋美香。 乖乖。总经理! 还把名字也改了! 这也对,来娣、招娣啥的,听着不雅气,就不像个能干正事的人,起个学名也好。 亲戚们都惊叫,“洋洋他妈,这是你啊?” 二姑笑眯眯,“可不就是我。” “哎唷你也成大老板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只是介绍钟点工到办公楼里打扫卫生,接送孩子放学的,赚不到什么钱的,跟洋洋他们不能比!从海市楼上扔石头下去,砸着十个人里得有个经理,还有两个是总裁!” 亲戚们全哈哈笑,又恭维她,“怎么不敢当?看看你这气派,就是大老板呀!洋洋他爸,你可给比下去了!” 刘家成听着,脸上的笑就停不下来,他媳妇这次可让他长脸了。 不少坏心眼的还偷偷调侃刘家成,“可得好好看住呀,你老婆到了城里,脱胎换骨了这是?看着比你年轻十几二十岁,你们刚下车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洋洋带女朋友回来了呢!” 说的刘家成只能咧嘴干笑,晚上亲戚们走了,他陪笑问,“来娣儿,你啥时候印的名片?还给亲戚朋友们发?准备招工啊,宋老板?你啥时候把名也改了?” 二姑板着脸,“我离大老板还远着呢,哪个大老板会一回老家就坐在炉台前面烧火?” 刘家成赶紧把老婆拉起来,“那我来烧,你炒菜!”家里腊鸡腊肉肥鸭子吃也吃不完那么多,也吃不习惯了,从前过年恨不得顿顿吃一碗肉,这两年,看见肉还厌烦了,非得吃点小菜才觉得肠胃舒坦。 二姑一笑,“算了,我坐在这儿暖和,而且我这个病你也知道,还是不能久站!” 夫妻俩聊着天做饭,你烧火,我炒菜,我放盐,你尝尝。 炉火把二姑的脸映得红彤彤的,院子外面不知谁家又放了一串鞭炮引得狗狂吠,刘家成忽然说,“来娣儿——不,美香,我以前真对不住你。” 二姑抬头一笑,“那你以后对我好点儿。” 刘家成傻笑了半天,才应一声,“哎。” 吃完了饭,二姑问刘家成,“你要想染头发,我给你染,我买了家用的染发剂!” 刘家成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攥住老婆的手,“唉,还是老婆知道心疼人呀。” 刘洋撇嘴笑他爹,“肉麻!咱俩一起去理发,我叫你染你非犟着不染,嘿,现在反悔了?” 二姑说:“行了洋洋,你爸你还不知道?你去烧水吧,我给他还得洗头呢。” 第二天刘家成美滋滋跟老婆一起照镜子,染头发好呀,这下至少打眼一看不像两代人了! 他还想再提升点形象呢,“老婆,你晚上涂的是啥高级东西?也给我用点呗!” 这一家三口真算是衣锦还乡了,自然有不少人来打听:能不能跟着你们打工赚钱啊? 原先这么问的都是男人,今年也有不少女人动了心思。 宋来娣和刘家成两口子,从前大家都说是宋来娣命好,嫁到福窝里了,现在看来,她好像比刘家成还强点呢,她在海市都有公司了,当老板了,刘家成可是给他儿子当二把手。 再一细问,哎唷我的天哪,就在办公楼里打扫卫生,这也能叫活儿?还有,到人家家做饭、打扫卫生、接送孩子,这就是钟点工了,这谁家女人不会做啊?这一个月都能赚一千块钱?比男人到工地搬砖还多呢! 有人偷偷问,“宋二姐,你看我家妞能去你那儿干活不?她可勤快!手也巧!”怎么不行? 还有给自己打听的,“二婶子,像我这年纪的媳妇子,人家也愿意要么?”不仅要,有育儿经验的还抢手呢。 二姑确实缺人手。 她和张阿姨终于找到合适的房子开托管心了!过完春节,孩子们就快开学了,正好开托管。这接送照顾孩子,跟住家保姆一样,大家都希望能用知根知底的人,不然哪敢呀!前一年报纸上还有新闻呢,保姆把人家孩子偷走了!家也搬空了! 老姐俩还商量好,既然要办,就办好,过完年她们要给员工做上岗前的培训,专业的!每个钟点工都得知道怎么用电器,怎么节水,至少得做不下三十样各式菜品面点,还得守规矩,懂得尊重客户的隐私,以后,她们还想往高端市场发展,有愿意学英语的,没准以后能当涉外钟点工、保姆,愿意当育儿嫂的,会带小孩的,也系统学习。 新新不是说了,她和雯雯的工作室要做行业标杆嘛,她们的家政心也要做行业标杆。 女人们想到进城之后自己也哪怕不能像宋二姐这样当老板,也能体体面面,每个月赚几百千把块钱,那当然是向往的,但是她们的丈夫、婆婆可不一定都这么想。 刘家三口临走前,几个男人找到刘家成,叫他“管管他媳妇”,别净瞎咧咧,把村里女人的心都搅的乱了!女人一个月就干家里那点活儿,能比男人还赚得多?骗谁呢!就你媳妇这么说。咋没听别的从城里打工回来的男人这么说?呸,肯定是去干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自己当绿头乌龟就算了,少拉扯我们! 刘家成心里不是滋味。 他不是生气,是觉得难受。 他想到自己女儿雯雯,还有新新。当他说她俩和公司的人一起去海南旅游过年了,所有人都默认她俩是员工。 他倒是跟他爹妈解释了她们的工作室是干什么的,这俩人听得糊糊涂涂,就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硬记住,是用电脑赚钱的。坐办公室的活儿。 刘洋提醒他干脆顺水推舟,也别说两个妹妹有自己的公司了,还不知道这些人会说什么呢。 是啊,这些人会不会也说,他闺女,还有新新,是干见不得人的活儿赚钱的?他们不是这么说过宋秋凤么? 这天晚上,刘家成还是跟媳妇说了这事,“我看,你且难招来人呢。”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刘家成又说,“以后咱俩怕是得留在城里养老咯!”家乡,似乎已经回不去了。 二姑噗嗤一笑,“唉,我还等着看你回村养老种萝卜呢!” 刘家成想起这事还是觉得对不起老婆,从被窝边上伸过去手拉住她的手,“你等着,我一定补偿你!” 二姑是万万没想到,刘家成说的补偿是这个! 哎唷她的天爷呀!这男人还有浪漫的时候呢! 情人节头几天刘家成就跟儿子取经了,新西服领带皮鞋全换上,西服袖子上那标牌得拆下来!不能配白袜子!得穿黑的!只有一个叫麦克的美国人才能穿黑西服黑皮鞋配白袜子。 花也订上!现买?买不到! 巧克力也得买!两百多块的花都订了,还省这七十干啥?买!再叫人打个丝带蝴蝶结。 当天刘洋再给他爸好一顿捯饬,发蜡涂上,梳个刘德华的蛋挞头,开着车取了花,到了景阳大厦。 大厦保安见了他们都笑,“难得呀!只看见小伙子来送花的,你这个年纪的,就你一个。” 刘家成一听,无来由有种悲壮感,他抱着花束,英勇地上了电梯,到了公司门前又有点胆怯了,要不,把老婆叫出来? 不行。 儿子说了,女人喜欢这种场面,有别人看着才有面子! 唉,我家来娣儿这辈子可怜呀,爹妈不待见,嫁个愣头青老公,生儿育女操劳不停,她生病了,他都不知道,还觉着种萝卜是好事呢,大家还说她掉福窝里了,好不容易当上个小老板,干的是辛苦活儿,挣的是良心钱,还要被人说三道四。 不行。 我今天非得给她挣挣面子! 他按了门铃,一个小姑娘开了门,“您找哪位?” “宋美香女士。” 她惊叫起来:“宋阿姨——有人给你送花!” 一大束玫瑰红!得有十几朵。 还插了满天星勿忘我,把送花人的脸都遮住了! 二姑被拉过来还是懵的,“送我的?送错了吧?” 她老公从花束后面探个头,“没错!” 二姑第一反应是——这得多少钱? 然后——这馊主意是雯雯还是洋洋出的? 再然后——哎呀,我这辈子也有人送过花了! 她再看看刘家成,他穿了一身新西装,憨憨地笑着,“就是送你的。宋美香,你值得过好日子。别人有的,你也值得有。以后,我每年都……” 他说到这儿,下巴开始颤抖,眼睛也红了,句子也不成句子了,“都送你花……我还要带你去公园,去爬山,也去海南度假……” 二姑接住花,紧紧抱住他,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沉重地“嗯”了一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限146章界限在哪里 四月旬,自学考试如期而至。 这次余自新终于做了完全准备,卷子发下来不会手抖了,题目大略扫一遍,看到不太有把握的也不怕,留足时间放在后面做,先做有把握的。 这次考试和去年十月份一样在j大举行,连考场都是同一间教室。不过四月旬是海市最好的光景,不冷也不热,窗外绿树成荫。 余自新顺顺利利考完四门,走出考场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如果今年十月份的考试也全部通过,年底她就能拿到大专凭了。再接下来申请专升本,继续考下去。 不过,宋诗远放弃了这次自考。 考试时间和香港金像奖冲突。 这次金像奖可说是神仙打架,谢氏会所接到两个造型大单,一个客户是角逐最佳配曲的女歌星,这部电影同时也提名了最佳影片,另一位重量级客户是一位近年来由歌星转型的女演员。 这种单子,通常只能接一个。 这还用想么? 女歌星献唱的这部片3月刚在奥斯卡斩获了包括“最佳外语片”在内的几个奖,这次在金像奖也会大获全胜。 可惜,这部电影她后来只跟媛媛在家看过 去年七月电影上映时她太忙了,忘了这件事。 算起来,她上一次到电影院里看电影还是那一年春节和秦语一起看的《没完没了》。 现在电影里讲了什么几乎完全没印象了,只记得有葛优。再回忆一会儿,还能想起秦语在黑暗的侧脸,和他身上的香水味。 她现在知道了,他用的那款香水是娇兰的habitrouge,香港那边叫“满堂红”。 秦家的遗产官司还打的如火如荼,听林丧彪说,本来要跟秦语合作的两个连锁百货公司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合作。 这也能理解,万一后来的遗嘱是真的,那秦语继承的股份就要缩水,他在公司的话语权也会降低,合作政策会不会变?谁想承担这种风险呢。 秦语的竞争者和他其他的敌人当然也不会静悄悄坐着,不趁这个时候抢他地盘?哈哈。 值得庆幸的是他几个合伙人都很靠谱,英国那边的连锁百货公司没谈妥立刻转战到意大利,和米兰、佛罗伦萨还有北部几个城市最具标志性的古老商业心达成了合作。 考完试这天晚上,余自新给秦语写电邮。她告诉他,自考终于告一段落,她准备申请一个短期语言课程,七月月到巴黎学习,课程结束后再做两周的背包旅行。学校已经物色好了,申请也已经寄出。 她本来已经要点“发送”了,忽然犹豫一下,把电邮放进存稿箱。 她打开软件,下笔如有神,几分钟就画好了一个秦语的q版小人儿,又添上背景,做成gif放在附件里,这才发给他。 q版的小秦语目不转睛盯着电影屏幕,头上嘟嘟冒问号。 五一前她收到了秦语的回信。 他详细询问了她申请的语言学校和课程信息,还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帮她联系住宿。 他也附上了一幅画,不过是手绘的,画的是她的q版,其实画风比起q更接近美少女战士。 余自新这才恍悟,原先秦语看到她收集那些美少女战士的贴纸时很可能大受震撼,没准他心里也想过:啊?你多大了?还喜欢这种东西? 但他没这么说,而是试着分析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东西,她想从汲取什么运用在自己的画作上。 秦语这张手绘下面写了一句法语:希望您能喜欢。 和他夹在穆夏画册里的几乎一样。 上次她去巴黎的时候,他明明跟她说,以后用你我相称。 但自从那年春节后,他对她又重新称“您”了。 余自新把秦语的手绘做成头像,刚一换完企鹅头像,楚健就骑着座椅飞过来了,“老板,怎么换头像了?心情挺好的嘛,怎么样,我们五一搞个聚餐吧?” 余自新抓抓脸,厚颜提议,“你请客吧?我听说你gre和托福都考挺好的,论还得奖了?这学期结束还要跟系里老师一起参加什么数学界的盛会啊,啧,这不请客说得过去么?” 楚健瞪她一会儿,笑,“我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对了。”余自新把鼠标一扔,大声宣布,“楚健说这周五请大家吃火锅!” 工作室里一片欢呼。 楚健瞪着余自新,站起来,抱拳:“谢谢各位捧场!” 说是这么说,周五这天下午余自新还是提前去买了些肉和菜,还订了寿司和蛋糕,好好犒劳一下大家,刚好让新老员工们更熟。 赵婷婷王宇这两个人从五一后就是正式员工了,再接着,春节后来的两个女生孟茜和周琦三个月试用期也快到了,两人都签了合同,周琦都打算好了,一转正就申请员工福利贷款,买房子! 她们两个上手很快,这几个月工作室接的商单数量稳步提升,虽然也冒出两家在同领域的竞争者,但工作室的收益一直很不错,还又接了饮料大公司的长期合作,他们想要每年推出至少两个酷乐的新广告。 从三月开始,酷乐就在日本韩国售卖了,原本大公司想要在本地寻找广告制作人,但最初那版酷乐的广告反响很好,于是他们决定继续让时予新做酷乐的广告,这样有助于把酷乐的形象稳固住。 其他承接flash广告制作的工作室可没有这样能当活招牌的大客户。 一听说要吃火锅,李霖娜娜和程欣也不请自来了。程欣是两周前跳槽过来的,还客气,拿了些吃的,李霖和娜娜完全是来蹭食的。 一屋子都是年轻人,热热闹闹的,赵婷跟小伙伴们讲她去做双眼皮的经历,医生拉线的时候嗤拉嗤拉,“噶吓人的!像缝皮鞋一样啊!现在还痛呢,我早知道那么痛才不去呢!” 她做的是缝线,就这样还肿得像眼睛上卧了条蚕宝宝,昨天去复诊,见到一个小姑娘是切的双眼皮回来复诊,“肿得乌珠都不见了!伊姆妈在一边哭,原来小囡是瞒着家里人来做手术,还以为切好了回家就美美的了!” 雯雯听得心惊肉跳,两手捂在眼睛上,“赵婷你真是多此一举,你眼睛原来哪里不漂亮呀?” 赵婷原来是细长眼,眼皮薄薄,两眼微微斜挑,像民国美女月份牌上画的,现在两只眼睛又圆又大,大家也不好说不漂亮,只是看着怪怪的。 赵婷说:“我就想要像你这样大眼睛双眼皮!像小燕子!”然后又低了点声音讲,“别说我们普通人想变美呀,女明星们还想更美呢,金锁是不是也做双眼皮了?还是做什么了?跟第一部的时候样子不大一样了嘛!” 楚健跟王宇直摇头,“瞎折腾!活受罪。” 李霖还问赵婷,“多少钱啊?哪个医院做的?我也想做。”她拿过小镜子,用勺子柄把眼皮压一条缝,“别说,这样眼睛真大了一圈!” 赵婷跟她说了医生信息,还逗王宇,“要么你也跟着去?没准还有优惠。” 大家齐齐看向王宇那双小眼睛,他可自信了呢,“我干嘛去做双眼皮?我们男人不靠外貌,靠的是实力!是不是,臭臭?” 李霖哈哈笑,“你问他?问错人了吧!” 大家又齐刷刷看楚健,“臭臭确实不用去割双眼皮。” “唉,都是爹妈生的,怎么有人长这样,有人长……这样。”赵婷指指自己,又意味深长看着王宇。 王宇笑骂:“你缺不缺德呀!” 大家哄堂大笑时,余自新忽然想,二十年后医美整容做成了一门大生意,1818黄金眼上老是有人哭着上节目说在私人医院整容整毁了,有的还是被骗贷款整容,脸毁了,工作没了,还不起贷款,打不起官司。可是一期一期节目做了,受害人还是一茬一茬的去私人医美机构。 这些受害者大多是女性。 她又想到,还有什么校园贷、裸|贷鼓励女性去整容,尤其是裸|贷,这玩意从一开始就是以年轻漂亮的女性为目标的。 这几件事,好像能联系起来。 最核心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受害人或者说贷款公司的目标一开始就定成女性? 是因为女性更爱美吗? 那么,为什么女性会比男性更爱美呢? 爱美这件事是不是也得有个度? 越过了某条线之后,追求美就变成了不安全的? 那这条线该怎么划呢? 谁又有权力划这条线呢? 楼下的美容会所和健身心,还有新新的各种产品,其实也是为美服务的,但她觉得这些都还在安全范围内……不,等等,前几天娜娜说有个高女生想要来办vip卡,钱一掏出来有好多是十块五块的零钱,她让前台找了个理由没给小女孩办卡。人家还挺不高兴的。 余自新背后突然出了一层冷汗,“娜娜,李霖,程欣,我突然想到件事,咱们先开个会。”她叫其他人,“你们接着吃,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楼下会所,余自新问:“咱们会所有多少人是在校学生?”最开始一批客户可有不少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好多还带着妈妈阿姨来。 统计了一下,有一百多人呢。 余自新跟大家说了她的看法,“以后咱们不再收学生办vip卡了。娜娜那天说的事给我提了个醒,要是有学生为着美,拿生活费来办卡,或者干脆是偷家里的钱,出点什么事可太影响咱们的形象了!这要是拿家里的钱,被父母发现了最多打一顿骂一顿,这要是再去借钱,或者被坏人引诱着借高利贷,还不上钱再被坏人逼着干点什么!我的天,那咱们不是无意间当了帮凶了么?咱们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三个人一听都神色凝重。 娜娜拍拍心口,“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当时只是担心小女孩是从家里拿的钱,或者是好不容易攒的钱,没往这方面想。” 李霖说:“我给陈律师打个电话,请她明天来一趟,我们规范一下vip客户的合同,搞个具体章程,然后再给员工做个培训。” 程欣全程看着,默默记在心里。 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五一假期余自新要去g市,这次带程欣和娜娜一起去,除了和g市日化厂续约,签订单,还要跟分部员工聚一聚,看看今年分部招的几个新员工。 此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跟g市电视台合作,搞华南区新新女孩选秀。 过了一年,g市高校尤其是龙头大哥那两位,还是没有参加这个活动的意愿。 宋诗远有次跟金姐参加饭局,某位校长在席上,她就替余自新打听了一下,人家的顾虑是可以理解的,办这种活动,对学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呀。既不能提高学校知名度,也没钱,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学校又肯定得担责任。那干嘛要参加。 姐俩一商量,干脆直接跳过高校,跟g市电视台合作,搞个面向社会的选秀活动。刚好g市电视台做“妙手花容”的真人秀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 当然,虽然是越过高校了,但还得再跟人家沟通沟通,不然不是得罪人?到时高校都不用出书面通知,只叫辅导员把各班班长叫来开个会,谁敢去就别想什么奖学金、保研的事了,那谁还敢报名参加? 这么一来,学生去参加选秀活动万一出了意外,责任归社会归筹办企业和单位,得了奖出了名,那是学校的。 这顿饭吃下来,几个高校的领导是主宾,电视台导演,领导,再加上卫视一姐朱姐是陪客,跟金姐、余自新这两位g市出身的企业家其乐融融,终于达成了共识。 请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4美8章美梦做多了 昨晚小妹太累了,宋秋凤就没提这个事。 而且,刚到g市,大事还没办完,说这烦心事干什么。 余自新先看了李广济替宋老爹写的信。 嘿,这老头儿,是真心疼他家孙子。除了想让宋家宝到g市上大学,老头儿还想着叫宋秋凤和宋诗远帮衬另外俩孙子呢。 他大孙子宋家才比较倒霉,复读了两年才考上一个三年制的大专,学的是兽医,分配到县畜牧局了,每个月挣一点百多的死工资,在宋秋凤成了女老板之前,宋家才就是老宋家的荣耀——他可是吃上公家饭有城市户口的! 二孙子宋家旺呢,也算争气,复读了一年考上了省师范,现在在县里一个学当老师,虽然暂时编制还没有,也算半个公家人了。 宋老爹详细写了他的要求:宋家宝上大学学费,四年的生活费,全由两个孙女支付,至于余自新这个忘了祖宗的狗东西,拿不拿钱出来全凭她自己的良心了!然后,给宋家旺跑编制需要五万元,也得让她们出。还有,宋家才准备今年十一结婚了,到时她们得回来参加婚礼,当然也得送礼金。大老板了,拿得少叫人看不起。 他还贴心地说,如果她们实在忙,回不来,那把钱寄来也是一样的。 余自新轻蔑地笑一声,把信一扔,“宋家宝写了什么?” 宋家宝的信可比宋老爹的写得聪明多了。 他先回忆一番三个姐姐小时候背他上学,给他掖被窝,把好吃的让给他的温馨童年往事,然后写他在大姐退婚事件多么为大姐受到的不公和屈辱愤怒,说他很想姐姐们,想要跟姐姐们团聚,以后再有人欺负姐姐,他一定会替她们出头的,云云。最后,他还附上了几次模拟考的成绩单,说自己已经参考了前几年的报考指南,他只要保持这个成绩,考山大学是没问题的。 他成绩确实很不错。 余自新微微皱眉,上辈子宋家宝还复读了一年才考上海市的大学,这辈子他是怎么想的?提前知道努力了。但是要来g市?要考大? 她本来以为,宋家宝这辈子看到雯雯考上了f大,也许受到激励,更努力,没准也能考f大呢。 宋诗远提醒她,“大姐是女老板,一下子拿出三十万退婚,这事别说咱们村,整个乡都知道。你呢,去了海市,二姑父怕他们再来折腾你,一直说你是给我在g市的老板打工的。姑父的装修队里虽然有几个同乡,但都是不是同村的,也只知道个大概,恐怕也都说你是给金姐的美容院打工的!” 余自新恍然大悟。在美容院打工,那是伺候人的活儿,怎么能跟女老板比。 吸血嘛,那可不是就要去找最有钱的姐姐才吸得爽! 而且,她离家前臭揍过宋家宝,还整天逼着他干活儿,他可能有点害怕她。 唉。 宋家宝上辈子运气真是不错,虽然复读了一年,但考上了名牌大学,心安理得让姐姐们供养他,接着又考上研究生,在研究所找了工作,靠着俊俏的外表、高学历和稳定体面的工作,还娶了个叫吴佩荣的海市本地姑娘。 吴佩荣父母都是机关小领导,早早分了房子,宋家宝孩子还没生,学区房已经有了。 最难得的是他岳父岳母拎的清,知道自家姑娘貌不惊人个子又矮,学历也不高,靠着父母关系和一点小运气才成了公务员,在同一等本地人家里找对象,只能被分到d级,等着别人挑。干脆跳出这个圈,这么一来,在相貌身高智商都是a级的外地男孩子挑,这就变成他们挑剔人家了。 吴佩荣见了宋家宝一面就喜欢上了,迅速恋爱、结婚,生孩子,可每次想起他的农村父母和亲戚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用橡皮擦掉,只留个清清白白的宋家宝。 宋家宝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会生个女儿四五岁了,从来不教孩子见到她喊姑姑? 吴佩荣有次在菜市场偶遇她,还假装不认识。 余自新不知该笑还是该叹,宋家宝要来g市,看来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只要他能考上,谁能阻止他来?又怎么阻止他来? 就算大姐回复拒绝这些狗屁要求,老宋一家子也会想:随便你说啥,我就不信你弟弟到你门上你会真不管!去!就去! 赖定她们了。 她倒希望宋家宝到海市,教训他还有那帮坏蛋的招式她早都想好了。 可他们偏偏不来了! 妈的。 真想说脏话。 宋秋凤说:“我跟徐山平退婚的时候,他们可来一个人了?” 一个没来。 别说来帮她助阵了,连打个电话报讯都没。 火车站离家这么近,徐家一大伙子人坐火车,会没人看见?会没人跟他们说? 宋秋凤事后想到这一节都觉得心寒。 邻居王老太太、郑姐和店里的帮工阿香还知道给她报个讯呢,这些人说起来都是她的亲人,干什么了? 没准就是想让徐家的人找到她打一顿羞辱一顿出了气,以后不再为难他们。 没想到就这还是把他们给往善良想了呢。 有个同来g市打工的邻村的女工后来找宋秋凤求她联系个工作,说起那时的事,徐家一家人出发那天,她爸宋大明跑到车站跟着火车追骂,“你们有种就把我家丫头打死,也算你们长了个蛋!” 他喝得醉醺醺,跟站台上的人说,最好是把秋凤打死打残了,那他家不但不用还彩礼,还能再要一笔钱。 宋秋凤对她爹妈什么德性早有了解,但最让她惊讶的是宋家才家旺这两兄弟,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义正辞严打电话骂她不知羞耻,让家族蒙羞,说什么“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没了名声还活什么”——听听,想让她死? 哈哈,现在他们想要她这个坏名声的女人的钱? 想得美。 至于宋家宝,那些温馨回忆,他大概是记错了。 这些回忆对她们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大姐二姐都背他上过学,每次他骑在她们背上还要揪住她们的头发,但凡走得慢了他一着急就拧她们胳膊。 有一次,下着大雨,宋诗远打着伞背着他,这小王不知咋想的,把她衣服解开哈哈笑,她越生气越急,他越觉得好玩。 宋诗远怒从心头起,把雨伞和这鳖崽子一起扔到泥地里,一脚踢他屁股上,“滚你妈的蛋!” 宋家宝嗷嗷大哭,威胁回去要告诉爹妈,要让他们把二姐嫁给瘸子瞎子。 宋诗远恶向胆边生,抓起地上的烂泥往宋家宝脸上嘴上糊,“你敢告状,我就糊死你嘴!还敢不敢?” 余自新当年也才七岁,在一边看得惊心动魄。 刚重生没多久鳖崽子挑衅她,她无意识用出的正是二姐当年这招。 “你们打算怎么办?”余自新问姐姐们。 “暂时什么也不办。”大姐和二姐显然已经商量过了,“如果他真考上了g市的大学,哪怕是亲戚孩子我们也会照顾一下呢,但要让我们出学费住宿费?哈哈,我们前几年寄回家的钱,不是说要留给小宝念书的么?现在好拿出来用了!” 至于什么帮衬宋家才,什么宋家旺婚礼,滚他们娘的蛋。 臭不要脸的。 “爷爷为啥写信来呢?因为我一周用ic卡电话给他打一次电话!其他时间都不联系。他上次一提这个话,我就说后面有人排队等把电话给挂了。他没法了才写信的。” 宋秋凤冷笑,“既然这样,那干脆钱也不寄了。” 本来她从今年起每个月固定百块钱,五百是她的,两百是宋诗远的,一百算小妹的,过年过节再寄两件衣服。 嫌少?他两个大孙子给的还没这么多呢。 “至于咱们爹妈,他们大概脑子还不清楚呢,大约摸是打算等小宝考上学,跟着一起来当太爷太后呢。”宋秋凤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些人,哪来的自信呢?真是稀罕!” 余自新刚才看见俩姐姐的胸有成竹的表情就猜到她们会这么处理,这时大姐说了,她还是深感欣慰。 另外,她也觉得神奇,对呀,到底他们哪来的自信呢? 哦,就凭有血缘关系,就凭大家是一对父母生的,就凭你们是老宋家的男丁,就好像天赋了他们什么了不得的权力,让她们供养是理所当然的,她们还得跪着献上钱财,求着他们享用? 梦做多了吧? 宋老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他觉着,秋凤是个孝顺孩子,每个月给他寄钱,还寄鸭绒衣呢,没白赚大钱。孝顺孝顺,不顺,哪能称得上孝呢? 她现在名声都烂成这样了,可不得多孝顺,这样以后说不定还能找个差不多的人家。 等宋家旺也有了编制,正式成了吃公粮的,他老宋家就有两个公家人了,再在宋家才定亲的时候一下拿出十万彩礼,这可是给老宋家大大壮脸的事,到时候,谁还敢拿秋凤退婚的事笑话他们? 谁知道,左等右等,秋凤没回信,也没打电话来。 原本是一星期打一次电话的呀! 到了四月末,每个月25号准准收到的钱也没影了,再要去打电话给g市别的老乡去找秋凤,唉,实在丢不起这人了。而且,人家想必也不愿意得罪女老板。 宋老爹等不及了,去李广济家。他家电话有来电显示,按照秋凤常打来的那个号码拨过去,没人接。又打了几次,终于有人接起来了,说的叽里咕噜的鸟语,听不懂!这人也不是秋凤。 宋老爹愁了,叫宋大伯和宋大明一起商量,咋办? 宋大伯在城里了这么多年工,脑子比他们清楚,他知道秋凤这是恼了,干脆冷着他们,可他爹还做梦呢。 他叹口气,问:“秋凤以后肯定是要留在城里的。对吧?” 宋老爹和宋大明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是会。” “她也不会找咱们同乡的人结亲了,对吧?” 宋大明呸了一声,“她出了这丑事,同乡谁不知道呀?谁愿意娶她呀?我要不是她亲爹,我早冲到g市剁死这个丢人败兴的丫头了!” 宋老爹皱着眉,“多半,她会找个外乡人,不知道这事的,兴许就糊弄过去了!” 宋大伯叹气,“那你们说说,她还需要咱们帮衬么?”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不吭声了。 宋大伯清楚,自己两个儿子的事秋凤绝对一分钱也不会出。 可是宋家宝…… 他正思忖呢,他弟宋大明拽他一下,咧着嘴,“哥,小宝可是你亲侄儿呀,他考大学,你不出点路费?” 宋大伯只叫晦气,你自己的儿子,凭啥叫别人出钱养?可他脸上还得挤出笑,“那咋能不出?先等小宝考上了!” “小宝肯定能考上!”宋老爹拿烟杆锅子敲在炕桌上,“我就不信秋凤那丫头能这么绝情!” 宋家宝难免又听见他爸妈骂三个姐姐没良心,不愿意出钱供他念书。 他厌恶地瞪着这两个人,“别吵吵了!我得去学习了!” 要不是这两个窝囊废,每次给大姐打电话就只会骂她,大姐会不管他?两个傻子!蠢猪!鼠目寸光!只看得到眼前一米远的地方,就不能先说几句好话,哄哄大姐?先把钱要到手啊! 他像握一把刀一样抓住圆珠笔,狠狠在纸上画线,一条一条,每一条都划破几张纸。 他一定会离开这个到处都是傻瓜蛋的穷地方的! 一定。 然后他会像洋洋哥那样,当大老板,赚大钱,穿西装皮鞋,开汽车。 宋家宝幻想着,眼里闪着异样的光,渐渐平静下来,拿出试卷开始做题。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50者章劳心者劳力者 是我太贪心了么?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么? 可能每个女性在某个时候都会这么问自己。 很有可能在此之前已经有人督促她们反省:如何平衡事业家庭?是不是太贪心了?要不要退一步? 金姐笑眯眯说,“女人啊,就很喜欢反省。男人,永远不会。你们看看唐先生吧,他生意做得大不大?他什么时候问过自己是不是太贪心?” 唐先生不仅有地产生意,还有几家科技公司,做的还是不同种的东西。港媒说他咳嗽一声港股几个版面的股票都会乱跳,并不算太夸张。 他的产业生意不仅在香港,还发展到德国、美国、南美和东。听唐太太说,他还要在巴西投资用木炭炼钢。 他不仅要事业做大,要涉及多个行业,还要追求新的美人呢。年近十了,怀里永远抱着卜卜脆二十出头美女。 此外,他还要家庭和睦,要唐太太端庄富态高雅得体,要三个儿女学业有成,不是做医生就是念博士。 最后,唐先生近年来不再迷恋高尔夫了,迷上游艇了,每个周末要出海玩。 他会觉得自己贪心么?不会。永远不会。 更没人会问他怎么平衡事业家庭的。 那么,这么多事,他怎么忙得过来呢? 金姐最初就是跟唐先生学做生意,也得过他指点。她现在名下的生意也很多种,最初是酒楼餐馆,洗车修车行,后来参股了林通求的饰品代工厂,这几年间又开了谢氏会所,除了美容还做明星造型,专门租给小明星的衣橱服务又带起香港的买手店,还有仙姬,和花姐、娟一样,她还有小孩要养,可她永远井井有条。 “我最近也读正经书,看鲁迅先生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是有的,嘿,他要么是没见过干掉两周的海绵,要么是有老妈子老婆伺候。时间哪里来的?买来的。” 金姐郑重把她观察唐先生得来的秘诀传给余自新:“一定要会用人。” 如果所有不是你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都可以由他人代劳,那你的时间就多了。