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刺客》 第1章 秉烛夜谈 形形色色的店牌与路灯交相辉映，伴随行驶的车辆迅速流窜成光影。林阆将头靠在车窗上，思绪和公交车一起微微颠簸。 明天要进行教师赛课，胜出的前三名分别可以获得两千元奖金。林阆充满信心，她今天特意留下加班，对课件改了又改，在教室反复试讲，只为明天万无一失。 她已经开始计划：两千元，一千存起来，剩下的钱给奶奶买两套秋衣，给姑姑发五百元红包，给自己买一箱青岛啤酒…… 到站提示音响起，林阆将帆布包跨在肩上，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十九分。 她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初秋的晚风钻进衣口。她缩了下身体，快步向小区走去。零星的行人步履匆匆，外卖小哥从她身旁疾驰而过。越靠近小区，灯光越昏暗。 “大宋新村”四个字歪挂在简易铁架上，保安室只有一盏微弱的灯亮在窗户上方。林阆大步向前面走，脚踩到一堆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租住在小区最里面的单元楼，这个小区优点是离市中心近，缺点是老旧破小。锈迹斑驳的铁窗和灰暗不明的楼墙流露出浓重的年代感。 林阆打了个喷嚏。刚走进大门不远，在几家未眠的灯火照映下，她注意到了那两个男人的身影。他们正在交头接耳，一个手中持烟的男人扭过头来。 林阆心一惊，打开了手机里的电筒快速向住楼走，幸好有一对情侣骑电动车过去，车灯照亮了通向前面的路。林阆紧跟电动车向前，她小心地侧头，没有身影跟来。 真是自己吓自己！她舒了一口气。当初贪图房租便宜，又离工作的地方近，爽快地和房东签了两年合同。结果一到加班迟归的晚上，硬生生在脑海浮现无数鬼片画面。 林阆走到了楼门口，这户单元大多住着退休的老人，此刻已经没有几家窗户亮着灯。她正要上楼梯，嘴巴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一把冰冷的利器放在了她脖颈处：“带我去你家。” 女人的声音低沉又急迫，身上散发淡淡的香气。还有，血腥味。林阆的双腿发软颤抖，她觉得自己要瘫倒在地，想呼救却被刀刃扼住了咽喉，泪珠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二楼、三楼、四楼……林阆多希望现在有住户能打开门，拯救被胁迫的她。可是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声控灯时明时暗。 林阆脑中浮现无数种结局：她可能被杀死在房里，多日后警察发现了腐败的尸体；可能辛苦攒下的积蓄在今夜被抢劫一空，可能…… “打开门。” 林阆手抖得厉害，她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钥匙，小猫挂饰的铃铛发出声响。身后女人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林阆感觉自己的脖子要被划破了。 “快点。” 林阆颤抖地转动钥匙，门在打开的瞬间又被迅速关上反锁。漆黑一片中，女人命令道：“把窗帘拉上，再把灯打开。” 林阆照做，脑袋嗡嗡地响。女人一手拿刀抵着她的脖子，一手打开衣柜，三两下便用衣服绑住了她的手脚，堵住了她的嘴。 女人斜倚着门缓缓坐在地上。林阆泪眼朦胧，恐惧地看向她，做好了求饶和赴死的准备。 女人脸上布满汗珠，将披在身上的男士外套脱了下来，露出受伤溢血的腰部。她喘了口气，艰难地起身，伸出手给林阆抹去了眼泪： “抱歉吓到你了，我不是坏人，更不会伤害你。我被人追杀，迫不得已这样做。” 林阆的视线变得清晰，眼前的“劫匪”不是想象中的狰狞可怕。她冲自己微微一笑，面色苍白的脸上透出成熟美丽的气韵。 女人拿起林阆的手机，按住她手指解开了指纹锁。女人一边打电话，一边靠在墙边小心掀起窗帘一角。 “顺子死了，我被划了一刀。嗯，好。我在大宋新村，九幢4单元602。” 林阆听得心惊肉跳。电话挂断了，女人来到她面前。 “家里有绷带和止疼药吗？” 林阆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将林阆嘴里的袜子拿出来，不忘警告：“要是你出声大喊，我会马上用刀抹断你的脖子。” 林阆战战兢兢地点头。方才真的是信了鬼话，以为她是好人。林阆决定营救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我没有绷带，但是有牙疼药和消炎药，在抽屉里。”林阆弱弱地说道。 女人走到桌子边，拿出了药瓶，看了下便倒出药片塞进嘴里。她环顾了房间，从林阆的衣柜里拿出挂着的白衬衣，缠住受伤的地方，隐隐血迹浸透出来。 “今晚你要陪我度过了。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久。最迟明天早上。”女人强忍痛楚，将头倚在门上。 “你不去医院吗？”林阆斗胆问道，马上又反应过来她在被人追杀。林阆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这分明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节。 女人轻笑，眉头微皱又舒展开来，对林阆问到：“你几岁了？” 林阆呆愣了一下，结巴地回答：“二，二十四。”心中默默祈祷：我此生与人为善从未作恶，祈求上天千万不要让我英年早逝…… “二十四岁，女人最好的年纪。可惜，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便闯江湖了。” 女人的眼睛很明亮，睫毛长而浓密。她低头的一瞬，齐肩卷发遮住眼角，平添几丝妩媚。 女人继续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阆猛地想起明天的赛课，还有自己势在必得的奖金，不禁欲哭无泪，回答道：“我是四方培训学校的语文老师。”她说完又后悔，为什么要把工作地方说出来，自己真是傻子！ 林阆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女人脸上展露笑意：“你会做饭吗？” 林阆点点头，手脚被女人解开，然后听女人说：“给我做一碗吧，我也饿了。” 小厨房逼仄狭窄，女人靠在冰箱上，看林阆小心颤抖地用锅接水、拧开燃气灶开关。她捂着腰处的伤口，语气淡淡道：“你没有男朋友，亲人也不在身边，晚上还要加班，一个人生活在这破旧的出租房里，看起来很辛苦。” 林阆从架子上拿挂面的手顿住，她突然觉得异常委屈和悲伤，女人的话句句如刀落在了她的心上。她默默叹了口气，马上又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女人眉目含笑地看向惊诧的林阆，一副“这很难吗”的表情。她指了指房间：“一目了然。” 林阆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我得从冰箱里拿青菜和鸡蛋。”女人挪开了位置。冰箱门打开，女人发现一罐啤酒，兀自拿起：“不介意我喝掉吧？” 林阆赶紧摇头，心中感慨：我怎么敢介意…… “谢谢。”女人打开了啤酒，大口灌进嘴里。 林阆一边洗菜切菜，一边快速思考：菜刀就握在手里，她受伤了，如果自己全力以赴，应该可以逃出去吧。可是万一自己失败了，会不会马上脖子断掉…… 女人仿佛看穿了林阆的心思，声音响起：“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女人将手中的小刀放在了冰箱上面，把空酒罐扔进垃圾桶。 林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女人看起来很有气质，不像一个会杀人的歹徒。可是她的伤口、刚才的电话都让自己心生畏惧。 “闻起来很美味。”锅中沸腾，女人不由夸赞道。“记得小时候，经常吃到青菜面。后来，煮面的人死了。” 林阆盛面的手一抖，惹得女人轻笑，扯痛了伤口，龇牙道：“我只是想说，好久没吃青菜面了。” 女人先走出厨房，将墙边的折叠小桌子撑起来。林阆端着两碗面走出来，递给了她一碗。女人一手捂住腰，一手拿起筷子。林阆又去厨房拿了小碗和勺子，顺便把香菇酱也拿了过来，放到桌子上：“面有些烫，你可以放在小碗里，等凉一些再吃。” “你现在不怕我了？”女人尝了一口面，抬起头问道。 林阆勇气多了几分：“你如果想杀我，我早就没命了。而且，你也没有将我打晕。” 女人笑笑：“你倒算冷静。”她一边挑起面，一边问到：“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林阆把头低下。 女人没有言语，喝了一口汤。她给林阆夹了点香菇酱，继续问：“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林阆摇摇头，神色黯然。 “你有想过，换一种生活吗？” 汤面冒出的热气中，女人满眼真诚。林阆愣住了，她不知道女人目的何在，而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和她一问一答。 女人看向挂在墙上的照片，林阆和奶奶的笑容灿烂。“你一定想让你的亲人过上好生活。而我，可以帮你做到。” 林阆不解女人何意，听她继续道：“我的一个手下死了，空出一个职位，我觉得你很合适。” 林阆目瞪口呆，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章 何去何从 “酒吧总经理，月薪三十万。你每天只需要出现在酒吧，登记好手下人的出勤。等我找到顶替的人你就能辞职，我们可以先签三个月的合同。当然，到时如果你想继续，我们可以再谈合约。” 林阆的筷子掉在地上，她慌张地捡起来：“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我不想换工作……” 尽管自己很想赚钱，一直以来致力于攒钱大计，想在老家城里买套房子，和奶奶一起美滋滋地住在里面。可是面前提出邀约的人，手下刚被杀死，自己难保不是下一个。这想想便非常恐怖，那是一个自己不能也不敢涉足的世界。 而且现在的工作她很满意，每天和充满童真的小孩子接触，每月八千元的工资已经很知足了。 女人许是猜测到林阆的担忧，说出了一番让林阆更震惊的话：“我明天从这里离开，你很快会被我的仇家盯上随时面临危险。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不如和我一起去西市。等我解决问题，你也好安心过日子。” 林阆想哭，自己是做错了什么，遇上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不敢不相信女人的话，又希望这是生活和她开的玩笑。 “把灯关掉吧，再亮着会被人注意。”女人提醒。林阆吓得赶紧起来关掉了灯，她突然想起回来时看见的那两个奇怪的男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万一暴露，自己可能被一起灭口…… “他们看到我跑进了大街，但绝对猜不到我正在小楼房里和你吃面。不过还是小心为好。”屋内漆黑一片，女人手里拿着林阆的手机，屏幕发出微微的光。 林阆想到了朋友送自己的香薰蜡烛，她摸到抽屉里的打火机，香薰蜡烛被点亮放在了桌子上。她试探地说到：“我的窗帘挡光效果还可以，这蜡烛很暗的，应该不会被发现。” “挺好的，很温馨。” 林阆松了口气。烛光很弱，但总好过一片黑暗。 女人的面容在微弱的烛光下变得柔和。林阆想起她身上有伤，不由地问：“你腰上的伤，还好吗？” “没事，撑得住。年轻时数不清受过多少伤，也都大难不死地挺过来了。”女人的话里饱含沧桑。 林阆很惊讶，好奇的火苗在心里窜动，让她忘记了害怕。“你好像充满了故事。” 女人笑道：“我已经四十二岁了。故事是很多，都埋在了我的皱纹里。” 林阆惊叹，女人看起来明明只有三十岁，而且充满了成熟美。 “我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林阆戒备心减弱，如实道出自己的感受。“有生之年，竟然经历了这么刺激的事情。你知道吗，我被你用刀抵着脖子时真的以为要死了。” “这只能用缘分来解释。”女人调侃，“你偏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且我和你一样，童年父母双亡，我是被两位好心的老人收留养大。” 林阆心一咯噔，难以置信。一面感叹这荒谬的巧合，一面感伤于相似的境遇。 “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我很好奇。”女人笑问，她的声音有些低弱。 林阆难为情地笑笑，直言不讳：“我以为，以为你是黑社会。” “从前是打拼过。”女人讲出，“现在，我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遵纪守法身家清白。我真心希望，你成为我的职员。”她再次抛出梧桐枝。 蜡烛燃烧出清淡的花香味，弥漫在昏暗中。女人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烛苗，紫色指甲透亮泛光。 “人这一生，总要做些从没有做过的事情，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些色彩。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漫长的一生？” 林阆听进了心里，怔怔地注视着晃动的烛火。说话之人拥有蛊惑心灵的魔力，她仿佛将人生过得轰轰烈烈。可是，她现在伤口溢血。 平静安宁的生活、精彩纷呈的人生，两个选择倏然摆在了林阆的面前。这似乎是命运呈上的，一份不期而遇的“惊喜”。 这一夜注定无眠。 两人谈论起很多话题，甚至是林阆平日避讳的爱情，也相谈甚欢。 林阆沉醉在女人不凡的谈吐中，眼前人一举一动饱含魅力。林阆甚至想，自己在三四十岁的时候能不能如她一般风姿绰约。她怎么可能是坏人！可是又为什么会遇上生死危险？林阆深感疑惑。 “你叫林阆，这个阆字很独特，名如其人。” 女人询问林阆名字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她道：“我是梁虹，房梁上的彩虹，这样比较好记。你叫我虹姐就行。” “虹，虹姐。”林阆不受控地结巴，跟着笑起来。 梁虹拿起手机，时间显示四点零五分。她对林阆讲：“把灯打开吧，差不多了。” 林阆不解其意，乖乖照做。她起身感到腿一阵发麻，险些跌倒。 房间内一片光明，林阆注意到虹姐面色更加苍白，她担心地问：“虹姐，你的伤……” 梁虹笑容淡淡：“没事，只是皮外伤。再陪我聊会天，他们应该快到了。” 蜡烛在时间流逝中摇曳生辉。手机突然振动，显现陌生的号码。 林阆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四点二十五分。 梁虹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林阆听不清楚，只听虹姐说：“好，进来吧。” 敲门声响起，虹姐向她投以定心的目光：“帮我开下门。” 林阆忐忑地转动把手打开了门，一个白衬衫男人站在门口。林阆抬起头，看清了他的样貌。 他长得很高，几缕碎发遮住半边额头，英俊的眉目嵌于光洁的脸庞上。林阆忘记了害怕，心中叹声：好帅！ 男人礼貌地微微点头，继而担忧地看向房间里的虹姐。他挥挥手，一个拿着医护箱的年轻女人走进房间，蹲下身查看虹姐的伤势。男人进门的时候，对外面吩咐：“守在门口。” 门外出现一个头戴鸭舌帽穿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门被关上，男人小心地将虹姐抱在床上，为她擦去额头的汗珠。梁虹打趣道：“我死不了了。” 年轻女人满面关切：“虹姐，忍着点。”她掀开虹姐的衣服下角，动作麻利地清创止血，又掏出针管注射药液。 林阆缩在墙角，不敢发出一声。她看虹姐忍痛的样子，自己也跟着感到疼。男人紧握住虹姐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林阆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情和爱意，不由为之动容。 “伤口有感染，需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年轻女人整理好绷带。 虹姐语气坚定：“回西市，我还挺得住。”男人迅速将她抱起。 “地上是顺子的衣服，帮我带回去。” 年轻女人点点头，捡起了那件男士外套。 正当他们要出门时，虹姐指了指林阆：“带她一起走。” 门已被打开，他们齐齐看向墙角呆若木鸡的林阆。 “林阆。”虹姐虚弱喊出。 也许是虹姐流露的期待，也许是他们的神秘不同，也许是男人看向虹姐时的深情……林阆在多年后忆起，却仍然不清楚自己那时是因为什么，追随而去。 门被鸭舌帽男人关上，林阆听见声响才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走了出来。她刚要开口，年轻女人对她道：“放心，我们会安排人帮你整理。”年轻女人身形微胖，一双细长眼睛仿佛能将人看穿。 林阆闭上嘴巴，走下了忽明忽暗的楼梯。 小区门口，两辆轿车在昏暗中车灯醒目。车内人看到虹姐，纷纷下车迎候。林阆再次感到腿发软。他们，真的很像黑社会。 男人将虹姐抱进了第一辆车里，年轻女人随之坐上车。男人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想起了什么，转身嘱咐道：“三七，照顾好这个姑娘。” 三七，就是鸭舌帽男人。他点点头，然后对林阆伸出“请”的手势。林阆默默地坐进后座，极力克制自己的害怕。两个男人分别从两边上车，她被迫坐在了中间。 在前开车的铜元好奇地扭过头看向林阆，被坐在副驾驶上的三七一把将脑袋转了过来。 如坐针毡、进退两难、悔不堪言……林阆全身僵硬，她不安地攥紧了双手。 车内气氛异常，前排两人时不时地通过后车镜观察林阆。坐在林阆左边的张扬咳了两声，问出好奇：“你，和虹姐什么关系？” 林阆闻声向左侧头，男人用手摸着嘴唇，一脸玩味地盯着她。他衣袖卷起的手臂上布满纹身。林阆匆忙回过头来，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右边的昊子发出轻笑，他将手臂摊在椅背上，语气轻佻：“张扬，你这样会吓坏小妹妹。”说着伸手勾起林阆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打圈。 前排两男人一起笑出了声。林阆脸“腾”地红了，她往左边微微挪了挪，头发恢复原位。 “我去！小妹妹脸红了！”张扬发出一声夸张的惊讶，四道目光齐刷刷向林阆投来。 林阆恨不能钻进车底下。 “还是咱昊哥会呀，佩服佩服！”张扬脸上露出坏坏的笑。 林阆脸烫如炭火，说话之人凑了上来，在她耳畔声音低沉：“妹妹有男朋友吗？” 三七注意到了林阆的窘迫，佯装严肃道：“你俩安分点，小心虹姐怪罪。”然后，他又看了看林阆泛红的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章 深水炸糖 车窗外路灯明亮，风景疾驰而过。林阆低下头盯着脚尖，心中想他们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却一口一个小妹妹，真想告诉他们自己二十四了！ 众人见林阆始终沉默，便不再继续撩拨。 三七将胳膊倚在车窗上，后视镜里的她腼腆拘谨。他们常年混迹酒吧夜店，妖艳性感的女人见多了，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清汤挂面似的女孩，免不了新奇想触碰。 “忙活到现在，总算能回去了。”张扬掏出手机看了看，“估计到西市要八点了，刚好赶得上吃早饭，必须宰老大一顿！” 开车的铜元冷哼一声：“你丫的脑子进水了？虹姐受伤，老大怎么会顾上我们。” 张扬咬牙切齿：“刚刚我差点把那傻叉的头打爆！要不是你拦着，我早送他去见顺哥了。” 铜元撇清关系：“老大吩咐留活的，让阿锋慢慢审。” “在阿锋手里就不是剥层皮那么简单了。”三七冷笑。 “虹姐这次出来连老大都不知道，顺子又死在这儿。看着吧，以后有的忙了。”昊子旋转着手里小刀，说出自己的揣测。 坐于他们中间的林阆听得天昏地暗。她的脑袋轰鸣，身体不觉打颤。她终于不再怀疑，他们就是黑社会。 可是虹姐，明明那么知性又真诚，一点都不像啊！林阆想哭，车窗外天蒙蒙，太阳还未浮空。 付阑珊给梁虹换了纱布，又注射了一支消炎药。临安转过头来： “再坚持下，龙叔已经安排好，方市这里留下了阿锋善后。” 梁虹露出淡淡笑容：“你比我预料的早了半小时。”她摸着座椅上的外套，吩咐：“顺子为了保护我被鱼丸手下捅死了。告诉阿锋，那个人下巴长着一颗黑痣，把他丢江里去吧。” 临安点头会意。虹姐想到了林阆，继续道：“顺便让阿锋把林阆的东西整理带回来。房子派人盯上，看看谁第一个出现。”她从顺子外套里掏出林阆的手机递给了他： “帮她辞职，给这个手机装好定位，让阿锋一起带给她。” “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临安注意到虹姐的嘴唇泛白。 当车子抵达湖畔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照射大地。林阆下车后，一眼注意了这座如梦似幻的独栋大别墅。 门厅气派挑高，落地窗罗列在简约雅致的外墙，灰褐色屋顶和洁白墙面相映成画，在浪漫中透出低调的奢华。 朦胧的晨光洒在沿途草坪上，林阆觉得身处梦中。 三七按照临安的吩咐，开车带林阆来到虹姐家里，其他人护送虹姐去了医院。他远远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龙叔。 “你在这里等虹姐回来。门口那个老头是龙叔，有什么事尽管找他。” 走在前面的三七摘下了帽子，蓬松短发向两边舒展开。他随意理了理头发，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对林阆说道。 林阆点点头，被他浓眉下深邃的双眸吸引。也注意到了，他耳朵上闪着的炫目耳钉。 “龙叔好。”三七很有礼貌。 龙叔长得不高，中胖身材，穿着得体的中式服装，活脱脱一个不怒自威的长辈。 他看到三七身后的林阆，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就是阿虹带回来的小姑娘吧？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龙叔。” 林阆赶忙问好：“龙叔您好！我叫林阆。” 龙叔和善地看向她：“丫头跟我进来吧。” “龙叔，我先走了。”三七告别，他已经完成任务。待龙叔点头，他便大步离开。 “我都知道了，是你救了阿虹。谢谢你。”龙叔诚恳道。 林阆赶忙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她心里一阵唏嘘：其实我是被迫的…… “龙叔，我可以借一下电话吗？”林阆看见客厅钟表，才意识到还没有向学校请假。自己两手空空，她真是稀里糊涂就跟来了。 “我想给学校打个电话，校长不知道我……” 龙叔面容变得慈祥：“别担心，都会处理好。” 林阆脑海浮现出彪形大汉闯进学校威胁校长的画面，又想到厨房里剩下的土豆会不会发芽引来老鼠，还有她刚买一年的手机，被虹姐打完电话放在哪里来着？她怎么能忘了拿…… “我还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林阆想起万一奶奶打不通她的电话，一定会很着急。 龙叔笑着点头，指了指客厅桌子上的电话。 林阆打通了电话，奶奶熟悉的声音传来。 “奶奶，我是优优。我手机坏了这几天在修……没事的，我知道。这是我同事家的电话，好我记得……奶奶我先不跟你说了，我也想你。” 龙叔在旁面带笑容：“是个孝顺的孩子。” 他带林阆向楼上走去，对她讲到：“你在方市的东西过几天会有人送过来。这里是阿虹的住所，我和负责打扫做饭的六婆住在一楼。六婆担心阿虹去医院了，你晚上就能见到她。阿虹特别吩咐，在二楼给你准备了房间。” 林阆手放在冰凉的扶手上，听龙叔耐心地和她说起事情。“谢谢龙叔。”她迈上二楼，跟随龙叔来到了左边一个房间。一推开房门，巨大的落地窗映入眼帘。 房间内陈设简洁，大床、沙发、衣柜一应俱全。淡蓝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艺术画，洁白纱帘垂于木质地板上。 龙叔注意到林阆眼中的光亮，欣慰地笑了笑。他只当林阆是梁虹带回来的救命恩人，看她面相很是本分乖巧。 医院VIP病房里，有人不解。 “那个女孩，虹姐是什么打算？”付阑珊坐在床边问道。 虹姐休息了两天，精神恢复很多：“我想让她接手红气球。” 临安和付阑珊皆是一愣。 “她看上去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能做什么。虹姐，你确定让她来接替顺哥的位置？”付阑珊坦露自己的担心。 “你们还记得，深水炸弹糖吗？”虹姐问出。 临安明白了虹姐的意图，付阑珊若有所思。 “红气球是我一手打造起来的，我绝不会让它染上毒品。现在不如丢进去一颗炸弹糖，让不安分的人自己浮出水面。” “这样做，可能会毁掉她。”临安提醒。他按照虹姐的示意调查了林阆的身份信息，证明了那夜畅谈中她是真话。 虹姐嘴角扬起：“遇上我，本身就是危险。把三七和木头派过去保护她吧。” “虹姐你是想让她当诱饵，引出我们要抓的鬼。”付阑珊恍然大悟，又道：“我还是不放心。她文文弱弱的，让她来管理红气球岂不是把小白兔扔进了狼窝里，一天就被吃个干净。” “我会吩咐何迎照顾好她。你们要相信我的慧眼，这女孩身上的坚强和善良正是她的武器。”虹姐眉目含笑，她二十二岁孤身闯荡江湖，早已练就识人用人的本领。 而且，那个女孩总能勾起她过往的回忆。 病房外有人敲门。临安打开门，将阿锋带进来。 “虹姐，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阿锋是虹姐手下最能打的猛将。他折磨了鱼丸一天一夜，在把鱼丸的头摁进粪化池前，终于得到了一个名字。 “刘瑞？”梁虹听到这个名字，有了一丝印象。临安已经想起来：“红气球有一个服务生，就叫刘瑞。” 付阑珊立即打通了何迎的电话，嘱咐她查一查刘瑞。 阿锋气恼地摸了摸头：“鱼丸那孙子，他说杀虹姐是因为看虹姐不顺眼。” 梁虹一笑置之，“他倒是挺会找借口。” 电话响起，付阑珊打开免提，何迎声音传出：“刘瑞的电话打不通，住的地方也搬空了。” “我现在就去把他找出来，非将这孙子剁成肉馅！”阿锋是个急性子。 梁虹平和很多：“他暴露的太明显，只怕是只替死鬼，水底还有大鬼藏着呢。”她眼眸变得锐利：“这些年忙着管理山庄，疏忽了酒吧。我的红气球，竟然出现了漏气口。” 一星期前，顺子在酒吧地下酒窖里发现了一小包毒粉。巧合的是，这天酒吧的监控正好坏了。临安查出毒粉是刚在方市兴起的“火花”，出货人是一个叫鱼丸的地痞。而让梁虹决定亲自前往的，是包装袋上醒目的太阳图案，那个她永远不会忘却的标记。 究竟是谁将毒粉放在了酒窖，又偏偏让顺子发现，无论那个人是什么意图都一定和故人有关。她对临安他们隐瞒行踪，和顺子一起暗下前往方市，一方面想亲自调查清楚，另一方面想利用自己检验下身边是否有叛徒。 谁料鱼丸早已布好了局，见到她便下死手。让她不得不相信，红气球的水变深了。 临安为梁虹倒了一杯水，梁虹接过，满目温柔：“谢谢，这几天辛苦你了。”她喝了一口，向阿锋问到：“出租房有人去吗？” “目前没有，我派了几个人在那里盯着。”阿锋回答。 “再观察两天就让兄弟们回来吧，派一个机灵的手下跟房东处理好退租，别让林阆成了失踪人口。” 梁虹很想知道，黑暗中是否有眼睛在注视她。 “明白。对了虹姐，那姑娘的衣服物品我带回来了，其他被子啥的实在搬不过来了！”阿锋想起自己接到的任务，撬锁走进房里时才知道女人东西有多繁杂。他又急着回来，索性将柜子里的衣服和桌上物品通通塞进了袋子。 “她东西太多了！我都纳闷了，那么小的房间怎么也整不完。”阿锋的痛苦溢于言表。 虹姐笑了出来：“把东西送到梁楼，再问下林阆有没有什么忘记拿的。” 阿锋只得应声：“好。” 虹姐将头发抚到耳朵后面，不露神色：“通知红气球所有人，明天下午四点在酒吧集合，迎接新的总经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章 觥筹交错 阿锋身高一米八八，肌肉魁梧。此刻，他拎着一个淡紫色行李箱，手拿一只土黄色大抱熊向前走去。身后小弟们抬着几个麻袋。 木头喝了口可乐，几滴落在花衬衫上。“哎，那妞儿咋样？” 听说虹姐前两天带回来一个姑娘，格外关照。今天更有消息称她将是红气球新的管理人，还让自己跟着她。木头的好奇心快要爆炸了，何迎特意提醒他少讲话，他更是好奇的要死。 “不知道。”阿锋没好气地说，顺手把熊扔进了木头的怀里。他想到了从墙上拿下的照片，还有柜子里的粉色内衣，“长得算漂亮，但是没何迎性感。” “哪个女人能跟我迎姐比性感！”木头放下了心，捏了捏抱熊的头。“漂亮就行，说不定我有机会……” “我劝你小子别乱来，她瞅着就跟咱这伙人不一样。我真搞不懂虹姐怎么想的。”阿锋摇摇头。 客厅落地窗前，林阆坐在沙发上签下了合约。龙叔拿过来，温和道：“阿虹明天出院。她让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有人来接你。” “谢谢龙叔。”林阆如实说出，“我担心，自己做不好。” 这两天她深刻感受到了有钱人的生活，龙叔和六婆是很慈爱的老人，将她的吃穿住照顾得妥妥当当。她身在福中，忧在心里。算了，只是三个月。合约上没有要求她要做出什么业绩，尽力就好。林阆自我安慰。 “丫头别担心，阿虹都为你安排好了。”龙叔目光慈善。他注意到了门外来客，从沙发上起身。 林阆顺着龙叔目光望向窗外，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大抱熊。她激动地跟着龙叔走向门口。 木头看到了跟在龙叔后面的她，淡黄的连衣裙和瘦白的小腿溜进他的眼里。她长得清秀白净，自然垂下的头发在光晕中乌黑发亮，此刻正笑意盈盈地向他走来，发出动听的声音： “我的酒酒，想死你了！” 林阆从花衬衫男人手里拿过抱熊，这两天晚上没有熊陪伴，入睡艰难。她满面高兴，意识到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你们。” 木头有些恍神，反应过来：“没事儿！介绍下，我是木头，今后跟着你了！” 林阆愣了一瞬。说话之人笑容阳光，短短的头发，年龄看起来没有自己大，眉目间还有几丝少年气。 “我一定听安哥的吩咐，好好保护你。”木头打了个响指，刚想继续讲话被阿锋打断： “龙叔，东西我们带过来了。” 阿锋示意，龙叔点点头：“拿进去吧。”六婆将他们带上了楼。 “手机在行李箱里，有什么东西落下了通知我。”阿锋对林阆说到，又指了指木头：“也可以找他，这木头以后跟着你混了。” 木头一脸笑：“没错！以后我就是你的保镖和司机！有啥事尽管说！” “好了，你们走吧。” 龙叔严肃地摆摆手，阿锋和木头都不再言语。木头临走时对林阆眨了下眼：“明儿见！” 林阆打开行李箱，拿出手机。六婆带着两个女佣在一旁帮她整理东西。 手机打开，一条未读短信出现： “你好，我是临安。抱歉没有通过你的允许解开了手机，我已经为你处理好辞职事宜，工资和退回的房租在微信里。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林阆慌忙打开微信，找到校长的对话框，又翻看通话记录。她欲哭无泪，看着微信余额暗自惆怅：方市，就这样仓促告别了。 第二天。 直到造型师为她拔掉眉角的几根杂乱，她才真正接受现实：今天下午，她要正式入职红气球酒吧。 六婆将她从前的衣服全部叠好放进了柜子底下，取而代之的是崭新漂亮的鞋服裙裳。化妆台上琳琅满目，镜中自己容光焕发。 林阆摸了摸耳朵上发光的耳坠，造型师为她涂上淡淡红唇：“你的皮肤真好。难怪虹姐说，给你画个淡妆就行。” 林阆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她看着镜中人，心中道：原来我也可以这么漂亮。她平日不善化妆，一心沉醉柴米油盐。此刻明亮的光晕在她脸庞浮现，林阆第一次觉得，她从来没有好好爱过自己。 等候在客厅的三七和木头齐齐抬头，一动不动地注视长裙黑发的她，缓缓走下楼梯。 木头用胳膊碰了碰三七：“保护她，不比在山庄待着好？你还不开心什么！别装了。” 三七没有说话。他听从临安吩咐来保护林阆的安全，一夕间从刺玫山庄的安保总管，成为眼前女孩的保镖。他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 黑色汽车行驶在通往酒吧的路上，窗外风景飞速变幻。木头一边开车，一边问后座的林阆： “你叫林阆对吧？” 林阆点点头，听他继续说到：“马上就是林经理了。”他笑得很大声，看向右边不发一言的三七：“我现在就能想到那帮少爷看见她的反应，我忍不了了！哈哈哈……” 林阆一阵尴尬，看不到三七的表情。木头的笑，让她疑惑。 “少爷？”林阆决定不懂就问。 “看来虹姐没告诉你，估计是怕把你吓跑。你马上就知道了，哈哈哈……”木头再次大笑，他看到后视镜中面露忧色的林阆，又补了一句：“哎没事！有我和三七保护你。还有迎姐，她会罩着你。”又是一阵嗤笑。 林阆握紧了手机，心里产生隐隐不安。 “redballoon”的字样赫然呈现在高阔的外墙上方，波形大理石般的条柱依次排列。宽阔的门前停着几辆豪华轿车和颜色耀眼的跑车。酒吧门口站着两个强壮的黑衣男人，为林阆打开了大门。 这一刻，林阆再次刷新见识。 巨大吊灯悬挂穹顶，长短不一的杯状小灯高挂两旁，各色酒瓶陈列在高如门柱的长架上。在这其中，服务生装扮的男女齐齐站在两旁，几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肃立于前。林阆视线最前方，坐于沙发上的虹姐正随意地摇晃酒杯，容颜明丽，一袭红裙裹挟玲珑身姿。 而在虹姐的周围，是几个站坐不一的年轻男人，他们正用或讶异或惊喜的目光看向她。 “林阆，快过来。”虹姐起身，坐着的几个男人也纷纷站起来。 虹姐热情地将她拉到身边，笑容满面地对众人道：“介绍下，这就是你们新的总经理，林阆。” “林经理好！”服务生们马上打招呼。林阆赶紧微微俯身，点头致意：“大家好，我叫林阆。请多多关照。” 虹姐掌心的温暖带给她勇气，谁知沙发边一个男人发出冷哼：“虹姐，你在逗我们玩吗？” 梁虹拉着林阆坐下，面庞笑容收起：“天亿，我很认真。” 这个叫天亿的男人不再说话，双手插进宽松裤兜里，齐肩直发洒落丝绸衬衫。在交错的几颗扣子间，半露出健硕的胸膛。 “都坐下吧。”虹姐说。男人们听话地坐在长沙发上，面前杯盏里酒水轻盈。 “秦冬，何迎，你们两个这几天把手上事情推一推，带林阆了解酒吧情况，让她尽快熟悉。”虹姐话音落下，他们应声：“好”。 林阆顺声寻去，看到了叫秦冬的男人。他就坐在她的斜对面，卷烫的棕发，清俊的眉眼。他向她微笑，林阆匆忙回之一笑。在身旁几个穿着花哨的男人衬托下，秦冬显现出一种忧郁的气质。 林阆心中默默慨叹。她又看向何迎，自卑瞬间在心头涌起。何迎高高瘦瘦，凹凸有致，短裙下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蓝色微卷发尾垂于香肩上，十足性感诱惑。 “让我们举起酒杯，庆祝林阆的到来。”虹姐将一杯酒递给了她，其他人纷纷举杯起身：“欢迎林经理。” 林阆倍感惶恐，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们的面容流连在晃动的光影中。睡眼惺忪的、一脸不屑的、满面好奇的……全部伴随酒水，一饮而尽。 “这几年我忙着管理山庄，疏忽了你们，虹姐在这里说声抱歉。”虹姐语言诚恳。 其他人赶紧回应：“哪有哪有，虹姐又开玩笑了。”“是啊，我们过得够滋润了。”“虹姐过几天带我们去山庄玩玩啊！”…… 一片热络中，虹姐声音再次响起：“顺子不会白死，红气球也绝不会沾染毒品，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虹姐坐下，对众人道：“都下去吧。” 男人们不再多言，吊儿郎当地离开了大堂。服务生们也分散开来各自忙碌。 梁虹将林阆额前头发抚到耳后，温和地夸赞：“你今天很漂亮，这几天休息怎么样？” “挺好的，龙叔和六婆都对我很好。虹姐你伤口没事了吧？” “小伤而已。”梁虹笑笑，看向站着的二人：“三七、木头，你俩过来。” 三七和木头走到梁虹面前：“虹姐。” 梁虹点头，声音端肃：“我把林阆交给你们了。” “放心虹姐！我一定保护好小林姐！”木头兴奋喊出。 小林姐？林阆为这奇怪的称呼感到莫名温暖。 梁虹拿出手机，加好了林阆的电话和微信，对林阆嘱咐道：“有事情联系我。” “好的虹姐。”林阆心生感动。 等虹姐离开，木头一跃坐在了沙发上：“小林姐，咱俩也加个微信。” “靠！小林姐你都不发圈吗？”木头看到了林阆动态停留在两年前的一条：“毕业了！附图一张。” 林阆尴尬一笑：“我不爱发朋友圈。”木头感到了林阆的无趣，似乎想到什么，坏笑道：“今天晚上，我带小林姐好好玩。” 木头摸着下巴，又问出：“小林姐，你有男朋友吗？” 林阆摇了摇头，木头瞬间激动地跳起，对三七道：“咱俩责任重大啊！”脸上笑意藏不住。 三七斜倚在酒架旁，迷离酒瓶衬得他愈发冷峻：“我只保她活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章 风月露水 三楼化妆间里，林阆成为男人们嘴里的笑谈。 “长得不错，就是胸小了些。”李泽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牛仔夹克，自我欣赏胳膊上完美的肌肉线条。 嘉树扶了下眼眶，一声轻笑：“这叫清纯，我看还行。” “怎么，大家观察这么仔细！要不谁先去尝一下？”柳子俊是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他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坏笑提议。 天亿和秦冬笑而不语，只听躺在沙发上的严谨闭目幽幽道：“她不是我的菜。”说罢，将一本杂志盖在了脸上。 “不如就你了，说不定我们的林经理喜欢小弟弟呢！”范轻舟随手将化妆台上的一朵假花扔向了柳子俊，引得对方一句怒骂，起身便要动手。范轻舟赶紧做出求饶状：“圣人有云，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去你的！”一个靠枕扔了过来，范轻舟一把接住。 “我们还是对她客气些，别把她吓跑了，虹姐再派来个像顺哥那样的，谁受得住？”和平忍不住在旁劝说。 提到顺哥，众人都安静了一瞬。 “你们说，是谁把毒粉放进了酒窖？”天亿突然问出，众人摇摇头。“难道真的有内鬼，说不定就是我们其中一个。” 天亿的话惹来一阵叱骂。秦冬淡淡道：“大家都是红气球的老人了，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化妆刷在他指间灵巧转动。 就在这时，何迎推门进来。“迎姐，你总是这么不见外。”柳子俊一声嗔怪，调整了下坐姿。 何迎面无表情，红唇开口：“秦冬，你带她熟悉酒吧，我太忙了顾不上。”何迎将虹姐交托的事情扔给了秦冬。她不仅要管理大堂还得忙于招人，实在没时间带一个“林经理”逛酒吧。 秦冬长睫毛抬起：“好。” 门“砰”地被关上，只留下何迎的一缕香水味。 闭目养神的严谨睡意惊醒，一把扯下了杂志，敢怒不敢骂。 下午的酒吧很清静。林阆四下环顾，木头的脸伸了过来：“小林姐，你要小心刚才的那几个男人。” 林阆不解，木头又道：“个个都是情场老手，女人在他们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不过有我和三七在，那群鸭子肯定不敢乱叫。” 木头只是在背后嘴硬。那八个男人是酒吧台柱子，也是跟随虹姐多年的老人，个个身价不菲。而保镖团负责刺玫山庄的安保，工资没有他们高，凭自己拳头吃饭。两方谁也看不起谁，又谁也不屑招惹谁。 秦冬下楼走来，木头适时闭上了嘴巴。林阆心中已经大约明白男人们是干什么的了，她平常虽然没有涉足过酒吧，但是网上各种事情都大有饱闻。林阆看着那个男人优雅地向自己走来，他身上充满了忧郁和浪漫的风情。 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人沦陷。 “林经理，我带你参观下酒吧。” 秦冬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如同溪水流过玉石，也是他常被人夸赞之处。林阆听到邀请，礼貌起身：“谢谢。” 他们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菱形镜片拼接的墙面折射出光怪陆离的碎影。三七和木头跟在后面，看秦冬详细地为林阆讲述酒吧设置。 “晚上七点正式营业，除了你刚才见到的人，还有一些兼职的员工，他们晚上会来。一楼舞池和卡座主要接待散客，二楼的私人包厢为特别的客人服务。” 林阆跟随秦冬上楼，铺就华丽地毯的长走廊映入眼中，墙面上挂着各色镜画，大小不一的红气球漂浮在走廊上空。 秦冬指引林阆走上三楼，回身对她说：“你的办公室在三楼，我带你去看看。” 林阆一眼注意到了桌上玻璃瓶里的鲜花，在规矩的房间里格外清新。 “白玫瑰味道淡雅，希望你喜欢。”秦冬脸上浮现温柔笑意，惹得林阆心一颤：“谢谢，我很喜欢。” 木头倚在门框上瞥了一个白眼，心想又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偏偏林阆很受用。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你再告诉我。对面是何迎的办公室，但她不常在里面。这边是休息室和化妆间。” 秦冬将林阆带到了化妆间，他推开门，形态各异的男人们映入眼眸。这是林阆第二次近距离见到他们。 男人们见到来者，象征性地起身，脸上表情不一。 “林经理好！”“经理好。”“你好。”“好。”…… 各种奇怪的问好此起彼伏。林阆看着随性的他们，忙回应：“大家好！请多关照。” 等林阆回到办公室，仍心绪难平。男人们的身影在她脑海涌现，他们长相英俊帅气，或冷酷或亲和，拥有各自独特的魅力。但是都有一个相同的气质：风流不羁。这要是放在娱乐圈，一定是男团般的存在。 木头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林姐，你不会被他们迷住了吧？”三七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向她。林阆对一脸担忧的木头说到：“我只是，只是很好奇。” 他们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凭借年轻的资本和自身的长相足以有更多选择，为什么甘愿在酒吧里？ 木头坐在转椅上晃了一圈，道：“好奇害死猫啊！小林姐你最好别跟他们走的太近，我是为了你好。” 三七看木头一反常态的认真，感到好笑。木头怒状：“你笑什么！”继而扭头对林阆笑说：“小林姐，你要是饿了跟我说，我知道哪家外卖好吃，毕竟这大好晚上还没开始。” “我们几点下班？”林阆问。 “你是经理想几点走都行，其他人嘛得两三点了。” “下班这么晚。”林阆不禁感叹。 木头在旁说：“有些人，下班可就是早上了。”说完一阵奸笑。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木头买来了炸鸡，还有一副扑克。三七虽然心中拒绝，但还是陪着林阆玩起了打牌。在林阆连输三盘后，开始和木头大肆“放水”。 震耳欲聋的歌声传来，木头放下扑克，对林阆坏笑：“小林姐，我带你去新世界！” 林阆刚走出办公室，便看到几个男人从化妆间走了出来。他们换上了更暴露亮丽的衣服，肌肤若隐若现。每个人都画好了妆，疲惫与困倦不见分毫。他们点头微笑从她身旁走过，步履轻缓地迈下楼梯。 林阆的心“扑通”跳个不停，空气中还有他们留下的香水味，掺杂着淡淡烟味和薄荷味。木头夸张地挥散空气，为林阆护住楼梯：“小林姐，我们下去吧。” 二楼充斥着女人们的欢笑声，灯光绚丽夺目。林阆望见方才的男人们消失在走廊，各个包厢的门打开又关上。林阆鬼使神差地踏上了走廊，正欲继续下楼的木头只好跟上。 她的心跟着走廊光影而晃动，有几个裸露上身的陌生男人从她身旁经过，注意到她后回头看了几眼，在一个中年女人带领下走进了门上挂有红气球的包厢。 林阆继续向前走去，有一道门没关上。她清楚地看到虹姐唤作天亿的那个男人，长发绑起满面笑意地坐在两个身着艳丽的女人中间，其中一个女人的手伸进了他的胸口。 天亿看到了门外的她，举杯向她微笑致意。林阆匆忙回过头来，眼眸垂下，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赔笑卖酒，把女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木头在旁嗤之以鼻。 林阆不再继续向前走，转过身来，然后看到了让她更加惊诧的一幕： 一个包厢门外，身穿抹胸短裙的女人一脸娇羞地靠在墙上，被男人轻轻抚摸脸庞，任由一个吻落在脖颈间。 那个男人，是秦冬。 他的头发喷洒了深紫色的发胶，一件光滑衬衫随意穿在身上，修长的手指在女人腰间、腿上划走。 林阆的脸通红，她感觉脚无法挪动。木头疑惑地走上前，然后看到了林阆红透的脸颊，发出惊叹：“不是吧！这小场面。” 林阆低下头来，用手覆在脸上想尽快退热。秦冬转眸，注意到了他，笑着在怀中女人的耳边低语，女人嗔怪两声便走进了包厢。 “林经理。”秦冬出现在眼前，林阆没有抬头，不知该如何面对。 木头率先开口：“冬哥你忙，我带小林姐下去逛逛。” 秦冬看着林阆，微笑道：“好。” 木头在身旁喋喋不休，林阆没有心思听。她慢慢走下楼梯，各色女人从她身旁经过，名牌包包挂在胖瘦不同的手臂。 一阵放纵的尖叫响彻耳畔，电子音效游荡在眩晕的灯光中。林阆感觉耳朵要聋了，只看到一旁木头的嘴巴一张一合，三七护住她避开了人流。 木头带她来到吧台，扎着领结的调酒师递上一杯色彩缤纷的酒，向她礼貌致意：“林经理好！” 林阆有些印象，下午在大堂见过他，忙道：“谢谢。” 调酒师继续忙碌，酒瓶在手中灵巧转动，与灯光交织落在杯中化为绮丽的色调。 嘈杂音乐不绝于耳，绚丽舞池躯体扭动。DJ的手指弹跳在令人疯狂的键盘，缤纷的酒水跟随服务生游移于各处。林阆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沉醉于酒味中。 林阆用手撑着头，目光流连在眼前喧嚣里。衣衫褴褛的人期盼华服霓裳，平凡卑微的人渴求荣光披身。而这些暧昧放纵的年轻男女，他们渴望的又是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章 先吐为敬 “美女，喝一杯吗？” 林阆的面前出现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年轻男人，眼神暧昧地对她上下打量。林阆刚想拒绝，三七站在了她身前，冷冷道：“滚。” 三七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暗纹衬衣，敞开的衣襟处露出胸前纹身。他的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搭讪的男人不再言语，摆出不服气的表情离开了。 不远处正在和热辣女孩调情的木头，见状赶紧大步过来：“没事吧？”三七不理会他，继续坐在旁边喝酒。 林阆心中啧啧叹声：三七好酷！她对木头说：“没事。”木头目光看向舞池，一脸兴奋地提议：“小林姐，要不去玩玩？” 林阆立马摇头：“我不要。”谁知被木头一把拽住，奔向了绚丽之中。她在人影间手足无措，木头一边晃动身体，一边在她耳边大声鼓励：“小林姐！放开自己！尽情舞起来！” 周围是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头上是迷离眩晕的灯光气球。林阆深呼一口气，加入其中，笨拙地扭动身体。木头“扑哧”笑出了声，又赶忙忍住，指导着林阆的动作。 三七端起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舞池中那抹独特。他喝下杯中酒，嘴角扬起。转眸时，注意到了倚在楼梯扶手边的秦冬，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视着林阆。 林阆彻底放飞了自己，和木头一起跟随鼓点晃动身体。原来快乐可以如此简单，束缚与忧虑不翼而飞。 音乐突然转换，轰然尖叫中，硕大红气球在头顶上空爆炸开来，漫天的彩丝亮片纷纷扬扬，飘落在兴奋欢呼的身体上。林阆无限沉沦，木头明朗的笑容在眼前晃来晃去，身旁的疯狂喧嚣穿透了她的心。 木头拉着尽兴的林阆回到吧台，递给林阆一杯酒。 “谢谢！”林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木头轻笑：“姐姐，酒不是这么喝的。你这样很容易让人灌醉。” 林阆满面笑意，自信道：“区区几杯，我以前一连喝下二十罐啤酒也照样清醒。”啤酒是她从小喝到大的，林阆想起了大学时期聚会时，她总是最能喝的一个，同学们都甘拜下风。 “吹牛吧你！”木头不信，林阆继续道：“要不咱俩比赛？三七当见证，谁先倒下今晚谁请客！” 三七在一旁摊摊手：“没问题。”反正不是自己请客。 木头骑虎难下，又一脸不信，索性接招：“来就来!” 二楼小包厢里，屏幕放映出不知名歌曲影像，服务生将几架啤酒放在了茶几旁，端上瓜果点心，三两下在桌面摆好了满酒的玻璃杯。 三七坐在中间，手指转动骰子。木头坏笑道：“只喝酒没意思！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你问我答。互相问问题，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回答不是，喝下一杯酒。不回答，就喝下两杯。” “可以。”林阆胸有成竹。 三七晃动骰子，林阆猜中了大小，高兴地先出招：“三七是你的梦中情人吗？” 木头讶异，没想到林阆开口如刀。他看了看冷酷的三七，咽了下口水，端起一杯酒：“不是。” “哈哈哈……”林阆计谋得逞，大笑起来，又注意到旁边无言的三七，急忙克制住笑声。 木头挑眉，一脸狡诈的笑：“三七是你的梦中情人吗？” 三七的脸更黑了。 林阆顿住，抗议道：“不能提相同的问题！”木头耸肩：“没有这个规则。”林阆看了看三七，回答：“不是。”她咕咚喝下了一杯酒。 三七表情捉摸不定，心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参与这无聊的游戏。 “你是未成年吗？”林阆问。她真的想知道，因为木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木头叹气，拿起酒杯：“不是。” 他擦了下嘴角，眼睛狡黠：“小林姐你是处女吗？” 气氛出现尴尬，三七咳了一声。林阆愣住，脸红了几分。她拿过两杯酒，“我选择不回答。同时警告对方注意问题尺度。” 木头没有得到回答一脸失望。三七因为林阆的严肃笑出一声，引得林阆不解又尴尬地看向他。 林阆放飞自我，和木头陷入问答。桌上酒杯被服务生加了又加，桌旁洒落着空瓶子。 “不行了，肚子涨得厉害。”木头先求饶，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林阆脸颊通红，醉笑道：“我就说，你比不过我。我是谁，大名鼎鼎的啤酒霸！” 三七无奈扶额，眼前的林阆形象大变，几日前的文静腼腆不见分毫，像是被酒解放了天性，此刻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三七想要搀起她，被林阆一把推开：“干嘛？不服再喝！”一杯酒被她挥舞的手弄翻，酒全部洒在了胸前，成为一片薄透。 三七慌忙回过头来，冷静了一下，起身去三楼为她拿外套。 林阆感到胃里翻滚难受，眼前迷迷糊糊，三七和木头都不在身边。她扶着沙发起身，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疼！”她艰难地爬起来，衣服上沾了些酒渍，瓜子皮黏在裙子上。 林阆强撑住身体，向门外走去。她的喉咙燥得难受，摸着墙面向前面走，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三七呢？木头呢！我想喝水。” 服务生小心地扶好酒盘，盘中酒价格昂贵自己可赔不起。他看着醉意浓浓的林阆，赶忙说到：“我不知道。林经理稍等我一下，我给您端水。” “不用了。”林阆想到了办公室的饮水机：“我自己去喝水。”她摸着墙面继续向前，楼梯就在不远处。 这时，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眼前。黑衬衣？林阆本能性地想到了三七，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三七，我胃好难受。我想喝水，我……” 说话不及间，黑色衬衣上布满了林阆吐出的不明物。林阆手紧紧抓住衬衣，眼前朦胧，一股难闻味道扑鼻，她再次“呕”了一声吐出来。 当三七拿着衣服走下楼梯，便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场景。那个黑衣男人背对而立，表情不明。而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正将林阆架起。他飞快过去一把推开两个男人，扶起林阆为她披上了外套，然后看到了身上布满呕吐物的男人——戚洺闻。 几个包厢门打开，好奇者望出来。只见面无表情的男人缓缓解开扣子，脱下衬衫扔在了地上。他将手指在离他最近的服务生衣服上擦了擦，对手下道：“把这个女人带过来。”说完向二楼最里面的包厢走去。 两个手下照做，要从三七怀里拽过林阆。林阆昏昏沉沉，感觉自己被四方拉扯，手臂撕碎般的疼。 “等一下。”秦冬从包厢里走出来。另一边的天亿拿起手机打电话，无人接听，他又打起另一个电话。 “闻少，她不是故意的。”秦冬为林阆辩解。三七趁机将林阆护在怀里。 戚洺闻不发一言，眼神凌厉，猛地挥拳打伤了秦冬的脸。无人再敢阻拦，他不耐烦地对身后道：“快点！” 两个手下再次抓起了林阆，天亿走到不放手的三七面前：“别把事情闹大，我已经告诉安哥了。”三七默默松开，将衣服为林阆重新披好。 神志不清的林阆在大庭广众下被拖进了包厢。 一个衣着雍容的的女人赶紧来到秦冬面前，心疼地说道：“没事吧！那什么人啊，把你打成这样。” 秦冬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望向那桀骜背影：“戚家二少，戚洺闻。” 包厢外，两个男人守在门口。 包厢内，一个男人吞云吐雾。 戚洺闻注视着沙发上昏睡过去的女人，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脏乱的裙子陷入沉思。 听说虹姐让一个不知底细的年轻女人当红气球经理，他奉父亲的命令，在自己的好奇驱使下来到了酒吧。刚上二楼，便听见一声“林经理”，他寻声看见了一个酒醉的女人，黑头发披散在泛红脸庞。他莫名地脚步迈向前，看着她踉跄两步，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吐了个干净。 戚洺闻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俯下身掀起女人的头发，手指划过她的额头、眉毛和下巴，目光流转在素白脖颈。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戚洺闻看了下屏幕，接通电话：“虹姨，我只是来转转。嗯，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等木头扶着墙从洗手间走出来，便看到了一脸严肃的众人。三七低头倚靠在墙上，何迎在旁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望向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木头清醒过来。他揉揉眼睛，来到何迎面前，好奇道：“难道，他来了？”说着做出杀头的动作。 何迎一脸无奈地冲他点点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去哪了？你知道林阆在哪里吗？” 木头摸了摸脑袋，小林姐不是在……他看了看三七，又看了看何迎，手哆嗦地指向走廊：“该不会，该不会是在那里吧。” 何迎一脸“恭喜你答对了”的表情。木头赶紧拉住三七的手臂：“完了完了，小林姐完了，我们也完了。”三七一个冷眼杀来，木头捂住了嘴巴。 何迎在一旁道：“应该没大事。毕竟他再猖狂，也要顾及虹姐的面子。”何迎叹气。服务生匆匆忙忙地跑进地下室，说出了他见到的一幕。她赶到时，门已经关上了。 “你们说小林姐不好好在屋里呆着，怎么会碰到他。”木头一脸悲惋。 何迎开口：“不仅碰到了，还吐了他一身。” 木头瞠目结舌，只能在心中为林阆默默祈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章 牛刀小试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身前，想翻身起来结果一不小心跌在了地上。她扶着桌子艰难地出声：“我想喝水……” 一个杯子递了过来，林阆起身接过来：“谢谢。”她一下子倒进嘴里，又猛地吐出来：“这是酒！” 林阆头还有些痛，但意识清醒了很多。她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到了面前裸露上身的男人。 男人的健硕胸膛映入眼帘，完美线条如若雕刻。林阆只当他是酒吧里的“特殊服务者”，抬头注意到他五官俊朗，只是英俊的眉目间透露森森寒意，甚至全身都散发出冷冽气息。 林阆揉了揉发晕的头，问道：“三七和木头呢？” 眼前人默不作声，用寒森的眼睛盯着她。 林阆不寒而栗。她起身向门口走去，胳膊被人拉住：“给我倒酒。” 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林经理？林阆不解地扭过头来，却见那人手一摊，随意靠在沙发上。 “你已经睡了一个小时。”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阆想起自己和木头喝酒，然后出去找水，好像看到了三七，接着……毫无记忆。她走到男人面前：“你是？” 男人面无表情，自己倒了一杯酒，却不喝而是随意摇晃着：“戚洺闻。” “哦。”林阆知道了他的名字，不自觉应了一声。岂料下一秒便被他拽着胳膊跌坐在了地上。 林阆一头雾水，胳膊生疼，她生气地正要起身，却被他使劲摁住下巴，一杯酒灌进了嘴里。 林阆拼命地挣扎，杯子“咣当”掉在地上，戚洺闻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抓痕。