当然,你得确保你用的人,在做你要他们做的事,并且还完成得很好;如果是自己非做不可的事,还可以分出轻重缓急一件件去做。 管理时间的艺术,其实也是管理人的艺术。 余自新想了想,最近她在大学语里讲孟子的一篇课里看到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似乎也有相通之处。 她目前的思维还是劳力者思维,事事要亲力亲为,其实,有很多事已经交给娟李霖这样的人才来办了。她要好好想一想,哪些事情是她喜欢做,哪些是她必须做的。 金姐举起酒杯,“说到这个我得敬你们姐妹一杯。受你们启发,我也要继续读书了!” 几年前金姐真没动过继续念书的念头,但看到宋诗远姐妹仨拼命自考,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了仙姬之后她接触的人又上了个档次,不赶快充实自己的学识就会在人前露怯。 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听见大佬们谈什么听不懂的话题还能撒娇作痴哄人教她,四十岁了可不行! “我报了个mba的短期进修课程,十一过后在北京的t大上课。半日制,学两个多月。” 宋诗远一听立刻喝彩,“t大的mba?即使是短期进修班也不容易进啊!”不是花钱就能进的,不仅要申请人本身资历够格,还要够分量的人推荐。 金姐却言若有憾,“我准备去北京前再请个英老师恶补一阵子,我英太差了,不然还想申请美国英国大学的mba呢!”这次只是去体验一下,可能还能认识些从前没机会遇到的行业翘楚,扩展人脉。等她英学扎实了,仙姬再上一层楼,她可能还要去国外商学院见识见识。 宋秋凤想起件事,笑着说,“我那个司机老黄,也在自学英语呢!”她去美容院,他就在停车场坐车里等,抱本书,戴着随身听耳机跟着念。 宋诗远批评大姐,“你为什么觉得好笑呢?人家有上进心多好。” 宋秋凤说:“我可没笑话他。我还让他在开车的时候就放新概念英语的磁带呢!”然后又笑,“催眠效果可好了,每次我坐在后座听上几句就睡着了。花姐,你不是最近一直失眠么?我给你录一盘,你也试试!” 花姐哭笑不得,其他人都哈哈笑。 笑完了,余自新劝她大姐,“英多学几句会有用的,你总不能以后出国玩连上厕所都找不到地方吧?” 宋秋凤强辩道,“我学着呢!我用的是你过去的办法,睡着也听着,潜意识学!” 众人又一阵笑。 宋秋凤在学英语上确实没太多天赋,但她厨艺这几年跟开挂了一样进步神速。 第二天余自新十点多才抱着宿醉酸痛的脑袋醒来,宋秋凤已经跟钟点工张阿姨做了好几样粤式大排档常见的点心,“来尝尝,帮我选选哪些适合做成速冻的。” 小餐桌摆的满满,烧麦虾饺凤眼饺,几样米粉粿,还有一碗云吞面。 余自新一样样尝过后,觉得菠菜汁和澄粉做的翡翠水晶虾饺卖相味道都好,就不知道流水线生产工序会不会太复杂。 秋凤摇头,“不会。菠菜芹菜这些我们厂子常年都要用的,焯熟了切碎扮在肉馅里的。” 肉丸子也不能全是肉。纯肉丸低温一冻肉质变干,口味打折扣。她试过几十个配方,再让工人盲选才最终定的肉、菜、豆渣、鱼鳔等等材料的比例,能保证速冻丸子重新加热后还有q弹滑嫩的口感。 “这些蔬菜搅碎后打的汁用来和面就是翡翠饺皮了。”宋秋凤自己也对这个新产品挺有信心,“其他的呢?” 她还做了笋粿和几样米粉粿,这些g省才有的点心余自新一向不是很感兴趣,她不喜欢米粉做的皮,但是张阿姨觉得很好吃,尤其是韭菜蛋和豆腐馅料的,蘸上茄汁和辣椒酱,她说秋凤做这个味道正宗,自己可以一顿吃十个。 宋秋凤很高兴,“阿姨你打包一些拿回去吃呀!笋粿你也拿一些。” 这几种米粉粿里笋粿的成本最低,它虽然名字里有个“笋”,其实是用一种类似蔓菁、番薯的块茎刨成丝炒熟做馅料。跟其他块茎一样,能存放很久。 “我想了想,山药枣泥糕之类的东西,太金贵了,跟我现有的产品不一个档次,而且山药这边都是用来煲汤的,怕是海市那边人才喜欢这种精致点心。笋粿和韭菜馅的米粉粿更适合这边老年人的口味,食材都是粗纤维,多健康呀。”宋秋凤边说边在笔记本上计算成本,“我让阿姨冻了一些在冰柜里,明天早上我们再蒸一些试试。就怕粉粿冷冻后再蒸熟会黏在一起。” 余自新默默站起来抱住大姐,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大姐挣开,“干啥呢?一早上就开始肉麻了?” 余自新笑,“姐,我真为你骄傲。” “更肉麻了!” 大姐的行动力和商业观察力今非昔比,她能独当一面了。 五一假期一晃就结束了。 余自新和程欣娜娜返回海市前一晚,新新今年的主推新产品青青和慧慧隆重登场。 神秘的七彩马赛克终于褪去,青青是夏日限定清爽型润肤露含spf25的防晒值,慧慧是含有芦荟成分的防晒霜,防晒值更高,适合在海边和长时间户外运动时使用。 动画里,青青一出场就跟别的瓶瓶不一样,它是个上半身更大的健美型瓶瓶,还有块腹肌!它抱着冲浪板踩着海浪走上沙滩,甩一甩头,肌肉闪闪发光,引得四周的女孩子瓶瓶们星星眼尖叫,不远处,一个纤腰美女瓶瓶抬起墨镜又放下,遮住自己的星星眼,这就是慧慧! 它假装没注意到青青,继续坐在太阳伞下喝饮料,不过,它心机地调整姿势,炫耀大长腿和细腰,然后轻轻挥起小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一阵缥缈的香味引起了青青的注意,它吸吸鼻子,屁股后面突然冒出狗尾巴甩了甩,向着慧慧看去,两瓶的目光在空交汇,青青壮硕的瓶身上一颗心突突地跳出来。 青青慧慧牵手成功后一起在沙滩上嬉戏,打排球,捡贝壳。 夕阳西下,它们坐在椰子树下看落日,举起饮料碰杯,天黑了,各色烟花升空炸裂,拖曳落下时组成一个心形。 画外音响起:“青青慧慧,陪你度过浪漫夏日。” 这支广告赶在五一长假最后一天放出,如预计一样收到大量传播和讨论。半小时后屠版各大高校bbs。 “青青和慧慧性别设定谜底揭晓!” “新新家族一哥换人了!换人了!” “霜霜,你竟然有慧慧这样的姐姐?” “从今天开始,霜霜就是我小舅子。谁也不许欺负它!” 沙雕搞笑是当代大学生专业技能,恶搞的同人创作同步出炉,但其也有一些欣赏新新系列广告的人,他们敏锐发现,“给青青和慧慧送饮料的服务员大家没觉得眼熟么?是酷乐呀各位!” 送饮料的侍者只有背影,是个绒毛头没错,但是穿着黑马甲呢。 “我靠!我这才注意到!真是酷乐!” “酷乐,你一穿上衣服我还认不出你了呢!——等等,这话仿佛哪里不太对……” “哈哈哈哈!” “连青青和慧慧都一起喝酷乐了,你的酷乐送出去了么?”不管什么时代,都有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打击单身狗。 新新官网宣布两款新产品即日起在华南地区各大超市有售,5月15日起在海市有售,此外,这支广告在官网点击量超过五万后官方将宣布一则重大消息。 许多人在论坛看到转载的消息和链接后才知道原来新新是有官网的。 余自新她们在海市着陆时,官网点击超过五万,原本的flash加了个彩蛋,新新家族现有的成员们第一次同框,它们宣布的重大消息是:今年9月g市将作为华南赛区和海市同步举行“寻找新新女孩”的比赛。报名详情请看链接,填写后点击确认即视同报名成功。报名即日开始。 三个人从机场回到办公室,余自新问雯雯和李霖,“收到报名了么?” 不仅收到了,还挺多呢! 短短两小时,有效的报名有两百多份。 还有一个男生在电子报名卡最后的“其他信息和建议”质问,为什么只寻找新新女孩?难道你们的防晒霜和护肤露润唇膏就没一个男生买?这不公平。 余自新愣了愣,回复“我们很重视您的建议,会认真和各大合作方讨论”。 新新男孩? 她叫来几位骨干开会,有没有必要办个类似的选秀? 十几年后,男色消费大行其道。可那是在女性成为主要消费力之后,现在办,会不会太超前了?而且,办的话,要怎么赚钱? 小灵通短信投票?现在g市、海市都没开放业务呢。余自新印象里好像是2003年以后才开始到处都有人用小灵通的。 那么,买新新产品送选票?这种明晃晃跟销量捆绑……好处是很多,弊端也很多。一不小心会引火烧身。 李霖觉得完全没必要搭理男生,“办新新女孩我们是绝对不会赔钱,选秀是为了竖立品牌形象,扩大产品影响力和知名度,可我们主要消费者还是女生呀。” 程欣不这么想,“假如我们把选秀和新新这个品牌分开看呢?女生为了男明星可愿意花钱了,我就说我自己,高时候可喜欢木村拓哉柏原崇了,光买他们的海报都花了好多钱,日本和韩国的偶像制造业这几年越来越成熟,有一套完备的体系,赚的钱可不少!选秀选男生,肯定也能赚到钱,但就是单纯赚选秀这份钱,跟新新的销量可能没太大帮助。” 余自新认真听着,又问其他人,“你们有什么看法?” 雯雯有点愁,“我对男明星,选秀什么的好像完全没什么兴趣啊……” 赵婷捂嘴笑,“那天你不还说喜欢edc么?” 雯雯脸一红,“我没说喜欢他,我只是说他长得挺帅的!” 提起edc余自新就愁,他出事没几年了吧?在那之后,香港娱乐业彻底走向衰落,颓势难挽,而金姐的明星会所在海市北京还没影呢! 哎,等等,金姐要去北京念mba,是不是就是为了铺路? 等她回过神,大家讨论的话题扯远了。楚健和王宇正在抬杠,王宇提出也许新新可以赞助一个校园篮球赛,楚健露出他常用的三分讥笑表情,只差没直说“你是不是傻”,王宇问,“为什么新新不能赞助篮球赛?女孩子可以在场边看呀!”楚健撇嘴,“那干脆让阿迪或者耐克赞助呗!” 讨论越来越偏,几个女生都在嘘王宇,“你们男生打球为什么会有女生去围观?挺自信呐!” 这时余自新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是北京的,奇怪,会是谁? 她做个手势,走出会议室,电话一接起来,对方介绍自己是某国际大饮料公司的,问她是不是新新的宣传负责人,想要合作。 余自新越听越懵,“常经理?我就是余自新啊,我们时予新工作室跟你们合作酷乐的广告……”你忘了?哎?等等,不对。对方找的是新新的负责人。 常经理也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哈!小余呀,原来新新也是你的呀?那可太好了!我想求你帮忙……” 片刻之后余自新神情复杂回到会议室,同事们的讨论已经发散到不知哪儿去了,还有人在讨论晚上去哪儿聚餐。 李霖问她,“怎么了?” 余自新说:“大公司和北京电视台还有几所高校合作,要赞助校园歌手大赛,几乎已经全准备好了,月举行。” 会议室里众人互相看看,怎么个意思? 楚健问:“是类似选秀还是……?” 余自新点了点头,“他们想请新新参与组织这次选秀。” 请看作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52章惺惺惺相惜 余自新去北京前跟常经理打听了广域负责校园歌手大赛的几个人的情况。 广域也相当看重这次合作,派来的是公司骨干曹敏,四十不到,履历上却列了一长串她主举过的艺术展览,某某化节,北国电影节颁奖典礼,还有和mtv天籁村合作的几个大奖赛……哪一个单拎出来都响当当。 余自新和程欣到了北京当晚,就由常经理做东,先和曹敏经理吃个饭。 曹敏是位走艺术人路线的大美人,北京月的天多热啊,她穿了套全黑的立体剪裁衣服,头发拢在头顶梳了个光溜利落的圆髻,妆容也与众不同,口红是李子红,红的接近黑了。 程欣心说,这艺术范也太足了,余自新却大加赞赏,“我二姐见了您一定会缠着您拍照片,她也买了这套圣罗兰的衣服,就穿不出这个韵味。” 曹敏本来还带点要煞煞新新这帮人气势的心思——任是谁也生气呀,她到处求人,劳神费力地弄了几个月,选秀好容易要办起来了,被主办方嫌弃了!想换一帮二十出头小丫头的方案,哈,换了她们,你倒看看电视台、高校愿不愿意接这摊子事呢。 但余自新没来就先通过常经理向广域的人伸出橄榄枝——她们也想跟广域合作。 她总不能对潜在客户不礼貌吧? 等见着余自新了,曹敏更没法发火了,人家姿态摆的很谦逊,还真诚地欣赏她的品味。 但是曹敏还是要拿乔的,面带难色说:“我们跟可伶签了排他性协议,恐怕没办法和新新合作。” 余自新微笑,“谁说是新新要跟广域合作?”她拿出一本画册,“我这次是代表时予新工作室来的。这是我们的一些作品,我们想在明年高校春招前做个展览。” 画册里是工作室接的各种商单,其自然包括酷乐的形象,还有新新的几个经典产品,仙姬的小仙女,其他商业logo,吉祥物和商标制作,网站展示等等。 曹敏一边翻看,一边感叹这个时代变化太快,稍一松懈就会被甩掉。她在电脑上看过新新发布的几支flash广告,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酷乐和仙姬的广告也是同样的技术,但背景更为高级细致。 余自新说了自己的要求,“因为我们工作室的技术性质,我想做一个多媒体展览,曹经理有位北国电影节还有mtv天籁村做活动的经验,帮我们做展览是大材小用了。” 曹敏连说不敢当,又夸年轻人有创意。 双方商业互吹一会儿,常经理这颗心放下一半。小余会做人呀,两家成了合作方,再接下来选秀时大概不会互相拆台了,那他也就好做了。只要选秀能办成功,回头再收拾那几位和他“意见不统一”的同僚就有借口了。 常经理笑呵呵,“来来来,美女们,我们边吃边聊!” 回酒店路上,程欣用沪语跟余自新嘀咕,“你还真跟曹经理聊得来呀,哎唷,那姐姐,眼睛快要长到天灵盖上了,交关傲气。” 余自新还是笑,“伊有本钱傲气呀,国内能做私人展览接化活动的一只手掌就数过来了,我是真想跟他们合作。张欣悦伊男朋友本来不是说好签海市的互联网公司,怎么又跑去北京了?还拐她一起去?北京这边互联网大公司多,又会造势,搞个什么电邮、新闻网站就自称门户网站了,海市大学这些专业的都往这里跑,长远了我们再要招人就难招到顶尖的了!工作室怎么发展?” 程欣明白,余自新是想借办展览扩大工作室知名度,也能招走些北京的人才。 她提议,“要不要回去跟雯雯商量,换个名字?工作室听起来没有公司高级呀。” 这个可以商量。 工作室听起来就给人发展前景有限的感觉。 余自新认真想了想她在这个时代的优势,雯雯等人的专业特长,还有自己重生后获得的新技能,看着车窗外的北京夜景笑了。 酷乐校园歌手大赛的首轮海选是在所高校同时进行,前期准备和宣传海报都没有将观众参与作为重点,现在已经很难补救,而且余自新、程欣跟着曹敏等人跑了两天发觉,她们那套观众高参与度的方案在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由于某些历史原因高校领导对于这种形式高度敏感。他们也不喜欢选秀太过泛娱乐化,更属意由具有专业素养的评委判断选手是否够格升级。 但酷乐和常经理他们想要的学生的高度参与和选秀造成的话题度,换个十几年后简单的词概括,流量。 余自新跟曹敏商量,还是要靠群众力量,走群众路线,在不踩到红线的前提下提高话题度和全校参与度。 曹敏请来学生会的干部还有bbs的论坛管理员、版主,有人一接到余自新递的名片就惊叫,“时予新?酷乐就是你们创造的!”有人追问:“霜霜和小紫到底还有没有戏啊?”“今年出的肌肉男青青什么时候出娃娃呀?” 余自新一一回答,然后说请大家来的重点,“这次校园歌手大赛,bbs的参与非常重要,各位版主有什么想法呀?想不想搞个线上投票?要是有选手的宣传贴,拉票贴,能不能给个热度?” 曹敏头一天恶补了校园论坛的知识,小余还给她看了很多帖子,但她真的感到,自己跟不上这些少年少女的脚步和思路,很多帖子里的用词,单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只能凭感觉猜测是什么意思,听小余说,每个学校还有自己专属的化,有些词一冒出来立刻能猜出发帖人是哪个学校的。比如,有个学校的人特喜欢用“faint”这个词,然后还衍生出字母缩写,她不明白,说昏倒就昏倒,为什么非要说faint?而且,多大点事啊,怎么就昏倒了? 余自新暗自叹息,姐姐,这才哪到哪儿啊,十几年后连“对不起”都写出dbq了,还有什么u1s1,yyds,nbcs…… 在2001年,整个国人均电脑拥有率最高的地方,大概就在高校聚集北京海淀区。人均上网时长最高的地方,也在这里。 跟各校bbs的头头儿们沟通过,时予新工作室为校园歌手大赛紧急制作的酷乐宣传片也上线了。 小酷乐再次站上山巅眺望孤独的世界,不过,这次它从蓬松的绒毛身体里掏出了一支麦克风,它开始歌唱,或者,该说是呼唤?它的歌,只有“啊啊啊啊”四个音阶,可是传得很远很远,在山谷回荡,产生回声,山峦尖端的树冠像是被这声波抚动,微微颤抖,像酷乐身上的绒毛一样。 酷乐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小头,像是在倾听回声,又像是在等待回音——果然!远处传回了应和声! 依然是四个音阶。 它的小脸微微泛红,再次举起麦克风啊啊啊,这一次,更多的和声出现了! 在水之湄,在山之巅,在云之岫,越来越多个酷乐出现了,应和着,歌唱着——这世界依旧孤独而美丽,可酷乐们不再是孤单的。 简单的四个音阶经过反复的和声回唱,渐渐变成一首有了旋律的真正的歌。 在一处树林,几个酷乐聚在一起,分别登上一个大树墩演唱,台下的酷乐们一起拍手欢呼。 酷乐们和树林的线条瞬间化成一条直线,咔嚓一声轻响,屏幕变黑了,可又立刻被一只酷乐的毛绒小手掰开,它探出脑袋,啪啪啪啪,更多酷乐从这条裂缝钻出来,占满屏幕,“一起来看酷乐校园歌手大赛吧!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 在余自新的专业眼光看来,这支紧急赶制的flash有好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但仍然在很短的时间成功完成了病毒性传播,仅仅几个小时后,全国高校都知道酷乐赞助了北京高校的校园歌手大赛,几个过了初选的种子选手的相关贴也被快速传播。 二十四小时后,酷乐校园歌手大赛已经成了全国高校bbs的首页热词,在哪儿都能看见相关的帖子。 用个十几年后和“流量”配套的词来形容,就是“出圈”了。 常经理非常后悔。为什么没在搞校园歌手选秀之初就跟时予新定个酷乐的宣传片呢?只打印了些酷乐的海报,搞了些酷乐人偶在校园食堂门口发传单。这笔钱省的真不是地方。 不过余自新猜得到为什么大公司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候还是有很多人没有“线上宣传”这个概念,更别提线上宣传和线下同步配合了。 曹敏觉着这几天自己眼界大开,每天要记要学的东西应接不暇,余自新也深有同感。曹敏和广域绝非浪得虚名,人家能承接大型活动是有底气的,什么事该怎么办,怎么调度,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要多少人,全都有对照标准,一切都有序可循。 再反观她跟李霖娜娜搞的两次选秀,纯属野路子!之前一直还算顺利是有一部分运气加成的。她们仨都把这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尽最大的努力去做,这才没出大的纰漏,以后交给手下人办,指望别人尽百分之二百的心去给她们办事?不切实际嘛。 她和程欣也是跟着曹敏狂记笔记。有时候来不及记就开手机录音功能,说几句话,晚上回酒店再整理。 这么到了复赛时,曹敏跟余自新原先是真客套,现在又加了几分惺惺相惜。 周末第一轮复赛圆满结束后,大家都松了口气,皆大欢喜。 常经理要请曹敏、余自新去吃个饭小庆祝一下,两人都婉拒了,曹敏是累得不行,余自新是想等决赛再说,她还想回酒店总结下笔记呢,正客气说着车轱辘话,余自新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楚健,连忙道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楚健这几天跟他老板来北京开研讨会呢。他一个大三的学生,论得奖了,还陪着老师跟业界大佬开会,奖金什么的都是其次的,有了这个论,他想出国,申请奖学金那是妥妥的了,但余自新故意问他,“怎么样?跟你分奖金了么?分了多少呀?是不是要请我们吃满汉全席?” 臭臭还是欠揍的强调,“知道满汉全席都有什么吗就开这个口?猩唇象拔熊掌,那都是吃了要坐牢的!懂伐?” 余自新哈哈笑了一会儿,他又说:“行了,你们忙完了么?忙完了出来吃个烧烤吧,张欣悦刚才打电话给我,我听她那意思,像是想回海市。我也叫上她了。” 余自新叹口气,“行吧。” 常经理还笑问,“是男朋友啊?” 余自新说不是,“从前的同事现在在北京工作,听说我来了,想见见。” 常经理正好就坡下驴,决赛后再庆祝吧。 张欣悦跟楚健约的地方在北外附近,余自新跟程欣到了,没下车就看见这两人站在马路边说话,程欣从前没见过张欣悦还不觉得,余自新可吓了一跳,张欣悦五月办的离职,这才一个多月,怎么憔悴成这样了?说瘦吧,脸肿着,黄巴巴的,穿的是大t恤短裤拖鞋,头发扎个马尾。 有点邋遢。 大家去了间韩国烧烤,人挺多,全是附近大学生。 大家坐下后热热闹闹说了几句话,很快余自新就明白张欣悦怎么混成这样了。 f大的学生在海市找工作,人事一听就先把你简历挑出来看,到了北京,这待遇是留给t大p大学生的。 而且,很多学生年底时就开始投简历了,就跟张欣悦当初签时予新一样,春招时还在招人的公司职位也没多少。 总之,高不成,低不就,现在她勉强找了个私营公司,在关村附近。具体做什么的,她支吾了一阵,说是卖电脑配件。 桌上一阵沉默。 “张恺呢?”余自新问。 “还在加班呢。”张欣悦有点不好意思,北京房价高,房租也贵,好点段一间单间就要大几百,还要共用厨卫,t大附近的民房,院子里只有个水管,上厕所得跑几分钟去公共厕所的,一个月都要四五百。 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呢?为了省钱,只好跟张恺同居。 余自新猜得到大概,也不好说什么,“大家边吃边聊吧!这顿臭臭请客,别替他省钱!” 几个人笑着,张欣悦心里怪难受的,当初留在海市多好,说不定自己的房子都买上了。可她现在能后悔么? 这么想着,嘴里的肉都不香了,啤酒喝下去,肚子里一阵阵隐隐作痛。 余自新发现张欣悦脸色不对,“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张欣悦还勉强笑,“没事。我去上个厕所。” 她一走,三个人一起叹口气。 楚健说:“好好的瞎折腾什么呢?刚才我还听她说还要给张恺做早饭洗衣服呢!哎唷。”他摇摇头。 这时一个服务员急火火跑到他们这桌,“你们快去看看吧!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女生昏倒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54章从5噩梦醒来 余自新和程欣听见哭闹声赶快跑回病房,只见张欣悦披头散发,鼻青脸肿,鼻血滴滴答答落在病号服上,张爸张牙舞爪的还要往前扑,两个男实习医生拉着他,病房里不知道哪个病人的输液架倒在地上,另外三个床的病人和家属都吓得不轻,都说,“打孩子干什么呀?” 他咆哮,“你们问问她干了什么?死了算了!还活着干什么?” 张妈站在墙角捂着脸哭嚎,“这孩子给毁了呀!毁了呀!我跟你爸养你这么大是干嘛呀!你丢不丢人呀你!” 一个护士给张欣悦擦鼻血,“那也不能打人啊!” 余自新冲她爸妈大吼,“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不该感到庆幸么?”哭你妈啥呢?这怎么就毁了? 张爸还要扑过去打张欣悦,被人拦住了用力挣扎,脸涨成猪肝色,瞪着女儿骂:“不要脸!不要脸!” 他又把气撒在张妈身上,“都是你把她惯坏了!”转头又骂张欣悦,“你还不如死了呢!死了还干净些!” 张妈一听,捂着脸靠着墙滑下来,一边哀嚎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女儿没抢救回来呢。 来查房的医生就是昨天的主刀的医生,气得不得了,“失血快三升呀!三升!昨晚上做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好容易给救回来,你们要逼死她?” 余自新心里一把火直窜到天灵盖,大喝:“早知道你们俩来了是这样我还不如不打电话叫你们呢!这里是病房,你们闹个屁!都出去!” 她叫程欣帮着一起拽起只会嗷嗷哭的张妈,几个男实习生赶快把张爸也推出去,医院保安也来了,连拉带劝把这对糊涂爹娘弄到住院部楼外面了。 出了大楼,这俩人跟死了娘一样瘫坐在大楼边的花坛上嗷嗷地哭。 余自新早猜张欣悦爸妈不是明白人,没想到竟然糊涂至此。 她只得叫程欣先回去安抚张欣悦,自己拽着这对糊涂爹娘去医院边上小吃店吃早饭。 这两人虽然糊涂,但至少还识好歹,没敢跟余自新狂吼乱蹦。 余自新叫了两碗豆浆一笼包子,“吃吧,你们坐了一晚上火车还饿着呢,要打要杀也等吃饱了再说。” 张妈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豆浆碗里,张爸哭丧着脸,总算还没糊涂到家:“小余呀,我们哪有心思吃呀!我们都要愁死了,悦悦她……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跟糊涂人没法讲道理,只能务实。 余自新问他们,“叔叔阿姨,我打电话说张欣悦阑尾炎动手术,你们谁怀疑别的了?这里又不是h省你们老家,有几个认识张欣悦的人?只要你们不乱吵乱闹,谁知道呢?” 张爸抹眼泪,“现在别人是不知道,可是——将来这孩子可怎么办呀?” 张妈更咽说,“她才23岁,切除一侧输卵管……以后怎么要孩子?” 要孩子要孩子!命保下来了么?刚才不是要她死么?这会儿又想起要孩子了? 余自新按捺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劝道,“阿姨,首先医生说了,这不影响怀孕,其次,以后医疗科技还更发达呢,实在不行还能体外受精之后再植入子宫,这样还更安全。” 张妈听了脸色顿时好了很多,“真的么?” 张爸摇头叹气,骂老婆糊涂,“你还操这个心?你就不想想张恺呢?出了这么大事,这小子呢?” 张妈一听脸又煞白。 两人相对垂泪,大概是看清了,张恺,是个毫无担当的混蛋。他可能不会想要娶他们的女儿了。 张爸问,“小余,你知道怎么联系张恺么?” 余自新摇摇头,“我是张欣悦海市的前同事,这次来北京出差。我都不知道张恺他们住在哪儿,昨晚还是人托人才找到这混蛋的!他骗张欣悦要加班,其实跟朋友去网吧通宵打游戏去了。再说,他有心躲着你们,这会儿怕是早藏起来了。随便找个网吧包夜就行。” 张爸气得差点没厥过去,张妈还不死心,“那他单位在哪儿?待会儿我们回去问悦悦!我就不信这个人能一直躲着不见我们!不行我就到他单位闹!”她说着又哀哀哭,“我们悦悦……给这个混蛋毁了!他这算怎么回事?不打算负责了?呜呜呜,我们悦悦,可怎么办啊……出了这种事,以后谁要她呀?” 张爸也噙着泪,鬓边的胡子茬花白,一脸绝望。 余自新强压着火说:“这人无情无义又没担当,你们还当他是宝呢?还想让他对张欣悦‘负责’?” 她冷冷打量这对可怜又可悲的父母,“仗着我算张欣悦半个恩人,我说句不怕您二位扎心的话吧!张欣悦现在这样子,都是你俩害的!” 这对糊涂蛋脸色煞白,张爸瞪着眼睛,“我们害的?你问问她,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我们不给她?” 余自新毫不客气瞪回去,“要不是你们支持她‘追随’这个渣男来北京,会出现在的事?” 一句话说的他俩噎住了。 “可是,我们一直教育她当个好女孩,她怎么能……能未婚先孕呢?”张妈说出这四个字时垂下眼睛,就像自己犯了罪正被人民公审。 余自新冷哼一声,“她来北京前有没有跟你们提过想买房?你们支持她么?” 夫妇俩对视一下,无奈又无辜地说:“北京房价这么贵,我们哪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呢?还要贷款……” “五万。五万你们总有吧?当初张恺在海市买房,你们不是说要拿五万装修么?那为什么这钱不能给张欣悦当首付,在北京买房?”余自新毫不留情戳破他们的心理,“你们,无非是觉得,一个女孩,用不着买房!买房是男方的事!” “你们刚才还说,怕没人要她?怎么?她是宠物?非得找个主人才能活下去?你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凭什么要一个刚大学毕业的毛头小子珍惜她爱护她?又凭什么要人家爹妈看得起她,拿她当公主一样供着?” 余自新的话像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两人脑袋嗡嗡响,两耳之间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尘土哗啦啦落下来。 余自新继续质问这对自以为是的好父母,“她在海市上了四年大学,同学朋友都在海市,是你们把她推到举目无亲的北京,在海市做的好好的工作也不要了,非要来伺候渣男起居饮食!昨天要不是我们刚好在一起,她出事的时候身边没人,现在都不敢想会怎么样!哦,现在她不幸生病了,你们不反思自己,竟然全都怨她?还好意思骂她打她?” 这对父母被训得老脸发热,没法抬头,余自新还不罢休,追问:“你们真想逼死她么?” 他们俩摇摇头,张妈又开始哭,“我们就她一个孩子,我们是想让她好啊!” “那就不要再说那些屁话。怎么就叫毁了?我告诉你们什么叫毁了——她昨天一共出血了快三升!三升!我和另外两个同事把她抱上救护车,衣服全染红了。差点人就没了!” “她要是被毁了,也是你们从她小时候给她灌输什么狗屁女孩就得结婚生孩子当贤内助的时候就毁了!明白不?”余自新拍拍桌子,这口气可算出来了。 张爸张妈垂着泪眼像是在反省,张妈时不时抽泣一下。 等他俩安静了一会儿,余自新又说,“张恺这种男人咱不要了!让张欣悦回海市吧。我的公司正要扩张,做生不如做熟,还让她回来我这儿工作。来北京这几个月,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好不好?我和两个同事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小余就是女儿从前的老板小余。 同样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人家已经创业了,还要扩张,他们女儿呢? 这种差距,真的不能只说是各人运气不同。他们的教育,可能真出了大问题。 张妈紧紧攥住余自新的手,哭得声断气噎,“小余,你是悦悦的救星啊!” 余自新催促张爸张妈吃了早餐,回医院的路上又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洗漱用品和拖鞋,让他们好好照顾张欣悦,她午再跟他们联系。 然后她给曹敏打了电话,借几个人,“我一个姐们儿跟男朋友吵架了,想搬家,借几个壮劳力用用。” 曹敏一听,哎唷,就昨晚去聚会那个么?“找好住的地方了么?” 余自新说没有,她朋友打算工作交割了就回海市,曹敏说她有朋友在大学附近有空房子,刚要卖,还没人来看呢,她要来钥匙,让人来的时候一起送去。 “敏姐你这可帮了我大忙了!”余自新本想帮张欣悦父母找个小旅馆住着,这更放心了。 下午两点多,楚健开完研讨会就跑回医院,余自新拿上张欣悦的钥匙手机,跟他直接杀到出租房附近,曹敏的人也来了,两个壮汉,还开了辆客货两用的小车。 余自新按张欣悦给的地址爬上楼,敲了敲门,几个男青年正在客厅光着膀子打扑克,“您几位是?” 余自新微笑,“我是张欣悦的同事,她住院了,我给她拿点衣服。” 楚健问,“张恺回来了么?” 一个男生说,“早上回来了一趟,说张欣悦生病住院了,他要去照顾几天。” 照顾他爹。 几个小伙子见余自新拿的确实是张欣悦的钥匙,开了房间门,也无异议。 他们住的单间只有□□平方大,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窗台下放着长条玻璃茶几,小电饭煲暖水壶瓶瓶罐罐摆得满满的。桌上还有一本《电饭锅食谱》。 看得出,张欣悦花了很多心思把这个小窝尽量布置得温馨舒适。 余自新嗓子里像噎了团棉花。 她打开衣柜,把张欣悦的衣服都装进黑塑料袋。 打包速度比她想的还快。因为张恺已经把自己的衣物都拿走了。 这个王蛋的自私冷漠能一次又一次让他们感到开眼。 余自新看了一眼电饭煲,没拿它。 曹敏朋友的房子离张欣悦住的医院坐三站车就能到,是个在四楼的小二居。家具和电器还没搬走,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刚好夏天嘛,睡凉席,再买两个毛巾被就行。 到了医院,张欣悦脸色看着稍微好了点,被她爸打的两颊高高肿起来,嘴唇也破了一块,也许笑的时候会牵动伤口,她对余自新笑的时候总像是在忍痛,“小余,我……你还愿意要我回去吗?” “说什么傻话,你有凭,专业对口,又有经验,以前工作时也很认真,还负责过大项目,我欢迎你回来。”余自新握握她的手,“好好养病。” 张欣悦做的是腹腔镜手术,肚子上有三个“钥匙孔”,四天就能出院了。 出院那天下午余自新抽空去了趟医院,张妈红着眼睛告诉她,张恺偷偷来了一次,交了五千块医药费,再没来过。 她和张爸怕刺激到张欣悦,一直没提这个渣男。 “既然她不提,你们就也别提,只当这个人已经死了吧。” 余自新想,经历了这些事还想跟渣男结婚过日子?那她可不敢再过问张欣悦任何事了。 幸好张欣悦没继续糊涂下去。她能考上f大,脑子是好用的。 她担心再留在北京她父母会劝她“原谅”张恺——她妈已经隐晦地暗示了几次了,没出院就打电话辞职,工资也不结了,打听好楚健他们哪天回海市,托他买了张票,不顾父母反对一帮人一起走了。 一个女孩子,又病着,一路上大家对张欣悦相当照顾。 当然有人问她为什么病没好就赶着回海市? 张欣悦苦笑,去北京闯荡了一圈不习惯,本来就想回海市了,这才跟前同事老板组了个饭局,幸好这样才小命得保。 一位老师笑说,“看来北京不利你,回海市吧!” 火车开了几个小时后张恺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儿,问她今天好点了么,问她父母什么时候走?还说他想她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刚才房东来收下个月房租了,他替她交了她那一半。 张欣悦胃里一阵阵翻腾。她不明白,自己从前究竟在张恺身上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竟然会为这么个卑劣、自私、凉薄到极点的男人放弃好好的工作,处了四年的同学和朋友,眼看就能贷款买到的房子,为他跑到举目无亲的北京。 她是邪了?还是被牛屎糊住眼睛了? 她把手机sim卡抠出来,去了趟厕所,扔到马桶里。 余自新让她当北京的经历是一场噩梦,她现在,终于从这场梦醒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56章的信任的对象 “啊?”余自新一愣,“你怎么发现的?” 李英琪摇摇头,“这不重要,等会儿再说。我没法决定的是,我应该告诉姑姑么?还是,应该装作不知情?” 余自新看了李英琪几句话的时间,才说:“专心高考。” 李英琪有点恼怒,握她手的力度都重了几分,“怎么你——” 余自新打断他,“因为你姑姑已经决定离开他了!”她看得出李婉晴在筹划什么,还帮她搜集过一些大学的资料。李婉晴要找的琐碎信息全是这种:大学附近的公寓租金多少,教学质量高的高离大学有多远。 李英琪怔住,然后松了口气,可眉心只展开了一下又皱起,低声问:“很久了么?以前就有这样的事了?那媛媛呢?她怎么办?” 余自新为李英琪感到不公平。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种事?他发现这事多久了?心里一定很煎熬,也许还受了不小的冲击。 李英琪发现方悦棠有情妇,纯属意外。 他一个同学最近搬到了高档公寓,有游泳池按摩池。 盛夏时谁不想去玩水啊,可一到高三,老师跟监狱长一样,还专门告诉家长不许他们去游泳,那去同学家玩玩,顺便游个泳没事吧? 前天下午,李英琪到了同学家,他走出泳池,披着浴巾擦头发时听到姑丈跟一个女人讲话。 他躲在树丛后面,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挽着方悦棠手臂走进顶楼公寓的专属电梯,女人刷了卡,电梯门关闭前两人就搂在一起。 每座楼顶楼只有一户,有私人电梯,和地下车库连着,可这天公寓电路维修,业主只能走到一楼大厅再去搭电梯。 余自新并不意外。 李婉晴从家搬出来已经几个月了,方悦棠会守身如玉那就见鬼了。 可李英琪看来很受打击。 红砖小楼门口有几个水磨石长椅,余自新拉李英琪过去坐下,“你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就考了,他们的矛盾可不是几天产生的,也不可能几天内处理好。这些事不是你应该承受的,你也没有办法管。他们谁会听你的意见呢?” “是啊,谁会听我的呢。”李英琪苦笑,“我应该很讨厌姑丈的,可他是媛媛的爸爸。小时候有段时间我爸妈特别忙,每天都是他接送我上学,他还教我打乒乓球,游泳也是他教的。他……他从我记事开始,就是‘我们家’的人。” 方悦棠比现在的李英琪还小几岁时就住在李家,他跟李英琪比寻常姑丈侄儿要亲厚许多,像伯伯像舅舅,很可能还像父亲,也许还曾是小少年心成功男性的标准。 可现在,这个偶像失格了。 曾经有多尊重和敬爱,被逆转成厌恶和鄙视时的杀伤力就有多大。 李英琪语气苦涩,“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呢?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让姑姑和媛媛伤心么?” 余自新说:“所以孟子才把富贵不能淫作为君子的标准啊。很多人有了金钱和地位之后,就会不加控制自己的欲望,为所欲为,不尊重人了。” 李英琪发了会儿呆,苦笑,“我这几天才发现,原来我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我没法决定,我的决定也无足轻重,可是,我还是必须要做决定吧?” 他说完看着余自新,那眼神让她跟吞了块小铁块似的难受,李英琪这种“纯白”的孩子,现在也有阴影了。 可这世界就是这样啊,很多事不能简单二选一,因为有时哪个选择都不是最佳选择,都会要你付出相应代价,但你又必须得要做个选择。 还有,做出选择后,我们还会后悔。 余自新认真看着李英琪,声音不由变软,“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你觉得难受,就跟你父母谈一谈吧。他们应该有足够的人生经验,知道怎么妥善处理这种事。” 她顿了顿又说:“或者,你跟我说,也可以。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会认真听的。” 李英琪和她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展颜一笑,沉沉地应一声,“嗯。” 余自新忽然感到有点不自在,这才发觉她还一直跟李英琪拉着手,她想抽开,他却紧紧握着不放,路灯昏黄,可他双眸清亮,都能看见瞳仁上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 四周有各种嘈杂声,电视机,对话,刷锅洗碗,骑着自行车晚归的人,可是这些声音都离他们很远,最近的声音只有长椅后面花坛里唧唧啾啾的虫叫。 余自新在李英琪向她靠近那一瞬间赶紧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他轻轻笑,“好。” 之后几天余自新总是惴惴不安。那天跟李英琪告别时他看起来是平静下来了,但是会不会再横生枝节? 七月。 海市到了一年最热的季节。 高三考生做最后的冲刺,每个人课桌上高高堆着卷子和教材,黑板上高考倒计终于是个位数了,大学里也发酵着类似的氛围,自习室和图书馆里到处是通宵复习摇摇欲坠的学生。 不管是哪处校园,随处能闻到新新冰凉喷雾的气味。 7月9号这天下午,楚健考完最后一门就来工作室了。他欠了不少工时,赶不出来这个月就没法拿全勤了。 余自新刚跟娟、李霖开了电话会议,今年的两款新产品已经发售快两个月了,很多信息需要核对和分析,接下来的两个月是防晒产品的销售旺季,促销方案已经做好,和几家大连锁超市的合作也谈好,赠送的玩具娃娃成品从今天就要送到超市了。 五点多工作室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余自新坐在电脑前面继续画她的城市拟人系列小人儿,再过两周她就要去巴黎了,她不能空着手去见秦语。 这个系列的纪念品从概念产生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始终只停留在画稿上,秦语也琐事缠身,但这段时间她对设计有了更深的感悟,也有了更多实践和思考的机会,霜霜、酷乐,可算是这个系列的先行者。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把画稿改进得更完美。 余自新点了保存,摘掉眼镜正做眼保健操呢,楚健骑着椅子滑行到她旁边,“喂!” 她滴眼药水,“什么事?” 楚健小声说:“待会儿一起吃饭呀!” 余自新猛地睁开眼,“还没死心呢?” 楚健嘴角叼着棒棒糖,“你都能跟小李弟弟约会,为什么不能跟我约会?” “神经!”余自新没好气,“他跟你说的?” 楚健似笑非笑,“你猜。” 真烦人。 李英琪不是那种会主动炫耀的人,绝对是被楚健套出话了。 其实这一点她一直不太理解,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交换联系方式的呢?怎么还成朋友了? 楚健嘻嘻笑,“这是我们男人间的友情!你不懂。” 余自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我不懂?”哈,信不信我还能搞你们两个的cp呢!她锁上电脑,“走吧!去哪儿?” 余自新带楚健去了阿香居酒屋。 这货说什么要约会,根本没做任何功课。 余自新是熟客,要了单间,直接盘腿坐下,先就着毛豆喝几口啤酒,“到底什么事啊?” 楚健正经起来,“学校想让我保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参加学术研讨会之前系里的老师就透了个信,现在条件都放在他面前了,他该怎么选? 余自新握着啤酒罐子,“你呢,你自己想要什么?” 选保研,十分稳妥,不用再去适应环境,也许能更快有学术成果,可稳妥的另一种意思就是保守,意味着几乎一眼可以看到头的发展。 出国是条风险和阻力高得多的路,语言化壁垒先不说了,留学签证怎么换成工作签证?工作要怎么选?进入哪个领域?学术?还是削尖头去华尔街赚钱? 现在看来出国风险大但回报高,但这只是在五年、十年内衡量,如果把时间拉长到二十年,就会发现,出国有着高昂的机会成本——楚健可能会错失国内的机会,原先不如他的同学很可能已经成了业界大牛,钱不比他赚的少,地位却高很多,还不用当二等公民。 楚健没有见过未来,但余自新知道,二十年后,国成为了第二大经济体。许多精英乘着祖国这艘大船直接超越从前出国的那批同学,实现了阶层跳跃。 这就是时代和环境给的红利。 重生前余自新并没接触过很多精英,但看娱乐新闻就行了——好多明星忙不迭把子女国籍改回国籍呢。 “你要问我的话,我觉得无论哪种选择都会有遗憾。所以,你得问你自己,你最想要什么?你觉得哪种遗憾是你可以承受的,哪种是你想到就会很后悔的。”余自新只能给出这样的建议,“想清楚了去做,尽量不留遗憾。现在出国了,将来可以随时回来么?现在留下,将来想出国可以随时出么?” 楚健托着下巴看她,好一会儿说:“余自新,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余自新差点被呛到,她惊讶地看他,“不是吧,臭臭?” 她立即想起李英琪、男人的友情,放下啤酒警告:“人家李英琪可刚成年,你别干缺德事啊!” 楚健气得闭眼叹气,“你瞎想什么呢!”但他一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也哈哈笑了,“放心吧你,我,直着呢!咳,你……”他说着,斜睨着她,眼波流转,“你应该清楚呀……” 哎呀我勒个去。 这怎么说着说着小眼神还不对劲了呢? 臭臭这祸害稍微收拾收拾,再喝点小酒,眼角脸蛋微红,就变身妖孽了呀。 余自新捂住心口往后退了退,严肃说:“是你自己说的引人误会。” 楚健再次叹气,“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他低着脑袋想了想,语气也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我当初来应聘是为什么。” “嗯。我知道。你是来掂量我的。” 楚健微微摇头,“不。我是来找同类或者说盟友的。” 余自新稍微惊讶,“找什么?” 楚健继续说,“时予新确确实实是个‘创意’工作室。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我想要看看它背后的人。” 他突然停下来,看了看她,几乎有点为难,“如果你是男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我们互相欣赏,共事一段之后会互相信任,就像现在这样。然后,我会一直拿你当好哥们,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帮忙,我都会帮你。我相信你也会这样对我。” 余自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我靠,本来你这些话会让我很感动的。” 楚健这一点没说错,她确实欣赏他的才干能力,共事快一年了,信任也确实培养出来了——不管她交给他什么事他总能想办法完成,更重要的是,哪怕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这条大鱼不会甘心在时予新这个小池子里呆着,但她也相信,就算接下来大家分开了,将来各自壮大后,他们依旧会重逢,还会合作,会互相成就,所以她乐于给现在的他一点她能力范围内的帮助。 该怎么形容这种无来由的相信呢?也许,这就叫惺惺相惜。 要让楚健说的话,他可能还要再加个定语,男人间的。 余自新想骂人,“我是女的,影响我帮你在海市买房入户口了么?你怎么就不能把我当哥们儿了?” 在这一点上楚健无法跟她达成共识,他嘟起嘴坚持说,“这不一样。等你结婚——不,等不了那么远,等你交了男朋友,你就会和所有男‘哥们’疏远了!还谈什么战略呀盟友呀,你跟我们一起出个差都不行,哪怕开个会加个班,时间稍长了你男朋友就会打电话来问东问西。你要是个男的就没这些事了,咱俩以后最多一起吐槽你女朋友烦人。” 余自新觉得有点好笑,原来不仅女性会有这种基于性别筛选合作对象的想法,男性也会有。 会不会出于这种考虑,女性在职场的上升渠道又窄了一些? 她们真的是因为这样被疏远被排挤出男人的世界的么? 她摇头,“小楚同志啊,你对这个世界,对女性,对我——都理解得太浅薄,太幼稚了!要么就是你对你自己的魅力太高估了,你自恋呀!你……” 她正准备对楚健继续进行点人身攻击呢,手机响了,一听铃音就知道是李英琪。 楚健一脸坏笑,“啧啧。” 打脸来的太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58章走向世界 1999年月,余自新第一次去巴黎时在虹桥机场乘机,时隔三年,浦东新机场已经建成,国际航班都要从这出发了。 余自新到了机场先去看仙姬的柜台展示。flash动画真的相当适合液晶屏播放,仙姬的柜台前又围了不少人。 她在登机口转了一圈,画了个粗略的地图,把一路上看到的液晶屏位置标上。 月底她从法国回来会直接飞去g市。如无意外,跟仙姬合作的tr连锁酒店将会成为时予新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第一个合作伙伴,提供广告投放机会,现在嘛,时予新缺的是广告客户。 候机的时候余自新看到导游和老师领着一个高生旅行团才想到,哦,她是第一次一个人坐长途飞机。 余自新主动跟他们搭话,一问,他们也是刚从高考解放的学生,学校是海市一所有名私校。 上了飞机,余自新跟人换了座位,挨着这群女孩坐,趁机打探一下他们对新新这个品牌的看法。 还真不少人用新新的产品呢! 有个女孩说,“这个价位的防晒霜其实质量都差不多,但新新的娃娃可爱呀,所有娃娃我都收齐了!” 另一个笑着说,“广告也很有趣。” “要是单卖娃娃我也会买的!” 余自新想,单卖娃娃?那不是买椟还珠? 不不不!等等,她记得媛媛就很喜欢买什么盲盒娃娃,各种各样,十二生肖系列的,吸血鬼系列的,迪士尼联名的,哈利波特联名的……买来就放进亚克力盒子里,搁在展示柜里,只为了好看。 还有迪士尼的紫色兔子和粉红狐狸,根本就没它们演的动画,依旧因为受人欢迎上了热搜,只要可爱就行了。 啊……她忽然想到,莫非,萌,也是不可小视的生产力和财富密码? 对呀,为什么不真的生产些娃娃卖? 除了现有的新新产品,再加点别的娃娃?那要不要给它们做背景故事? 让她想想,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成功案例可以取经…… 等余自新把注意力拉回来,女孩们已经在讨论到了巴黎自由活动那一天要做什么了。 她又问女孩们有什么意见要给新新么?她自称在新新做过实习生,可以传达给新新高层。 立即有人说,香氛喷雾能不能出些不加清凉成分的?秋冬也想香喷喷的呀。 那确实可以。秋冬香氛啊……大家都想闻什么气味呀? 答案脑洞大开,开始还正常,要桂花。接着有人插嘴,要桂花糖,或者桂花酒酿圆子更好,然后有人提名糖炒栗子! 画风渐渐偏移成冬天的好吃的。 还有人建议,新新应该像酷乐那样,多做几个广告。 女孩们搬着指头算,“酷乐第一次出场,酷乐过春节,酷乐情人节,酷乐大合唱……一年四个广告片呀!霜霜全家都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后排一个男生大声插话:“酷乐还在青青慧慧的广告里客串了呢!” “对对对,这个也得算上。” 有人为新新发愁:“是不是你们预算有限啊?” 大家七嘴舌出主意,光有同人创作大奖赛也不够,还要多出片! 出片? 余自新想笑,难道还要霜霜它们拍杂志硬照?哎等等!为什么不能?有人用柴犬头像代替男模特拍男士穿搭,书都卖脱销还上过热搜呢! 美少女战士也穿过香奈儿,霜霜它们为什么不行? 有这帮小天使作伴,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点也不无聊。余自新脑子里新点子一个接一个往外蹦。她把这些主意都记在本上,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定期抽幸运顾客寻找反馈! 这才叫灵感撞击呢。 要降落时余自新跟几个女生交换企鹅号,说好回海市再聚。 拿了行李,余自新暗自呼口气,她逗二姐的时候说什么跟秦语有联系,其实,秦语上次回复电邮还是好几天前。她有种感觉,自从她告诉他要来巴黎学习后,他对她的态度更加谨慎和客气了。 他问她需不需要派人来接她去学校。 她回复,不用,我定了学校的接机服务。 学校派来接她的人叫亨利,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头发卷曲贴着头皮,看不出年纪,大概……十、九到三十岁之间?余自新一直叫自己不要盯着人家看,又借他手机给学校打了个电话确认才跟他去了停车场。 亨利跟她说了几句话改说英语,余自新松口气,过了一会儿又说:“您还是跟我说法语吧,我想尽快提高。” 亨利笑了,“不用着急。” 余自新订的宿舍是双人间,室友是一位日本女孩,叫花子。 管理员布松太太说她尽量把讲不同母语的学生分在一起。 这方法确实有用,花子英语水平还不如法语呢,两人在一起只能说法语,要么比手画脚,实在急起来还试过写汉字交流。 一周后两人就熟到可以互相用化妆品和衣服了。 花子看到余自新的电子辞典超级后悔自己怎么没想起买一个。 余自新握着辞典,想起李英琪。 他还是报考了医学院。 国外很多年轻人会有gapyear,高毕业后用一年时间尝试各种技能学习,或者独立旅行,有可能还要打工来存钱完成旅行和学习,通过这一年来寻找自己的人生方向。 可惜,国内好像人人恨不得早点上大学进社会,楚健所做的,大概已经是最接近gapyear的尝试了,难怪李英琪会羡慕。 由于有时差,语言学校虽然有上网的设施,余自新只是在企鹅上给他留言,说说自己的近况。 这所语言学校的课程安排得算是密集的,每天小时上课,其余时间要学生完成作业,自学。 虽然只上了一周课,余自新能感到明显的进步,去食堂打饭时常跟校工亨利搭话,“我说的比第一次见面时又好一点了吧?” 亨利每次都笑呵呵说,“是的!” 周末时几个国学生一起去国城,花子也去了,她第一次看到麦当劳是汉字标志,新奇得很,连拍几张照片。 大家找了家馆子吃餐,吃到米饭时有人感动得要哭了,然后服务员就端上一盘油汪汪黏唧唧的柠檬鸡,把感动的眼泪给吓回去了。 余自新想起上次在塞纳河那条有孙悟空的船上吃的餐也是这个调调,最正宗的就是米饭和饭前上的炸虾片了。 看来以后要是长期在法国学习,还是得自力更生做饭。 大家又杀去国超市。 余自新买了一袋公斤的米,一瓶酱油一瓶老干妈,再买两包广式香肠一包干香菇,这就齐活了。她有电饭锅,实在馋了能煮个香肠饭。 她正在货架间溜达呢,突然呆住——新新防晒霜! “啊!”她捂着嘴小声尖叫,赶快先用相机拍下来! 结账的时候她问超市小哥,这个防晒霜卖的怎么样呀?你们从哪里进货的呀? 小哥爱答不理,“纸袋要加钱。” 余自新亢奋极了。 她去了附近几间国超市,几乎每一家都有新新防晒霜! 价钱比国内价格翻了几倍,几间超市卖的稍有高低,据一位好心姐姐说,法国一间专卖廉价商品的超市lido也有卖。 余自新猜测这是哪个批发商把货卖到法国了,又问小姐姐有没有看过霜霜的广告,小姐姐表示不知道霜霜是谁。 余自新带着几盒在异国他乡找到的霜霜回到学校,一一打开仔细鉴定一番,确实是她们的产品!产品批次还有前后,基本都是三四个月前生产的。 她算算时差,国内才早上点,不行,她等不及了!她太想跟人分享这一刻了! 她打李霖手机,“亲爱的!我在法国买到霜霜了!” 李霖睡意朦胧,停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也是一阵小声尖叫。 余自新按捺住激动,“但是没人知道霜霜是谁!哎呀我靠,我怎么这么愚蠢呢!明明芭芭拉都说过她给她弟弟妹妹看霜霜的flash他们都很喜欢,因为霜霜不说人话没有语言障碍!” 李霖也后悔不迭,“哎呀,我们怎么没想到要在法国论坛上发flash呢?”她又压低声音笑了一会儿,“我太激动了!”这能不激动嘛,不知道啥时候就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了!国男足多少年都没干成的事她们不知不觉就给干成了! 两人冷静下来后,余自新说,“你赶快叫楚健雯雯他们想办法做个调查看看我们的产品知名度,再找几个国外的闪客论坛发一发广告,另外,我觉得霜霜的包装是不是可以换一换?直接把可爱的霜霜印在瓶子上呀!画面是无国界的语言!我等会儿再给娟姐打个电话。” 李霖说:“不用你打!我待会儿跟她说。你那边都半夜了,好好休息。” 这个意外发现给余自新注入了巨大的自信。 整整一周,无论做什么,她都会不自觉地笑,上课发言更积极了,语法有错发音不标准也毫不觉得羞耻,改正就好了。 她还主动联系秦语,约他周五晚上见面。 周五傍晚,花子用她的便携式熨斗把余自新准备的裙子烫得平平整整,还借给她一双金色细带子高跟鞋。 余自新打扮好,花子捂住心口,“好美。” 亨利帮她叫来出租车,还帮她开车门,“辛德蕾拉,记得午夜前要回来!” 余自新笑着趴车窗前跟他挥手。 秦语约的地方在拉丁区,听名字应该是间意大利餐馆,不算太正式的地方,余自新在车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overdress了,穿得过于隆重。 下车时她在一家餐厅的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倒影,顿时又自信起来,玻璃门上的她有一头浓密的栗色卷发,身上银灰色的丝缎吊带裙像流动的碎银子一样闪动柔和的光泽,衬托得她身段更加纤长美好。 她不会逊色于巴黎任何一个女郎。 路人们的反应证实了她的想法,她走向餐厅时一路上都有人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和微笑。 那家餐厅外墙种着一颗巨大的紫藤,浅紫雾气一样的花絮絮开着,累累坠坠从二楼的窗口垂下,余自新走到门口,一眼看到了秦语。 他坐的小桌上方有一座古老的枝型吊灯,餐桌上放着一台迷你小台灯,他很放松地翻看面前一叠纸。 一位侍者问她有没有预约,她看向秦语,他像是有所感应,目光从纸上抬起,显得非常意外,但随即露出微笑。 侍者领着余自新走过去,她听到自己的高跟鞋在古老的木地板上发出嗒嗒声,餐厅里在播放一首很老的法语歌,叫玫瑰人生,就在这时,一个红衣女郎走到秦语身后,手放在他右肩上拍了一下,他自然地向右转头,这女郎却把头伸到他左边,开心笑着,秦语发觉被捉弄了,也转过头笑。 余自新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60章世宋家宝的新世界 摊开了谈过之后,余自新和秦语真的像朋友一样相处。 两人几乎每天会联系一两次,有时谈正事,大多时候只是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余自新还跟他讲了自己家里的烦心事,弟弟要去g市“投奔”两个姐姐,她担心父母也会借机过去重新剥削姐姐们。 秦语叹着气笑,“在这一点上我们遭遇不尽相同却有些相似。”他家的遗产官司打了几个月最终在他的努力下几方和解,他要父亲留下的私生子女在法国做亲子鉴定,如果真有血缘关系,他会善待他们,结果几个孩子只有两个和他是同一父亲所出。 如此狗血,秦语说起来的时候却看不出一点尴尬,大约是早不在乎了。 余自新上次给大姐二姐打电话时得知宋家宝已经在几天前到g市了,除了宋大明李桂香,宋老爹也来了。 宋秋凤给他们在大附近的一个小区租了套房子,她和宋诗远忙着呢,哪可能天天来看他们。 他们来之前,姐俩已经这么说了,宋家宝想提前来熟悉g市环境,可以,他一个人来的话还能跟她们一起住,要是这么一窝来,那就一起住在外面。 宋老爹和李桂香都被训练好了,就宋大明不信这个邪。 宋秋凤派黄家明去火车站接他们,宋大明摆起太爷的谱,指手画脚要黄家明把他们送去姐俩住的公寓,黄家明假装听不懂,宋大明气得让宋家宝说普通话,叫黄家明打电话给秋凤,“说遍天下也没亲生老子娘到闺女家不让住给送到外面的理!” 宋家宝倒是翻译了,黄家明笑着说:“小弟,你姐姐是疼你呀,这个小区是大附近最新的,好多住户跟你们一样是外地来的,孩子想考g市艺术学院提前来上考前补习班,家长也跟来照顾,就租在这里,你爸妈讲话大家也能听懂,说不定还能遇到几个同乡呢。等开学了你想租学校旁边的房子怕是租不到咯。况且,你大姐也是住二姐的房子,就两居室,你们去了是要打地铺的。你非要去呀?” 宋家宝问,“那我大姐自己买的房子呢?”大姐跟二姐住,大姐的房子空着,不正好给他么? 黄家明又笑了,“小弟,你姐退婚时男方讹了她三十万,这钱从哪里来的?当然是把房子抵押出去问银行借的啦!现在房本都在银行押着呢,房子出租给别人,月租还不够还银行每个月的利息。你马上是大学生了,这道理你跟你爸妈爷爷讲一讲吧!” 宋家宝憧憬了一路g市的繁华,自己马上要当上城里人了,住上楼房了,这颗火热的心被黄家明一席话浇了一盆冷水,“滋”一下冒出青烟,凉咗。 黄家明暗自摇头,这一家子还真没一个好鸟。 他自己也有姐姐,姐姐嫁得也好,可他从没想过要占姐姐的屋子。 宋老爹听孙子解释,原来秋凤还欠了一屁股债呢!他就犯愁,“那她还买车?还请司机?还租房子?大家挤一挤,住几天我们就回去了,哎呀,租这房子得花多少钱啊?” 这钱直接给小宝多好! 黄家明解释:“当老板也要请客交际,没有车,你去接人,看看人家要不要跟你坐出租车去吃饭!” 宋家宝一下就听懂了。想做生意,排场是免不了的。连排场都撑不起来,更不可能有实力。谁愿意跟穷鬼做生意? 车子进入市心,人多车堵,时不时要刹车停车,坐在副驾驶的宋家宝还好,后座上三个人可受不了了,还好黄家明早有准备,让宋家宝给他们一人一个塑料袋,“千万别吐到车上,不然车子要送去车行专门清洗,花钱还要耽误事。” 繁华都市到处是高楼汽车,他们原先只是艳羡着,谁想到汽车还会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终于到了小区,就跟黄家明说的一样,崭新的电梯高楼,楼下有花园有喷泉,秋凤租的屋子在17楼,两室一厅。 黄家明这时已经放弃跟其他人交流,只教宋家宝,怎么用淋浴,厕所马桶要冲水,厨房电源在哪里,空调怎么用。 这天晚上姐妹俩在附近一个饭店要了个包间,一起吃个饭,给小宝洗尘,顺便问问他们是什么打算。 黄家明把四个人接来,宋大明一进包间就大吼,“死丫头!啥时候轮到你坐主位了?还不站起来!” 宋老爹也拉着个脸,秋凤这丫头怎么敢对他摆这种谱?就叫个司机来接他们也罢了,还不说到饭店门口迎迎他们? 宋秋凤屁股都没抬一下,只当没看到宋大明,招呼宋老爹,“爷爷,来这儿坐,小宝也坐吧。” 宋诗远笑着说:“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待会儿吃完饭,服务员会找坐这儿的要钱。” 宋老爹不知是真是假,只得坐了,宋大明憋了几肚子的气,就等着见了姐妹俩打她们一顿呢,哪肯罢休,挥着王拳就上去了,还骂,“打死你个臭丫头!” 他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觉得胳膊脖子一阵剧痛,嗷嗷惨叫起来,再一看,黄家明站在他身后,把他胳膊掰到脊梁后面去了! 李桂香和宋老爹惊叫起来,宋诗远横眉怒目喝道,“不想吃饭就早说!我们可忙得很呢!”说着就要走,宋秋凤笑着拦她,“总得给小宝个面子!黄生,谢谢你啦。” 黄家明放松手劲,“老板客气。” 宋家宝狠狠瞪着宋大明,一张脸紫涨,恨不得这个只会坏事丢人的爹立刻死在他面前。 宋老爹也低声骂,“糊涂东西,大喜的日子闹腾什么?” 李桂香慌得不行,看看黄家明,又看看宋秋凤,张了张嘴,什么也不敢说,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刚才她也想骂这两个臭丫头一顿呢,在自己爹妈面前摆什么臭架子!