他顿时怒不可遏，手臂青筋暴起，一把将林阆拎起扔在了沙发上。 林阆的衣袖被那把猛力撕扯破碎，露出大半边肩膀。而施暴者不罢休，一手按住她的双臂，一手举起酒瓶向她脸上倒酒。林阆快要喘不过气，混乱中她伸手狠狠地将指甲嵌进压掴身体的胳膊，他的手臂松开，她趁机用尽全力推开他，仓促起身间从沙发跌落在地。 酒瓶摔落破碎，戚洺闻猛地举起了手掌。林阆浑身颤栗，向身后挪身，茶几挡住了去路。泪水已经抢先一步，夺眶而出。 门外两个手下听到声响，开门进来，被戚洺闻凛冽的目光吓退。不远处着急等候的三七和木头抓住机会迅速冲进来，看到了地上衣衫不整的林阆。 三七进去将林阆扶起来，顺手拿起了地上的外套为她披裹于身。木头赶忙一脸赔笑：“闻少，好久不见啊！我们把林经理带走，给她醒醒酒。” 手下适时将早已送来的衣服拿进来，戚洺闻直直地地看着林阆，有条不紊地穿上衣服系好扣子，然后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去。 木头像躲过炸弹般拍着胸口，露出大难不死的表情。然后对靠在三七肩膀上发抖的林阆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已经走了。” 回到办公室的林阆，接过三七递来的热水，彻底酒醒。木头去小包厢拿回了林阆的手机。 林阆捧着水杯，脑海里仍然是那个男人冰冷发怒的神情，她怔怔地看向地板。 木头摇头轻叹，看来她吓得不轻。他提醒道：“小林姐你一定要记住，以后见到闻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那家伙心狠手辣，除了他老子没人管得了他！话说回来，他爹是西市首富，还是虹姐的大哥，这种人我们惹不起。” 林阆听话地点点头，小心地喝下水，抬起头道：“我想回去了。” “好，我去开车。”木头说罢走了出去。 林阆要下楼时，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对她温和一笑：“衣服好好穿，是我的。” 林阆注意到自己身上宽松的男士外套，三七在旁边解释：“我向嘉树借的。” “谢谢。”林阆满面感激。 她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手机显示已经十一点四十分。酒吧一楼依旧声嚣不休，林阆走出大门，漆黑夜空不见星星。她回过头来，酒吧外墙上红色字母亮丽夺目，霓虹灯光辉映周围。林阆裹紧衣服，默默地坐上车。 第二天上午，林阆拉开窗帘感受舒适的阳光，她扎起头发走出了房间。大厅里，六婆为她端上醒酒汤和白米粥，龙叔的关怀话语弥补了梁楼的空旷。 唯独虹姐，仿佛忘记了她。 造型师管宁成为梁楼的常客，总在下午适时登门，为林阆挑选衣服、涂好妆容。 她将一件靛蓝哑光抹胸裙递给了林阆，林阆摇摇头：“我今天不想穿裙子。”她自己翻起衣柜，“这件怎么样？” 一件牛仔飘蓝的连体衣摆在了管宁面前。“可以，随你。” 管宁比自己大三岁，像一个亲和的姐姐，此刻笑容浅浅。林阆高兴地去换上衣服。连体衣，无论是逃跑还是防御都很方便。 “妆容是女人的面具，衣服是作战的铠甲。你在酒吧工作免不了和各色人打交道，总要看起来是合群的人。” 管宁一边为林阆上妆，一边为她解释装扮的重要。 “可是卸妆好麻烦啊！”林阆不由感叹，惹得管宁一笑：“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林阆的头发被管宁烫成了微卷，她看向镜中重现容光焕发的自己，昨夜的泪痕已经消失不见。 管宁拿起美甲工具，准备为林阆涂抹指甲。 “管宁姐，不要把指甲剪短，谢谢。”林阆请求道。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当黄昏接近时，三七和木头便会如约而至，开着飞快的车接她去上班。 林阆手里拎着袋子，里面装着自己昨晚洗好的外套。她走进化妆间时，没有一个人。木头在后面道：“昨天是虹姐下令一个个才准时到。平常都是野性子，啥时候来完全看他们心情，之前顺子都拿他们没办法。” 木头说到顺子，赶紧闭上了嘴。林阆将袋子挂在了衣架上，默默回到了办公室。 “要是有人迟到，怎么办？” 已是晚上八点多，电脑上打卡状态一目了然。特别是有几个人，红色标记太过夺目。林阆职责是每日核对考勤，确保员工到岗。她本来还因为工作简单薪酬高昂而感到不安，可是当她翻看考勤记录，注意到那几个迟到成常态的名字，不免发愁。 木头一边打手游，一边道：“扣工资呗！反正迟到的人钱多的是。” 林阆无奈，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她推门出去，便看到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拿着钱包对服务生吼道： “我说了！我只要老严！把他给我叫来，今晚看不到他，我就把你们酒吧砸了!” 女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林阆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出去被三七一把拉住：“有人处理。” 果然，楼梯口一双高跟鞋出现。何迎踩着恨天高，一身皮裙格外飒爽。她走到胖女人面前，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兰姐！我们先回房间，我已经给严谨打电话教训他了，您大人有大量。来，我介绍几个新弟弟给您认识。” 她身后几个年轻男人上前，笑着拉着把胖女人带进了包厢里。门外的何迎面庞瞬间恢复冰冷，一脸怒气扭头离去。 “不行，我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林阆重新坐到电脑旁，她找到了员工通讯录，开始拨打号码。 木头摇头，劝道：“没戏的！严谨是出了名的傲娇。完全看他的心情，客人再有钱也行不通。” 林阆不放弃，再次拨打这个无人接听的电话。电话终于通了，林阆欣喜刚要讲话，对方两句脏骂飞来。林阆赶紧拿开电话，冷静两秒再接听时，对方已经挂断了。 木头一脸同情。林阆不放弃，开始编辑短信： “严谨你好！我是林经理。你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有客人在等你。希望你能准时上班，谢谢！” 林阆发完短信，问到木头：“我们有工作群吗？” 木头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我们又不是上市企业。”他放下手机说到：“不过，我倒是有很多有趣的小群。小林姐……”木头还没有说完，便被三七一个靠枕砸到头上。 林阆若有所思，前去找到了何迎。然后，在何迎惊诧的目光和积极的配合下，“红气球工作群”正式诞生。 “那些兼职的还有底下小员工，我没有他们微信。其他人我都拉进来了。”何迎将手机里的联系人拉进群里，然后拿起了另一个手机。 林阆查看群内，充满信心：“谢谢迎姐。”她又确认到：“经常迟到的，他们也在群里了吧？” 何迎点头：“都在了，祝你好运。” “谢谢！我会做好负责的工作！”林阆请求：“迎姐，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帮我给他们改下群备注。我都不认识……” 何迎笑笑，比了“OK”手势。 林阆开心地跑回办公室，在三七和木头的注视下，一条群公告发布： “各位员工好！我是林阆，今后负责大家的考勤工作。希望大家积极配合，我们一起将红气球越办越好！” 几个表情包出现在屏幕上。服务生A、安保B、收银C……陆续出现打招呼。 然后是何迎的一条信息：“都好好工作！别只顾玩手机！”下一条信息出现：“林经理辛苦了。” 林阆难掩兴奋地发出了六朵玫瑰花，木头和三七在一旁无言。木头忍不住说道：“姐姐你这样不管用的，该迟到的还是迟到。” “虹姐不管他们吗？”林阆注意到有些人毫无动静，发给严谨的短信也没有回信。 “虹姐对那些少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阆支着下巴，灵机一动。 然后，微信群被她拉进了一个人，林阆的字出现在聊天框： “欢迎虹姐进群！” 群里突然一片安静。木头看着屏幕道出一个字：“靠！”林阆在他身旁查看电脑，艾特出那些迟到人的名字，还有一句亲切问候：“大家要准时上班按时打卡哦！” “小林姐，你这样会被骂死。”木头满面同情。 林阆不以为然：“既然我成为了经理，就不怕招骂。再说，有你们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呀！”她眨了下眼，笑着说道。 木头满脸怀疑：“小林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清纯害羞的小林姐吗？你是谁？” 林阆笑出声来，她虽然慢热胆小，但是会努力熟悉环境规则，从小到大便是这样过来的。 一声微信提示音，虹姐头像出现：“林经理加油！” 木头睁大眼睛：“第一次，见虹姐这么和蔼可亲。” 被艾特点名的男人终于陆续在群里冒泡。秦冬话语出现：“睡醒了，马上到。”几个人紧跟发出表情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章 梁门九少 “他们以前很听话，现在也给虹姐面子。虹姐算是他们的，叫什么来着，伯乐！” 木头的话引起了林阆的好奇心。木头一脸自豪，他虽然进入山庄只有三年，但各种消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最擅长的就是和人聊天、八卦。 “红气球以前只是一个地下夜店，虹姐用了不到三年让红气球变成了西市最热闹的酒吧。传闻当年酒吧一天流水上百万，这还不算顾客给的小费。” 木头说起自己的听闻，一脸崇拜：“虹姐用她的魅力吸引了无数男人，她也培养了很多男人。后来啊，红气球开始做服务女人的生意，少爷们越来越多。飞黄腾达的、挖墙脚的、背叛的也很多。慢慢的，只剩下了九个驻场的台柱子。他们在圈子里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梁门九少。” 林阆专注地听木头讲出红气球的过往。木头指着电脑屏幕说到：“就是这八个男人。在红气球最有人气的时候，他们每天收到女顾客的小费都是十几万！” “九少，那还有一个呢？”林阆问出。木头摸着下巴：“还有一个叫许忘川，算是九少爷中的头牌，一个笑就能迷倒所有女人。据说女人想要和他出去约会，起步价得一千万。”木头忆起和那个男人见过的寥寥几面，不禁啧啧感叹。 林阆感到不可思议，露出惊讶的神情。 木头一脸遗憾，叹气道：“可惜两年前被人毁容，还扯上了人命，然后就失踪了。” 林阆听得百感交集。木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西市的酒吧现在一出门四五个，竞争那叫一个激烈。迎姐一直在招人，可是人多是多但都不顶事。红气球全靠那帮少爷撑场面，他们只待在酒吧里就能引来好多女人。所以就是迎姐，也不敢管他们。” “他们，在这里多少年了？” 木头挠了挠头：“应该有六七年了吧。倒吃得消，要是我早就赚够钱不干了！”木头发出怪笑，又说到：“可能是为了虹姐才留下的，这几年酒吧发展不太好。” 木头无奈摇头。虹姐一心扑在山庄壮大上，把酒吧全权交给了顺哥和迎姐。现在酒吧出现毒粉，顺哥又死了，以后发展更是不容易。 林阆突然内疚：“我今天，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三七道：“这是你该做的。”木头也摆摆手：“正常，谁让他们那么拽！”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敲响。秦冬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林经理，我来了。” 花朵在玻璃瓶里鲜艳欲滴。秦冬面容温和，嘴角有些淤伤，却不妨碍他面容散发帅气。林阆担忧问出：“你的嘴边……” “听说是闻少打的，昨天冬哥给你出头来着。”没有什么八卦逃得过木头。 秦冬面庞从容：“没事，我先去换衣服了。”林阆望着秦冬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感动和暖意。 门没有关上。接着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男人们陆续地出现，经过她门前。林阆起身来到门口要打招呼，天亿停下脚步，倒退回来吸了一口烟，烟雾吐在了林阆面前。 林阆被呛得一声咳嗽。木头对天亿警告：“哥们，有些过了。” 天亿冷笑，转头散漫地向化妆室走去。 林阆愧疚，在心中后悔：我太自以为是了。 秦冬走进化妆间，看到了衣架上的袋子。他从袋子里掏出衣服，看了看递给正在画眼线的嘉树：“是不是你的？” 嘉树拿过衣服，眼线笔放下来。他捡起掉落在地的卡片，一行清秀小字写于上： “衣服已经洗好了，谢谢你！”一个笑脸画在上面。嘉树不自觉摸了摸笑脸，将卡片塞进了外套口袋里。 李泽一脸困意地走进来，趴倒在沙发：“要不是看虹姐面子，我绝对把那小丫头打得找不到北。” “昨天回去又喝了几杯？”秦冬坐在沙发边，看李泽的壮汉身形不见分毫。李泽伸出一只手：“不多，至少醒着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其他人发出怀疑讥笑的声音。和平更是直接拆穿：“小李子，你以为自己是李小龙吗？” 李泽抬起头，众人一脸不信。他妥协：“好吧，只有三十个。”霎时哄堂大笑。李泽叹声：“你们说我才二十六，怎么连五十个俯卧撑都做不下去，不服老不行啊！”他当初可是有名的健身达人，迷倒无数痴情女人。 天亿烟气缭绕：“今天那女的公开处刑，哥几个还好吧？” 柳子俊沉浸在打游戏中，不忘调侃：“上一次被点名，还是十多年前上初中的时候。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自己亲手将书包扔进了垃圾桶。当教导主任在全校师生面前把一盆水倒在了他染黄发的头顶，他便知道自己再不会迈进学校一步。 他环顾一圈，发现少了一人：“不过，还是咱老严有骨气呀！打死不来。” “毕竟他年纪大了，哄女人也没有哥几个在行。”天亿吸了一口烟，忘记了自己是最年长的。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嘉树一边涂抹发胶一边说，“红气球，好久没这么好玩了。” 范轻舟点头赞同：“虹姐特许我们不用出去，反正每天就是来陪女人聊聊天，让她们吃吃豆腐。就当给咱林经理一些面子了。说不定多交一个朋友呢！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别他妈拽文！”李泽和天亿齐齐地将手边物品扔了过来。 柳子俊抬头道：“范哥啥时候出书啊？到时给哥们留个签名。” 范轻舟笑笑，不予回应。他是这伙人眼中的书呆子。当然，也凭借自己的小卖弄俘获不少芳心。范轻舟忽地回想起高中时立下的志愿。那年父亲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钱，一心要考文学专业的他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贫困的家，在介绍人的带领下走进了红气球。时至今日，他仍记得虹姐对他说的话：“你可以黑夜狂欢，白天读书，同时拥有两份人生。” 这几年来，他将各种女人拥进怀里，胖的瘦的美的丑的来者不拒，只要钞票塞满自己的钱包。情话和亲吻是最廉价的表达，酒水和音乐成为黑夜的点缀。他有了花不完的钱，买回来一本本的书，然后在高立墙面的书架前，捧着酒杯怅然若失。 范轻舟思绪拉回，爽朗开口：“当然没问题，也请天亿哥给个一亿的投资。” 天亿怪笑撇嘴：“要不哥哥包养你？”脑海浮现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笑着说起：“上周一个女人坐在我腿上，把钞票塞进我胸口，说她老公是个废物，她想包养我。”天亿笑了一会儿，继续道：“哥几个是不知道，我当时真想把钱甩在她的脸上，告诉她老子有几个亿！要怪就怪她身材太好，我没忍心。” 众人满脸相信，相继笑出声。天亿，他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从前立下誓言：总有一天他要赚够一个亿。后来，他真的做到了。精通理财的他更是翻了几番。 如果有人问他，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在酒吧里卖笑？他一定会把钱沾着酒水贴满那个人的脸，告诉那个人：老子愿意。 什么是命运，什么又是选择？当上天堵死了你所有的路，当你发现自己只能跪着爬进地下道，那么无论站起来睁开眼是怎样的风景，都愿意双手接过。 可是唯独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永远不能触碰的。那便是——爱情。 他们可以是女人温柔体贴的情人、无话不谈的知己，甚至是心理咨询师、垃圾桶……唯独不能是爱人。爱意和深情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廉价如同废纸，虚假的被现实一击而破。没有人能离得开黑暗，如果试图挣脱，就会像许忘川一样，被阳光灼烫得体无完肤。 敲门声“咚咚”响起，何迎精致的面容出现：“怎么，到这儿喝茶来了？” 和平赶忙笑道：“楼下不是有弟弟们陪着，我们总得收拾干净，顾客看着也舒服。” 何迎想到包厢里那些新来的公关，直言道：“那些不争气的，只会搂着女人的大腿，却不知道抓住女人的心。”她又看向屋内的人：“营业额就拜托几位了，直接推最贵的酒！” 嘉树眉头舒展，一脸乖巧：“听咱迎姐的。”何迎看了看他满身病态，补了一句：“你们少喝点，关键是灌她们酒。”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柳子俊夸张感慨。何迎大长腿迈进来，用手攥住他蓬松的头发：“你说什么？”其他人纷纷起哄。 “没什么没什么，迎姐你越来越美了！” 何迎松手，为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对他们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工作。也别怪林经理，我倒是非常支持她。你们早欠收拾了！” 众人摊手耸肩，敷衍接连。 何迎二十岁开始跟随虹姐打理红气球酒吧，她是和梁门九少一起壮大红气球的老人。如今八年过去，她已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性感又能干。众人也奇怪过，为何虹姐不让她顶替顺哥的职位，而是让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林阆，接手红气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章 惊魂不定 转眼间一星期过去，林阆每天按部就班，督查考勤。大家到岗确实规矩了很多。当然，他们只是迟到的时间减少了而已。 “楼下餐厅的名字好特别，哪天我们去尝尝‘西北风’。”林阆前两天注意到邻近酒吧有家店面，叫做“西北风茶餐厅”。 木头赶紧摆手：“别去，那是酒吧的死对头。”林阆好奇心勾起，木头却不再继续讲：“这事说来话长，不说了！” 林阆索性不再追问，扭头注意到了三七耳朵上的新耳环。 “小林姐我们下去玩吧！”楼下的世界深深吸引着木头，奈何正主毫无兴趣：“我不想去。你玩吧，我就在办公室待着。” 得到允许的木头像要出笼的鸟儿，激动道：“那我下去了！三七，小林姐就交给你了。”说罢奔向心心念念的舞池。 “三七，你也去吧。”林阆提议。三七虽然话不多，但总能让她感到踏实安全。还是让他们尽情去玩，不要为了陪自己白白无聊。 “不用。” 过了一会儿，林阆觉得有些沉寂，看着他耳环问：“三七，你是什么时候打的耳洞呀？” 三七静默，漆黑的眼睛看向她：“五年前，女朋友打的。” 林阆闻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你一定很爱你的女朋友，打耳洞很疼。” “她死了。” 林阆的话题终结，无措地急忙道歉：“对不起，我……” 三七眼睛里有了一些光亮：“没关系。” 林阆刚要开口转移话题，一个服务生在外面敲门。三七起身把门打开，服务生焦急道：“林经理，楼下打起来了。” 林阆腾地起来。服务生又说：“迎姐和高哥都不在，我只能来找你了。” “我们去看看。”林阆跟随服务生下楼，挤进二楼走廊，便看到了两个女人撕扯头发的壮景。她们声嘶力竭地叫骂，闪亮的提包砸向对方，颇有不计生死的意味。 而那个衣着倜傥的男人——严谨，正看好戏般笑着斜倚在墙边。保安们已经从楼下赶来，将两方分开来。脏秽的话语从两个女人娇艳红唇中吐出，围观者越来越多。 几个保安在楼层负责人的示意下，拿下正拍照的顾客手机，劝说他们删除。男公关们把看客拉进了包厢，人群渐渐分散。严谨从兜里拿出一条褐色方巾，轻轻擦去衣服上沾染的口红印，将方巾装进了其中一个女人的手包里，转身要离开。 “严谨！我真的好爱你，跑车别墅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黑裙女人在后面哭得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和这个老女人在一起？” 被指老女人的蓝衣少妇理了理头发，来到哭泣的女人面前：“我和严谨认识三年了！三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严谨刚毅的面庞上露出几许动情，转而化为明显的厌恶。他双手插兜向楼梯处走来，然后看到了三七旁边的林阆。 林阆疑惑不解，严谨停步在自己面前，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下一秒，他高亢浑厚的声音犹如暴风雨袭来：“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两个女人直直地看向林阆，一脸不甘两眼不信。 林阆躲闪不及间，严谨的手拉住了她的手：“亲爱的，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两个女人冲了过来，三七一把拦住了举起手包的蓝衣少妇。保安们赶紧过来拉架，谁知黑裙女人战斗力爆发，拿过转角处的琉璃摆件砸向了林阆。 严谨绅士般用后背为林阆挡住了攻击，发出一声闷哼。林阆还来不及感谢，便听他坏笑道：“剩下的交给你了。”说罢大笑迈下楼梯。 两个女人突然变成了统一阵线，全然不顾形象，如饿虎扑食般向林阆冲来。三七和保安们赶忙挡住，林阆着急地摆手解释：“不是的！你们听我说……”却不曾想另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女人端起酒杯泼向了林阆，深恶痛绝道：“臭婊子!” 林阆脸上满是酒水，碎刘海粘在额头。她满腹委屈，人影在眼前晃动。三七趁机将她拉出人群奔向三楼。 林阆惊魂未定，三七递上纸巾，安慰道：“幸好我们跑得快。”林阆听到挤出一个苦笑，将纸巾紧紧攥在手里：“严谨，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林阆终于明白了“爱情”的力量，原来女人们可以这样奋不顾身。 秦冬敲门，手里拿着一卷毛巾，对林阆绽放笑容：“还好，没破相。”他发出邀约：“要不要我为你整理妆容？” 化妆镜前，秦冬为林阆擦干脸庞。他神情专注，手若有若无地拂过林阆的面庞，勾起一缕又一缕的红晕。 “可以了。”林阆低下了头，被秦冬扶起下巴，双眼注视于他俊朗的眉眼。 秦冬拿起了化妆刷，一边为林阆涂抹一边道：“女朋友这个词，不是谁都能轻易说出口。特别是严谨，只有他挑顾客的份，从来不惯着任何人。今天恰好两个女人碰上了，上演这场吃醋斗狠的好戏。你，也算幸运的了。” 林阆满面无奈，摇摇头感慨：“在酒吧工作，算是个高危职业。”她的头被秦冬扶正，一支口红刷沾染上鲜红色彩，林阆摆手：“太鲜艳了，不适合我。” 秦冬没有改变选择，对她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合适。”林阆涂上了深色红唇，扭头期待地看向三七。 三七不负所望：“还行，不是太丑。” “谢谢你。”林阆对镜中的秦冬道。秦冬为她梳理好头发，动作细致温柔。林阆觉得浑身发麻，自己在无限沦陷。 “原来你化妆这么好。”林阆不由地赞叹。 秦冬整理好化妆工具，语气波澜不惊：“做我们这一行，要有十八般武艺。” “在红气球，爱情好像可以轻易用钱买到。”林阆幽幽地冒出一句感慨。 秦冬笑笑：“最后你会发现，最难买到的就是爱情。几分真几分假，都能用钱来辨认。” 林阆目光与镜中的他交织，为这含有几丝苍凉的回答而动容。 “秦冬，你为什么不换一种生活？或许，你能更加自由。” 他走到她的面前，斜倚在化妆台旁，眼睛深不见底： “在这个世界，有谁能活得真正自由。” 回梁楼的车上，林阆把头靠在车窗上发怔，窗外陆离斑驳的流光急速飞逝。秦冬温柔英俊的面容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在脑海挥之不去。 木头坚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原则，打破了车内安静：“小林姐，听说你被泼了一脸酒？” 林阆思绪瞬间拉回，满面无语：“是的，何其有幸，今晚亲身感受了严谨的个人魅力。” 木头大笑出声：“好后悔啊！早知道我不下楼蹦迪了，不然能亲眼看见。” 林阆脸一黑，无奈地捂住额头。“以后我要随身携带毛巾，还有小刀。” “哎呀夸张了不是！有我和三七在，怕什么！”木头拍着胸脯道。 林阆正要说话，三七一个转弯超车差点把她颠了出去。 “哥，玩赛车呢？”木头坐在副驾驶上，握紧了没有飞出窗的手机。 “三七，安全第一。”林阆大惊失色。知道三七开车快，没想到今天更猛烈。 “找死！”三七看了一眼左边倒车镜里的红色保时捷，猛地踩下油门，毫不避让两旁车辆。 林阆赶紧拉住扶手，车子打滑又被三七转动方向盘开回主道。三七疯了一般左右超速，后面的车接连鸣笛示意。红色保时捷被堵在了后面。 林阆和木头如劫后余生般呼气，驾驶座上的人若无其事，稍稍放慢了速度向前开去。 “三七哥，这是咋了？迈巴赫让你开成了霹雳火！”木头斗胆问左边面若冰霜的三七。 三七道：“没事。” 木头一脸“你在开玩笑么”的表情。他看向身后，林阆冲他做出口型：“别问了，活着就好！” 翌日，正午晴空。 林阆坐在餐桌旁品尝六婆新做的菜品，龙叔在旁亲切问：“最近工作累不累？” 林阆想到了自己被灌酒、被泼酒的记忆，对眼前老人道：“不累，大家都对我很好。” 六婆也坐下来，给林阆夹了块红烧肉，笑容和蔼：“看着你，总能想起年轻时的阿虹。” 林阆记起了虹姐对她说过的事情，不由问出：“是你们将虹姐养大的吗？” 龙叔笑着摇了摇头：“是阿虹在十几年前把我们带回了家，像个亲女儿一样养着我们。” “是这样。”林阆吃了两口饭，“自从上次在酒吧和虹姐见了一面，我就再没有见到她。” “山庄事情太多，我们一年也见不了阿虹几面。”龙叔说道，六婆继而开口：“那天去医院，发现阿虹又瘦了。” 林阆吃着美味的饭菜，听着老人的闲聊，不自觉有种家常温馨。她每天给奶奶打电话，圆说越来越大的谎，内心在百感中起起伏伏。 “阿虹好久没回来吃我做的饭菜了。”六婆叹声。 林阆为六婆夹了些菜，笑着聊起：“我遇见虹姐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了青菜面，那是我在出租屋做的最后一顿饭……”她刚要继续说，却见龙叔和六婆都满面惊异。 龙叔开口：“阿虹从来不吃青菜面。” 轮到林阆惊讶，虹姐那晚吃得挺香啊…… 电话突兀响起，林阆打开手机：“是虹姐。”她接通了电话。 六婆在旁边笑说：“人啊，最禁不住念叨。” “林阆，今晚我在刺玫山庄举办晚宴。三七会去接你，晚上见！” 一句“我可以不去吗”还没讲出口，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刺玫山庄？”林阆放下手机，不自觉说出。 龙叔在旁道：“阿虹和临安就住在那里，你今天晚上好好玩。” 林阆点点头，拿出手机搜索起山庄名字，查看着图片和文字介绍。其中一条新闻标题写到：“西市最宏伟的度假山庄，首富戚长诚幕后投资。” 林阆点击搜索了“戚长诚”的名字，大多是关于他如何构建商业版图的报道。林阆随意翻看着，猛然想起木头和他提到过的西市首富。 那个男人的脸，也浮现在脑海。 她手里的筷子清脆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旁女佣及时为她捡起替换。 “怎么了？”六婆为她夹了些青菜。 林阆恢复镇定：“没事儿，我只是看新闻太入迷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0章 无处可逃 当倚在车前等待的三七扭过头来，一抹银色俏丽弥漫在双眸中。他微微站直，注视那份袅娜步步靠近。 林阆身穿一件银色礼服长裙，香肩锁骨在一字领间展露无遗。纤弱的手臂上缠绕盈盈素纱，细腰处嵌钻在光晕下熠熠生辉。 “三七，扶我一把。” 眼前人长发挽起，明亮的眼睛楚楚动人，两鬓几缕垂丝平添妩媚。三七凝眸，缓缓伸出手。 林阆坐在车里深呼一口气，对开车的三七说到：“我穿了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你今晚一定要和我寸步不离，要是我摔了还能搀住我。” 三七嘴角上扬，“好。” 林阆踏实很多，心中默默跟一句：万一遇到那个凶恶男人，你也能保护我。 “木头怎么没来呀？” “他在山庄帮忙，今天宾客比较多。” 林阆明白地点点头，伸出手欣赏管宁为她新做的渐变色指甲。想到即将抵达之地，又心生些许担忧。 车子停靠在湖畔，林阆被三七扶下车。临近夜幕时分，远处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庄严如古堡般的房子高排而立，华丽红毯长长铺就在草色中，两边是鲜艳的月季花海。 林阆挽住三七的胳膊，小心地迈步向前。刚来到大门口，木头飞奔出现，一脸惊喜：“小林姐你今天太美了！” 木头一改平日随性花哨的穿着，直挺正装穿在身上，精气神十足。林阆腼腆一笑。 “走吧，我带你进去。欢迎来到刺玫山庄！”木头夸张地伸手介绍。 喷泉水柱一冲飞空，在绚丽灯晕里分散成无数细珠。提琴演奏者动情投入，光影在他们的身上变幻出无数音符。各色月季花装点在摆满美酒佳肴的长桌上。在这如梦似幻中，衣着高贵的男女们举杯交谈。 “小林经理，还记得我吗？”说话声将林阆目光拉回，她看到了眼前的人，“张扬？”名字脱口而出，车上印象颇深。 张扬笑着拍了一下木头的肩膀：“愿赌服输，钱拿来吧！”他一边接过木头不情愿掏出的钱，一边对林阆解释：“这小子说你肯定不记得我们了，我俩就打了个赌。我就说么，咱们都是坐一辆车回来的！” “改天我一定赢回来。”木头不甘心道，然后拉住林阆：“走吧，虹姐在里面等着。” 林阆在木头带领下走进了辉煌气魄的厅堂，水晶灯盏迷离耀眼，墙壁上挂满金丝纱幔，柔软的罗纹地毯遍铺地面。 虹姐一身复古苏木绿礼服，精妙的v领衬出优雅风韵。她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碰杯谈笑，听到手下禀告后转过身来，向林阆露出明丽笑容。 “虹姐。”林阆接过虹姐递给自己的香槟杯，听虹姐夸赞道：“这件礼服很适合你。” “谢谢虹姐。”管宁下午讲起，礼服是虹姐亲自为她挑选的。 虹姐与她碰杯，语气亲和：“今天就当认下门，以后可以随时来山庄玩。” “好的。”林阆心里温暖，望向四周不由地赞叹：“这里好美啊！” 虹姐将她抿住嘴角的碎发撩开，对她身后的三七嘱咐：“照顾好林阆。”三七点头会意。 正在这时，大堂所有人向门外走去。虹姐拉起林阆的手：“跟我来。” 人群拥簇处，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白发满头，坚毅的面庞含有岁月痕迹。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挺拔的年轻男人。 左边男人西装得体，静默而立俨如贵族绅士。而右边的男人，深紫色烫金衬衫随意穿着，神色散漫冷漠。 是他！林阆心一惊，他举起的手掌再次出现在眼前。林阆手不自觉一缩，虹姐拉紧她的手定心一笑，然后将她带到了轮椅男人的面前。 “戚大董事长，你终于来了。”虹姐故意怪声道，“作为晚会的主角，却最后一个到场。” 戚长诚在国外康复治疗，前几天刚回国，今天是梁虹专门为他举办的接风宴。 “虹姨好。”戚洺言和戚洺闻低头问好，梁虹投之一笑。 “腿脚不灵便，没办法。”戚长诚笑说。他注意到梁虹拉着的女孩。 “给你介绍下。林阆，前不久就是她救了我一命。”虹姐声音清亢动听，似乎是在向所有人介绍。 瞬间，无数目光投向林阆。林阆浑身不自在，手足无措，只得尴尬一笑打招呼：“您好。” 戚长诚深暗的眼睛看向林阆，面庞闪现意味不明的笑意。 “各位，晚会开始！大家随意！”虹姐一手拉着林阆，一手举起酒杯敬向众人。 提琴手拉动琴弦，悠扬曼妙的音乐萦绕会场。虹姐放开了林阆的手：“让三七带你转转。”她推动轮椅走进大厅。 林阆退至一旁，看人群散去。这时，高大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戚洺闻冰冷双目看向她的眼睛。林阆吓了一跳，匆忙低下头，伸手拽住旁边三七的衣角。 “走吧。”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对他道。戚洺闻转头，随之向里面走去。 等他的背影走远，林阆长舒一口气。她抬起头，发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向她看来。 “三七，这里有没有比较安静的地方啊？” 三七抬眸想了一瞬，“跟我来。” 他们穿过香槟美酒的长桌，绕过楼厅向旋转楼梯走去。三七说到：“二楼有休息室。” “好！”林阆欣喜，在三七的搀扶下踏上楼梯。二楼大厅空旷明亮，皮革长沙发摆在印花方毯上。林阆满意地坐下来，欣赏茶几上的雕纹台灯。 三七俯下身为她整理好裙摆，起身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两个服务生端着点心饮品送过来。 “三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如果现在走，会不会太不给虹姐面子？” 林阆吸了一口果汁，转身问三七。然后，她看到了从三七身后走来的——戚洺闻。 林阆迅速站起来，刚要拉着三七离开，被来者拦住去路。 戚洺闻伸手扶住墙壁，林阆无法向前。戚洺闻扭头对三七道：“去楼下给我端一杯酒。” 三七开口：“我联系……”他话还没有说完，被戚洺闻一拳打在脸上：“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要跟你们林经理，单独聊聊。” 他看着林阆的眼神犹如豹子盯着猎物般锐利凝重，林阆瑟瑟发抖，一脸求救地望向三七。 戚洺闻见三七脚步不动，语气狠厉：“你知道后果。”三七垂眸，拳头松开对林阆说：“我马上回来。” 林阆难以相信，面庞布满失望。 三七一边快速奔下楼一边拨打电话。 戚洺闻步步紧逼，林阆步步后退。他向她伸出了手，林阆本能地扭头躲闪，被他摁住下颌。 “你很怕我？”戚洺闻手指抚摸着林阆的面庞。 整个大厅寂静空阔，回荡着戚洺闻的声音。林阆点点头，又颤抖地摇摇头。 戚洺闻放下了手，脸上表情莫测不定。林阆趁机从他手臂下逃出来，准备向楼梯跑去，不料被戚洺闻闪身拦住，一把将她抵在墙上。林阆来不及惊呼便被他扼住双臂，嘴唇覆上火烫。 在林阆往昔日子里，曾几次设想过初吻的逢遇。她认为等到自己足够有勇气，便能郑重地交托所爱之人，但绝对不是现在的境况。眼前这张离得很近的面庞布满狠戾，自己的唇被用力咬磨似乎要皮开肉绽。林阆拼尽全力却动弹不得，遭受屈辱的无力和绝望充斥心头。 戚洺闻幽暗眼眸闪过犹疑，泪水沾染在他的面庞，好似融化冰霜的炭火般灼烫。他放下了撕扯她衣服的手，停止蛮横的亲吻，想要看穿她眼睛深处是何模样。 林阆得到了一线生机，使劲向那伸出的坚硬手臂划下抓痕，趁其不备拼命跑向前方。她扭了一下脚还是咬着牙往前冲，尽管不知前方是否有生路。高跟鞋在大堂走廊发出清脆的声响，身后紧跟着沉稳的脚步声。 一个天台跃然眼前，朦胧月亮垂挂夜空。林阆仿佛看到了生路，冲天喷泉就在眼前，琴声欢笑声变得清晰。她冲向栏杆处刚要朝楼下呼救，措手不及间被人拦腰抱起，坐在了冰凉的护栏石面上。 夜晚的风缱绻吹过，林阆的银色裙摆在夜色下流光闪烁。提琴声乐戛然而止，正谈笑饮杯的楼下众人纷纷向天台注目。 三七赶到时，林阆正被戚洺闻抱在石栏上，他小心上前，被戚洺闻回头狠绝的一眼定住。临安带人来到天台，保安们不敢向前。 “闻少。”临安唤道。戚洺闻扭过头看向一脸担忧的众人，忍不住戏谑：“别怕，我只是和她玩玩。” 戚洺闻的呼吸和喘气在耳边清晰无比，林阆的腰被他胳膊揽住，双腿悬空。她身体颤抖，眼眶晶莹。戚洺闻一手在她的腰畔游离，另一只手拂过她的额头，拂过滴泪的睫毛，停在她失色的唇上。 “你说，我要是轻轻一推，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林阆面色苍白，脚上一只高跟鞋掉落下楼。楼下大堂涌出更多的人。虹姐、戚长诚都出现在楼下。 “晕！是小林姐！”正在和昊子吸烟的木头注意到了天台那抹银色身影，而她的身后站着那个疯子戚洺闻。木头匆忙飞奔过去。 所有人围聚在场地上。戚长诚望向天台怒声咆哮：“你在做什么！”虹姐脸上表情变幻不明。 喷泉起伏而上，光珠夺目晶莹。戚洺闻触碰林阆闪光的耳坠，嘴唇附在林阆耳畔： “这是你想要的吗？” 林阆觉得自己受到极尽侮辱，所有自尊轰然倒塌。楼下各色目光指指点点，夜空胧月梦幻唯美。她心空了下去，扶住栏杆的手放开，就要向楼下跃去。 众人一阵惊呼。天旋地转间，林阆感觉腰被人使劲拉住，猛地摔在温暖的怀里。她睁开眼，却是戚洺闻错愕愤怒的面庞。 三七和临安冲上前将林阆扶起来，林阆双目失神，全身冰冷。三七脱下外衣为她披上，将她小心地抱起离开天台。 戚洺闻坐在地上，怀中温度消失。她发丝残留的余香仍在衣襟上，手臂上的指甲抓痕清晰。戚洺闻大笑起来，面庞由讶异恢复冷漠。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是为了虚荣金钱走进这里的女人吗？如果是，刚才了无生机的眼睛和那决绝的一跃，又算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1章 远年近岁 林阆头靠在三七胸膛，三七声音起伏：“对不起。” 木头拿着掉落的那只高跟鞋跑来，小心为林阆穿上鞋，注意到了她脚踝的红肿：“小林姐，你脚脖子怎么红了！” “我自己走。”林阆从三七怀中下来，擦去眼角的泪水，向灯火处走去。三七和木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三七想到了什么，对服务生吩咐一句。不一会儿，服务生拿过来两个冰袋。 所有眼睛注视着她。林阆觉得自己突然变得从容，一瞬间习惯他人注目。她来到虹姐面前，努力挤出笑容：“抱歉虹姐，给你添麻烦了，我想先回去了。”她说完，又向轮椅上的男人点头告别。 “林小姐受惊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训那个混账。”戚长诚当着虹姐的面对林阆说道。 虹姐为林阆整理好额前凌乱的头发，语气平和：“先回去吧。” 林阆腰背挺直，竭力克制自己的委屈，一步一步地从众人面前走过，走过香气萦绕的花海，走出巍峨宏伟的大门。 天台上，戚洺闻站立在石栏旁，凝望那缕银光步履从容，纤薄如羽毛的身姿走向远方。 “闻少，不要动她。”临安在戚洺闻身后提醒，“这是虹姐的意思。” 戚洺闻眼眸幽深如黑夜，最后的星点银光消失不见。 车内，三人静寂。 木头在前面开车。三七坐在后座上托起林阆的右脚，把冰袋小心敷在她的脚踝。 木头咳了一声，对后座发怔的林阆问：“小林姐，你还好吧？” 林阆呆滞地点点头，她回过神来照了照后视镜，“还好，妆没花。”心中默默感谢管宁的防水妆品。她又看到了自己红肿的唇，掏出纸巾使劲擦净。 三七动作温柔，始终低着头为她冷敷脚踝，似乎在诉说歉意。林阆不忍：“三七，我没事，回去涂点药膏就好。” “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跳下来，想着完了完了，小林姐要是残了怎么办。”木头戏说道。他当时心真的要跳出来，幸好那个戚洺闻还有点良心，将小林姐一把拽了回去。 林阆凝视窗外，她说不上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心有余悸。那个男人，把自己像玩物一样捏在手里，让她感到无尽屈辱。最难过的是，自己的初吻就这样狼狈交出。 “不过小林姐，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木头扭过头来，比了个大拇指，“我以为你会哭哭啼啼地跑回来。” 林阆笑笑，声音无奈：“我总不能太狼狈。” “那个混蛋，不就是仗着他家有钱！天天摆出一副很拽的样子，看谁都不顺眼。不过我听说，他爹戚长诚打算把集团交给大儿子，就是刚才来的那个戚洺言。戚洺闻啊，其实就是个不受宠的小儿子。” 木头滔滔不绝说着，一脸认真：“小林姐，你还是祈祷以后千万别再碰上他。”他又咧开嘴，不忘嘱咐：“还有小林姐，千万别把我说的事告诉虹姐，毕竟戚长诚是虹姐的大哥，传戚家的八卦咱们可得小心点。” “好。”林阆心中思绪杂乱，索性闭上了眼睛。 刺玫山庄会客厅里。 宾客散去，唯有虹姐和戚氏父子相对而坐。 “叛徒抓到了吗？”戚长诚知道了梁虹经历的事情，不由地关切。 “跑了。”梁虹手指轻轻点着杯座，“一个人要是不想被找到，有很多种方法。” 梁虹抬眸注意到表情淡漠的戚洺闻，开口道：“洺闻，你好像对林阆很感兴趣。我警告你，不要招惹她。” 戚洺闻听到虹姨提及那个女人，一双无辜眼睛浮现脑中。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语气轻佻：“您把她带回来，是想让她成为第二个虹姨吗？如果是这样，我更感兴趣了。” “混账！”戚长诚破口大骂，“你怎么敢这样跟你虹姨讲话？给我滚回去！” 梁虹心平气和，不为所动。只是双眸变得寒锐，酒水在杯中轻轻荡漾。 戚洺闻一声讥笑，他拍了拍旁边戚洺言的肩膀：“还是你适合做好儿子，我滚了！”说罢脚步散漫地向外走去。 戚洺言一瞬蹙眉，眸中眼神不明，注视那个寂寥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无心应付寒暄，欠身礼貌道：“父亲，虹姨，我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来山庄拜访。” 梁虹笑容温和：“回去吧。” 等到两兄弟离开，房间内只剩下梁虹和戚长诚二人。梁虹从手包里拿出那把精致的匕首，放在了桌子上。 戚长诚看到后掩不住惊讶，他仔细观摩外鞘上刻制的太阳图纹，注意到梁虹面色平静，才开口道：“这是段金乌送给你的定情物。” 段金乌，一个梁虹听到名字便会揪心剧痛的男人。他如同一轮骄阳出现在梁虹黑暗的生活里，照亮她的每一寸心田。 可是，灿烂温暖的太阳却匆匆在梁虹的生命中落场。 “没错，完好无损。前不久出现在了红气球酒吧的地下室里，和它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纸条。” 梁虹将纸条拿给戚长诚，详细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阿锋派人盯在古奉巷一星期，没有任何人出入，所以现在还不清楚约我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他调查出了古奉巷近二十年来所有的新闻。在14年前的9月27日，有个女人从古奉巷的148号房子跳楼自杀。” 戚长诚看着纸条上的时间和地点，听梁虹继续开口：“那个女人叫颜衫。” “颜衫。”戚长诚喃喃重复，总觉得在哪里听过。终于，他想起和梁虹有关的一个人：“颜语衫！” 梁虹点头，转动酒杯：“干妈当年将我从地狱救出来，我长大后无数次找她都没有结果。没想到如今拥有她的消息，却是自杀。而且，是在我大仇得报一个月后。”她凝视酒水轻晃，“细想了解我和干妈关系的人，又拿着太阳匕首知道夸父的称号，数来数去不过一二。” 戚长诚长叹一口气：“就怕是故人的后代，不分青红皂白上门寻仇，这些恩怨怎么算得清啊！” 梁虹莞尔一笑：“我倒是希望有小辈还在世，不管是寻仇还是寻亲，我都双手欢迎。”她睫毛晃动，心底起伏：“或许他们真的知道段金乌在哪里，段金乌可能没有死，他一直好好在这世上活着。” 戚长诚没有讲出口，段金乌当年落海是不争的事实，只是梁虹过去了十四年仍旧心存侥幸，说到底还是放不下。 “大哥，你说我要不要主动些，让他们大胆来找我。毕竟我是很难找到他们的。” 梁虹不像开玩笑。戚长诚只好应声：“该来的总会来。我记得你跟我说起过，颜语衫没有孩子。还有杨春微，她不是在那件事之后就出国了吗？” “可能干妈那一年是怀孕离开西市的。而春微，我真希望是她约的我，至少我们在后半辈子还能见一面。” 梁虹喝尽杯中酒，戚长诚陪伴在右，面色凝重。梁虹见状打趣道：“大哥，嫂子离家出走还不回来吗？” 戚长诚的妻子江萍在戚洺闻十八岁成人礼后，留书一封便只身踏上远方，至今音讯全无。戚洺闻一直误会是因为梁虹的“插足”，导致父母关系破裂。殊不知江萍只爱自由，在被婚姻束缚十八年后决定为自己而活，而戚长诚选择成全她。 “我们这辈子怕再见不到一面了，江萍是我见过最心狠的女人。”戚长诚年过半百历经风浪，唯独提到江萍自叹不如。 “大哥，我们各有各的可怜。但是比起我，你算幸运了，也许某一天嫂子就会回家陪在你身边。” 戚长诚轻笑，这份安慰的话作用虽小，但足以安抚心绪。 梁虹进而劝说：“洺闻年轻，很多事情他不懂。再这样下去，只会加重你们父子间的误会，不如把一切真相告诉他。” “我不能这样做。洺闻十分依赖他母亲。我宁愿他恨我，也不能让他恨自己的母亲。” 戚长诚道出苦心，梁虹不再多言。 “对了，你刚才说有个人买下了古奉巷整条街。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严灼。”梁虹重复道，“手下的人还在找他，据说是一个低调的投资家，长年定居海外。” “我倒有个简单的办法。”戚长诚提议，“他不是买了条巷子么，我们就用买下整条街的名义去和他获得联系，中介部门一定比你快得多。” “值得一试。”梁虹笑说，她语气坚定：“过几天我会再去古奉巷一趟，这次我要好好逛一逛。” 如果不是顺子在巷口对她动手，那么她在那晚便见到了148号房子里的人。但是，她又是否有命坐在这里和戚长诚畅谈过往呢？ 匕首和纸条都是故人对自己的召唤。想到这里，梁虹不禁支手扶住额头，心里疑问重重。 阿锋传来的照片上，巷子幽深古旧。邀约的人再无动静，却成功掀起了她翻滚的思绪。颜干妈居住在那里的十几年，过着怎样的生活？她为什么会从楼上跳下去，因为自己的复仇么？她是否有其他亲人活在世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2章 听闻良言 戚洺闻关上车，将要踩下油门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车灯投射的光束浮尘飘动，车前人双手插兜一动不动。 他熄火下车，斜倚在车门上。“怎么，要教训我？” 戚洺言解开束缚自由的外套扣子，靠近戚洺闻，身为哥哥的气场无息散开。 “你想再玩几年？马上二十七了，仍然一事无成，每天得过且过。这就是你戚洺闻吗？除了惹父亲生气，你还能做什么。” 戚洺言直截了当，刺破弟弟伪装颓废的外壳。 听者的确恼羞成怒，愤而站直身体。“你懂什么！对，我一事无成。我不像你为了老头一句话，学医八年说放弃就放弃。你多厉害啊！” 兄弟二人争锋对峙，如水夜色冷冷相看。 戚洺言五岁时，母亲生病去世。父亲戚长诚娶了江家长女江萍，相爱还是交易不得而知。一年之后，他有了一个弟弟——戚洺闻。江萍郁郁寡欢，沉浸书海，鲜少关怀他们。两兄弟相伴长大，感情颇深。 直到江萍不告而别，十八岁的戚洺闻感觉天塌了一半。彼时戚洺言在国外攻读医学博士，即将拿到学位时，父亲一个电话令他梦想破碎。 戚洺闻不知道电话的内容，不理解哥哥为何轻易放弃理想。从国外回到家的戚洺言，一改往日的开朗爱笑，沉着冷静得近乎无情。戚家于是有了第二个心事重重的人。 之后，戚洺言弃医从商，专注学习企业管理。戚洺闻出国留学，花天酒地迷茫颓靡。 回国后的戚洺闻更是变本加厉，他无法逃脱压抑的家庭环境，只能在夜夜笙歌中自我麻醉，不屑多言只用拳脚说话。 父子三人紧闭心扉，经年累积中，隔阂深如海。 良久，戚洺言风中开口：“所以，请你不要放弃自己的人生。毕竟选择的机会，不是谁都可以拥有。” “哥。”戚洺闻见他移步离去，在身后喊出，“你和小寒姐还有联系吗？” 戚洺言脚步顿住，犹如钢针刺穿双脚扎进泥土。凉风牵动思绪，寒意肆意入体。 她，如今只能是心底一抹沉重的叹息。 “没有。听说她结婚了。”戚洺言说话时，想象到她穿婚纱的样子，嘴角不觉地勾起。他转过身来，对戚洺闻说到：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要订婚了。” 戚洺闻听后沉默。高中时，哥哥放假回来带他去和一个女孩吃饭，并笑说那是他未来的嫂子。那时，哥哥明朗帅气，女孩甜美爱笑。戚洺闻在他们身上第一次看到了爱情的美好模样。 只是，一切都终结于戚洺言弃学回国。 他真的不懂，也无法相信，难道爱情和梦想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在哥哥眼里，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父亲的命令，长子的担当么。 “你什么时候新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戚洺闻为他们感到伤感，开口只能说出这一句。 戚洺言从容而笑：“谁让你天天不回家，一个月后婚宴上见吧。” “她是谁？”戚洺闻将乱发捋到脑后，还是问出：“你爱她吗？” “爱和不爱有什么区别。”戚洺言的笑中流露几丝寒凉，面色不变：“谢庭地产沈覆的女儿，沈慕之。我的未婚妻，和我门当户对。” “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挺讽刺的。”戚洺闻笑不出来，垂头踩了几下地面。 戚洺言走近，倚在车前看向他：“好了，说说你吧。今晚怎么回事，真要把那女孩从楼上扔下来？” 林阆的面容浮现在戚洺闻眼前，他伸手抚摸胳膊上的指甲抓痕，不觉发笑：“我就是吓吓她。”随即想到了晚宴，笑意收起：“谁让她是梁虹带回来的人，肯定一路货色。” “你会后悔的。”戚洺言微微一笑，仿佛看穿未来。他没有看戚洺闻，抬头望向夜空：“父亲很不容易，虹姨是唯一懂他的人。你应该放下偏见，试着去理解他们。” “谁来理解我！要不是梁虹，妈会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戚洺闻难掩失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我们还是她的儿子吗？她哪怕打个电话也好，她到底在哪儿。如果老头真心想找到她，怎么可能找不到！” 戚洺言无法解释，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他拍了拍戚洺闻的肩膀，声音清亮很多：“过几天是你生日，行云会所建了三年，终于能送出去了。” “你知道我不过生日的。”戚洺闻已经八年没有庆生，家人都凑不齐有什么意思，但是哥哥的礼物每年照收不误。他此刻心里是开心的，故意冷漠道：“送我个会所干什么。” “或者把集团送给你，你要么？”戚洺言打趣。 戚洺闻冷哼一声：“我才不会上钩。公司还是留给你玩吧，在我手里保证三天破产，老头还不活活气死！一个小会所，我倒是能随便搞。” 两人相视而笑，夜风缱绻拂过。 “哥，好久没见你笑了。”戚洺闻欣喜又恍惚，“如果我们不生在这个家里，会不会活得更快乐。” “那你我怎么成兄弟。”戚洺言伸出右手握拳，戚洺闻默契一笑也伸出手，两个人的拳头碰撞在半空，就像小时候一样。这是专属他们的盖章手势。 “他们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戚洺闻目光凛凛地望向山庄，忤逆之心熊熊燃烧。 戚洺言淡淡一笑，不再劝阻。就让他这唯一的弟弟去肆意生活吧，畅快自由无拘无束，替他活过不能拥有的时光。之后，再接受真相的肆虐，或许能更加坦然。 “答应我，好好经营会所。这是我为你准备三年的礼物。” “你放心，我还指望它挣个零花钱呢。”戚洺闻嘴角勾起。 夜色悄然席卷惆怅。远山袅袅，月光融融。 第二天，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在去往梁楼的路上。 代羽转动方向盘，车子距离梁楼越来越近。他按照戚总的吩咐来到戚洺闻身边，协助处理事务。而戚洺闻下的第一个指令，便是开车送他去梁楼。 “闻少，再拐一个路口就到了。” 戚洺闻没有抬头，“嗯”了一声，随意地浏览手机。以前每到过年，父亲就会带他们两兄弟来梁楼做客。十八岁以后，他再也没有踏进梁楼一步。 代羽将车停好，从后备箱拿出准备的礼物。戚洺闻站在门口，望向庭院里青翠草坪，慢慢迈出了脚步。 龙叔正在客厅看报纸，听到六婆惊讶地说：“你看外面是不是洺闻。”他放下报纸，走过来看向门外，也不由讶异：“他怎么来了？” 二楼卧室里，林阆在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又是一觉睡到中午。她从被窝里起来换上舒适的衣服，拉开窗帘迎接和煦的阳光。脚踝处还有些疼痛，她对着镜子摸了摸嘴唇，红肿已经消退。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林阆走出房门，一边下楼梯一边绑起头发，饭菜的香味从厨房传来，她忍不住问：“六婆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闻着都流口水！” 话音刚落，头刚抬起，她的笑容立即僵硬。客厅里的来客悠闲翘着二郎腿，面庞似笑非笑。 林阆呆愣三秒，马上扭头往回跑。上去几个台阶，脚踝传来的痛感使她清醒：跑什么！这里是虹姐的家，龙叔和六婆都在，他敢做什么！ 想到这里，林阆用力扶住栏杆，要转身时又一想：他为什么在这里？安全起见，自己还是躲远比较好。刚要继续上楼去，六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丫头起床了，快下来吧！” 龙叔也说起话来：“洺闻说你们昨天在山庄见过了，他今天特意过来看你。” “林小姐睡得怎么样？”戚洺闻送上问候，嘴角扬起笑意：“我可是等了你一个小时。” 林阆霎时羞恼，他对自己的恶行历历在目。她咬牙扭过头，扶着栏杆迈下台阶，决定面对并揭发他。 戚洺闻饶有兴致。他不喜欢等人，但今天极有耐心。她看起来并不惊艳，腰身消失在宽松衣服里，一双卡通拖鞋毫无女人味。 他却无法转头，被她牢牢锁住了目光。她素面朝天，流露一种清新脱俗的美。特别是刚才下楼时扎起马尾的动作，令他怦然一动。 不，一切都是幻觉。戚洺闻恢复冷漠面容，强迫自己垂下目光，整理好心绪。他再次抬眸时，林阆已站在眼前，满面倔强，像个随时要伸出利爪的小兽。 林阆手指向他，面朝龙叔和六婆忿忿地开口：“就是他……” 她喉咙梗住，意识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就是他，这个目中无人的首富家小儿子，第一次见面扬起手掌灌她满脸酒，第二次按住强吻还要把她从天台推下去…… 戚洺闻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看她面红耳赤，支吾难言。 林阆心里叹气，她把手放下，目光不退缩：“你来这里干什么！” 龙叔在旁疑惑不解。多年没来家里的戚洺闻，今天突然到访还指名要见林阆。而林阆，向来礼貌懂事，一见戚洺闻马上脸色大变。他摇了摇头，不服老不行了，年轻人的事情他看不懂。 六婆更是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餐桌摆好了饭菜。她缓和气氛，开口招呼道：“饭做好了，大家先来吃饭。” “好。”戚洺闻笑着起身，看向林阆：“林小姐，不介意和我共进午餐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3章 食之有味 “我不饿。”林阆吐出三个字，心里郁闷：我当然介意！ 然而肚子说不了谎，“咕噜噜”地抗议。声音不大不小，众人都听得清楚。 林阆瞬间面颊通红，尴尬地咬住嘴唇。刚要找借口上楼，戚洺闻声音含笑：“林小姐这么害羞，和我吃顿饭都不敢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餐桌上，二人对面而坐。戚洺闻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从容轻松。林阆低头不语，似乎要把面前盘子看穿一个洞。 六婆热情地端来碗筷，注意到代羽还站在一边，“小伙子快过来，尝尝婆婆的手艺。” 代羽礼貌一笑，摆手婉拒：“谢谢，我用过餐了。” 林阆寻声看去，他一身笔挺西装，头发清爽利落，此刻端正而立，不卑不亢。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特别是那一双深邃双目，上扬的眉峰。林阆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忽然想起一个人：三七。他们眉眼长得很像，只是他面容多了些成熟稳重，身形也比三七壮硕一些，衣着打扮更是截然不同。 “代羽，过来坐下。”戚洺闻开口。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阆，见她好奇地看着代羽，索性喊过来让她看个够。 于是，代羽坐在了桌边，两个人中间。 餐桌上的佳肴比平日更加丰盛，碗碟之间喷香入鼻。 龙叔和六婆对戚洺闻很是关怀，向他的盘子里一股脑地夹菜。林阆无心听他们寒暄交谈，筷子夹起白米饭，食之无味。 “年轻人啊，一定要注意身体，上了年纪才知道健康的重要。”龙叔由衷感慨，六婆也接着讲起：“特别是吃饭上，不要老点外卖，家常便饭最有营养，还卫生。” 戚洺闻一反常态，不见暴戾面目。他听话地回应：“你们说的对，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尝尝家常菜，还挺有意思的。” 虚伪！林阆不禁腹诽。只见戚洺闻夹了片土豆，许是沾上了姜丝，他吃进嘴里后皱起眉头，代羽急忙递上小碟子。 “家常菜不是谁都能吃的，就像麻婆豆腐里有花椒，清炒白菜里有辣椒。不怀好意的人尝不到美味，只能吃到佐料。” 林阆逮住了机会，一阵冷嘲热讽。她说话时还是有些心虚，生怕戚洺闻动手掀翻桌子，说不定还赏她几个拳头。但现在青天白日，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看他怎么为非作歹！ 