现在又后悔又庆幸。哎呀妈呀,这个司机看着就不像好人呀!凶神恶煞一样,不知道宋秋凤从哪儿找来的。 她越想越害怕,不敢再抬头看两个女儿。 宋大明回家时咒骂了一路,宋家宝忍了几忍,没高声叫他闭嘴,他简直分不清是这样更丢人还是跟宋大明在车上吵起来更丢人。 吃饭时大姐说他们三个想住多久住多久,她们每周给生活费,等宋家宝开学了,办好报名,再用他学生证到附近派出所办暂住证,有了暂住证就不怕查三无被遣返了,可是——他是疯了才让这种傻哔爹留下来呢!丢人死了。 这次还只是在大姐的司机面前丢人,要是留下来被他同学老师看见他有个这德性的爹,他还想发展人脉?还想在学校混得好?以后当老板?做梦呢! 宋老爹也一肚子气。这个傻儿子,记吃不记打,他骂了爽快了,也不想想是谁开着车呢!司机回去跟秋凤一说,秋凤还不是把气撒在小宝身上?该买的东西不买了,该给的钱不给了,找谁去要? 到了家,爷孙俩一起开火把宋大明骂了一堆。 宋大明气没处撒,劈头盖脸打了李桂香几下。 宋家宝气得把他妈拉开,“不许你打她!”李桂香躲在儿子身后哇哇哭。 要是在乡下,宋大明再打得狠点他也不会管,可这是在城里,他领着个鼻青脸肿的妈,谁会瞧得起他呀! 宋老爹真后悔,还真让大儿子说对了,就不该让宋大明来。 接下来一周,几乎每天黄家明都来当导游,拉着四口人去g市著名景点游玩,两姐妹虽然好几天才露一次脸,不过每次来都不空手,四个人现在穿戴的和城里人不差什么。 李桂香摸着新连衣裙喜滋滋说,“丫头们还是有良心的。” 这么老实了一个星期,宋家宝跟姐姐们说自己报的计算机系是看雯雯报了就跟着报的,可他都没摸过电脑,想让姐姐们买一台给他,最好是笔记本电脑。他暑假里学一学,开学了就不怯了。 宋诗远跟余自新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忍不住咯咯笑,“你猜大姐怎么应付的?” 大姐二话没说给宋家宝在化宫报了个电脑维修班。 来吧,几十台二手电脑全都拆开了,师傅教你盘声卡显卡硬盘风扇散热器。三十天的课程物超所值!绝对能让你学明白了。 宋老爹也说,就得这样。电脑那么金贵,等你学明白了再买不迟。 余自新觉着,要是他们一直老老实实的,那姐姐们也不会故意刁难。 谁知道隔了几天再打电话,二姐告诉她,宋大明被抓去收容所了!被遣返了! “啊?”余自新惊讶了一下,又觉得不意外。 宋大明吃喝赌抽一样不缺,嫖也是想的,村里找不到而已。 他来g市前就跟老家那些在g市打工的人都联系上了,儿子要来念书,两个女儿都赚了钱,现在还专门给他租了有电梯的房子,他不找老乡来看看,好好炫耀炫耀,人生有什么乐趣? 于是没多久,一波一波的人就来了,吃吃喝喝还不够,吃完了还要打打牌玩一玩,玩着玩着,就玩起钱来了。 宋老爹一开始还说宋大明,但请来的老乡都是客,怎么好在客人面前骂儿子,像指桑骂槐,再说宋大明身上没钱,生活费每星期宋秋凤让黄家明送来,宋老爹觉着这样也行,省得宋大明出去惹事。 宋家宝去电脑班了,宋老爹跟着去看了两次热闹,化宫呀,宫过去是啥地方呀,现在都让咱老百姓在里面上课了!还有给老年人开的国画书法班,还有学象棋围棋的,老头儿站在那儿看,秋凤一听说,干脆给他也报两个兴趣班,这也算有正事干了。 宋老爹打电话跟李广济吹,“大侄儿,我家秋凤可舍得给我花钱,吃的穿的都不说了,看我跟着小宝去化宫看他上课,她还给我也报了两个班呢,我这也成半个化人了!” 这么一来平常家里只有李桂香,宋大明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每次他的狐朋狗友来吃喝赌博,她还得买菜烧饭给他们。 这天宋大明几个赌友又来了,李桂香提着篮子出门买菜买肉,骂骂咧咧买回来,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一群民警拽着几个人往面包车里塞,其一个又蹦又嚎的被两个民警压在车厢门上,不是她死鬼老公是谁? 李桂香魂飞魄散,正要跑过去,听见几个围观的人说“三无”“收容”什么的,立刻想起小宝警告过他们,到了大城市再像在村里那样撒泼打滚就会被当三无,抓进收容所!进仓后先吃一顿杀威棒,人攒够一波就送去遣返原籍。 原来是真的。 她出了一身冷汗,缩着脖子躲在人群,警车开走了才跑回家,一看,赌桌被掀翻了,牌九骰子啤酒瓶烟头洒了一地。 李桂香这才哭出来,找邻居问是怎么回事。 对门的阿姨也看了一场大热闹,“有人举报你家有人聚众赌博!你老公也傻,防盗门都开着,警察来了不是一抓一个准?” 李桂香回到厨房,懵懵地坐在择菜的小凳子上,发了半天呆,才又跑去找邻居借电话,打给宋秋凤。 结果电话提示“暂时无法接通”,她才想起来秋凤说过,这两天她要和宋诗远去香港出差。 李桂香失魂落魄,晚饭也没做,宋家宝和宋老爹两人回家了才知道出了这等大事。 他们能联系谁帮忙啊?跟宋大明一起赌博被抓走的那些人家属还要找他们要人呢! 宋大明运气还真不好。 等两姐妹从香港回来再找人打听,他已经被遣返原籍了! 宋老爹只好叫宋大伯跟宋家才去省城接人。 宋大明这次可吃足了苦头,后槽牙都被打掉了一颗,监管人员说他跟一起遣返的人打架打的,宋大伯问他是不是,宋大明不吭不哼,头都不敢抬一下,老实得跟兔子一样。 余自新听到这儿,“这是老天开眼了?” 宋诗远叹气,“老天开眼?你猜是谁举报的?” 余自新心一震,后背一股凉气——不会吧? “难道是,宋家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62章反叛的李叛英琪 来找她的确实是帅哥没错,不过不是秦语,是李英琪。 四目相对,李英琪是又欣喜又不安,余自新是又意外又迷惑。 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儿了?你和谁一起来的?他们知道你来这儿么?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这些问题在她脑转了一圈,最后,她问:“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 李英琪听她这么问,从一看到她就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了,“因为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机会找到这儿。” 就和余自新来时遇到的那群学生一样,李英琪的学校也组织了旅行团,他跟十几个同学老师一起来了欧洲,两天前旅行团到了巴黎,今天下午自由活动。 他就按图索骥来找余自新了。 余自新听了暗轻轻呼口气,不是离家出走跑来的就好,“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接你的。” 感动么? 确实呀。 身在异国他乡,有人旅游的时候还专程跑来看你当然感动了。 不过,李英琪下一句话一下把这份感动给冲飞了,他说:“我还有两个月的签证,我想改机票,跟你一起去意大利。” 余自新懵了。 她睁大眼睛看李英琪,弟弟,你叛逆了! 她怔怔看李英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英琪规正得好像用尺子量着雕刻出的脸上此刻有种倔强,“不能gapyear,不能骑摩托车流浪,我还不能在欧洲自由行么?” 余自新想拍脑袋,楚健,你害人不浅!你说你胡咧咧什么啊,把这么乖的李英琪都给带歪了! 李家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李英琪从小到大都是模范生,一直让他们骄傲,从不让他们操心,谁知高考结束后一夜之间叛逆了! 他先是为报志愿跟家里人闹了一场,最终还是报了医学院,然后去考了驾照,那也罢了,驾照拿到第二天说要去自驾游。 那当然不行。这次连他爸李剑晴也不站他这边。 李英琪只好再次“妥协”,那你们让我去欧洲玩。不是跟着你们去,我自己去。 那当然也是不行的。 于是李英琪联合几个同学一起闹腾。我自己去不行,那我跟几个同学一起去行不行? 依旧不行。 家长们训他们不自觉学习时说“你也不小了怎么不知道用功”,现在又改口说“你还是个小孩怎么能自己跑那么远”。 李英琪又举例,人家私校的都组织去欧洲去美国旅行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几位有能力的家长一商量,再找老师校长,最终几方达成协议,行吧,让你们去,就是辛苦老师了。 但李英琪打从一开始就计划的是叛逃。他从没放弃独立行动的初衷。 余自新听完,懵圈了。 她第一反应也是拒绝他,立刻又迟疑了。 李英琪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和她一起旅行”,还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和小伙伴们来一次旅行? 她问:“你为什么找我呢?找上几个同学一起走也行吧?” 李英琪笑得有点难过,“我当然想过。来欧洲这一路我一直在观察,但很可惜,他们全都和不久前的我一样,太乖了也太傻了。他们没人意识到这么被老师领着,跟小学去春游的区别只是去的地方远近不同。我们在法律上已经算是成人了,请问,有哪个成年人会高高兴兴听人安排一切?” 他说到这里几乎有些羞愧,“我们只是一群外表完美的空心人。” 他们家世都不错,从小生活优渥,被养的懂事听话,他们能自己好好学习,但学习是为了什么?为了考上好的大学?为了将来找份好工作?没人认真想过。 什么是人生梦想?不知道。 即使有人宣称自己有梦想,仔细一推敲就会发现,所谓的“梦想”也是别人灌输的。就像从前的他。 看到李英琪垂着头,余自新心里很难受。 撞见方悦棠和情妇这件事对他的冲击比她想的要更强烈。 他开始思索并质疑自己从前的人生是否只是个完美的假象?他们跟他说那些道理那些话真的都对么?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自立,想要证明给自己看,他并非一个玩偶之家的另一个玩偶,并非一无是处。 如果这次尝试失败了,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干脆任命,听从摆布,乖乖当个漂亮空心人?还是采取更激进的方法去挑战,去反抗? 余自新想起上辈子的小李医生,年过三十迟迟未婚,难得休息还被安排去相亲,有时一天还好几场,只有躲在媛媛这儿才没人打扰。 当时她没在意,自己一个人过多好呀,理解!现在想来,这是不是他的另一种反抗?不想再被家人长辈安排、摆布、过他们心目的“理想”生活? 余自新又忽然想到李婉晴的遭遇。 钱效云他们不爱她么?但是,爱和过度保护,还有大家长式的□□之间的界限在哪里?很多家长早已越界,大声喊着“我们是为你好”把孩子最后一点真正独立的可能掐掉。 现在的李英琪,不是任性,不是叛逆,是在求助。 她问自己,如果不用担心得罪钱效云他们会影响她挽救媛媛,她会不会对李英琪现在的求助视而不见? 不会。 她用力拍他肩膀一下,“喂。” 李英琪抬起眼。 她说:“你应该也猜得到,我绝对不可能带着你畏罪潜逃。如果你能说服家人,我的旅伴也不反对,那我们就加上你一起去。” 余自新带李英琪找到花子和另一个想去朝圣之路的小伙伴尤里。 长得好看的人在博取陌生人好感时是很有优势的,他们都挺喜欢李英琪。 李英琪不会说法语,但英语相当流利,大家沟通也没问题。 更棒的是,他问了他们计划的路线立刻说,“我有驾照,还办了驾照翻译和认证,我们可以租车。” 原先三个人里只有花子有驾照,但日本车子方向盘在右边,她不太敢在欧洲开车,如果李英琪加入,他们的交通选择就多了。 从南法开车道那不勒斯只需要七个小时,沿途还能看到地海的无敌海景,坐火车要麻烦很多,要转乘巴士,不算换乘等车的时间路程已经超过十个小时。 讨论完毕,尤里和花子都同意李英琪加入。 余自新说:“现在,你得说服老师和家里的人了。” 李英琪谨慎点点头,“你放心。即使不成功,也绝不会牵扯到你。” 余自新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李英琪很清楚她那些想法,“你……不会嫌我市侩么?” 李英琪皱眉,“怎么会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对媛媛好,对我姑姑好,从来不是因为你想从我们家得到什么好处,是因为你单纯喜欢她们。你不想被牵扯,也是因为这个。” 他凝视她,“你比我更早发现姑姑需要帮助……我很感激你。” 余自新脸都热了,她才没有这么无私呢。 她挥下手,“好了,我送你去车站吧,再晚就错过集合时间了。”他们今晚七点在塞纳河畔一家餐馆吃晚餐。 两人走在路上,突然下起小雨,李英琪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长袖衬衫要余自新披上挡雨,她忙说,“我没事,你遮你自己就好,我一下子就能回宿舍换衣服了!” 李英琪怎么可能同意,余自新只好让他举起衬衫给两人挡雨。 快到车站时李英琪忽然懊恼地“唉”了一声,余自新转头看他,“你落下东西了?” 李英琪摇摇头,指指路对面一对打伞的情侣,那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男孩搂着女孩肩膀,女孩抱着男孩的腰,像对连体婴。 他看着她,一向正气凛然的脸上这时有顽皮笑意,一个字没说,却把他所思所想表达得很清楚。 余自新瞪他:“喂,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带你去呢!”这真是跟楚健学坏了。 走进车站,刚巧这阵小雨就停了,阳光比刚才还要耀眼,李英琪抬手接屋檐滴下的水珠,言若有憾,“辜负了老天的助攻。” 余自新咬咬嘴唇,“行了啊你。” 李英琪低头对她笑,余自新也忍不住笑了。 秦语就是这时看到这对少年少女的。 其实,他先看到的是那个英俊少年,他半边身体在雨淋湿了还执着地举着一件白衬衫为他身旁的人遮雨。 秦语微笑猜测,这男孩身边一定是个年轻女孩。 只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才会为喜欢的女孩做这样的事。 然后,他们走进车站,少年放下衬衫,果然,他全心保护的是个高挑的少女。 这女孩回过头,秦语的微笑顿时凝固在脸上。 是余自新。 她穿着一件豆绿色的古巴领上衣,唇上是珊瑚色口红,这两种对比色使她的肤色显出一种类似素瓷的,冷冷的光,她的栗色头发垂在耳后,微微卷曲,像精致制作的小画框,把这张白瓷一样的脸框住,她的头发光滑服帖,但靠近头顶的地方有几缕叛逆地向上竖着,大概是刚才被衬衫纽扣勾住了。 她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的表情,恼火,嗔怒,责备,好像还有点想笑。 她显然知道那个男孩喜欢她。所以有恃无恐。 车子很快把车站远远甩在后面,秦语叫司机,“先送帕斯卡太太回家。” 老太太向后看了看,又转过头看看他,轻哼一声。 送走李英琪,余自新回到学校,亨利喊她,“刚才帕斯卡太太来了,给你送了封信。” 信里是两张乌菲兹美术馆的预约票。 余自新打电话跟秦语道谢,又问他到意大利出差的日程确定了没,不料秦语说,“计划临时有改动,我明天要先去德国和荷兰一趟,可能你回国时还没回来。” 余自新只能暗叫遗憾,约好和他保持线上联系,“你今年春节回来g市么?” 秦语不太确定,“再看吧。” 隔天午余自先接到李婉晴的电话,又接到钱效云的电话,都是求她暂时代为照顾叛逆儿童李英琪。 谁能想到李英琪到了欧洲还不满意,他从老师那儿把护照骗到手,钱也提前准备好了——人家不知啥时候换了旅行支票!一个电话打过去航空公司改了机票,要在欧洲自由行。谁也拦不住。 老师怕他愁个空自己跑了,这也不能寸步不离呀! 老师们只好一边跟李英琪谈判,一边赶紧联系他家人,你们在这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先管管?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李婉晴立即想起余自新正在法国学习,她大约猜到怎么回事,但还是对余自新有些抱歉,“真没想到英琪这孩子会这么犟!” 钱效云都要急哭了,好言求余自新帮忙照顾李英琪,又嘱咐他们到了一个地方先打电话报平安,一定要处处小心。 她倒一点没怀疑乖孙又搞叛逆之前已经跟余自新通过气了,她印象里这两个人还只是在东京玩的时候见过面。 她跟余自新诉苦,“我们叫他跟他爸妈一样学医,那是害他么?不管做什么事,有亲人有前辈领着,这条路要顺得多呀!” 她觉得李英琪死活要去自由行还是在对报志愿这件事表达不满。 幸好小余在法国,小囡年纪不比李英琪大多少,可是懂事太多了。真该让他像余小囡一样受受在工厂站流水线的苦,就知道大人给他安排的路好处在哪里了! 老李同志倒是对孙子这次造反挺赞赏,“有勇有谋,谋定而后动,不达目的不罢休,这孩子要是参军多好!” 话没说完挨了老伴几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64章2001年的91月 余自新飞回g市时是月末,她立刻投入忙碌的工作。 寻找新新女孩的选秀活动今年第一次同时开了两个赛区,来g市报名的选手不仅有g市和周边城市的,还有不少从西南、华南来的,不仅报名人数比预计得要多,选手的平均水平也相当高,海选时竞争就很激烈。 电视台可高兴了。这样节目才有看点呀! 他们跟娟商量,要不要修改赛制,多进行两场分组对抗赛,这样真人秀节目可以多做出两期,那广告收入自然就更多了,作为承办方,时予新化传播收到的广告分成也水涨船高。 但要是这样的话,要么g市的初选要提前进行,要么g市的决赛会比海市的晚一周进行。 娟认为提前进行初选。余自新当即同意了。她也是这么想的,不同赛区同时决赛更便于她们进行之后的宣传活动。 余自新看了初选的录像带,和程欣娟重点圈了几个看好的选手。 照这个水平看,到了二十四强晋十二强的时候一定会神仙打架。 参赛人多,选手水平高,但新新投钱办选秀的目的是什么?是宣传自己的品牌啊!怎么让在校大学生高度参与选秀,提升产品在这些靶向客户里的好感才是重点。 海市校联合选秀的选手有天然支持者,她们的校友和同学啊,但是g市选秀有很多有潜力的选手并不在g市上大学,那怎么才能让g市的大学生成为真情实感的观众呢? g市选秀的事一定下,余自新就跟程欣娟做了各种策划,在g市生产的新新产品加一个太阳花形状的号码牌,一牌一号。 海选时在新新官网和各g市高校论坛同时宣布,新新为了回馈用户,在各大高校设抽奖台,凭号码牌和学生证可以参与抽奖,除了各种产品试用机会,幸运儿还可能抽到现场观看比赛的票,拥有投票权! 没有用过新新产品但对选秀感兴趣的同学也有机会,可以参加问卷调查,只要你认真填写问卷,也有机会被随机抽取为现场观众。 抽奖获得的门票有三种,橙色的霜霜,青色的慧慧和小紫,分别代表举行比赛的三个会场,电视台,大,还有美院。这样一来每场比赛的观众几乎哪个学校的都有,按比例打乱了。 在正式比赛前,成功过了海选的上百位选手也要随机抽票,被分成了橙、青、紫三组。 行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选手和观众们锁死了,从此后你们就是家人了。 这种随机玩法立刻遭到质疑——为什么我不能选我喜欢的选手?随机匹配给我们的那些选手我一个都不喜欢怎么办? 莫慌。 第一轮的三场pk时,每个观众都有三次机会更换自己支持的选手。 其他规则和原先一样残酷,每场比赛淘汰支持率最低的几名选手。 每场比赛结束后,问卷和号码牌抽奖都会再次开放,新新会再抽取现场观众,已经参加过一次评选的观众将有更高机会抽到门票。 但如果这次抽不到,还想继续支持你喜欢的选手,那就帮她拉票吧。 这个规则让外地来的选手有了和g市本地选手尽可能公平一战的机会。 当然,比赛的火药味和残酷性也更浓了。 电视台导演直呼这个玩法过瘾,有悬念、有反转的可能,这才有看点啊! 这法子是程欣想出来的。 她在大学最喜欢的科目是概率论和统计学,拿到g市各大院校的新生人数等资料后,她又找楚健搞了个数学模型,这法子理论上可以制造相当高的观众粘性和参与意愿。 娟说这个法子让新新的销量在海选前就快速提高。上升曲线和数值就和楚健的模型预测的一样。 余自新看臭臭的眼神跟从前都不一样了——知识就是力量呀友友们家人们! 怎么她以前只让臭臭干维修电脑、画图上色、做flash这些活儿呢?她都知道他是条大鱼了还没用对地方! 自从余自新从法国回来,楚健就一直对她摆着张“你欠我钱”的脸。 是的,是的,他知道李英琪跑去欧洲找她一起自驾游的事了。 嫉妒倒不至于。 他有没有想过去找她?有。 他有没有能力去?也有。 比起被家人束手束脚的李英琪,他还拥有更大的自由。 只是,他的生活里有比“去法国找余自新”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但他依旧不高兴就是了。 不过呢,被余自新用充满好奇、探究、羡慕、感叹的眼神看了几次,楚健心脏狂跳的同时反省,我摆个臭脸对她是要做咩啊?蠢!我得赶紧趁她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时候多多展现我的魅力! 于是臭臭同学连夜写程序,然后在各大高校bbs上爬数据,收集好了数据再分析,还贴心做成excel图表,他露着小酒窝问余自新,“你喜欢看饼图还是柱子图?” 余自新纳闷,这有区别么? 甭管饼图还是柱子,臭臭搞的这些非常有用。图标数据拿出来一目了然,大家都能看懂。 自从抽票的方法公布,g市几大高校论坛什么声音都有,当然有人骂新新想钱想疯了,为了卖货黑心烂肺,答问卷就抽到门票的幸运儿们当即反驳,那你也答问卷嘛!你又不买人家产品,又不想参与问卷调查,你寻找新新女孩做咩啊? 其他高校论坛的声音很统一,羡慕你们啊,我们根本到不了现场,也没法参与,只能全程围观! 有人提醒他们,不,你们还能为自己喜欢的选手在线上拉票!发动你们在g市的同学老乡投票给她们! 9月旬,g市和海市的选秀同时进行了第一轮初赛。 余自新在g市电视台演播室后台一边看比赛,一边跟程欣讨论这次抽选观众的方法有没有能改进的地方,目前看来虽然网上各种声音都有,但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喜欢这个方法的,参与度高呀,外地来的选手也快速有了不少支持者,而且这次选秀让全国不少高校的学生觉得也有了一定参与感。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余自新召集晋级选手去拍摄。舞台表现出彩,有观众缘和亲和度是一回事,拍硬照上不上镜是另一回事。 余自新并没觉得这天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拍摄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了,她正和摄影师说话,突然接到楚健的电话,他语气很紧张,“你那儿有电视么?快看新闻!” 这天是9月11日。 余自新后来听楚健说,他当时正在图书馆自习,突然他右边有个男孩嗷了一声站起来,拔掉收音机耳机大喊:“撞了!世贸大楼被飞机撞了!” 电视新闻反复播着那段画面,飞机向着世贸双子塔冲去,撞在大楼间,浓烟烈火,被困住的人绝望地从高楼跳下。 余自新一度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她会对这件大事毫无印象?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冷静后她又问自己,这件事对现在的她会有什么影响么?会影响新新向海外扩张么?关税会不会因此提高,使国产品的廉价优势变弱?对她身边的人有什么影响?啊,楚健。他要去美国留学。 楚健打电话找她也是因为这个,“会影响我申请么?”然后又自嘲,“我们真冷血。” 他的许多同学看到新闻首先是震惊,然后想到的自己的奖学金和签证。 余自新知道他又动摇了。保研的申请在9月底结束,前几天楚健接到p大一位教授的电话,只要他愿意来p大,可以直博。 她极冷静地分析:“工科专业像化学之类的可能会被影响,理科基本不会,数学更不会。不要给自己退缩的理由。” 楚健叹口气,“我也这么想的。”他顿一顿,“可我还是想听你说一遍。”好像这样就更安心了。 很快余自新明白为什么上辈子的她对此事毫无印象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共通。 闪客帝国上还有个傻哔做了flash重现911事件,旁白借用《大话西游》的台词,说什么“曾经有座大楼在我面前可没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来撞!” 好像根本没想到那一天有几百人在极度的恐惧和痛苦失去了生命。 傻哔看到有人匿名留言“小心这成为你对米国人民不怀好意的证据永远被拒签”立即删掉了flash。 余自新看到时愣住了,楚健大呼我靠,这原来还是个想要去美国的傻哔!那你搞这个干嘛呢? 但很快又有人玩起拉登的梗,做了些搞笑flash,还改用一个洗发水广告的词“爱生活,爱拉登”。这条flash传播更快更广,不久后很多论坛id的签名都变成了“爱生活,爱拉登”。 余自新很震惊。 她第一次意识到,很多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的思考力和对世界的认知,跟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并没太大差距,他们能进大学,毕业后能做更好的工作,只是因为比较幸运。或者,他们的父辈比较幸运。 原来“娱乐至上”不是几十年后才有的,这时就有了。 不不,更早之前就有了,她刚从罗马回来没多久,就忘了斗兽场是干啥的了? 911事件对新新选秀也几乎毫无影响,只是有几天分走了选秀的论坛流量,关于新一届新新女孩的讨论度降低了。 余自新能感到的最大影响,大概就是航空业的安检标准提高了。 她频繁在海市g市之间往返,常坐的那架航班上的空姐都认识她了。 这次选秀是时予新化传播成立后第一次承办的大型活动,必须做好。 李霖坐镇大本营负责海市的校选秀,基本可以按部就班,只参考广域在北京办活动的一些经验做了些小改动,她今年的工作重点在培训筛选新人。新人统统跟着实地培训,希望能从其选出几个可以委以重任的,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次选拔,非常卖力。 g市这边,娟对选秀和流行化不太了解,但有程欣辅佐,两人互补,余自新参与重大决策,电视台这边的配合意愿又比海市的要高不少,事情也办得井井有条。 有高素质的选手,高力度的组织,g市电视台搞真人秀已经积累了丰富经验,再加上随机抽取门票等等花样玩法,这次选秀的热度和影响力远超过前几届。 从月底到十月初,相关话题稳稳占领全国高校论坛首页,众多门户网站不仅全程跟踪报道,有几个还开辟了新新女孩专区,热度可见一斑。 播出第一期节目后,海市电视台跟g市电视台达成协议,互相交换版权,播出自己赛区的节目后立刻重播对方赛区的节目,再来几次重播,制作成本没增加又能多赚好几波广告费。皆大欢喜。 到了决赛前夕,论坛上讨论度最高的话题莫过于对两赛区选手的比较,很多人认为海市赛区的二十四强“水”,整体水平低于g市赛区。 这也无可厚非,g市参赛人数可比前两届加起来还多很多,甚至有从华北地区来的选手,池子大,大锦鲤自然就多。 观众们从来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晋级十二强当晚,论坛上,企鹅上,各大门户网站上血雨腥风,有人欢喜有人发疯,有人为自己支持的选手抱不平——她这个水准要是在海市比赛妥妥进强!现在竟然给淘汰了!我们不服! 不断有人给电台电视台写信打电话,要求多剪一些这些意外被淘汰选手的剪辑。他们意难平啊! 真人秀的主办方最想要的是什么?就是投入真情实感的观众。 感受选手命运,为她哭,为她笑,为她疯狂打call日夜不休! 不过,这个时候的电视台还没完全搞明白流量密码,他们对这个选秀节目为什么这么受欢迎,新新到底怎么想出那些花样玩法的不清楚,也不甚感兴趣,他们在乎的是这帮高参与度的观众还在网上有极高的组织效率,寻找新新女孩成了g市卫视今年收视率最高的节目,决赛时收视率达到了近乎奇迹的8%! 电视台领导喜滋滋跟余自新说,水涨船高,决赛这天插播广告的报价已经涨到每秒五万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66章十一月 仙姬的老板对样片非常满意,不仅时予新团队信心大增,常真导演也大受鼓舞,再次拍摄的时候灵感爆发,有很多奇思妙想,镜头下的仙姬们真的更有仙气了。 田欣今年是跟仙姬最后一年合同了,双方还没最后商定是否续约。仙姬第一支广告播出后她很快引起经纪公司的主意,也签了经纪人,但这两年就接了一个唐代的古装电视剧,演一位公主,只能算是稍微重要的配角,除此之外就接了一个果汁饮料的电视广告和几个平面广告。 这次拍摄对她很重要。 她舞蹈功底是所有模特最扎实的,跟常真导演和余自新商量后,她请人做了一个铁焊的支架,包上拆开的旧棉衣,一条腿套进支架里支撑着身体,另一条腿高举,想要更完美地呈现飞天的姿态。 拍了一天下来,田欣换了不同角度不同姿势,两腿膝盖全破皮流血了。 余自新看了都觉得痛,“你也太拼了。你躺在绿布上做动作,我们用电脑做后期就行。” 田欣摇摇头,“那怎么可能一样?裙子和绸带飞舞的动态就不一样。” 怎么能不拼呢? 当年和田欣一起拍广告的琳殊早决定不再走这条路了,她开始准备考研,今年两地同选了强,参加拍摄仙姬广告只有三位,去年的那些新新女孩在哪里?还有谁记得她们吗? 田欣的经纪人告诉她,一部剧从拍摄到播出两三年都算快了,还有积压好几年的呢,还有根本播不了的呢。 影视这一行,真的讲运道。 田欣已经大三了,得到的工作机会是比周围的同学好,但跟戏剧学院顶尖的女孩们一比又少得可怜。 而且,谁也没法给她保证以后能接到更多戏。 舞蹈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想出名,想赚大钱,可比演戏难太多了,而漂亮女孩的青春每一年都很宝贵。不拼?多得是人把你挤下去。 田欣这么拼,其他女孩也被激起斗志,常真导演干脆又紧急请做道具的朋友做了十几个“铁拐李”支架——田欣这么叫的,在上面拍摄几小时,仙女走路变铁拐李。 集体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次拍摄出的样片更加灵动,经过电脑制作,田欣和女孩们在空不止是在舞动,是在蹁跹,在翱翔,尤其田欣,婉若游龙。 余自新截取了几张图给田欣,教她怎么在论坛发帖换流量,“接下来的时代,是眼球时代,谁能吸引大众的注意力,谁就更有机会成名。成名后是好是坏,算不算成功,那就难说了。” 田欣认真学习。 每年新新女孩选秀时就有人盘点第一届的强十二强,总会提到她,还有些论坛动不动搞校花、女神评比,俗称花痴贴,她要学会那些点击收藏最高的帖子是怎么写的,图配的是什么案。 先自己花痴自己,再带动众人花痴自己! 转眼到了十一月,眼看要到给金姐看最终样片的时候了,雯雯负责的一个客户收了样片尾款都付了又突然想再加一点内容。 余自新赶快把她这组人拨过去救急,这些客户不是仙姬或者酷乐家的大公司,但他们数量多,项目总体要求也低,是时予新最稳定的收入来源,有能力的话要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这一单终于做完了,同事们一个个走了,余自新还坐在自己电脑前面修图。 看着样片越来越接近她最初想象的模样,她也越来越自信,他们确实没有好莱坞大公司的经验和技术,人也少,但是他们用对了方法,虚实结合,层层叠加,最终的效果一定会很棒。 雯雯也帮她做了一会儿,熬不动了,“我要累死了,回家了!你也休息吧。” 余自新摇摇头,“我修完这一张再去。” 视频是动态,有些小瑕疵一闪而过没人注意,海报可是静态,会被仔细地反复端详,任何一点小瑕疵都会成为败笔。万里长征都走了九千多了,不差这最后几步。 她一看右下角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雯雯,要不你也睡婉晴姐公寓里吧?” 雯雯说:“我跟妈说了今晚回去,她做了什么汤要我给你带来。” 雯雯走后,余自新继续默默修图,整个工作室里静悄悄,只听得见电脑主机风扇的嗡嗡声。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双眼开始流泪,只好闭目养神。 她其实应该研发点防蓝光保护罩卖,肯定好卖! 可恶,从法国回来就一直用眼过度,感觉视力又下降了,是不是得去看看医生?李英琪给她的网球她也好久没拿来练眼肌了。要不,在墙角放两张半个的乒乓球桌,买几幅球拍,让大家定时站起来活动? 余自新迷迷糊糊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工作室灯关着,只有几盏护眼灯还开着,昏昏黄黄,正是朱自清说的瞌睡人的眼,余自新转转僵硬的脖子,发现自己盖着件棒球外套,有人还绕了条有点扎的羊毛围巾在她脖子下巴,难怪她浑身热乎乎的。 她的电脑,也被关机了。 她站起来伸展僵硬的手臂,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人呢!是楚健,他在写代码。 再一看围巾外套,可不就是他的。 她拿着外套走过去,“你在写什么?” 他抓抓头,“一键修图大法。”他转转头,脖子咔咔响,两人一起笑了。 这时数码相机、摄像机还不是主流,易学上手快的修图的软件几乎没有,楚健想做个能完成最基础的抓取图像,调整亮度、柔和模糊局部的软件,“要是能先一键大法,再人工修细节会节省大量工时!” 余自新真想摸摸楚健这颗乱毛蓬蓬的脑袋里那颗美丽的大脑!她怎么就没想到能这么搞呢? 她跟楚健聊了会儿软件都要有什么功能,兴奋地搓手手,“科技果然是第一生产力啊!” 楚健一看,哎呀,她又露出这种表情了!他心口后面像藏了只乱蹦乱跳的兔子,突突突个不停,嘴上却说,“哼,资本家鼓励工人改进生产技术的目的,就是追求超额剩余价值。” 余自新坚决不认,“什么资本家,什么工人?咱们是同一战壕里的亲密战友!哪有什么榨取剩余价值的事!” 楚健嘿嘿冷笑,吩咐他的亲密战友,“战友,给我捏捏肩膀呗!”被余自新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话虽这么说,楚健还是催着余自新去楼下睡觉,“你再熬下去眼要瞎了!本来就有近视基因。去去去!”他自己留下继续码代码。 余自新到了李婉晴的公寓,稍事洗漱立刻就睡着了。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她这生物钟是调整不过来了,甭管多晚睡的,最迟早上点就醒。 这天是周,雯雯他们都不用上课,她却还要去美院上国画课。 想赖床都不行。 余自新给自己打气,珍惜吧,明年去法国学习,想上国画课都上不了。 一出被窝她冻得连打几个冷颤,海市的冬天真是难熬,高级公寓也没暖气,现在也没地暖。 不行,再费电也得搞几个电暖气和电油汀来。 她洗漱完,在微波炉里先热杯牛奶,加上一勺高乐高巧克力粉搅拌,再在吐司片上打个鸡蛋,叉子捅破蛋黄,也放微波炉转了转,出锅,洒点黑胡椒和盐,开动! 余自新一边吃一边翻国画课的讲义,玄关突然有响动,她站起来向外一看,大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方悦棠! 她愣了愣,放下面包片,“你好?是婉晴姐……” 方悦棠挥了下手,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我知道她让你借住在这里。” 他朝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打量客厅的布置,似乎颇不以为然,走到餐桌前时,他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专程? 余自新抓了张纸巾擦擦嘴,后背挺直,靠在椅背上,“请问有什么事?” 老实说,方悦棠相貌堂堂,但他这厮就是让人看着不顺眼。 余自新每次一见他就想起上辈子他是怎么抛弃媛媛的,再想到他打击李婉晴的自尊、pua她那一套,旧恨新仇叠起来,真是想对这个渣渣hetui。 方悦棠看到这个小女孩一点不怕他,好像还隐隐有敌意,稍微有点惊讶,“你和婉晴算是朋友,我希望你劝一劝她,不要再折腾了。” 余自新的两手在餐桌下攥成拳,压抑怒气,“她怎么折腾了?” 怎么折腾了? 方悦棠盯着余自新冷笑,“自从她认识了你,又是学法语,又是换工作,现在又要考研,想要全职上研究生,好好的日子不过,不是折腾是什么?” 他向前倾,语气和眼神明明白白带着威胁,“她现在还想离婚。也是你撺掇的?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余自新脑袋里有根血管嘣嘣乱跳,我撺掇的?我特么有一千句脏话要讲。 她深呼吸,尽量维持平静,“你认真问过她为什么要考研么?你知道她现在每天的工作是什么吗?他们科室里有几个人,都是什么学历?她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报考什么专业?” 方悦棠皱着眉,余自新笑了,“看来你不知道,也不关心。那你知道她上一次去理发店是什么时候么?她现在体重多少?除了我,她还有哪些朋友?” 余自新等了等,“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早就对她的生活完全不感兴趣了。你在乎的,只是她作为你妻子的功能,可你忘了,她不是一个摆设,不是一台电视机,她也是个人!她有感受,会思考!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对她漠不关心的人继续在一起?” 方悦棠被激怒了,“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婚姻?” 余自新呵呵一笑,故意说:“怎么不知道?政治课都教了,婚姻是一种压迫制度!马克思说的!” 方悦棠阴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又转变了态度,“小余,你比我们年轻二十岁,你对爱情对婚姻的理解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婚姻在我们看来,是两个各方面匹配的人的联合,爱情,是在匹配的基础上产生的。她现在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离开我,她接下来怎么过?她想过要受到舆论的压力有多大么?想过她父母会怎么想吗?想过媛媛的感受吗?人不能太自私了。我来找你,是知道你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你要是真当她是朋友,就好好劝劝她,提醒她想想这些问题……” 余自新恶心坏了,人不能太自私?这他妈的叫自私? 她忍不住了,“你和情妇幽会的时候想过媛媛的感受么?你尊重过婉晴姐的感受么?” 方悦棠又笑了,用那种“你太年轻,你还不懂”的眼神看她,“我已经说了,婚姻是双方匹配的基础上产生的,我给她婚姻就是给她的最大尊重。我承认我有情妇,可我从没想过要破坏我们的婚姻啊。对媛媛,我自认是个好父亲。” 呕。 哕了。 真的要哕了。 余自新从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我有情妇、我乱搞但我没有破坏我们的婚姻我还是个好父亲”! 余自新恶心透了,“在你眼里,女性根本就是物品,低人一等,对吧?” 方悦棠也不装了,坦然说:“女人,即使再聪明,也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你们没法保持情绪稳定,一点小事就会让你们兴奋、沮丧、高兴、难过,你们决定采取或不采取某个行动,往往不是依靠理智分析,而是顺应感情。” 他好像觉得很好笑,“感情?就像我和她的婚姻,她觉得我们没感情了,就应该分开?为什么不理智想一想她和她的家人从这桩婚姻里得到的利益呢?我已经很大度了,维持目前的现状不好么?” 这他妈的就是标准沙猪啊! 余自新站起来,居高临下告诉这个渣人,“我们确实感情更丰富,更细腻,我们看问题的角度或许和男人不同,但是几乎没有什么男人能做我们做不了的工作。我以为你是个现代企业家呢,结果你脑子里这些想法跟几千年前古希腊人没差别。请你走吧,我跟你没法对话。我更不会劝婉晴姐跟一个完全不懂尊重女性的人维持所谓的婚姻。” 方悦棠站起来,摇摇头,“看来,你还没意识到女人和男人的差距在哪里。”他对她微笑着,“你们女人之间的所谓友情,其实也不堪一击。” 余自新和他眼神一触,几乎打了个冷颤,她警惕地后退,“你要干什么?” 方悦棠继续微笑,“你觉得,她要是知道你和我发生了点什么,还会信任你?拿你当朋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168章接招 和李婉晴在图书馆告别,余自新马不停蹄约了自己的律师询问意见。 郑律师一直负责新新和时予新的业务合同,但余自新并没告知方悦棠的身份。这个渣滓在海市政商两届人脉广,地位也不低,不能轻易去试探人性,律师说到底和她只是雇佣关系。 余自新告诉他,“我有一个朋友,借住了一个女性朋友的空房,这天早上,她的丈夫突然打开门闯进来……”又补充,“这位朋友的丈夫在政商两届都很吃得开。” 郑律师认真听完,“不报警是对的。对方话里的意思,显然已经找好了证人证明他在别处,他闯进来也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周密计划了,你又说这人在政商两届人脉很广,报警的话,没准也在他计划内。假设说,凌晨有人在附近闹事,居民报警,这人醉醺醺进了警察局,神志不清,暂且被拘留着,你的朋友去报警时‘刚好’有人来保释他,他出来,碰到你朋友,两人发生口角,可能还动了手,不幸你朋友又遇到和稀泥的人,各打五十大板,两人一起被暂时关在拘留室……” 余自新不寒而栗。 她想起方悦棠带的两个大汉。方悦棠平时带的司机保镖李英琪都认识,但从没见过这两个人。 我靠。这两人就是准备好的打手! 郑律师继续说:“打起来,你朋友受了伤,即使对方赔医药费,也还是大大吃了个暗亏。他打人的时候你朋友会不会反抗?反抗了,那就可能被定性为斗殴。还有,谁能确定,拘留室里没有他其他同伙呢?” 郑律师叹口气,“小余,你年纪小,身边的人好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见过的坏人和社会阴暗面少,你可能都想不到,有的人进出警局看守所是家常便饭,在这些地方‘教训人’就是他们谋生的手段,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按鉴定只能算轻伤,怎么叫人有苦说不出,都是他们的手艺。” 余自新又一阵头皮发麻,对啊,不是有人被砍十刀,肋骨都断了两根还是轻伤吗? 她气愤极了,“那就没办法治他了么?” 郑律师苦笑,“赶快搬出来,把钥匙还了,最好再叫屋主委托大厦物业更换门锁,以示之前的钥匙没用了。不然,还要小心对方制造偷窃什么的反咬一口。把你朋友弄到警局后,同样的局再做一次。” 事实证明,李婉晴确实更了解方悦棠的个性和行事方式,郑律师对人性的恶毒推测也没落空。 周傍晚,大厦保安到每层巡逻,告诉大家有住户报警失窃,请大家提高警惕,他们也会增加巡逻次数。 李婉晴趁机叫物业换了门锁。 周一一大早,时予新连接了几个电话,几个客户宁愿不要定金了,也要终止跟他们的合作。 余自新挨个打电话回去,态度依旧礼貌,“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用了多少工时按数结账,定金有剩的还给你们退回来。” 有的客户根本不愿意接她电话,有的客户话里话外都是为难,“小余,我们是很满意你们的服务的呀,可我们也没办法啊,你能理解么?” 怎么不能理解呢?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 面对威逼利诱,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反抗。 午,程欣打来电话,本来已经在北京联系好了12月底办展览的场地,不知为什么展厅又变卦了,也不说理由。 g市选秀收尾结束她跑去北京办这事,眼看要办好了突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气得快要吐血了。 余自新知道,这才只是第一波报复。 她叫程欣先和曹敏联系,看看能不能走广域的路子,实在不行就先回来吧。 方悦棠像是立意要让她知道得罪他会有多可怕——不仅是她,她身边的人都不得安生! 和他想要威逼、摧毁她来打击、恐吓李婉晴如出一辙。 晚上余自新到雯雯那儿吃饭时,二姑愁眉苦脸,说不知为什么突然几个大楼就不要她们再做保洁了。 紧接着,刘洋的几个商住客户也换了装修队。 如果这些挫折都由她自己承受,再多几倍也无所谓。可看到亲人受连累,余自新真的不好受。 但是,后悔么? 不。 不后悔。 眼前再困难,总能熬过去,他方悦棠在海市还没到能一手遮天的地步! 可要是让他得逞,重新把李婉晴逼回标本盒子里当他的贤妻,不行! 余自新宁愿再次一无所有也不会看着他这么做!她本来就几乎一无所有。再推到重来一次,她也有信心最终能过得不错。无非多花些时间,多吃点苦。 可眼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做成标本,还可能连累媛媛出意外,就是不行! 余自新跟二姑洋洋坦白,“我得罪了人,连累到你们了。” 二姑急忙问,“是什么人?他们没为难你吧?” 为难? 余自新想起羊皮手套按在她皮肤上的冰凉腥膻的触感,忽然就流泪了。 洋洋一看急了,连连用眼神问雯雯,怎么回事?新新被欺负了? 雯雯这一整天都懵着,就跟做噩梦了似的,处处事事不顺,跟哥哥对视一会儿,茫然摇头。 二姑把余自新搂在怀里,像安慰小孩似的摩挲她肩背,“别哭,究竟怎么了,你给姑说说。” 余自新抹了把泪,最终没细说。 让她欣慰的是二姑一家没一个劝她向方悦棠低头的,也没一个觉得她是“掺和人家家的事”多管闲事。 就连姑父刘家成都说,“我们有今天,还不是你领着路,拉着拽着我们往前走的?哦,得了你好处的时候高兴,喜欢你,等你遇着难处了,受人欺负了,就埋怨你?别说咱们是至亲的人,就是旁人,也没这么处事的!一样的道理,人家李老师从你最初在民房开美容院,到后来你自己做日化牌子、办校园选秀一路都帮过你,现在正是她为难受罪的时候,哦,就为了她老公高兴,咱们对她不管不问,还说是不多管家务事?亏心不亏心啊?人呀,得知恩图报。” 洋洋担心余自新和雯雯人身安全,“要不我带两个人,天天接你们回家吧。” 有家人支持,余自新好受多了。 她甚至觉得,在这一点上,她比李婉晴要幸运。 接下来,得好好想想怎么接招。 时予新的广告订单少了,那就精益求精,把手上现有的单子做好,刘洋和二姑也是同样的想法。 刘家成还领了几个工人给雯雯和余自新的小房子又换了一次防盗门防盗窗。 他又到景阳大厦转了一圈,跟二姑一商量,决定在郊区买一套小别墅。 龙博花园的独栋别墅广告做好久了,到现在还有几套没卖出去呢。 刘家成给人做装修时看过这儿的别墅,当时还跟二姑说,“咱家那房子要搬到城里,比那些别墅强不知哪儿去了!地那么少,院子那么小,哎唷,卧室跟鸽子窝那么大点,还别墅呢!”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别墅有门卫,有二十四小时监控,有保安巡逻,比公寓还安全呢。公寓保安能挡住外面来的坏人,楼里住户要是有坏人怎么办?还是独门独户的别墅更安全。再养两条大狼狗,齐活儿! 夫妻俩星期日“约会”的时候专门坐公交车又去看了一次,当场定了主意,买! 两人回来跟孩子们一宣布,刘洋提议,“要不看看隔壁或者前后还有没有空的,再买一个?两个院子连起来就更大了,你们不是想种菜么?” 余自新是没想过买别墅的。她也不想种菜,最多在厨房发点豌豆苗。 但她想想龙博花园的位置,这里再过十年哪里还算郊区呢?双地铁,交通方便。 就算不自己住,把工作室搬过去也不错。新新在g市租了宽敞的办公室,不过在海市,李霖和娜娜现在还没有专属的办公室呢。 最后余自新在二姑买的别墅左边买了一幢。 签合同当天她租大巴把时予新的同事们拉过去,“同志们啊,今年年底帐收回来了,咱们就开始装修,明年四五月就能搬进来了!大家提提意见,怎么分配空间?” 连丢好几个商单,办公室里士气都低了,得赶紧给大家鼓鼓劲。那几个单子算什么?咱别墅都买来当办公室了!升级了! 正好,刘洋不是丢了个商住么?余自新给他补一个,她的别墅就让他装修。 至于二姑的生意,余自新还没想好怎么弥补,二姑跟张阿姨就找她来商量主意了。 自从景阳大厦建起来,附近的商业区越来越繁华,高级办公楼里外企公司也越来越多,这些公司白领可不兴机关办公室那套谁来得早谁打扫那一套,都要请专门的清洁工阿姨。 美香开始的最早,有口碑,在办公室清洁这一块也算是行业翘楚了,但打扫办公楼的技术含量实在并不高,这一年来冒出了好几个竞争对手,大家被迫打起了价格战,年初时薪可以收到15元,最近降到11了,就这,前两天还听说有人开出10元的价钱。 继续打价格战?抢了地盘,然后搞垄断?不。代价太大,利润太低,咱们得赶快转型。 怎么转呢? 二姑一直没忘了余自新说过,家政行业以后会专业化,精细化。 二姑和张阿姨一商量,这几天新闻上不是老重播一个穿白袍的阿拉伯人敲木槌么?这意义很重大呀——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了!以后阿拉海市就是国的曼哈顿了,全世界的人都来做生意,这些外国老板肯定会越来越多,他们工作一天还要自己收拾屋子做饭么? 再一打听,其实现在海市的外国人也不少,但是涉外保姆凤毛麟角。 老姐妹们一问,时薪50元起步。这还犹豫什么? 咱们现在就开始培训,瞄准高端市场,就做涉外保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章70章有幸遇到你 这段日子李剑晴魏蓝夫妇白头发都多了好多,既要帮妹妹说话,又怕把老头老太太气得风,还要帮忙照顾媛媛,又担心方悦棠再搞什么鬼,医院的工作哪一天也不轻松,苦不堪言。 要让魏蓝说,离婚得了。她从来就不信单亲家庭孩子缺父爱母爱那一套,哦,离了婚,就没父爱了?那说明这父亲原先就跟孩子没多少感情。还有什么为了孩子忍一忍也是鬼话。怎么忍?忍多久?李婉晴才四十出头就没夫妻生活了,忍到七老十方悦棠浪不动了落叶归根呀?她在肿瘤科,看过多少女病人都是这么忍出癌症的。 但是这话她一个媳妇不能说。 李剑晴是真为难。妹妹是亲的,方悦棠也不止是妹夫,他希望两人能尽量体面和平地把婚离了。过是肯定过不下去的。但方悦棠不愿意啊。 他还觉得委屈呢。 没错他是有别的女人了,但李婉晴不是也说了,他们一年多前就没夫妻生活了,这是他一个人的错么? 他跟李剑晴、岳父岳母保证,只要李婉晴回心转意,他立刻就把那个女人打发掉。 老李同志和钱效云彻底没主意了,一会儿觉得儿子、女儿、女婿说的都有几分道理,一会儿又觉得女儿离了婚好委屈,可不离婚吧,也委屈。 李婉晴听她妈说的车轱辘话听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什么?真想把我逼死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呀?” 钱效云被女儿气愣了,倒在沙发上,眼看嘴唇发紫了,手脚也冰凉,老李吓得不轻,一边揉搓老伴,一边大骂女儿,“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魏蓝赶快给婆婆量血压测心跳,又叫保姆拿速效救心丸。 李婉晴看老妈这样也哭了,李剑晴把妹妹拉到一边安慰。 钱效云嘴唇哆嗦着,抱着老头子哭,“我想要什么?我想要这个家像过去那样快快乐乐的!” 李英琪小声嘀咕,“都明知道‘快快乐乐的过去’是假的了,你还要?” 魏蓝一巴掌打在儿子屁股上,“闯祸胚!滚!” 李英琪含气滚了,钱效云捂着头哭,“你看看,养这些孩子干什么呀?都是前世的冤孽,来要账的!” 媛媛最初是迷茫而震惊的。 但她仔细想想,其实老早之前妈妈就不开心了。爸爸也整天很晚才回家。 就算她还是个小孩也知道,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想多花时间跟他们在一起啊。 他们一家只有在重大节庆时才会在一起。 这说明什么?他们早就不喜欢彼此了。 既然爸爸妈妈继续在一起都不开心,那干嘛不分开试试?也许分开了,他们都会比从前开心呢? 钱效云听了又抱着媛媛脑袋哭,“傻囡!你爸爸离了婚,有大把漂亮女孩子扑过去要给他生儿子,到时你看怎么办啊?” 媛媛见婆婆哭了就没再说话,但她跟李英琪讲,“我怎么办?家里总还有钱供我读书吧?妈妈听小余姐姐的话买的两个小商铺每月的租金也够我们用了,我就继续上学,好好学习,将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呗!”她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她才不要为了别人高兴,委屈自己。 李家乱了几天,钱效云整天以泪洗面,李婉晴这才宣布报考海市的研究生。 虽然小余不提,但她又不是傻子。她悄悄跟王姐两口子打听了,知道小余姑姑表哥被刁难。 方悦棠理解为李婉晴向他低头了,还冷笑说,“再拖下去,怕是你那位小朋友姑姑姑丈的生意要做不下去了。”给私人当钟点工他管不了,要想在托管心、装修队找点安全漏洞的茬子可不难。 手里攥着一把王牌干嘛要一次打完?那多没乐趣。 要先一击把对手击倒,等她爬起来,再一击,如此反复,直到她倒在地上吐血时再踢上几脚她也不敢爬起来了,那才有趣。 李婉晴要的就是这个。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把方悦棠当成一项复杂但有规律可循的游戏来应对,居然很轻松,还隐隐有些快感。 双方暂时妥协,目前看来风平浪静。 钱效云立刻松了口气,“这下可好了。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就跟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的,他外面再多莺莺燕燕,都是些丫鬟,哪一个能跟你比呢?等着吧,悦棠会打发走那些女人的。你呀,真不要再闹腾了,你说换工作就换,说考研就考,你看看有几个人的老公这样支持的?” 李婉晴无处吐槽。宝玉最后娶的可是宝钗! 还支持?不觉得恶心么?那么些莺莺燕燕,谁知道有什么病呢?她想到都想吐。 还这下好了?好什么?哪里好?真让李英琪说了,这位老太太,要的只是表面的上家庭和睦、快乐、体面。 离婚?情妇?太不体面了——她不要听到!也不想面对。 李婉晴没想到她妈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居然是这么想的,宁愿要虚假的平静快乐,面子大过天。 至于她爸爸,全程只是唉声叹气,不明确表态,但自从她说要离婚,老头连家门都不出了,平时很喜欢在大院里跟老头儿们打门球啊,不去了!女儿女婿要离婚,他嫌丢人。 她跟哥哥嫂嫂感慨,哥哥说,也许就是惨事看得太多了,经历太多了,这对老人才对“平安顺遂”这四个字魔怔了。 为了稳,没什么是忍不了的。他们能忍,也忍过了,她怎么就不能?何况,方悦棠这样条件的,她再婚的话确实很难找到同等的。 李婉晴跟哥嫂商量,她还有几周就考试了,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对面周阿姨黄伯伯不是去海南过冬了么?为了她好,也为了爸妈的健康,干脆他们也送去海南,等快春节的时候咱们一家飞过去团聚。 魏蓝大力赞成。 但她不直接提。她先找个借口请周阿姨二女儿来家一趟,聊天的时候问起来,阿姨和伯伯现在在海南什么地方玩啊?哦哟还有温泉呀!好懂享福哦。 钱效云听得羡慕,打电话问周阿姨究竟过的怎么样,真那么惬意呀? 周阿姨这个人,分好都要讲到十二分,当然惬意呀,我们老黄泡了几次温泉,关节都不痛了!我们还打算买一套小房子,以后每年冬天就过来,海市嘛,冬天又冷又潮。 这时魏蓝和李剑晴再顺水推舟,就把两个老同志和保姆小张一起送上去海南的飞机。 皆大欢喜。 临近考研,李婉晴觉得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紧张,但充实,更重要的是充满希望。女儿每天临睡前喝牛奶还给她也热一杯,小脸贴贴,“妈妈,加油!” 为了女儿她也会更加油的。 11月30号这天是星期五。 媛媛早上去学校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她还跟妈妈和大嬢嬢讲好了,今天下午放学她要去姚乐乐家一起学习,要做一个小组试验。 其实嘛,试验报告确实要写,但更主要的是去姚乐乐家看《流星花园》!哈哈。 现在班上的女孩子每天都在争论杉菜究竟应该和道明寺在一起还是和花泽类在一起。男孩子们也偷偷看!他们吵架时还会来句道明寺的“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大课间的时候媛媛做完广播体操就觉得不对劲了,小肚子里一抽一抽的疼。像是要拉肚子。 这节课上到一半,她忽然感到一股液体流了出来,刚开始温温的,很快变凉了。 哎唷!肯定是来月经了! 媛媛班上已经有好几个女生有月经了,妈妈和大嬢嬢也跟她讲过月经是怎么回事,新新姐还给她做了一个小包包,里面能放几片卫生巾和一包心相印纸巾。 媛媛熬到下课去厕所一看,怎么跟她们说的不一样啊?她在女厕所垃圾篓里见过用过的卫生巾,是血呀,她裤子上这像是巧克力的颜色。 但她还是用上妈妈给她准备的卫生巾。 又上了一节课,媛媛肚子越来越痛,她悄悄问姚乐乐和其他来过月经的女生,她们说,“肯定会疼啊!”“哎呀你是不是吃冷的东西了?吃冷的就会疼。”唉,她昨天放学偷偷买了根雪糕。 真是倒霉,她又不知道要来月经了。 姚乐乐给媛媛接了杯热水,可喝下去肚子还是疼。 她决定早退,提前回家。 真可惜,没法一起看《流星花园》了。 班主任给她写假条,“去生活老师那里,给她假条,老师会打电话联系你家人的。” 前两年学生不舒服了可以自己回家,现在可不行!年初有早退的学生跑去网吧跟人起了口角打架,打坏了学校可担不起这责任。 现在的程序是班主任批假条,生活老师负责通知家长,如果家长不来接,又同意孩子自己回家才行。 老师拿出媛媛的家校联系本,“打给谁?” 媛媛想了想,“打给我爸爸吧。”妈妈今天要去听考研课。 老师打过去,手机响了几声,提示被转接了,接起电话的是方悦棠的秘书,说他正在开会。 听说媛媛不舒服要早退,他立刻说,“我安排人来接她。大约,二十分钟后到学校门口,媛媛,你在门口等,车牌号是*99,黑色的凌志。” 媛媛在传达室烤了会儿暖炉,肚子还是凉冰冰的,湿了的卫生巾也凉冰冰。来月经真不舒服。接下来还要来几十年!唉,当女孩子真辛苦呀。 车来了,媛媛拉开车门坐进去才发现司机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是个跟新新姐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她对媛媛笑,“我叫吴岚,是新来的小秘书。你爸爸去杭城开会,司机们今天都有别的事情,只有我闲着,就来了。你哪里不舒服呀?” 一路上吴岚时不时就要从观后镜看媛媛。 媛媛本能地产生警惕,让吴岚改道,“去景阳大厦。”说着拿出新新姐给她的手机低头发短信,看也不看吴岚,“我已经跟妈妈说好了。” 吴岚几次要跟媛媛搭话,媛媛只是不理,后来干脆拉下脸,“张叔叔没教你怎么做事么?” 吴岚只好在景阳大厦前停车。 媛媛下车前,吴岚突然锁上车门锁,回头对她笑着递给她一个纸袋,“这个是你爸爸要我转交给你妈妈的。” 媛媛接过纸袋,吴岚才解开门锁。 媛媛走进电梯间时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 她有直觉,这个叫吴岚的女孩子对她不怀好意。家里现在没大人,哥哥肯定也在上课,她必须先到新新姐这里躲着。 余自新见到媛媛时吃了一惊,随后又大呼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媛媛简短讲了,余自新先领她去了趟厕所,又给她做了杯热巧克力,洒上几粒棉花糖。 媛媛抱着马克杯喝着热巧,新新姐又给她灌了个小热水袋,包着绒线织的套,塞在羊毛衫里放在肚子上,像抱了只小猫咪。 一直抽痛的肚子终于暖和起来了,那像是想要上厕所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她从书包里拿出纸袋,“那个秘书让我把这个给妈妈,还说是爸爸让她转交的。嗐,一听就是假话。” 牛皮纸袋很薄。似乎里面只装了几页纸。 余自新和媛媛互相看看,异口同声说:“我们先看看!” 纸袋里是一份病历,还有b超图。 媛媛不太明白,“这个好像花生的是什么?” 是十周大的胎儿。 吴岚怀孕了。 原来,上辈子是这么回事么? 媛媛因为初潮突然来了所以那天午回家了? 但李婉晴应该更早得知了吴岚怀孕的事?或者,她的意外,和吴岚并没太大关系?归根结底,她的独立人格先被判了无期徒刑,又长期失眠,抑郁,终于想要解脱。 余自新把病历收回纸袋,“这东西不重要。”她摸摸媛媛的小脑瓜,喜忧参半,媛媛的厄运真的就这么被化解了?这么……容易? 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在李婉晴决定站起来重新生活的时候,母女俩这场意外的危机就解除了。 但解除这场危机真的容易么? 余自新回忆起自己重生第一天的情景。1997年的月,骄阳似火,路边高大的白杨树,树干上的木纹像一颗颗冷漠注视的眼睛,墨绿色的树叶随着风哗啦啦拍着手掌。她走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土路上,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救下媛媛!要让她健健康康的,让她去世界各地旅行,自信快乐地跟帅哥谈恋爱!要让她拥有其他女孩能拥有的一切! 从1997年的月,到今天,四年多了,其的艰辛难以尽述。 