林阆有种狐假虎威的快感，津津有味地吃了口饭。 意料之外，戚洺闻没有生气，而是慢条斯理地将菜里姜丝挑出来，又放进嘴里几片土豆。 他这次没有皱眉，得逞般笑谈：“把这些佐料去掉就行了。你看，我还是能尝到美味。” 坐在这二人中间的代羽松了松领带，诡异气氛令人窒息。一个土豆炒菜硬生生让他们吃成了人生大餐。 龙叔和六婆更是纳闷不解，只好分别给两人夹菜，试图缓和氛围。 “洺闻，这是怎么了？”六婆看着他的胳膊，关切地问出。 戚洺闻挽起袖子露出的一截手臂上，罗列着四道结痂的抓痕。他放下筷子，直直地盯着面前人： “昨天晚上被一只猫给挠了。” 六婆还是担忧：“去医院消毒了吗？得处理好别感染了。” “没事。前不久脖子让猫抓了，也没什么大碍。”戚洺闻话语直白，“我皮糙肉厚，死不了。” 林阆一口呛住，默默藏起长指甲。 龙叔在旁笑容和蔼，回忆起从前：“洺闻这孩子打小就善良。大概十来岁，一个人爬树把受伤的小鸟放回鸟巢里，结果自己摔了下来，把头磕破了。” “我也记得，我们当时都吓坏了。洺闻硬是没哭，缝了好几针。”六婆开始心疼，伸手小心地掀开他左额碎发，“这还有个小疤呢。” 林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善良？动不动就出手打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爱护小动物。可是他额头上那个小小疤印，又像是一枚证明他善良的勋章。 “洺闻没事的时候多来家里坐坐，陪陪我们老两口。”龙叔笑容温厚。 六婆为戚洺闻理好头发：“是呀，一晃七八年了，洺闻都长成帅小伙了。”六婆笑眯眯，话锋一转：“有没有谈朋友啊？” 戚洺闻靠在椅子上，看向林阆：“没有。不过我倒是看中了一个，正打算追求她。” “是哪家姑娘，要是谈上了记得带来让我们看看。”龙叔笑说。 “林小姐，你同意吗？” 空气突然安静，杯盘色味俱失。林阆抬起头，直视玩世不恭的他。 莎士比亚说，容忍是最大的智慧。 但是，若危险不可避免，不妨直接纠正。 “我不是什么林小姐。我叫林阆，有名有姓！请你记住。”林阆斩钉截铁，甜美的声音因愤怒变得坚硬：“你想玩去找别人，我没有闲工夫应付你。” “哦？是么，听说梁虹每个月给你三十万，让你在酒吧养男人。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两倍。不，每月给你一百万，你陪我一个人。要是你觉得钱不够，我们可以再谈。” 戚洺闻挑起眉毛，对眼前猎物势在必得。 龙叔和六婆惊讶。戚洺闻此刻话语如刀，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他们记忆中那个善良勇敢的男孩，变得模糊不清。 “你果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林阆不由冷哼，“除了钱，你还有什么？好像全世界都会听你的话。请问你是谁？一个幼稚爱炫富的二世子而已。” 戚洺闻一点就炸，腾地起身。椅子倒地，发出响亮的声音。林阆本能性地向后缩，继而又仰起头满面不惧，双手却牢牢扶住了座椅。 两人针锋相对。旁边三人赶紧站起来劝和，奈何战火燎原势不可挡。 “对，我是只有钱。你呢！还不是为了钱跟在梁虹后面。装什么清高，直接报价吧。” 林阆也站了起来，拳头松开露出保护甲：“你有胆子就去找虹姐要我的报价，来这里冲我大喊大叫算什么本事。” “你不想活了么？敢这样跟我讲话。”戚洺闻的气势减弱一些。 林阆火气燃起：“是你先出言不逊！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话。” 戚洺闻心里发笑。她还真是当过老师的，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那你教我，我愿意学。” 林阆惊愕，一时无言以对。戚洺闻突兀的一句话让她乱了阵脚。 代羽有眼力劲地把椅子扶起来。戚洺闻坐了下来，带有抓痕的手臂搭在椅背上，双脚随意放在桌面碗碟旁边。 “像你这么没有礼貌的人，我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 林阆放弃和他辩驳。她转身对龙叔和六婆说到：“我身体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了。” 龙叔和六婆点点头，六婆不忘嘱咐：“记得抹药，脚踝消肿能快些。” 林阆嗯声，愤恨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她转身向二楼走去，眼不见为净。刚才用尽了勇气，再撑一会儿心脏都要受不了。 林阆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其实戚洺闻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正常人都会觉得她是为了钱跟在虹姐身边。自己刚刚张牙舞爪，又有什么意义？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却彻底得罪了那个人。今后的日子，想想都难过。 她追悔莫及，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 “林阆。” 戚洺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中听不出语气。 她脚步停滞不前，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回头，还是不回头。 林阆转过身来，想听听他要说什么。谁知刚扭过头，戚洺闻的面庞近在咫尺，与她相隔两个台阶。 “你的嘴唇很诱人。”戚洺闻又迈上一个台阶，眉目间满是坏笑：“昨晚的滋味，你不想再试试吗？” 戚洺闻口吻轻佻，伸出了一只手，欲要抬起她的下巴。 林阆再难保持冷静，昨日噩梦被肆意揭开，羞愤和不甘爬上心头。他竟然可以这样旁若无人的挑逗，实在是欺人太甚。 “戚洺闻！”林阆气急败坏，一把推开要继续靠近的他。 动手者和被动者皆是满面震惊。林阆的手接触到戚洺闻的身体，只是一瞬，对方便感受到了天旋地转。 在众人目睹中，戚洺闻直直地滚下了楼梯。 林阆双手放在半空，看着掉落在地的人昏迷过去。她呆若木鸡，自己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可能也用了些力气…… 代羽率先冲到戚洺闻身旁，小心地查看伤势。戚洺闻的额头上溢出血，龙叔匆忙打电话，六婆急得团团转。 林阆吓得腿软，一下子瘫坐在台阶上，手紧紧地扶住栏杆。那抹鲜血告诉她，戚洺闻不是在碰瓷。 她的脸煞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如果戚洺闻死了或残了，她林阆，就是最可恨的凶手。 四周只剩下嗡嗡声，楼下戚洺闻一动不动，六婆他们在走来走去地打电话。林阆想下楼看一看戚洺闻，可是她的手不自觉发抖，身体根本站不起来。 不一会儿，救护车的鸣笛声穿破空寂。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4章 人穷志短 林阆坐在病房外不安地等候，指甲快要把掌心抠破皮来。良久，代羽从房间里走出，向她传达患者旨意： “闻少醒了，他要见你。” 他继而对龙叔和六婆说到：“我送两位回去，今天辛苦你们了。不用担心，闻少并无大碍。” 林阆放松一口气，谁知代羽话音未落，“麻烦林阆姑娘帮我照看下闻少，我会尽快回来。” 那岂不是要和他单独相处……林阆面露难色，求助地看向龙叔和六婆。 “不用这么麻烦。”龙叔语气温和，“等丫头出来，我们一起打车回去就行了。” 代羽笑容礼貌：“这是闻少的意思。” 突然，病房里传来响亮的摔东西声音，伴随一声怒吼：“在外面磨蹭什么！” “既然这样，我们先回去了。丫头，待会儿我让三七来医院接你。” 龙叔的话让林阆安心很多，六婆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放心，没事的。” 林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好似失去了阳光的照拂。她忐忑地推开房门，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地上的花瓶碎片触目惊心。林阆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绕过去走到病床前面，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抬起头。”戚洺闻的声音没有温度，带有几丝嘲讽：“现在害怕了？呵，推我的时候可是厉害得很。” 戚洺闻欣赏着面前人局促不安的样子，颇为满意。额头隐隐作痛，让他禁不住恼火，却又哭笑不得。那么一个小身板，力气倒是不小。 “对不起……”林阆一边道歉一边抬头看向他，顿时更加内疚。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病号服，额头包扎着白色绷带，唇色微许泛白。最严重的是左手臂，袖子高高挽起，白色石膏无声控诉着她的罪行。 “你说，我该怎么报复你？” 戚洺闻不像是在说笑，林阆心惊胆战，听他话语冷漠：“或者你跪下来求我，我考虑放你一马。” “是你，是你先动手的。”林阆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小声嘀咕：“谁知道你这么柔弱，轻轻一推就掉下去……” “你说什么？”戚洺闻声音高了八度，想要起身胳膊传来阵痛。 林阆努力挽回过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的医药费我来出，请你原谅我。” 戚洺闻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竟然跟他谈钱。“一千万，我要现金。” 讹诈，赤裸裸的讹诈。林阆不觉胸闷气短，一千万？她想起戚洺闻对她的“开价”。报复，绝对是报复。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会结清你的医药费，再次向你说声对不起，我先走了。” “等一下。”戚洺闻喊住要离开的她，“我看不上你那些零头。这样吧，你好好伺候我这一下午，我就饶了你。否则，我会天天派人去酒吧闹事，让你在西市待不下去。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威胁奏效，听者转过身来。 “你不要太过分！”林阆自知卑微渺小，语气中含有几丝乞求。 “过来，给我倒水。”戚洺闻倚在床头，颇有权力在握的得意。 林阆眸光黯淡了下去，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桌子，倒好一杯水递给了他。 戚洺闻没有接过，直直地盯着她：“没看到我胳膊骨折了？好好伺候。” 水杯停在半空。林阆真想收回手，眼前人属实得寸进尺，明明他的右胳膊安然无伤。 书中有言，对抗人生侮辱的最好武器是勇气、恣意和忍耐。而现在，她只能选择后者。 “水都凉了！我要喝热水。”戚洺闻喝了一口她喂到嘴边的水，淡淡开口。 林阆保持镇定，拿起水壶出去打热水。 “你想烫死我？”戚洺闻再度刁难。 林阆克制委屈，把热水在两个杯子里来回倒，热气渐渐消退。 “真是够笨的。”戚洺闻喝下两口，右手推开玻璃杯，不依不饶：“去买些水果回来，我只给你五分钟。要是敢逃跑，你知道后果。” 林阆压抑怒火，匆匆跑出去履行命令。 不一会儿，她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哗啦一声推开了门，把装着水果的袋子递到他的面前，大口喘着气：“可以了吧？” 戚洺闻看了下墙上钟表，目光落在塑料袋里：“给我削个苹果。” “我没有水果刀。”林阆理直气壮。 他挑眉道：“这是你的事情。还是五分钟，我要看到削好的苹果。” 林阆像踩了风火轮一般再次跑出去，没过一会儿，便拿着买来的水果刀卑微地削起苹果。 她吃苹果一向是洗干净直接啃，从来没有削过皮。此刻只能竭尽所能，在戚洺闻的烦躁催促下，将人生第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他。 戚洺闻想笑，还是忍住了。苹果被林阆削得坑坑洼洼，像个惨兮兮的娃娃。他故作嫌弃，开口道：“你会做什么？苹果弄成这样我怎么吃！” 林阆头低了下来，苹果也从他视线中落下。 他产生一丝不忍，语气平和些：“扔了吧。” 林阆照做，水果刀还没放下，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扶我去卫生间，我要解手。” 怒火怦然爆发，林阆紧握住手中刀：“戚洺闻！请你适可而止！” 戚洺闻被那凛凛刀光晃了眼睛，不生气反而发笑：“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让你扶我过去，又没让你帮我脱裤子。” 林阆脸红到了脖子根，仓皇别过头去。 “还不过来！” 戚洺闻感到身心舒畅，看林阆低头羞怯，莫名心生悸动。他恢复冷静，决定继续挑逗：“站在这里，等会儿给我洗手。” 如果再忍耐下去，她一定会吐血而亡。 “好，我等着。”林阆抬起头，泛红脸颊绽放笑意。 轮到戚洺闻错愕，他故意掀开上衣，没想到林阆毫不躲闪。他只好缴械：“你出去，别在这碍事。”又补了一句：“去走廊等着，把门给我关上。” “没问题。”林阆听话地走出去，“砰”地关上门。她想起方才戚洺闻的表情，不觉笑了出来，在心里对他揶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她拿起手机，趁机给三七和木头发微信。龙叔不是说会让他们来接她吗？怎么还没来。 正在这时，病房门“啪”地对上了墙壁。“给我进来。” 林阆只好收起手机，将他扶到病床上。 一个护士端着药具走进门，为戚洺闻注射止痛药。护士整理好针管，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阆，笑着开口：“闻少这次的女朋友很特别啊，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是么，哪里不一样。”戚洺闻饶有兴趣。 林阆被护士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拖鞋里的脚趾头缩了缩。 “说不上来。”护士善意地微笑，摇了摇头。 “我不是他女朋友。”林阆辩解，奈何毫无作用。 “我懂的，不打扰你们了。”护士绕过满地狼藉，走出关上了门。 戚洺闻看向林阆，再次提议：“做我女朋友吧。你放心最多一个月，我厌烦了就会让你离开。你还得到一千万，多好的交易。” “你以前女朋友都是这样追求的吗？”林阆不待他回答，继续说出：“那你也太可悲了。”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响彻房间，戚洺闻的愤怒变成一地残渣。 林阆吓得一颤，撑住从容面色：“看，你又摔东西，还动不动就打人。其实这些行为很幼稚，好像除了暴力，你没有其他解决事情的办法。”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眼前有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我要怎样让她闭嘴。”戚洺闻眼睛眯起，心火燃烧。 “很简单。你接受她的道歉，停止对她的欺辱。恩怨一笔勾销。” 戚洺闻笑出声，她还当真了。 林阆不知他的笑是什么意思，依旧全身警惕，却听他言语舒缓： “给我剥个香蕉，这你总会吧？” 她不由惊异，见他退了一步，也不再多言。 戚洺闻咬了一口香蕉，看她动作很乖顺，然而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门被突然推开，木头的声音犹如破天之音：“小林姐！我们来了！你还好……吧……” 木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画面，今日大八卦新鲜出炉，有幸被他当场目睹：小林姐贴心地喂戚洺闻吃香蕉，两人含情脉脉难舍难分。 他又观察到林阆的模样，发觉不太对劲。 林阆头发随意绑着，脸色憔悴，唯有一双看向他们的眼睛闪烁生机。 她，活脱脱一个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三七！木头！”林阆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声音因激动变得颤抖，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最终只能化为一句：“你们终于来了……” 戚洺闻冷哼一声，她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自己对她已经够仁慈了。他一把拿过林阆手中的香蕉，大口吃了起来。 “我要去上班了。”林阆有底气很多。 “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别忘了，我变成这样是谁干的。”戚洺闻将香蕉皮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 林阆急忙递上纸巾，声音减弱：“我喊护士过来……” “滚吧。”戚洺闻用力接过纸巾，吐出两个字。 林阆犹如刑满释放，不由地喜上眉梢。“谢谢！你好好休息。”她急切地跑出了病房，还不忘给三七和木头招手。 三七和木头礼貌地和病床上的人告别，跟随林阆离开了房间。 戚洺闻面容淡漠下去，他将手里的纸猛地扔出，纸团滚落在垃圾桶旁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5章 从何而起 林阆回梁楼换好衣服，用脂粉覆盖疲惫。去酒吧的路上，木头的问题轮番轰炸，她用沉默代替回答。 直到坐在吧台前，绚丽灯光入目，林阆才渐渐集中精神。回想在医院被戚洺闻颐指气使，她仰起头把酒喝个干净。 “为什么酒吧名字叫红气球呢？”林阆转动着酒杯，对身旁正注目舞池的木头问道。 木头冲不远处一个美女眨了下眼，漫不经心地开口：“虹姐喜欢红气球呗。”他扭过头：“小林姐，有个美女在呼唤我。” 林阆只好成全：“你去吧。”眼前人火速消失。 三七正在和安保经理高鹏交谈。林阆环顾四周，大家都沉醉在喧嚣中。正是萧瑟秋天，酒吧内却热辣如夏。 最近以来，她在吧台喝到了不同味道的鸡尾酒，也亲眼目睹无数种男女搭讪方法。 “调酒如调情。” 秦冬出现在眼前，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长衫，袖口松松地挽起。此时他接过调酒师的用具，娴熟灵巧地转动酒瓶，引来吧台一阵喝彩。 林阆凝视秦冬英俊的面庞，他如同闪耀在黑夜的太阳，令人无法移目。 秦冬明朗一笑，修长手指转动调酒匙。林阆将头趴在胳膊上，注视彩色酒水融合。 “你看到我搅拌的方向了吗？”秦冬温柔道。 林阆摇摇头，一杯缤纷酒水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接过酒杯轻抿一口，听秦冬讲出：“调酒要逆时针搅拌。意思是，我想和你一直喝下去。” 林阆脸颊发红，喝了一大口酒。 “酒要慢慢喝，不要把自己灌醉。” “我酒量很好的。” 秦冬一笑：“是么，有一种方法能让你瞬间倒下。” 林阆好奇地看向秦冬，只听他语气平缓：“迷药。”林阆怔住。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随意接过男人递上的酒。”秦冬声音低沉，带有几丝提醒的意味。 林阆听话地点头，握紧了酒杯。 正在这时，何迎带着几个年轻男人从门口进来，路过吧台看到了林阆，便引领身后人一起过来。 “正好你在，看一下，这几个是新招的公关。”何迎指了指那五个年轻男人。 “这位美女姐姐就是林经理吧？” 一个粉色烫发的男人对林阆打起招呼。他面庞精致，碎发遮在秀美的眉宇间，底下是一双满含笑意的勾魂眼睛。 “我有跟你们提过吗？”何迎陷入失忆，疑惑地看向说话的人。 “我看过你被偷拍的照片，真人比照片美。你好，我是晏扬天！我将会成为你最赚钱的员工。” 晏扬天无邪的面庞上绽放坏坏的笑意，宛如晴天中的一道雷雨。 林阆惊住。何迎更是兴趣大增，这几个公关是她托人从其他酒吧“掐尖”而来，担当红气球的兼职公关，以便招来更多女顾客。 却不曾想，这个年纪最小的他如此大言不惭。 “秦冬，你怎么看？”何迎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笑问旁边的台柱子。 秦冬表情奇怪，语气淡然：“拭目以待。” 何迎无语，对公关们道：“快走吧！去看看你们要创造辉煌的地方。” 晏扬天走出几步后，转身向林阆抛了一个飞吻。 林阆慨叹：“他才多大，就这么老练。” 秦冬心神不定，对林阆的话只是笑笑。他垂眸一瞬，开口道：“林阆，我带你去一个秘密基地。” 酒吧楼顶上，二人凝望夜空。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只会画画。至少在二十一岁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秦冬的面庞在夜色中沉郁又明亮，灯光在他的身上落下稀疏碎影。 林阆支着下巴，怔怔地注视他的喉结一动一动，手中酒仿若天上月一般惹人沉醉。 秦冬转过身来，唇边漾起动人的弧度，他的手在林阆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林阆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原来你是一个艺术家。”她由衷赞叹，秦冬在心中的轮廓更加饱满。 “我现在，只是一个钻研女人游戏的艺术家。”秦冬自嘲。他的头发被晚风吹乱，衬得眉目愈发忧郁。 “我们是橱窗里任人挑选的商品，付多少钱就会冒出多少情话。女人们缺爱，来到这里花钱找男人填补空虚。”秦冬语气波澜不惊： “而男人缺钱的时候会购买爱情，有钱了就出卖爱情。多有意思，到头来都是欺骗。” 林阆想辩驳，张口却说不出话。她没有恋爱的经验，听到秦冬的话只觉哪里不对，又无法指出。 晚风吹动秦冬的思绪，窜进他的宽松衣衫。他注意到林阆迷茫的神情，话语变得柔和：“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林阆浅笑，没有言语。 “想知道我的故事吗？”秦冬继而问她。 “我有一个从小流落在国外的妹妹，她借了高利贷，还打伤了人。我只能退学，卖掉父母留给我们的房子，保住我这个唯一的亲人。” 林阆喉咙梗住，好似有无数条藤蔓爬上她的心口。可能是自己的表情太怪异，秦冬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要同情我？” 秦冬的声音像晚风倏然入耳。“五年前我比现在帅多了，可惜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他的话语成功惹得林阆一笑。 “我离开大学时，在路上撞到了一个女人。我记得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淡的像校园里盛开的栀子花。她捡起了我画的最后一幅画，还递给了我纸巾让我把眼泪擦掉。”秦冬笑了起来，“当然，还有一张名片。” “她是虹姐吗？”林阆猜到了。 秦冬点头，声音有一些凄凉：“后来我学会了很多事，简直比上学时还要用功。我记住了每一个顾客爱喝什么酒，什么时候过生日。我扮演着一个深情的男人，心里却对自己无比厌恶。” 他说话间站上了石栏，张开双臂拥抱夜风。 “我想不开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吹吹风，站在石栏上看一看到楼下的高度。” 林阆手臂放在石栏上，她伸手摸了摸粗糙的石面，仰望站立上面的惆怅身影。 “这个秘密基地现在被我知道了，别再踩上去了，我刚才头还趴在上面呢！”林阆对秦冬笑说。 秦冬回头一笑，跳下来站在她身旁。 林阆由衷感叹：“原来酒吧楼顶这么美丽，能看到远处的灯火，还能离月亮更近一步。” “林阆。”秦冬唤起她的名字。 “嗯？”林阆扭过头来。 秦冬的眉毛在碎发中忽隐忽现，他的声音动听如星坠：“我可以拥抱你吗？” 林阆愣住，脸庞泛起微烫红晕，两只手无措地交缠在一起。 秦冬向前一步，温暖袭来。 林阆的心剧烈跳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燃烧出一朵又一朵的火花。秦冬的心跳、呼吸都清楚地烙印在她的身上。 “明天下午有一个画展，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秦冬的声音钻入心间，林阆默默点头。 刺玫山庄，梁虹卧房里，灯火摇曳。 “何迎新招了五个公关，山庄财务部招聘了两个新员工。他们的背景身份都查清楚了，没有什么问题。” 临安对梁虹说起酒吧和山庄的近况。梁虹握住临安的手，头靠在他的下巴，提醒到： “多关注这些新来的人。也许，我们要找的人已经登场。”她又问起：“顺子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临安低头亲吻她的头发，“他女朋友在两个月前搬家了，目前没有查到行踪。” “明天陪我去古奉巷一趟吧。” 临安搂住梁虹腰间的手一顿，进而应声：“好。” “我有想过什么东西会打动顺子。钱、女人、地位还是什么？”梁虹遥望窗外明月。 “我把红气球交给了他，好像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要。顺子比你晚来一年，他做什么事情都和你一样，不多说话只埋头干。” 梁虹侧头，有意无意地问出：“临安，如果你是顺子，有什么会打动你呢？值得你放下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惜背上叛徒的名声。” 临安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我和他不一样，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中都是第一位。我可以背叛所有人，但唯独不会离开你。” 梁虹心头一暖，临安吐露心声：“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梁虹莞尔，不禁想起和临安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她三十三岁，沉溺在失去挚爱的痛苦里难以自拔。二十三岁的临安走进红气球，站在她的面前，模样像极了那个人，声音却完全不同： “你好，我来担任酒吧的安保经理。” 她当时感到好笑，年轻人如此自信，于是故意把酒瓶扔向了他。洒落的酒水在空中漾起迷离的弧度。而他伸手轻松接住酒瓶，将瓶中残存的酒倒在了她的杯子里。 “我知道你从没有忘记他，那个匕首就是证据。”临安声音沉沉如夜色：“可是我不在乎，至少现在陪着你的人是我，未来也只会是我。” 梁虹心被揪起。诚然，段金乌一直活在她的心里，蚀骨磨髓。可是他已经死去十四年，纵有期盼终究渺茫。这些年，真真切切陪伴她的是眼前人。 她眼中含情，伸手抚摸临安的面庞：“明年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养花种菜，游山玩水。” 明年是她和临安认识的第十年。七年前，临安说想和她一起居住在一个无人认识的小山庄里，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于是她买下了枚山的地，建起了属于她和临安的刺玫山庄。 这些年山庄越办越好，她的野心也越来越大，而临安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她才开始明白，临安要的不是山庄，是和她一起的安宁生活。 “好。”临安低首，吻落于怀中人的额头，一路赋予深情。梁虹动情回应，披巾和睡袍一起掉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6章 雾里看花 一大早，林阆光着脚在柜子前挑衣服。看画展，穿得不能随意，也不能太华丽。她彻底陷入纠结，在房间里对着镜子倒腾了一上午。 正午过后，秦冬开车来到梁楼，便看到了与平常不同的林阆。她穿着一件针织开衫，淡雅裙摆随风微动。头发半扎半洒，低头间满是娇羞。 秦冬有一瞬怔住，面庞闪过一丝不忍，继而舒展化作笑容。 林阆来到秦冬面前，双手紧紧攥着斜挎包的带子。秦冬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请上车，我的女士。” 秦冬开车比三七沉稳一百倍。林阆伸了一个懒腰，又觉得姿势不雅赶忙伸回了手。她稍稍扭头看向左边，秦冬正专注地看向前方。 越靠近市区，风景越喧嚣。她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注意到路道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半个多月前，她也是这奔波人群之一。 秦冬将车停在艺术厅外，他们一起踏进了画廊。秦冬讲起对画作的理解，林阆的心思根本不在画上。只觉得秦冬学识丰富，举手投足皆是魅力。 她的心头升起惋惜，如果秦冬的人生轨道没有偏离，这画廊如今是否有他一幅？ “秦冬，你现在还画画吗？”林阆问出又后悔，幸好秦冬没有介意。 “我这双手早就拿不起画笔了。”秦冬释怀一笑，“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看画展。作为报答，我也可以陪你去一个地方。你想去哪儿？” 林阆认真思考起来，随即流露笑意：“游乐园！” 旋转木马前，秦冬相邀。林阆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过山车：“我要玩那个！” 在秦冬的讶异中，林阆不断挑战刺激项目。他们在欢呼声和尖叫声中穿梭，两人玩得酣畅淋漓。 海盗船上，秦冬与她肩膀相依，耳畔呐喊声连连。林阆伸出手臂感受自由，头发在风中散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秦冬被深深感染，情不自禁揽下她的手臂，将她的手指缠绕掌心。 林阆的脸庞泛起霞云，情愫暗自生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玩。” 两人坐在椅子上休息，林阆接过秦冬递来的甜筒，小抿了一口，慢慢说出来。 秦冬的语气很温柔：“说出来你也可能不信，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来游乐园玩。”他伸手为林阆整理耳边碎发： “我玩得很开心，你呢？” 林阆不觉害羞低头，甜筒在手中歪倒。 秦冬接过甜筒，托起林阆的下颌，她嘴角沾了些奶油，他的头慢慢靠近，将要吻上去。 周围熙攘变得无声，林阆心跳剧烈。 “哥哥，给姐姐买个发箍吧！” 两人即将唇齿触碰时，一个小女孩捧着塑料篮站在面前，稚嫩声音唤醒了他们。 林阆伸手捂住红得不能再红的面颊，秦冬笑着将她的手拿下，把甜筒放进她手里：“再不吃就融化了。” 他看向小女孩的篮子，对林阆打趣道：“小姐姐快挑一个，哥哥给你买。” “这个。”林阆指了指最上面的猫耳朵发箍。秦冬拿起为林阆戴上，转头问小女孩：“姐姐戴上好看吗？” 小女孩一脸天真地点头，伸出手：“哥哥，发箍二十块钱。” 林阆笑出声来，秦冬将钱拿给了小女孩。小女孩笑容灿烂：“谢谢哥哥！” 小女孩走了两步，又转身对他们说：“祝哥哥和姐姐白头到老！”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落日在天畔泼下火红色的余晖，柔和的光晕洒在地面上，照进林阆的心里，腾升缕缕温暖。 “林阆，我们回去吧。” 秦冬起身，却没有拉住她的手。林阆点头：“好。”她将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跟上秦冬的脚步。 不远处，躲在柱子后面的跟踪者再次举起相机，按动快门定格画面。 秦冬开车时极为专注，一言不发。林阆目光流转，看到后视镜里戴着猫耳发箍的自己，满脸落寞。 小女孩送给他们真挚的祝福，可是秦冬听后并没有展现出喜悦。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林阆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车子停在了马路边，秦冬的声音响起：“林阆，我们去买今天的花。” 花店里清香四溢，各色花品鲜艳欲滴。林阆一眼便被紫色鸢尾吸引，还未开口，秦冬站在一列玫瑰花前向她问到：“你想要哪种颜色的玫瑰？” 林阆走到秦冬身旁，每一种颜色的玫瑰都很夺目。她的目光落在最右边的花束上：“紫色。” 店主动作利落，三两下包装好，一束精致的捧花放在了林阆的手里。 “秦冬，你为什么总是送我玫瑰花？”走出店门，林阆停下脚步，还是问出。 秦冬转身，笑容温和：“因为我只喜欢玫瑰。”他的声音很动听，“你不喜欢吗？玫瑰象征最热烈的爱情。” 林阆一时怔住，秦冬好似在问她，你不喜欢我么。她的眼眸发亮，瞬间明白何为“爱屋及乌”。 “喜欢。”林阆笑容清浅，低头轻嗅花香。 秦冬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喜欢就好。” 跟踪的车里，相机咔咔连拍。 同一天，梁虹踏上了古奉巷。 砖墙苔痕累累，石板缝里冒出零星小草。梁虹的高跟鞋打滑，被临安及时扶住： “小心，这里的石板很滑。” 临安不动声色，继续说到：“南方潮湿，这种很久没人住的巷子地面会长青苔。”他转身提醒身后的张扬和昊子：“你们也小心点。” 张扬和昊子点头。张扬开口问：“虹姐，你那晚就是在这里挨了顺子一刀吗？” 梁虹抬头注视墙面铁牌，“古奉巷”三字饱含锈迹。“没错，就是这里。” 她环顾四周，判断出自己逃离的那条小道，在白天才看出它的狭窄幽深。 “虹姐！”阿锋从巷子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兄弟。他的声音在巷口回荡：“都检查好了，很安全。” 梁虹伸手抚摸窄道的墙壁，回想自己那时在漆黑里心凉奔跑。顺子，你到底为了什么，将我引入绝路？ “虹姐，你运气真的没得说。我们把这附近走了个遍。这条小道穿过去就是一个住宅区，还挺热闹的。对面这条是个死胡同，幸好你当时没有进这个巷子。” 阿锋的声音响亮，让梁虹的思绪突然清楚。 这十字巷口，148号房子在南，他们由北而来，西处窄巷堆放着破旧箩筐。只有东面这一条，是自己跑出去的生路。 那夜绝处逢生，是幸运么？ 四个被自己打伤的男人，如果在第一时刻告诉了巷子里的邀约者，他们若是要下死手，她不可能跑得掉。 而顺子，更是划了她一刀就跑走，他明知道她的外套里放着那把匕首，还是为她披上了。 梁虹迈步向古奉巷深处走去，她对148号房子充满了好奇。 “我们把这周围的人打听了个遍。嘿，还真让我们碰上了！有个拆迁没有搬走的老头。他说那最里面的房子，十几年前确实有个女人跳了楼。她的儿子办完丧事就消失了，据说她儿子在丧礼上没流一滴眼泪。老头记得可清楚了，当时邻居们都骂那个儿子不孝顺。”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梁虹没有停下脚步。 阿锋摇了摇头：“问了，可惜老头不记得了。只说小名好像叫，叫什么来着？对了，阿衡！” “我要亲自去见见那个老人家。”梁虹脚步顿住，对阿锋道：“带我过去。” “老头前两天让他儿子接出国去了。”阿锋摆手道，“我本来想着今天把他带过来，让虹姐你见见。结果人没影了，一问邻居才知道。” “这么巧。”梁虹失笑。 阿锋急忙认错：“怪我想的不周全，如果知道他要出国，我早把他看住了！” “不是你的问题。”梁虹继续向巷子里面走去，“要怪就怪别人长着千里眼。” 梁虹驻足于楼房前，盯梢的四个手下走过来打招呼：“虹姐。” “辛苦你们了。”梁虹挥手，他们退到一边。 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占据外墙，枝叶枯黄中泛红，无声诉说岁月的斑驳。 小楼除了一扇大门，只有高处显露一个窗口，爬山虎绕窗而行。 梁虹心生苍凉。颜干妈背井离乡，隐居在这个小城最幽深的角落。她当年，就是从那面窗户跳下的吗？ 梁虹站在窗户照应的地面上，想象起颜干妈躺在自己脚边的身体。十几年风雨冲刷，她的鲜血，早已埋没在石板下的土壤。 “临安。”梁虹唤起身后人，发觉他始终未开口。 临安眼眸抬起，走到她身旁，听她语气平和地说出： “你说颜干妈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呢？算起来也该三十岁了吧，他可能像干妈一样，长着一双好看的瑞风眼。” 梁虹回过头来，伸手触碰临安的眉峰：“就像你的眼睛，干净清澈。”她随即放下手来，继续看向小楼： “他绝对不会长得像那个人，他绝对不能。” 梁虹语气强硬。一旁的手下面面相觑，着实不解，只见他们老大临安，更是沉默不言。 “让兄弟们都回去吧，这里不用再盯着。”梁虹对阿锋吩咐。 戚长诚昨日告诉她，负责售房的中介联系不上买巷子的严灼，对方似是刻意挂断联系。 严灼，阿衡……梁虹心里灵光一现，产生想要应验的渴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7章 彩云易碎 林阆手捧玫瑰花，和秦冬说笑着迈进办公室，看见房间里的人，笑容戛然而止。 戚洺闻转过椅子，面朝门口。他右手摘下墨镜，仔细端详不安之人的面色。她手里的玫瑰着实碍眼，头上冒出的耳朵更是可笑。 “你，你怎么来了。”林阆被那抹锐利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率先开口打破静寂。 三七和木头站在墙边，木头对她挤眉弄眼地暗示。 林阆正不解，一叠照片忽地洒落半空，掉在地上脚边。她低头看到了照片中的自己，还有秦冬。 “我躺在医院，你倒是玩的够嗨啊！”戚洺闻轻蔑一笑，眼神凛冽：“我就不该放过你。” 林阆注意到他左手臂戴着护具，愤怒的火气削去一半：“你竟然跟踪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地上的照片被秦冬捡起两张，他淡淡开口：“闻少什么时候关心起，我们底层人的生活了。” 戚洺闻蓦地站起来，两三步走到林阆面前。林阆本能地后退一步，被秦冬扶住肩膀获得安全感。 戚洺闻不屑地瞥了一眼秦冬，盯着林阆说到：“你真够贱的。一千万你瞧不上，原来是看上了一个鸭子。” 他的头靠近林阆，语气轻佻：“你在床上挺快活吧？” 林阆恼羞成怒，还未开口，对方一把将她手里花束夺过，狠狠地扔在地上。 紫色玫瑰成为戚洺闻脚下的残败，一如她的心被肆虐践踏。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蹲下身想要捡起玫瑰，花瓣彻底被踩烂。 “戚洺闻！你就是一个混蛋！”林阆起身要动手，秦冬在身后抱住了她，她的眼泪滴落在秦冬的胳膊上。 戚洺闻此刻心情很烦躁。他真想揍她一顿，一束花而已，又露出她的爪子，那架势好像要把自己撕碎。 要不是看她泪眼朦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不会这样轻易离去。 “记住你说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混蛋！”他扔下一句狠话，踢门而去。 代羽走过时低头致歉：“林姑娘，请见谅。”说罢匆匆离开。 三七递上方巾，木头赶忙安慰：“小林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想开点，总有人收拾他！” 林阆默默地蹲下来，泪水掉在残花上。 秦冬拦住她要捡起花枝的手，“我再送你一束更漂亮的。” “不是的。”林阆摇着头，“不一样的……”没有人会懂，这束玫瑰独一无二。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林阆擦去眼泪，“你们都出去吧。” 门被关上，房间变安静。她心里很难受，还是将花放进了垃圾篓里。地上照片被一一捡起，下午时光重现脑海。 林阆拿着照片来到桌子前，看到了戚洺闻摘下的墨镜，赫然放在桌面。她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墨镜就要摔下去，却在最后一秒放下了手。 要是他回来找墨镜，又是一笔不菲的赔款。 林阆不禁叹了口气，贫穷令人生畏。她将照片和墨镜一起收进了抽屉里，俯身趴在桌子上，注视花瓶中的昨日玫瑰。 不知过去多久，砰砰敲门声响起，惊醒了昏睡的她。 木头在门外声音激动：“小林姐！你快开门！小林……” 林阆打开了门，揉揉眼睛：“怎么了？” “迎姐刚才抓了两个偷拍的小记者，要带着她们去找西北风算账！”木头难掩兴奋。 林阆听得一头雾水。三七手臂交叉倚在门边，开口道：“楼下茶餐厅的老板外号叫西北风。” 木头挑眉坏笑：“小林姐，我带你去看热闹！”他开始设想画面，“迎姐好久没动手了，今天场面一定很激烈！迎姐非把他家店给砸了不行。” 林阆听得惊心：“万一迎姐出事怎么办？” 木头刚想说没事，又马上改口：“对啊！咱们赶紧过去，说不定还能帮帮忙。不对，是劝劝架。” 三人走到餐厅门口时，正看到何迎举着两个相机要摔在地上，一旁的俩女孩连连道歉。 “跟我进去！”何迎不怒自威。 一个女孩带有哭腔：“姐姐我们错了，你把相机还给我们吧！我们还在实习，每个月的工资只够吃饭。要是你把相机砸了，我们的工作也就没了……” 另一个女孩紧接着说到：“美女姐姐您大人有大量，我们也没拍到什么照片，以后再也不敢了！” 两个女孩快要哭了，何迎不为所动。林阆忍不住走上前，鼓起勇气劝说：“迎姐，要不把相机还给她们。她们看上去挺可怜的……” 林阆话还没说完，便被何迎刀尖般的眼神吓住，倒吸一口凉气。 相机回归两个女孩手中，她们赶忙一溜烟地跑了。 何迎望向荧光灯牌：“你说得对，她们很可怜。现在，我要去找可恨的人！” 她说完便迈上餐厅门口的台阶，犹如猛龙过江般气势汹汹。林阆他们只好跟了上去。 何迎一把推开大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餐厅里顾客寥寥，齐齐看向门口来客。 店主人面庞非常淡定，微笑地向餐厅里的顾客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各位，本店马上要打烊了。非常抱歉影响大家的用餐，今日餐品一律免费。” 瞬间，几桌顾客喜笑颜开地离开了餐厅。 何迎环顾四周，拿起了餐桌上摆放的花瓶，猛地向店主人扔过去： “顾西北！我忍你很久了！” 花瓶“砰”一声砸倒了前台摆放的杯盏，几个服务员匆忙躲在一旁，抱怨道：“她怎么又来了！” 顾西北敏捷一闪，让何迎砸了个空。他双手扶着桌边，满面寻衅：“怎么，红气球要倒闭了？” 何迎的忍耐到了极限，她一脚将门口凳子踢倒，把杯盘全部摔在地上。双手能接触到的地方，无一幸免。 “顾西北！你还找娱乐记者曝光我们？呵！怎么想得出来！还承诺免费请客一个月，只要红气球八卦上头条？” 何迎越说越气，大怒道：“我先让你上头条！” 她出手迅速，一片狼藉中叮当作响。三七将林阆拉到身后，挡过地上的碎片。 而店主人，何迎口中叫做顾西北的那个男人，面庞似笑非笑，气质儒雅大度。 “每次都是你这个疯女人来，难道红气球的男人只会叫唤吗？” 他说话却是锐利如刀。 三七要动手，木头拉住了他：“忍住！有迎姐在！” 木头对林阆道出原因：“哥们和兄弟们也来砸过，不顶事！这货还跟我们打，把我们送进派出所好几趟，虹姐又不让我们碰他。只有咱迎姐，撒泼没人管。” 林阆不顾木头的劝说，上前阻止了在搬动花架的何迎。 顾西北声音淡漠：“完事了吗？赶紧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顾西北！别再给老娘搞事情！” 木头和三七连拖带拽把骂骂咧咧的何迎带了出去。何迎走下台阶，大步走到停车处，打开车门突地发动车。 她头伸出车窗，对林阆喊到：“上来，我带你兜风。” 林阆走上去坐进副驾驶。三七和木头跟上前，谁知还没打开后车门，何迎一个掉头将他们甩到一旁，开车疾驰而去。 两人无奈对视。木头摊手感慨：“女人，就是这么厉害。” 林阆欲哭无泪，今晚见识了一个开车比三七还要猛烈的人。她紧紧攥住扶手，左边的何迎面无表情，眼睛直盯前方，油门踩到了最低。 车子停在了海边。何迎把路上买的一架啤酒拿下车。 海风冷冷吹过身体，酒入喉肠荡起心怀温热。 “林阆，你知道许忘川吗？”何迎的声音漂浮在风里。 “木头和我说过，他是红气球的头牌。” 何迎笑了出来：“木头是这样说的？” 林阆点点头，听何迎道出：“许忘川，一个将深情、浪漫、阳光和美貌集于一身的男人。他是红气球的神话，也是我唯一崇拜的男神。” 何迎目光灼灼，狂饮几口酒：“木头告诉过你，许忘川的爱情吗？” 林阆与她酒瓶相碰：“没有。” “他说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还信誓旦旦地跟我们讲，这世上只有钱值得他忠诚。” 何迎的眼睛和星星一样明亮，声音却如沙滩的风。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胖女人。谁能想到呢，他真的爱上了一个不漂亮的胖女人。他断掉了和所有顾客的联系，还要和她结婚。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疯了。” 海风幽幽吹过，酒瓶滚落在旁。 “当时一条街上有个酒吧，和我们竞争很激烈。那个酒吧有个，头牌。对，头牌。”何迎说话断断续续，开启了又一瓶酒。 “圈子里都叫他小黄人，他处处跟许忘川作对。后来许忘川结婚的事儿传开了，小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约了出去。就是那一夜，许忘川的脸被划伤了。” 何迎目光流露悲伤：“小黄人到处炫耀说，那伤口从许忘川的额头到下巴，他没有放过一寸。” “然后，许忘川就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一瓶酒下去一半。 林阆感觉风吹进了心里，说不上来的怅惘。何迎的头靠在了她肩上，随着说话声起伏。 “这一切，和西北风餐厅有什么关系？”她不禁问出。 何迎失笑，叹声道：“那个要和许忘川结婚的胖女人，亲手用刀捅死了小黄人，被关进监狱判了死刑。而顾西北，就是胖女人的弟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8章 对酒当歌 林阆瞬间明白，恩怨从何而起。 “这事出了之后，顾西北天天来闹事造谣，殴打酒吧的顾客，往墙上泼红油漆。数不清了，都是他做的。” 何迎哭笑不得，掰着手指讲出。 “后来他买下了酒吧旁边的店，成了举报红气球最热心的人。什么卖假酒、雇童工，能想到的罪名都被他用了。” 她想起红气球那段灰暗的时光，也记得虹姐跟他们说的话：“等他发泄完失去亲人的悲伤，就会放过自己。” “可能因为许忘川的关系吧，虹姐从不反抗顾西北的报复，还让我们不要去惹他。”何迎继续讲起。 林阆抬起头，遥望夜空幽深晦暗。 “谢谢你陪我喝酒。你知道么，你长的面善，一看就是好孩子！让人忍不住想和你聊天，说一说心里的事。” “那我要开个业务，下次找我聊天要收费哦！”林阆打趣，又说到：“你刚才是不是搬不起来那个架子？” 何迎咂舌，想到在餐厅的一瞬窘态，本以为没人察觉……索性问：“很明显吗？” “你砸凳子很快，搬花架时停顿了几秒，那个架子应该是固定在地上的。” 何迎噗嗤笑出声：“幸好你来阻止了，要不然就让顾西北看了我笑话！” 林阆不由地劝说：“砸人家的店总归不好，根据你今天的战况，餐厅损失不小。” “那是你不知道因为顾西北，红气球赔了多少钱。”何迎喝一大口酒，“我们这叫互相伤害。” 何迎明白，顾西北像自己一样沉浸在过去痛苦里，随时会想起思念的人。他们相互发泄，何尝不是一种抚慰伤痛的方式。 “你今天哭了，现在眼圈还是红红的。”何迎伸手轻触她的眼角，“是戚洺闻惹的你吧，我到酒吧的时候听说了。” 林阆开口：“我得罪了他。”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何迎话语含笑，“你把人家弄的那么惨，却没受到打击报复。别忘了，他是戚洺闻，谁敢碰他一根指头。” 何迎看向勇敢的她：“林阆，你俩有戏。” “绝不可能！”林阆握紧酒瓶，她回想起戚洺闻的恶语劣行。他十足是个狂妄跋扈的人，但愿自己和他不再有任何交集。 “你交过几个男朋友？”何迎冷不防地一问，让她倏然安静。 何迎看林阆低头似难开口，不免讶异：“你不会没谈过吧？” 林阆点头默认。 “为什么？”何迎的疑问发自肺腑。 “以前我觉得自己不会拥有爱情。即使拥有了也会消失，那还是一开始就不要接受。”林阆说完熟练地开启酒盖。 何迎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你长得漂亮，乖乖巧巧的，害怕个头啊！谈恋爱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嘴角勾起：“不行！我得告诉天亿他们，让大家好好开导下你。” 林阆脸颊发烫：“迎姐，你别这样。” “林阆，我们这一生很短。你得让自己快乐，懂吗？” 何迎的面庞因为酒意浮现柔和的红晕，遗憾地说：“我本来还想和你聊聊男人呢。” “迎姐，你为什么会来红气球工作？”林阆想知道别人的答案。 何迎笑了笑，云淡风轻：“跟你说说我家里的事吧。我妈死得早，我爸很快给我娶了个后妈，生了两个弟弟。他们一家过得很幸福，没有我他们会更幸福。所以，我很懂事地回国了。” 她喝了两口酒，继续道：“我在飞机上遇到了虹姐，认识虹姐时巨搞笑。” “当时虹姐坐我旁边，我睡着把一条腿翘在了她身上，下飞机时她才叫醒了我……”何迎脸上有了笑意。 林阆也笑起来：“你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我当时尴尬死了！哈喇子流在嘴边，虹姐还递给了我纸巾。”何迎笑着笑着，停了下来。 “老实讲，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下飞机能去哪里，于是就厚着脸皮跟上了虹姐。” 林阆和何迎酒杯碰撞，在风中发出清脆声音。两人全然忘记了夜晚的冷意。 她帮何迎拨起粘在嘴角的一缕头发。“然后你就留在了这里，没有想过离开吗？” 何迎摇了摇头，半瓶酒在手里轻晃。 “我以前是没有朋友的。直到在红气球认识了天亿李泽，后来又认识了秦冬他们。我们一起看着红气球越来越红，越来越大。这份感情是很特别的，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了又能去哪里。” 林阆伸出手臂抱住了何迎：“好幸运，我能认识你们。” 何迎拍了拍林阆的头，俩人继续碰杯，酒水掺着心事咕咚入口。 “我羡慕家庭幸福的人，羡慕他们能开心大笑，羡慕他们过着安稳的生活。即使伤心地哭，也有家人安慰。”何迎的声音变低，酒瓶在手中歪斜。 “林阆，你肯定和我一样从前过得不快乐。要不然你不会来这里，没有谁会舍得幸福的生活。” 何迎的眼眸仿若清潭，让林阆不由沉陷。是的，没有人会舍得幸福的生活。 林阆扪心自问：她来这里是为了逃避，还是面对。 “不说这些了！喝酒！”何迎转移话题，对她问到：“木头说你酒量不错，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林阆望向黑丝绒天空，记忆如星星闪烁在脑海。“小学三年级。” “这么小就喝酒？看不出来啊！”何迎惊喜，找到了同道中人。 林阆将啤酒倒进嘴里，声音不喜不悲：“爸爸说，喝酒能让人忘记疼痛。” 何迎注意到她眼眸垂下，不再多问。 几只酒瓶溜溜滚落在旁，已奉献尽果腹的价值。这液体面包，的确能解决很多精神饥饿。 “迎姐，你为什么要招那么多公关呢？”林阆突然想起晏扬天。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女人啊，都喜欢小鲜肉。”何迎吸了一口风。 她打了个嗝，拍了拍胸口。“让那帮小男生去给顾客们送温暖。大家开心了，钱也就来了，咱家那几位不也能轻松点。” 听着何迎细细解释，林阆莫名记起秦冬在天台对她说的话。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是一场买卖交易么？如果秦冬不是随便说说，那在秦冬看来，自己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阆觉得他和秦冬之间挂着一层朦胧薄纱，导致她无法看清他的心。 “迎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爱一个人又是什么样子呢？” 何迎像是发现了奸情，兴奋追问：“说！你看上了谁！” 林阆面露羞赧：“你先回答我。” “嗯……一下子还说不上来。”何迎摸着下巴，笑出声。 “首先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喜欢一个人呢，就像现在刮的风，也许第二天早上就没了，也许又有了。” 何迎试图用语言描述，才发觉话语的苍白，只能尽力形容：“爱一个人，其实也像刮风。只不过这风会天天缠着你，有微风有狂风，你怎么也摆脱不了。” 她说完转过头来，发现林阆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迎姐，你现在像个诗人，更像个哲学家。” 何迎哭笑不得，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夸，真得归功于她多年情场的历练。 三七和木头站在不远处等候，木头把玩起手里的钥匙：“要不我们一人抱一个，把她俩扛回家？” 三七不吭声。木头索然无味，他又看向了海边二人：“你说她们聊什么呢？” 缱绻晚风吹过。三七迈出步子，向海边靠近。 何迎和林阆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正喝得畅快。何迎看到了他们，面容微醺：“走开，别来烦我！” “迎姐，你这样很伤我心的。”木头故作委屈，顺势坐了下来，“你们在聊什么，和我说说！” 林阆听到后，终于忍不住质问：“木头，我的事情是不是都被你传出去了？” “哪有！我嘴很严实的！”木头脱口而出。 何迎和三七一起冷哼出声，林阆也跟着冷哼。 木头尴尬地笑笑：“我保证！以后注意点。” 三人齐齐发出质疑之声。 “想知道我们在聊什么吗？”何迎坏笑，“问你小林姐。” “迎姐！”林阆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求饶。 “天呐，你们不会在聊什么羞羞的事情吧？”木头的好奇心彻底勾起，“快说快说！” 何迎拍了下木头的肩膀：“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告诉姐，最近有新女朋友了吗？” 木头叹了口气：“谈一个分一个，女人的心留不住啊！” “三七呢？”何迎看三七还站着，挥手道：“过来坐！”说罢递给了他一瓶酒。 “要是都喝酒，就没人开车了。”三七坐在旁边，将未开封的啤酒放下。 “我们三七总是这么酷。”何迎不禁坦言，“而且用情专一，真是个好男人。” 三七眸光深邃，没有接话。林阆再次注意到他明亮的耳钉，也想起他提到的女朋友。 “林经理，我们今天算旷工吗？”何迎笑容明媚，酒意令她流露更别致的性感。 林阆笑起来，接过何迎的调侃：“不算，陪经理喝酒赏月是大事。” “小林姐还挺幽默的哈。”木头打趣道。 “说真的，我本来以为小林姐是个很闷的人。其实呀，跟咱们一样！这叫什么，缘分！” 林阆和他们一起开怀大笑。 木头拿起啤酒，又想到要开车只好忍住。“以后喝酒一定要喊上我！” “好！”何迎和林阆头靠在一起，醉意变浓。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三七站起来，晚风鼓荡衣衫。 “不！回去干什么？就在这里，睡到大天亮！”何迎声音有些沙哑，继续酒水润喉。 林阆站起来，拖住何迎的手臂：“我们回家。” 何迎点点头，一脸听话：“回家！”她们挣脱三七和木头的搀扶，挽着胳膊歪歪晃晃地向车走去。 “死木头，过来开车！”何迎把车钥匙扔给了木头。 木头无奈地对三七和林阆说：“我把这位姑奶奶送回家。” 林阆挥手与何迎再见，面颊满是酒意红晕。她转身对三七央求：“三七，一会儿能慢点开车吗？我怕吐车上。” 三七点头，为她打开车门，系好了安全带。 车子呼啸离开了海边，晚风将砂砾吹起又扬落。唯有月亮俯视大地，秘而不宣。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9章 年少情书 汽车内，林阆听到木头口中的传言，惊得瞠目结舌。她急忙辩解：“怎么可能！我以前都不认识虹姐。” 木头昨晚回到员工公寓，听到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八卦—— 据说林阆是虹姐的私生女。虹姐前不久去方市就是为了把她领回来，又怕别人说闲话，于是有了救命恩人的说法。 “荒谬！”林阆哭笑不得，她给木头分析：“虹姐今年四十二岁，我二十四岁。难道虹姐十八岁就生孩子？” 木头在前面幽幽道：“也不是没可能。” “……” 林阆扶额看向窗外，虹姐听到传闻肯定会澄清的。 “是谁造的谣言，无事生非。”她想起和虹姐初见的夜晚，冷刀架在脖子上的感受，至今难忘。 在前开车的三七说到：“从虹姐把你带回来，就有不少人盯上了你。难免有各种传言，你别在意就行。” 林阆点头，三七说的对。谣言一定会止于智者。 三七将车停在了酒吧外。林阆忍不住望向旁边餐厅，店门紧闭黯无灯光。 许忘川，胖女人……何迎和她说起的事在脑海跳跃，她回过头来向酒吧走去。 “林经理。” 严谨在她身后走上楼梯，衣衫松散，黑皮靴锃亮。 林阆想起自己被泼的那杯酒，不予理会继续上楼。 她正要右转时，严谨不知怎么翻了个身，一跃跳过扶手落在上面的楼梯，挡住她的去路。 林阆呆住，腿长了不起么…… “我对你够好了，你还在生什么气？”严谨像哄小孩子一样宠溺的语气。 林阆无奈：“哦？你对我好？” “你要知道，不翘班是我对你最大的尊重，女人要懂得知足。”严谨一脸傲气，嘴角满是笑意。 “……”林阆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不然严谨不会笑得这么大声。 “好了不逗你了！林经理真是太无趣了。”严谨一边大笑一边上楼。 林阆握紧了拳头：“三七，你可以动手。” 谁知后面毫无动静，三七上前在她旁边丢下一句：“他说的都是实话。”木头笑出了声，跟着三七上楼去。 “三七！”林阆拼命追上一步三台阶的他，木头在旁边乐得不行。 林阆也准备跨上两个台阶，谁知高跟鞋踩空，她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幸运的是，身后一个胳膊及时扶住了她。 林阆暗自庆幸没有摔个四脚朝天。扶住她的人极为绅士，手留在她肩膀外，只有胳膊贴近了她的后背。