李婉晴的挣扎,抗争,更是浸透了泪水。 而且她目前仍在激战之。这场战斗有可能再打上很长一段时间,她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彻彻底底摆脱“方太太”的身份,重新成为“李女士”。 余自新笑着说,“等你妈妈下课,咱们得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媛媛疑惑:“庆祝?” 余自新更咽,“对,庆祝你成为一个大姑娘了。” 媛媛疑惑,“你怎么哭了?” 余自新想要控制住自己,她对自己说,你这样会吓到媛媛的,别哭呀!哭什么呢!可她控制不住。 她不停流泪,可是一直笑着,“媛媛,我在为你高兴。” 她擦擦眼睛,找个理由,“我是想起我初潮时候的事了。”大姐教过她这些事,可那天她还是很慌乱,裙子上沾着血跑回家,刚好遇到宋大明,他一个巴掌挥过去,“死丫头!晦气!难怪老子今天手气这么差!” 媛媛抚摸余自新的脸,“姐姐别哭,以后我跟你庆祝!” 余自新流着泪傻笑,“媛媛,遇到你,真好。” 媛媛微笑,“我能遇到你,也觉得很幸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72章航远航计划 2001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比以往更早一些。 雪花从海市上空落下那天,余自新终于收到了日化厂送来的香氛样品。 她没忘了飞机上那些高生给新新提的意见——喜欢精致生活的人冬天也有香氛需求! 可是新香氛的诞生并不顺利。 回国后她联系了g市和海市日化厂的人,但技术人员听她讲完想要什么香味后要么直摇头,要么一头雾水,“你再讲讲,要什么?不是桂花?是桂花酱?糖桂花?” 也难怪技术员们发懵,余自新回国前逛遍了巴黎的香水柜台,只有一款叫“天使”的香水符合她的想象。 她还请教了许多香水销售,这次知道木质香、花香、动物香是最传统的三种香调,人们也最容易接受。这些香精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人工制作技术,意味着它们的成本相对更低,和高级的天然香精之间的距离已被尽可能缩短。 除了这三种香调,近年来新生了一种“水生调”,主要成分全靠人工合成,让人联想到大海边带着咸腥味的飞沫和海浪,湿润沙粒在脚下的触感,但这种香调目前的接受度还不高。有的顾客试香后会“晕”。 余自新看太了解这种“晕”是怎么个难受法了!她晕一种茉莉花空气清新剂。偏偏海市好多出租车司机喜欢用这个气味的香水座。明年她最首要的目标之一就是学会开车! 她欣赏的“天使”算是美食调香水的开山鼻祖,1992年推出至今,还没有能与之比肩的替代品呢。 花都巴黎尚且如此,国内更不用说了。 最后还是海市日化厂在李婉晴劝说下接了这项订单,余自新送给技术员们一人一瓶天使香水的小样,再次登门时还提了鲜橙苹果,刚买来的蛋糕,还现场冲泡了几倍热巧克力热咖啡,当然,也少不了糖桂花和炒栗子,她努力跟大家解释美食香调的概念,新新想做的,是充满“年节味道”的冬季香氛,让人一闻就有温馨浪漫暖融融甜蜜蜜的感觉。 李婉晴说,其实自古以来国人民就很喜欢美食香调啊,冬季放的佛手、各种柑橘就是嘛! 还有,清末德龄格格写的慈禧太后生活的《御香缥缈录》也提过美食香调,宫冬季会专门放些水果取香味。 她小时候家里还有一种镂空大瓷罐子就是用来装一种小苹果的,这种苹果就叫嗅果,不是吃的。 余自新见技术员们都不知道美食香调,有点怀疑香氛做出来受众不多,听了李婉晴这番话又坦然了,对啊,g市那边每年过年也喜欢摆金桔佛手。 最后的成品除了桂花酒酿和糖炒栗子,还有一款是圣诞派对。 前两种是地地道道的国年节气味,圣诞派对用了浆果、香草味道。这一款是李婉晴主创的。静安希尔顿每年的圣诞派对就是这种气味。那时候媛媛还小,他们一家三口去吃平安夜大餐,一进门服务员就给媛媛戴上一顶红色圣诞帽,缀着一个白色毛球,她站在巨大的圣诞树下让他们拍照,像个洋娃娃。 《追忆似水年华》里主角闻到玛德琳蛋糕的气味就想起童年,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除了能喷在身上的香氛,余自新还订了香蜡烛。 香蜡烛这个玩意在2001年的国可太罕见了。蜡烛都多少年没人用了,香蜡烛?而且,蜡烛点着了,香料被加热成分就不稳定了,还能香么?一支蜡烛的燃烧时间是多长?一次用不完的话,暴露在空气香料也会变质呀。 香蜡烛比香氛还难做呢,香氛虽然用的味道奇怪,但至少大家有经验,香蜡烛? 不过这东西做出来之后大家都说好。 李婉晴拿了几个回家,魏蓝说临睡前点着,她和李剑晴睡眠质量都变好了。 蜡烛放在红色烫金小玻璃杯里,小小一颗,从纸盒里拿出来就很香,点亮后红光摇曳,杯子上的金色烫花也跟着温暖的火苗轻轻跳动,关上灯,先不说香料够不够高级,氛围感瞬间就拉满了。 样品一下被同事们瓜分殆尽。 孙娜娜提议,“新新,咱们是不是准备个礼盒,送一些到跟我们合作的这些公司呀?再来个会员抽奖,先给这两款产品打打广告?” 余自新一想,对啊,这不就是后来的公关礼盒么?b站那些美妆类up主常常会做开箱视频的就是这一类。 不过,香蜡烛就别参加新新官网的会员抽奖了,高校宿舍里禁止明火,别得罪校园管理者,要是万一造成意外可更糟糕了。 余自新坚持做香蜡烛主要是想销售到欧洲市场。 她前阵子去义乌定做城市拟人纪念品的时候才知道,商家们每年9月开始就全力以赴为圣诞节加工各种圣诞树挂饰、小串彩灯,各式各样的礼品包装…… 人家根本没空接别的单子。 走了几个厂子,余自新大略估算,就这个小镇光是圣诞节这一宗生意就得有几百万。 这说明什么啊朋友们? 闪闪发光的金山就在眼前啊朋友们! 她想走出去。想走得更远。 被方悦棠这渣人刁难后,二姑用转型来应对,这让余自新深受启发。既然都是钱,为什么不能也赚外国人的钱? 她给艾伯特寄了香蜡烛和香氛,客气地说希望他能给些意见。 第一场雪根本就没积雪就化了,但这场雪似乎是命运给余自新发出的某种暗示,她接连不断收到好消息,两个电视台前后把选秀节目的广告分账付了;她通过了所有自考科目的考试,很快会收到正式的毕业证,从此学历就是大专了,再接下来专升本,选择可就更多了! 圣诞节前两天的周末举行了考研考试。 李婉晴考得不错。 她叫余自新和芭芭拉到阿香居酒屋庆祝,这次还专门带上了媛媛,给她也点了一杯清酒,“媛媛已经是大人了。” 李婉晴想让媛媛知道,她的支持对她很重要。 但再怎么说,带着孩子还是要早退的。 这场酒没能尽兴。 余自新回到自己的小屋,打开一瓶红酒,倒进小搪瓷锅里,加上桂皮和一点陈皮煮,尝了尝觉得甜度不够,又大方加一勺红糖。 她把屋子里所有的台灯打开,开开电油汀,再点上香蜡烛,裹上毛毯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整理这一年拍的照片,仔仔细细插在相册里。这一年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啊。 她给秦语写电邮,“圣诞快乐。” 原以为这次又要等上几天才收到回复,没想到她看了会儿别的东西再一刷新,他已经回信了。 余自新觉得好笑,既然在线,为什么不用企鹅或者其实实时通讯工具呢? 秦语一板一眼回答,我很老派,从前还要手写信呢! 2001年的最后几天,天气总是阴沉沉的,但是办公室里充满欢乐气氛。 新新的香氛和香蜡烛意外受到楼下美容健身顾客们的青睐,纷纷跟前台打听这是什么,于是娜娜赶紧在年末回馈顾客大抽奖的礼品也加上这两样。 仙姬的广告也在这两天正式播出了,一经播出立刻引起轰动。 许多人刚看到广告的时候以为这是哪个电影的宣传片——仙女们从壁画飞出来,反弹琵琶,轻歌曼舞,天花乱坠,彩带飞扬,直到听到“仙姬伴您寻找永恒之美”的广告语,才如梦初醒——是广告?! 广告成片只有四十秒,但无论是氛围,特技,仙女们仙气飘飘的服装和造型,还有宏大而缥缈配乐,全都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觉。 美么?很美。但震撼才是第一印象。 在此之前人们从没想过广告可以高级到这种程度,这群仙女的舞蹈不比任何一个央视春晚的舞蹈节目差啊!还有效果!怎么做出来的呢?她们怎么从壁画上飞出来的?其还有一个细节,有位小仙女从壁飞出时在空停滞了一下,她回头拉了一下飘带才继续飞,飘带有一段留在壁画上了!这到底怎么做的呢? 广告播出不久好多县市的电视台截取了广告,放在收费点播台上,跟小品、猫和老鼠的动画还有周杰伦新歌的mv一个待遇,还给这段“点播节目”起了个名字——仙姬飞天群舞。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种大家都有利的事双方默契不提就好。 带上这个标志着时予新化传播制作水平的作品,圣诞节一过,余自新和雯雯带着大批员工到了北京。他们的展览会开始了。 展览会的主要目的一是宣传推广,招揽新顾客,二是吸引毕业生,招揽人才。 开展之前程欣在北京各大高校论坛广撒英雄帖,这次展览既是展出,也是招聘现场,有意者请携带简历和作品或者电子档案来会场。 开展第一天,金姐还请了几位巨佬和领导来捧场。 其有位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导演,他看仙姬的广告看了好久,又问了余自新很多问题,余自新叫来雯雯和楚健还有其他几位骨干,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还把常真导演和田欣的名片也给他。 大导演问:“你是怎么想到用飞天的?” 余自新说:“仙姬是国产品牌,自然就想到用我们自己的仙女形象了。还有什么形象比飞天更动人么?” 他若有所思,跟余自新握手,“以后一定多多交流。” 余自新顿时冒汗,不敢不敢。 有位领导也很喜欢仙姬的新广告,“你们这帮年轻人很有想法啊!弘扬我们的传统化,很好,很好。” 金姐当下笑着说,“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挖掘传统化的宝库,争取把我们自己的民族品牌做大做好!” 哎唷,听听,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来北京几个月,金姐普通话水平大大提高,官话套路一套接一套。 当晚本地民生新闻播放了领导们参观展览,高度评价新时代新青年对传统化的热爱弘扬。 隔天余自新还听金姐说,有位大领导看了广告,说时予新这个公司的审美水平高。 余自新又冒汗了。我的天!这位……这可是巨佬之佬! 万万没想到。 “那他对其他广告有什么意见么?” 金姐笑了,“妹妹,我也是听转了几转的消息,哪里知道啊?” 除了仙姬这个让众人跌破眼镜大呼好看的新广告,时予新来北京还展览了一系列他们制作的广告,logo,网站等等,还有几次“寻找新新女孩”选秀活动以及酷乐校园歌手大赛的策划资料。 展厅是品字形两边一边是招聘投简历的,一边是为潜在客户准备的。 这次时予新还顺便播放了他们为新新官网庆祝圣诞节和新年制作的特别抽奖活动,访客们在现场也可以点进页面参加抽奖小小游戏。 游戏人物是新新现有的几位的卡通形象,霜霜、小紫、青青等人,选好人物还能选择戴上圣诞小帽子、鹿角、红鼻子等等来个性化自己的形象,装扮确定后进入正式游戏,打雪仗、堆雪人、滑雪…… 游戏时会随机掉落小礼物,正滑着雪橇,突然就从天而降一堆礼盒,接着世界频道宣布:会员xx133获得一份神秘礼物! 点击小礼盒,就弹出一个新页面,填写身份地址联络电话,几天后新新会把礼物寄过去。 这个小游戏可不只是为了让会员们开心,或者增加官网注册人数,余自新想要试试看邮购渠道的成熟程度。再过几年,电子商务平台和邮购就会崛起了。她要赶上早班车。 金姐发现,展厅播放的所有广告,包括从前制作的,这一次全在广告结束时出现了一个手握一团光明的小女孩,这是时予新的新logo。 这次展览非常成功。 接到了不少订单,还收到了很多份简历。还收获了一堆巨佬的欣赏! 但也非常累。 到了12月31号,展览正式结束,所有人嗓子都哑了,胖大海菊花茶都没用。 原本说好跨年这晚大家去大吃一顿,再唱卡拉ok,要是还有力气就直接去长安街看升旗,结果,楚健来了句,“要不咱回酒店吃顿烤鸭得了?” 全票通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74章2章002的春天和夏天 春节过后不久考研成绩就出了。 虽然国家复试线还没最终确定,但李婉晴考得相当不错,连她自己都有点意外,如果没意外是绝对考上了。 余自新说要给她好好庆祝一下,李婉晴说不了,等最后录取吧。春节时全家人聚在海南,唯独方悦棠没来,李剑晴悄悄跟他爸妈说了吴岚的事,钱效云终于感到后怕了,再提起女儿女婿分居的事,依然是愁的,但是没再呼天抢地了。 大概是老头老太太对女儿和媛媛感到歉疚,又担心女儿将来终身无靠,他们拿出钱在海南买了套小别墅,跟周阿姨的房子挨着,跟儿子说这是给李婉晴将来养老的,是个保障。 房子什么的对李婉晴来说都是小事,她一年也不一定来海南一次,父母态度的转变终于让她感到松了口气,背腹受敌的感觉太难受了。 媛媛这帮小孩子最近正流行塔罗牌算命,她假模假式地给李婉晴和余自新都算了一次,“你们两个今年的运气都特别好!你们身边的女性运气也会很好。” 也许还真有几分准。 春节期间,田欣参与拍摄的那部古装剧终于开播了。 她在戏里演的大唐公主虽然是个配角,但是扮相明艳娇憨,性格又讨喜可爱,迅速获得大一票观众的喜爱,纷纷打听这个演员叫什么?还演过什么? 还有许多观众在田欣一出场的瞬间就认出她:这不是从画壁上飞下来的小仙女嘛!啊啊啊好美呀! 田欣也感到命运女神在眷顾自己,自从仙姬新广告播出,她收到了很多工作邀约,但都不算太理想,就在这个节骨眼,电视剧上星了。 虽然她只是个小配角,但剧情动人,服化道全都审美一流,配乐摄影、导演全是经验丰富的实力派,剧红了,她人也跟着红了。 金姐也觉着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哈哈哈,谁能想到田欣的戏会这时播出呢?田欣在剧大唐公主的扮相和仙姬广告里的很有几分相似,化妆造型都借鉴了同一时代嘛!观众们一看到公主就想到仙姬,这不等于没花钱天天在好几个卫视上打广告了嘛! 这次新广告播出的时机,占足了天时地利人和。 田欣红了、仙姬红了,时予新也红了。 从二月末开始,在全国四十多间tr连锁酒店的电梯里都能看到时予新的广告,液晶屏的像素低,但特别适合播放flash动画和经过电脑制作的视频,每次广告播放完,屏幕正都会出现手捧一团光芒的小女孩logo和时予新的联系方式,有些电梯广告还配着广告语:“时予新化传播点亮梦想播种未来”,小女孩这时会举起手的光团轻轻一吹,点点亮光像蒲公英飘散。 在这次的仙姬广告播放前,时予新出了海市没多少人听说过,花了大价钱办展览也只能说是小有名气,但tr酒店遍布全国几十个大城市,连最偏远的几个省份都有,选择住在tr的都是商务人士,这些广告就像是时予新展示实力的小型展览,只短短两个月时间,时予新的客户群扩大到了全国。 余自新这时真要谢谢去年决心买别墅的自己了,哈哈,等三月份别墅就装修好了,小院里再安些健身器材,月新员工来报道就正式把时予新的总部搬过来! 李婉晴也觉得媛媛还真算得挺准。 三月复试线确定,她顺利过了复试,正式通知书四五月就能收到了,而且,她从余自新那儿得到反馈,欧洲的批发商很欣赏新新寄去的香氛样品,尤其是她调制的“圣诞”那款。 李婉晴信心大增,她还是第一次以“创作”的思维来看待自己的工作,并非只有配方和成分,这也是一份需要灵感和一定艺术性的工作。 她又调了几款适合秋冬用的香蜡烛和香氛。 正赶上金姐来海市主持仙姬专柜的周年活动,金姐试了试其一种香氛,问宋诗远的意见,“我们的新晚霜用这个香气怎么样?”噱头也想好了,慈禧太后从前喜欢的香味,德龄格格的书里写过的!再配个玉石碾脸棒,做成豪华礼盒。最近仙姬的客服接了不少土豪咨询,她们知道仙姬在g市和香港有美容会所,可是没法去啊!于是纷纷咨询还有什么保养秘法。 金姐就萌生了再做一款贵妇晚霜的想法。 宋诗远仔细闻了,又提议,“礼盒里要不要再加些燕盏?这样就是内外兼修了嘛。”礼盒价钱也会翻番。 李婉晴笑着说,“既然要内外兼修了,那再加点服用的珍珠粉。德龄格格书里写老佛爷服用珍珠粉写的还挺详细呢。” 余自新跟李婉晴借过这本书,女人,为了美容真是用尽了办法,书里她印象最深的,不是慈禧做香皂吃珍珠粉,而是老佛爷染头发每次把头发染黑又不得不忍气那一段。 李婉晴这次调出的几个香味有些适合新新的定位,简单,清新,成本有控制,但另外几个完全是她即兴创作,金姐看这款雍容华贵,成本也高,不是学生能接受的。 自己的创作得到赏识,李婉晴当然很高兴,金姐顺便邀请她,“我们这次在海市停一停就要去韩国考察,那边的护肤品牌近年来发展很快,他们国家又懂得宣传,我想在韩国也找个代工,或者是愿意和我们合作的研究室。” 日本那边的面膜代工厂合作了几年,依旧想要牵着她们走,g市的日化厂倒是也想技术革新,但谈何容易。革新,就意味着要把你从前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积累的东西破坏、推翻、重建,伤筋动骨是难免的,建新实验室,研究新技术、新配方,搞不好生产技术都要升级,要花这么多钱,可是前途未卜,一个不走运,伤筋动骨就变成苟延残喘了! 国营大厂谁愿意冒这种风险。 李婉晴跟领导一报告,厂里还真同意了。当初放走了仙姬,现在人家做的这么好,领导们后来都后悔过。这次没准能跟仙姬合作个副线呢? 于是几个女人一起去了趟韩国。 余自新想去考察的,是韩国年轻女性对护肤和彩妆产品的消费习惯。 去年遇到的恩熙和她、花子年龄相仿,但是一看妆容就能判断出是韩国人,余自新和她们做过室友,大家互相使用过常用的东西,听恩熙说,韩国女孩子可舍得在脸上花钱了! 余自新心想,那可不,韩国后来还发展出了整容经济,成了整容大国,她跟媛媛还看过一部专门讲整容女孩的韩剧呢。 恩熙这时刚好在韩国。今年日韩两国合办世界杯,经济受到刺激,恩熙找到了个薪水不错的工作,干脆回国工作一段时间攒点钱。 她们在韩国五天,恩熙介绍了两个华裔朋友当导游陪她们参观。 余自新发现,韩国的护肤品和彩妆这时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市场细化,年轻女孩用的,年轻男孩用的,贵妇们用的,有了些年纪的家庭主妇用的,职业女性用的……全都有。 临行那天恩熙下班后到酒店找余自新喝点小酒,她有男朋友了,是个爱尔兰小伙子,这次她去爱尔兰两人就订婚,然后为她申请身份。 余自新感想很复杂。不仅是恩熙和花子,语言学校的同学们,还有楚健和他那些去米国的同学常会讨论的话题之一就是拿身份、移民、定居。 单凭一个外国人,拿学生签证到异国,等毕业,找工作,申请工作签,再申请移民……这是一条漫长而艰苦的路,最快也需要七年,在欧洲国家可能要十年或更久。 与当地人结婚,成为配偶后拿身份,再求学,学费压力都小了好多,工作也更容易找。 可是,这值得么? 移民后能适应么? 但她不是恩熙,她不知道她男朋友为人如何,也不知道他们共同经历过什么,感情到什么程度,对未来都有什么计划。 她只能紧紧握了握恩熙的手,“祝你,一切顺利。” 2002年好像过得特别快。 转眼间日韩世界杯也结束了。巴西夺冠。同组的国队一球未进,提前结束了第一次世界杯之旅。 办公室里几个男孩子从最开始的兴奋变成沮丧,有人鼓气说:“没事!四年后再来!” 只有余自新知道,没戏。 月,对于有意出国的学生而言是收获通知书和签证的季节。 再接下来,联系学校安排住宿,跟学校前辈打招呼,在论坛上疯狂看前辈们写的攻略,在兴奋和忐忑开始准备行李。 楚健最终选了普林斯顿大学。 余自新给他买了个同款电饭锅,不大,但能煮三四个人份的米饭,还有个小蒸笼,能馏饭菜,等他点亮烹饪技能后还能蒸包子馒头呢,玻璃盖子容易清洗,朋友来了还能煮个火锅。 她还写了几份最简单的“一锅熟”菜谱,“别图省事吃快餐,在超市买牛奶的时候多花点钱买贵的,便宜的奶里鬼晓得有什么,喝了爆痘痘!”怕这孩子不听,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听说,是奶牛打了雌性激素……” 新一轮寻找新新女孩的选秀还没结束,楚健就要飞了。 他临走前反复检查了服务器和各种线路,还写了份维护指南交待两个接班的新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就联系我。企鹅上给我留言。” 真可惜,大别墅办公室终于装修好,他屁股没坐热呢,就要走了。 楚健飞那天,余自新和雯雯,还有他几个朋友去机场送他。李英琪本来也要来的,临时出了点事没来成。 楚健背着包就要进安检了,又突然跑回来,余自新还以为他要交待什么重要的事呢,他突然一个熊抱抱住她,声音有点更咽,在她脑袋边说,“你怎么不是个男的呢!” 你要是个男的,那一切就简单多了。 余自新给了他一拳,“小赤佬!我本来很感动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76章20062的金秋 金秋时节的海市很美,法国梧桐的叶子长得像放大了许多倍的枫叶,由浓绿变成金黄、橘红,落在地上散发出一种清清瑟瑟的香气,和不知哪条巷子飘出的桂花香混在一起,下过一次雨后,香气里又混入一点泥土腥气。 刘家成在自己家和余自新的院子里都种了树苗,据说有泡桐丹桂,还有两棵紫藤,但现在树苗太小,光看叶子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 他还在辟了一块地,用红砖砌了个抬高了的菜畦,种了上海青、小水萝卜之类的菜。 二姑逗他,“提前实现你的田园梦了。” 刘家成讪讪笑。 他办错了事,虽然老婆孩子们都不说什么,新新还摊开地图安慰他,“姑父,这片地将来肯定要开发呀,不然地铁怎么换乘怎么连起来?你就等着当拆迁户吧!”——可他还是心疼那十万那! 要叫二姑说,这钱丢的及时。 这几年家里越过越好,一家四口都赚钱,还都赚不少,刘家成有点飘了。 他偷偷借出去的钱二姑估摸着也得有三四万最少,他还好面子,今年过春节时要不是刘老太豁出去脸把亲家宋老爹都得罪了,他没准还再领来几个老家的人。 这些人辈分比洋洋还高,怎么管理?干得马虎说不说?你不说,房主收房的时候说! 他们最近这一年接的活儿大多是民房,民房装修很多时候是邻居带邻居,口碑坏了那可完了。 刚好,趁这个机会让该走人的都走了吧。 有些人走了还要说几句风凉话,老家都传吴胖子赌球跑路,临跑前坑了刘家成一把,越传越夸张,现在已经传成被坑几百万了。 这也好,恐怕好久不会再有人来找工作了。 再这么财大气粗下去,万一有人动了坏心要偷要抢,要绑架,老头老太太怎么办? 七月的时候刘老太打电话来,不知谁扔院一块有毒的肉,把家里的大狼狗毒死了一条。 刘家成吃了这个大亏,终于静下心了,也不为儿子的公司发愁了,活少就少干,多学点东西,把该考的证都考了,该办的资质都办了,赶明儿他也去集体宿舍住几天,收拾好,在院子里也种上树,种上菜,再搭个篮球架子乒乓球台。 余自新担心姑父真受打击,又跟雯雯洋洋摊开地图说了一遍拆迁的话。 洋洋有几分信,他干商业装修时跟搞工程的老板们打过交道,大家都说过拆迁的事,不然吴胖子也不会大老远在那儿建房,但什么时候拆?拆的时候怎么赔付?那可没人敢保证。 雯雯是不怎么信的,杨浦这边喊拆迁喊多久了?别人不说,就娜娜李霖两家,眼睛都盼枯了也没拆啊。 她半开玩笑,“要不,咱们也买块地,盖个摄影棚?” 仙姬新广告的拍摄方法打穿的不仅是目前的广告行业的天花板,还有影视电脑特技制作的天花板,来寻求合作的人很多,但目前只定下了一单。 这可没达到余自新当初革新技术的目标。 为什么心动的人多,最后定下的人少呢?第一,搞这个价格可不低。每秒钟样片报价就上万。注意,是样片。此外还要收制作工时费用。 这么贵,制作周期长,没看到样片之前不知道最终效果是否如意,更让人不放心的是,时予新展示的只有仙姬广告制作过程的图片和视频,没有实物,这让来的人回去怎么交待呢? 余自新这才想到,现在才2002年,cgi技术太少见了,许多传统的公司才不管你用的是电脑技术还是什么,就是更认可实物。眼见为实嘛。 她立刻认真了,“行,咱们就买块地搞个绿幕摄影棚!特制的道具全可以再利用。技术可以保密,有人来参观就拉来。” 这届新新女孩选秀进入决赛前,时予新在洋洋那块地旁边买到了一块地,原先是个养牛场,早就荒废了。余自新跟小伙伴们去看了,她觉着谷仓牛栏啥的都可以留下,房顶再咨询下常真导演和摄影师们怎么采光好,再重建。 签合同那天余自新硬拉雯雯他们来拍照。有纪念意义啊! 前一天下了雨,地上全是泥巴糊,余自新问隔壁施工队借了几双胶鞋,大家站在老牛栏前面,几个人捧着牌匾“时予新化传播电脑特技制作基地”龇牙咧嘴拍了照。 照片发给楚健,他嘲讽,“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混成这样了。” 在北京办展览、把别墅装修成办公室、买地,接下来还要盖影棚,把去年选秀赚的广告分成全花完了,影棚盖好了还得装修,还要买器材呢。 孙娜娜吸气,“预算超支了!” 余自新不在乎,“没事!这不眼看今年选秀的广告分成就快到手了嘛。今年肯定比去年更多。” 第二年g市海市两地选秀,玩法保留了原先最有趣的部分,还增加了一个大受欢迎的新环节——场外观众投票! 2002这一年,国联通和国电信终于握手言和,两家可以互通短信了,彩铃、短信订阅等等服务也立刻跟上,那短信投票还不赶快跟着搞起来? 手机、固话、小灵通全都可以参加短信投票,费率不大一样,有的一块有的五毛,但这可是真金白银。去年买新新产品参与抽票终究是隔了一层的。 新选秀投票规则一公布,线上线下热闹翻了。 讨论最多的当然是“花钱选秀?这公平么?”当然更多人认为是公平的,只要票数和规则公开透明,为自己喜欢的选手投票,五毛一块的算什么?你喜欢她你连一个投票短信都不给她发你喜欢个毛线! 初赛两轮后,g市那边的数据反馈回来,娟连夜打电话给余自新,“我都有点害怕!这么多钱!”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真人秀会这么受欢迎。 余自新叫她尽管放心,“咱们只是拿个零头,大头是电视台的。” 可惜海市至今不通小灵通,不然收入还更多。 雯雯忍不住说:“新新,你这钱总是没捂热就全花出去了。接下来还要送卫生巾,唉。”你也给自己留点呀。 李霖摸摸雯雯脑壳,“你这小囡没学政治经济学呀,现代资本主义最神圣的原则就是要把利润拿出来投入再生产!晓得伐?”她又笑嘻嘻说余自新,“阿拉余总已经是个合格的小资本家了。” 海市总决赛那天,田欣作为特约嘉宾来了。还和几位“仙姬”一起表演了一段舞蹈。 g市的导演对这个安排耿耿于怀,可也无可奈何。田欣是海市人,总不好得罪海市电视台的吧?只能跟金姐吐槽几句。 金姐心里乐翻了,田欣越红、越受欢迎,带给仙姬的红利也就越多。她假惺惺安慰,“那你给人家安排上节目嘛!” 导演不吭声了。g市电视台能给人家安排什么节目?没那种能力。听说田欣也许要上今年的春晚呢。 唉,就新新女孩选秀,也是占了地利人情才在g市办的。 听说临省电视台也动心思要办选秀了,正偷偷招兵买马呢。新新该不会转为跟他们合作吧?那今年的分成可得利索地给了。 决赛结束,田欣穿着仙姬服为强颁奖,主持人请她为新一届新新女孩和一直支持她们的观众们讲几句话,田欣美目流盼,像有隐隐泪光,“祝福所有的女孩都能像新新女孩一样自信、勇敢、坚强。” “仙姬田欣几欲落泪美绝了”“田欣最新出炉美图16p”“田欣美图合集”——决赛现场直播当晚,类似标题的帖子在论坛首页居高不下,热度几乎高过新出炉本届十二强。 无可置疑,2002年,是属于田欣的。 庆祝决赛结束的宴会上,田欣找了个空跟余自新谈了谈。 “……经纪人叫我和仙姬终止合同,哪怕打官司也不怕,下家会负责赔偿,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田欣微微蹙眉,“小余,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余自新听说过“红气养人”这种说法,也许真有道理,现在的田欣一颦一笑都散发光芒,她已经是颗打磨好的宝石了。 璀璨宝石自然会吸引到欣赏的人。 花想容的主要竞争者丽莲最近向田欣伸出橄榄枝,想请她当新系列口红的代言人,不仅有全国范围的宣传,还会跟世界各地的代言人一起登上国际版大海报,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相当难得的曝光率。 在田欣之前,丽莲请的代言人全是资深大花,拍过电影,甚至拿过国际影后的。 但田欣跟仙姬签的是排他性合同。为仙姬服务期间她是不能给同类的护肤品、彩妆产品拍广告的。 她很犹豫。 漂亮女孩的青春比普通女孩更短暂。她今年已经大四了,很快就要毕业,可手里只有一部年初播完的电视剧,她演配角。新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播。仔细算了算,最出名的作品还有仙姬广告。唉。 说实话余自新挺佩服田欣的学习能力,自从去年拍广告,田欣在bbs发各种帖子扩大自己的知名度,颜狗纯享的花痴贴,还有名目繁多的安利贴,还学会了制造反差萌,荧屏上田欣是仙姬、是大唐公主,生活里田欣是纯情校花,喜欢穿白衬衫的阳光男孩。 要知道,这可是“流量”这个词还没被发明出来的时代,她只是给了个提示,田欣自己摸索出了制造更高的人气和热度的法子,只要不大翻车,她应该会大红的。 在余自新看来,仙姬给田欣的合约很厚道,很多演过好几个电视剧的二线小花也就这个价位了,田欣找她“商量”,一是想试探一下仙姬的态度,会好合好散?还是会跟她撕破脸?二是,她确实有些犹豫。 仙姬和田欣目前可说是最理想的双赢状态,每次仙姬广告在各大电视台,在机场,在高级酒店的电梯间播放,何尝不是在为田欣宣传?这笔广告费可是仙姬出的。 丽莲虽然家底大,毕竟是美国公司,国面孔模特上了国际版大海报,欧美经纪公司最先看到的也不会是她。 最让田欣纠结的是,要跟仙姬解约,就得罪了发掘自己的伯乐,经纪人说这样也好,打官司也是一种宣传啊,但她不愿意。她是想更红,有更多工作,更多认识她的观众,但她不想为了这些什么都不顾了。这次是解约,下次呢?如果有煤老板说,你做我情人,我送你女主角当,她要不要也答应? 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慌又这么真实。身边同学有人已经找到了工作,有人进了剧组,她每天看到练功房的熟悉的脸孔越来越少。 两个女孩谈了很久。 余自新问田欣,“你设想一下,如果有天你决定不当明星了,或者接下来十几年只能当龙套配角,你要怎么办?怎么生活?” 田欣认真想了想,“我是不愁生活的。仙姬给我的那笔钱,我听你说的,都买成房子了,我爸妈,阿婆他们将来也都有退休工资,我又有跳舞的本事,如果当不了明星,我可以……可以开个舞蹈学校,就做艺考的考前辅导也能养活我自己了!” 她说着说着,笑起来,“唉,我以前怎么没觉得我已经拥有这么多东西了呢?说实话,我喜欢拍戏,可是也挺喜欢跳舞,跳舞的时候我心里可欢喜了。” 余自新也笑了,“那你还愁什么呢?” 她拉着田欣的手,“你等我。明年新新也会出彩妆线。到时,你就是我的代言人。” 田欣用力跟余自新握握手,“好!一言为定。”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余自新又跟田欣讲送卫生巾的公益活动,“你愿意参加的话,那就更好了!我们正需要一个有知名度的人帮忙宣传。不过,没钱拿哦!” 田欣郑重说:“我一定参加!我刚说了,我已经拥有很多了,应该开始学习分享、帮助别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章第178章平安夜 欧洲许多城市在十二月的第一个周四晚上会点亮广场上的圣诞树灯饰。 余自新和凯特还有一群同学仰望着挂满金色灯泡的巨大圣诞树,周围一片欢呼。 和g市一样,巴黎的圣诞市场分成一个个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德国香肠意大利披萨西班牙海鲜饭当然还有法国薯条和可丽饼,卖各种小玩意小饰品的也很多,还有几家卖画的。 余自新和同伴们走了一圈,发现有几个摊子在卖她做的城市拟人纪念品,娃娃、钥匙扣、徽章。 这次是试水,她只做了巴黎和罗马两个拟人的q版娃娃,巴黎娃娃是女孩子,白衣蓝裙,拿着调色板和画笔,头戴红色贝雷帽,罗马娃娃是个士兵,戴着公鸡冠子一样的头盔,手里拿了个相机邪魅一笑,罗马城里的景点随处可见穿成这样的人,游客拍照时他们就凑过去,这就算合影了!不给钱?别想走。 在巴黎又住了几个月,余自新现在要再设计巴黎娃娃,估计会让她手里拿个法棍面包。 这批产品是七月开始售卖的,秦语没想到罗马娃娃在巴黎买的也很好,再一问过罗马的同事,巴黎娃娃在罗马也买的不错。 为什么呢? 余自新一听就懂怎么回事,欧洲十国游嘛!不止是国游客喜欢搞这个,她年在乌菲兹美术馆门口排队,她听见一家美国人也是这么计划旅游路线的。 还有啊,他们去梵蒂冈那天,一大早就见一辆辆巴士车排着队停在路边,里面的游客全是韩国人,跟下饺子似的被导游领进圣彼得广场。他们也要十国游! 一个娃娃卖块两个十五——几乎所有小摊贩都会这么做生意,于是娃娃们在客场也一样好卖了。 余自新看到小摊上卖自己设计的娃娃,心里骄傲极了。 无论是新新的护肤品还是时予新的广告、选秀,都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唯独城市拟人娃娃和最初的彩珠项链是她自己设计出的。 娃娃的诞生一波三折,去年十月定稿了要拿去做样品,没想到周边的厂子都在赶圣诞的货,根本没人要接。今年三月终于做出了她满意的样品,秦语公司下了订单,整个月份她只要有空就去跟出货、报关、审批,边问边学,再加秦语提醒指导,整套流程全是她自己跟下来的,外贸是怎么回事,里面大概有哪些坑,哪些人需要打点,她都清楚了。 余自新正偷偷开心呢,忽然一怔,等等,不对啊!这什么鬼?娃娃酒瓶起子?还有娃娃抱枕套?她没做这些啊!塞上抱枕芯娃娃脸都变形了。 她愣了愣,突然间明白了——被山寨了! 山寨货品种还不少,还有指甲钳、马克杯和肥皂盒,她挑了几件,一边砍价一边跟摊主套话,在哪儿批发的呀?批发多少才有优惠啊?除了这几样还有没有其他的啊?只有这种么?有没有更便宜的?质量更好点的呢? 摊主是个年轻小伙,以为大主顾上门了,急忙要打电话问自己老板,余自新赶紧制止,“我现在买不了那么多。我先买一些样品,跟室友商量一下再来。”谁知道大老板什么势力,她人生地不熟的。 到了周秦语例行带余自新出来吃饭,她提着山寨货去了。 这次秦语安排的地方是一个高级酒店,自助早餐相当有名,要提前一两个月定位。 可惜一进门又看见帕斯卡太太了。 自从抵达巴黎那天到现在,每次和秦语见面,帕斯卡太太必然会出现。 这次,老太太也像只负责瞭望的老乌鸦一样忠心耿耿盯着他们。 余自新起初觉得老太太是盯她的,后来发现她盯的是秦语。但凡他对她笑的时间长了点,或者说了什么语气暧昧的话,老太太就会端起咖啡杯哼一声。 这究竟要干什么! 余自新还没法质问。 老太太是秦语雇的,他请她吃饭,带个秘书,也很正常。 帕斯卡太太又是两朝老臣,从前辅佐秦语他爸,秦语都对她让三分,余自新哪敢对人家无礼。 她有心说秦语,你这样,干脆别叫我出来了! 可他明明每次安排得又很用心,每周出来吃什么,看什么,老早就做了细致计划,用餐的时候还会跟她讲背景资料,比如今天这家饭店有多久历史,是什么建筑风格,具体好在哪里,曾有哪些大人物下榻,二战时期可可香奈儿女士和她的德国朋友们常在此出入……他娓娓道来,有趣极了,连老乌鸦太太都听得入神。 这种方式,如果是照顾家晚辈无可挑剔。但余自新不想当秦语的晚辈。 她拿出那些山寨货跟他商量对策,秦语一点不担心,“法国知识产权保护的力度要大得多,我们的产品形象都注册过,杀鸡儆猴罚几个就没事了。交给我处理吧。不过,这些小工厂的生产能力真是让我惊讶。” 他看着肥皂盒笑,“真不敢相信,所谓的世界工厂,其实是一间间小作坊,兼职工人比正式工人还多,不管是绒毛娃娃还是针织衫,都是工厂发给村妇们,她们带回家做好再拿回去厂子的。” 余自新想起她去厂子那几次,确实,整个村就像个大工厂,人人都是工人。 秦语说,“我担心的不是山寨货,国外卖的人少了,自然他们就不做了,我比较担心有人会拿‘童工’做章。” 余自新笑,“童工?不只是在工厂里的才叫童工,我不到十岁就要砍柴做饭、喂猪喂鸭,打水洗衣……”她闭上眼睛摇摇头,还好,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帕斯卡太太又发出乌鸦警告:哼。 余自新赶快睁开眼,只见秦语低着头,两手按在餐桌上,像在认真研究桌布上的花纹。 她忽然间感到很挫败,站起来,“抱歉,突然想起来约了同学,我先走了!” 秦语迟疑一下,跟上追问,“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余自新摇摇头,闷不吭声走了。 再呆下去她怕自己失态。 路上她给凯特打电话,约她来家里玩。 凯特住学校宿舍,冷得像冰库,正愁没地方打发时间,欣然来了,还带了瓶红酒。 余自新打开小瓦斯炉,酒倒进小搪瓷锅里,切片老姜再加罐可乐,煮了一会儿小公寓里全是甜香,煮好的酒倒进马克杯里,一人一杯窝在沙发里看欲·望都市的影碟。 看完一季天都黑了,余自新煮了一大锅红酒炖鸡,食物做得太多了,干脆再叫来几个同学。 这些人又一人带来一瓶红酒。 音乐开着,大家吃喝玩笑,再讲讲老师的坏话,热闹到后半夜才散。 第二天余自新揉着宿醉疼痛的脑袋打扫屋子,收拾出十几个红酒瓶,浴室里扫出一堆烟蒂,还丢了一瓶满堂红香水。 那瓶香水她不好意思用,只有晚上自己在家才舍得喷在手腕上一点点闻。 她倒在沙发上,发誓再也不要这种热闹了。她又不是真的二十出头,搞这种聚会干什么呀?秦语又看不到。 突然间她猛地坐起来——秦语昨天说什么?世界工厂其实是一间间小作坊,村妇、童工是兼职工人。 他怎么知道? 之前余自新以为江浙这边的厂子和g市深圳的厂子是一样的,但不是!这里乡镇企业更多,家家都是小作坊,整村搞加工,村子就是大工厂,车间分散在各家各户。 秦语他……去过江浙的工厂! 她委托生产娃娃的那个村镇企业有两条线,一条生产针织衫,老板还说他们的货都销到意大利。 没有去过他绝不可能知道这个细节。 那点宿醉彻底没了。余自新认真思考,秦语继承家族事业后根本用不着再跑国市场,只需在欧洲大本营坐镇,拟人系列说实话对他无足轻重,无论如何不需要他跑去监工,那他为什么要去?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不知会她?这和他再次改变对待她的态度有关么? 她第一反应是直接问他,但手机拿起来又放下。不行。她得计划周密些。不能直接问他。 周一午,余自新向帕斯卡太太求助,说她提款输错密码,卡被吞了。 帕斯卡太太很快来给她送现金。 余自新请老太太喝咖啡感谢,闲聊几句后,她不经意问,“三月海市的樱花很美啊,你们看了么?” 帕斯卡太太哼哼,“我们去的时候都四月了,哪有樱花……” 她突然意识到上当了,责备地看着笑嘻嘻的余自新,“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孩子。” 余自新这时心花怒放,哪里在意这种小批评,“你们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还要瞒着我?”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他来找过她!可他为什么没联系她呢? 老太太烦透了,为什么?因为他顾虑太多,可是又忍不住,像只被灯光吸引的飞蛾,又怕被烫伤。可怜的赛巴斯,被这年轻女孩折磨得这么久,她还一脸无辜问为什么呢。 她盯着罪魁祸首看了一会儿,“这次你那位小朋友又会来看你吗?” 余自新疑惑,“我的小朋友?”没听错吧?小朋友这个词在法语里可还有情侣的意思。 “一个高高瘦瘦的漂亮国男孩子。”帕斯卡太太提醒她,“去年夏天,赛巴斯本来要跟你去佛罗伦萨的,不然为什么买了两张票?来给你送票那天,刚下过雨,我们看见你和那个男孩在车站。怎么,他不是你的小朋友么?” 余自新懵了。 她没想到这么凑巧秦语会看到李英琪,会误会,更没想到他其实会在意。 他其实,是在意的。 帕斯卡太太摸出香烟点燃,“不止是四月,月还去了一次呢——硬拉着我!” 余自新更震惊了。月?那不就是她跑出货流程的那段日子? 帕斯卡太太狠狠吸一口烟,“我受够了。等他从卢森堡回来我就辞职,我早该退休了……” “别别别!”余自新赶快阻拦,“您千万别辞职。我保证,我会处理好的。还有,那个男孩子不是我的小朋友。” 老太太很委屈,“你是不是还在心里骂我这可恶又多事的老巫婆?你以为我喜欢像个老鹰似的盯着你们?” 余自新赶紧否认,“我从没这么想过!” 老太太哼一声,“说什么只有我能管住他帮助他!这是需要别人管的事么?他可不再是七岁了!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照做的话,又怕再被他拉着坐毫无意义的长途飞机。” 余自新听到这儿,尽管极力克制可还是喜形于色,他来找过我!两次!他每次见我都要带上帕斯卡太太是怕他管不住自己!哈哈,哈哈! 老太太立刻又老鹰似的盯住她,“你高兴什么?知道他这么在乎你,你很开心嘛!” 余自新忍不住笑意,小声反问,“我喜欢他,现在知道他在乎我,我不该开心么?” 老鹰吐口烟雾,“应该。” 接下来两周,余自新都跟秦语说自己忙,没见他。 转眼就要圣诞节了,整座巴黎城都笼罩在盛大欢乐的节日气氛。学校也放假了。 余自新坐在书桌前常能听到行李箱轮子在古老的石砖路咔咔塔塔的声音,学生们都回家了。街道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平安夜这天秦语又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再次拒绝了,说自己要去学校组织的留学生聚会。 聚会倒是有,可她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换身衣服,拢好头发,打开化妆箱,余自新对着镜子呼口气,到了检验她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晚上十点多,秦语突然接到余自新的电话,她很简短地说:“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我们谈谈。” 秦语飞快下楼,但在门房没看到人。 他走出公寓大门,四处张望,马路对面一个拄着红色拐杖的老太太对他挥了下手,颤巍巍走来。 路灯下,这老太太一头银丝,满脸皱纹,弯腰驼背,他再仔细一看——不是余自新是谁?! 秦语赶快走过去扶住她,惊讶之余又有点想笑,“你……这衣服是跟谁借的?帕斯卡太太?” 余自新做个停止的手势,仰头看着他,认真问:“我现在看起来有多大年纪?” 秦语忍笑,“比英国女王的妈妈还要大几岁。” 余自新点点头,站直挺胸,“现在呢?” “跟帕斯卡太太差不多。” 她又摘掉假发,“现在呢?” 秦语忽然不说话了,脸上的笑意也收起。 现在,从外貌上看,她是个老妇,而他正值壮年。 去年夏天,她曾经问过他,如果她已经三十岁,他还会在意两人相差十四岁的年龄么。 那么,现在呢? 他仔细看着她。不知她是怎么化的妆,额头眼角上的皱纹,下垂的眼袋法令纹,还有老年斑,全都像真的。只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如晨星,如慕如怨。 她轻轻说,“帕斯卡太太都告诉我了。你来了两次,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我跟你联系你还装着是在法国?” 他忽然间莫名感到一阵酸楚,像被人一拳打鼻子。对啊,为什么。在遇见她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年纪还做出种种冲动不理智可称之为愚蠢的事。坐了十几小时飞机,到了目的地,却无功而返。还不止一次。 可他有别的选择么?他已经尽了全力了。 她却仍不放过他,追问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他只能默认。 她小声欢呼,脸上的皱纹跟着笑容变形加深,仰望着他,“那,现在呢?”像是怕他还会犹豫,她急匆匆补充,“我——” 他没等她再说下去,用力拥抱住她。 最近夜晚的气温接近零度,他的外套蹭在她脸上起初凉凉的,渐渐变得温暖。 街上还有一群群不知去哪儿聚会的行人,吵吵嚷嚷经过,但像是谁也看不到他们。 秦语忽然感到有一滴凉凉的小水珠落在眉心,他抬起头,漫天小雪花轻轻飞落。 余自新拉拉他衣襟,“我带了伞!” 她示意他退开一点,他这才发现那支拐杖其实是把长柄雨伞,她“砰”一声打开伞,举起来,眉眼弯弯。 他一看,又笑了,红色的大伞里果然另有玄机,挂了一支槲寄生,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这时才恍悟,她是个小猎手,做好了全套狩猎的准备才来的。圣诞节的平安夜,槲寄生,老太太的装扮……立志要将他捕捉。可她应该知道啊,他早就束手就擒了。 他接过伞,轻轻拥住她肩头,垂首靠近,她笑着,两手伸到他颈后,踮起脚。 巴黎街头白雪悠悠飘落,落在那把红色的大伞上。 作者有话要说:西方圣诞节的传统:如有女子站在寄生悬挂的地方,旁边的男子便可走上前去亲吻她。 《哈利波特》书哈利和张秋也曾在槲寄生下接吻。 每年圣诞时节这小玩意就被拿来开玩笑,有一次有人把槲寄生挂在伦敦地铁车厢里了。英国人民集体尴尬症。 好了,我要哒哒哒搞二更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80章彩新新彩妆 余自新回国一周多,几乎每分每秒都想用到极致。 但其实公司已经上了正轨,伙计众多,其不乏能力出众者,g市有娟,海市有李霖娜娜这群可靠的伙伴,再者雯雯又是亲人,能帮她监督一切,实在没什么太可操心的。 临走前她专程去见了李婉晴和媛媛,母女俩现在正式搬到大院住了,方悦棠每个周末会来探视一次。钱效云对外宣称是方便女儿念研究生,但究竟如何,旁人未必不知道,只不明说罢了。 媛媛对父母正式分居这件事接受得比大人们预期得更快,她在企鹅上跟余自新说过,从几年前也是这样,她不明白现在和从前有哪里不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明显妈妈比从前快乐了,可为什么外婆还会时不时掉眼泪,生闷气。 李婉晴现在又跟侄子是校友了,大院里的邻居们有时会开玩笑,但她不仅不在意,每次有人这么说她都笑。这一年来简直是她最近十年里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除了研究生的学业,去年月从韩国回来后,她和金姐认真谈过,入学后,由她牵线,仙姬和大学实验室、海市日化厂三方合作研发新产品。 仙姬准备今年开一个新系列,暂名“太后”。听名字就知道了,是贵妇护肤品的贵妇,全线以《御香缥缈录》慈禧太后的养颜方为灵感基础,辅以现代科技精心制作。除了海市日化厂,可能还要在韩国做一些外包。差距是客观存在的,正视自己的不足,学习别人的长处,才能走得更远。 李婉晴说起这些神采奕奕,余自新看着她笑,“婉晴姐,我说句实话,你现在比我几年前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年轻呢。” 李婉晴笑了,其实她自己也发现了。几年前的她,松弛,疲惫,颓丧,毫无生命力,现在,全都变了。 她还是一周去三次健身房,练皮拉提,举铁,体重比原先还重了,可是腰身紧了几厘米,为什么?五公斤重的肌肉和五公斤的脂肪哪个占地大呀? 她端详余自新,“你这次回来,也不一样了。变漂亮。” 余自新笑,“嗯。我恋爱了。”她正式宣布,“我和秦语在交往。排他性的。” 李婉晴暗暗吃惊。秦先生?当初去巴黎时带小余去美术馆的秦先生?人是很英俊帅气,可是比小余大至少十岁吧? 她怔了怔微笑,“恭喜。”随即又想到,哎呀,英琪这下怕是要难过好久。这孩子去年从欧洲回来,精神和过去都不一样了。一听说小余回来了,喜色都藏不住。这下,怕是要空欢喜一场。 李婉晴忽然醒悟,唉,小余这么郑重其事告诉她,恐怕就是想让她知会李英琪。 翌日余自新飞回巴黎。 秦语接她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她睡了几个小时又爬起来。学校今天正式开学,第一节课就是她最怕又最服气那位老师的,万万不敢缺课。 秦语送她去学校,开车门扶她出来,见她睡眼惺忪,忍不住摸摸她脑袋,又塞给她一个胖乎乎的保温杯,“记得喝。” 余自新懵懵走去课室,打开保温杯,里面是红枣桂圆茶,还放了一丁点陈皮,暖暖的,一点不烫嘴,喝一口,甜到心里。 凯特见她这样子,挑挑眉笑,“哟。你浑身散发恋爱的酸臭味!怎么回事?” 余自新只对她笑。 余自新回巴黎一周后,g市宣布发现新型感冒,央的专家组也来调查了。 g市电视台一姐朱姐家里有亲戚在g市军区总后医院,悄悄告诉亲友,从顺德、清河来的病人就住在总后医院,之前看过他们的医生护士也有被传染的,大家小心吧! 朱姐和宋诗远关系好,又悄悄告诉她。 宋诗远一听吓得背后直冒冷汗,她和大姐,还有金姐,原先都觉得小妹是小题大做了,现在可不敢再大意了。 金姐赶紧跟手下开会,怎么办? 暂缓北上的计划,零售业肯定会受打击,提前跟日化厂减第二季度的订单……还有什么?啊啊——美容院和专为明星服务的会所!还有香港的买手店、健身房。这病要是能传染,美容院健身房哪里还有人敢去? 金姐还有好几间酒楼酒店,原本还打算跟tr合作,在海南建个度假村,地点都看好了,三面环海,沙滩雪白,一面沙滩长着高高的仙人掌,大树一样,开艳粉色花朵,果实也是一样颜色,浑身长缝衣针那么粗的刺,不怕有人偷窥,最适合明星要人了。这下计划怕是全要推迟。 办妥了这些,金姐打电话给余自新,“妹妹,好难哦。”今年怕是要蚀本。不知道疫情会持续多久,月的妙手花容大奖赛今年还能开么?她都跟田欣说好当嘉宾了。 余自新安慰金姐,“总不会比97、98年金融危机更难。”这次疫情跟后来的比破坏性还算有限,到了五月时就结束了。 谁知她一句无心的话提醒到金姐,她兴奋起来,“妹妹头,你说香港房价可会再跌?股市好不好抄底?” 余自新喷笑,“阿姐,你有这心思永远能赚钱。现在先收收心,注意卫生,熬过这一波先。我寄些便携的洗手液给你,让小朋友带到学校用。” 金姐叹气,“还不知学校会不会停课。” 到了春节时,国内似乎没再有什么新疫情发展,国外也不见报道。 秦语看出余自新紧张,可这个时候就算跑回去又能如何?她还有学业要完成,不能功亏一篑,只能多给家人打打电话,互相鼓励。 他每个周末都安排些她从前没接触过的新节目,看歌剧,舞台剧,到跳蚤市场和拍卖行玩。 有秦语领着,余自新快速学到了许多无用但有趣的知识。 他们还去了瑞士一次,滑雪,顺便见了见他母亲和外婆。没想到秦语的外婆一个白人老太太竟然会讲沪语。 余自新听伊说话跟讲故事似的,十月革命后一家子流亡到沪上,她当时五岁,在百乐门附近一混好几年,之后找到门路,再重复一遍操作,钻石别针藏在胸衣和大列巴里带过关卡,先跑到波兰,又跑到瑞士,家里还有人跑去美国的,现在都不怎么联系了。 这些故事大概跟小辈们讲太多遍了,余自新却很捧场,一直追问。 秦语他妈还问他,“她们说的是什么?你能听懂么?” 秦语摇头。他听粤语都要费劲,何况沪语,前两次去工厂简直鸭子听雷。 老外婆已经快一百岁了,思维还很清晰,她没想到这次秦语带来的小囡会讲沪语,很喜欢跟余自新说话,余自新把她讲的故事都记下来,不知真假,但足够精彩。 一老一少过了个周末,还成朋友了,回到巴黎余自新还每周给老外婆打个电话。 外国人相处这一点小细节让余自新觉得舒服,亲近的直呼名字,不太熟的称某某女士/太太,秦语的外婆叫她余小囡,她叫她玛嘉,足矣。不像在国,连钟美云那种烦人精还得叫一声钟阿姨,叫钟女士人家还觉得你阴阳怪气。 唉,听洋洋说,钟阿姨最近老毛病又犯了,元宵节过后,学校刚开学她又来闹腾着要涨房租。 不过,这次刘洋彻底不陪她玩了,退租。 这几年电脑、宽带、网速,全都发展得飞快,隔几个月就更新换代,网吧设备太差没人来玩,刘洋觉得未来肯定人人一台笔记本电脑,功能强大,玩游戏不卡不掉帧,到了那时,谁还来网吧? 大学附近的网吧收费一降再降,干脆关店吧。 反正早就回本了。 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忙着搞样板间。郊区的地不能白买呀!给时予新的摄影棚装修时,刘洋突然想到,为什么不搞个像宜家那样的样板间呢?户型可以定期换一换,各种风格都做一些,把潜在客户拉过来参观,再招几个嘴甜会说话的销售。这不比他拿着电脑和图册讲解强太多了? 顾客有签合同意愿了,再联系老主顾参观人家的房子。 这一招果然有用。 春节前他让销售在大商场大超市门口发传单,免费接送参观样板房,现场订合同折优惠。 整个春节假期,这一区冷冷清清,只有刘洋和时予新这两家门庭若市——隔壁时予新的高端摄影棚和展厅就是实景样板房啊,商用的。 此外,还有龙博花园的别墅,也是实景,随时可以参观,有商用有住宅。 这个假期,刘洋拿下的订单工期快要排到下半年了。 春节过完,新新的彩妆样品也寄来了。 品质非常不错,色号和质地全是余自新想要的。 接下来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 这一次,新新要搞预售。 预售广告在全国高校开学一周后上线。 依旧是flash。 打军体拳的琳殊又回来了! q版的琳殊在寝室里准备面试,先穿上西服,再一丝不苟化妆,一阵金光闪过,动感音乐响起——琳殊看着镜自己的烈焰红唇蓝眼影大黑粗眉毛苍蝇腿睫毛,嗷地一声哭了!妆哭花了,更搞笑了! 看到这里好多大四女生怒喊:拆掉我寝室里的摄像头!立刻! ——呜呜,这不就是我本人么? 这时寝室门开了,田欣探出小脑袋,“你怎么没用新新的彩妆呢?” 她给琳殊擦净脸,帮她化妆,一阵金光闪过,动感音乐响起,琳殊再次变身,脸还是原先的脸,但成熟了,看起来很可靠,能给公司赚十个亿的那种。毕竟,她头上闪着一个光环,上面写着“成熟可靠勤奋能干能给公司赚十个亿”呢嘛! 准毕业生们狂笑嚎叫,好好好!这就去订。 搞笑flash上线两小时后,琳殊和田欣,还有第一批新新女孩们的访谈图也在各大bbs求职版和首页发布。 帖子里先回顾了一下第一次“寻新”选秀的情况,然后介绍几位女孩这几年取得的成绩,有人考研成功,有人准备留学,有人在找工作。 接着以琳殊为首,当模特,田欣教她们化妆。 步骤详细,新新彩妆的四样产品都是什么,怎么用,什么场合用,写的清清楚楚,毫不吝啬配图。 帖子最后,田欣说:“化妆,是为了取悦我们自己。让我们更自信,更从容。新新会一直陪伴我们。” 然后放上位女孩合影,和她们当年获得强时的照片相比,青涩退去,每个人都成长了。 帖子发出同时,官网预售也已开放。 在这几天前,还进行了一次幸运抽奖,一批大四女生已经拿到了产品。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晒新品,开箱,因为数码相机它还没普及啊!手机倒是能拍照了,像素低呀! 这些“幸运儿”大部分是安排的。 余自新一直记得高生用户们给她的反馈,连续两年的问卷调查,一些用户对护肤品的要求和建议表达十分明晰,那当然要请她们参加线下活动和新品试用,参考她们的意见。 这一次,李霖组织她们试用彩妆,试用会还请了专门的摄影师,用户们化好妆后拍照片,按照试用反馈帖子的要求发布试用感想。 这些用户,就是余自新自己促成的第一批“美妆博主”。 专业美妆博主和非专业的幸运儿们都按照新新的试用贴格式发布的自己的使用心得,依旧是图并茂,甭管是什么拍的,像素高低,先放上产品实物照片,接着是每个人的主观使用感受,口红的颜色,香味,质感等等,然后是妆前妆后对比照。 有些会化妆的女孩还发布了后续帖子,口红不是有两个色号么?可以先薄涂一层豆沙色再叠涂一点点玫瑰色,哈哈,这不就又多了好几种颜色?深浅大家可以自行搭配,这两个色号,不管你是什么肤色,一点不挑人,薄涂、厚涂、叠涂,总能选到让自己惊喜的颜色。 眉笔和腮红也有惊喜。 眉笔是灰色的,滋润度和硬度都刚刚好,不会画眉的妹子可以试试在眉峰上画两笔,然后用另一端的小刷子顺着眉毛长势轻轻刷两下,眉毛毛绒绒的,变浓了,人精神了,但是一点不会显假。 现在市面上的眉笔,即使是大牌也只有棕色和黑色的,铅灰色很罕见。 至于腮红,也超级好用。特别适合新手,duang一下刷多了也没事,是有点像土豆泥质地的,可以揉匀,涂上气色立刻更好了。如果是老手,或者想要特别点的效果,还可以涂一点在眼皮上当眼影,陶土红不知为什么竟然能消肿。 很多心得贴里都有“朝气蓬勃”“人更精神了”的评语,余自新看了不停微笑点头,这可不就是她要的效果嘛! 从去年十月到彩妆学校正式学习化妆术,余自新眼界大开,见识和经验值、感悟力也飞速增长。难怪金姐去北京进修了几个月更上一层楼啊,高级进修真的有用! 每次学了新技术,同学们先在自己脸上实践,再互相当模特,还不满足,干脆周五傍晚跑到拉丁区的大学校园,打着免费化妆的牌子,招徕准备去派对的大学生当模特。 短短几个月受益匪浅。余自新从前的模特哪有这么多不同种族?白人黑人,北欧南欧,各国混血,什么样的骨相肤色,眼珠头发颜色都见识过了,心里给东亚女孩做的彩妆色彩质地也越来越清晰。 两种口红,眉笔,腮红,虽然只有四样,但她试色,搭配,画妆面图,调色试用,在模特和自己脸上试验,不知做了多少次。 看到第一批使用者的反馈,余自新感到很欣慰,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位马上要毕业的新新女孩当然也都发了使用心得贴,田欣是认真在教大家怎么根据自己的脸型眉形和肤色化妆,琳殊嘛,她再次发挥“沙雕”特长,搞了个三分钟搞定妆容教程。没想到还挺受欢迎。 大家纷纷留言,“看完琳殊这个教程我放心地去官网预定了。” “这么搞画出来都挺好看,我也有信心了。” “这套彩妆真的是新新专门给新手准备的,怎么画都不会出错!” “我准备再定一个彩妆盘,便携。” 不少人表示不满—— “为什么没出粉底或者粉霜啊?痘痘肌女孩哭了!” “也许接下来就有了呢?” “赶快到官网提意见!” 两周后,官网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预售订单超过两万。 这时支付宝还没诞生呢,连网银都没,那买卖双方怎么交易呢? 许多邮购公司,比如在知音、读者上做广告的那些,用的是和邮局合作的方法,顾客到邮局填邮购单,把钱交给邮局,货款和邮资收到后,货物也由邮局寄给顾客。 但余自新她们想到的办法是:电话卡。 大学的每间宿舍里都有201电话,这种电话拿起电话就有语音提示,要买201电话卡,输入卡号和密码后才能拨打电话。 现在,顾客们用201电话卡拨打新新官网的电话,听到语音提示后再输入订单号码,就会从卡扣除相应余额。 去年新新女孩选秀跟几大电话电信运营商都有合作了,这次合作比起选秀比赛那种一分钟收到上万条投票的要简单许多。不过,第一次搞这种扣除金额不等的,双方还是很谨慎,试运营了几天后确认没有纰漏才正式开放。 这时也没有什么包邮快递,新新定的是消费十以上元免邮费,这么一来有不少人为了免邮费再买点别的,润肤露常年用,来一瓶!凑的最多的是十元一支的润唇膏。 几周后娜娜兴高采烈跟余自新通话,说第一批网购的收入已经到新新公司账户上了。 隔天,香港两大电视台同时报道:威尔斯亲王医院在过去的几天内有十多名医护人员出现发烧及上呼吸道感染症状。sars在香港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622:50:24~2021120721:1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鲤菜20瓶;起因为筆17瓶;嗷呜15瓶;纳兰朗月11瓶;carrol、咕咚来了!10瓶;ououo、小绵猫5瓶;萝北、凤凰花又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82章2003年3·下 2003年6月1日,卫生部宣布北京市防治非典型肺炎指挥部撤销。至此,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在国内正式结束了。 而此时,香港、深圳两地的房价和股市仍然像金姐预测的那样狂跌不止。 深圳为了挽救房市甚至出台了“负首付”,连首付都可以向银行借款。 金姐问余自新,“要不要跟我一起当收租婆呀?” 花姐、娟,宋秋凤和宋诗远都跟着买了,宋秋凤买的尤其多,她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都用上了,一口气在深圳买了十几套二居室。 这时的宋秋凤可不是当年刚从工厂出来没多久坐个电梯就兴奋的女孩了,她看房的眼光很毒,铁口断定将来深圳房价会飞涨,“这块地一共就这么大,再往哪里建呢?人多房少,租金永远不会跌。” 余自新考虑之后,跟李霖娜娜她们开了个会,又咨询了律师,再叫上二姑和雯雯,开设了“姐妹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大家一起出钱购置优质资产,每年租金收益按出资比分成,留一部分再投资,再拿一部分帮助女童求学和各类女性公益。 田欣听说后也加入了。 g市的这群姐姐们更豪爽,干脆一人拿出几套房加入。 金姐还给余自新出主意,“可以面向社会,向善长仁翁尤其是女企业家筹款呀!” 余自新并不想这么做。 真要建立正式的慈善基金可难了,审批程序繁缛节,就算审批成功了还要应付各种关系,真不如开个公司,自己内部规定每年净利润的多少用来做慈善。现在加入的人可以说都是自己人,账目也容易做,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要是向别人筹款,人家可未必这么好商量。 其实余自新是有点悲观的。慈善基金搞的再大有什么用呢?看看春蕾,当初做的多好啊,后来呢?本来是为了扶助贫困女童求学的基金要给19岁的男大学生买单反相机。这相机的钱够一个初小女孩吃一年午餐,买两年卫生巾,恐怕还有剩呢。 当初她看这新闻气得头疼。 她是背女儿去医院例行检查的时候看到春蕾的宣传,想到自己的经历,一个月省下一点钱捐出去,结果呢?她大冬天不到五点去批发蔬菜,一天打几份工省出的钱,信任着这些人,幻想着这点不算多的钱能帮一个小女孩上学,改变命运,结果呢? 现在想到还气。 疫情结束后余自新去了一趟g市,金姐牵线,她要跟南方航空谈合作。 液晶屏广告这一行并非没有竞争者,时予新在海市最大的对手去年公布的广告收入是亿。 