待她站稳，他的手臂便收了回去。 是秦冬。林阆看到他，不由脸颊羞红，急忙站直扶住了墙壁。 “没事吧？”秦冬伸手。林阆本能地躲闪，却见他一笑，为她理了理额头乱发。 他的笑容令人沉醉，又让人止不住地贪婪渴求。林阆注视他好看的双眸，仍无法看清这通往心底的窗口。她怔怔地感受秦冬手指触碰耳鬓的温柔，不舍得他的手垂下。 严谨等人站在楼上个个看好戏般，楼梯上画面着实暧昧。木头咳了两声：“小林姐，快上来吧。你的脸红的像个西红柿！” 林阆尴尬低头，说了声谢谢便要上楼去。 正在这时，拐弯处传来一句女声，语气有些不确信：“林阆？” 林阆脚步顿住，这个尖利的声音似曾相识。可她不敢相信，只能转过身来，看向叫她名字的人。 霎时，林阆像是被人从头顶直直浇下一盆凉水，手足无措。 “真的是你！” 她的声音本就尖细，此刻因为惊讶更加刺耳：“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林阆笑不出来，也张不开嘴。常婷婷脸上的笑容很怪异，她眼睛好像大了些，下巴尖了些，但趾高气昂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她是谁呀？”和常婷婷一起来的卷发女人在旁问。她又注意到了秦冬和楼上的严谨，瞬间两眼放光，激动万分地对常婷婷说：“他，还有他是这个酒吧最有名的少爷。我们这趟来值了！” 常婷婷注意到林阆旁边的帅哥，又将目光落在林阆身上打量。她来西市找朋友玩，听说本地有号称女人天堂的酒吧楼，迫不及待地来登门体验。 不过现在，和遇到帅哥相比，让她更感兴趣的是在这里遇见了林阆。 “她呀，我的老同学，人家可是我们高中时的班花呢！”常婷婷看向林阆开口，怪声怪气：“只可惜……算了！不提了。” 楼梯上，林阆脚无法动弹。常婷婷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也是来这里找男人吗？真让我想不到，不过也不意外。” “她是我们的林经理。” 秦冬在旁搂住了林阆的肩膀。他明白眼前女人和林阆关系并非要好。因为林阆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快要咬破了。 常婷婷一脸讶异，眼睛里充满嫉妒。 她身旁的短发女人兴奋提议：“你快和老同学说说，看能不能帮我们约到这里的高级少爷，哪怕一个也行啊……”她话还没说完，被常婷婷瞪过来。 常婷婷换上笑容：“林阆，这么多年没见，今晚我们得好好聊聊。这几个帅哥不错，就让他们陪着吧？” 林阆平复心情，刚要开口。严谨迈下台阶，居高临下站在常婷婷面前，用轻佻目光打量： “你看起来连小费都付不起，而且我也看不上你。”他拉起林阆胳膊迈上台阶：“别在这堵楼梯了。” 秦冬和严谨一前一后，林阆感到无尽踏实。常婷婷勾起的回忆慢慢沉静下去，可是有人不依不饶。 在她要踏上三楼时，常婷婷在楼梯口喊出：“林阆！你不想知道是谁撕了那张情书吗？” 林阆的十指使劲握紧，长指甲嵌进掌心。 她恢复镇定，推开了严谨的手，对他们说到：“我去去就回。”转身走下台阶，来到常婷婷面前： “好，我们聊一聊。” 二楼包厢里，常婷婷和她的两个朋友坐在长沙发上，林阆坐在她们斜对面低头不言。 她们点起酒水，卷发女人对林阆笑说：“可以给我们打个折吗？” “打什么折！我又不是掏不起这个钱。”常婷婷冷哼一声，对她们说到：“今晚我请客，随便点。” 不一会儿，领班元姐带着六个年轻男公关走进来站成一排。她看到林阆后有些惊异，忙打招呼：“林经理。”其他男公关一起问好：“林经理好！” “我们是林经理的朋友。”短发女人假意热络。 元姐赶忙笑语盈盈：“这样啊！欢迎林经理的朋友们。来来来，这几个都是嘴巴甜懂事的。你们挑挑看，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换。” 她们挑了三个留下来，公关们坐下忙活倒酒，奉上笑容。 林阆看向常婷婷，常婷婷也看着她，两人之间气氛微妙。 情书，那一封情书。 高一时，林阆和常婷婷成为同桌。常婷婷家里很有钱，出手阔绰，班里有很多女生喜欢和她在一起玩。除了林阆，只顾埋头学习考大学。 正是懵懂年纪，林阆不乏追求者，她总是礼貌拒绝，成为男生们望而却步的“冰山”。 除了一个人，百折不挠满腔热血。 他叫陆飞宇，有钱人家里的独生子，不管不顾肆意妄为，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看到林阆一眼，就喜欢上了，之后就是轰动全校的明恋追求。 之后，林阆被班主任约谈，受到女生们的妒忌，被男生们随意指点……那时她得到的不是被人追求的幸福，而是无尽烦恼。 陆飞宇不爱学习，却四处苦心拜师，写下了一封完美动人的情书，在晚自习放学后偷偷溜进教室，放进了林阆的抽屉里。 第二天早上，这封情书没有到达林阆的手中，而是变成一堆纸片摆在陆飞宇班级的讲台。 陆飞宇遭受到同学们的耻笑，情话被有心人拼凑出来恶意传播。让他最受伤的是林阆在沉默中对他的侮辱。 一捧真心碎成了一堆纸屑，少年的自尊轰然崩溃。 他来到林阆班里，走到她座位前，将纸片全部洒在了她身上，并大声向所有人宣告： “以后谁接近她，就是和我陆飞宇作对！” 于是，林阆的整个高中生活被同学们孤立，她的家庭身世也传得沸沸扬扬。她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同学们枯燥生活里的谈资。 没有人相信她的解释，就像她无法弥补陆飞宇受伤的自尊。床上被倒水、课桌里有死蟑螂……她在艰难处境里默默忍受。 她不能转学，转学意味着要放弃这所唯一拥有奖学金的高中。她就这样熬过了三年，孤孤单单沉沉闷闷。 直到高考结束，她才有机会选择离开那座小城，遇到美好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光阴流转，多年未曾忘怀。 林阆端起酒杯，思绪伴随酒水入口。她没有再看常婷婷，而是轻轻晃动玻璃杯，沉沉开口：“是你吗？” 常婷婷倏然顿住，满面讶异和不甘。 一旁的男公关知趣地收回倒酒的手，众人话语停滞。只有电视里传出婉转歌声，悠悠曲调扰人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0章 予取予求 常婷婷喝了一口酒，用力将杯子放桌上，荡起的酒水洒落在外。 记忆回到十五岁的秋天。那时的她朝气骄傲，立志成为学校里最耀眼的高一新生。 开始，她并未留意坐在旁边的女生，直到第一节课的班会。 同学们按座位轮流上讲台介绍自己，在班主任风趣点评下，课堂氛围越来越热烈。 “大家好，我叫林阆，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只是几句简单的话，却引起全班男生的轰动。 “我也很高兴！”“还有我！”“一起学习呀！”…… 女生听到后腼腆低头，男生们笑着起哄，更有人直接喊出“班花”。 轮到她上台时，大家依旧沉浸在对班花的议论里。她清了清嗓子，自信大方地介绍自己，可是得到的只有稀松掌声。 她彻底记住了这个同桌的名字：林阆。 她不甘心，于是用零花钱送同学们礼物，努力建立好人缘。课间主动跑去和男生聊天，期待成为具有魅力的女生。 但是，男生们和她谈起的只有林阆。林阆喜欢吃什么，林阆背书时什么样子，林阆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她的心里产生不平衡，曾有的骄傲一点点溃败。她无数次观察左边的人总是在静静学习，凭什么！林阆什么都不做，就能拥有那么多人的注视和喜欢。 她不得不承认，林阆确实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嘴唇小巧，是那种男生看了就想保护的女孩子。更可气的是，她学习成绩也好。 青春期里，自卑和羡慕一并而行。她对林阆的嫉妒，在陆飞宇出现后一发不可收拾。 陆飞宇，校草级别的帅哥，是多少女生暗恋的对象。可她林阆，却对陆飞宇的追求无动于衷。 她相信，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对林阆恨的牙痒痒。她自认足够优秀，家境优渥父母宠爱。除了没有林阆漂亮，她哪里比不上！而陆飞宇，却偏偏看不见自己。 因为她是林阆的同桌，便自然而然成为帮陆飞宇传递零食礼物的人。她不知不觉沉浸在陆飞宇的深情里。 但拥有这份深情的人，不是她。 那个信封很漂亮，是林阆喜欢的紫色。陆飞宇真是有心了，她悲哀感叹，在无人之后打开了信封，拿着手电筒看完纸上的每一个字。 她多希望自己是林阆，获得如此动情的呵护和宠爱。悄无声息中，妒忌蒙蔽了她的心，化为刽子手毁灭美好的纸张。 那一夜她无比痛快，从跟踪陆飞宇到撕碎情书，再到把碎纸放在陆飞宇教室的讲桌上。她的心颤抖又兴奋。 后来，事情发展越来越严重，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她看着林阆无力的解释，目睹旁观者冷眼嘲讽，见证男生们倒戈相向。 她亦喜悦地成为其中之一，享受这枯燥生活里难得的消遣。当事人伤心与否，谁会在乎。 内疚吗？后悔吗？这些有何意义，就像洒出去的酒水，怎么可能重回杯中。 “没错，就是我。” 林阆觉得恍惚，眼前人承认得坦然，没有丝毫愧意。 当常婷婷重提旧事，她心里的怀疑变成确信。年少时候的事情，在回忆里都有迹可循。 “为什么？”林阆还是问出。 常婷婷冷笑，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憎恨。“因为我讨厌你！从前讨厌，现在也讨厌。” 包厢里其他人识趣噤声，短发女人关掉了音乐。 “你或许还要问我为什么讨厌你。”常婷婷向酒杯里夹了两个冰块，发出叮咚声音。 “有很多理由，说都说不完。”她哼了一声，“你仗着有几分姿色，天天装出一副可怜样，让男生们都围着你转。我就是要看看，你被他们欺负是什么样子！” 常婷婷的语气很强锐：“你不是不想和他谈恋爱吗？所有我帮你啊！帮你撕掉那张情书，这种方法拒绝多简单，让大家知道你有多狠，谁还敢给你写情书！这样你也能安心学习了，哈哈哈……” “你该感谢我！我的老同桌。”常婷婷笑完后看向林阆。 “你不仅伤害了我，也伤害了陆飞宇。”林阆眼眸黯淡，杯子在掌心温热，她抬起头直视常婷婷： “谁给你的权利替我做决定。” 林阆语气不紧不慢：“你说我装可怜，你不可怜吗？你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满足自己。你整容就是为了有几分姿色么，那你照照镜子，看看你可不可怜。” “闭嘴！”常婷婷将酒泼在了林阆脸上，冰块滚落掉地。 旁边公关们急忙给林阆递上纸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先出去吧。”林阆对他们吩咐。三个公关礼貌告别后，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林阆自嘲，真是和酒有缘。她从包里拿出手绢，擦掉脸上的酒渍。 常婷婷被两个朋友拉着劝说，火气难消，心里却莫名惧怕。林阆，好像不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的她。是啊，她现在是这座酒吧的总经理。想到这个，再次恨的要发疯。 “我不会原谅你，我只会同情你。”林阆站起身，眼神微冷。 “你算什么东西！我管你原不原谅！你是经理怎么样？哼，不过就是个养鸭子的贱货！”常婷婷失去了理智。 林阆无法忍受，她可以伤害自己，但不能侮辱他们。 “你又算什么？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多少年了，你还是这样，嘴里吐不出象牙！”林阆声音变大。 常婷婷面容变得扭曲，一个巴掌就要挥过来。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秦冬的手臂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那份攻击。 “哟，聊得挺好啊！”严谨倚在门边，目光如炬。他对赶过来的三七说到：“把这疯女人扔出去。竟敢在红气球动手，打的还是我们林经理。” 木头抢先走进房间，卷起袖子：“让我来！” “林阆！”常婷婷胳膊被钳制，愤恨大吼：“你就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你妈是个神经病，你也是！活该你爸妈早死……” “啪”一声巴掌响动，制止了话语的继续。常婷婷跌坐在地上，惊恐捂住挨打的半边脸。 何迎的细高跟踩在常婷婷身旁，面冷如霜：“闭上你的臭嘴！”她转身对门外保安喊：“还愣着干什么！” 常婷婷不肯罢休，两个朋友示意她别再讲话，她们在保安的拖拽下离开了包厢。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木头打发走外面看热闹的人，严谨进来关上了门。 他们都没有开口。林阆在原地怔怔站着，满目黯然神伤。 她的过去，她的不堪，她的悲伤，在今夜吵闹的碎片中显露轮廓。 “跟我来。” 秦冬话语坚定，拉住她的手向外走去。木头正欲开口，被何迎拽在一边。 林阆脑子一片空白。秦冬走在她前面，身影在红气球下如梦似幻，淡淡的杉木和薄荷味道弥漫。她被温暖牵引，穿过目光的注视，走过柔软的地毯，踏上晚风吹拂的楼顶。 秦冬将她揽进怀里，身体传递的温度融化心底寒凉。 “如果你想诉说，我愿意成为最保密的听众。” 林阆头趴在宽厚的肩膀，伴随他的心跳缓缓开口：“谢谢，我没事。” 秦冬微微轻叹，搂住她发颤的身体。他擅长抚慰女人，扣响那些脆弱的心扉。可是现在，他不想展示娴熟的职业技能，只想紧紧抱住怀中人，温暖她温暖自己。 “秦冬，你可以吻我吗？” 林阆的声音清冷，睫毛处仍有晶莹。 秦冬双手捧住她的面庞，刹那间，一缕复杂的情愫掠过心头。 他欲言又止，慢慢举起林阆的手，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林阆看向他的双眸里，流转温柔，他决定沉沦。 林阆感受到他的气息贴近，只是一秒，炽热的亲吻便降临在她的唇上。她被抱得更紧，不可抑制地微颤，心早已跳进了他的身体里。秦冬由轻吻变为强烈地索取，唇瓣间的温润使她无限坠落，脸颊红晕牢牢沾染在秦冬的面庞。 她感觉失去了空气，漫天星光在眼前飘散，戚洺闻的面容一闪而过。她闭上眼睛，伸手怀抱夜空的恩赐。 “林阆，这样不对。” 秦冬放开了她。 “你需要安慰，但不应该是这种方法。”秦冬扶住她的肩膀，“不要轻易向别人露出脆弱，也不要随便相信……” “你不是别人。”林阆目光灼灼。 秦冬眼眸低垂，声音微沉：“我送你回办公室。” “刚才是什么？你对我的施舍吗？” 林阆凝视秦冬问出。秦冬显现一种令她无法解读的神情，她不肯罢休：“秦冬，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楼顶静谧如常，远处灯火熠熠闪烁，她定定地等候答案。 秦冬注意到林阆眼睛里泛起水雾，他心里不忍，还是说出充满寒意的话：“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 幽冷的风凝聚在林阆身上。她想开口，想要说出对他朦胧的爱恋，可是力不从心。 秦冬站在面前，言语从容。而她，卑微如小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1章 礼轻情重 林阆昏沉地躺在床上，她不肯睁开眼睛，不愿意回想那晚楼顶的寒冷。已经请了两天假，再睡下去恐怕就要失去这份工作。她用钱激励自己，眼皮子终于抬起来。 “你醒了。” 林阆听到声音，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真的是虹姐。 阳光透过纱帘落进房间里，虹姐坐在窗前沙发，身上弥漫柔和光晕。她神态平静，轻轻翻阅着手里的书。 一片岁月静好。 “虹姐，你怎么来了？” 林阆难为情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忍不住掐了胳膊一下：笨蛋！这里是虹姐的家。 虹姐合上了书，放回旁边木架里，笑容可掬： “快起床，我带你去看海。” 在管宁花费半小时为她打扮好，经历三七飞速行驶两小时后，她站在了虹姐所说的海岸。 她深呼吸一口气，感受秋意的包裹，远处蔚蓝海面一望无际。 “林阆，在这边。” 木头拉了拉她的衣袖，“小林姐，虹姐在喊你。” 林阆急忙转过身跟上去，一不留神险些摔倒，三七在后面扶住了她。 这才是目的地——灰白宏伟的楼台建立在广阔地面，与天际云朵相映生辉，宛若空中楼阁般美轮美奂。 “今天行云会所举办开业宴会，待会儿好好玩。”虹姐拉起她的手，十分亲昵。 林阆乖巧地点头。 他们一进去就受到了诸多注目。虹姐拍拍她的后背，又嘱咐了三七木头两句，便和临安一起上前道贺。 “这里绿化做的不错呀！”木头环顾四周风景，看向右边打趣：“呦呵，还有只小狗！” 狗？林阆小时候被狗吓哭过，听到木头的话，她迟疑地转过头。天呐！那分明是一只健硕滚圆的大狗，正尾巴翘起叫唤着向她跑来。 “啊！”眼见那狗即将逼近，林阆无处可逃，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攀上身后最高大的人形盾——三七。 她下意识地踮起脚，惊慌的手臂胡乱挥动。三七只好将她抱起来，躲过脚下伸着舌头友好摆尾的大狗。 林阆彻底清醒。地面的庞然大物歪着头看她，一双乌黑眼睛充满好奇，毛茸茸的身体在阳光下威风凛凛。 “哈哈！小林姐，你胆子这么小！”木头不忘取笑。 “那是你没有经历过大狗把爪子放你肩膀上对着耳朵哈气！”林阆脸色大变，童年阴影在脑海浮现。 “奥利奥！” 一声呼唤，大狗耳朵立即舒展，兴奋地寻声跑去，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戚洺闻伸手摸了摸狗背，大狗开心地转来转去，跟着主人走回来。 “下来！和我的奥利奥打个招呼。”戚洺闻冲林阆说道。 林阆没好气地回应：“我为什么听你的！” 戚洺闻今天穿了一身笔挺正装，发型也规整了许多，衬得五官更加俊朗，颇有贵族公子的风范。 可是说话还是这么盛气凌人！林阆手搭在三七的肩上，维持最后的倔强。 “你骂我没有礼貌，你现在有礼貌吗？奥利奥对你这么热情，你是什么样子。” 戚洺闻看着林阆在男人怀里有恃无恐，莫名的心头烦闷，声音响亮几分：“把她放下来！” 然后，林阆踩在了地面上。 “三七，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三七表情淡定，对她解释道：“阿拉斯加是忠诚高贵的品种，它不会伤害人类，非常聪明友好。” 林阆更加无奈，我问的是狗吗…… 腿边传来绒绒的触感，她低下头发现大狗正绕着自己团团转，立刻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不过，这个奥利奥看上去是很友好，还有些可爱。 她试探地伸出一只手，小心地碰了碰狗的头顶，迅速收回去。奥利奥马上高兴地摇摆尾巴，一双耳朵垂在两旁。 “这小耳朵，软萌软萌的！”林阆不由地笑起来，发现戚洺闻面庞也有笑意，她马上转过头去。 不对，哪里不一样。 林阆看向戚洺闻，惊奇道：“你胳膊好了？你额头也好了！” 太好了。他再也没有理由支使她。 戚洺闻气结，是不是要感谢她还记得。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他当然要把护具拆掉，保持得体的风度。何况本就小伤，医院的人纯属小题大做。 而且，要是有人问起伤因，他怎么说得出口，自己是被一个女人推下了楼。 “是啊，都好了。”戚洺闻语气淡淡，“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阆看着场地上人来人往，听到他的话随口回答：“来看海。” “你知道这是哪吗？”戚洺闻嘴角上扬，表情意味不明。 她刚想说行云会所，对方快她一步开口：“这里是我的地盘。恭喜你，得到了主人的欢迎。” 奥利奥围着他们转悠，舒适地吐舌哈气。 林阆一怔。就在这时，草坪传来麦克风的响声，所有人开始向中央围聚。 “诸位下午好！戚某再次感谢大家来捧场，有何处照顾不周还请见谅，今日请尽兴！” 戚长诚声音响亮，坐在轮椅上散发无形气场。 掌声随即响起。有人在台下呼喊：“闻老板在哪呢！也说两句啊！”众人纷纷附和。 林阆转过头，发现狗和人都不见了。下一刻，戚洺闻的声音透过话筒响起。 “谢谢叔叔伯伯们，还有一直支持我们戚家的各位人士。我一定竭尽全力让行云会所不断发展，成为西市首屈一指的商业会馆。” 戚洺闻气质高贵，言语既有礼又坦荡。听者不禁为他的豪情壮志鼓掌，然而他下一句话更为精彩： “我也会将刺玫企业赶出西市，请虹姨接受我的竞争。” 霎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 林阆感到吃惊，台上人正满面挑衅地看向虹姐。林阆看不见虹姐的神情，但清楚看到了戚长诚脸上的怒色。 “这个不知死活的疯子，还想跟我们虹姐斗！哼，虹姐分分钟把他捏扁！”木头攥紧了拳头，气狠狠地说。 林阆心里不解，戚洺闻当众宣战虹姐，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她正想问木头，这时虹姐的身影出现在台上。 只见虹姐优雅地接过话筒，神情和悦：“看到洺闻信心满满，不得不说一句后生可畏啊！”台下人也笑起来，气氛缓和。 “我梁虹最喜欢挑战，也欣赏有志向的年轻人。今天就请各位做个见证，也请大家多多支持洺闻的事业！” 戚洺闻还要说什么，被一旁的戚洺言拉住手臂。礼仪小姐适时呈上香槟，戚洺闻和虹姐在掌声中举杯相敬。 宾客们散开，三三两两交谈，杯酒间制造人脉的跃动。 林阆看到戚洺闻站在他父亲面前，不耐烦地接受数说。 奥利奥逃脱代羽的压制，快活地跑到戚洺闻身旁。他蹲下身来，摸了摸狗脑袋，脸上阴霾缓和，转眸间与她目光对视。 惊吓！林阆匆忙别过头，端起旁边桌上的酒杯，若无其事地小酌。 “你好像对我的狗很感兴趣？” 戚洺闻来到她身前，绒绒的奥利奥再次围绕腿边。林阆猛喝一口酒掩饰尴尬，不料呛住咳出声来。 “我没有……”林阆刚说完，奥利奥在脚边“汪汪”两声，似乎是在质疑她。 “洺闻！” 伴随清脆激动的话音，一个女孩翩然出现，她朝戚洺闻开心地跑过来，棕红色的波浪长发飘扬，垂逸的阔腿裤迎风鼓荡。 一个热情的拥抱被戚洺闻无情推开，“你回来干什么，国外不好玩吗？” “洺闻，我想你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当然要回来！”她说着便要继续抱过去，身后来人将她一把拽了回来。 “孟栗唐，你没良心！我在机场等了你足足三小时，你倒是给我个拥抱啊！” “蒲绍远，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开车慢的像乌龟，害我现在才看到洺闻。” 林阆站在旁边，目睹整个画面上演。这个叫孟栗唐的女孩活泼美丽，如天畔霞云般灿烂耀眼。随后而来的蒲绍远，气质痞帅，只是他华丽的衣着，实在太过“个性”。 “她是谁？” 他们注意到了她，齐齐问道。 奥利奥乖顺地趴在林阆脚边，吐着舌头爆发可爱。 “你自己说，你是谁。”戚洺闻也看向了她，一脸玩味。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林阆无缘由地回答缓慢：“你们好！我叫林阆。” 提问者还是一起看着她。所以，林阆是谁？ “年轻就是好呀，一见面就聊起来了。”虹姐面带笑容地推着戚长诚走来，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是啊！看着他们总能想起年轻时候，真是老了！”中年男人刚说完，被孟栗唐亲密地揽住胳膊： “爹地才不会老呢！在女儿心里您永远最帅！” 戚长诚笑了起来：“真羡慕老孟有栗唐这个好女儿，我是没这个福气啊！” 孟廷均笑容温厚，宠溺地拍了拍女儿。栗唐是他唯一的孩子，也是他一生最得意的杰作。 身为父亲，他明白女儿的心思，知晓她对戚洺闻的情意。戚家和孟家是世交，儿女结亲锦上添花。想到这里，他笑着开口： “不如让栗唐给你当儿媳妇，我把这福气转给你，戚兄意下如何？” 林阆噤若寒蝉，听他们从笑谈到攀亲，不无感慨。 “洺闻！我把自己打包送给你，作为你二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怎么样？”孟栗唐小巧精致的脸庞上，洋溢期盼的神情。 “你孟叔叔就这一个女儿，那可是捧在手心的宝贝。你还愣着干什么？”戚长诚十分赞同这门婚事，带笑看向戚洺闻。 “可是，我已经有一件生日礼物了。” 戚洺闻在众人注视下开口，俊朗五官涌现笃定的笑意。他伸手将旁边的林阆拉进了怀中，声音深沉清晰： “就是她。我的女人，林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2章 水天一色 林阆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呆滞。 她察觉到空气凝固，反应过来马上挣扎。谁知戚洺闻稍稍用力，她的头一下子倚在他胸前，清楚感受到心口的跳动。 她费力挣脱，又恼又气，奈何桎梏牢不可破。 “我是认真的。”戚洺闻继续说出。 这句话仿佛是宣告，又好似挑衅。有人惊讶有人愤怒。 奥利奥疑惑地叫出两声，打破了奇怪的安静。 林阆不想平生误会，只好先开口：“我不是！你们不要听他胡说。” “害羞什么？我们抱过了，也亲过了，你还想发生点什么来证明我们的关系？” 戚洺闻说得漫不经心，笑得肆意不羁。怀中人几近崩溃。 “好了，洺闻，先把林阆放开。”虹姐发话。 岂料这句话变成导火索，戚洺闻面庞上浮现阴森气息。紧接着，林阆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被戚洺闻像扛麻袋一样丢在了肩上！ 林阆拼命地捶打戚洺闻的身体，她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和自尊心都在众目睽睽下碎成了不能再碎的渣屑。 “给我站住！”戚长诚怒意满腔，然而毫无作用。 “洺闻！”孟栗唐失落伤心地大喊，凝望那抹身影越走越远。 她为了赶上他的生日，千里迢迢地回来。不曾想，自己鼓足勇气的告白当众被拒，心情一落千丈。 蒲绍远担忧地靠近她，呈上微薄的安慰：“栗唐，别难过！洺闻也许就是玩玩。咱把他追回来，把话说清楚！” 孟栗唐忍住眼泪，大步追出去，蒲绍远急忙陪着。三七和木头也在虹姐的示意下跟了上去。 奥利奥欢快地跟着主人走出门外，黑眼睛无辜地看向那个被扛着的人。 “戚洺闻！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林阆气恼万分，见威胁无效，只能用话语乞求。 “现在求我，晚了！”戚洺闻说罢将她扔进了敞篷跑车的后座。林阆撑起身要跑，奥利奥兴奋地想上车。 戚洺闻从林阆手里夺过小包，用力扔了出去，奥利奥马上跑远。 “戚洺闻！你这个混蛋！”林阆愤怒反抗他的压制，但是力量悬殊。她再次被扔到车座上，磕到了头一阵发晕。 她不顾头痛挣扎着起身，戚洺闻一踩油门冲出去，她跌坐回了座位上。 后面两辆车正在朝他们追来。林阆拥有了希望，向前伸手要拔下戚洺闻的车钥匙，被他一把推到了后座。 “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林阆大声喊出，委屈胜过了愤怒。 开车的人不说话，头发被风凌乱吹起。 林阆擦掉眼角差点流下来的泪，伸手抓住了方向盘：“把车停下，我们好好谈谈。你听见了吗？把车停下！” 戚洺闻依旧不发一言，只是横冲直撞地将车开向前方，任由林阆胡乱动着方向盘。 林阆放下了手，她朝车后望去，三七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她靠近车边，有了要跳下去的想法。两边车寥寥，如果自己滚落马路，或许会擦伤，但总好过现在的无助。 林阆吸了一口气，正鼓足勇气要抬起脚，戚洺闻猛地一转方向盘，让她跌回了车里。 “上次跳楼，这次跳车？你非要死在我手里么。”戚洺闻从后视镜里狠狠盯着她。 林阆满眼倔强，一副不屈服的神情。 戚洺闻沉声：“你不是要好好谈谈吗？我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说罢将油门踩到了底。 牵动的风在耳旁呼啸。林阆风中凌乱，她朝后面望去，跟随的车辆被远远甩开，渐渐成为两个黑点。 “你要带我去哪？”林阆将乱发压到耳后，下一秒又被风吹乱。 戚洺闻直视前方，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车子急刹停下。林阆撞到了前座，戚洺闻扶起她的头，一把将她抱下了车。 林阆推开戚洺闻，向后退了几步。眼前是蔚蓝无边的海，水天相接一片辽阔。 她被戚洺闻用力拽住手臂向海边靠近，无法挣脱束缚，情急之下一抬脚，踢到了戚洺闻的左腿上，高跟鞋的威力展现。 戚洺闻闷哼一声扭过头来。林阆以为他要挥拳动手，躲闪间睁开眼睛，发现他只是一脸笑容。 林阆万分惊诧。 周围空旷，只有一间铁皮房。从房内走出来两个男人，看到戚洺闻立即恭敬：“闻少。” “把车给我开远。”戚洺闻将车钥匙扔给了其中一个男人。 “好。”男人立马去启动跑车。另一个男人走进房里拿出一把钥匙，双手交给戚洺闻。 戚洺闻接过钥匙，面容冷漠：“从现在开始管好你的嘴。” “明白。”男人赶忙应声。 林阆看着戚洺闻满身危险气息，她不由地害怕起来。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戚洺闻拽着林阆靠近海边，把她推上一艘快艇，转动钥匙开向海面。 激起的浪花泼洒在林阆脸上，她擦了一把脸，开口：“戚洺闻。” “你刚才故意那样做，是为了激怒你父亲吧？”她见他不说话，扶住剧烈晃动的快艇，继续道：“他们不让做的事你偏偏做，你就是利用我……” 她还没说完，戚洺闻忽然加力，疯了一般把快艇驰骋在海面。 “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放过我吧！我只是和虹姐签了合约，三个月后就会离开，我们到时候谁也不认识谁。” 林阆在嗡嗡声和呼呼海风中大声喊出，她希望戚洺闻不要再拿她当靶子。 两边海浪激烈地扑向船上，林阆的头发被打湿。她拨开头发，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她慌忙蜷缩起来，四下搜索船上物品，惊喜发现压在棍子下面的救生衣，努力保持平衡将衣服套在身上。 “说完了？”戚洺闻回过头，挑眉问道。 游艇速度慢了下来，丝丝凉意溅到脸上。翻涌的水花在阳光下闪耀彩色光晕，不远处的飞鸟奔向广阔天际。 林阆心绪平静很多，棉絮般的白云映入眼帘。她转过头来，却见戚洺闻正明目张胆，一脸玩味地打量她浸湿的下摆。 她脸庞唰地红了起来，双腿蜷缩向后挪动。 戚洺闻扬起的嘴角不曾落下，快艇如箭般行驶在茫茫海面，然后停靠在了一个岛屿边。 “这是哪里？”林阆望向远处荒凉的山丘，沙滩上孤零零立着一个小木屋，近处的岸边布满形态各异的礁石。 戚洺闻道出三个字：“杀人岛。” 林阆紧握艇身不肯下来。戚洺闻的声音如呼啸海风，令她悚然一惊。 戚洺闻拔下钥匙，看了她一眼，径直向岛上走去。 林阆想喊住他又忍住了，她移身到驾驶座前，动了动方向盘，又转了转旁边的按钮，最后看着眼前的设备束手无策。 林阆望向来路，海面澄澈辽阔。她叹了口气，自己要是游回去也得三天三夜吧，前提是不会在半路淹死。 正当她思索生路时，一件夹克外套盖在了她头上。 林阆扯下外套，双目恢复光明。 戚洺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休闲松散地穿在身上。他的脸上冷漠消散，多了几丝平和。 “别死在这，进屋换衣服。” 林阆披上夹克外套，紧紧裹住身体：“我要回去。” 戚洺闻笑了一声：“你还没我和好好聊聊，这么急着走？” 他坐下来，倚在快艇旁的礁石边，幽深的眼睛看向林阆。 林阆不敢直视他，低下了头，缩在快艇一角。 海浪随风拍打着岸边，蔚蓝与洁白交织在海天间，时有飞鸟划破蓝白，鸣声充斥在耳。 林阆情不自禁地抬头欣赏起岛屿风光，烟火与尘世仿佛隔绝在海面开外。她目光流连于周遭景色，最后停留在他的身上。 戚洺闻倚靠礁石，风吹乱他的头发，眉宇若有若无地遮住。他的手随意搭在腿上，淡漠地望向海面，流畅的曲线从下巴延伸到脖颈，宽松上衣在风中鼓动，颓唐又寂寥。 林阆倏地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是看他入迷了吗？ 不，绝无可能。林阆拍了拍脸颊，身上夹克衫掺杂起海风的味道。 戚洺闻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忽然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林阆不再低头，抬眸直视，没撑住三秒猛地打了个喷嚏。里面潮湿的衣服渗透凉意，她不自觉缩紧了身体。 “你不是说来看海么，现在大海就在你的眼前。” 戚洺闻寻味地凝视她。不等她说话，又开口道： “你要什么？” 他冷不丁地一问，让林阆感到疑惑，只听他的声音传来： “为了钱，还是其他东西？你原来的生活不好么？为什么要跟着梁虹。” 林阆语塞，风扑打在湿发上。 她垂眸顿了顿，抬起头时目光坚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非要有个理由，我想不出。你可以把我当作一个爱钱的人，我不会介意。” 戚洺闻显现笑意，对她问：“你不怕死，为什么怕我？” “我不怕你！”林阆嘴上逞强。 “那你呢？你要什么。”她把问题丢了回去，“为了新鲜刺激，还是其他东西？你现在什么都有，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戚洺闻不再说话，转头望向海面。 林阆心中对他揶揄：呵，你不是也无法回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3章 小岛入梦 太阳向来是最大方的给予者，在天穹洒落阵阵和煦。同时也是最无情的索取者，随时收回所有温暖。 时间慢慢过去。林阆稍微动了动，感觉双腿都要麻木了。 他们僵持地坐着。戚洺闻一直用那副淡漠的表情望向海面。 这是林阆第一次长久地坐在一个地方，不必开口不必听取，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风吹过面庞，太阳落下天际。 一阵“咕噜噜”声响，林阆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偷瞄到对面的人仍在看海，轻吁一口气。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鼓起勇气打破了沉寂。 戚洺闻扭过来看了她一眼，不予回答。他起身向木屋走去，衣服上沾染的沙土洒落在地。 良久，戚洺闻没有走出木屋。 又过了一会儿，沙滩上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林阆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望了小木屋一眼，门窗紧闭。 她叹了口气，戚洺闻是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了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阆就这样呆呆地坐在艇里，望着远处海面的飞鸟自由掠过云水，看着海面涟漪泛起斑斓。 唯独，没有期待的人影出现，没有从天而降的拯救者。 渐渐地，她将思绪放空，不再去想那些随时间积累的记忆，只是静静地遥望海面。 海天在时间的流逝中映入昏暗。 木屋里的戚洺闻站立在窗前，透过斑驳的玻璃凝视那小小一团。从天明到天昏，他的手里始终拿着两盒午餐肉罐头。 终于，他打开了门。 林阆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海风掀起一缕沙尘，她眯了下眼睛。待目光清晰，戚洺闻颀长身形高立于前。 戚洺闻丢给了她两个罐头，那铁盒“咣铛”落在她腿旁。 林阆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惨兮兮的乞丐，获得了岛主人慈悲的施舍。她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忍受住空荡荡的肚子，别过头不理会。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阆慢慢抬头望了一眼小木屋。午餐肉罐头在旁边向她的肚子招手，她秉持能屈能伸的原则，伸出手默默拿起了罐头，不由地感到委屈。 许是上天觉得她不够惨，非要为她创造生活的挑战。当夜幕落下不久，远处天边闪现一道惊雷，她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点点雨滴打落了下来。然后，雨滴变成雨线，再变成滂沱大雨。 林阆欲哭无泪，夹克衣承受起雨势的攻击。她拿起快艇上另一件救生衣举在头顶，无助地望向海面，还是没有希望出现。 再一转身，戚洺闻撑着伞出现在快艇边。 他的面庞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声音却清楚无比：“你求我，我让你进屋。” 林阆气愤：“不用。”她才不会屈服。 “岛上不缺虫子，下雨天蛇要爬出来，有些野兽说不定会出来找吃的……” “别说了！”林阆听得毛骨悚然，不远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在晃动。 她从快艇上站起来，跺了跺发麻快失去知觉的双脚。她举着救生衣，艰难地迈上了地面。岂料高跟鞋在沙地中寸步难行，豆大的雨纷纷掉落在她的身上。 戚洺闻举着伞站在她的前方，三两步与她近在咫尺，他把手中的伞递给了她。 林阆心中升起感激，谁知下一秒被他抱了起来，惊愕间手里救生衣掉在地上，雨伞一歪就要落地。 戚洺闻搂住她后背的手及时接住雨伞，她慌忙把伞柄重新握在手里。 “别动。”戚洺闻声音低沉，抱着她向木屋走去。 林阆两手举起伞，抬头看见他脖颈流畅的线条，也看到了他身上沾染的雨滴。 戚洺闻将她放在了木屋门口，拿过伞道： “屋里有干净衣服，去换上。” 林阆无比惊讶，眼前人好像变得善良？对，是善良。 她不由感激：“谢谢。” 走进屋里，林阆一眼瞅到挂着的那套男士衣服。原来戚洺闻早为她准备好了。她转身要关上门，却见戚洺闻兀自走了进来。 “你，你先出去。”林阆结结巴巴地说。谁知戚洺闻不为所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出去。”林阆声音里含有请求的哭腔。 戚洺闻轻笑一声：“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 林阆打了个喷嚏，头发滴水，依旧双目机警。 戚洺闻拿起伞走出了门。 林阆将门反锁，小心地脱下湿透的夹克，又扭头看了看门口，转过身来把救生衣褪去，将裙子慢慢解开。她擦掉身上的水渍，穿上了那套衣服。 她把长袖子卷起，又挽起裤腿，衣服看起来合身了一些。她将换下来的湿衣服叠好放在旁边凳子上，然后看向了门口。 开门，不开门。两个念头在心里打架。 如果开门，万一戚洺闻做出什么危险事情她怎么办。可是如果不开门，把戚洺闻丢在下大雨的屋外，自己也太没有良心了…… 一番挣扎后，林阆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穿着。确保得体后，她走到门前转动锁头将门慢慢地打开。 戚洺闻举着伞静静站在门外，望向远处黑暗。林阆注意到他肩膀处有一些雨湿，不忍道：“我换好衣服了，你进来吧。” 戚洺闻将头转过来，林阆早已走进了屋里。 房间内，戚洺闻随意靠在门口墙边，欣赏着自己衣服在林阆身上的美感，克制了想要扒下来的冲动。 林阆不安地坐在桌边低着头。她思索着如何度过这个雨夜，如何通知虹姐自己的位置…… 这时，戚洺闻迈出脚步向她走来。 林阆坐直了身体，一脸防范。却见他只是路过她身旁，走到几步外的床边，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林阆紧紧盯着他，见他仿佛睡去。她环顾身旁，看到了柜子边立着的一把小榔头。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慢慢将榔头拿起来握在手里，起身转过头吓了一大跳。 床上睁开眼睛的戚洺闻，正用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视她。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林阆回到了桌边，她把榔头轻轻放在桌子上，双手牢牢攥住木把手。 床上人闭着双眼，一派坦然。 桌前人睁大眼睛，满面警觉。 房顶垂下的电灯泡发出柔和的光，困意慢慢席卷。林阆托着下巴，强撑住不让眼皮合上。她看着床上沉睡的戚洺闻，心里踏实了很多。 渐渐地，电灯泡在她眼睛里越来越模糊。 寒气和雾气在睡梦中蔓延开来。林阆努力揉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家乡小菜园里。菜地旁清凌凌的溪水流过，她将手伸进水中，发现自己的手逐渐变小，水面倒映着小小身影。 她的身后，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转过头来，发现是妈妈。 妈妈露出狰狞的笑容，手指甲刺进了她肩膀的肉里。妈妈一边大声地骂着，一边狠狠地掴了她两巴掌。 她跌倒在溪边泥泞里，旁边站着的小孩们指着她发出嘲笑。妈妈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继续打她。她大声哭喊求妈妈不要再打她，可是妈妈的眼睛里喷出了火焰。 这时，爸爸出现握住了妈妈要落下的手，他们开始剧烈争吵，紧接着一起掉进了溪水里。 “不要！” 她一声惊呼，泪水哗哗而流。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试图掩盖那些不堪的淤青伤痕。可是有人要将她的手臂从身上推下来，她大喊着不肯放开自己，一阵温暖突然环绕住身体。 “别怕，有我在。” 温柔的话语萦绕耳畔，变成黑暗中的火光。她弓起身体，贪婪地汲取温暖，眼泪被火光烘干，全身不再颤抖。 慢慢地，雾气笼罩了一切。她在温暖的包围中沉沉睡去。 雨水沿着玻璃窗汩汩流淌，柔和灯晕弥散在房间各处。雨声成为林阆睡梦的安眠曲，也成为戚洺闻心跳不止的伴奏。 戚洺闻斜倚在床边，没有丝毫睡意。林阆枕着他的胳膊睡去，满面恬静。 他本来假装休憩，发觉屋中安静后睁开眼睛，却见她已趴在桌上入睡，手中攥着那把榔头。他不觉哑笑，看了下她单薄的穿着，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单。 灯光在她脸庞上勾勒动人色彩。她的长睫毛和粉唇都很诱惑，令他忍不住俯下身伸手触碰。谁知下一秒，她的手胡乱抬起，冰凉地拂过他的脖颈又陡然落下。 这无意间的动作，成为挑动情火的祸首。 屋外风雨淅沥，时有闷雷作响。此时此刻，足以发生些什么。他自嘲地问：面对上天赠送的这份奖励，正人君子该怎样坐怀不乱。 正当他出神时，林阆身体颤抖起来。她睫毛被泪水浸湿，由模糊呓语变成拼命呼喊。 他产生几丝惊慌，她的泪水流到嘴角，双臂紧紧抱住身体，仿佛正在被人凶狠殴打。 他呼唤她的名字却无法叫醒她，只能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拉下她紧绷的手臂。任由她将泪痕留在他的衣衫，晕染进他的心里。 倾盆大雨在屋外宣泄，狂风抽打门窗。 林阆睡得香甜。而他，再难入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4章 情之所起 黑夜悄然褪去，熹微照进玻璃窗。 林阆慵懒地翻了个身，双腿随意伸展。她习惯性地伸手抱住了身旁柔软，迷糊中又摸了摸，酒酒大抱熊好像不那么软和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贴近脸庞的温热感变得真实。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头趴在一个起伏的胸膛。而她的手，正攀附在这身躯上，一条腿也豪迈地压在其上。 眼前情景，此刻心情，任何词汇都无法形容。因为这身躯的主人，是戚洺闻。 林阆一秒清醒。她尖叫着收回手，慌乱地爬起来蜷缩到床角。 戚洺闻活动了下麻木的胳膊，微微直起身看向她。 林阆被吓得不轻，幸好衣衫整齐，她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他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 “睡得好吗？”戚洺闻语气懒散。 林阆的头昏沉沉，努力回想昨夜的记忆。自己明明坐在桌边，怎么跑到了床上！她站了起来，看见桌子上还放着那把榔头。 戚洺闻心情愉悦。他一夜无眠，看她在怀中酣睡。好不容易天明，她偏偏手脚不安分，又掀起他的燥热。明明被吃豆腐的是他，她却像个失足少女般惊惶。 林阆没有出声的气力。她小心地挪动，想绕开躺着的人下床。谁知她刚抬起脚，脚腕被人一把握住拽了过去。 晕眩中，她再次躺在了他的怀中，挣脱不得。 “你是睡好了。看看，你流的口水。” 林阆低头，看见他淡蓝衣服上的污渍，不偏不倚就在胸口处。 她瞬间脸颊滚烫，自己睡觉确实会流口水……如此看来，她真的趴在他怀里睡了一大觉…… 林阆此刻恨不能钻进地缝，羞愧地把头埋得更低。 可他不罢休，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揽在她腰间。 “陪我睡觉。”戚洺闻说得自然从容，随手把她的头按在了胸膛。 林阆一早上思绪复杂地变幻，此刻戚洺闻的呼吸在耳旁缠绕。她拼尽全力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大声说到：“我要回去！” “你想不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戚洺闻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目养神。 “什，什么。”林阆结巴地出声。 “你哭着要我抱，还让我搂着你睡觉。” “不可能！”林阆听到他的话，犹如头顶爆炸惊雷。 她垂眸间猛然想到，自己常常被噩梦缠绕，在午夜哭醒。但是昨夜，她并未醒来，没有酒酒的晚上竟然可以睡得这么沉。 昨晚是把他当成酒酒了吗？他衣衫胸口处的潮湿，是自己的泪水还是口水。 戚洺闻脸上掩不住笑意，眼睛仍闭着，继续出声：“放心，你这身材，我没看上。” “……”林阆羞恼，趁机想下床，他突然睁开眼睛，手臂一伸把她拉了回来。 “不如你现在好好表现。” 戚洺闻的声音沉缓，手指在她的脸庞慢慢划走，所过之处红晕尽染。 林阆双腿被他压着，被迫直视他毫无距离的面庞。在他幽深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做我女人不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拒绝？还是说，你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这种手段叫欲拒还迎，对吗？” 戚洺闻热意凑近，在她耳边轻轻道：“你用的挺好。” 林阆为他的自恋感到无奈，挣扎无济于事，索性勇敢反抗。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她平复心绪，声音不再颤抖。 戚洺闻许是没料到她突然转变，挑眉一怔，随即眉目舒展：“没错。” “戚洺闻，你听好。我要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月亮，海里的白云，还有山里的太阳。” 林阆像是在说起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静如水：“你能做到吗？” 她故意胡说，看到戚洺闻眼里的错愕，继续说出：“你不能。虽然你很有钱，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钱买不来的东西，包括我。” 林阆顿了顿，声音更加清楚：“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放过我。” 戚洺闻怔怔一笑，身下人长睫毛忽闪忽闪，惹得他心乱如麻。 他的手指点过她的唇，俯身想要落下亲吻，她陡然将头转到一边。 “是那个做鸭子的男人吗？你不嫌脏？” 他实在不会尊重人，林阆愤怒地推开他：“请你不要侮辱别人！” 对方没有压制，顺势躺到一边，用声音敲击她的心：“你要的东西，那个男人就能给你吗？” 林阆忽而沉默，想起秦冬在楼顶对她说的话，拥抱和亲吻都变得虚无。 戚洺闻见她愣住，心情舒畅很多。 林阆低落间发现生机，迅速地绕床下去，穿上鞋就朝屋门跑。 一打开门，雨后清晨的空气扑面而来。 林阆感到心旷神怡，脑子也醒了。远处海天蔚蓝美丽，她要怎么漂洋过海。 戚洺闻闭目躺在床上，听见她回来的脚步声，嘴角不自觉上扬。 “戚洺闻，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 戚洺闻听她央求，忍不住打趣：“你自己游回去，不然就乖乖地等我睡醒。” “你把快艇钥匙给我。”林阆站在床边，看床上人睁开了眼睛，一脸嘲笑：“你会开吗？别沉船了。” 林阆保持冷静：“你把手机借我，我要打电话。” “手机在跑车上。”戚洺闻眼皮合上，满面闲适。 “……” 林阆见他好似要睡过去，声音大很多：“我饿了！也渴了！我要上洗手间！” “自己想办法。”戚洺闻换了个姿势躺着。 林阆一不做二不休，在房间里把各个柜门打开又关上，到处砰砰作响。奈何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她叹了口气，在房间里搜索，找不到钥匙。长长的裤腿险些把她绊倒。她把裤脚和袖子卷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个罐头和一瓶矿泉水。 食物有了。林阆收拾好自己潮湿的衣服，打开门就要出去。 “小心别被野兽抓了。”戚洺闻飘来一句话。 林阆用力地关上门。她环顾四周，注意到木屋旁有个小房。推门进去，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这么一个小岛还有洗手间！林阆感到不可思议，戚洺闻是把这里当家了吗？ 她匆匆洗了把脸向快艇走去，一个罐头掉在地上。她捡起罐头踩着沙子继续向前走，高跟鞋一步一崴，她索性拎着鞋子光脚走向海边。 海天辽阔，令人沉醉。她无暇欣赏美景，苦恼于如何荒岛求生。 戚洺闻从她出门开始，便起床站在窗边，看着她一路笨拙地行走，站在海边眺望远方。她放下东西，好像要把快艇推起来。 不自量力！他在心里嘲笑，又看到她捡起树枝在沙地上写了三个字母：SOS。 他不由轻笑，注视她在外面忙来忙去。 这座小岛是他回国后为自己买的第一件东西，传闻母亲当初是坐船离开。他常常独自一人来到岛上，静静地望海，思考母亲有何缘由抛下他们独自离去。记忆中，母亲很少展露笑容。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自己忽视了太多东西。 这里是他逃避现实的避风港。他没有带任何人来过这里，包括大哥。 可是，他竟然把她带了过来。而她毫不珍惜，急不可耐地想离开。 戚洺闻眼眸变得深暗。女人对他来说，本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热闹。身边没有太多幸福的案例，几乎都是利益牵扯的联姻。包括他的父母、即将订婚的大哥。 如果没有林阆的出现，生活不会变得这么有意思。至少他现在有了一件制造乐趣打发寂寞的事情。 戚洺闻系好扣子，从兜里拿出钥匙走了出去。 林阆见他走出木屋，急忙抱着东西坐到快艇上。 “急什么，我又不会在这里吃了你。” 戚洺闻双手插兜，站在海边。“再说，你想好怎么跟别人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林阆坦言。 戚洺闻笑了一声，“你和我共度一夜，谁会相信我们是清白的。” “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林阆想了想，变得着急，“你帮我作证。”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林阆刚松一口气，他的话音重响： “我帮你作证，你做我女朋友。” “戚洺闻！”林阆生气地站起来。 她极力冷静后，开口：“你要找女朋友，一抓一大把。你应该把眼光放长远，我以后会离开这个城市。你想玩，有的是人陪你玩，但绝对不是我。” 林阆振振有词。戚洺闻静静听着，没有言语。 他转眸望向了海面，暗自低落。在她心里，他是什么样子。 有生以来，第一次追求女人。这个女人，却质疑自己的诚心。 “坐好，我带你回去。” 林阆听后欣喜，乖乖地坐下。 戚洺闻缄默，快艇在海面飞驰而过。 一路上，他们保持静默。 经过海风与朝阳的扫拂，梁楼近在眼前。林阆来不及道谢，戚洺闻已经飞速离去。 龙叔和六婆走出门，看到的是一身男装，面容憔悴的林阆。林阆努力向他们挤出一个笑容，双脚走路轻飘飘。 她与戚洺闻小岛独处的记忆以一场高烧告终。接下来的三天，她卧病在床，恍惚中看见虹姐的身影，听见木头的声音。唯独没有，秦冬的气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5章 镜花幻影 林阆走下车驻足仰望，酒吧外墙的红色字母在夜空下闪烁明亮。只是几天没来上班，恍如隔世。 “林阆！”何迎在身后喊住了她，“你终于来了！” “迎姐。”林阆冲她一笑。何迎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笑说道：“不错，烧也退了。” “好几天没喝酒，嘴巴都馋了！”林阆走过酒架，目光流连在杯瓶。 何迎的高跟鞋在楼道落下声音。“姐姐今天陪你喝个痛快！” “还有我！别想把我撇开。开车的事交给三七了！”木头在后面兴奋地说，顺手拍了拍三七的肩膀。 “三七当然也要喝，晚上回去找个代驾就行了。”何迎提议。 林阆在前眉开眼笑，自从与何迎海边喝酒后，酒吧在心里都变得无比亲切。 来到这座城市后，她习惯了震耳的音乐，爱上了自由的气息。二十多年循规蹈矩地生活，不曾逾越“乖乖女”的路线。她像是一个裹满白茧的虫子，现在正被遇到的他们一根根解开束缚。 或者是，她开始有勇气解脱自我，迎面真正的自己。 林阆心情豁然，路过二楼时不禁停下脚步。 楼梯口的墙面，一张海报巨大醒目。晏扬天精致的五官在写真里展露无遗，粉红色的头发与朵朵樱花相映。海报上清晰印着四个字：混血王子。 “告诉你一件事情，这小子现在是酒吧的香饽饽，火热程度碾压所有人。”何迎拉着她踏上二楼走廊，声音有了几丝讥讽。“晏扬天了不得啊，年轻小公关个个听他的话。他们和八少爷对着干，还自称小王子。” 林阆大惊，想起当时晏扬天在自己面前说的话。没想到只过去一星期，他真的做到了。 “别看晏扬天长得人模狗样，据说他妈从前是站台街有名的小姐，后来勾搭上一个老外出了国，结果那老外发现生出来的孩子一点也不像他，就一脚踢开了他们。”木头在旁八卦。 晏扬天夸张的发色在林阆脑海浮现。原来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过往，而秘密随时会不胫而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何迎补了一句，“天亿他们的顾客几乎被他抢走了一半。” 木头在旁蹿火：“赶紧把那小子辞了吧！这红气球快成他的天下了。” “那些少爷都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辞退咱家头牌？我还要捧着他，让他继续发光发热。” 何迎话语笃定。晏扬天的盛况不过如此，远远抵不上许忘川当年的一半。八少爷懒散多年不屑跟他斗，新老公关的交替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那不如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只是做人做事的底线，晏扬天一点也没有。他太年轻猖狂，反倒成就了王子美名，延缓了红气球冬日的来临。 何迎停步在一个包厢门前，门上没有悬挂红气球，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红吊坠。 “林阆，今天我们在这里喝酒。”何迎拿出钥匙，打开了包厢。 林阆霎时被房间里的陈设吸引，华丽耀眼中是无与伦比的精致。特别是墙边高立的酒架，不同形状的酒杯整齐摆放，在灯光照射下闪烁夺目。 三七和木头先后走进来。木头不由地感叹：“啧啧，以前都是听别人说，现在我终于亲眼看到了！不愧是头牌的包厢。”说罢激动地四处欣赏。 何迎的手指在沙发上游走，垂眸缓缓开口：“这里是专属许忘川的包厢，从他消失后再也没有使用过。我每天派人打扫，保持这个房间的整洁。万一他哪天回来了，至少红气球还给他留着一间屋子。” “木头，让服务生送酒进来。”何迎抬起了头，浮起嫣然笑意。 林阆倒满酒，与他们一起碰杯。思绪翻涌，她口无遮拦：“迎姐，他们真的只陪顾客喝酒吗？” 何迎轻笑，话音幽幽：“高级的公关抓人心，低级的陪客抱大腿。红气球只是一个酒吧，当然要有卖酒的人。至于其他，出了门都是自己的事儿，谁能管得了。” 木头在一旁窃笑：“迎姐，你看我要是做公关，有没有前途啊？”他有模有样地倒酒递杯。 何迎伸手弹了下木头的脑门，“你一看就不行！倒是三七，还有点希望。” 正在喝酒的三七一口呛住。 何迎打趣：“三七，要不姐姐带带你？” “好了迎姐，放过三七吧！”林阆与她碰杯，没想到引火烧身。 “那说说你的事，听说你和闻少在岛上待了一天一夜。看你这样子，他应该没对你做什么。”何迎嘴角含笑，“还是说，你玩得很开心？” “迎姐！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林阆伸手发誓，一脸认真，“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了。” “哦？”何迎坏笑，“木头说的可不是这样。” 林阆哭笑不得，气愤地瞪着一脸堆笑的造谣者。“木头，我自认待你不薄。” 木头赶忙摆手求饶：“小林姐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来帮你给大家解释啊！” “大家？”林阆无奈，“你还跟谁说了？” 木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消息传得太快，我也没想到。” 林阆正郁闷，包厢的门被推开。嘉树和秦冬出现在门外。 她一眼看到秦冬，他面庞有些消沉，笑容带了些疲倦。 “原来是你们，我还在想谁会来这个房间。”嘉树声音通透，面庞平静。他没有走进来，消瘦的身形立于门边。 “走吧，客人还在等着。”秦冬在后面提醒，随即离开视线。 林阆黯然低头，秦冬在想什么？难道他听说了自己和戚洺闻的传言吗？她不由地心慌，默默难过起来。 “林经理，一定要爱惜身体，你要明白活着是最幸福的。”嘉树话语满含温暖。 林阆当嘉树的话是对自己生病的安慰，笑笑点头：“我会的！”她注意到嘉树身形更加清瘦，不由道：“你也照顾好自己。” 嘉树嘴角上扬，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慢慢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闲聊，林阆无心参与，满脑子想着秦冬方才的神情。她听见何迎说起虹姐的往事，注意力渐渐集中。 “以前有地头蛇来酒吧闹事，虹姐一个人拿着棒球棍把十几个人打趴，打得他们那叫一个惨！虹姐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些混混个个跪下来求饶，地头蛇还非要当虹姐的小弟。” 木头津津有味地听着，满眼崇拜：“我怎么不知道！虹姐太牛了！” 何迎斜睨了木头一眼：“哪能都让你知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还是听地头蛇一个小弟说的。后来，临安来了，这些事自然不用虹姐亲自动手了。” 临安。林阆想到初见临安的一面。沉稳细致，英俊温柔。他和虹姐相伴一起，是旗鼓相当的般配。 木头啧啧感慨：“老大也是够厉害。” 他想了一瞬，挑眉坏笑：“迎姐，再多说些虹姐的事呗！听说虹姐年轻时喜欢一个男人……” “管好你的嘴！”何迎没好气地说，“连虹姐你都敢八卦，不想活了。” 木头急忙收住，看来何迎并不想多提。 林阆突然迫切想要见到秦冬。她放下酒杯匆忙地跑出去，不顾他们在身后的呼喊。 秦冬，秦冬。你在哪里，你为什么对我变得这么冷淡？难道在这红气球，一切都是虚假幻影么。 林阆快步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她打开又关上一个个包厢的门。终于，停步在一个挂着红气球的包厢门外。 房间中的秦冬正怀抱一个女人饮酒。女人坐在秦冬腿上，秦冬的手臂环绕细腰。 林阆感到无法呼吸，周围变得很安静，安静到她可以清楚听见自己心跳的律动。秦冬察觉到目光的注视，转眸望向门口，眼睛中没有任何情感。 下一秒，他揽住女人的手用力。两人脸庞贴近，嘴唇交织在一起，疯狂又热烈。 三七和木头跟上来，林阆呆呆地站在门口。木头上前将门关上，他不明白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林姐……”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林阆失落地踩过地毯，毯面鲜艳的图纹迷乱了视线。 何迎站在包厢门口，伸手将她拉了进来，随即反锁住门。 她木然坐下，心里空荡荡的。也许爱情真的和她无缘，在之前数十年的记忆中，她害怕爱拒绝爱，所以才导致她如今遇到一份暧昧，就笨拙地以为那是属于自己的爱情。 何迎递上酒杯：“你喜欢秦冬？” 林阆不言语，失魂落魄的表情做出了回答。 “干这一行的，刚开始都是为了钱。之后是为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何迎喝了一口酒。 “林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何迎笃定地说。相比安慰，她更喜欢快刀斩乱麻。她没有扭头看林阆，怕自己会不忍心。 “秦冬有喜欢的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是九少爷的老师，也是他们的梦中情人。秦冬当时追得最火热，应该是动了真心。” 林阆专注听着，心里构筑的梦境产生碎痕。她用尽力气，问出：“她叫什么名字？” 知道她是谁，有什么意义。林阆自我讥讽，不过是为自己求一个答案。 “朱丽叶。”何迎将杯子在桌上，轻叹道：“她没有答应秦冬的追求，从红气球辞了职。听说她环游世界，过得很潇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6章 光影交替 昼夜更迭，又是一日。 林阆坐在办公室，面前电脑进入休眠。昨夜何迎的话语，像是一把刀斧劈在了她心上。 一道无形的宣判。 她小心触碰玻璃瓶里的玫瑰，花瓣还是落下几片。正思绪万千，门外传来剧烈的吵闹声。 林阆打开门，倚在门口的三七站直身体。她寻声望去，看到了化妆间外面簇拥着很多人。木头正在旁边看热闹。 突然，一个男人从房间里摔出来。 倒地的男人被其他人扶起来。林阆看清了，是晏扬天。 晏扬天满面狠绝，门口的男人们和他一起气焰嚣张地涌进房间，打斗叫骂声立即传出来。木头赶紧躲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观望。 林阆匆忙奔过去，木头眼疾手快地将她拽住：“别进去！小心溅你一身血！咱们还是在门外看着，天亿他们不会吃亏。” 房间里的场面着实激烈。他们拳脚相向，嘴上怒骂不断，化妆间所有东西被砸在了地上。 这其中晏扬天最凶狠，他舔了下流血的嘴角，如愤怒野兽般扑向李泽。李泽力气很大，胳膊一挥，晏扬天便摔到了墙边。 然后，林阆看到晏扬天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刀子。 “够了！”林阆使出浑身的力气在门口大喊。晏扬天注意到了她，笑着将刀子收回去。其他人仍旧厮打在一起。 赶过来的保安见闹事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公关，面面相觑守在门口，有勇气进去劝架的都被一把推出来。 “一帮老男人早该让位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一个小男生出言不逊，另一个男生附和：“哥几个赶紧照照镜子，现在女人只爱小鲜肉，你们不行了！” 他们的面庞帅气，甚至带有一些青春气息。然而说出的话，难听至极。 “小弟弟嘴巴放干净点，长成这样怎么好意思出来混。”严谨挑眉讥嘲。 一向脾气好的和平也开口：“哪来的滚哪去！撒泼打滚要看对地方！” “跟这帮孙子费什么话！打就是了！”天亿说罢便动手，双方再次开打，晏扬天的刀子又亮了出来。 混乱中，林阆在他们推搡间摔在了地上，绑好的头发一片凌乱。三七将她扶起来，躲过凌空落下的鞋子。 保安过来告诉林阆，二楼包厢里的顾客等得不耐烦了。 “都住手！” 林阆捡起地上的一个化妆箱朝他们中间摔过去，她的声音因为喊得太大有些破音。 众人听见响动停下了拳脚，林阆满身火气地站到他们中间，扭头朝向晏扬天：“你打不过就打不过，动什么刀子！” 她继而向那些男生喊道：“你们是刚来的小辈，就乖乖听长辈的话！你们连他们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不想干了赶紧说，以虹姐的能力可以让你们从这个圈子里马上消失！” 房间安静下来，林阆把炸毛的头发理到脑后：“红气球不缺男人，更不缺打架的幼稚鬼！” 木头简直又惊又喜，仿佛看见了第二个何迎。他轻咳一声看向屋内众人：“大家伙散了吧，赶紧工作，和气最重要！”他说完扭头美滋滋地追上林阆。 不料林阆“砰”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他和三七拒之门外。“让我一个人待着。” 高鹏进来劝和。晏扬天一脸不屑地带男生们向外走，丢下狠话：“这里早晚是我们的！还有你，记住打我的这一拳头。”他摸着嘴角，对李泽恶狠狠地说。 “孙子不服再来啊！”准备动手的李泽被高鹏拦下，晏扬天等人满面挑衅地离去。 “晦气！”天亿把凳子又摔了一把，“哪找来的这帮傻叉，老子还在！” 高鹏赶忙安抚，好言好语地劝说。他们开始收拾衣服发型，换上接待应有的表情，走出了化妆间。服务员们进来整理凌乱不堪的房间。 木头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见任何动静。“奇怪，没哭也没笑。”他起身对三七说道。 “小林姐刚刚火力全开啊！”木头开始推测，“她今天怎么了？你说小林姐是不是身上来亲戚了！” 三七一脸黑线，不理会木头。 木头嘴巴停不下来：“小林姐一个人在屋里没事吧？她在屋里干嘛呢？” 办公室里，林阆小心地卷起袖子，但是卡在了胳膊肘处。她只好解开后背裙子的拉链，把胳膊慢慢伸出来查看。果然，胳膊肘上一片淤青，刚才支撑身体摔了一下。 她疼地呲了一声，还没把胳膊伸回去，门突然被打开，来者和她都满面错愕。 三七猛地反手推开后面的木头，迅速把门关上。林阆的愤怒之声传出：“进屋要敲门！” “怎么了？”木头纳闷，撇开三七按住自己的手。 三七道：“我去买些药，你别进去。” 木头更加疑惑，三七背影匆匆。他敲了敲门：“小林姐，你没事吧？” 林阆在房间里又羞又恼，将门反锁住：“没事！”木头只好守在门口东张西望。 这时，一个年轻男公关走过来，递给木头一根烟：“哥，有个事想和你聊聊。” 木头没有接烟，瞅了他一眼：“说吧。” 男公关脸上堆笑：“跟我来！是关于林经理的，我们到那边聊。”木头的好奇心勾起，跟随过去。 待木头被支开，晏扬天在走廊出现。他拧不开门，轻轻敲响。 林阆叹口气，以为是三七和木头。她整理好衣服，一打开门发现是满面笑容的晏扬天。 她马上要把门关住，却被对方用力推开。 林阆无法前进，只得后退两步。晏扬天身体靠在门后，反手锁住了门。 她心一惊，晏扬天要进行报复吗？她快速靠近办公桌，拉开放有防狼喷雾的抽屉。 “林经理，我是来道歉的。” 晏扬天面容真诚，明亮的眼睛动人。林阆松开了拉抽屉的手，晏扬天一边靠近一边说出：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其实我很喜欢这个酒吧，哪里都喜欢。我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挣的钱是这里的好几倍。但是，我还是来红气球了。因为在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晏扬天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阆，他走到了林阆的身后。 林阆刚要躲闪，晏扬天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别动，我帮你拉好拉链。” 她顿时涨红了脸，急忙阻拦却被晏扬天握住了手。她触电般将手快速地收回，晏扬天轻笑，为她慢慢拉上拉链。 “谢谢。”林阆赶紧逃离，岂料晏扬天挡在了身前。 她清晰地看到了晏扬天的面孔。他的皮肤白皙如瓷，五官精致得不像话。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宛如风平湖泊。 “林经理，你要不要我陪你？我很喜欢你的，我会让你快乐。” 晏扬天说话很大胆。林阆再无暇欣赏他的绝美容颜，只觉得一阵恶心发怵。 “出去！”林阆怒斥。晏扬天笑起来，继而变本加厉。 林阆用力将他推开，冲向前打开了门。 秦冬站在门口。 他的眼神里充满凛冽与唾弃，轻蔑地看向房间里坏笑的晏扬天。 “你好，秦少爷。”晏扬天笑得肆意，“别这样看着我。我们，都一样！” 晏扬天走出门时与秦冬对视，冷哼了一声撇嘴离开。 秦冬进来关好了门，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有没有摔伤？让我看一下。” 林阆强忍眼泪。细心如他，温柔如他，看不清也是他。 “对不起。”秦冬的声音低沉，“我不想伤害你。” 他小心抬起她的胳膊，发现衣袖上的磨损痕迹。 “我帮你涂药。”秦冬从袋子里拿出药膏。 林阆不发一言，任由秦冬在身后解开她的衣服。 秦冬动作很轻，生怕碰到她的伤处。他低头为她涂抹药膏，睫毛在面庞落下影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燃温柔。 “秦冬，你会喜欢我吗？” 秦冬的手一顿，继而恢复如常。他没有回答，动作更加细心。 林阆咬牙收回手臂，使出全身勇气，转过身面对他。她现在衣衫不整，肌肤显露，能比得上他心里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么。 秦冬起身躲过她的目光。“林阆，不要这样。” 她为自己感到可笑，慢慢穿好衣服，声音颤抖：“你出去！” 房门打开又关上。林阆的心一瞬坍塌，支离破碎。 三七买药回来，看见办公室开着门。何迎与林阆坐在一起，两人看他一眼，继续说话。 他抬头看见了桌上的药膏，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 “我都知道了，是那帮小男生先惹的事。三楼休息室多得是，非要去那个化妆间，这不是找打！”何迎摇头慨叹。 她又推了推林阆：“可以啊！听说你今天小白兔大爆发。” 林阆有些难为情：“我只是狐假虎威，把虹姐搬出来了。”她又问何迎：“酒吧是不是经常发生各种情况？” “没错！像什么女人争风吃醋、男人耍酒疯啊，我见得多了。” 林阆不禁佩服：“你太不容易了。迎姐，如果是你，今天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何迎不假思索地说：“我会拿棍子打断他们的腿！” 林阆暂时忘记了秦冬，与何迎一起笑起来。她开玩笑道：“下次我就这么做。哦，还是希望没有下次。” “呀，林妹妹被我带坏了！”何迎笑说着推了一下林阆，刚好碰到胳膊肘，见林阆吃痛，担忧道：“怎么了？” 林阆眼眸低垂：“不小心摔到了。没事，已经涂药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7章 乐于行善 瓶中玫瑰每日变换色彩，林阆的心黯淡依旧。秦冬好似在刻意回避她，偌大的酒吧连碰见都成为奢求。 她突然想逃离这座城市。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踏足。 “咚咚”敲门声响起，打碎她的思绪。 木头打开门，一个神色慌张的服务生站在门口，声音有些急迫：“林经理，闻少让你去，去包厢给他倒酒。” 戚洺闻？林阆冲口而出：“麻烦你告诉他，我在忙着工作。” 服务生唯唯诺诺地站着，木头急性子看不下去了：“还有什么事？” “他说如果林经理五分钟没到，就把林经理和他在岛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服务生声音低弱。 林阆气愤地站起来，戚洺闻！她快步走出去，又想到什么，折转脚步，打开抽屉拿出了那副墨镜，她和秦冬的照片也出现眼前。 她的手顿了顿，用力将抽屉合上，拿起墨镜气冲冲地走出门。 “奇怪。”木头看着林阆的背影，摸起下巴不解道：“小林姐好像一点都不怕闻少。他们不会真的在岛上……” “闭嘴吧。”三七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定地跟上去。木头不再言语，决定一看究竟。 结果，他和三七一起被拦在了包厢门外。 同一个包厢，记忆历历在目。林阆蹙眉咬牙，就是在这里，戚洺闻倒了她一脸酒。 “过来。” 戚洺闻把酒杯放在桌上，挑眉看向她。 林阆走上前，将墨镜放在了杯旁。“你的东西，还给你。” “保管得挺好，我是该夸你拾金不昧，还是另有所图？”戚洺闻二郎腿散漫翘着。 他见林阆隐忍不发，继续道：“我点了最贵的酒，业绩算在你的头上。你现在应该好好陪酒，哄我高兴，在这里早就学会了吧？” “戚洺闻！你真的很无聊！每天没有事情做吗？你有闲工夫不如搞搞慈善，为自己积些功德！” 鱼儿上钩。戚洺闻不由地勾起笑意。“我已经做了很多慈善，现在只想做一件善事。” 他定定地凝视林阆，伸手将一瓶昂贵的酒扔在了地上，酒水伴随清脆的声响喂养了地面。 林阆惊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戚洺闻的声音在包厢里无比清楚：“这里还有三瓶酒，全部摔完后，我会把你和我睡觉的事情传出去。我倒要看看，我戚洺闻睡过的女人，谁敢再碰。” “你太过分了！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你最清楚！” “我给你机会了。”戚洺闻双手一摊，给予暗示。他见林阆不为所动，继续拿起一瓶酒摔在地上。 又是一声十几万消失的碎音。 林阆暗自气愤有钱人的挥霍，那声响抵得上老家二十平米的房子。 戚洺闻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瓶酒又摔了出去。 门外的几个人听得惊心动魄。 “等一下！”林阆败下阵来，走上前从他举起的手里拿过酒瓶，娴熟地打开，为他倒好一杯酒。 戚洺闻得意地接过，她快速抽回手。 “这样好玩吗？”林阆站起来，忿忿地说。他气定神闲，喝下的不是酒，是她的顺从。 “很好玩。” 戚洺闻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心头作痒。真想将她拥入怀中，做更好玩的事情。但他了解她的性格，分寸需把握，态度不宜强硬。 想到这里，戚洺闻哑笑。他竟然在意一个女人的感受。 林阆见他将空酒杯放在了桌面，心里叹了口气，俯下身为他倒酒。 戚洺闻看得出神，发丝在她鬓边垂落，白皙的面庞生出妩媚。他不由地伸出手，却在触碰到她的一瞬停在半空。 林阆像电击一般，迅速躲闪后退，满面警觉地瞪着他。 看来自己给她的印象太不好了。戚洺闻感到好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粗俗的男人喊声。紧接着，是一阵摔东西的声响。 戚洺闻皱眉，代羽敲门进来：“闻少，有人在闹事。” 林阆听后快步走到门口，望见一个啤酒肚男人怒气冲冲地站在走廊，身后的男人们正在闯进一个个包厢。 高鹏率领保安赶来，阻拦男人们的无礼举止，提醒看热闹的顾客收起手机回房间。 啤酒肚男人破口大骂：“张静！你给老子滚出来！你今天要是不出来，老子把这里全砸了！” 来者不善，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样子。 木头一眼看穿形势，咧嘴对林阆说：“这是大型捉奸现场，待会就知道是哪个公关要遭殃喽！” 两个保安扼制住啤酒肚男人的双臂，被后面的男人们扯开。啤酒肚男人圆大的脸庞显现通红怒色：“都他妈滚开，看清楚老子是谁！梁虹都不敢惹老子！” 酒吧二十个保安，此刻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包厢里走出来，背影可见的婀娜。“潘大伟！还嫌不够丢人吗？你来这里算什么男人！有什么事回家说！” 啤酒肚男人冲上前狠狠扇了女人一巴掌。女人如一片羽毛般摔落在地，保安们和啤酒肚男人的手下们压制在一起。 啤酒肚男人要继续动手，高鹏上前劝说，被男人一把推开：“让梁虹过来！我看她怎么跟我解释！” 啤酒肚男人指着女人怒吼：“你为了一个小白脸，花了老子多少钱！” 木头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女人喊的名字，惊讶低语：“不得了！这个大伟哥是西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怪不得高鹏不敢把他怎么样。哎，三七！咱们要不要通知老大？” 三七说到：“高鹏肯定打过电话了，要不然现在会这么啰嗦！” 这时，女人方才走出的包厢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插兜出现：“哟，你就是那个只会打女人的潘老总？” 讥诮的话音，傲娇的语气。是严谨无疑。 他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姿态，仿佛事不关己。他走上前将捂脸哭泣的女人扶起来，女人趴在他怀里立刻泣不成声。 啤酒肚男人怒不可遏，青筋暴起。他一挥手，跟来的男人们拎着铁棍开始堵上一个个包厢的门，占据了整个走廊。 有两个男人朝尽头走来。他们刚要动手，代羽伸手拦下，拿出名片，两人匆忙折了回去。 “三七，虹姐真的会派人来吗？”林阆为严谨担忧。 三七看向走廊，“人应该马上就到，现在只能等。” 啤酒肚男人横肉暴怒，凶狠地怒视严谨，俨然一个随时要动手的恶霸。 恶霸？林阆灵光一闪，恶霸还需恶霸治。 她转身看向房间里悠闲品酒的戚洺闻。 “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闹事，你忍得了吗？”林阆夺过他手里的酒瓶，使出激将法。 戚洺闻手指摩挲酒杯，淡淡开口：“关我什么事。” “……”林阆握着酒瓶无奈，他真是一点也不发挥优良品德。 “小林姐快看！”木头一声惊呼。 林阆慌忙来到门前，看见严谨捂着额头，地面是一堆玻璃片。啤酒肚男人将酒瓶残骸摔在墙上。 “小子，你摊上事了！”啤酒肚男人浑身冒出威胁。 女人跪在地上哭着乞求：“不要伤害他！要打就打我！求求你，我错了……” 她的求饶成为反作用，让啤酒肚男人暴跳如雷。眼见一把刀亮出，即将要刺向严谨。 “住手！” 林阆喊出了最大音量，她蓄力倏地将手里的酒瓶抛了出去。酒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以雷霆之势冲向了目标。 距离不算太远，手劲全力使出。儿时玩弹弓的技能没有生疏。 伴随咣铛一声，啤酒肚男人手一松，刀子落地。他吃痛地捂住胳膊，怒气冲天：“把那个贱女人带过来！” 转瞬间，走廊里的人齐刷刷看向尽头。几个男人拖着棍子冲林阆而来。 三七和木头做好了开打的准备，却见他们看向后面停下脚步—— 戚洺闻靠在门框边，冷峻的面容散发阵阵寒气。 几个男人后退两步，看了看他们老板，又看了看戚洺闻。 啤酒肚男人刚要大吼，细小的眼睛眨了眨，看清了走过来的人。 林阆被戚洺闻拉着手向前面走去，她在他的身后小声说：“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戚洺闻没有回头，声音响起：“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我总得管管。” 他的背影在红气球下清楚真实，手掌的温度让她感到踏实。走廊两边的人手握铁棍凶神恶煞，她却毫无畏惧。 “潘叔叔，好巧。” 戚洺闻一句客套的寒暄，将林阆拉在身旁，“这是我女朋友，喝醉了，还请潘叔叔不要和她计较。”他说着捏了捏林阆的脸颊。 林阆根本无法反抗，气压低到了极限。啤酒肚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剜肉的刀一样，听戚洺闻开口解释，他怒气消了几分：“管好你的女人！” 啤酒肚男人又瞪了一眼严谨，抬头对戚洺闻说道：“我的事情，你也不要插手。” 戚洺闻一笑：“当然。” 眼见啤酒肚男人要继续对严谨动手，林阆握紧了戚洺闻的手臂，眼里流露恳求。 正在此时，警笛声呼啸而来。没过一分钟，伴随一阵脚步声，楼梯口出现希望之光。 “都别动！把手举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8章 围城迷信 夜晚八点半，警局灯火通明。 林阆置身于嘈杂中。何迎忙着处理，两方律师在交涉，警察们正询问做笔录。赶来的付阑珊为严谨包扎伤口…… 她恍如在云雾间漂浮。 戚洺闻坐在她的左边，气息靠近：“我帮你解决了麻烦。林阆，你要知恩图报。” 他的声音低沉轻缓，一抹笑意忽地钻进她心里。林阆快速转过头，挪动到椅子边缘：“刚才，谢谢你。” 代羽在旁对戚洺闻直言：“闻少，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急。”戚洺闻泰然自若，长臂一挥，手指碰到林阆的头发。 林阆马上闪躲，一下子坐空摔在地上，三七和木头上前搀扶起她。 她拍了拍衣服，愤愤地瞪向咧嘴轻笑的戚洺闻。 今夜风波以双方私下和解告终。 转瞬间，伴随一声悲伤的哭喊，闹剧继续上演。 “潘大伟！我要跟你离婚！” 女人将手里的包砸向了啤酒肚男人，她红肿的脸上淌满泪水，双眼里布满决绝。 林阆注意到她颤抖的双臂，还有小腿肚上浅浅的淤青。也想起来，这个叫张静的女人，就是当初为严谨打架的蓝衣少妇。 啤酒肚男人潘大伟，不屑地指点：“离婚？离了婚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别说养小白脸了，不出三天你就饿死在街头！” 张静缓缓低下头，犹如被折断翅膀的天鹅，流血的伤口在众人面前清晰显露。 在啤酒肚男人粗鄙的辱骂中，张静站直了身体，她用袖子擦掉眼泪，走到警察面前：“我要报案！” 一刹那，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要报案，我的丈夫经常对我虐待毒打。他不能生育，心理扭曲，把领养的孩子当宠物！我有证据！” 张静掀开袖子，遍布胳膊的伤痕触目惊心。她哽咽道：“还有，他的公司做假账……” “臭婊子！”潘大伟脸上横肉颤动，掩不住的惊恐和愤怒。他肥圆的身体向前两步，粗壮的胳膊就要抡过去，被严谨一把拦下。 “潘老总，还是好好接受警察调查吧。” 严谨像看垃圾一样，嫌恶地甩开手里的胳膊。他将张静护在身后，帅气的面庞几许孤傲。 林阆怔怔地看着眼前画面，成为一个静默的旁观者。她不由觉得从前生活太简单，现在经历的每一件事情，看起来听起来都是如此窒息。 记不得怎样走出警局，记不得离开时戚洺闻对她说了什么，也记不得怎么上楼坐在了化妆间里。 “林阆！” 何迎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划破迷蒙的云雾。林阆意识一瞬清醒，眼前也变得清楚。 化妆间里，众人的目光凝聚与她。 何迎摸了摸她的脑门：“没发烧。你怎么了？我喊你好几声都没答应。” “我没事。”林阆从离开警局便开始胡思乱想，现在终于走出混沌。一抬眼，秦冬正注视着她，她急忙躲避目光的交汇。 何迎如释重负，又转身靠在桌边问他们：“今晚的事，大家怎么看？” 她在山庄核对酒单，接到高鹏电话了解到情况。虹姐不在市里，她只好带着保安团的人出动，等赶到酒吧时得知他们都被警察带走了。 “老严今天这么早来，不像他啊！”柳子俊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 李泽也张口说出疑点：“那个女人和严谨认识好几年了，偏偏今天被她老公逮了个正着。” 众人听后沉默赞同。可惜当事人还在警局，他们只好边等待边猜测。 “高鹏怎么办事的，酒吧让人搞成这样，有脸吗？”天亿拿出了打火机，刚点着烟被何迎一手掐灭。 “少吸点烟！” 何迎继而为高鹏解释：“虹姐和临安在外省办事，高鹏说两个人电话都打不通，直到上了警车虹姐才回他电话。再说，闹事的不是别人，那可是潘大伟！西市的狠角色。换成你，你敢轻举妄动？” 天亿不再言语，随手摆弄着打火机。 何迎说到这里，看向林阆：“你也真够胆大的，一个酒瓶就甩了出去。要不是戚洺闻正好在酒吧，看谁保得了你！缺个胳膊断条腿都是轻的。” 林阆听得心惊胆战，事后才明白危险。当时看到那把刺向严谨的刀子，压根顾不得太多。 众人脸上都浮现意味不明的神色。 挨着林阆坐的嘉树开口：“这才是我们的林经理，爱惜员工，深藏不露。” 范轻舟在旁笑说：“美人救英雄，酒瓶砸恶徒，这可是书里才有的桥段。真遗憾今天没能早些来，错过了精彩现场。” 大家笑了起来。林阆不好意思地一笑，转眸间和秦冬对视。她慌乱地低下头，两边头发垂落，遮掩住心绪。 三七和木头守在化妆间门口。木头趴在门上偷听，正好奇着，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小声道：“三七，别闹！让我再听会儿。” 后面的人出声：“让开。” 木头辨出声音，乖乖地站直闪到一边。 严谨推门走了进去，众人纷纷起身，看向头扎绷带的他。 “你小子负伤还这么帅，天理难容啊！”天亿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 “滚！我长得帅用你说。”严谨推开热情的拥抱，找了把椅子坐下。 大家见他安然无事，满腹的疑问霎时一哄而上。 “严谨大侠，赶紧谈谈你被捉奸的体验，我好写进书里。”范轻舟调侃道。 靠近严谨的和平碰了碰伤者的额头，“你这会不会留疤？脸上怎么还贴了个创可贴。” 严谨随手拿起桌上的小镜子查看自己的脸庞。 林阆想起啤酒肚男人摔出的酒瓶，一定是飞出的碎片划伤了严谨。 嘉树扶了下镜框，声音深沉：“你的红颜知己还好吗？听何迎说她向警察揭发了自己的丈夫，今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呗！”柳子俊接过话茬，脚放在茶几上。“怕什么，还有虹姐呢！她肯定会摆平这些事，难不成虹姐会不管我们的死活？” 许久不说话的秦冬讲出顾虑：“这就要看潘大伟的黑料会被抖出来多少。鸡蛋碰石头，想要赢，靠的是墙倒众人推。” “我真纳闷了！老严你咋想的？就不能忍忍，非要强出头！”柳子俊捶打着抱枕，摇头无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当事人从容不迫地照镜子。 何迎抱臂开口：“严谨，说说你的想法。” 林阆感受到空气骤然变冷，大家齐齐看向静默的人。 严谨放下了镜子，翘起腿绽放笑容：“兄弟们，我要走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 “老严你把话说清楚。”李泽脸上明显有了怒意，“你要走？走去哪里？红气球待不下去了么！” “不至于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虹姐还没回来……”柳子俊话没有说完，被严谨打断： “张静因为我，和那个禽兽撕破了脸。她签了婚前协议，离婚后什么也得不到。回来时她问我，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了，能不能送她离开西市回老家。” 严谨眼眸晦暗，抬头道：“我答应了。” 微妙的气氛里，漂浮起几缕感伤。 “那你，还回来吗？”和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肩膀伴随严谨的话音微动。 “不知道。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现在的生活也该到头了。我和虹姐通过电话了，她说给我放个长假，什么时候结束休假，我自己做决定。” 严谨说得平静，见大家满面严肃，笑说道：“知道你们舍不得我，倒不用这么明显。好了，都给哥笑一个！” “去你的！”柳子俊将枕头扔向了严谨，“无情无义的家伙！我们说好了陪红气球走下去，你丫的说忘就忘了！” 严谨笑着接住抱枕：“别搞这么煽情！” “你这是和张静双宿双飞的节奏啊，裘非那里你怎么说？”天亿不知何时点燃香烟，在烟雾中拷问严谨。 林阆乖乖地坐在一边听他们畅聊。她留意到，严谨听见天亿的话，从容面色上产生了几丝担忧。 何迎倚靠在化妆桌前，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在想事情。此刻真想喝下十几瓶酒，她轻叹一声还是问出： “严谨，你只把那个女人当成顾客吗？你可有想过，把她送回去，要是她再求你留下来，你难道真的留在她身边，发挥你的本事浪费你的时间，去帮助一个离婚女人治愈心灵的创伤？” 何迎心直口快，大家听后都不再出声。 严谨随意靠着椅子，目光落在地板上。 “张静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每次来酒吧身上都带着伤。她说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上了我。可她不知道，我对她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她钱包里的钞票。” 严谨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她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能坐视不管么？毕竟我赚过她很多钱。其他的，我顾不上。如果她需要，我会留在她身边。” 林阆听得动容。她本以为，在这个灯红酒绿的一隅，真情渺茫得不值一提。原来，萧瑟寒风中，每个人都在拥抱取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9章 相谈甚欢 天亿掐灭迷情的烟雾，零星火点消失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他们都在斟酌。一向挑拣的严谨，在清楚的利益得失面前，居然选择了不切实际的人情。 何迎放弃劝说，话锋一转：“你今天这么早来，是和她约好的吗？” 大家听到何迎的话，才想起严谨今日的反常。 “是啊老严，你上班竟然赶在了我们前头。”李泽像看着稀有物种一样，啧啧惊奇。 “你不会出门前算了一卦，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提前来渡劫了吧？”天亿开玩笑道。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严谨缓缓开口：“我被人算计了。” 房间因为这一句话恢复安静，没有人插嘴，只听严谨继续说： “潘大伟在警局亲口说的，有个好汉跟他通风报信，要不然还发现不了我们的奸情。” 严谨自嘲，话语不歇：“张静今天约我，是想聊聊她离婚的打算，正好让哪个混蛋逮住了机会。想想谁会闲的没事干调查我的顾客。” “晏扬天！”天亿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说出名字。 诚然，林阆想到的也是他。她潜意识里觉得，和严谨作对的人，势必是有利益冲突和难解矛盾的。 李泽怒道：“我去找那孙子问清楚！” 何迎白了李泽一眼：“有证据吗？你就是冲过去把人打一顿，能解决什么问题？” “迎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是嫌弃我们给你赚的钱少了吗？”柳子俊愤愤不平。 何迎气不打一处来，忍住动手的冲动。“红气球现在的状况你们不了解吗？还想惹出多少事！如果真是晏扬天搞鬼，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严谨，临走前要不要为你举办个欢送会？”和平转移话题，试图平息他们的怒火。 严谨轻笑：“大可不必！别到时候大家伙掀桌子打起来。” 气氛缓和一些。 柳子俊挠挠头，向何迎抛出橄榄枝：“迎姐，我错了。这不是吃醋嘛，你以前最护着我们了。” 何迎呵呵一声，她是肚里能撑船的宰相，明白他们是因为气愤才口不择言。 严谨的目光穿梭，落在林阆身上。 “林经理，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被送走了。谢了！”他向林阆抛出一个酷酷的手势。 “别客气！”林阆摆手笑笑。 “你和戚洺闻发展挺快啊。”严谨继续笑说，“喝喜酒的时候别忘记通知我。” 林阆惊慌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见过几面……” “不说了，我懂！”严谨伸出手掌，意味深长地笑。 懂得都懂，大家的面庞再次神情不明。 林阆无奈叹了口气，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秦冬。秦冬也看着她，神情难以猜度。 她避开目光，心里腾升异样的感觉。戚洺闻和她非亲非故，本不用现身替她解围。如此想想，戚洺闻这个人也不坏。 “话说回来，那女人叫张静对吧？她真是可怜，当初怎么想不开要结婚！到头来一无所有。” 何迎怅然感慨，她再次坚定了永不结婚的念头。 范轻舟说出自己的见解：“多少女人前仆后继，不管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钱，一头栽进婚姻的大坑里，用生活的鸡毛蒜皮给自己填土埋坑。最后发现，浑身只剩头顶一个贤妻良母的王冠。” “不愧是咱的范学霸。啧啧，从来不说人话！生怕我们听得懂是吧！”柳子俊怪里怪气地拍手称赞。 “你说得再精彩，也改变不了事实。还是有很多人结婚过得很好啊！总不能一棒子打死。”和平张口反驳。 “没错。有人把婚姻当作跳火坑，也有人将结婚当成盖房子。关键是你要找对过日子的人，就算是一地鸡毛也能兑换幸福。” 林阆十分赞同和平的话，不由地讲出。她说完，发现众人目光齐齐投过来。 “所以林经理，是把结婚当成盖房子咯？”嘉树推了下镜框，双眸在镜片下展露笑意。 林阆双颊升起绯红，颔首低语：“我只是随便说说……” “林经理说的很有道理。回头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好好探讨。”范轻舟笑逐颜开，接着说： “好好探讨下，林经理想和谁一起盖房子。” 大家笑出声，看林阆已经脸红到了脖子根，只好收住玩笑。 何迎面带笑意，心里有些担忧。林阆总是若有若无地偷瞄秦冬，可见她对秦冬死心不改。秦冬是一个多情的旅客，林阆的房子能留住他么？ 想到这些，何迎无奈摇头。 时间流逝，黑夜加深，众人在畅叙谈笑后散场。 这一夜，林阆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怀抱柔软的酒酒大熊，脑海里蹦出戚洺闻的身影。她翻身下床伫立窗边，仰望云雾残月，不觉想起秦冬的面容。 郁闷！一夜思来想去，瞌睡虫逃之夭夭。 第二天醒来，林阆的心事化成了两个黑眼圈。她早已不让管宁过来，这一下午，自己对着镜子朝眼圈涂抹厚厚粉底。 “小林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去酒吧的路上，木头一边开车一边问出。 林阆扶额叹气：“你看出来我的黑眼圈了？” 木头看着后视镜里的她，笑说：“你脸上只写了一个字，困！” 车子不疾不徐地行驶，穿过喧嚣风景。林阆凝视窗外，听木头喋喋不休。 “昨晚去找张扬玩牌，他说虹姐明天就回来了。我猜一定是为了严谨的事，听说潘氏公司正在接受调查。你们看看，我就说吧！得罪谁都别得罪女人，指不定哪天翻了船！” “有本事别伤害女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林阆幽幽开口。 木头嘿嘿一笑：“没错，没错！”说罢悻悻地闭嘴。 林阆到达办公室时，看见桌上变化：不仅玫瑰换了颜色，连瓶子都换成了彩色琉璃瓶。 她拿出手机拍照片发给秦冬：“是你买的吗？” 没过几分钟，手机屏幕亮起。 秦冬的微信：“花店赠送，辞旧迎新。”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尴尬，秦冬连送花都委托服务生接收。 林阆打出字：“你还没来上班吗？” 又是几分钟，秦冬发来信息：“我今天请假了。” 林阆放下了手机，心里空空荡荡。纵使玫瑰鲜艳迷人，却无法填补情感的空缺。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天天送花，赠送这不值一钱的花香？ 她从花瓶里拿出玫瑰，抬手就要扔进垃圾桶，在最后一秒收回了手。 说到底，花有什么错，凭什么为人类承担罪过。 三七和木头在旁静静看着林阆怪异的举止。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诡异。林阆啪啪敲键盘的手停下，听服务生对她说道：“林经理，酒吧门口有个叫孟栗唐的女人找你，她说你们见过。” 林阆记起来，是那个要和戚洺闻结婚的女孩。不过，她找自己干什么？ 酒吧门口，一道风景线引人注目。孟栗唐身穿飘逸长裙，淡白外套裹挟纤瘦臂膀。夜风吹动裙角翩跹，红色卷发明媚娇丽。 “嗨！林阆。” 孟栗唐向前一步，友善地打招呼。 “你好！”林阆回之友好。 孟栗唐落落大方，声音明朗：“叫我栗唐就行。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林阆无法拒绝热情，点头同意。 “不如就在旁边的餐厅。”孟栗唐眼神示意，又对林阆说：“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他们两个就别进去了。” 三七和木头留在了外面。 西北方餐厅靠窗的桌子上，两杯柠檬水在灯光下冒着气泡。 “我今天来找你没有恶意。只是想当面了解清楚，你和洺闻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栗唐浅浅一笑，素白手指握住水杯。 林阆放轻松，口齿清晰：“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别误会！” “那你喜欢他吗？” 林阆一愣，毅然决然地说：“不喜欢。” 戚洺闻在车里打了一个喷嚏，代羽扭过头递上纸巾。 “代羽，你觉得她们在聊什么？” 戚洺闻继续望向车外，落地窗里那二人看起来很是熟络。 他昨晚帮了林阆一个大忙，临走时要求她，今天去行云会所找他。呵，有生之年被一个女人放了鸽子，她真是在他面前不断刷新记录。 从早到晚，他克制住自己，没有去拨通那个早就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本来打算到酒吧问责，车子刚到门口就看到她们一起走进那家餐厅。 玻璃窗里，两人平静对谈，没有半分情敌的样子。 代羽最擅长审时度势，后座之人明显陷入了单相思。为了自己的安危和饭碗着想，他当然不能说破，只好含糊其辞： “可能是在聊有趣的事吧。” 戚洺闻无奈，代羽敷衍极其明显。 餐厅的桌上多了两碟茶点，看上去颇为可口。 孟栗唐声音甜美：“洺闻喜欢闹着玩，希望你别当真。既然你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放心了。很高兴认识你，林阆。” 林阆紧跟着她站起来，两人在灯光下握手。 “我还有事先走了。”孟栗唐拿起包，想到了一事，眉开眼笑：“我和洺闻举办婚礼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哦！” 柔和光晕照映在孟栗唐的脸庞，为她的美丽和幸福增添色彩。 林阆莞尔一笑：“好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0章 好巧不巧 孟栗唐走出店门后神清气爽，晚风都变得温暖许多。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简单，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障碍。 正当她喜悦时，抬眼注意到了路边那辆黑色轿车。她敛住笑容，健步如飞地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在后座。 戚洺闻关上车窗，孟栗唐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楚无比。 “洺闻，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戚洺闻不想回应，但心里很好奇她们说了什么。透过车窗，穿过夜色，他看到林阆仍旧坐在桌前，面色不明。 “你找她做什么？” 孟栗唐苦笑，咬咬牙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手指摁下按钮。 两人话音缓缓流淌，隐约掺杂着几缕餐厅背景乐，悠悠扬扬。 戚洺闻默不作声，听着林阆铿锵话语，他的心像是被一把小榔头慢慢捶打，直到听见那三个字。 不喜欢。一锤定音。 “下车。”戚洺闻冷冷开口。 孟栗唐欲言又止，注意到他面庞的冷漠，转身推开车门。刚踩到地面，又听见他冰冷的声音：“把录音笔留下。” 车门被重重地关上，录音笔在座位上可怜巴巴。 代羽噤若寒蝉，听从吩咐快速地开车离开。 戚洺闻轻轻摩挲录音笔，按下暂停又打开，重重复复。 几声手机振动挽救了车里的气氛。 戚洺闻接通电话，蒲绍远的声音兴奋又急切：“洺闻！我听栗唐说人家那女孩压根不喜欢你，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代羽透过后车镜清楚看到，那支录音笔快要被捏碎了。 “你在哪？”既然有人往枪口上撞，他怎么能放过。 电话那头传来不怕死的声音。戚洺闻听到地点，下一秒挂断了电话，对开车的代羽说道：“去末日夜总会。” 音乐扣人心弦，点心食不知味。 林阆喝完面前的柠檬水，对面那杯丝毫未动，装点在杯沿的薄荷叶依旧清透。 她只和孟栗唐说了几句话，便真切认识到自己的平凡。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自信，从属于名媛风范。 刚才不过一场求证，何必多想。林阆茫然地笑了笑，起身来到餐厅前台结账。 顾西北声音沉稳：“已经结过了。” 她收回手机，点头嗯声。顾西北没有多言，转身忙碌。 林阆讪讪地离开，推门间风铃清脆作响。她看见靠墙而立的三七和木头，笑容爬上眉梢。 “聊啥啦？”木头迫不及待想听，奈何她不愿多言，只好跟随回去。 林阆迈进酒吧，穿梭过喧闹迷灯。她忽然心潮热切，决心好好工作，学习更多本领充实自己。 刚走进办公室，满目琳琅。花花绿绿的礼盒整齐堆放在墙边，印有名牌标记的袋子大大小小放满了沙发。 身处其中的严谨眉眼含笑，抱臂启齿：“林经理，我等你好久了。这些是我送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 林阆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惊得瞠目结舌。木头绕过她，走进房间溜溜地转了一圈，啧啧摇头：“大手笔呀！” “我不能要，你快拿走……”林阆摆手拒绝，不由后退一步。 严谨挑眉：“我都要走了，你让我带去哪儿？林经理别客气，男人送女人东西，天经地义。何况，我们是朋友。” 林阆心里暖意融融，半惊半喜。他说，他们是朋友。 没错，她有了一个新朋友。 严谨摊手轻笑，像是一个学者般传授经验：“要是有人追求你，不要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答应。花钱是一回事，真心又是一回事。” 林阆仍沉浸在严谨的亲切里，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她当朋友。 严谨被她这副滑稽模样逗笑了，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头发，开口道： “林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三七和木头非要跟着去，在严谨多次打包票后，才勉强答应留了下来。 林阆坐进严谨的跑车里，问起：“我们去见谁？” 严谨转头笑看她一眼，继而目不斜视地开车。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明天就离开西市了，临走前想让她见见我的救命恩人，顺便和她告个别。” 林阆“哦”了一声。车子里漂浮着淡雅的松木香味，处处可见精致。她的目光落在车前一个小贴纸上，爱心形的贴纸边缘有些褪色，但是不影响它的独特醒目。 “林经理，你喜欢听童话故事吗？”严谨问她。 “不喜欢。”林阆毫不犹豫，又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你呢，你喜欢吗？” 严谨愣了一瞬，林阆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也引起丝丝缕缕的记忆。 当林阆第一次来到酒吧时，他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她只是一个像童话般简单的人，不知死活地进入这个他们想离开而离不开的圈子。 那日林阆遭到辱骂，他从零星话语中模糊了解她的悲惨，只是有了一些感同身受而已。同情算不上，毕竟这个世界里谁活得没有痛苦。 直到林阆的一个酒瓶子落地，他忽然眼界明亮，重新认识这个林经理。在酒吧里，袖手旁观是常态，拔刀相助是惊喜。 想到这些，严谨的眼眸暗了暗。待会儿，他要卑劣地使用这份惊喜，利用这份真情。 “我也不喜欢。” 林阆听到严谨这样说，轻松一些，道出了话匣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童话作家。” 严谨笑出了声，“你这样很矛盾。” “所以是小时候的梦想啊，长大了当然知道童话是给小孩子听的。”林阆释然地笑起来。 “我以前的女朋友很喜欢童话，天天缠着我给她讲故事，像个小孩子。她现在也喜欢，不过现在喜欢的是黑色童话。” 严谨镇定心神，说出口时语气似水。他顿了顿，转头一看，林阆的眼睛明亮亮地看着他。 “严谨，你带我去见的人，就是你这个女朋友吧？” 林阆在他的只言片语中窥见端倪，笑嘻嘻地讲出来。 严谨的笑容很僵硬，在脑中快速思索，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车子穿过路口，速度减慢一些，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没错，是她。今天我带你来见她，是想利用你让她吃醋，顺便检验下我在她心里现在值多少钱。很抱歉，我对你隐瞒了。你如果拒绝，我马上送你回去，你要是生气尽管发泄。” 严谨一口气说完，见林阆没有怒意，似笑非笑。 “严谨，你不早点跟我说！至少让我好好打扮一下，给你撑撑面子。” 林阆说着从斜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小镜子涂抹。 严谨一怔，见她很是认真，不觉地笑起来，转过头去还是止不住地笑。 “你笑什么？”林阆收好东西，不明所以。 “既然你答应了，下车吧。” 严谨走下了车，来到另一侧为林阆打开车门。 林阆跟着严谨走进大门，墙壁上两个艺术字属实亮眼：末日。 “害怕了？”严谨打趣。 林阆摇头，紧随严谨步伐，穿过几面像屏风一样的墙体，弯弯绕绕中漂浮着浓郁的香气。 严谨和她介绍：“末日夜总会是西市最大的娱乐场，我们现在走过的地方叫‘曲径通幽’，很有趣吧？” “你挺熟门熟路的。”林阆轻叹，随口说出：“我觉得这里比不上红气球。” 她话音刚落，走出拱门后霎时愣住，所谓打脸不过如此。 该怎么形容眼前场景呢？现代建筑和古代装潢融为一体，那些从房顶垂下的短幔朦胧如梦，灯盏在轻丝软线里流转光晕。 富贵吉祥，宫廷风情。 两排迎宾小姐齐齐站在楼梯两旁，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严谨要带着她上楼，林阆挪不动脚步，此生视野再次拓宽。 “杵着干什么，还没看够？”严谨笑说。 林阆的双眸里闪动亮光：“严谨，我本来觉得红气球已经够华丽了。现在看来，山外有山。” 严谨咧嘴发笑，又端正几分：“以后还是少来这些地方。林阆，再次感谢。” “你别这么客气，都不像你了！”林阆又意识到，“你不喊我林经理了诶！” “都是朋友，叫什么经理！” 严谨伸出手臂轻轻抱了抱她：“再送你一个友情的拥抱，不要钱。”他说完松开了她。 林阆为多一个朋友感到开心，刚要和严谨上楼，只听大堂里“砰”的一声脆响，一堆碎片出现在地面。 几个服务生匆忙上前整理，保安们怒目看向楼上，继而缄默，欠了欠身快速地散开。 林阆大为惊讶，谁这么没素质高空摔东西，保安还不管。 一抬头，魂飞魄散。 那人倨傲地立于栏杆旁，一身暗色衣装在金碧辉煌里突兀醒目。隔着一层楼，距离说长不长，林阆无比真实地感受到，那双眸子向她射来的凛凛寒光。 莫名地，作贼心虚。 严谨也注意到了他，看着林阆瑟瑟发抖，一个念头萌生。 他靠近林阆，亲密地揽住她的肩膀，低头赋予暧昧：“你帮我，我帮你，今晚一定很有意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1章 渐行渐近 严谨的气息扑在耳边，楼上的寒光悄然转身。 林阆轻吁一口气，危险信号解除。她不禁犯嘀咕，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他！ 也是，西市最大的夜总会，他当然会光顾。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严谨笑着调侃，带她走上楼梯。 林阆开口：“我跟他不可能，你放弃吧。” 严谨扬眉一笑：“他有钱有势，对你也有意思，你不如抓住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真不像是你说出的话。”林阆故作感慨，继续迈上台阶。 “我只对你这样说，其他人我才懒得管呢。” 严谨一脸傲骄，又对她说道：“林阆，戚洺闻对你是不是真心，我会帮你看清楚。现在，先来解决我的事情。” 林阆不置可否，心里想到秦冬。她想和严谨一吐为快，或许严谨了解秦冬态度模糊的缘由。她想了想，决定出去后再说。 “严谨你看，他们这里保安比服务生还多。这点值得我们学习，红气球最好每个包厢门口都安排一个保安。”林阆由衷讲出。 严谨推开了门，爽朗地笑：“你还真是敬业。进来吧，好好享受贵宾待遇。” 宽敞的包厢里，林阆四下欣赏，墙纸上的牡丹花雍容鲜艳。 “请稍等，天鹅公主马上到。”服务生送上酒水，礼貌地离开。 林阆不由地好奇：“天鹅公主？” “这里有很多陪顾客应酬的公主，说白了就是卖酒的。”严谨倒了一杯酒，平静道：“只要是职业就会分等级，级别高了赚的钱也多，在这里也不例外。” 林阆认出桌上酒价位不菲。她坐在办公室并非无所事事，通过上网，加上何迎的解说，她对各色酒类都有一些了解。 严谨点了二十瓶，齐齐整整地放在大理石桌子上，宛如一道璀璨的屏障。他坐在沙发上，修长手指摇晃酒杯，眼神变得迷醉，尽管他没喝下一口酒。 “天鹅公主，末日夜总会排名第一的公主。我的女朋友，裘非。” 林阆恍然大悟，怪不得见面地点在这里。她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严谨眼里流露的情丝，恰如故事的扉页。 有人推门而进，幽幽香气紧随而至。林阆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再难移动目光。 她随意地倚靠门边，黑长直发在灯晕里飘逸又闪亮。那一身看似普通的短裙，穿在她的身上，散发出不可言喻的惊艳。 原来，一件衣服，一根香烟，都可以因为一个人绽放独特的光辉。 裘非，天鹅公主。她吐出一口烟雾，双眸淡淡扫过他们。 “真会玩，带个女人来点我的牌子，不愧是你严谨。” 裘非的红唇勾起一丝嘲弄。她径直走过来，坐在旁边沙发上，瞅了一眼桌上酒。 “何必呢，你现在自身难保。再说，我还用你捧场？” 她的话语里毫无温度，从进来到现在没有正眼看严谨一下。林阆不由地为严谨感到气愤，再看严谨，他却是享受其中。 “裘非，我要走了。”严谨直言。 林阆留意到裘非持烟的手不稳，但只有两三秒便恢复如常。 “祝贺你。” 裘非吸了一口烟，她的脸庞在烟雾中迷幻不清。“也祝贺我们，终于结束了。” 严谨嘴角的笑意很牵强。“是啊，八年了，我们都变得不成样子。”他的笑容泛起苦涩，“裘非，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裘非听后大笑不止，她将烟头捻灭，漂亮的桃花眼笑的像两道月牙，声音如月光般发冷： “严谨，你在做什么梦！你现在毁了，毁了你知道么！你还能赚多少钱，你养得起我么！” 林阆缄默，听得凄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梁虹的私生女！你带她来找我干什么，显摆你多有魅力吗？” “我不是虹姐的女儿。我叫林阆，是严谨的朋友。”林阆见严谨不发一言，她的勇气窜上了头。 “严谨一直把你放在心里，他明天就走了，特意来找你告别。请你不要误会他！” 裘非打量了林阆一眼，递给林阆一杯酒，她也举起杯子。 “妹妹，你管好自己就行了。”酒杯上留下裘非的口红印。 严谨的傲气荡然无存，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帅气的脸庞随着房间里晃动的灯影时明时暗。 “我以后找什么女人，赚多少钱，都跟你没关系了是么？”严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致敬过往。 “我来之前就猜到了你会说什么，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你至少会安慰我。” 严谨苦笑了一声，“是啊，你成了高高在上的天鹅，我严谨怎么追的上你。” 裘非猩红的长指甲撩过头发，面无表情：“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她说着便要起身。 “等一下。”严谨靠在沙发上，摊开双臂。 “我现在是你的顾客，换一句话说，是你的上帝。既然我花了钱，你就要提供服务。喏，这里有二十瓶酒，我们一起喝完，给你冲冲业绩。” 严谨突然转变态度。裘非愣了一瞬，表情奇怪：“好，我们喝酒。”她拿起开瓶器，轻巧地开启一瓶又一瓶。 杯子被挪到一边，裘非笑道：“都是靠喝酒赚钱的，直接对瓶吹吧。”她脱下高跟鞋，盘腿坐在了地上，拿起一瓶酒咕咚灌下。 严谨笑得灿烂，恍惚看见年轻时候的裘非，为了炼酒量没日没夜地喝，拽着他在出租房里把酒当饭当水，当成填补欲望的生命之源。 他坐到地上，背靠沙发，拿起面前一瓶酒猛地倒进嘴里，掺着回忆一起吞流进五脏六腑。 林阆说不出一句话，他们喝得决绝而不顾一切。两人喝酒时的姿势，都如此相似。 置身局外，看故事就像看一杯香醇的酒，不知其味，已闻其香。 空空的酒瓶落在桌上，裘非擦了擦嘴角，目光灼灼地看着严谨。严谨紧随其后，放下空酒瓶。两人静默对视，个中滋味猜测不透。 “不错呀，跟我差不了几秒。”裘非的笑容变得明媚。 严谨也释然：“别忘了，是谁教你喝酒的。” 他们纷纷拿起了另一瓶酒。林阆还是唐突地劝说：“你们这样喝，看起来像一场决斗，伤身体又伤心。” “林阆，别担心。我们死不了！今天你做个证人，看我和她谁先醉。”严谨说完，再次举起了酒。 裘非笑了笑，几下将头发扎好，继而灌下了酒。 林阆唏嘘不已。他们此刻不再针锋相对，两人的面容都变得柔和。 她心里了然，以去洗手间为借口离开了房间，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走廊里灯光明亮，保安们礼貌站在两旁。林阆踏上柔软地毯，询问一个服务生后向洗手间走去。 曾几何时，她不再惧怕目光的注视，不再忐忑陌生的地方。也许这就是习惯，人的适应能力不可估量。 镜子宽大明亮，洗漱台洁净宽阔。林阆挤出洗手液，注意到旁边别致的插花，还有散发袅袅香气的小香炉。 她低头看着水流穿过指间，泡泡慢慢消失，发现前几日刚修剪的指甲又变长不少。 “你这双爪子，洗的挺干净。” 这熟悉的声音……林阆猛地抬头，瞬间变得木然。 镜子里，他站在她的身后，冷冽的面庞贴近她的头发，似在轻嗅。他的气息温热，一手扼住她的肩膀，一手托起她刚洗完的手，声音令人发颤： “林阆，是你自己送上门。” 这句话比一盆冷水都管用。林阆立刻清醒，竭力想挣脱，扬起的手被他轻松拉下。措手不及间，戚洺闻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洗漱台上。 方寸之地，无路可逃。 “又想挠我？真当自己是只猫么。”戚洺闻嘲讽。 林阆后背抵上冰冷的镜子，下颌被他的手摁得生疼。