他们起步更早,手里现在还控制着一些报刊杂志的广告位,一些比较“传统”的客户更倾向于跟他们合作。时予新的“新”,在一些客户眼是优点,在另一些眼则不然。 在海市,两家都在积极抢占高端楼盘的电梯广告位,繁华市心的写字楼,高级住宅,能在这些楼宇的电梯间驻足的人收入不菲,有闲钱,广告客户们最想让自己的产品被他们看到。 时予新和它的对手都明白,拿到越多高端住宅和写字楼,投放渠道覆盖越多,拿到新客户的机会越高——做介绍的时候拉出一堆著名地标建筑的名字,客户就会毫不犹豫签合同。 这是正向螺旋,要是拿不到更多的投放场地,就会变成恶性循环了。 余自新要跳出这个圈。 七月开始,全国南方航空登机口、候机厅里大大小小的液晶屏全被时予新把持。 时予新乘胜追击,借着tr连锁酒店的关系,跟希尔顿集团合作。两个月后,另一家外资连锁酒店也成了时予新的合作伙伴。 对手这时再回头看,会觉得时予新仿佛在几年前就提前布阵了,它跟仙姬、tr连锁酒店都有合作,目前国内最成功的选秀也是它举办,因此,它和两家大电视台,还有电信公司都有合作。 而时予新最大的优势,是制作。尤其在flash动画制作和cgi制作这两个领域,它就是行业天花板,没人能打得过它。 而且,它有一系列实绩。 几年前,如果有人说一个国产护肤品牌走奢侈路线,卖得比欧美日韩的同类牌子还贵,销量还非常好,很多业内的人会当笑话,当梦想,可仙姬做到了。 还有,酷乐,在推出flash广告前,这个饮料差一点就要被砍掉了,但现在它不仅在国内任何一个小商店都能买到,在日韩也卖得很好,日本几乎每台自动贩卖机里都会有它。 跟时予新合作,也许我的产品就是下一个仙姬、酷乐呢。许多客户是这么想的。 时予新没有让他们失望。 但余自新并没满足。 在她纠结如何跟对手竞争时她发愁过资金。跟几个机场签合同一签就是五年,要预付一大笔钱,左手进来的钱还没捂热又从右手出去了,而且进的没有出的快,这可怎么办? 而她的对手提前遇到这个问题,他们的解决方法是去年在海市a股上市。 不过,上市,那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秦语提醒她,“你没想过去美国上市么?” 余自新一听,醍醐灌顶。对啊!这不还有美股港股么?这几年好多互联网企业都跑香港上市,为什么呢?不就是更容易,限制更少么? 十几年后国内企业家争先恐后跑去美国割资本主义韭菜,你方唱罢我登场,某某app着急要在美国上市踩了红线,高管被约谈app被下架,微信微博上各种阴谋论连家政阿姨都听说过几个。 余自新召集小伙伴们商议,李霖一点不觉得这主意出奇,去年国电信就在美股上市了! 余自新急忙找人取经,又问金姐认不认识什么这方面的大佬。 正在打听呢,楚健打电话跟她闲聊,说到这事笑了,“这不正巧么?”前不久有猎头找他,一家投资银行招人,专做帮国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的。 从账目审计到递交材料,全套服务,当然,收费不少。 他们不止要找楚健这类有专长的人才,还招揽了不少官二代当实习生。目的是什么,呵呵,很清楚啦。 “我靠!”余自新惊呼,“美国人不是最讲公平民主自由啥的么?也搞这一套?” 楚健笑,“你想什么呢?美国可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乌鸦只会更黑。” 说的也是。 英美联军入侵伊拉克的理由是萨达姆搞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结果,仗也打了,人也杀了,狗屁武器没搜出来。 七月她去巴黎时那几天电视上整天在播放一个英国教授失踪的新闻,警察们在草地上站成一排前进,跟探雷似的用小棍拨拉草。最后人找到了,自杀了。余自新法语还是不太够用,听新闻大概是这位教授在英美出兵前判断有武器,结果现在没有,他受不了良心谴责,自杀了。 唉,你说你自杀什么啊?小布什,布莱尔这俩战争贩子蹦跶得欢着呢。 楚健说,搞不好,是“被自杀”的呢。总得有个背锅的。 两人说了会儿国企业怎么在美国股市上市,现在提供这种服务的银行都有哪些,楚健带点抱怨说,“你呀,有点过分,小李弟弟这半年难受的什么似的,你好歹表示一下呀?” 余自新“噗”一声,“你懂毛线。我这是给他处理情绪的时间,这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再说,我也不是咔嚓把他切掉了呀,我们有时候还在企鹅上聊几句,我看他挺正常的。” 楚健不屑,又连连叹气,“算了。” 不算又能怎样呢? 楚健是五一以后听雯雯说的,才知道余自新有男朋友了。他问李英琪,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我说这几个月你怎么看起来不对劲呢!你见到那个人了么?什么样? 李英琪在电话里也还是网上那副淡淡的样子,“嗯。我一月底就知道了。”其实,比这更早。他第一次和她约会,她去邮局取的,就是这个人寄给她的一本画册。去年他们在欧洲旅行,她一路上像寻找前人留的记号一样找各种地标,就像米兰大教堂屋顶上那只鸽子,都是那个人告诉她的。 他也问过姑姑,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姑只说了一句话,小余跟他在一起,能安心被照顾。 就这么一句话,让李英琪肚子里像有块石头。 不管是他,还是楚健,和她相处的时候更多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再细心体贴为人着想的人,即使早就习惯了去照顾别人,其实都还是喜欢偶尔被人照顾一下吧? 失恋也不是完全没有益处。李英琪对自己说,开始认真学着做个好医生吧。医生的天职就是照顾人。下一次,我一定能比从前的我更好。 至于,楚健,他才不会失恋。为学业、签证和生活奔波的人没资格失恋。 恶补了一堆企业上市的知识,余自新后知后觉想到,既然成立了资产管理公司,干嘛不投资点茅台股票呀?她一查,茅台2001年上市的,这几年股价一直在发行价上下浮动,现在市价不到三十元一股。 行了,买吧。 除了茅台,还有什么潜力股?暂时想不起来,没事,慢慢想,一个个来。 她又打电话给楚健,“帮你也买了啊!” 楚健还有点瞧不上,“你说你搞年终奖,你也整点有诚意的,给我买点apple的股票啊!” 余自新还记着g市的黄阿姨,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拦住这阿姨买老千股,还不知道她们后来能不能在圣诞市场卖发夹呢,报答一下。 黄阿姨接到宋秋凤电话,说小妹提醒她,茅台的股可以买,立刻动手,她老公还奚落,“不是说收山了么?几年没摸怎么又手痒了?” 黄阿姨瞪他,“我的财神专门叫她姐姐提醒我这只股票可以买,我不买?” 2003年9月,姐妹资产管理公司的第一笔捐赠送给g市、海市几所学女老师教师节礼物。 礼包里除了新新彩妆盒,护手霜,保温杯,还有一些卫生巾。 捐赠者的卡片上写道:因为我们同为女性,所以我们永远是姐妹。感谢所有帮助我们度过青春期的女老师们。 新新的彩妆盒现在是火到不得了,都有黄牛专门卖这个了,黄牛也还要你等三周呢。 余自新预计零售业会受到冲击,万万没想到彩妆推出后带起了第一批美妆博主和网购者,疫情结束后许多人像大姐那样报复性消费,彩妆供不应求了。 就算在g市日化厂也开始生产,网购邮递时间也要从原先的一周变成三周。 教师节礼包里有这么紧俏的东西,老师们当然开心,这份礼包做的是挺用心的,保温杯人人能用,彩妆和卫生巾,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师自己不用可以送给家里女孩子。 有的老师拿着卫生巾再读卡片,想起自己的青春期,再看看刚上初的这些女孩子,干脆找个下午专门给女同学们开个班会,讲讲青春期卫生。 几乎同一时间,第三届双赛区新新女孩选秀开始了。 这一次,新新找了几个赞助商。其一家是从1985年开始做卫生巾的厂家。 海选时这家卫生巾的flash广告也同步上线了。说是广告,更像是个公益宣传片。 护翼卫生巾是位长得像个豆瓣的白胖小天使,头上顶着一朵小花形状的光环,握着小教鞭,给一群看起来长得很像瓶瓶罐罐的学生们讲生理期豆知识。 一集讲一个知识点。一集就十几秒。一共集。 集播完后,小天使宣布,从现在起,购买卫生巾,集齐个豆知识小天使,用包装里赠送的粉红丝带做成小册子,就可以换购一包夜用加长。 豆知识小天使卡片印制精美又可爱,不少人集齐后订成小册子玩,零售商收到的第一批小册子送回批发商后,就被挂到商场学校的公共厕所隔间里。 新新女孩选秀进行到如火如荼时,把豆知识天使小册子挂在厕所里让更多人看到已经成了女生们流行的游戏。 十月,新一届新新女孩出炉! 这一次,两地同时进行决赛投票,不再一碗水端平了,由观众们决定强花落谁家! 太赤鸡了。 现场直播的主持人每隔十分钟就激动地唱票,“天啊!还差三千票!三千票!” 另一个现场主持人明显有自己喜欢的选手,高兴得几乎忍不住要落泪,“没想到全国的观众这么喜欢悠悠!” 气氛白热化,本来牢牢守住家固话坚决只看节目不投票的老爸老妈们都坐不住了!赶快打电话投啊!没听到么?热线还有十分钟就关闭了,第一第二票数还咬得很死呢!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创造历史的一分子,那投票激情可燃了。 海市电视台领导喜得脸都成一朵菊花了,“小余呀,我们明年继续合作!”决赛投票环节广告费一秒钟万五!创出新高! 强决出,万众欢呼。有人激动得落泪,有人伤心欲绝。 颁奖嘉宾田欣在十二强合影时宣布,“每个新新女孩都展示出了她的勇敢、自信和友爱,为了纪念这次比赛,我们提前拍摄了一个短片,希望大家能喜欢。” 现场大屏幕上播放的短片豆知识天使们也蹦出来了,采访一个个女孩,关于青春,关于梦想,然后是海选和初赛的一些剪辑。 不止是台上的选手,陪着选手们一路走到决赛的支持者们也看得热泪盈眶。 看完了,有人问,那个胖天使豆豆是什么?好可爱啊!也是霜霜家的亲戚么? 这么问的一看就是男的。 有人调侃,“是霜霜表姨家的孩子。叫豆花。” 豆花,火了。 豆天使和它们的知识小册子,也火了。 很快,有人在bbs上倡议,同学们,拿起你们的笔,能画的画,不能画的就照抄,让我们帮豆花传播豆知识! 很快,几个大学男生女生宿舍门口都放着小纸箱,谁做了豆知识册子,就随手扔进去。 新新和豆天使的官网一起表示感谢,会定期收集大家做的小册子,把它们放到更有需要的地方。 第九集豆天使的小知识flash也在这时播出了。 豆花和它的朋友们轮流出场,这次,它们的声音不再是可爱的经过变形的声音,而是正常的女性声音,每人说一句,你们知道么,有很多女孩不得不忍受月经贫困,有许多人没有获得豆知识的渠道……让我们一起帮助她们。 2003年12月,这个flash的幕后制作花絮播出,田欣和新一届新新女孩,还有卫生巾厂的一个阿姨,轮流为豆天使们配音。 最后一幕,个人将手摞在一起,对着镜头微笑。 让我们一起帮助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在厕所放宣传小册子这个灵感,是我看围脖上有个姐妹说她做了一些贴纸,凡是在厕所里看到有让人卖卵的广告,她就贴上去。还让也想帮忙的姐妹联系她,她送贴纸。这个姐妹真棒! 还有个姐妹,是看到骗人卖卵的广告就用记号笔划掉,再写上“危险!”“骗人的!不要去!” 女孩帮助女孩。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很棒。太燃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4第184章纽约之行 雯雯在飞去纽约的飞机上才知道原来纳斯达克和华尔街不在同一个地方。纳斯达克在曼哈顿城区,出门就是时代广场,而华尔街在曼哈顿下城,那里是纽约交易所的地盘,虽然两边都是美东时间九点半开市。 楚健跟她们比较两边的优缺点时说,“要是在纽交所上市你们要提前几个小时到。不然上班时间一到人来人往,想在交易所门口拍个照都难。” 余自新她们最后选了在纳斯达克上市。 到了之后发现,这帮人为了做国人生意真是周到极了,全程提供餐点,连小笼包都有,且十分正宗。虽然最后账单送来,一粒小笼包大概要几十美元。 时予新上市几乎是楚健全程操刀。 他去年接受了猎头公司的offer,没毕业就换了签证,现在专心帮这家大投行做国公司上市的生意。 楚健这么形容自己的工作,“……我带一帮人挑国有资质的公司,主动跟人联系,想不想在美国上市啊?我们全程带你飞,们负责审核资格,提交申请,帮你整理准备各种需要披露的件和财报,当然了,我们收费不低。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个梳羊毛的,把羊赶进圈里,刮一层羊毛,放它出去,羊在外面吃的膘肥体壮还是被狼熊虎豹吃掉就跟我们无关了。” 雯雯颇为他可惜,“那你硕士不念了?”普林斯顿呀!大家还以为你会成为华裔数学家呢,结果到曼哈顿当资本掮客了。 楚健只笑笑。想念书,七老十也可以念,但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可就难说了。 他决定休学时没有考虑很久。余自新说的没错,年轻时不冒险,等什么? 雯雯觉得楚健这两三年变得太多,她刚下飞机时差点没认出来。他原先总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因为个子高,跟人说话时肩背总微微驼一点,嘴角总是带笑,现在脊背无时无刻都绷直了,不说话时嘴角拉直,那头乱草似的金发早没了,西装革履,还戴了副黑框眼镜,乍一看像走美国律政剧里走出来的精英男。 但余自新见他这身行头不吭声竖个拇指。臭臭长大了。 开市那天一早,余自新和雯雯李霖领着大队人马去纳斯达克,除了田欣、金姐大姐二姐这些亲友团,还有时予新在美的律所工作人员和美国这边的公关、翻译,楚健代表承销的投行也领了一帮人,二姐悄悄跟大姐嘀咕,“这架势跟洪兴出去砍人一样了!” 然后她发现自己想太多。到了交易所,工作人员让他们彩排,领着走了一遍流程。 敲钟前,交易所大屏幕上放了一段时予新的视频,余自新看到一串快速剪辑有一帧是她趴在地上给制作仙姬cgi广告的壁画纸板上色,不由回头在人群寻找楚健。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视频是他亲手做的。她们交的素材里可没这张照片。 但楚健这时站在人群外接电话,手腕上那块薄薄的铂金表在灯下反射着光,看不清他神色。 接着雯雯代表时予新发言,全体成员上台,余自新和雯雯一起按下按钮(原来钟也不是真敲)! 钟响瞬间她们头顶纸花砰砰爆裂乱飞,所有人欢呼挥手,竖起大拇指微笑着等纳斯达克的人拍照录像。 兴奋过后,大家发现这个过程长得令人尴尬,腮帮子都笑酸了。 再接着,一帮人被领到时代广场拍照,必须得把纳斯达克的大屏幕拍进框里!这以后可是拿来圈钱的重要法宝! 余自新这时想到楚健说的“跟赶羊似的”,还真没说错。 十二月初的纽约寒风刺骨,金姐为首的姐姐团们今天来之前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穿貂,不穿太冷,总不能穿羽绒服吧,穿吧,怕被激进的环保主义者泼红漆,幸好最后还是穿了,不然拍照这十几分钟快冻死了! 回到室内,程序是等股价变化,询价结束后开盘,鼓掌欢呼拍照那套程序再来一遍,接着,跟国内一样,双方领导讲几句。再接着,为了鼓励美国股民和投资者们买新上市的股票,公司ceo还要接受媒体采访。 和公关公司一样,采访的媒体也是帮忙上市的投行找来的,问的问题大多已经提前给余自新她们看过了,有几位记者对时予新举办的选秀非常感兴趣,问了很多这方面的问题,他们也对田欣很喜欢,还问了田欣几个问题。 田欣以为自己就是来见世面当花瓶的,没想到还会有人问她想没想过来好莱坞发展,雯雯为她翻译后,她暗暗下决心,回去要好好学英语。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意外的,有位记者问余自新,“您也是护肤美妆品牌x2的创始人,请问x2近期有上市的计划么?” 余自新和李霖对视了一眼,才谨慎回答,“我们会继续发展,在适当的时机到来时,会考虑的。” 晚上时予新还准备了庆功party,地点当然也是帮上市的投行订的,真的是全套服务。不过,从这开始,时予新的股价高低、甚至破产倒闭就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秦语直到庆功派对要开始时才到,余自新拉着他小声问,“你累不累?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秦语摸摸她鬓角,微笑说,“为了不抢你风头呀!这一天的白天是属于你的。” 余自新和他对视着,脸颊热热,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放羊娃楚健隔着人群看到余自新这时的笑容,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这羊的喜怒悲欢果真跟他没半点关系。 他的女伴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故意说,“那位男士真英俊,是不是长得像阿兰德龙么?我要是她也会选他。啊,他还说法语!” 楚健皱眉,“喂,小布,你应该站我这边啊!我本可以带别人来吃免费大餐的!有点感恩的心吧。” 布蕾克是他普林斯顿的同学,金发高个的大美妞,她闻言嘻嘻笑,故作亲热挽住楚健胳膊,“行!我感恩,来,带我过去示个威吧!” “示什么威?” “咦?你选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她指指自己脑袋,再打量打量自己的大胸大长腿,再对楚健挑挑眉,“嗯?携带我这种重磅利炮,你才看起来不像输家嘛。” 楚健翻白眼,“唉。话都叫你说尽了。” 小布扬起漂亮小脸蛋,没心没肺催他,“快点,我这礼服花了100美元租来的,如果不多吃点我回不了本!” 余自新沉浸在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快乐,一点没发现楚健不高兴,他带着金发大美妞来介绍,她还想,啊,太好了,臭臭有女朋友了。 余自新和田欣在纽约呆了两三天就飞回北京。 余自新要主持今年的招聘,时予新在美国上市了,截止今天每股股价32美元,不趁这个好机会多招点人才,她都觉得为了上市花这大一堆钱没效率最大化。 而田欣是要去参加央视春晚彩排。 一天后,金姐和宋诗远也飞回北京。其实她们俩是很想在纽约再逛几天的,但谢氏会所要赶在今年圣诞前在北京开分店,有一堆事要忙。 这几天她们马不停蹄,找到《老友记》和《欲·望都市》里纽约的几个取景地打卡,当然少不了像凯瑞那样血拼,买了好几双美极了的高跟鞋,两人一起逛古店,买了好多小首饰。 大姐跟雯雯李霖在纽约和周边玩了整整一周才回国。回程时大姐跟着飞机上的芝麻街电视就学起来英语,她跟田欣一样,发现英语有大用处,在外面玩连个路都不会问不说,遇到好多帅哥跟她搭讪,她除了笑不会回应! 回去不久就是元旦,接着又要过年了。 宋秋凤觉着自己从纽约回来是时差没倒回来?还是怎么了?每天睡觉时梦里都是跟凯瑞、菲比一起逛街喝咖啡,要么是自己站在第五大道上迷路了,一个金发帅哥带她坐上双层观光巴士,两人在寒风嗖嗖敞着蓬的巴士顶层看两侧的高楼像大树一样遮天蔽日,不住后退,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亲上了。 这种梦要是每天都能做多好呀。 她怀着这股不可告人的隐秘,在快乐和亢奋匆忙做农历年底的工作,真空包装的大鹅就要陆续上架了,今年丸子里再加个新成员——花枝丸,煮汤煮火锅都好吃。 每天黄家明开车,她就叫他放他的英语教学磁带。磁带上教一句,一前一后两个人跟着念一句,有时再在观后镜里相视一笑。 这天宋秋凤坐着车,观察黄家明的耳朵和侧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呢? 也许,不是他好看,而是男人专心开车、专心做一件事的样子就比平时要好看些? 她忽然开口,“家明啊,今年要带女朋友回去见爸妈吗?” “我哪有女朋友?” 秋凤正要再说话,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里面的人尖叫着,黄家明立刻知道这是李桂香。 可秋凤并没像平时那皱眉念“知道了知道了”,她脸色不对。 黄家明把车停在路边,宋秋凤深呼吸了几下,打开车门,站在路边干呕,打嗝,然后平静了。 宋大明死了。 死在送灶神上天那天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现在手握黑色小笔记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8年6章2005年·中 宋秋凤带着疑问回到g市,找了个机会请教金姐。 金姐苦笑,“我们国人说人心隔肚皮,圣经里也说‘不要试探人,也别让我们遇到试探’可见人心本来就难测,要是再遇到钱财诱惑,那就更难测了。” 男人对你好不好,甚至专一不专一,都没法当做判断标准。 她女儿的生父当初也对她公主一样,他是个帅哥,自从跟她拍拖,对别的女人一眼都不看,可是呢? 一旦她不再给他钱,他立刻露出恶鬼真面目,把她当沙包打,反倒是风流成性的唐先生又救她狗命一次。 金姐将自己血泪史毫无保留讲给宋秋凤,附带她的经验:第一,男人对你好,就跟正常人买裤子都买有两个裤腿的一样,属于正常人的正常操作。 你不找个对你好的,图他对你坏?那不痴线么? 所以,千万别拿“对你好”当什么难得一见的宝贝! 要是一个穷男人一个有钱人都对你好,选谁?当然选有钱的。为什么?不是看人家的钱,而是,有钱人有更多选择,但他仍然选了对你好,而没钱的呢?再没其他能讨你欢心的东西,只有“对你好”这一样能拿出手,不拼命对你好怎么骗你到手帮他致富? 由此引出金姐的第二条宝贵经验:轻易别跟比你穷的男人交往。 跟有钱男人分手了,对方再痴缠也有限,大把女人要追求他,好多帮闲急着带他去消遣,公司秘书合作伙伴追着他开会做决定,他哪里来的时间精力苦苦纠缠你不放? 可穷男人就不同了。没有事业,没有人脉,只有你可以换取社会资源,当然要死死扒住你不放! 富婆呢,也不需避穷男人如蛇蝎,英俊天真小弟弟陪着玩确实有趣,可富婆有责任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别抱着上位当家的念头。 为什么呢?有没有听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一个富婆若是认真跟穷男人谈恋爱,就让人生出了妄念贪心,再分手就是断人财路啦!这不是害人害己之举么,做了是要遭报应哒。 所以呢,我们富婆为了社会安全,为了自己的福报,万万不可以认真跟穷男人谈恋爱的。 宋秋凤回想跟徐山平分手时种种经历,越想越觉得金姐说得对。再仔细想一想,更觉心惊胆战——黄家明真是“对她好”么?不,他只是在尽职做他那份工。那天他要是没跳出来保护她就是失职,对不起她每个月付他的五千块和每年年底的大红包!她当时就可以开除他,叫他滚蛋。 想清楚了这一节,宋秋凤那一点点等着被英雄拯救的落难少女心灰飞烟灭。 她终于明白了,当日挽救自己被侮辱的命运的不是黄家明,是有能力雇保镖的她自己。 一连几天,宋秋凤坐在车上也戴着墨镜,她看得见黄家明,黄家明却看不见她的眼神。 黄家明哪里知道宋秋凤转了几圈的心思,还以为她心情不好。 一天早上,她上车,他仍然开着英语磁带,车子遇到红灯停下,宋秋凤说:“关掉录音机。我要听新闻。” 她从墨镜后面审视黄家明,不知不觉冷笑,学英语? 从来我这打工就开始学,学了几年听来听去都是同一盘磁带,哈。真当女人好骗,装样做局都不十分用心。 宋秋凤靠在车后座上思索,难怪金姐用司机只要相貌忠厚的老伯,保镖全是其貌不扬大汉。 原来,男人有几分姿色,也会想要利用。昨天她听小妹给的英语听力训练,其有个词golddigger翻译注释为掘金女郎,哈哈,其实掘金者岂止女郎。 她要跟金姐说说,换司机换保镖。不不,在这之前她先要买套和金姐同一幢的高级公寓。现在她和宋诗远的住所安保实在太平常。 2005年的春节悄然过去。 春节过后,仙姬和新新的热度不退反增,因为田欣在春晚表演了一支以敦煌飞天为灵感的舞蹈。她的国民认知度更高了。甭管什么年龄层的人,一提到“仙女”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田欣抱着琵琶在从春晚舞台上方缓缓“飞落”的身姿。 2005年春夏之交,新新的彩妆系列又推出透明散粉和定妆喷雾,同时粉底液增加了“焦糖”和“可可”两个色号,填补欧美市场空缺。 神奇的定妆喷雾一推出立即受到追捧——简直像魔法一样! 定妆喷雾是余自新一直想做的,原理其实就是水分子的张力会将粉底颗粒之间缝隙填匀,令妆面更持久,但要做出成本合适的喷瓶和配方不容易,终于,李婉晴领着j大实验室的同事做出来了。 喷雾装在正红色金属喷瓶里,在flash广告里,最新的新新家族成员小雾展示时插了《唐伯虎点秋香》里周星驰喷水作画那一幕,水雾一喷,松有色,山有灵,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另一版全球通用广告里,小雾拿着喷瓶对自己喷,伴随着现马里奥撞金币发出的“叮叮”响声,小雾的小脸蛋旁边写着“美貌+1”,每叮一次就+1,叮得太快了,+1重叠!+1出现速度线!+1虚影乱晃!美貌值max! 艾伯特很喜欢这几款新产品,连夜打电话,“亲爱的,再给我签个独家代理吧!” 余自新大方应下,“可以啊。你在北美有代理商么?” 新新准备积极开拓海外市场了。 时予新在美国上市后专门成立了海外部门,研究国外用户习惯,收集各种资料。博客时代已经开始了,各国都有自己的blog网站,分享生活体验,美妆美食,旅游摄影,影视评论的blogger越来越多。 时予新联系了许多博主发新新的软广,和国内bbs官方试用推广帖一样有基本格式,要求图并茂,分享体验,并在博下贴上新新个官网链接和在该国代理商的购买地址。 博客用户量的快速增长意味着电商平台即将迎来飞速发展期。 余自新不仅让新新在淘宝上开店,还说服二姐也开了淘宝店。对服装行业来说,不需要门店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宋诗远很快掌握了玩转淘宝店的秘诀,她先在几个聚集都市白领的时尚论坛上发了一些街拍,混着她公司的衣服,再回帖询问:图3里那条半裙是哪个牌子?有人知道么? 很快有人回复:“我知道!这是g市一个国牌!专门做胶囊衣橱一衣多穿的。她们家实体店在某某商场,淘宝上也有店。我从大二时就是她们家粉丝了。” 还有人补充,“每年春节她们还在g市花市开摊铺。” 甚至有人拿出了她们第一次在花市摆摊时的9件单品! 余自新听了二姐说的,很为她高兴,这些人就是死忠粉,自来水啊! 等热度起来,宋诗远再找几个已经在论坛上有些名气的博主发试穿分享帖,挂上淘宝链接。 虽然已经有些准备,但连续几次淘宝店链接一上货就秒空还是让宋诗远大吃一惊。 她这时彻底相信小妹的话了,零售业的未来,在电商平台。 电商平台的兴起对原创服装有利有弊,新公司很容易出头,很快能拥有一批忠实顾客,但同样,宋诗远公司的新款服装上市一周后就在淘宝上就有了盗版,还不止一家。 宋诗远也不急,每家盗版货都买回一些研究,如果是工厂盗她布料做的就找工厂麻烦,如果是外地厂子做的,布料工艺肯定比她原版的差,那也没关系,我们也用同样布料工艺做。 有些客人是喜欢她们的款式,但是囊羞涩,愿意接受稍差一些的质量,那她们干嘛要把人家赶走给别人赚这笔钱? 宋诗远公司的订货多,不管是拿布料花市工厂加工的价格都能压得更低,又有做淘宝店的经验,多搞几个店铺,就卖她们自己的盗版,再在论坛上发发对比质量的帖子,这么一套连招打下来,那些盗版店哪里是对手。 不不,自己做自己的盗版怎么能叫盗版呢?要叫“尾单”。 宋诗远跟小妹说到这儿,两人都笑了,最开始,她们姐仨就是卖工厂的尾单发家的嘛,兜兜转转,现在卖起自己的“尾单”了。 宋诗远还请时予新给自己做了正儿经的官网,支持多种语言,她也要把衣服卖到国外去。 她没像很多同时做起的国内牌子那样起什么“啦贝尔”“洁琼丝”之类的假洋名,国内牌子就叫“诗远”,出口时就叫sy,她名字的拼音缩写。 她坚信,有设计,有质量,价格厚道,样式耐穿,一定会有市场。 跟同事们讨论后,宋诗远画出了她们的目标客户的群像:这些人是想要花多一点钱穿品质高一些衣服的年轻女性,她们受过高等教育,有一定审美水平,认为廉价快销衣服会造成资源浪费和环境破坏,她们购买时会想要通过自己的日常行为做有利于环保的事。 时予新将客户侧写做得更清晰后,按图索骥,找到了适合推广的国外博主和论坛,加入本地特色再依样画葫芦,先推广,搞一波饥饿营销后再找当地买手店合作。 2005年夏季来临时,余自新也收到了一份咨询。媛媛很快要上高二了,家里妈妈和哥哥,还有大舅和舅妈都是学理科,似乎她也应该选择理科,可是—— “我一直喜欢动漫,我想以后做相关的工作,那我是不是该学艺术?”媛媛迷茫又苦恼,“可我也挺喜欢物理和数学的……” 媛媛参加了物理竞赛,还拿了奖。她受余自新影响,寒暑假和周末一直跟专业老师学画画,画得也很不错。 会的太多,反而选择困难。 “唉,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做决定呢?那以后要是发现我当初选的不适合我,或者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又怎么办?还能改回来么?” 余自新没受过正经高教育,只能帮媛媛思考,“楚健你记得么?” “当然记得呀!”超级赛亚人哥哥。 “他学的纯数学,在很厉害的刊物上发表过论以后拿了全奖去美国念硕士,但念了第一年就从纯数学转到应用数学,后来又辍学,现在在投行赚大钱,他的很多同学有跟他差不多的经历,理科转工科科或者艺术都也不难,但要是反过来,学艺术你想转理工,那可要难得多了。” 媛媛思考一会儿,又问,“全世界最厉害的女人,学的是是理呢?” 余自新说,“那你先要定义怎么才算全世界最厉害了。如果你说的是美国总统之类的政治家,英国连任时间最长的首相,撒切尔夫人,知道伐?她从前是位律师。然后,最近参加竞选德国总理的默克尔,她从政前是位理科博士。” 余自新还知道,默克尔会成为德国第一位女总理。并且,她也有超长连任,她任期内英国换了五任首相,美国换了四位总统。 媛媛决定了,“那我学理。” 但余自新看得出,媛媛还有点犹豫。 她想了想,“你想不想暑假跟我去走一次朝圣之路?” 媛媛猛抬头,眼睛亮晶晶,“想!”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带她去看看,也许能有些启发。 作者有话要说:拉夏贝尔前阵子倒闭了。 那时真的好多洋名字国产服装品牌啊,质量一般,设计吧……都还死贵。感谢在2021121222:50:40~2021121318:2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因为筆66瓶;吾看吾看10瓶;萝北、周金子、猫鲤菜、凤凰花又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