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戚洺闻，你放开我！光天化日……” 戚洺闻的面庞近在眼前，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 洗手间里走出男男女女，笑着旁观暧昧的景色，若无其事地洗手离开。 林阆满眼无助，化悲愤为力量，一脚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戚洺闻的肚子。 高跟鞋，向来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 戚洺闻吃痛地欠身，闷哼一声。林阆发现生机，快速跳下洗漱台，谁知高跟鞋一崴，她差点栽倒，索性踢了鞋子飞快地向走廊跑去。 “保安！求救！有人要打我！” 林阆一边跑，一边对走廊保安呼救，却见他们看向她的身后，面色为难。 所以，走廊里一步一个保安，有何用？ 林阆欲哭无泪，使出了大学时跑八百米的劲儿。 戚洺闻哭笑不得，她光着脚丫子跑的倒挺快，幸好这地毯足够柔软。他好整以暇地跟在后面，拎着一双鞋子慢悠悠往前走。 长长的走廊华丽亮堂，保安们如石雕般背手而立。林阆一门心思向前跑，严谨的房间近在眼前。 戚洺闻走出了百般滋味。他像是着了魔，双脚不听脑子的话。认识她以来，自己好像一直是这样追在她的身后。 她不回头，他的脚步停不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2章 若即若离 林阆推开门的刹那，想发出的声音生生地从喉咙咽下。 她用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门，双颊不觉透出绯红。 房间里，严谨和裘非正在忘情拥吻。 林阆恢复平静，一抬眼看到戚洺闻悠悠走来，越来越近。她贴墙的手死死抓住门框，转念一想：自己坦荡荡，有何惧！ “站这儿等我？” 戚洺闻靠近，手掌撑着墙壁，挑逗的面容近在咫尺。 林阆别过头去，连头发丝都写着抗拒。他轻笑一声，收回了手，下一刻身体蹲下。 脚踝犹如触电般发麻，林阆惊得化成泥塑。 要如何相信，这个印象中冷酷暴戾的人，现在正半跪于地，小心托起她的脚，慢慢给她穿上鞋子。 这一刻，堪称奇迹。 临近的保安们下巴快要掉地，要不是因为工作纪律，他们早拿出手机拍照，为圈里八卦贡献一份力。 不远处，一个举起的手机将画面定格。 构图不错，打光到位。蒲绍远勾起嘴角，将照片发出，然后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 “我说你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是遇到心尖上的人了。” 一抹花里胡哨的身影闯入林阆的视线，她从刚才的震惊中醒来。 戚洺闻站起了身，表情淡淡。 “你是，林阆！” 蒲绍远笑嘻嘻地伸出手：“认识下，我是洺闻的好哥们，蒲绍远。咱们上次在会所见过，我可是对你印象深刻啊！” 林阆想起了不太美好的记忆。她出于礼貌，微微点头，手还没伸出去，戚洺闻按下了蒲绍远的手。 蒲绍远快要吐血，心里暗骂，握个手而已！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转头继续对林阆说：“没想到你也喜欢来这里玩，既然遇上了不如凑一局！我们房间就在那边，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吧。” 他说着就要推门。林阆刚要阻止，裘非打开门走了出来，酒味浓浓。 众人都是一愣。 “哎呦喂！这不是黑天鹅！我说今天看不到你，原来在这呢！我看看是哪个有福气的。”蒲绍远戏谑地向房间探头。 严谨出现在门口，冷漠的眼，傲气的脸。 裘非换上职业笑容，声音甜了几度：“蒲总好！闻少也在呀！早知道你们今天来，我肯定推掉所有预约，把时间留给两位。” “现在也不迟。” 戚洺闻在旁边开口，挑眉看向严谨，又注目在裘非身上。“一起玩玩？过了今夜，我保证你永远是公主榜第一。” 裘非动心了，漂亮眼睛亮如星星。 蒲绍远乐呵呵地看好戏，砸钱玩，刺激刺激。 “但我有个条件，你这两个朋友要陪着。”戚洺闻指了指林阆，又瞅了下严谨。 “好啊！我严谨乐意奉陪。” 严谨为烧起的火添了一把柴，又拉住那个想跑走的“灭火器”。 “林阆，我们今晚做一回好人，给天鹅公主帮帮忙。” 林阆意念动摇，严谨的双眸诉说请求。他明天就要离开了，他爱着的人留在这里。现在有人给了机会，像是给裘非的未来保障。 她无法拒绝严谨。 超级贵宾的包厢更为宽敞，房间装潢别树一帜，最显眼的是沙发上那一众环肥燕瘦，千姿百媚。 戚洺闻和蒲绍远走在前面，两人一进去，就被香艳的女人们团团围住。 林阆走在后面，不由地嗤之以鼻。这就是男人，纨绔子弟的风流！ “都出去！” 戚洺闻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女人们悻悻地离开。 蒲绍远满是不舍：“要不留两个给咱们倒酒？”下一秒他乖乖噤声，戚洺闻的眼神可以杀人。 “给我倒酒。”戚洺闻翘起腿靠在沙发上，示意裘非。 严谨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一笑。 裘非黑发如瀑，遮掩的半边脸看不出情绪。她的手指在杯盏间流转，摆好一杯，又倒出几杯酒。 林阆对戚洺闻的傲慢早已见惯。她又在心里佩服，严谨和裘非的酒量是真好，两人看起来毫无醉意。 蒲绍远咳了一声，有他在的地方怎么能冷场。“黑天鹅，给大家讲个故事呗！要是讲的好了，我再多点几瓶酒。” 讲故事，黑天鹅的小本事。披着童话的外壳，说着悲剧的情节。 偏偏很多人喜欢听，听得有滋有味。 裘非的笑容柔媚，起身坐在了沙发上，戚洺闻的旁边。 “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住在森林城堡里。她喜欢戴一顶红色的帽子，喜欢和森林里的动物玩。她最喜欢的是一只大灰狼，大灰狼对她非常好，为了她敢和大老虎决斗。可是她的外婆不同意她和大灰狼成为朋友。各位猜猜看，后来发生了什么。” 林阆听得入迷，竟不知不觉忘记了原来的童话。 “让我想想。”蒲绍远一脸认真，继而兴奋地说出：“后来大灰狼把她外婆吃了！因为她把门打开了！” 蒲绍远信心满满，笑得大声。 胡说八道！林阆忍不住腹诽，然而裘非接着讲出的结局让她更为讶异。 裘非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飘如风：“后来，这个外婆扮成小女孩的样子，把大灰狼引到城堡，用蛋糕毒死了大灰狼。小女孩伤心地离家出走，外婆也发疯了。” “这只狼也真够蠢的！”蒲绍远喝了口酒，“那女孩竟然和一只狼做朋友，有意思。” 裘非端起酒杯，笑而不语。 “那天是小女孩的生日，大灰狼本来准备去城堡送礼物，蠢的是那个外婆。” 严谨幽幽开口，语气不轻不重。 “一个瞎编的故事，大家随便听听就行。”裘非续杯。 “哈哈哈……不愧是黑天鹅，讲的故事总是这么有趣！”蒲绍远与她碰杯。 裘非笑道：“这个故事我只讲给了你们，各位听得高兴吗？” 蒲绍远打了个响指，“再加两瓶酒！” 林阆和严谨坐在旁边沙发，和戚洺闻的位置形成转角。她稍一抬眼，就看到戚洺闻直勾勾的目光。 坐于中间的蒲绍远左瞅瞅右看看，转动出一个主意。 “现在，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 裘非应声：“好呀！” 严谨跟上话音：“可以。” 正中下怀，戚洺闻也坐直了身子。 众人默认游戏开始。 服务生整理出桌面。蒲绍远伸手一转，酒瓶滴溜溜地漾起弧线，瓶口转过一个个表情不同的面孔。 最后，停在了林阆的面前。 蒲绍远得逞地笑。自己玩遍夜店，不说别的，这转瓶子的手艺玩得门清。 “第一位幸运儿揭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蒲绍远笑问。 林阆心里苦闷，抬头便对上戚洺闻似笑非笑的脸。 她恹恹地说：“大冒险。” 蒲绍远奸笑，两个都有准备。“好！就大冒险！请你和这位帅哥来个交杯酒。”他摊手指明对象。 戚洺闻端起了酒杯，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挑眉看向林阆：“我很愿意配合。” 林阆无奈又气愤，求救地拽了拽旁边严谨的衣服。 严谨拍拍她的肩膀：“只是玩玩，开心最重要。”他说罢扭过头，逃过林阆的眼神杀。 “能反悔吗？我选真心话。”林阆试图耍赖，奈何魔高一尺。 “当然可以！这是美女的特权。”蒲绍远笑得诡异，“那我先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洺闻？” 蒲绍远特意提醒：“说真心话哟！” 房间里变得安静，酒水在灯光下轻晃。 逃不过就面对，索性当着众人一次说清楚。林阆保持镇静：“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今天喜欢一个，难保明天又换一个，我为什么要冒险。” “你怎么知道我会对你始乱终弃？说来听听。”戚洺闻看向她。 林阆一愣，说不上来，这是她对富二代一贯的认为。 她停了几秒，抬头道：“比如，你是这个夜总会里的超级VIP，挥挥手一屋子女人。明天来了再挥挥手，又换一屋子……” 戚洺闻狠狠地瞪着她，林阆没说完的话留在了喉咙口。 “这你误会了！洺闻平常很少来这里，今天是因为……” 蒲绍远也没说完，同样被狠狠的眼神逼了回去。 裘非看透了局面，笑着打圆场：“好了！妹妹，现在该我问了，你有喜欢的男人吗？” “有。”林阆回答得爽快。 蒲绍远感受到了旁边人燃烧的怒意。 “他做什么工作？”严谨皱眉问出。他本来有意撮合林阆和戚洺闻，现在看来林阆心有所属。他不禁好奇那个男人是谁，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林阆鼓起勇气：“一个艺术家。” 严谨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他想的，保镖三七。 戚洺闻冷哼出声，轻蔑地看了一眼林阆：“你倒说得出口。” 严谨喝完杯里的酒，拉起林阆起身道：“游戏结束，我们先走了。” 他们即将走到门口，一个瓶子从后面飞过，砸到门上碎片四散。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扔的。 林阆回过头来：“戚洺闻，对你来说我就像这个酒瓶，哪天你喝光了酒我没了价值，你就会这样把我丢出去。你是没什么关系，反正你还能买很多酒。我呢，就成了这堆碎片。你好好想想，我们没有可能。” 戚洺闻失去了神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追出去，再做出任何可笑的努力。一个林阆算什么！他要什么女人没有！ “都滚出去！滚！” 蒲绍远识趣地拽着裘非逃离“炮火”，心里暗自叫苦，他绝对不再多管闲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3章 黑色童话 等裘非离开后，蒲绍远拿出手机，栗唐的一条微信显示： “蒲孙子，别再气我了！” 蒲绍远收起手机，标志性的痞笑消失。从小到大，他喜欢栗唐，不亚于栗唐喜欢洺闻。 他们三角关系里，现在多了一个林阆，这个充满可能的未知数。 成全戚洺闻，就是成全自己！想到这些，蒲绍远深呼吸放松，挂着笑容走进去。 沙发上的人喝着闷酒，阴沉的脸像要吃人。 “洺闻，想开些！实在不行，我们用点手段，保证她老老实实……” 蒲绍远一惊，刚要闪避，却见他举着杯子的手徐徐放下。 “别碰她。” 戚洺闻给自己倒酒，懒得再摔东西。他不想对她强取豪夺，也不屑报复，更不会再看她一眼！ “好好好，听你的。”蒲绍远坐到他旁边。 “我看那个林阆八成有病！你是谁呀，堂堂闻少！她不是瞎了眼，就是脑子进了水！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你把几大箱子钱甩给她，她肯定低头乖乖认错。” 戚洺闻声音冰冷：“那还有什么意思。” 行路上，严谨打开了车窗，清凉的夜风吹进车里。 “你不早说，要是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早带你出来了。那个男人是谁啊？长什么样子，有照片么？让我给你把把关，别上当受骗了。” 林阆靠在车座上苦笑，窗外灯牌光影旖旎。 “你认识他。” 严谨疑惑，听她继续道：“秦冬。” 一个急刹车，林阆心惊地攥住安全带。 严谨感到不可思议：“你认真的吗？” 林阆默认，然后听到了一声叹息。 “别找酒吧的人，都他妈天天玩感情，有哪个是真心。” “你对裘非不是真心吗？”林阆求解。 “我们，很复杂。你不会懂。”严谨把车停在路边。 一阵风吹过，梧桐树的叶子簌簌落下，秋叶枯蝶美不胜收。林阆将手伸到窗外接住了一片，茫然观察叶子的脉络。 “秦冬知道吗？” 林阆点了点头，话音变弱：“他看起来很犹豫，还说不想伤害我。” 严谨不再担心，十分明白秦冬所想。 “怎么跟你说呢。”他不禁犯难，尽量委婉。“你和秦冬才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吧，太认真。要是你们在一起了，总有一天会因为各种问题分开。” 林阆悲愤地侧身，眼神戚戚：“你怎么知道？” 严谨哭笑不得，那片叶子被林阆捏成了碎屑，随风飘走。 “林阆，这是事实。一个前辈跟我们讲过，要是哪天发现自己对女人动心了，趁早掐灭，不爱是最好的选择。” 严谨弹了林阆脑门一下：“听着很有哲理吧？” “狗屁哲理！”林阆愤愤地评价。 严谨大笑起来：“第一次听你说脏话，还挺可爱的。” 他停止了笑容，面容浮生几分严肃：“你还记得，刚才裘非讲的故事吗？” “记得，典型的黑色童话。”林阆想到讲述时的裘非，平淡的语气，讽刺的话音。 “故事是真的，裘非就是那个女孩。” 林阆讶异，忍不住问：“你是那只大灰狼吗？” 严谨咧嘴轻笑：“很遗憾，我不是。” 车外树叶纷飞，凉凉的风在窗边跳跃，掀起一个女孩的往事。 八年前，江南小城，四月芳菲开满街巷。 女孩十七岁，和外婆过着平淡又寂寞的日子。 外婆说，父母在她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离开了小城出去打拼。他们每月按时寄来丰厚的生活费，数十年如一日。 数十年如一日，她从来没见过父母。 从小到大，她被人骂成野孩子，偷偷地哭无力反抗。久而久之，她变得乖戾叛逆，喜欢和大人眼中的坏小孩们混在一起。后来，再没有人敢当面骂她。 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她。年少天空里，暴雨多过晴天。 女孩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慢慢枯萎，溃烂在这片土地。 直到遇见那个男孩。 他骑着炫酷的机车，驰骋如风，停在了她的脚边。他把头盔摘下来，一头银发闪得耀眼，脸庞帅气昂扬。 他们谈起了恋爱。在那个年代，这种早恋被人们视为羞耻。小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外婆急得怒火攻心。 一边是相依为命多年的亲人，一边是相爱至深难舍的恋人。女孩陷进痛苦两难中。 十七岁的生日，外婆偷偷用女孩的手机给男孩发了短信，男孩带着礼物来拜访。刚一进门，满屋子的正义人士捆住了他，将这个闻名小城的混混送进了少管所。 女孩伤心欲绝，离家出走。一个月后回来，看到那个坐在家门口疯疯癫癫的老人。 形容枯槁，皮包骨头，衰老得不成样子。 小城的人责骂数落女孩，告诉她，老人在她走后日日以泪洗面，见人就问：“你知道我家小菲在哪吗？” 女孩也终于知道，原来，她真的没有父母，她只有外婆这一个亲人。外婆圆着谎言，辛苦赚钱，都只为了让她存有希望。 希望？什么是希望。精神失常的外婆见到回来的她，呜呜咽咽地闭上了眼。 少管所里的男孩，被同住的室友用砖头打死。那个室友，是男孩当初为了保护女孩得罪的混混头。 十七岁，倏然长大。 湿热的泪水划过脸庞，夜风忽地寒冷刺骨。 林阆擦了擦脸，声音有些发颤：“你别走了，你留下来陪她吧。” 严谨为这个要求感到悲伤，他没有说话。 “你和裘非怎么认识的？”林阆才想起，裘非的过去里没有他。 “裘非安葬外婆后，一个人来了西市。她的钱包被人偷了，快饿死的时候在桥洞里遇到了我。” 严谨眉眼含笑，想起他们遇见时的情景。 那时他年少轻狂，立志做个流浪歌手，活得潇潇洒洒。可是好景不长，现实的鞭子狠命抽来。 他的卖唱近乎乞讨，一日比一日困顿，颓废得胡子拉碴。 那天，临近傍晚，她像一个木乃伊般杵在面前，听他弹唱一首又一首，她是几日以来第一个驻足的路人。 他刚要上前道谢，这唯一的听客扑通倒地，虚弱地开口：“我好饿……” 他立马放下了吉他，奔跑着买回来吃的喝的。饥饿的裘非吃得像一头猪，毫无形象。六个包子一瓶水，几分钟风卷残云。 那天的风很柔，路灯很暗，他们依偎取暖，照亮两团模糊的影子。 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在命运的牵系下走到一起。接下来，八年的光阴，他们从知己成为恋人，再变成彼此的亲人。 “裘非说，她当时满脑子想着怎么抢走我的钱，压根没听我唱歌。”严谨流露温柔的笑意。 林阆静默，专注地听严谨诉说温情。 “她想蹲下来把盒子里的钱拿走，结果腿一软倒了下去。没想到，我这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流浪汉，心肠倒挺好。” 严谨失笑。两人熟悉后，裘非对他实话实说。 “我们有想过安定下来，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一起上班下班，洗菜做饭。可是没办法，我和她野心都太大，想要很多钱，很多得不到的东西。因为没有钱，你做什么都不行！” 严谨道出过去的记忆。他和裘非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又不想做累死累活的工作。于是，心甘情愿地选择了这条充满诱惑的捷径。 总是互相安慰，多喝点赚更多，再赚一点就上岸。慢慢的，越走越远，谁也停不下来。 林阆在旁听得潸然。严谨回过神，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 夜风在严谨的脸庞落下悲凉，令他想起裘非讲过的一个故事。 “丑小鸭想飞向天空，它用自己的双脚跟恶魔交换一双翅膀。它终于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可是它飞不过枝头，也落不下地面。只能不停地飞啊，飞啊，永远看不到尽头。” 严谨对林阆笑道：“裘非版本的丑小鸭，很有意思吧？” 林阆听出了话语里苦涩的味道。 “我现在要落下来了，代价就是折断翅膀，变成一个不会飞不会走的，丑八怪。” “严谨，你不是丑小鸭。你长得帅气，会唱歌懂音乐，酒量还那么好！这样的你，应该换一个天空去飞翔。我相信你已经有能力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现在不是你的结束，是你新生活的开始。” 林阆坚定地说出心里话。严谨的眼睛里仿佛亮起了星光，他探身将她拥进怀中，友情的拥抱再次降临。 “谢谢你，林阆。真后悔，没有对你好点。” 林阆默默地白了他一眼。严谨的话音继续：“林阆，比起秦冬，戚洺闻更适合你。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你态度别这么强硬，错过了好机会，有你后悔的！” “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碰到虹姐，现在我可能正待在出租房里，看着电视剧做饭，吃饱了就躺床上。我哪会拥有这么多精彩的经历，认识大家，我已经很知足了！等合同到期我就回家，买个房子和奶奶一起住，过好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林阆想得很清楚，严谨不再多说。过什么人生，只能自己做决定。 “我们刚成为朋友，你就要走了。”林阆想到眼前的别离，不禁失落起来。 “舍不得我吧？”严谨笑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放开。 “等我的歌火遍全国，我就回来。” 林阆又哭又笑：“一言为定！” 有些人一旦相知，就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友，互赠无尽温暖。只是遗憾，他们相识在秋天，这个充满离别的季节。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4章 断肠风骨 梁虹走进酒吧时，舞场上空的红气球正爆炸开来，洋洋洒洒满目缤纷。她产生一些恍惚，此生命运的改变，便是从红气球破碎开始。 人生第一份爱情，是在这里遇见。 十几年前，红气球酒吧还是一个叫“迷迭花”的小夜店。堕落的人聚集在这里，找寻可以慰藉的同伴，进行迷幻的交易。她很幸运，第一次走进迷迭花，就遇到了段金乌，她妄图出卖的灵魂被他挽救。 她恨极了红色气球，却用它做成装饰，遍布在这个自己最爱的地方，试图用爱意消弭噩梦，用喧闹压抑悲凉。 “阿虹。”临安在旁呼唤。 梁虹从往事中醒来，微微一笑，挽住临安的胳膊向里面走去。 三楼办公室，林阆与何迎正聊着今晚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前，严谨在“红气球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哥走了，江湖再见。” 接着，是一连十个以万为单位的大红包。群里旋即炸开了锅，平日窥屏不言语的人也都纷纷跳出来，彩虹泡泡满屏飞，一场独特的网上欢送会热闹展开。 酒吧里除了林阆，谁也不知道他是今天离开。天亿他们在群里骂骂咧咧，一阵喧闹之后，话语变得煽情。大家像约好了一样，不问严谨归期。 “严谨走了，台柱子又少一个。”何迎惋叹。 木头打着游戏，开口道：“不是还有个混血王子，人家一个顶三个。” 何迎嗤声：“晏扬天也就赚的钱多。其他啊，不值一提！” “迎姐，你说虹姐为啥不挽留严谨？”木头试探地问。 “严谨早不想干这行了，这些年心思都不在酒吧，估计虹姐看出来了。” 何迎的话透着无奈。她想起初次见严谨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酒吧刚建好三层，急需拓展员工。一个下午，她跟在虹姐后面，对参加应聘的几十个人进行面试，这其中就有严谨。 他背着一把吉他，穿着拖拉的牛仔裤，颓废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在那些英俊含笑的面庞里显得格外另类，说话更是不可一世。 “我只唱歌，不喝酒不接活。” 那时候，大家都笑了。一个来应聘公关的人，当众跟老板约法三章，想要洁身自好。 虹姐也笑了：“好，随你。” 于是，红气球再次在西市酒吧圈出名。一个男公关在包厢里弹弹吉他，就能引来无数空虚寂寞的女人。 一开始很美好。但是后来种种都证明，身处大染缸里怎么可能一尘不染。只要喝下第一杯酒，就永远会有下一杯。 何迎拉回思绪，在心中祝福严谨未来一切顺意。 林阆托着下巴发呆，房间里只有木头玩游戏的声音。 几下敲门声响起，有人推门而进。 “虹姐！” 他们齐刷刷起身，异口同声地喊出，语气各不相同。 梁虹含笑的眼睛扫过他们，随和地坐到沙发上。 “天亿他们来了吗？” 何迎递上两杯茶水，实话实说：“没呢，估计快了。” 梁虹点头，吩咐道：“打开忘川的包厢，今晚接待老朋友。她一会儿就到。” 老朋友？林阆不禁好奇，听虹姐继续对何迎说：“顺便把晏扬天叫来，我有事问他。” “好的。”何迎说罢走了出去，一边下楼梯一边发消息催促那帮少爷。 “林阆，过来坐。”虹姐话音温和，林阆听话地坐过去。 “你工作很用心，做得非常好。” 梁虹由衷夸赞。林阆每星期按时递交工作汇报，还给所有员工做了个人分析，帮何迎管理酒吧的盘存。当初她只是想给林阆一个挂名闲职，没想到她做得认真投入。 “谢谢虹姐，我会继续努力的！”林阆很是喜悦。 脚步声传来，晏扬天跟随何迎走进房间。 “虹姐好！早听闻虹姐的大名，我今天终于见到您，实在太高兴了！”晏扬天的笑容很动人。 梁虹静静观察眼前的人，一头粉发，衣着露骨。她仔细地打量晏扬天的容貌，五官看遍，找寻不到一丝故人的影子。她暗自失落，随即端起茶杯平复心绪。 木头强忍好奇，虹姐不说话，房间里安静的要命！他好想知道虹姐找晏扬天干什么，又不敢开口只能静等。 晏扬天尴尬地理了理衣领，梁虹刚才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不由地心虚。 “你给潘大伟发信息的时候，有没有想好自己的出路？”梁虹幽幽问道。 “什么信息？我不懂虹姐您在说什么……”晏扬天面色不变，声音不如刚才欢快。 何迎听明白了。虹姐既然这样问，说明出卖严谨的人真是晏扬天！她当即气愤，恨不得马上出手将他暴打一顿。 梁虹放下茶杯，直视他：“你胆子很大，做事不择手段。如果放在十年前，一定能混得很好。同样，如果是十年前，我一定会将你扔到海里喂鱼。” 林阆听得毛骨悚然，第一次见到虹姐严肃狠厉的样子。虹姐语气淡淡，夸奖之后又威胁。再一看晏扬天，真是心理素质好，他还笑得出来。 “虹姐，您把话说清楚，我还是不明白。”晏扬天满面无辜，笑得从容。 “在我看来，你是一个没救的蠢货，跟潘总要钱的时候竟然用自己的账号，是怕我们查不出来么？”临安在旁嘲讽。 “虹姐我错了！”晏扬天态度陡然转变，俊美的面庞多了几丝可怜。“我只是想赚点钱，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好，我饶了你。”梁虹笑说。 林阆颇为惊讶，虹姐答应太快了吧……她不像是开玩笑，但笑容又那么，瘆人。 三七和木头都不说话，何迎忍不了：“虹姐，不能这么放过他！”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你只剩一次机会。”梁虹摆了摆手，“出去吧。” 晏扬天满面错愕，又看了临安一眼，默默走出去。 “虹姐！”何迎实在不理解。 “别担心，我自有打算。”梁虹笑着抚慰。她看了下手机，对何迎和林阆说道：“走吧，跟我去见见老朋友。” 这是林阆第二次踏进许忘川的包厢。她随虹姐进去，一眼注意到房间里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伫立在摆满酒杯的架子前，头发用一个大夹子随意扎着，宽大的毛衣罩在身上，浑身散发一种文艺气息。 听到脚步声，女人转过身来，笑得像一幅水墨画。 “朱丽叶！”何迎惊呼，难以置信。 林阆听到这个名字，全身一震。她木讷地站立在后，呆呆地看她们拥抱问好。 “这位是？”朱丽叶停在林阆面前，清新的柑橘味淡淡漂浮。 梁虹说道：“我跟你提过的，林阆。” “唔！”朱丽叶点了点头，拥抱了一下林阆：“你好！我是朱丽叶，直接叫我名字哦，千万别喊我姐！” 林阆赶忙问好：“朱，朱丽叶，您好！”话音中带着尊敬。 梁虹笑着对林阆解释：“你绝对想不到，这个怪物已经五十岁了。天天装小姑娘，要是有人喊她阿姨，她会当常气晕！” “老梁！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哪壶不开提哪壶！”朱丽叶嗔怪。 林阆惊得嘴巴合不上。五十岁？哪里能看出来眼前人五十岁…… 朱丽叶皮肤保养得很好，看不见任何痘痘斑点。关键是，她没有化妆，连口红都没涂抹，美的自然，美的耐人寻味。 她面部的骨骼突出，带有几丝清冷之感。嘴唇犹如待放的花朵，散发妩媚的风韵。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溢满柔情，让人沉醉不已。 铅华褪尽，风韵犹存。美人风骨，便是如此。 林阆对她的美衷心赞叹，甚至在心里自嘲：如果自己是秦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她。 “别站着！我们坐下聊聊天，等等他们。”梁虹挽着朱丽叶坐到沙发上，何迎和林阆陪在旁边。 “天亿到路口了，其他的几分钟就到。”何迎打开手机，通报他们的进程。 “小何越来越漂亮了，这双腿真让人羡慕！”朱丽叶满面笑意。 何迎禁不住回应：“别别别，我在您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您可是抬抬手就让男人肝肠寸断啊！” 朱丽叶端起一杯酒，笑语盈盈：“往事莫提！本人已经金盆洗手了。” 何迎问出好奇：“你不是去环游世界了吗？难道玩够一圈了？” “问你虹姐！我正度假呢，她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严谨那小子要走，我肯定得回来看看啊！刚下飞机就听说严谨走了，没良心的。”朱丽叶拿过果盘，摘出一颗葡萄。 “严谨要是知道你今天回来，估计后悔死！谁让他走那么快！”何迎幸灾乐祸。 梁虹见林阆表情呆呆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林阆，想什么呢？” 林阆心神不定，设想着秦冬见到朱丽叶的各种画面。她觉得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秦冬或许从来没忘记朱丽叶。 坐在身旁的何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替她解围：“估计在想朱丽叶是怎么长生不老的吧！” 大家笑起来，林阆也牵强地笑，掩藏乱糟糟的心绪。 朱丽叶的面庞浮生柔媚，她不紧不慢地剥着葡萄皮。“我这次回来，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众人洗耳恭听。朱丽叶透出满满的幸福：“我结婚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5章 软语温言 秦冬是最后一个到房间的人，他进来时大家正碰杯欢谈，朱丽叶浅笑如花，眸光里盛满喜悦。 “你可算来了！快，自罚三杯！”和平递给他一杯酒，往旁边挪出位置，秦冬端杯站在了朱丽叶旁边。 林阆顿觉有气无力，秦冬与她正对面。 秦冬笑容清淡，他举杯凝视朱丽叶，话语似有千钧重：“好久不见。”说罢仰头喝完，又拿起酒瓶倒满，一连三杯。 朱丽叶没有劝阻，眸中温情款款，像是在看一个孩子展示作业。林阆莫名地心疼，秦冬喝得很急。 “爽快！”李泽带头喝彩。 大家作势起哄着，一时间找回往日熟悉的感觉，也冲淡了严谨离去的惆怅。 “朱丽叶，你为什么要结婚？我一直把你当作不婚主义的偶像，唉，一夜梦碎啊！” 何迎仍旧沉浸在朱丽叶的幸福宣告里。刚才嘉树他们陆续进来，话题被搁浅。此刻，她只想寻求有力的说服。 房间里突变安静，七个男人现在都是一个表情：骇然失色。 柳子俊最为震惊，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像是被一个惊天大雷砸了头。他一度视朱丽叶为女神，虔诚地供奉心头，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 林阆不自觉地瞄向秦冬，他整理表情很快，但摩挲酒杯的手出卖了他。 “真的吗？我不信！”柳子俊希望自己听错了。 何迎这才关注到他们的情绪，暗暗发笑，梦碎的何止她一人。 “真的。”朱丽叶话音里蕴着欣喜。 “我已经结婚半年了，过得很幸福。他叫罗况，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男人，大我五岁，在植物园工作。我家罗先生很害羞，没能带过来，你们可以对他尽情想象。” 朱丽叶始终满含笑意：“介绍完毕，各位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你结婚不通知我们，是怕哥几个交不起礼金么？”天亿故作质问。 朱丽叶慷慨多情，如同一枝灼烫的玫瑰，教会他们如何把控情爱。五年了，她突然回来，素面朝天穿得随意，看不到一点当年的风采。 天亿有些烦闷，掏出一支烟，想要点燃又收了回去。结婚，竟然会让一个女人改变这么多，他觉得太荒唐。 “我们没有办婚礼，领到结婚证就一起飞世界了，每天都在度蜜月。”朱丽叶继续撒糖。 她与旁边梁虹碰杯：“礼金给你们虹姐留着吧，她也快结婚了。” 大家再次吃惊，喜糖满天飞。 临安陪伴虹姐多年，恋人关系众人皆知。只是没想到，虹姐也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嘉树率先祝福：“虹姐，恭喜！” “真的吗？”柳子俊再次求证，又惊又喜。 “真的。”梁虹笑盈盈，“明年好好办场婚礼，就在刺玫山庄。大家放心，我不会像你们朱老师这样，一声不吭地嫁人。” 众人齐齐举杯，送上真挚的祝愿。 “天啊！”何迎长叹一声，“难道我以后也会改变想法，去结个婚玩玩？” “迎姐，你先找个男朋友吧！”范轻舟直言。 朱丽叶抿了一口酒：“小何，你遇到真爱就会懂了，结婚生孩子都是想为他做的事情。” 她对何迎讲解，又像是为自己总结。她已经五十岁了，几个月后便会被称作“年过半百的女人”。命运赠予她情爱天赋，她在云雨中寻觅多年，不曾缺少爱情的陪伴。 可是在岁月转角时，一缕炊烟吸引了她，令她甘愿摒弃所有乏味的情欲，安然享受充满烟火气的幸福。 朱丽叶细细扫过他们的面庞，这几个男人不似当年桀骜，眉目间都带了一些成熟。她教导他们如何解读女人心，但好像忘记嘱咐他们，爱惜女人的真心。 “你们打算再做几年？不能总这样混日子，一辈子很短的，遇到好女人就收手吧！是钱还没赚够么，还是说老梁抓着不让你们走？” 七个男人都不说话。朱丽叶推了下梁虹的胳膊：“你说。” 林阆觉得朱丽叶像一个老师，正在为自己的学生盘问家长。不过，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说哪去了！和虹姐没关系。”柳子俊嘴角一弯，“我在酒吧干得好好的，什么时候混日子了！这是工作。” 嘉树说出自己的想法：“离开酒吧又能做什么？现在社会找工作，看学历又看背景，我们出去马上被秒成渣。” 林阆认真地听着，不由地想起严谨，他会重拾音乐梦想吗？ 李泽把胳膊放在嘉树肩膀上，开口道：“工作不分贵贱，混场子怎么了？只怪我学习太烂，做不成社会栋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调侃有顾虑，更多的是对现实妥协。 梁虹尽收眼底，他们诉说时的面容，真诚而轻松。她当初看中培养九少爷，现在回想，也是她亲手将他们带上这条晦涩的路。 “你们如果想离开，我不会阻拦。红气球是大家一起努力打造的。我很感激，也希望你们过得更好。” 朱丽叶见梁虹说得诚恳，亲密地挽住她胳膊：“老梁，咱把红气球关了吧。” 众人皆是一愣。 “你有刺玫山庄，而且还要结婚了，留这个酒吧做什么！不如卖了，把钱分给员工们，大家好聚好散。”朱丽叶继续道。 何迎无法相信：“朱丽叶，你不是在开玩笑？”她觉得朱丽叶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 一个从良的人，来劝同伴们一起从良。 梁虹轻笑：“我考虑考虑。” 除了朱丽叶和梁虹笑谈，其他人一时讲不出话来。她们像是在说着玩笑话，看起来却非常认真。 “我去上洗手间。”朱丽叶站起来，从秦冬身前走过。 “我也去。” 在朱丽叶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林阆冒出声音。她迅速起身迈步，眼睛根本不敢看桌子那边。 朱丽叶回头对她笑：“走吧。” 林阆点头跟上，她感觉自己背后冷汗涔涔。 确实，其他人都看着她们一起出去的背影。 秦冬眼神复杂。他进门后，全部心神集中在朱丽叶身上。一别五年，这个自己爱得发狂的女人，回来说的第一件事情是她结婚了。他才明白自己的幼稚可笑，他只不过是朱丽叶无数过客之一。 林阆刚才声音不大，站起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她也在房间里。 走廊灯光柔和。朱丽叶走在前面，林阆默默跟着，她心里有小九九，思忖着待会儿如何开口。 朱丽叶真的很迷人，经过之地必有回眸。林阆捕捉到两个女人的惊羡目光，她觉得自己看朱丽叶时一定也是那样的眼神。 “林阆？”朱丽叶停了一步，等她跟上。 “你的名字好听又好记。”朱丽叶温和地说，“你呀，一看就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你男朋友很幸福呦！” 林阆脸颊升起烫意，支支吾吾道：“谢谢，我，我没有男朋友……” 朱丽叶看起来很惊讶，挽住她的胳膊，好看的嘴唇勾起：“不急！世上好男人啊，太少了！你得耐心等，用心看，总会有的。” 林阆如获秘籍，完全听进心里去了。 直到她站在洗漱台前，仍细细回味。朱丽叶走出来，冷白纤细的手指在水光里发亮。 林阆鼓起勇气，站直身体，让自己看上去更坚定。“朱丽叶，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朱丽叶关上水龙头，轻轻地用纸巾擦手，笑着问：“什么事？” “我喜欢一个人，怎么才能让他喜欢上我？” 林阆向来对自己执着的事无比勇敢。今天是第一次见朱丽叶，她还是放下顾忌大胆求问。 朱丽叶结婚了，自己和秦冬会不会就有可能了……她愿意向前一步，不断地靠近秦冬。 为人生第一个动心的人，勇敢奉上自己的真心。 朱丽叶温柔地端详眼前这个女孩。她很年轻，气质简单。让人一看便知，她不曾经历情爱的打磨，尤其是问出了那个好笑的问题。 “林阆，你想主动取悦男人，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镜子里映出林阆呆滞的模样，旁边有人打开了水龙头，哗哗水声唤醒她的沉思。 等洗手的人走后，林阆直接道出疑惑：“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努力，怎么是错的?” 朱丽叶洁净的面庞上漾起笑意。她没有料到过，自己会在一个洗手间，为一个女孩传授爱情经验。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举出上百个例子说服对方。但现在，她只想慎重地讲一句真话。 “女人倒追男人，十有九伤。” 朱丽叶见林阆眼睛里满是不解，自己的真理似乎没有被接受。她不再多言。感情的事，别人再言传身教也没用。 “来，我们回去，你可以问问老梁他们，说不定有好方法哦！” “朱丽叶，你帮我保密好吗？求求你，别告诉他们……”林阆听到朱丽叶的建议，顿时慌张起来。 朱丽叶会意一笑：“OK！” 林阆还是道出感激：“谢谢你，朱丽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还是想更加勇敢地追求幸福，至少自己不后悔。” “好吧，我只能祝你成功。”朱丽叶笑道。 林阆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禁笑了起来。她在心里默默想，朱丽叶不看好女人主动，或许是因为她习惯了被人追求，毕竟她太美了。 一定是这样。林阆坚定了想法，和朱丽叶一起走出去。刚右转，她差点窒息，一颗心咚咚如鼓敲。 外面，秦冬倚墙而立，神色不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6章 冷暖自知 林阆停住脚步，心里七上八下。秦冬何时来的？会不会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朱丽叶有些惊异，温和地唤道：“秦冬？” 秦冬缓缓抬头，勾唇露出一个笑容。他的双眸幽深，目光尽数落在朱丽叶的身上。 林阆站在朱丽叶后面，清楚窥见秦冬流露的情意。她顿时觉得自己很多余。 “我先回去了。” 刚迈出两步，秦冬拉住她的胳膊。 林阆全身僵化，大脑一片空白。秦冬的手像是一张定身符，她胳膊失去知觉，心弦紧紧绷着。 朱丽叶心领神会，原来小姑娘喜欢的人是秦冬。她寻味地打量，秦冬的面庞有愧疚，有不忍，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她深感可惜，说不清楚是为林阆，还是为秦冬。 “都站着干什么！出来躲酒啦？” 何迎迈着大步走过来，顺势拉住林阆另一条胳膊：“回去喝酒！” 秦冬松开了手，林阆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 何迎心里叹气。三个人前后脚出去，她不禁想象出一些火花乱撞的画面。果然，洗手间门口一派好戏。林阆浑身写着尴尬，她只好出手解围。 “朱丽叶。”秦冬出声，“我有话对你说。” 朱丽叶驻足，会心地笑。 林阆向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朱丽叶和秦冬并肩而行，两人时不时侧身说话。 幸好，朱丽叶结婚了。 “别看了！”何迎把她的头转过来，“他们肯定上楼顶了。” 何迎刚想继续说，见林阆脚步顿住，咬着嘴唇满眼难过。 林阆想起秦冬的拥抱和亲吻，想起酒吧楼顶明亮的月光。原来，秦冬的秘密基地，她不是唯一的观光者。 何迎后来说什么，她不记得了。她默默地跟随何迎回到包厢，置身欢声笑语中。 虹姐和大家畅谈着，其乐融融。她配合地笑，有一句没一句搭话，心思却全在外面。秦冬和朱丽叶在楼顶聊什么，会谈起她吗…… 何迎在旁递给她一杯酒，轻轻说：“朱丽叶结婚了，秦冬没有机会的。” 林阆接过酒，笑着喝完。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朱丽叶和秦冬先后走进来。朱丽叶笑容迷人，款款坐下。而秦冬，面容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 柳子俊对嘉树眼神示意。大家对秦冬和朱丽叶的事情心照不宣，此刻表情都很古怪。 刚入行时，他们一个个像呆瓜，愣头愣脑，以为凭借帅气的外表就能财源滚滚。直到虹姐请朱丽叶来做培训，他们才真正学会怎样把持情爱。这期间，秦冬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对朱丽叶狂热追求，没人比得上他的用心。 朱丽叶自然没有当真。她是天边的云，说散就散，多情的近乎薄情。 林阆细细抿着酒，朱丽叶聊起环游世界的经历。大家有说有笑，只有两人沉默，一个是她，一个是秦冬。 时间在酒水的消减中慢慢流淌。 饮乐喧闹间，朱丽叶接完一个电话，温柔地笑：“各位，我家罗先生来接我了。” 酒吧外，风吹得撩人，凉月挂高空。 林阆相信，大家看到罗先生的时候，肯定和自己一样惊讶。 朱丽叶在包厢提及罗先生时，句句满含崇拜和爱意。很难不让人想象，那是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 刚走出酒吧，天亿他们四下环顾。李泽往前走了走，大喊了一声“罗先生”，一低头，人就在眼前。 罗先生憨憨地笑，胳膊上挂着一件女式外套。他比李泽矮一个头，伸手打招呼：“嗨！” 李泽的表情像吞了大铅球。猛男后退两步，无法接受。 这个矮冬瓜一样的男人，是女神朱丽叶的老公。 衣服朴实，发型朴实，一张国字脸忠厚朴实。 柳子俊的世界崩塌，脱口一句脏话，被走出门的朱丽叶打了下头：“讲点礼貌！这是我家属。” 朱丽叶甜蜜地挽住罗先生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温柔似水：“我就知道你会来。” 七个男人心头一顿，眼前铁证如山。 罗先生为朱丽叶披上那件外套，眸中爱意深沉。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声音厚重：“我怕给你丢脸，想了想还是得来，你出门时就穿了件毛衣，这大晚上很容易着凉的。” “我家罗先生对我好吧？”朱丽叶幸福地笑。 罗先生转身面朝众人，略显局促，笑容十分热情：“你们好！我叫罗况。” 梁虹友善伸手：“你好，朱丽叶今后拜托你了。” 罗况当即热络起来，赶忙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才伸出去：“小朱经常跟我提到你，她说你俩的关系比亲人还亲！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小朱？连何迎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出于礼貌，她没有开口。朱丽叶这个颜控，向来眼里只有帅哥。没想到几年不见，朱丽叶打破了自己所有原则。 只有一种解释，这个男人的确是她真爱。 林阆心里诸多感受，偷偷瞅了下秦冬，他双眉紧蹙，看起来更忧郁了。 一众人格外亮眼，不时地有路人投来目光。门口两个保安更是睁大了眼，有意无意地望向他们。 朱丽叶和大家依依惜别。罗况也热情参与着，宽厚地接受男人们的嘱咐和“威胁”。 柳子俊解开朱丽叶外套的腰带，娴熟地打了个漂亮蝴蝶结。他叹声道：“走这么急，我还没给你买结婚礼物呢。” “留着，等我下次回来！”朱丽叶笑说，又温和地劝他：“找个好女人过日子吧，别天天打游戏。” 柳子俊嗯声，满面不舍，头发在风里飘动。 朱丽叶走到旁边，伸手拥抱秦冬：“再见！” 林阆心跳漏了一拍。秦冬黯然地闭上眼睛，灵魂好似被抽干。 何迎靠近，搂住她的肩膀予以安慰。林阆转过目光，怔怔地望向墙面，“redballoon”红得耀眼。 朱丽叶和罗况在众人目送中，亲密地打车离去。临安不知何时出现，无声为虹姐披上他的风衣，两人也随即离开。 林阆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爱情的美好。 天亿吐出的烟雾飘散，淡淡一句：“我先走了。”说罢留下一道背影。 随后，其余的人也纷纷告别，没有回酒吧工作的兴致。 秦冬最后一个走，站在她面前时，双眸像是覆盖了一层雾气，看不明了。 林阆静静怅望，他萧索的身影越走越远。 “都滚吧！哪天红气球倒闭了，老娘感谢你们！”何迎手臂交叉在胸前，无奈地怒斥。 不远处，顾西北乐呵呵地站在店门口：“我也感谢你们！”响亮的声音随风飘来。 何迎怒瞪找茬的人，叉着腰气汹汹要过去，林阆赶紧拉住她。 顾西北悠然自得，摊摊手转身进店。 “林阆，喝一杯？” “好！”林阆笑应。 她们回返包厢时，正好碰到晏扬天在走廊上和一个女人调情。 “今天来的那个大美女是谁呀？”晏扬天追了上来，笑得张扬。 “关你屁事！好好工作吧！”何迎怒声，记恨他对严谨的算计，实在不懂虹姐为什么放过他。 晏扬天挡在了林阆面前：“酒吧有些公关啊，又迟到又早退！我都看不下去了，林经理不管管吗？” “你放心，我都做好了登记，他们工资一分没少扣。”林阆答道。 “哦！我相信林经理。”晏扬天夸张地鼓掌。 何迎白了他一眼，拉着林阆向前走。谁知走进包厢刚要关门，又有一个人出现。 木头满面堆笑，嘴角咧得快到耳朵：“迎姐！让我进去！跟我说说……” 门“啪”地关上，隔绝门外人的恳求。 木头长叹一声，心中八卦之火烧得更旺。传奇女妖精朱丽叶突然回来，虹姐和少爷们一起作陪，他们在房间里聊啥了？要不是临安带他和三七去了楼上办公室，他早趴门听到了！ 门敲不应。何迎一声咆哮，木头吓得一哆嗦，怏怏地回楼上。又想到办公室里沉静的三七，索性转身下楼。 包厢里，何迎倒好两杯酒。 “朱丽叶怎么会看上那个男人！”何迎还是难以相信，猛喝一大口酒。 林阆与何迎碰杯，不由地沉思。罗先生看朱丽叶时的眼神，和当初在出租房里临安看虹姐的深情目光，如出一辙。 “迎姐，我今天问了朱丽叶一个问题。” 林阆如实讲出和朱丽叶在洗手间的谈话，想听听何迎的看法。 何迎沉默片刻，声音清晰：“她说得没错。” 她见林阆低下了头，真诚道：“你怎么看上了秦冬？要不换个人？嗯……嘉树不错，斯斯文文的适合你。三七也行，比较正直。戚洺闻最好，钱多的是。这几个你要谁？我都能帮你追到手！” 林阆惊讶又感动。何迎讲得很认真，只是选项里没有秦冬。 “我刚来酒吧时慌得要死，秦冬对着我笑，我的心一下子就暖了。他为了我挨打，送我玫瑰，给我化妆。他说话好温柔，我每次看到他，心都跳个不停。我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 林阆细细碎碎地说着，脸庞尽是憧憬。 何迎听明白了，终于理解林阆为什么只喜欢秦冬。她没办法跟林阆明说，苦想一会儿，产生一个好主意。 她摸了摸林阆的头发，双眼亮晶晶：“明天下午有空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7章 轻寒剪剪 十一月凉风肆意，落叶成为随处可见的点缀。 林阆走出梁楼时，一眼瞅见庭院门口的鲜亮风景。她歪了歪头，目光被前方吸引，不由地脚步轻快。 午后阳光柔和而温暖。何迎站在光影中，咖色外套及腰，黑裤笔直修长。发间那几缕的深蓝，仿佛是从她身后的蓝色越野车上撷取。 林阆笑眯眯地打招呼：“迎姐！” 何迎闻声转过头，方才想事情出神，竟然没注意到她过来，不由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我一跳！上车吧，姐姐带你飞！” 车内色调简单，没有任何装饰。林阆想，要是她有一辆车，首先要给车镜挂个七彩穗子，再往车前放几个摇摇熊摆件，一开车熊就摇头，多有意思！ “林阆，选好发型了吗？我强烈建议你烫那个大波浪，肯定巨好看。” 何迎看了下林阆的乌黑长发，继续说：“染发没必要，黑头发挺适合你的。” 林阆坦言：“迎姐，我还是不烫头发了，稍微修剪一下就好。”她今天梳头发时，又把迎姐昨晚推荐的发型图片浏览了一遍，依旧觉得波浪大卷太奔放，而且烫染很伤头发。 何迎冲她一笑：“也行，你的头发你做主！”反正不影响今天的目的。 “迎姐，你确定这是个理发店？” 林阆停在门口树下，目光锁定两只酣睡的大白猫。它们惬意地躺在挂篮里，身上浮有几片斑驳光影。她忍不住碰了碰系着竹篮的麻绳，一只猫尾巴摆了摆，另一只纹丝不动。 “进去看看，里面更好玩。”何迎把逗猫的她拉过来，指着门牌说：“名著，西市最有名的美发店。我帮你预约了里面最厉害的理发师。我保证，你一定会非常满意！” 何迎一连用了两个“最”字，笑得也很，奇怪。林阆半信半疑地走进去，霎时眼前大亮。 前台的两个帅哥笑容热情，端来零食饮料的小帅哥清秀有礼，询问发型需求的帅大叔认真稳当…… 直到林阆坐在了舒适的座椅上，看见大镜子里呆愣的自己，她的意识才慢慢清醒。 “迎姐，这里的男生都太好看了吧！”林阆用手挡住一边，把声音压到最低对何迎感慨。 何迎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笑说：“所以这里很出名啊！理发师一个个服务好，手艺好，长得好。” 她放下杂志，眼神示意：“快看，你的理发师到了。” 林阆扭过身去，瞥到一个颀长的灰影，微微仰头，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她此刻的感受只能用一个字表达：哇！ 一身塑料感的浅灰长衣，乱而有序的黑短发，拎着一个小皮箱，拉风又潇洒。 “赛赛来啦！” 有个女顾客惊喜呼唤，其他人纷纷侧目，个个激动雀跃。一排正忙活的理发师只好停手，等着顾客们转回身来。 这个叫赛赛的理发师径直而过，沿途留下平易近人的笑容。林阆由衷觉得，世上有才有貌的人真的好多。 一抬头，林阆发现有几个女顾客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目光里，满是羡慕。 何迎起身，手搭在林阆肩膀上，微笑开口：“好哥们，我朋友就靠你了。” 林阆侧了侧身，看来迎姐和这个赛赛认识。 “你想达到哪种程度？”赛赛嘴角上扬。 说话间，他把小皮箱放在桌子上，轻轻拨开卡扣，箱子里的物品跃然眼前。 卷发棒、粗细梳子、各式剪刀……林阆心里踏实，冲着这些工具，足以相信他的专业。 “要求不多，正常发挥就行。”何迎笑说。 赛赛双臂交叉，斜倚在桌边，眉毛一挑：“没问题。” “林阆，我去做个护理，等会儿来找你。” “好。”林阆点头，想开口说“你快点回来”，又打消了。 何迎走时拍了拍赛赛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笑。 接着，赛赛俯下身来，看向镜中：“小仙女，我会让你变得更漂亮。” 林阆顿觉耳后汗毛竖起，头皮阵阵酥麻。她的头发被赛赛握在手中细看，一缕一撮，细微的电流从他的指尖滑落，蔓延发间。 “你发质很好，烫卷拉直都可以，说说你的要求。” 赛赛两手撑在椅子上，直勾勾看着镜子里的她。 林阆的脸颊有些发烫，她强作镇定：“我只想把头发剪短一些……” 赛赛目光灼热：“听你的。”他伸手将林阆的头扶正，启唇露笑： “不过，我建议你做些改变，发现自己不一样的美。这样好不好，我们做个小变化。发尾烫成小卷，显得俏皮一些，也不会太夸张，你觉得呢？” 林阆有些飘乎乎。赛赛讲解时，两手轻柔地抚弄她的长发，用手指卷动发尾，做出效果示范。 “好。”她点头答应。 “屋里空调很暖，你可以脱掉外套。” 林阆把扣子解开，明显看到镜中自己双颊的绯红。赛赛在她抽出胳膊时伸手托起衣袖：“我帮你把衣服挂好。”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林阆犹如身处春风暖阳中，心里百般感慨。赛赛给她修剪头发时神情专注，好像在对待一个易碎的艺术品。特别是缠卷发棒的时候，瘦长十指散发魅力。 哪怕自己头发被弄得像个包租婆，她仍然对镜自信。 赛赛讲话时很平和，声音低沉入心。林阆暗自惊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他抓住，延伸出无数话题，他话语间尽是对她的赞美。 漫长时间在欢谈中变得短暂易逝。 何迎过来时，赛赛正在给林阆吹头发。她注意到林阆脸庞的红晕，心里舒了一口气。 “不错，很好看。” 林阆听到何迎的夸赞，不由眉开眼笑。她端详镜中的自己，发卷刚过锁骨，比原来长头发清爽很多，面庞看上去也带着几丝活泼。 “你喜欢吗？” 赛赛附在耳畔，温热气息染红了她的耳朵。林阆的心砰砰乱跳，意识点点涣散。 “好了！”何迎用手指拎起赛赛的衣领，“知道你很棒，改天请你吃饭！” 林阆也紧跟道谢，赛赛笑容明朗，与她伸手相握：“害羞的小仙女，下次见！” 临近黄昏，天边霞云浮动。梧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挂篮里的两只猫已经醒来。一只尾巴轻晃，一只专心舔舐身体。 “真乖。”林阆摸摸两只猫。 何迎从店里走出来，挽住她的胳膊：“林阆，我们在附近一起吃个饭。” “好呀。”林阆和猫摆手告别，扭头对何迎说：“我请客！你的会员卡给我省了不少钱，必须感谢！” 何迎打趣：“那我得多点几个菜，吃饱喝足。”她见林阆心情很好，试探地问：“你觉得赛赛怎么样？” “他很专业，知道哪种发型适合我，还给我讲了一些护发知识。”林阆摸了摸自己的发卷，满意说出。 她想到自己头皮发麻的感觉，又讲起：“而且他非常细心，说话很温柔，让你感觉好像不是在理发，是在享受……” 林阆没有继续说下去，迎姐对她笑得，很奇怪…… “享受公主一样的待遇？大帅哥围在身边知冷知热，体贴得像个男朋友。”何迎接过林阆的话。 “这种情况呢，一般在三个地方比较常见。健身房、理发店，还有。”何迎顿了顿，说出最后一个：“酒吧。” “这几个地方不缺帅哥，也不缺有钱的女人。想赚女人的钱总得花心思，了解女人想要什么，其实都是套路！搞搞暧昧，再来些亲密的接触，让女人啊，服服帖帖地掏钱。” 林阆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说赛赛的行为是很常见的职业习惯。怪不得，他们店里客人那么多，而且一大半都是女的。” “还有呢？你有没有想到其他的？” 林阆摇头，不明白何迎的意思。 何迎心里发愁，自己表达得还不够明显么？ 餐厅点好饭菜后，何迎喝了两口果汁，直接说破：“林阆，你好好想想，秦冬给你的感觉是不是和赛赛一样？” 林阆夹水果的手顿住，几秒后，抬头坚定道：“不一样。” 何迎像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小孩，林阆侧过头躲避她的眼神。 “你没交过男朋友，不知道男人有多花心！他们一个暧昧的举动，你可能就会觉得那是喜欢。其实秦冬对你做过的事，他会对所有女人做，甚至更多……” “别说了！”林阆声音变大，转瞬如泄了气的皮球。 “求求你别说了，秦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眼睛骗不了我，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何迎叹了口气，知心大姐姐真不好当。换成别人，她早一拍屁股走了，可是眼前坐着的是林阆。 “许忘川消失后，秦冬成为了红气球最受欢迎的公关。连朱丽叶都说过，哄女人这方面秦冬很有天赋。” 服务生端上菜品，桌面色彩丰盛。 待服务生走后，何迎为她夹了些菜，继续说：“林阆，秦冬的眼睛就是用来骗女人的。你太简单，所以容易着迷。我想，秦冬没有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他不想伤害你。他要是想玩你早得手了，这样一看秦冬对你不错。” “谢谢你，迎姐。”林阆终于开口，“我会和秦冬问清楚，如果真是这样。” 林阆双眸黯淡，努力平复心绪：“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她的泪珠掉落在手臂。 何迎抽出纸给她擦掉泪水，问：“你先想清楚，你喜欢的到底是秦冬，还是喜欢他给你的感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8章 序曲勾唤 林阆心里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却不愿承认。她曾对爱情无所向往，在书中和生活里看遍分分合合，认为自己绝对不会陷入欢爱的沼泽。 直到遇见秦冬，倏而悸动，情愫疯长。 何迎默默吃着饭，思忖该怎样安慰。林阆想得入神，双眼呆愣，像一个丢魂的木娃娃。 木娃娃的手动了动，有了精气神。 “迎姐，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看到什么都会想到秦冬。怎么办呢，他是我第一个动心的人啊。” 林阆双眼水汪汪，面庞恢复干燥。“我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他如果还是拒绝，我绝对不再纠缠。至少以后想起来不后悔，我也是追过男人的，努力过的。” 何迎浮现笑意：“你太嫩了，赶紧趁年轻多谈几场恋爱吧！男人见的多了，谁是狼谁是狗啊，看一眼就知道！” 她想到赛赛对林阆的评价，脸上笑意更浓，忍不住讲出：“赛赛说你早晚会被我带坏。林阆，你想变成坏女人吗？你怕不怕我把你带沟里？” “不怕。”林阆满面认真，“迎姐你是好人。” 何迎咯咯地笑出声，没想到自己也会收到好人卡。 林阆在笑声中感染，心上阴霾消散，八卦起来：“迎姐，你和赛赛看起来很熟，他是不是追求过你？” “我和他，孽缘啊！”何迎放声揶揄，面容映现柔和。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整天混在一起打架，算是臭味相投。”她不自觉轻笑，接着说：“后来我回国，联系也断了。前两年在路上碰到了他，那货一开口就是让我办张会员卡。” 林阆支着下巴听得入神，暗自浮想联翩。 何迎的话音幽幽：“我们太熟了，没办法再进一步。试过上床，结果衣服脱光了，两人像对着空气一样。那天晚上我们躺着聊天，聊到了大清早，决定做永远的好朋友，给社会留两个祸害！” 林阆听得涨红了脸。何迎话语露骨，语气淡淡，仿佛说着平常的琐事。 “不说了，快吃饭。”何迎见林阆脸红，忍不住逗趣：“你真是！唉，我还有很多大尺度没跟你讲呢！想不想听？” “迎姐！”林阆为她夹菜，掩盖慌张。 何迎嗤笑：“你好乖啊！男人们大多喜欢你这样的。你在学校一定是个好学生，没有什么烦恼，进了社会才这么简单。” 林阆注意到何迎的眸光，像是长辈在夸奖一个好孩子。 她张了张嘴，思考片刻后，缓慢地说出：“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不喜欢我，同学们也不喜欢我。” “嗯？”何迎不相信。 “小时候我经常惹事，把课本扔到河里，还把班里几个男生的脸抓伤。他们都害怕我，说我是个疯子，像我妈妈一样的疯子。” 林阆面色平静，重揭往日的伤疤，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悲痛羞耻。 “要是我在，这疯子称号哪轮得上你！”何迎故意开玩笑。 林阆勾起笑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惹事？” “你想说吗？”何迎明白，故事不会是快乐的。 林阆看向何迎，心里暖意融融，罕见地想主动倾诉。 何迎五官大气，身材姣好，极易给人一种疏离高冷的感觉，也是她对何迎的第一印象。相处了解后，林阆愈发觉得与何迎十分有缘。 何迎会心一笑，唤来服务生，碗碟撤去，茶点占领桌面。 小隔间里，珠帘弥漫温馨。茶叶在玻璃杯中浮散，水色泛红。林阆怔怔地注视，往事浮生。 “我妈妈年轻时是镇子上最好看的女孩子，她十九岁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追求她的时候每天来家里送东西。妈妈于是和他在一起了，还怀上了我。” 何迎直起了身子，听林阆慢慢讲出。 林阆端起茶杯，垂眸继续：“后来，有个开发商来了。开发商很有钱，他的女儿相中了那个男人。于是小镇上有了一场热闹的婚礼，也多了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 何迎伸手握住林阆的手，予以安慰。林阆没有掉泪，牵强地笑。 再后来，精神失常的女人嫁给了一个暗恋她好多年的男人。男人接受她的所有，包括她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 可是，女人在遭受初恋伤害后再也无法付出爱意。她总是拿起水果刀在胳膊上划下一道道伤痕，只为了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她毫不在意，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否会伤害到眼前的家人。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被爱情抛弃的疯女人自我报复。 林阆的心里凉飕飕，说话时声音有些微颤。儿时的她哪知道这些，小孩子们指着鼻子笑她是拖油瓶，笑她有个疯子妈妈。她不知什么是母爱，她恨死了这个冰冷的家。 反而是没有血缘的爸爸，在照顾发疯的妻子之余，给予她为数不多的父爱。 “有一次，我被妈妈打得眼睛肿了，腿上破了一大块，我很疼又不敢大声哭。爸爸拿给我一瓶啤酒，说喝了酒就不疼了。” 何迎起身坐到对面，歪头与林阆相依。 “他爱极了我妈妈，所以接受我这个拖油瓶，忍受妈妈一次次的发疯。他没有任何抱怨，但是这样沉重的爱，是什么结局呢？” 林阆感受着何迎手掌传递的温暖。良久，说出结局：“他们出车祸了，死在去医院治病的路上。有很多人猜测是妈妈发疯导致了车祸。你看，爱情是绝症啊，无药可救。” 多年间，她断断续续地听奶奶和姑姑说起父母的事，在心里对妈妈的爱情拼凑出完整的模样。她甚至想，如果妈妈当初没有遇到那个男人多好，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多好，就不用继承这些伤疤，不用延续悲伤的生活。 “你爸爸是你妈妈最好的药。”何迎思索一会儿，努力劝慰。“可惜，你妈妈不想吃药。” 她将林阆的手举起来，煞有其事地查看掌心，声音清亮：“林阆，不要想太多。我看你手相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肯定会遇上一个好男人，他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 林阆从记忆中醒来，面庞忧伤被嘴角笑意划破。 片刻后，心绪平复。她也举起了何迎的手，故作精通：“迎姐，我看你手相也是个有福气的人。爱你的男人就在不远处，你也会拥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爱，你们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生下可爱的孩子。” 何迎“噗嗤”笑出声：“那说好了，到时你给我孩子做干妈，让孩子他干爹多给点红包哈！” “没问题！”林阆心情变得开朗。 “不过，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一点也不像会打架的。”何迎两手托着林阆的头，上下打量。 林阆笑起来：“多亏我奶奶没放弃我，她带着我回乡下老家，离开了小镇，闲言碎语也少了。上初中后，我发愤图强，一心想买个房子把奶奶从村里带出来。有了学习动力，成绩自然也上去了，姑姑说我这是浪子回头。” “你姑姑挺幽默的。”何迎打趣，“要不把你奶奶还有姑姑接来西市？虹姐那里没问题。” 何迎开始有些理解林阆的性格。林阆有时候很安静腼腆，有时候又非常勇敢，大概和她的成长经历相关。 想到这里，何迎心里讪笑，不免同情自己。她的家庭也不幸福，和林阆比起来，她少了一个不放弃自己的人。 “不行。”林阆直言，“我撒了谎，跟奶奶说我还在培训班带小孩。要是她知道我在酒吧，估计会气晕过去！” “好吧。”何迎捏了捏林阆的脸颊。 “真搞不懂，要是你成了戚洺闻的女人，你奶奶现在早住进大别墅了！可惜啊，她有个傻孙女。” 听到戚洺闻的名字，林阆心头一震。即使没有秦冬，她也不会和戚洺闻在一起。戚洺闻嚣张暴戾，随心所欲，对她或许是玩玩而已。 何迎开着牧马人飞驰一路，七点半到达酒吧。 林阆刚到办公室门口，木头便冲了过来：“呀，还真去做头发了！” 木头伸手碰了碰林阆的发卷：“我小林姐就是漂亮，怎么整都好看！” “你的嘴成天跟抹了蜜一样，怎么找不到女朋友？要不迎姐帮帮你。”何迎倚在门边笑说。 “千万别！我有自己的原则，这叫宁缺毋滥！”木头迅速用起从网上学到的词，又抱怨道：“唉，我和三七都快失业了。” “此话怎讲？”林阆见木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解地问。 “小林姐你去哪都不带我！我和三七没着没落的，酒吧拿我们当外人，山庄也回不去，我快得抑郁症了。” 坐在沙发上的三七出声：“我没这样想。” 何迎走上前，拍了下木头的后脑勺：“别没事找事了！你多自在啊，还不珍惜。” “木头你是想回山庄吗？”林阆问，随即好心讲到：“其实你们不用天天跟着我。要不我和虹姐说一声，让你们回去吧。” “小林姐别赶我们走啊！你是不是早烦我们了？” 木头赶紧拉住林阆的胳膊。他本来想卖惨听点八卦，没想到弄巧成拙，险些要被送走。 木头满面悲戚，三七目光深暗，林阆见状急忙说：“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你们跟着我无聊。” “谁无聊了？和小林姐在一起多有趣！那说好了，你去哪都要带上我！三七带不带无所谓。”木头说道，无视三七的冷眼。 林阆笑着点头答应，木头凑上来：“小林姐，你跟我说说……” “林阆。” 木头顿时恼怒，谁又打断了他收取八卦的机会！一回头，看到来者，旋即起身不再言语。 秦冬出现在门口。秋末天气，他风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衫，衬得身形愈发萧条。 林阆怔住，脑海浮现昨晚秦冬看向朱丽叶的神情。 “你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秦冬眸色炽热，话语里满是不可抗拒的温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9章 孤注一掷 车内空调温暖，林阆的手心溢出点点汗珠。淡淡薄荷味漂浮，还有几丝烟味氤氲。她佯装看前方，偷偷用余光扫量左边。 “林阆，你卷发很漂亮。” 秦冬突兀一句，林阆的心一咯噔。 “谢谢。”她抿住嘴唇，欣喜过头，下午的忧虑全抛在了脑后。 林阆侧身问：“我们去哪里？” 秦冬温和道：“你现在才问，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不会。”林阆面颊飘起几丝羞赧。 “林阆，你真的喜欢我么。如果有天你发现，我不是你喜欢的秦冬，我现在都是装的，你会很伤心吧。那时候，你能原谅我吗？” 秦冬的手扶在方向盘上，双眼直视前方，等到话音结束也没有转过头看她。 窗外斑驳光点流逝，成为迷幻的背景，秦冬真切在旁。 她痴痴欣赏他英俊的侧脸，看不清他的眸色。 “害怕了？”秦冬侧过头看她，嘴角勾着一抹笑。 林阆还没有回过味，秦冬再次开口：“林阆，今晚我会让你认识真正的我。” 秦冬突然加速，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像飞出的箭急速驶向夜色。林阆紧紧握住安全带，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跟在后面开车的三七踩下油门，朝目标飞进。木头收起了手机，拉住扶手道：“靠！秦冬疯了？” 秦冬的车在前面横冲直撞，好几次险些撞上路边护栏。三七冷哼一声，转动方向盘开始超车。 马路上，两辆车前后呼啸，俨如凶猛的虎狼竞逐。 林阆感到头晕目眩，根本没有说出一句话的间隙。一个急转弯后，秦冬终于放慢速度，车子停了下来。 林阆捂住嘴，示意秦冬解开车锁。她听到一个声响，立即开门下车，扶着路边的树干呕起来。 “小林姐！”木头跑上前给她拍背，林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三七停好车，快步向前从车里揪出秦冬摔在地上。林阆赶忙奔去拦住三七，秦冬手撑着地面放声大笑。 凄凉的风吹过，霓虹灯照映冰冷地面。秦冬的笑声渐渐停止，双眸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林阆，我们赌一把？要是你赢了，我们就在一起。”秦冬声音如水般清冷，“你想赌吗？” 三七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门店，“归程俱乐部”五个字光芒闪动。 “好，我答应你。”林阆靠近秦冬，沉醉在他温柔的笑容里，心里一片清明。 她向坐在地上的秦冬伸出手。秦冬有一瞬怔住，复杂的神色即刻消失，握住了她的手。 林阆跟随秦冬朝俱乐部大门走去。木头不放心，和三七一起跟在后面。他见三七拿着手机好像在发微信，小声地问：“你是不是通知虹姐了？” 三七平静地关上手机：“没有。” 木头把三七拉在后面，和前面的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轻声道：“三七，你说小林姐怎么会喜欢秦冬？咱俩随便挑一个也比他强啊！” 三七推开他的手，注视前面的一举一动，不作回应。 木头一边跟上，一边用手机搜索，了解到这里就是个台球俱乐部，精神放松了些。 林阆表面平静，心里忐忑得发慌。秦冬今天举止怪异，她思索着秦冬在车里说的每一句话。 真正的秦冬，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他要用“赌一把”来决定爱情？林阆心绪翻滚，紧紧跟在秦冬身旁。 “你会打台球吗？”秦冬垂眸问她。 林阆摇了摇头，秦冬一笑：“我也不会，今晚的赌局很公平。”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热情招呼，秦冬随其在前台办理。林阆怔怔地凝视秦冬的背影，周遭人来人往变得模糊。 “小林姐，给你介绍下。”木头笑说，顺手把三七拉过来一点：“这个，妥妥的斯诺克将军！” “将军？”林阆不解地问，看了看三七。 三七面色沉着，仿佛木头说的不是他。 木头霎时打开话匣子，和林阆讲起三七打台球的辉煌史。直至秦冬走来，他才意犹未尽地住口。 服务生引领他们走进二楼的台球厅。林阆眼前一派壮观之景，整齐摆放的台球桌，玩客们举着棍子动作不一，圆球滚动在宽阔的绿色桌面。 有几人朝他们望来，目光满是探寻。 的确，打球不专注的人很容易被门口画面吸引。三个高高帅帅的男人带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分外养眼。 林阆拿起桌上唯一的白球细细打量，秦冬的声音在旁响起：“我们都不会打，不如让三七先示范一下。” 倚靠桌边的三七挑眉，林阆把球杆放在了他手里。 木头拿起另一根球杆，满面狐疑地问秦冬：“你真不会打台球？” “不会。”秦冬语气坚定，眉目含笑。 三七和木头各就各位。 木头滔滔不绝地讲述玩法和规则，三七时不时纠正一下木头的话，用专注的手势和动作进行示范。 林阆听得似懂非懂，满脑子充斥着秦冬说的赌局。 “秦冬，你会输给我吗？”林阆仰头问他。 秦冬转过身来，轻轻抚摸她鬓边，为她将头发捋到耳后。 林阆感觉自己要被秦冬的双眸吞没，他的声音轻柔：“会。” “喂！”木头看不下去了，“我被三七虐这么惨！你俩还在旁边打情骂俏，学不学了？” 说话间，又一个球冲进球洞。三七放下了球杆，显露胜利者姿态。 “哟，哥们挺厉害呀！” 隔了一个台球桌，男人粗哑的声音传来。 林阆注意到说话的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浑身发福。 男人走了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准确地说，是和三七打招呼。 “认识下，叫我老王就行。我是这里的常客，第一次见打球这么利落的人，必须交个朋友！” 三七和他握手：“你好。” 老王坏笑道：“敢不敢去地下室玩玩？今晚有重头戏。”他说着指了指楼下。 木头好奇心被勾起：“什么重头戏？” “楼下正搞车轮战呢！最后赢了的人能把一个大礼物带回家。” 老王的笑容变得油腻奸诈。林阆感到浑身不适，无奈有人继续追问。 “什么大礼物？老哥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听得我难受！”木头凑近。 老王夸张地比了个曲线动作：“一个美女。谁赢了就能把那美女带回家，据说是个雏！”他奸笑起来。 木头想继续问，意识到林阆不自在的神情，向后边挪了挪。 老王话音不停：“说起来也挺可怜的，那女的她爹欠了放高利贷的人一屁股债，这女的当代孝女啊！自己跪在台桌上抵债，谁赢了她跟谁走，就为了拿那几十万奖金。” “你咋这么清楚？”木头摸着下巴好奇。 老王神色欣喜：“我去看了一眼，旁边有人专门介绍玩法。” 众人沉默。 老王见状干咳两声，腮帮子的肉晃了晃，继续道：“那女的是真漂亮，人见人爱啊！就是瘦的没几块肉，不过那皮肤白得能挤出水来……” “闭嘴。”三七语气冷漠，打断了他的话。 老王嘿嘿一笑：“我也没别的意思！看你打球这么厉害，说不定能做个好事，英雄救美，多好啊！” 木头靠近三七，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三七，咱要不去看看？你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呀，我对你有信心！” 三七依旧是冷峻的目光，淡淡道：“我没兴趣。” 老王摇摇头，无趣地走了，走时又说了一句：“那女的看起来还没二十岁，可怜啊！” “三七。” 林阆双眼发亮：“你打球真的很厉害吗？” 三七开口：“还可以。” “这绝对谦虚了！”木头在旁咋呼，“山庄里没人赢得了他。” “三七。” 林阆拉起了他的衣角，三七无声叹气。 他们在一个男服务生的带领下，迈进一个门，转了个弯又走过昏暗的楼梯间。 一道光亮涌现，伴随嘈杂的吵闹声，烟味和汗臭味席卷而来。 两个男人过来给他们搜身，一个卷发女人靠近了林阆。 林阆浑身僵硬，卷发女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她觉得眼前晕眩。他们的手机被放在一个有人看守的架子上。 屏风后面，是一个宽敞的台球厅，面积堪比二楼场地。不同的是，头顶白炽灯周围安装着紫蓝色的光棒，使得整个房间诡秘幽暗。 台球厅的人全部围在最里面，外面几层黑压压的人，林阆望见一个白色身影。秦冬拉住她的手靠近，身影变得清晰。 林阆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情景令人悚然。 深绿色的桌面上滚放着几个彩球，中间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她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连衣裙，白皙面庞上布满晶莹的泪水，瘦弱的身体仿佛一张飘零的纸片。 她光着脚，脚面清楚可见血管和青筋，微微颤抖，一颗彩球从她脚边滚走。 而她的四周，是一群色相丛生的男人，正用猥琐的目光肆意扫量，秽语不绝于口。 林阆抬起头，心一下子被冰雪冻住，全身仿佛掉进了深渊冰河。 女孩脸上写满绝望，那双凄楚泪眼，正望着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0章 输赢已定 一根球杆撞击在女孩的左脚，那一块苍白顷刻浮现红痕。红痕旁边，布满触目惊心的淤青。 女孩双脚颤抖，不敢挪动分毫。 “哎呀！又戳到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扬声淫笑，握着球杆退到一旁，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起哄。 “滚吧！”伴随话音落下，趴在桌角的男人球杆一撞，黑球直直地滚进球洞。 桌边的人拍手欢呼，男人在奉承声中昂首挺立，头上一撮黄毛泛着油光。 “吴公子厉害啊！连胜八场！”一个瘦男人鼓掌称赞，流里流气地吹口哨。 林阆全身汗毛竖起，手脚发冷。 这个吴公子，正伸出手放肆地抚摸女孩的脚踝。女孩两腿发抖，神色惊恐，双颊满是泪痕。 “还有人吗？没有的话我就抱走了！”吴公子的手臂环绕在女孩腿上，满面坏笑。 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站在凳子上，吆喝起来：“还有没有敢挑战吴公子的？快点啊！” “吴公子大擂主啊！名不虚传，真是打不过！算了算了，这女人归你了！”旁边一个男人大声道。 另一个男人也附和：“哥们几个都败了，没人了！吴公子赶紧带回去享受吧！” 污言秽语此起彼伏。 “等一下！” 林阆的声音很小，没有人注意到。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力气喊：“我们要挑战！” 前面的人纷纷扭过头来，众人寻声看去。空气突然安静，几秒后哄堂大笑，不怀好意的目光肆意落在林阆身上。 林阆脸发烫，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身旁秦冬向她投以坚定的目光，身后的三七和木头插兜而立。 狐假虎威，胆子壮大。 “只要赢了就可以把她带走，对吗？”林阆用发颤的声音问。 站在凳子上的男人露出大牙：“没错！美女也想玩？” “重口味啊！”旁边一个男人奸笑，引起其他人起哄：“美女要不也站上去？哥哥拼了命再玩一轮！”难听的笑声阵阵。 吴公子吊儿郎当地斜坐在台桌上，手中的球杆时不时地撩起女孩的裙角，一双三角眼直勾勾盯着林阆，声音粗沉：“你会输得非，常，惨。” 林阆被他的张狂扑灭了勇气。转而，她再次在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中间，看到了女孩无助哀婉的双眸。 “三七。”林阆攥住三七的衣角，满目恳求。 木头煽风点火：“三七！是男人就跟这只蜈蚣打一场！” 三七被推到了前边。 木头气焰十足，又冲吴公子道：“别说大话了！你兜着点脸，待会儿别哭出来！” 吴公子嗤笑一声，轻蔑地瞅了木头一眼，对三七威胁：“小子，识趣的话赶紧滚。” 三七挑眉，双目寒光凛凛。他没有开口，而是拿起桌边的球杆，手腕转了转发出骨节声音，旋即俯下身一击，白球溜溜地在桌面游走之字形，与另一边缘的红球轻巧相碰。 女孩的双脚不成阻碍，白球绕开她滚过大片桌面。 “厉害！”有几个男人忍不住称赞，又被吴公子的眼神消声。 吴公子来了兴致，胜负欲燃烧。他站直身子，翘起嘴角对三七道：“玩玩？” 三七脱下了外套，系好袖扣。林阆快速过去接住衣服，双眼明亮：“三七加油！” 木头也走上前夸张地给三七按肩膀：“加油！咱争取把这女孩带回家！” 一个陪练员整理好桌面，其他人立即簇拥而上。三七和吴公子各占一边，观看的人也分成两边。 女孩仍旧站立在桌面中央，短裙下露出的双腿像两根筷子，支撑着她发颤的身体。 吴公子吹了下球杆，身体贴近桌边，将球杆放到女孩双脚之间，白球撞到直线上的红球，红球成功滚入球洞。 男人们喝彩欢呼，吴公子握起球杆故意碰了碰女孩的脚，随即笑着摊手让开。 三七手执球杆，视线扫过桌面洒落的球。他俯下身，修长手指在绿桌面轻轻弹动，球杆一击，紧挨黑球的白球滚动，依次碰过三个桌面边缘，最后精准地击中目标。 林阆折服于三七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三七长相冷酷，认真专注的神情为他增加几丝平和。他的耳钉在碎发间闪烁，衬衣的领口显露半角纹身，平添一缕性感。 “牛叉！”木头大声欢呼，得意洋洋地瞟向对面。 林阆也开心鼓掌：“三七最帅！”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秦冬。 秦冬神色不明，平静得出奇。 林阆来不及多想，喝彩声再次响动。 木头往后靠近，对林阆解说：“三七完全吊打那蜈蚣，不玩虚的直接干！台球啊，得集中注意力玩。一个美女站桌上，就看谁最有定力啊！瞧着吧，三七赢定了！” 林阆注视桌面，吴公子击出的一颗球撞到了女孩的脚，球反弹回来偏离走向，他霎时脸色铁青。 再看三七，依旧从容平静，好像漫不经心，又招招发力。 林阆的目光最后落在女孩身上。女孩侧影戚戚，瘦削苍白，刘海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额头。她紧握双拳，流露出坚韧和倔强。 “妈的！”一根球杆被摔向了墙面，落到地上。 木头对林阆激动地说：“三七赢了！” 恼羞成怒的吴公子大声斥骂，发泄地将桌上球甩出去。 几颗球撞到女孩的脚，女孩吃痛皱眉，惊惶地抿住嘴，不敢动弹。 “输不起啦？”木头嘲笑。 吴公子眼神发狠，他挥了挥手，身后七八个男人围过来。 “敢跟我抢女人，不想活了！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吴公子声音阴寒，又用手指了指林阆：“把她绑起来，还有桌上的女人都扔进我车里，今晚老子一捧二！” 男人们立即动起手，其他看客悻悻地躲到一边。 “小林姐，站远点！”木头一边喊，一边拿球杆打起来。 三七打倒两个男人，将林阆拉在一边，把手里球杆递给她，随即举起凳子砸向吴公子。 吴公子偏头闪躲，凶狠地朝三七冲去。 林阆后背紧贴墙壁，一只手紧握住球杆，惊慌无措，大脑嗡嗡响。她在糟乱的画面里寻找秦冬，寻找依靠，目光终于寻到他的身影。 众人打斗中，秦冬脱下衣服递给桌上发抖的女孩，他一脚把那个想要阻拦的男人踢倒，然后转过身将女孩小心地抱下来。 女孩像一只颤抖不安的小猫，一声不吭地把头埋进秦冬的怀里。 林阆怔怔地站着，凝视秦冬抱住女孩慢慢走近。秦冬把女孩放在她身旁，说：“保护好自己。” 秦冬加入斗殴，三七和木头打得凶狠，而秦冬毫不逊色。 若不是吴公子的人多，他们早脱身了。 林阆惊讶之余，心情更多是震撼。温文尔雅的秦冬，打起架来像变了一个人。 “都给我过来打！老子给你们十万！”吴公子一声怒吼，其他旁观的男人们立刻涌上。 “吴公子说话算话啊！”几个男人狞笑走向林阆，还有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绳子。 白雪依偎在林阆身旁吓得颤抖。林阆努力保持镇静，双手紧握球杆胡乱地晃动。目前局势非常不利，以少对多，胜算很小。她猛然想到门口的手机，报警！ 林阆对白雪大声安慰：“别怕！你拿着棍子，谁过来就戳谁下面！” 几个靠近的男人听后，不由地捂住要害。 林阆把球杆交给摇头哭泣的白雪，她捧起桌上的台球向面前的男人使劲砸，趁其不备绕过台球桌，拼了命朝门口跑去。 岂料，屏风前两个彪形大汉抱臂伫立，那个卷发女人含笑坐在架子旁边。 一排手机在架子上散发希望。 “小姑娘，你们得罪的是吴公子，别想跑了！乖乖回去求饶吧。”卷发女人香水味扑来。 林阆恍然大悟，他们是一伙的！ “楼上有人在等我们！要是看不到我们出来，他一定会报警，你们现在这样做是违法的！” 林阆的话使女人眼皮动了动，女人即刻笑声变大：“哈哈哈……你以为我会信？再说了，那个小姑娘自己站上桌子的，来这里玩的人都是自愿，哪里违法了？” 女人的眼睛看向她后面。林阆感到不安，转身一看，有两个坏笑的男人正拿着绳子靠近。 三七他们拖住了吴公子等人，两方围扯在一起。 林阆只能靠自己，她迅速迈开腿，拿起旁边的扫把胡乱挥舞。结果被一个男人用力握住夺了过去，另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肥腻的手扣住了她的腰。 林阆一阵恶心，两条腿使劲扑腾，正好踢中那个拿绳子要绑她脚的男人。她得了机会，手用力地抓向腰上的桎梏，长指甲发挥威力，抱住她的男人一松手，林阆反腿一踢，男人吃痛地弯下腰。 她克制心里的恐惧，飞速冲向放着手机的架子。 卷发女人站起来，两个大汉活动了下手腕。挨林阆打的那两个男人也站起了身。 林阆双腿打颤，急中生智，放出威胁：“你们最好不要乱来！知道梁虹虹姐吗？戚长诚还有他儿子戚洺闻都是狠角色！我们是虹姐的人，今天要是谁残了伤了，你们都玩完！” 卷发女人愣住，四个男人也一时停了手脚。林阆在说话时一直慢慢地挪动，她看见屏风后面半掩的门。 林阆撑着最后一股气，逮住空隙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呼救。 她刚要冲出门，一道阻碍挡在身前，来不及止步猛地撞了上去。紧接着，伴随一声闷哼，温热的手落在她肩膀上。 一门之隔，一边是昏暗的楼梯间，一边是亮堂的台球厅。 林阆不受控地后退。光晕下，戚洺闻的面庞清楚而生动。 他双手扶住她，微微探身，似笑非笑地问：“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林阆顾不上和他争辩，焦急求救：“里面好多人……” 戚洺闻笑着听她讲，旁边出现几个男人打断了她的话。 男人们好奇地打量戚洺闻，此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们互相看了看，刚要动手，顷刻齐齐愣住。 戚洺闻将林阆搂在怀里，长腿向前一踹，屏风直直倒地。随同一声巨响，画面变得清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1章 半明半昧 所有人停止打斗，看向门口。 戚洺闻气场强大，房间非常安静。 林阆听见自己的心跳，再一抬头，戚洺闻面庞冷峻，眼神狠厉。 “闻少，你怎么来了？” 吴公子擦了下嘴角，吐出一口唾沫，继而向前几步。 从门后走出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吴公子，闻少来好久了，一直在前台坐着。” 戚洺闻将林阆抱得更紧：“让我看看是谁动的手，敢打我的女人。” 拿绳子的两个男人往后面缩了缩，垂下头不吱声。 “她是你的女人？”吴公子眼神复杂，而后扬声露笑：“原来是嫂子啊！今天就当认识了！”他又瞪着中年男人：“张经理，闻少来了，你竟然不通知我，耽误了事你负责吗？” 林阆刚做挣扎，戚洺闻的手很用力，低头道：“想不想救他们？” 她咬牙妥协，戚洺闻满意地笑。 张经理擦了把汗，松松领带，恨不能立刻消失。两个不好惹的主，今天全让他摊上了！他心里快速思忖，自己这点生意全靠吴公子担着，可这戚家二少也不敢得罪。 他正愁如何开口，戚洺闻先说话了。 “吴良，我把他们带走，你同意吗？” “好啊，改天约着玩。”吴良爽快地拉下袖子，示意手下人让开。他很识趣，家里老头子天天想着和戚氏合作，他怎么敢得罪戚家的人。 木头扔下半截杆子，揉了揉红肿的半边脸，顺势踢了旁边男人一脚：“孙子下手够重啊！” 三七捡起外套走过来，手背上有一些淤青。 秦冬将女孩抱在怀里，女孩的侧脸被头发遮住，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代羽，处理好。”戚洺闻吩咐。 门边的代羽听命走上前，拿出一张支票说：“张经理，您今天的损失我们来买单。” 张经理慌忙摆手：“一点小事情，没关系的！闻少以后随时来玩呀！” 代羽的笑容不失礼貌：“还是算清楚吧。” 张经理不好再推脱，将支票收过来：“那就多谢闻少了。” 卷发女人将手机还给了他们。林阆拿过自己和秦冬的手机，女孩光着脚无法下地。 “还有我的奖金。”女孩仰起了头，怯怯地说。 俱乐部前台，女孩获得了一张银行卡。 走出大门外，林阆在夜风中清醒，天畔月亮被浓云遮住。 “谢谢你们！” 女孩从秦冬怀里落到地上，弯腰道谢。她在风中柔柔弱弱，像一片随时要被吹走的柳絮。秦冬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宽大捕风。 木头心生怜悯，摆手道：“别客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雪。” “哦！白雪！”木头笑起来，心想人好看，名字也好听。 “你脚上全是伤。”木头说着把自己的鞋脱下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你要是不介意，先穿我的。” “谢谢。”女孩双脚发颤，满面感激地把脚伸进大鞋子里。 白雪走到三七身前：“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我属于你。” 三七表情冷漠：“你恢复自由了。” 木头白了三七一眼，傻瓜！放着一个女人不要，怪不得单身！ “可是，可是我没有地方能去……我爸爸把家里房子卖了，他跑了，我拿到的奖金只够还债……” 白雪双眼朦胧，看上去楚楚可怜：“求求你们，带走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小林姐，我们要不和虹姐说说，让她留在酒吧当个服务生，或者带山庄去？”木头提议。 林阆的手臂被白雪紧紧拉住：“求求你了姐姐！别丢下我，万一你们走了，他们再把我抓回去怎么办！” 她的声音在空气里漂浮，像是一团雾气悄无声息地飘进林阆的心里。 “那你先跟我回去吧。”林阆升起同情，继而望着店门咬牙切齿：“我一定要举报这个俱乐部！” “你要把她带去梁楼吗？”三七在旁提醒，“梁楼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住进去的。” “对了！酒吧有员工宿舍，我问问迎姐还有没有地方。”木头拿起手机，转念一想，对林阆笑说：“还是你问吧。” 林阆赶忙拨电话，一转身看到戚洺闻倚在车边，饶有趣味地望着她。 等迎姐接电话的间隙，林阆冲戚洺闻大喊：“你怎么还不走？” 戚洺闻气得要吐血，用完就扔？他还没张口讲话，见她转过身打起电话。 林阆用一句“明天到酒吧我跟你好好解释”终止了何迎一连串的询问。她放下手机对白雪说：“你今天晚上先住在宿舍，明天我们接你去酒吧。” 白雪感激地点头。木头不禁兴奋：“我知道宿舍在哪里！我把她送过去！” 林阆同意，又嘱咐道：“迎姐说，到宿舍后找一个叫丽丽的人，她会把事情安排好。” 木头拍拍胸脯：“放心吧！” 秦冬走过来：“林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三七打断。 林阆点头答应秦冬，看向三七：“你们先走吧。” “小林姐有事打电话哈！”木头把三七拽了过去。 林阆跟随秦冬坐进车里，心绪刚平又再次翻涌。 凉风瑟瑟，夜已深。 代羽上前对戚洺闻道：“闻少，回去吧。” 戚洺闻的心里充满凉意，注视那辆车离开视线。 他收到报信，一番挣扎后还是忍不住过来。在前台监控里，看到她为三七喝彩，看她和男人打架。 他再次不受控地走去，为心中那份担忧。站在门口，听到她的声音，听见她提到自己的名字。刚要迈进门，她倒是猛扑上来。 那一刻，他身体里紧绷的一根弦莫名悸动。 现在，她竟然在他面前坐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堂而皇之！ 代羽看破一切，默默不语。 “跟上他们。”戚洺闻坐进车里。 窗外夜色迷幻，林阆转回身凝视秦冬。她注意到秦冬嘴角的淤痕，又想起当初秦冬为了她挨打，不由心恸。 “我们的赌局。”林阆攥紧了安全带。 秦冬直视前方：“赌局已经结束了。” 林阆不解何意，秦冬话音继续：“你赢了。” 未比先赢？林阆心里迷惑，暗自猜想，难道这是秦冬的一个托词？ “秦冬，你说让我认识真正的你，是指你飙车打架吗？你放心，我没那么胆小。” 秦冬勾唇：“你没发现这不是回梁楼的方向吗？” 林阆从来不记路，听到他的话一惊。车窗外灯影婆娑，车上时间显示十一点三十一。 “你带我去哪？” “我家。” 林阆顿住，听秦冬问：“你要下车吗？” 沉默，沉默代替回答。 林阆跟随秦冬踏进大楼，跟随他走入电梯。 秦冬按下密码锁，推门打开灯。 下一刻，林阆被秦冬拉住手臂抵在门后。 秦冬的面庞近在咫尺：“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爱情让人勇敢，让人甘愿放下所有自尊。 林阆目光笃定：“我不走。” 秦冬神情复杂，旋即笑了起来，收回手臂：“进来吧，欢迎参观我的家。” 他拿出一双拖鞋，刚要弯下腰给她脱鞋，林阆双脚后退：“我自己来。” 林阆心剧烈地跳动，秦冬靠近时她差点窒息。 屋内陈设简单，清一色灰黑，墙上挂满了各种艺术画。 林阆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秦冬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然后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自己拿着镜子涂抹药水。 林阆像着了魔，鬼使神差地坐到秦冬旁边，拿起棉签为他轻轻地擦拭嘴角。 秦冬眼神炙热，还有几丝她看不懂的眸色。她的手轻颤，秦冬握住了她的手，棉签掉在地上。 她刚要捡拾，秦冬的气息靠近，伸手捧住她的脸，唇瓣温热。 林阆浑身瘫软，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毯。 秦冬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脖颈。他吻得霸道，似乎要将她全部吞没。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躺倒，秦冬压在她身上，唇齿纠缠，脸颊滚热。秦冬的手游离，轻而易举解开她的风衣，她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像火灼烧，心要破皮跳出来。 当秦冬要将手伸向她胸前时，她本能地推挡。头晕目眩中，秦冬握住她的手，在她脖间狠狠亲吻，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冬……”嗓子里冒出一声微弱的呼唤。 秦冬的手一顿，双手撑在地上注视她。她的头发散乱在地毯上，清透的脸颊满是红晕，双眼情丝缠绕，脖颈上印有自己的吻痕。 林阆也睁开了眼睛，秦冬的双眸像看不到底的幽潭。林阆痴痴地望向他的眼睛，她伸手为他抚平紧蹙的双眉。 秦冬抓住了她的手，面庞满是隐忍，用低哑的声音说：“林阆，你听好。我就是这样对待女人的。” 林阆不解。秦冬俯身，手指划走在她的脸颊。 “我会把女人带回家，伸手解开她的衣服，享受上床的快乐。过了一夜，换一张地毯，再换一个女人继续。” 林阆震惊，秦冬话音冰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只是想讨好你这个经理。我们可以在一起玩玩，希望你明天能忘记。因为我还要带回来其他女人，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继续。” 秦冬面庞贴近，刚要亲吻她的嘴唇，林阆的泪水从眼角流出，落在地毯里。 “你能接受吗？我不会只有你这一个女人，你要忍受我和其他女人上床。我和你睡了，你能给我多少钱？” 林阆在泪眼中推开他，捡起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她全身发抖，觉得自己像一个急着卖身的小丑。 自轻自贱，希望俱灭。 代羽准备转弯时，戚洺闻开口：“等一下。” 代羽抬头，林阆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他一回头，戚洺闻已经下车了。 戚洺闻握紧了拳头，理智告诉他别管她！他以为这个女人会留下来过夜，在楼下静静地等，等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没想到，在自己要放弃的时候，她出来了。 “男人不要你？”戚洺闻嘴上调侃，心里莫名痛。 林阆绕过他，双眼无神地向前走，手里拿着衣服，脚上踩着拖鞋，头发凌乱。 戚洺闻将她抱了起来，林阆拼命挣扎。 代羽急忙过来，戚洺闻厉声：“打开车门。” 代羽将车门打开，戚洺闻把哭喊发疯的她扔进车里。要不是他闪得快，脸上怕是要多几道抓痕。 车内气氛诡异，代羽在前开车大气不敢出。 戚洺闻捏住林阆的下颌，强迫她扭过头，然后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几滴泪掉落到他的手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2章 游丝飞絮 车子在夜色中消失，徒留风声寒瑟。 秦冬拎着一双鞋，怔怔地伫立树旁。无人之后，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癫狂，枯萎黄叶随声而落。 他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撕扯头发。一阵风吹过，叶子又飘下几片。他伸手将落在林阆鞋上的叶子小心拈起，继而揉碎于掌心。 车子里，啜泣不止。 林阆的眼泪和鼻涕聚合，脸颊布满悲怆。戚洺闻哭笑不得，小猫收起了爪子，花脸可爱几分。 只是，她要为了那个男人把眼泪流干吗？不，他不允许。 戚洺闻将纸巾盒拿在手里，抽出纸递给旁边，没反应。他索性侧身，用纸巾给她擦脸。 林阆躲开，用手拭了把泪，又一股泪水流出，鼻孔冒出一个泡泡。 …… 戚洺闻轻笑，眼前的人毫无美感，邋遢的要命。他偏偏移不开目光。 “别动！”戚洺闻扼住她的下巴，尽量动作轻柔，“弄脏了我的车，你赔得起么。” 戚洺闻手里纸巾湿透，林阆滴泪的长睫毛晃得他心碎。 代羽心里唏嘘，闻少还真是，会安慰人。他不说则已，一说惹了事。林阆泪水决堤，只增不减。 温温车间里，两个男人不说话，一个女人哇哇哭。 林阆失去了所有自尊，从秦冬抱着她说出那些冰寒的话。何时起，她在秦冬给予的温暖里无限沉沦，将全部身心奉上，妄图获得独属于自己的美丽爱情。 最后发现，她沉沦，坠落，掉进的是一张温柔网。 捕食者依旧温柔，放她一条生路。 林阆哭得头脑昏花，心里清醒不已。她哪里来的自信，认为秦冬会爱她，会只爱她一人。 戚洺闻手里的盒子被人拿去，他倚靠后背，饶有耐心地等她冷静。 林阆使劲擤了把鼻涕，用纸将脸上潮湿擦干，一盒纸巾见了底。她手里一团团用废的纸，快要拿不住，不由问：“扔哪里？” 代羽赶忙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她：“林姑娘，放袋子里就行，我待会收拾。”他说完继续专注开车。 戚洺闻侧身投以目光。林阆吸了下鼻子，将纸团一股脑地塞进袋子，还不忘用干净的纸擦拭那把沾染她泪水的的扶手。 “哭够了？”他问。 车窗玻璃下降，清爽的风溜进来。 戚洺闻凑近，看见她红红的鼻尖。林阆的发卷被吹起，几缕拂过他的面庞。 心头一动。他不由地将几缕温柔握在掌心，温柔再次逃脱。 “谢谢你。”林阆向旁边挪了挪，贴近车窗。她将头发捋到耳后，“谢谢你救了我们，也谢谢你送我回家。” 戚洺闻收回了手，勾起笑意：“你要谢我的地方多了，以后慢慢还吧。” 林阆侧头，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戚洺闻的戾气好似不见了，他说话时会带着笑，傲慢减退了几分……这些细微的变化，集中在一起变得明显。 林阆稍稍轻松，又赫然想到自己面对他不再害怕。甚至多了些，任性。她迅速打消了想法，只当他是个好人。 车外灯牌一晃即逝，吹到脸上的冷风唤起清醒。林阆产生回老家的念头。告别，逃离，最后忘却，当是一场梦。 “外套穿好，马上到了。”戚洺闻提醒。 林阆点头，默默穿起风衣，心里浮现秦冬解扣的动作。她的心再次揪成一团。 梁楼近在眼前，灯火为她而留。林阆下车，道谢告别后向门口走去。 保安打开了铁门。林阆在踏门的一刻，扭过头来，戚洺闻的车依旧停在路边。她脚步顿了顿，转身进门。 戚洺闻坐在车里，车窗缓缓下降，那个身影一点点走远，消失时终于回头。 他的手落在旁边位置，浅浅余温，笑意占据眉梢。 黑夜渐渐消减，白昼登场。 林阆蒙头昏睡，试图忘记秦冬赋予的所有记忆。可是，越想忘记，越加深切。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大抱熊不知所踪，开灯寻找，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两点半。她不禁发笑，才过去一个小时，光着脚走到窗前，拉开帘子想看看月亮，然而看到的是大太阳。 林阆这才清醒，已经下午了。她打开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信息： “姐姐好！我是白雪，你看到消息可以给我回个电话吗？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白雪，一个瘦弱可怜的女孩浮现眼前。 林阆回拨电话，几秒后接通，女孩欣喜的声音传来：“姐姐！” “白雪？不好意思我刚醒……” “没事的！姐姐你下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还有就是，我现在穿着丽丽姐的鞋，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买些东西？姐姐。” 白雪语气怯懦，话音里满是恳求。林阆不由地怜惜，脱口而出：“当然可以，你等我！” “姐姐，我想买些，买些私密的东西，你一个人来好吗？” “好的，你把宿舍地址告诉我。” 林阆听到了一个地址，她挂断电话后快速收拾，避免白雪久等。 对着镜子，林阆心里荒凉，眼睛红肿，面庞死气沉沉。她匆匆地化妆，努力遮掩凌乱的心绪。 林阆到达时，白雪正站在路口张望，瘦小身体套在宽大的卫衣里。白雪看到了她，激动地招手。 “姐姐！我们先去吃饭。” 白雪笑着挽住林阆胳膊，开始说起她昨晚到宿舍的事。 林阆为这份亲昵感到温暖，白雪瘦削的面颊素白，和昨日相比有了几丝血色。 “宿舍的丽丽姐对我很好，她知道我想找你，把手机借给我用，还让我穿她的鞋。就是鞋子大了两码，我想去买一双。还有，我想买几件内衣。”白雪声音变小一些，双眸闪烁。 林阆微笑地点头：“我陪你去。”原来私密的东西是内衣。 她低头看了看白雪脚上的鞋子，一步一掉。 小饭馆里顾客寥寥，林阆和白雪一人一碗鸡丝米线，浓浓汤气香味扑鼻。 “姐姐，我现在只能请你吃米线，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请姐姐吃大餐！” 白雪把碗里的肉丝夹到林阆碗里，林阆急忙夹回去：“你多吃点！” “姐姐看不起我吗？”白雪满面失落。 林阆不再推脱，接过好意。白雪顿时绽放笑容，林阆不由动容。 “我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吃米线了，每次都放很多醋，再放两大勺辣椒油，吃得过瘾！” 林阆一边笑说，一边往碗里倒醋，抬头问白雪：“你要加点醋吗？” 白雪的眼泪掉在碗里，她急忙别过头擦泪。 林阆慌乱地把卫生纸递给她：“白雪，你怎么了？”她本来想表达自己对米线的喜爱，以此告诉白雪她很开心吃米线。 岂料，白雪泪流满面。 “姐姐，我没事。”白雪将泪水擦去，眼眸明亮：“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姐姐你知道么，我也想上大学，可是我爸爸赌钱把房子输了，没有学费供我上学。妈妈离婚走了，爸爸也不管我，他欠了十万，高利贷越滚越大，变成了八十万。” 白雪握住了林阆的手：“幸好我遇到了你们，昨晚的奖金加上我这两年打工的积蓄刚好够还债！我想好了，以后好好生活。姐姐，宿舍的人都说你是她们老板的女儿，还是酒吧经理。我求求你，给我一份工作好吗？我一定努力干活！” “不是的，我不是虹姐的女儿……”林阆无法抽回手，感受到白雪手心的茧。 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白雪手上：“好，我试试看！我帮你问问虹姐，但是不一定能成功。不过我会尽最大力量帮助你！” “谢谢姐姐！”白雪感激地点头。 “你别听她们乱说，虹姐和我认识不到两个月。那都是传言！我碰巧认识了虹姐，之后就来酒吧上班了。虹姐人很好，我想她会帮你的！” 林阆再次解释。白雪眉头舒展，放开了手：“我知道了姐姐，姐姐快吃米线，凉了就不好吃了。” 浮腾的热气缕缕飘散，两只碗慢慢见底。 结账时，白雪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林阆看得心里不是滋味，随后带她去了超市。 “姐姐，我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白雪从篮子里拿出洗衣粉和肥皂，放回了货架上。 林阆再次拿起放进篮子，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在宿舍住着！我一定要说服虹姐让你留下来。” 白雪挽住林阆的胳膊，双眸里泛着泪光：“谢谢姐姐！” 林阆不忍：“没事的。” 白雪眼睛偏圆，泪珠盈盈时我见犹怜，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她的面庞瘦削，薄唇发白，皮肤透得几乎能看到血管，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林阆看到白雪，总是莫名想起老家随风飞散的柳絮，灵动而苍白。 她回过神来，带白雪向前走。 然后，在转角时，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和平推着一辆购物车，看见她之后流露惊愕，还有几丝恐慌。 “阿平，我们买这款沐浴露，是你喜欢的柠檬味。” 一个瘦高的男人从旁边货架出现，把一瓶沐浴露放进购物车里，顺手勾住和平的脖颈捏了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3章 路见不平 瘦高男人浓眉大眼，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羊毛衫外穿了一件针织马甲，气质温和。 他见和平停步不前，顺着目光看去，看到一脸惊讶的林阆。 “你们认识？”瘦高男人握住了和平的手，彰显主权。 林阆一时反应不过来，该不该打招呼？也许那只是朋友间亲密的举动。她想立刻消失，但是双脚像被灌了铅。 他们，十指相扣。 “林经理，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来买东西吗？”和平嘴角抽搐了一下，打破尴尬的气氛。 林阆赶紧接话：“是啊，我们买完了，先去结账了！”她拉住白雪快速地转身。 “林经理！” 林阆脚步顿住，和平追上来：“请帮我们保密，谢谢。” 和平表情复杂，眼神里充满请求。 林阆方才胡乱的想法，和平一语证实。 “好。”林阆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只能蹦出一个字。回过神后，和平已经走了。 “姐姐。”白雪在旁喊她。 林阆开口：“我们去结账。白雪，刚才……” “姐姐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白雪会意地笑。 林阆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向收银台。 等到从超市出来，拐了两条街，白雪带她走进一个小店。 局促的店里，女式内衣挂满墙面，白雪在简易架上挑选了几件。 林阆走上前想劝阻，白雪微笑道：“我一直穿这种，挺舒服的。” 几只小虫从架子上飞走，老板黝黑的手扯过一个塑料袋递给白雪：“二十五。” 之后，她们又走进几家店铺。白雪买了一双球鞋，两件衣服。 她们拎着买的东西走在路上，途经一个中学，学生们蜂拥出来，冲到门外的一排小摊前买饭。 林阆牵住白雪的手，穿过熙攘的校门口。 白雪脚步变慢，随即加快跟上：“姐姐，你怕我走丢吗？” 周围身穿校服的少年们搭伴而过，几个女孩手挽手说笑着。林阆拉着白雪走过重围，停在没有摊贩的路边，喘了口气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雪笑容清丽：“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的背影很好看。” 林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和白雪继续往前走，准备到路口打车。 这时，几个身穿校服的男孩从她们身旁走过。一个斜刘海男孩扭头瞅了瞅，接着大步走，时不时推一下中间的男孩。 男孩们拐进小路时，中间的男孩转头望向她们，随后被斜刘海男生摁了回去，身影消失。 林阆和白雪停步，两人不由相视。 那个小男孩看向她们时，满面求救。 “姐姐，你怕吗？”白雪问，脚步没有停下。 林阆挑眉，自信道：“几个小男生而已，吓唬吓唬就跑了！” 白雪面庞漾起笑容：“姐姐不怕，我也不怕。” 林阆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走进小路。奇怪，不见男孩们的身影。 白雪指了指旁边，一条狭窄的小道，里面几声窸窣响动。 她们进入小道，十几步之后豁然开朗。小道外，是一条空巷子，宽敞许多。 巷子尽头，斜刘海男孩一脚将那个求救的男孩踹在地上，其他两个同伙正在胡乱翻着书包。 书包里的卷子洒了一地。“钱呢？钱在哪！”他们一边翻书包，一边骂脏话。 蜷缩成一团的男孩看见了她们，一把推开斜刘海男孩，双眼亮起：“救命！快救我！” 斜刘海男孩许是没料到他突然反抗，踉跄了下扶住墙壁：“靠！臭小子还敢跑！我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张！” 斜刘海男孩的一个同伙迈开腿，求救的男孩被绊倒摔在了地面。 他们大声嘲笑，另一个同伙把脚踩在男孩的后背。 “住手！”林阆举着手机，“你们刚才的行为我都录下来了！要是你们再欺负他，我会把视频发给学校老师，还有你们的家长！他们管不了，我就把视频交给警察！” 三个男孩听得一愣，其中一个松开了脚。 求救的男孩赶紧爬了两步，站起来跑到她们身后。 斜刘海男孩露出一个痞笑：“小姐姐，别多管闲事！” “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快道歉！把卷子装进书包里还回来！”林阆声音拔高。 一个男孩匆忙捡地上的卷子，拉好书包拉链扔了过来。 林阆收起手机，白雪扶住男孩，他们正将离开，旁边的墙头突然冒出两个人。 “铁锤哥！锥子哥！”斜刘海男孩像看到了救星，两眼冒光。 两个男人一胖一瘦，齐齐落地，拦下要跑走的林阆三人。 又有一个男人从墙头出现：“挺热闹啊！” “虎哥！”斜刘海男孩和他两个同伙齐齐喊，他们登时恢复嚣张。 这个叫虎哥的男人敏捷地跳到地上，手背纹身狰狞，一条粗链子挂在脖颈。 “虎哥！你不早点来，这小子他骗你，包里一分钱没有！”斜刘海男孩开始告状，又指着林阆说：“她拍了视频！还威胁我们！” 虎哥用力拍向斜刘海男孩的头：“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以后怎么混社会！” 虎哥走近林阆上下打量，眼神不怀好意：“手机交出来。” 另外两个男人从地上捡起了板砖。 “姐姐。”白雪拉住了她的胳膊，男孩发抖地抱紧书包。 林阆和白雪眼神交汇，下一秒默契地将手里东西砸出去。林阆使劲地翘腿踢了前面男人一脚，白雪捧起地上的土向他们抛洒。 男孩抱着书包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大喊“救命”。斜刘海男孩带着两个同伙冲上去拦住了逃跑的男孩。 尘土飞扬，喊叫不绝，一地狼藉。 林阆的手被虎哥按住，眼见一个板砖就要落在头上。正在这时，四个男孩一步步后退回来，个个满面恐惧。 虎哥身躯一震，林阆趁机挣扎出手。 巷子里出现两个风一样的黑影，动作利落，脚步飞速。三下五除二，虎哥等人贴墙抱头站成一排。 “林小姐，你受惊了。” 一个黑西装男人对林阆低首道，另一个黑西装男人站在墙边。 林阆打量两位好汉，面孔陌生。 “我们是闻少派过来保护您的。”黑西装男人谦恭回答。 “……”林阆心里五味杂陈。 “敢问兄弟哪条道上混的？认识江湖龙哥不？”虎哥试探问出，见他们眼神冷冽，识趣地闭嘴。 一阵警笛声响起，随后脚步声传来，几个警察拿着警棍出现，看到眼前画面皆是愣住。 后面跑出来一个短头发男孩，看到求救的男孩后难掩歉意：“孙涛！对不起，我来迟了……” 孙涛抱紧书包：“不怪你，我没事！” 短头发男孩对警察说道：“就是他们三个人！跟学校外面的混混一起抢我们的钱，好多同学都被他们欺负过！他们还威胁我们不能告诉老师和父母，不然就打死我们！” “误会！误会！”虎哥不再生威，赔笑道。 一个年长些的警察手执警棍：“跟我们走吧！王老虎，你偷鸡摸狗的事干的还少吗？” 巷子里越来越热闹，两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走出小道。 “又是你们三个！”保安们走近。他们看到警车开到学校附近，好多学生跑过去凑热闹，赶紧过来看情况。 斜刘海男孩委顿地垂下头，两个同伙也像霜打了的茄子。 “你们是？”警察和保安交涉后，看向林阆他们。 “他们救了我！”孙涛走上前，神色勇敢。“他们是好人。” “对了，我有视频证据。”林阆拿出手机。 视频快传后，警察和保安分别带人离去。孙涛在走前对林阆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短头发男孩也感激道：“谢谢！”他又说出：“其实我们都计划好了，孙涛当诱饵，等他们上钩我就报警！幸好有你们在，不然的话孙涛会用挨打来拖时间。” 林阆惊住，旋即一笑：“告诉警察叔叔是对的。但是要记得，一定要先确保你们自己的安全。当然了，别忘记留证据！”她晃了晃手机。 两个男孩向他们告别，一起走出了巷子。 “林小姐，我们送你回去。”一个西装男人开口。 她回头一看，他们将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放进了袋子里，拎在手中。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林阆说罢要接过袋子。 “姐姐。”白雪出声，“我的脚很疼。” 林阆低头发现白雪的脚踝红肿，白雪混乱中碰撞到旁边的石头，还被人踩了一脚。 她们坐进了黑色轿车里。 风波之后，林阆有时间质问。她拿出手机，发现自己没有戚洺闻的联系方式，对前面人说：“麻烦给你们闻少打个电话，我有事找他。” 前排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他们有苦难言，凌晨两点接到电话，奉命守在梁楼外，还要做到不被发现。一路提心吊胆地跟随，见这位林小姐拐进小路迟迟没出来，赶紧追进去。要是她有个闪失，他们也不用活了。 副驾驶上的男人拨出号码，面色为难声音发颤：“闻少，林小姐有事找您。” 林阆接过手机，直接道：“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我有让你这样做吗？” 电话那头声音传来：“我得看住你，万一你再跑到男人家里……” 林阆不等他说完挂断电话，将手机还回去。 行云会所楼顶，戚洺闻远眺海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万一你再跑到男人家里，伤心地哭，让我怎么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4章 夏长冬藏 何迎听林阆说起昨晚的经历，眼神锐利地打量，总觉得这个白雪不简单。 “迎姐！人家小姑娘够可怜了，你行行好吧！”木头笑嘻嘻地给何迎按揉肩膀。 白雪局促不安地站在他们中间，卑顺垂着头。林阆见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安慰：“别担心，迎姐人很好。” 林阆又拽了拽旁边三七的衣角。 三七出声：“她是我们赢回来的。” 木头坏笑：“这得说清楚，是你赢的，不是我们，哈哈哈……” 他的笑声及时刹住，三七眼神严酷。 何迎还是有些怀疑，这么巧合的事情让他们碰上。但林阆充满期望，她只好应声：“好吧，让她留下来，正好一楼缺个送酒的。” 何迎看向忸怩的白雪，问：“你多大了？别到头来我们雇用个未成年。” “二十岁。”白雪面颊绽放两个梨涡，淡淡的眉毛舒展开来：“谢谢你们！我一定好好工作！” 何迎再次审视她，又对林阆道：“虹姐那里你去说，记得告诉临安。毕竟，来酒吧的人底细都得摸清楚。” 何迎见白雪表情不变，于是放下交叉的手臂：“跟我来，我给你找套工作服。” “谢谢迎姐姐！”白雪忙不迭低首道谢，笑容纯真。 “额……”何迎皱眉，拢了拢头发：“你这称呼我受不了，直接叫我迎姐。” 白雪神色有些尴尬，声音减低：“好的，迎姐。” “善良的迎姐，美丽的迎姐，对小妹妹好点啊！”木头将手搭在何迎肩膀，继而双眼含笑地向白雪示好。 何迎反手扼住他的胳膊，笑道：“我劝你别动心思，路边的野花不能采！” 白雪怯懦地站在一旁，委屈地咬着唇。 “走吧！”何迎放开了木头，对白雪招呼。 待她们走远，木头凑近林阆，一脸八卦：“小林姐，你昨晚和秦冬去干嘛了？华子说你回去很迟。” 华子，梁楼的门卫，从属于保镖团。 林阆黯然低头，难以启齿的记忆全部涌现脑海。秦冬亲手将她所有的梦扯破，不留一丝后路。她以后要如何面对秦冬，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再次问他，是否能施舍给自己一点点真情？ “你们不会那个了吧……”木头比了一个动作。 “没有！”林阆声音大了两倍，眼神躲闪。 木头话锋一转，又问：“你们今天去哪了？还不让我和三七去找你，整得神秘兮兮的。我们来的都比你早！小林姐，亏你还说去哪都带我，你看看这才一天，说话不算话！” 林阆哑口无言。一旦说起下午的经历，势必提及那两个从天而降的黑衣好汉，他们开车送她和白雪回宿舍放东西，送她俩来酒吧，被她赶走时一声不吭…… 为了避免她和戚洺闻的谣言加深，林阆选择缄口不言。 “小林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木头站到她面前。 林阆起身：“我先回办公室了。”说罢迅速消失。 “不对，肯定有事。”木头望着林阆的背影喃喃自语。 三七依旧静默。木头无奈：“你怎么话越来越少了？我看应该你叫木头！” 三七拿起一杯酒，眸光落进杯盏里。 木头四下张望，惊喜瞅见白雪已换上服务生衣服，宽松制服使她身形更显娇小，绚丽灯光照亮那张素淡的脸庞。 这种心动的感觉，好多年没有过了。木头仿佛回到了学生时期。 凉水扑面的清爽，骄阳洒头的滚烫，再掺和一点点的羞涩。 这是初恋的滋味。 他碰了碰三七的胳膊：“你对白雪有意思吗？” 三七回答：“没有。” “那就好办了！哥们要出手了，我觉得这姑娘跟我很有缘分。”木头的目光随着白雪移动。 三七道：“随便。”说罢放下酒杯，朝楼上走去。 人影晃动间，白雪犹如一个发光的天使。木头看得入神，支着下巴静静欣赏。 办公室里，静谧无声。 林阆趴在桌子上，愣了半天，骤然发现玫瑰和花瓶一起不见了！ 谁干的！她起身冲出门，三七见她马上要撞来，闪身一避，又伸手扶住她，随后收回手臂。 林阆站稳后，眼睛搜刮走廊，逮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你看到小李了吗？” 小李服务生，秦冬的委托者，每日兢兢业业地打扫、放花。此刻他挤出笑容，证明清白：“冬哥让我把花和瓶子都扔掉。” “扔哪了？”林阆的声音发抖。 小李声音更抖：“垃，垃圾桶。”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着急。你先出去吧。”林阆木讷地拿起手机，双手不停地发颤。 小李匆忙离开，下楼时遇到何迎，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何迎刚要上去找林阆，手机铃声响起，虹姐的电话打来。 林阆疯了般地发信息。秦冬的电话关机，连微信都删除了她。 红气球工作群，也没了秦冬的头像。 何迎走进办公室后，林阆双目失神地抬头：“迎姐，秦冬不接我电话……” “林阆，秦冬辞职了。”何迎坦言。 刺玫山庄后花园里，茶香袅袅。 临安有条不紊地煮茶，稀疏月光闯进亭子里，停留在他修长的手指间。 月下煮茶，夜不眠。 梁虹接过一杯，细细小品。秦冬今天突然辞职，酒吧来了一个叫白雪的女孩。来来去去，视线愈加模糊。她的右眼皮一直跳，征兆并不美好。 温热茶水沁入咽喉，余香绕齿不绝。亭边的竹林伴风森森，寒意中犹显苍翠，地上落了一些枯黄的竹叶。 四季常青，也需要养分。 梁虹回想起秦冬从前的模样，青春面庞含露凄楚，高大的男孩子低头走路，碰到她后惊慌地俯身捡画，然后落下几滴泪来。 她递上了名片，一份不佳的选择。当时她只有红气球，手里只有那一条路，适合走投无路的人。 记忆流溯至今，她在电话里没有多问原因，秦冬寥寥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似乎有难言之隐。 “临安，你好像从来不好奇我以前的事情。” 临安将溢出的茶沫刮掉，笑容散开：“我喜欢的是梁虹，是现在的你，未来的你。” 梁虹心头浮漾。她和临安提过段金乌，讲过打倒刘氏公司的过程，却从未说起她二十三岁以前的经历。 是啊，她现在是梁虹。那个叫未未的女孩，早已死在了十二岁的夏天。 创办红气球的是梁虹，刺玫山庄的主人也是梁虹。 “你以前的事情，我好像也从没听过。”梁虹放下茶杯，“临安，我今天想听。” 临安的手轻微一颤，不露痕迹地掩饰，他嘴角勾起：“我没有什么故事，说起来都是如何打架谋生的。” “你真名叫什么呢？” 梁虹双眸灼热，手也被茶水焐热，她轻轻捧住临安的脸庞。 时间对男人真是优待，临安英俊中多了成熟和沉炼的味道，像是一杯浓茶，越品越难以罢手。 “明知故问？”临安握住了她的手，灼热覆盖灼热。 梁虹莞尔一笑：“莫临安。” 凌晨将至，喧嚣相伴。 秦冬辞职的事很快传遍了酒吧。化妆间里，众人思绪纷乱。 “一个接一个？都不想干了！”天亿有些愠怒，烟气缕缕呼出。 “老秦可以啊！学许忘川玩失踪。妈的！老子最恨不告而别的人！”李泽唾骂，气的捶了沙发一拳。 不告而别，隐退江湖。这八个字是范轻舟当年对许忘川的评述。 范轻舟失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嘉树最显镇定，他拿起化妆台上秦冬的染发剂，还有一半没用完。“人要走，谁拦得住，也可能以后都会回来的。” 只要，只要红气球一直在。 和平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柳子俊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变成闷葫芦了？想什么就说出来！” “得了！大家伙好好工作吧！哪天红气球倒闭了，连个见面的地方都没有。”李泽率先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李猛男，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股味儿。”柳子俊凑近闻了闻，“奶粉味儿！” 李泽给了他一拳头：“滚你丫的！你吃过奶粉吗？” 其他人哄笑起来，作势围着李泽要闻一闻。李泽匆忙躲避：“一群不要脸的！” 他拿起香水浑身喷，屋子里霎时味道扑鼻。 “我去！喷毒药啊！”天亿捂住鼻子，打开门透气。 “我有个女顾客，她身上就是这股味儿。你别不信，我问过她，她说天天在家泡奶粉喂孩子，经常出门来不及收拾。” 柳子俊往头发上抹发蜡，捯饬出一个发型。 “这是多急着见你啊！”嘉树一边笑说，一边解开衣领两个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柳子俊摇头道：“一个家庭主妇，老公不疼婆婆嫌弃，有机会就过来和我发牢骚，我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她又走了。” “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在门口响起。 晏扬天继续讥笑，不屑地扫视房间：“我数数，还有六个。嗯，下一个滚的是谁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5章 山雨欲来 晏扬天的话没有说完，李泽上前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晏扬天脚跟离地。 天亿将烟头举到晏扬天眼睛上，晏扬天眼睛一眨不眨，笑得挑衅。 嘉树夺过了天亿的烟头，鄙夷道：“小子，赶紧滚！” 李泽在和平劝说下松手，怒瞪晏扬天：“别天天犯贱！你再搞事我把你腿拧断！” 晏扬天落到地面，理了理发皱的衣领，张狂地说：“我什么也没做啊，关我屁事！” 他大笑着离开，粉色头发在灯光下耀眼。 “那小子嚣张得不知道自己老几了！”天亿眯了眯眼。 范轻舟拍了下天亿的肩膀，随后出门：“工作吧。” 走廊出现一抹夺目的风景。少爷们着装性感，悠悠哉哉地走过，每个人都是风流帅气。 两个打扫的女服务生让开路，其中年轻的服务生远望他们的背影，满面花痴：“长得太帅了！不愧是酒吧的顶级少爷！” 年长一些的服务生取笑她：“你在这里快半年了还没看透啊？他们除了皮相好，啥也不是！说得好听点是这里的少爷，出了酒吧谁看得起他们！赶紧干活吧！”说罢拉起她继续扫走廊。 和平走在最后，等到他们陆续下楼，他返回林阆办公室，在门前抬起手又放下。 林阆打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和平举起的手，两人皆是一愣。三七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翻看杂志，抬头睨了一眼。 和平眼神复杂，手缓缓放下，笑道：“林经理。” 林阆忙问：“有什么事吗？” 和平看了下屋里，林阆出来将门关上，走廊近处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请你保密，不是因为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不光彩，反而我很开心。只是，我不想让李泽他们现在就知道。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亲口告诉大家，介绍我男朋友给你们认识。” “你放心，我知道。”林阆说。 和平露出笑容，随即离去。 等和平走后，林阆打开门，三七依旧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她张了张嘴，说出一句：“我去找白雪了。” “你刚才说过了。”三七提醒。 林阆睫毛扑闪，迅速转身出门。 一楼灯光绮丽，音乐嘈杂。林阆望见坐在吧台的木头，快步走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在喧闹中举盘穿梭的白雪。 “小林姐，你怎么下来了？”木头问完，又扭头痴痴地望。 林阆笑说：“我来看看木头被谁勾了魂。” 木头难为情地摸摸头发。紧接着，他望向白雪的神色变得冷峻。 林阆疑惑地看去，不远处的酒架旁光影旖旎。 晏扬天的手放在白雪肩膀上，另一只手抚摸白雪的头发。灯光晃动，白雪侧脸被头发遮住，面容看不清。 林阆一转身，木头已经冲了过去，她紧忙跟上。 木头用力扯过晏扬天，将他推到一边。白雪神色慌张，害怕地躲到林阆身旁，手里拿着的酒盘掉在地上。 白雪哭泣道：“姐姐！我不认识他！他刚刚对我动手动脚……” 林阆扶住她发抖的身体，柔声安慰：“没事了，有我们在，别怕！” “我警告你，别再碰她！”木头怒骂。 晏扬天大笑不止，捂着肚子说：“我碰她还少吗？”他刚要继续说什么，笑容忽地停止，然后两手一摊道： “刚才我只是碰了碰她的脸，头发，摸了摸她的腿而已。” 木头活动脖子走上前，眼见一拳便要抡过去，高鹏及时出现拦下了他的手臂：“别惹事！” 旁边看热闹的人在保安维护下散开。晏扬天咬了下指节，嘴角勾起一个痞笑，脚步散漫地走远。 服务生过来整理地面。白雪蹲下身捡起酒盘，林阆将她扶起来，白雪双眼晶莹：“姐姐，我去工作了。” “这小子再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看我不打死他！”木头发狠，旋即心疼地问白雪：“你没受伤吧？” 白雪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她拿起盘子向里屋走去。 酒吧喧哗一隅，恢复平静。 光阴流转，一晃过去好几天。 林阆的办公桌上空空荡荡，秦冬电话仍旧打不通。 当然，也有一些好景。 白雪顺利融入酒吧，晏扬天安分很多。剩余的少爷们忽然斗志昂扬，工作变得认真，几乎看不到迟到的时刻。 何迎说，多亏了晏扬天这条鲶鱼。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平静得无波无澜。 立冬，二十四节气之一。北方一些地区的人们在这天会吃饺子，迎接冬天的来临。 趴在被窝的林阆被手机铃声吵醒，伸手一看，是奶奶的电话。她一咕噜地爬起来，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奶奶声音和蔼，日常关照，嘱咐她记得吃饺子。 还通知了一件喜事，姑姑家表姐要结婚了，让她三天内必须回来。 梁虹收到林阆的请假短信时，正在仔细翻看资料，白雪的照片放在晏扬天照片的旁边。 她爽快地答应了林阆，放下手机后，又拿起白雪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面颊瘦削，抓拍的人巧妙利用光影，让她在暗色中面容清晰。 “临安，从资料看，这个白雪背景真实，身份没有嫌疑。”梁虹说。 临安回应：“一个普通人，只是正好让林阆他们碰上了。” “秦冬带去的地方，第二天他辞职走了，那女孩留下来，真是有意思。” 临安拿起桌上的纸，一边看一边说出：“行程俱乐部关停了，对外说是休业整顿。我调查过了，确实是女孩自己站上去的，吴良做的局，张经理从中赚取一份服务费。” “吴家这个儿子，向来不务正业。” 梁虹说完后，走进卧室拿出一个红皮箱，放到沙发上。 精致的纹饰，小巧的锁头。梁虹打开箱子，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临安。 照片四角轻微泛黄，中间画面清楚。 两个女孩手挽手站在花坛前，她们身后是一栋摩天大楼。其中一个女孩，显而易见是年轻时候的梁虹。另一个女孩头发遮住两边脸，厚厚的刘海盖在额头，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浮着轻轻的笑。 “一个人的外表再怎样改变，母女的长相总会有些相似。” 梁虹把白雪的照片递给临安：“你觉不觉得，白雪的嘴巴像极了她。” 薄薄的唇，宛如分裂的两瓣柳叶。 梁虹指着合影上另一个女孩：“她叫杨春微，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好朋友。很多事情没跟你说过，你也不问，我反倒想和你倾诉了，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吧。” 临安将两张照片放在桌面，伸手把梁虹揽到自己腿上，在她耳后吐息：“你在我心里永远不变。” 梁虹微笑推开他，坐到旁边继续拿起照片看：“我们猜一猜，这个白雪会不会和春微有关系？你调查到的可能只是表面资料，也或许被人造了假。” 临安取过相册，一页页翻看。 “晏扬天，是她的孩子吗？”临安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粉色长发的女孩身穿背心，胳膊上画满彩色图腾。 梁虹轻笑：“你眼神不错。” “晏眉，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没有她，我早死了。”她端详照片，一些记忆映入脑海。 二十三岁那年，她只身来到西城，一心想查清楚父母当年离世的真相。她在街头遇到了一群混混，拼命反抗，头破血流也打不过，最后被按在地上，钱和手机让人抢了去。 晏眉便是此时出现，一头粉发随风飞扬，在黑夜里明艳妖娆。晏眉拎着一根棍子，打得几个混混落花流水。最后对躺在地上的她说：“这么弱？以后跟着我吧。” 后来，晏眉远嫁他乡，音讯全无。 “我见到晏扬天时便想起了晏眉，找人顺藤摸瓜，查到了晏扬天在国外的消息。他真的是晏眉的儿子，晏眉，在几年前病死了。” 梁虹面色黯然，握住临安的手：“有些消息时隔多年，查起来总是费事。我找了专门的人来办，也是想让你多些空闲，挑选下我们明年去哪里定居。” 临安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沉沉：“你还找人调查了什么？” “春微是不是还活着，白雪是春微的女儿吗？颜干妈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太多了。”梁虹揉了下眉角。 那个叫阿衡的孩子，那个抹去所有生活痕迹的孩子，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能力，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梁虹每次想到这些，头痛加深。 临安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些事情交给我去办。答应我，不要再瞒着我去调查，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梁虹心生温暖，与他相拥。 “红气球酒吧，你打算怎么处理？”临安问。 梁虹一顿，开口：“酒吧，要一直开下去。” “只要酒吧在，你永远忘不了段金乌。” 临安语气轻幽，松开双臂直视梁虹的眼睛。 梁虹像是在打量一个不认识的人，临安为这眸光感到心烦意乱。他抱住了她，试图索吻。 梁虹冷冷推开：“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良久，临安松开手，静默离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6章 如影相随 戚家别墅，悠悠钢琴声婉转。 孟栗唐衣着高雅，纤纤手指弹奏出美妙的旋律。她不时侧头，目光所至，戚洺闻散淡地坐于沙发，静默不言。 “栗唐巴不得天天来找洺闻，女儿大了心里有了人，家里留不住了！” 孟廷均将女儿的举动看在眼里，一门心思想成全。他见戚洺闻反应冷漠，顿时愠怒几分，碍于面子只好笑着打趣，顺便探一探戚长诚的口风。 戚长诚颇为满意，顺着话语道：“依我看，两个孩子的婚事尽快定下吧！栗唐早日成为我戚家的儿媳妇，我也早些放心啊！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被人抢走了！” 敞亮的客厅里一派融洽，唯有戚洺闻缄默。 “老哥和我想到一块了！”孟廷均笑道，“洺言下个月订婚，不如两兄弟一起办了？双喜临门，兆头也好！” “爹地！”孟栗唐十指停顿，面庞浮现几缕羞涩，心里暗自欢喜。 戚长诚赞同地点头。大儿子和沈家长女订婚，小儿子再娶了孟家独生女，戚家产业今后不愁发展。 同日结亲，必能成为西市的一桩美谈。戚长诚越想越称心，他刚要答应，旁边的人抢先开了口。 “我把栗唐当妹妹，娶了她岂不是乱搞？”戚洺闻眉毛一挑。 “孽障！”戚长诚大怒，拿起手旁的拐杖便要砸过去。 管家老杜见状及时上前，接住拐杖劝解：“洺闻这孩子喜欢开玩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哼，有些玩笑开不得！”孟廷均的脸色极其不好看。 孟栗唐赶紧来到父亲身边，缓和气氛：“爹地，你太严肃了！”她又转身对戚长诚道：“戚伯伯，您消消气！我和洺闻一起长大，最了解他了！订婚的事情我们慢慢商量……” 琴声响起，打断话音。 戚洺闻不知何时坐到钢琴前。相同的曲子，他弹得激烈急促，似千军万马奔驰在黑白琴键。 他的手指快速跳跃，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不喜欢弹钢琴，今天到此结束。” 戚洺闻起身，冷峻面容浮上笑意：“我有喜欢的人了，她不在这里。” “那个林阆有什么好？她哪里比得上我？洺闻，你可以随便玩。但是你要清楚，最适合跟你结婚的人是我！” 孟栗唐站起身，维持残存的骄傲。 戚洺闻凝眉，继而散漫笑道：“谁说我要结婚了？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够了！”戚长诚将桌上水杯怒砸于前。 戚洺闻并不躲闪，水杯擦过他的头发，落向地面变成残片。 管家老杜急忙来劝和，示意戚洺闻先离开。 孟栗唐说不出话来，半是委屈半是不解。 戚洺闻经过她时，扬起嘴角：“做朋友多好，你非要破坏。” 身后传来父亲的怒骂，还有老杜劝解的声音。戚洺闻在即将迈出门的时候，转身抛下一句： “对了，今天是你和母亲的结婚纪念日。” 房间内忽地安静。 戚洺闻大步走出别墅，空气清爽许多。他捋了把头发，风吹起一丝丝记忆。 奥利奥叫唤几声，欢快地跑来，围着他摇尾巴打转。 戚洺闻蹲下身，摸摸奥利奥的头：“还是你可爱。” “闻少。”代羽走近，“林姑娘要回家了。” 翌日，天蒙蒙亮。 林阆的行李箱里满满当当，龙叔和六婆成功将所有礼物塞了进去，他们还要递上几袋食物时，林阆急忙以“路上不便”婉拒，两位老人这才罢休。 她哭笑不得，又感动于老人家的热情，不由地抱了抱他们：“我参加完表姐的婚礼就回来！” 天畔薄雾笼罩，透出微弱亮光。 车灯两道光束照亮前方。三七倚在车旁，看到她后，上前接过行李箱。 “小林姐。”木头睡眼惺忪地下车，连打两个哈欠。 林阆感到歉意，为早些到家买了清晨的火车票，却连累他们起这么早来送她。 “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去的，时间还早……” “客气啥！你不让我们跟你回去，总得送送你啊！”木头为她关上车门时，又尝试央求：“小林姐，我想去你老家玩，你带我去吧！求求你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你不带三七就算了，为什么不带我！” 三七在木头撒娇的功夫已经启动了车，侧头道：“上车。” 木头悻悻地坐进副驾驶，夸张地大叹一声：“以后只剩我和三七，大眼瞪小眼了！” 林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木头话语不歇：“又不是没钱，坐什么小火车，买张飞机票多好！” “钱要花在刀刃上！”林阆说道，“我习惯了坐火车回家，还能在路上看看窗外的风景。” 木头表示不理解，将眼角芝麻糊抠掉，又问：“小林姐你老家在哪？我网上搜一搜，去不成看看照片也行。” “舟县竹悉村。”林阆告诉木头是哪几个字。 “不错，山清水秀的。”木头又打开了地图，“距离够远的啊！这得走一天吧？” “嗯，先坐六个小时火车，再转汽车，晚上七点前能到家。” 林阆看向了窗外，树木倒退，路灯照亮地面。她不禁想起跟随虹姐来西市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一个天未亮的早晨。 “三七，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林阆往前靠近，探头道。 三七头发微动，侧身回答：“记得。”脑海中浮现起一些画面。 “哦，你是说三七他们去方市接虹姐那一次？”木头问。 林阆点头，随即笑说：“我当时吓死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像黑社会的人。” “你表现还行，至少没有跳车。”三七罕见地调侃。 林阆揶揄：“我坐在最中间，想跳也跳不出去！” 木头也笑了起来，想起当初张扬回来后和他们讲的话，说林阆坐在他旁边抖得像个筛子，一路上不说话，他们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小林姐，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木头煽情道。 林阆心中浮腾温暖，期待遮掩了感伤。 的确，她有想过一去不复返，和西市告别，离开有秦冬记忆的地方，回到自己生活的正轨。 可回头想来，西市不是只有秦冬，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经历和故事。 火车站里声音嘈杂，有一些人还在地铺上睡觉。林阆向候车厅走去，再次检查了下斜挎包里的身份证和票件。 她一抬头，发现座椅上不少人投来目光。有两个女生举起了手机，其中一个闪光灯亮起，女生尴尬地收起手机。 林阆不解，扭过头恍然大悟。她身后两人，着实显眼。 三七黑风衣修长挺拔，两手插兜面容酷帅。木头穿着一件鲜亮的迷彩外套，脚上彩色球鞋，手里拉着她的紫色行李箱。 两人跟T台走秀似的。 对比下来，她身上一件起球的薄毛呢外套，属实配不上他们了。 “小林姐，我们坐着等一会儿，还要半小时呢。”木头旋即坐下，掏出手机玩游戏。 林阆坐在中间，旁边二人拿着手机各自忙碌。 她的手机响动，何迎消息发来：上车了吗？ 林阆回复：还在等车，快了。 过了一会儿，三七起身向前面超市走去。随后，拎回来一大袋零食递给她。 “太多了，我吃不完的！”林阆讶异，路上有和他们说起，自己因为怕晕车很少在车上吃东西。 三七，还买这么多…… “拿好，有人需要。”三七眼神很明显地躲闪。 林阆感觉三七不对劲，刚想问，木头打岔道：“三七是让你上车分给旁边的人，搞好关系路上有个关照不是！” 车站提示音响起，林阆不再多问，掏出票前去排队。三七和木头依旧跟着她，他们站在队伍旁边，实在引人注目。 “好了！你们快走吧，我到家给你们发消息，拜拜！” 林阆从木头手里接过行李箱，将零食袋放在上面。 木头夸张地给了她一个熊抱：“别忘了，回来多带点好吃的！” 三七将木头拉到旁边，对她嘱咐道：“一路顺风。你，保重。” 林阆不禁纳闷。三七语气很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说完便拽着木头的胳膊离开，木头伸出另一只手挥挥：“等你回来！” 林阆走进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后松了一口气。她把零食袋放在座位下面，踮起脚吃力地把行李箱塞上去。 这时，旁边出现一双手帮她放好箱子。林阆急忙道：“谢谢！” 她转过身来，男人面容和蔼，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笑着摆手：“举手之劳！” 他一边把自己的包裹放上去，一边护住身后的女人来到座位。 林阆放好东西，面前坐着的他们俨然一对夫妇。 “姑娘多大了？”女人笑容温和，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放桌上。 林阆微笑回答：“阿姨，我今年二十四了。” “老路，这姑娘和咱儿子一般大呢！” “这么巧！你一提，我又想儿子了。” “我姓王，这位是我爱人，姓路，马路的路。”王阿姨见林阆呆坐着，于是打起招呼。 “王阿姨，路叔叔好！”林阆问好，随即说：“你们叫我小林就行。” 林阆不由地感到放松。座位靠窗，对面的乘客随和，今天就能到家……哪一件，都让人心情愉悦。 发车的提示音响起，林阆旁边座位还空着。 “小林，阿姨问你哦，有没有男朋友呀？”王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 林阆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我就是。” 熟悉的声音，低沉又疏离。 林阆难以置信，僵硬地转头。 戚洺闻轻松自若地坐下来，将她揽到面前：“我陪你回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7章 浓情蜜意 火车启动，呜呜声响。 林阆挣脱他的胳膊，挪动到座位最里面，后背贴近墙壁，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是怎么知道的？还坐在她旁边！他想干什么？ 种种疑问汇成一句，冲口而出：“你下车！” 戚洺闻见林阆神色慌乱，不禁想起小岛上手握榔头的她。他含笑收回胳膊，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我买了票，是合法乘客，下不下车你说了不算。” 林阆气急败坏，好好的回家路出现一个不速之客！眼前人坦然从容，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欠揍模样。 “戚洺闻！” 她声音骤然变大，一激动站了起来。周围乘客好奇地看着她，对面的夫妇更是满面惊讶。 林阆脸颊一红，默默地坐下，试图对他好言相劝：“我回家有重要的事情，求求你别捣乱。这样好不好，下一站你赶紧下车，我回来给你带特产。” 戚洺闻轻笑出声，几句话就想把他打发了？他的脚在狭小空间里勉强动了动，改变坐姿仍旧不舒服。如果不是为了她，何至于身处现在境地！他索性闭了眼，叉着双臂不理睬。 林阆无可奈何，眼神愤愤地投向他。 对面的王阿姨递过来一个橘子，温和道：“小林，吃点东西。” 林阆道谢地接过，忙打开地上的袋子，想寻些零食一起分享，然后发现几袋饼干面包中间全是同一品牌巧克力，数种口味一应俱全。 “巧克力给我。” 戚洺闻听到林阆翻袋子的声音，开口道。 林阆手一顿，扭头见他仍然闭着眼睛。她拿出一些零食放在小桌上，随手将一盒巧克力递向戚洺闻。乍然间，头脑明白过来。 这一大袋子东西，三七买的！ 林阆顺手把巧克力放在腿边，匆忙拿出手机打电话，急于求证又担心听到。她原以为是戚洺闻派人跟踪得知了自己的行程，现在想来，哪能这么巧坐在一起。 帮她买票的，也是三七。 高架路上，三七手扶方向盘，凝眸一瞬摁下关机键。几缕柔和的朝晖落在车窗，晴天悄然降临。 林阆轻轻叹声，电话打不通。她对旁边问道：“你是不是认识三七？” 心里想问的是：三七是不是你的人！ 戚洺闻依旧闭目养神，嘴唇微张：“不认识。” 林阆停止胡思乱想，三七绝不会出卖自己！也许一切都是巧合。 淡淡的香味飘来，像是阳光晒树的苍翠味道。林阆一愣神，旋即挺直背隔开距离。 戚洺闻近在咫尺，一双深眸直直地看着她，拿起巧克力的手，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腿。 林阆迅速转过眼睛，面庞不觉红晕缕缕。她羞恼地捂住脸去热，车窗外风景飞速流窜。 路叔叔咳嗽一声，和王阿姨相视而笑。他们看得明白，这对小情侣在闹别扭呢。 王阿姨将橘子剥开皮，清新的味道弥漫开。她不免有些遗憾，刚才还想把儿子介绍给这个面善的小姑娘，没想到人家有男朋友了。 小姑娘的男朋友，一身名牌穿得讲究，长得也挺俊，看起来冷漠的很，对小姑娘倒是很宠溺。 “小伙子，来吃点橘子。”王阿姨掰出一半递给了他，又把剩下的一半喂给旁边爱人。 戚洺闻微笑接住：“谢谢。”然后看到对面大叔对他使眼色，阿姨满面鼓舞。 戚洺闻一秒领悟，笑容变得明朗，靠近林阆：“尝尝？” “我不吃！”林阆已经无处可退，脸颊快挤出玻璃外了。她一转头，发现王阿姨和路叔叔无辜的眼神，他们拿着橘子。 林阆有些尴尬，刚要接过戚洺闻手里那一瓣金黄，嘴里即刻清清凉。 戚洺闻把橘子塞进了她嘴里！ 林阆吐不得咽不得，一时表情古怪。戚洺闻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好吃吗？” 林阆迫不得已吞进嘴里，牵强礼貌地点头，转而怒瞪了戚洺闻一眼。 戚洺闻打开巧克力盒子，对面夫妇笑着拿了两颗。他侧头一看，走道那边的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盯着巧克力。 “小朋友，接着！”戚洺闻长臂一伸，盒子穿过走道递过去。 小男孩想伸出手，又看向了自己的妈妈。他的妈妈露出和蔼笑容：“收到礼物该怎么做呀？” “谢谢叔叔！”小男孩开心地拿住盒子，小手拿着一包熊饼干递过来：“叔叔，饼干给你吃！” 戚洺闻一怔，随即显出温柔笑容：“不客气，也谢谢你。” 林阆惊讶地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她旁边是戚洺闻吗？没想到他对小孩子挺有爱心的。 “送你了。”戚洺闻把饼干放到她手里。 小男孩撕开一个巧克力先喂给妈妈，接着自己才吃。男孩的妈妈摸了摸他的头，话语温和。小男孩捧着盒子分给旁边的乘客，又趴在椅背上和后面的人分享。 一盒巧克力很快见了底，小男孩拿着心形盒子高兴地玩。 “叔叔还有很多巧克力。”戚洺闻深受打动，说完扭头看向林阆。 林阆会意地从袋子里掏出另外几盒。 “谢谢叔叔！谢谢姐姐！”小男孩欢呼雀跃。 戚洺闻眉头微蹙，低头打量自己，又侧身看了看林阆。 随后，小男孩成为发糖的小天使。车厢里其乐融融，周围的人分给周围的人，巧克力换得了香蕉，瓜子捧给了花生。 林阆莫名地感动。大家素不相识，因为缘分坐在一节车厢里，下车后彼此淹没茫茫人海。此刻，温暖的火苗在零食和笑语中传递。 她撕开小熊饼干的包装袋，递给旁边人。 戚洺闻面容柔和，双眸里漾起笑意：“你喂我。” 林阆无语，爱吃不吃！她的手刚要收回，戚洺闻手指伸进袋子里，捏出一只“小熊”，对她晃了晃：“它长得多像你。” “小熊”落进了戚洺闻的嘴里。 …… 林阆喉咙梗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年轻真好啊！想到咱们以前了。”王阿姨笑容可掬，拍拍旁边爱人的手。 路叔叔笑呵呵地回应：“是啊！一晃结婚都三十多年了。我还记得你从前留着大辫子，头发散下来满满一脸盆，你又舍不得剪掉，只能我受点累给你洗头。” “给我洗头发累到你了？”王阿姨佯装动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齐耳短发。 路叔叔握住她的手求饶：“开个玩笑！” “叔叔阿姨。”戚洺闻声音响起。 “我喜欢这个女人很久了，她总是躲着我，把我当坏人。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我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她爱上我。” 戚洺闻一副求问的认真样子，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也能听清楚。 路叔叔温厚地笑道：“你得有耐心啊！滴水穿石铁杵磨成针！我就是这样追上我家这位的，说起来可是历经了千难万险。” “别夸自己了，要不是我当年对你有点好感，你会追上我？”王阿姨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眼神亲和：“小伙子，只要你真心实意，小姑娘看得到！” 林阆缩在座位里面，恨不能像蜗牛一样有自己的壳子。她用手捂住半边脸撑着下巴假装听不见。 “叔叔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姐姐！”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响亮。 林阆微微侧头，小男孩笑得天真无邪，小手正指向她。 她急忙摆手：“不是！” “没错，哥哥喜欢这个姐姐。”戚洺闻双眉轻轻舒展，面庞棱角变得柔和。 “戚洺闻！”林阆眉毛快拧成一团。面对他的无理取闹，她只能喊出他的名字，再多话语都显得无力。 戚洺闻的气息凑近：“我要上洗手间，你跟我一起去。” 呵？又对她颐指气使！ 林阆示意他看指示牌：“在那边，你自己去。” 戚洺闻站了起来，头快要贴着车顶。他一只手摊在椅背上，眼神灼灼：“我不知道在哪里，你带我去。” “……”林阆无语，扭过头不看他。 王阿姨和路叔叔齐齐看向她，王阿姨不忍心道：“小伙子还站着呢，你快带他去吧！” 林阆一回头，戚洺闻站如松，气场凛然，目光直勾勾。旁边的人笑着打量他们，时不时说出声来。 林阆霎时羞恼，狠狠瞪了他一眼，向前面走去。戚洺闻满意地一笑，随即跟上。 快到洗手间时，旁边有个人突然站起来走上过道。林阆险些要撞到，身后一只手将她拽了回来，戚洺闻在她耳畔吐息：“看着点路！” 洗手间里的人出来后，林阆对他道：“就在里面。”她说完扭头要离开，腰上忽地多了一道力度。 下一秒，她站在了洗手间里。 戚洺闻反手关上门，鼻子挨近她的脖颈：“林阆，你别想跑。” 局促的空间里，戚洺闻的气息伴随心跳颤动。林阆屏住呼吸，全身仿佛麻木，戚洺闻的唇越来越近，她用尽力气推开，手哆嗦着打开门逃出去。 林阆回到座位时，脸颊绯红正浓。 王阿姨看破一切，以过来人的语气劝道：“小林，我看你对人家也有意思，别老是吊着他！能遇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不容易啊！” 路叔叔也附和：“是啊，这小伙子人不错！你们好好处，我和你阿姨打过骂过，现在不照样过得美滋滋的，谁也离不开谁！” “是你离不开我！”王阿姨戳了下他的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这辈子值了！” 林阆无限动容，沉浸在眼前二人的幸福里。她曾经憧憬过，遇见一个相爱的人，执手共度余生。她以为秦冬是那个人，能满足自己所有幻梦。 想到这里，林阆心里流过阵阵荒凉。一声清脆的童音将她唤醒：“姐姐！哥哥回来了！” 小男孩坐在妈妈旁边，冲着她吐舌头。 林阆一抬眼，戚洺闻高挑身形赫然眼前，他笑看着她，款款坐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8章 不离不弃 车程流走，林阆的警惕在聊天中搁浅。王阿姨话题不停，聊起很多和路叔叔的事，家长里短听来琐碎又幸福。 记不得何时安静下来，王阿姨趴在桌上小憩，路叔叔头靠椅背闭上了眼睛。 瞌睡虫猖狂地乱窜。林阆强撑眼皮，脑子里谋划出一些事情。她心虚地侧头，用眼角余光快速扫了下旁边的人。 那人闭目不语，安如泰山。 林阆轻吁一口气，静静看向窗外稍纵即逝的景物。车厢里飘来泡面的味道，说话声时大时小。 渐渐地，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梦中的世界忽而嘈杂，忽而宁静。迷迷糊糊里，林阆感觉脸上热热的，有人好像在扒拉自己的眼皮子。 “小林！”“姑娘啊到站了！”“姐姐醒醒！” 呼唤的声音交织耳畔，林阆艰难地睁开眼睛，嘴角湿漉漉。她不由地抹了下嘴，眼前慢慢清晰。 戚洺闻的肩膀上，一片潮湿。 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掏出一条手帕递来：“把嘴擦干净。” “临市马上到了，要下车的注意啊！拿好个人物品！”乘务员喊声响亮。 林阆腾地站起来，脑子醒了几分。她匆忙地收拾斜挎包，拎起东西就要往外冲。 戚洺闻长腿挡在外面：“急什么！还没到。” 走道那边的小男孩捂着嘴笑，又放下手吐吐舌头，两只眼睛明亮亮地看向她。 林阆脸颊红得滚烫，尴尬地坐下。 戚洺闻拿着手帕接近，林阆来不及躲闪，后脑勺被一只手控制住。 王阿姨笑吟吟地说：“小林睡得真香啊，我们喊不醒你，小伙子一句话比得上十个闹钟！” 林阆难为情地挤出笑容，拿过戚洺闻为自己擦嘴角的手帕：“我自己来！”她紧紧攥着帕子，又瞅了一眼他不菲外衣上的那抹水渍。 “你听到了我说的话？”戚洺闻含笑而问。 正在这时，火车慢慢停了下来，到站提示音响起。 林阆没有接话，再次拿好东西。 路叔叔起身帮她拿下行李箱，戚洺闻随手接过来。 林阆忍俊不禁。戚洺闻一身衣服端正高雅，淡紫色行李箱在他手里莫名突兀。 她努力克制住笑，恢复面无表情。 “小伙子！阿姨看好你们哦！”王阿姨手指比了个心。 路叔叔也跟着打趣：“今天提前吃喜糖了！”他手里还有一颗巧克力。 小男孩在妈妈怀里招手：“哥哥姐姐再见！” 戚洺闻面容舒展，仿佛变了一个人：“再见！”说罢拉着她的行李箱转身向前。 林阆讶异地呆住，戚洺闻和大家相处这么愉快？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人陆续涌来，林阆等不及多想，告别后快速下车。 车站里人头攒动，声音喧杂，行客们步履匆匆。 这其中，戚洺闻走得缓慢，好似在广场里自在漫步。 林阆的脚步更慢，她故意和他隔开一段距离，戚洺闻总是轻易地将距离拉近。 她想在熙攘人群里溜之大吉，奈何行李箱压在他手里。或者舍弃箱子？不行，给奶奶买的东西还在里面。 林阆暗自苦恼，心里的“坏主意”疯长。 戚洺闻停下脚步，转身静静凝视。她蹙眉沉思，低着头走路，越走越近。 目测了下方向，戚洺闻向左边移动一步。 一、二、三。 他在心里默数，唇角微翘，温暖已贴近。 林阆的头不偏不倚撞到了他胸口上。 “你在想什么？” 戚洺闻垂眸，她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林阆感觉心里的小盘算被看穿，慌忙掩饰神色：“没，没什么。” 她刚才还以为撞上了柱子，想到这个不禁羞恼，哪有人杵着让人撞的！ 周围过客时有侧目，林阆镇定心神，大步向前走。 戚洺闻走在她旁边，一手拉住行李箱，一手挽住她的肩膀，动作无比自然。 林阆把那只手臂扯下，脚步加快，并用警告的眼神瞪向他。 戚洺闻笑意不减：“你要撞柱子了。” 呵呵，鬼才信！林阆冷哼一声，刚转头，便将与光滑的石壁亲吻。 戚洺闻及时伸手把她拽了回来。林阆眼睛眨了眨，心有余悸。 走出火车站，和煦的阳光泼洒在身上。 林阆看了下时间，已经一点了，她得加快速度去对面汽车站买票。 两站中间的马路川流不息，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人。 好机会！ 林阆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我们先去买汽车票，然后在旁边吃点饭。” 她竭力动作自然语气自然，戚洺闻握住拉杆的手不松：“我帮你拿箱子。” “不用！”林阆不放弃，把零食袋递给他：“箱子拉着走又不重，这个塑料袋太勒手了，你拿着！” 戚洺闻接过袋子，看了看她泛红的手心，不再多言。 林阆心头一喜，保持住镇定，心里掺杂起各种滋味。 戚洺闻一路为她护住推搡的行人。他们到达路边，跟随人群等绿灯亮。 一辆公交车即将驶过马路，被闯红灯的人阻拦前路。霎时，一大波人紧随其后。 “我们不走？”戚洺闻挑眉问。 林阆正气道：“出门在外，要遵守交通规则。” 她摸索时机，手心快要溢出汗水。最后一个闯红灯的人已经过去，公交车启动向前。 说时迟，那时快。林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使出被狼追赶的劲儿拉着行李箱跑向马路对面。 长长的公交车厢挡住视线，林阆趁着公交车行驶的空当儿拼了命地跑，逃窜到路边一个卖饮料的亭子后面。 她双腿振奋地发抖，如劫后余生般呼气。 “哎你快看！那个人好帅啊！”站在亭子边的年轻女孩惊呼，手里举着一杯奶茶。 旁边的同伴夸张地瞪大眼睛：“太帅了！像杂志里的模特。”她咬了一口香肠，含糊道：“不过他是不是有病啊？堵在大马路上干嘛呢。” 林阆听得不对劲，她扒着亭子的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些头，眼睛谨慎地查看。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路中央的戚洺闻。 汽车疯狂地鸣笛，有行人趁机过马路。路边有看热闹的，有举着手机拍照的。两个交警吹着口哨从不远处跑来。 戚洺闻，以一己之力，造成了马路堵塞。 他就这样静默地伫立，手里拎着那袋零食，仿佛四周闹景与他无关。 长衣潇洒，面容冷漠，一双眼睛搜寻前方。 林阆匆忙地回过身来，心跳动不停。她的脑子像被水冲过一般，清醒又迷茫。 “天呐！”喝奶茶的女孩喊出一声，“帅哥要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林阆心一咯噔，跳出个小人骂她：你这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你把人家扔下就算了，现在还见死不救！ “住手！” 两个交警一愣，拉扯戚洺闻的手也顿住。 林阆拉着行李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我认识他！我马上把他带走，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戚洺闻看到她，幽深的双眸露出温柔，没有丝毫责备愤怒的意思。 林阆反而更加愧疚，轻轻拽住他的衣袖：“我们走。” “好。”戚洺闻漾起笑容。 两个交警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以为他是个不认路走丢的傻子，她是来接傻子走的亲属。 小汽车的车窗里探出一个头：“找死啊！大马路上秀哪门子恩爱？滚！” 骂声很响亮，戚洺闻满不在乎。如果在平常，他会上前踹烂那辆车，把骂他的人揪出来痛打一顿。 可现在，他只有喜悦，满满的喜悦。 林阆跑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失去跳动。公交车继续驶离，他才明白，她为了甩掉他不惜冒生命危险。 说实话，他的心里寒风嗖嗖，恨得她牙痒痒。他目光寻找不到，索性赌一把。 像个智障一样站在路中间，等她听到看到，等她心软。 等，她回来。 林阆低头走在前面，愧疚不安，又后悔不已。 现在好了，最好的机会失去了，还怎么撵走他？ “林阆。” 戚洺闻将她拽着衣袖的手紧紧握住，双眼深不见底。林阆逃避他的眼神，手挣脱不开。 “戚洺闻！你快走吧，别跟着我了。” 林阆站在售票厅门口，向他直言：“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别人。” “那有什么关系？”戚洺闻直视她，“你在欺骗自己，林阆，你只是假装看不到我。” 一股冷风吹过，林阆头发散乱，戚洺闻伸手为她捋好头发。 林阆无言以对。她无心审视自己，秦冬带给她的溃败尚未痊愈。眼前人一捧真心，像极了她对秦冬。 “我帮了你很多忙，你还没报答。不如这样，你带我去你家乡玩一玩，之后我们互不相欠？” 戚洺闻眼神真诚，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林阆一瞬恍惚，她现在好像没有其他选择。 “把你身份证拿来，我去买票。”林阆妥协。 戚洺闻两手一摊：“我钱包被偷了，手机也不见了。”他说的是真话，两个外衣口袋里空空如也。 林阆噎住，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丢的？我们快回去找！” 林阆说罢便拉住他的胳膊要掉头回去，嘴上嘟囔着：“让你炫富！你知不知道财不外露！穿一身这么扎眼，能不被小偷盯上吗？” 戚洺闻笑出声来，驻足凝眸。 林阆拽不动，回头一看，他没有丝毫焦灼。 反倒是她，急得不得了。 林阆没好气地丢开他胳膊，冷言冷语：“也是，你多有钱啊！怎么会在意这点小钱。” 戚洺闻向前一步：“现在是你有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9章 跋山涉水 面馆里，林阆把香菜挑出来，又向碗里加了点醋。她津津有味地吸了口面条，发现戚洺闻筷子不动。 “这是你请我的第一顿饭。”戚洺闻照她的样子加醋去菜，继而慢慢咀嚼，咽下去后又说出一句：“不错。” 林阆噎住，碗里冒着热气，袅袅腾腾。 “戚洺闻，你喜欢我什么？” 他轻声笑，把碗里仅有的两片牛肉夹给她：“林阆，你不喜欢我什么？” 相顾无言，惟有吃面。 林阆心绪翻滚，对他的感觉如同起伏的山脉，沉重而变化。 汽车大玻璃上印着“舟县”二字，林阆长吁一口气，车子终于来了！ 戚洺闻跟随她上车，两人坐在了后面位置。 林阆把窗帘拉开一些，遮住耀眼的阳光。她打了一个哈欠，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了戚洺闻的手帕。 火车上，她好像用完随手塞进了外套兜里…… “送你了。”戚洺闻看她动作迟疑，大方道。 “谢谢你！”林阆一字一顿，心想：沾满口水的帕子他估计也不想要了。 回想刚才，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支使的小丫鬟，帮他办临时证明，给他买票买饭。 他倒好，插兜站旁边，高贵不凡。 “多久能到？”戚洺闻在旁问。 林阆看了下手机：“差不多三个小时。” 戚洺闻点头，又听她说：“我到县里帮你找个宾馆。对了，再借钱给你买个手机。你自己随便逛逛，没事赶紧回去吧。” “你要和我住宾馆？”戚洺闻露出笑意。 林阆瞪大眼睛：“当然不是！你住县里，我坐公交车回家。” “一起回家。”戚洺闻语气不容拒绝。 “我家在小村子里，房子很破，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林阆实话实说。 戚洺闻道：“没事，我不介意。” 汽车已经驶动，林阆气结，真想把他赶下车！回到家要怎么和奶奶说？ 自己带回一个来旅游的，朋友？ 她拿出耳机听歌，苦苦思索对策。一只手从眼前伸过去，摘下她右边的耳机。 戚洺闻戴上耳机，一瞬皱眉。激昂急促的英文歌入耳，女歌手唱得撕心裂肺，她听得投入沉醉。 他不由失笑，再次对她刷新认识。 时间在音乐中慢慢度过，天畔渐渐变暗。 林阆走下汽车，拿好行李箱后，一转身戚洺闻正伫立远望。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西边山影起伏，夕阳的光芒笼罩流云。 小县城的汽车站设施简陋，几个人举着喇叭边走边喊，舟县口音浓重。 “刘村走不走！一块钱上车！” “舟镇舟镇！过路能停！车马上满了，上来两个就走！” 林阆再次对他讲：“我家条件真的不好，你确定要去我家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帮你找个舒服的酒店。” 戚洺闻嘴角勾起：“我说了，去你家。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你再跑了，我去哪找你？” “那好，跟我走吧。”林阆偷笑，待会儿你受不了铁定跑回来！ 她快步走到吆喝的女人面前，用家乡话道：“阿姨！我们两个坐车。” 拥挤的公交车里话声喧闹，几个妇女大嗓门地说笑。有孩子哇哇地哭，女人一边哄一边训斥。 戚洺闻置身拥挤中，头顶几乎挨着车顶，将林阆护在怀里，一手拉着扶手，一手放在她旁边的行李箱上。 林阆紧紧扶住面前的座椅背，眼神落在老奶奶花白的头发，落在老奶奶手里的碎花布包。 她努力转移目光，企图忽视身后的戚洺闻。 车窗外的树木快速倒退，连绵远山轮廓清晰。 “马上要带我见家人了，你激动吗？” 戚洺闻脸庞靠近，在她耳畔吐息。 林阆的耳朵红透，拥挤中无法转身，只好侧头提醒他：“戚洺闻，一会儿到我家管好你的嘴！你记住，我奶奶要是问你的事情，你随便对付几句，别说其他有的没的！” 她用的是普通话，声音因为激动不算小。老奶奶仰起头笑眯眯地看，旁边的乘客也直接打量他们。 一个急刹车，林阆手没扶好，冲力下身子向右边歪。戚洺闻将她揽回怀里，顺势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恬不知耻！林阆又气又恼，脸颊通红，勉强转过身正对他：“戚洺闻！” 她的双手扶在后面椅座上，愤怒的目光渐渐暗淡，旋即腾升震惊。 车子颠簸晃荡，戚洺闻直接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笑得张扬不羁。 众目睽睽下，车厢里一派好风光。 小县城的人保守内敛，见一对小情侣穿得不俗，当众拥抱在车里，看起来难舍难分，都不由自主地向他们看去。 说话声慢慢变小，戚洺闻风头正盛。 林阆暗自发叹，戚洺闻怎么会这么有力气，每次的桎梏都如铜墙铁壁。 “竹悉村到了，有没有下车的？”售票员大声问。 “有！”林阆扯着嗓门大喊。 戚洺闻将她松开，手不离其腰。 又是一个急刹车，售票员喊道：“下车的往前走！” 村口，冷风飘过。 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直通前方，两边分别是庄稼地和红砖房。远山起伏，霞光映浮云。 林阆拉着行李箱，看他面容凝重，怂恿道：“我建议你到县城住酒店，趁着天没黑，还有公交车能赶上。” “别想赶我走。” 戚洺闻拿过她的箱子，顺着水泥路向前迈步。路边栽种着一些树木，枝干几乎光秃，落叶从他脚边打过。 他的目光四处流连，想要将这里的每一处景物映入脑海。这是她的家乡，她长大的地方。 林阆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走上去。 黄昏的柔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前一后的影子映照地面。行李箱轮子滚动，叶子吱吱呀呀地作响。时有几只麻雀掠过天空，在电线杆上稍作停留。 一旁的养鸡场飘来粪便味，裹挟泥土味道混成质朴的气息。 戚洺闻眉头微蹙，刚要张口说话，后面传来刺耳的突突声。 一辆三轮车从他们旁边哒哒驶过，留下一排污浊的尾气。 戚洺闻捂住鼻子将她拉到一边，岂料她激动地追上去，声音满是欣喜： “二大爷！” 戚洺闻和林阆一起坐上了三轮车。 三轮车噪声很大，车厢边有一些泥土，几个麻袋散乱放着。他们坐在麻袋上，面对面。 林阆和二大爷在风声车声中大喊着聊天。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戚洺闻用手扶住三轮车侧边，听他们用家乡话聊天。他大多能听懂，林阆的家乡话很接近普通话。 前面开车的二大爷头戴一顶草帽，精神矍铄，乐呵呵地看向他，又回过头开车，声音大得震耳：“优优，这是你相好的？” “不是！”林阆急忙摆手，扯着嗓门说：“我朋友！来旅游的！” 戚洺闻感到好笑。她容易害羞红脸，说谎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他的目光定格，林阆头发被风吹起，笑容无拘无束。后面流走的房屋树木，成为点缀的背景。 林阆美得晃眼，连同他心里一晃一晃。 一天下来，他做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大早追随她上火车，和她面馆吃饭汽车上听歌，感受拥挤的公交车，现在还哭笑不得地坐上了三轮车。 有生以来，没坐过的代步工具，这一路上体验了个遍。 她呢，应该时刻在想着赶他走吧。 想到这些，戚洺闻为自己发笑。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他所有荒唐的行为。 三轮车的轮子压过一个石头，林阆正聊得起劲手没扶好，头往后一仰差点颠了出去。 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拉回。林阆坐直身子扶好车，戚洺闻脸上的担忧还未散去。 林阆垂首不语，隐隐的悸动夹杂浓浓的不安。微微抬头，戚洺闻侧头远望庄稼地。 她莫名地难移目光，不觉想起他在小岛眺望大海的画面。此刻，他竟然跟着她，来到了小山村。一路上不抱怨不离开。 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养尊处优何等讲究。 彼时，少爷昂贵的衣服沾染泥土。 再往回看，衣服肩膀处有她的口水。 …… 林阆心虚地扭过头。 二大爷将车停在家门口，他们已经到了村子里。 戚洺闻长腿一跃，轻轻松站到地面。 上车容易下车难。林阆扶住车边，一只脚瞪着车轮，另一只脚在半空摸索。 刹那间，戚洺闻拦腰将她抱下车。 二大爷慈祥地看着他们。林阆脸一红，连连道谢后拉住行李箱便向小路走。 戚洺闻拍了拍外套后面的泥土，又走上前给她拍土。 “你干什么！”林阆回头一声呵斥，捂住自己的臀部。 戚洺闻见她脸颊更红，不由地放声大笑。 他拉过行李箱，打趣道：“你哪里我没摸过？害什么羞。” 林阆瞪了他一眼，扭头大步拐进胡同。 戚洺闻拿东西跟在后面，像走迷宫一样穿过胡同，又走进一条小路，走出小路迈进另一条胡同…… 终于，停步在一个铁门外面。 门口用砖头围出一片小地，大葱茁壮生长。旁边的石墩表面光滑，放有一块草席。 戚洺闻感到温馨，林阆一把拽住他衣袖，声音刻意压低：“记住我说的话，谨言慎行！” 说话的人一脸严肃，他嘴角上扬：“好。” 林阆推开半掩的门，亲切地喊了一声“奶奶”。 戚洺闻随她走进去，一个小院映入眼帘。水缸旁边摆放着几个花盆，落日余晖洒在小木桌上。院子中央，小火炉冒出缕缕炊烟，馒头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站立不动，静静享受此刻的安和。 房子里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手拿着锅铲眯眼笑：“我孙女回来了！” 林阆高兴地跑上前抱住老人，戚洺闻不自觉跟着开心。 “他是谁啊？”奶奶好奇看向他。 戚洺闻颔首微笑：“奶奶好！我是林阆的，朋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0章 别有洞天 奶奶的脸庞笑成一朵花，锅铲来不及放下：“小伙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家里是哪的？” “奶奶！”林阆急忙打住，撒娇道：“我饿了，饭做好了嘛？” 奶奶目光不离他，上下看完左右看，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稀有动物。 “知道你饿了，屋里给你放着饼干。我再炒两个菜，你快带朋友进屋歇歇！”奶奶和蔼地嘱咐，进厨房时又回头看了看，笑容里满是欣慰。 林阆心里叹气，奶奶铁定是多想了。一抬眼，戚洺闻满面笑意。 她挑眉道：“你看看，我家这条件，你肯定住不习惯。晚上有各种虫子会爬到床上，院子里还有老鼠跑来跑去。你还是去县里住酒店吧！我把你送到村口等车，再给你点钱。” 戚洺闻嘴角翘起，随即大步迈向厨房：“奶奶，我能在家里住一晚吗？” 林阆梗住，戚洺闻不忘回头对她眨眼。 小厨房里，奶奶把锅盖盖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走到门口：“就住家里！哪也不去，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奶奶。” 戚洺闻转过身来，得意地笑。 夜幕渐渐落下，星星蠢蠢欲动。 林阆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脸盆里，灯光在盆里盈盈发亮。 戚洺闻刚要把手放进去，被她拦住：“等一下。” 林阆进厨房端出水壶，向盆里倒了一些热水，伸手摸摸：“好了。” 她将水壶放回去，出来后发现戚洺闻对着盆子发愣。她走上前，戚洺闻侧过头：“一起洗。” 一个脸盆，两双手紧紧交缠。 林阆想抽回手，戚洺闻道：“别动，好好洗。” “放开！”一阵水花扑腾起来，林阆终于脱手。一转身，奶奶拿着毛巾站在后面。 戚洺闻也是一愣，老人家笑得眼睛眯成了线：“擦擦手，吃饭了！” 大屋里，白炽灯照亮桌上的饭菜，玉米糊冒着热气。 奶奶把一盘馒头端进来，然后坐在椅子上慈爱地端详两人。 戚洺闻礼貌开口：“奶奶，我叫戚洺闻，二十八岁，西市人。您可以叫我小戚，今天来得仓促没带什么礼物，实在抱歉！今天辛苦您了。” 林阆一口饭呛住，他说得谦逊从容，毫无心虚之态。 “小七呀！别客气，多吃点菜！”奶奶说着给他碗里放了些土豆丝。 “比我家优优大四岁。”奶奶笑容可亲，“大点好！知道疼人。” “奶奶！我们只是朋友！”林阆立即辩驳。 奶奶不理会她，笑着对旁边人道：“小七啊，尝尝奶奶做的玉米糊，大城市来的，没喝过吧？” 戚洺闻心情愉悦，端起碗尝了一口，烫住后还是咽了下去。 奶奶笑：“慢点喝，不急。” 林阆叹气，去厨房给他拿来一个勺子。 奶奶继续刨根问底：“小七，你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呀？” 林阆哭笑不得。奶奶说得很慢，眼睛没离开过他。 戚洺闻放下筷子，回答：“我从事管理工作。家里，四口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大哥。” 奶奶满意点头，又给他夹了些菜。戚洺闻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 林阆见奶奶还要追问，迅速掰了一小块馒头放到奶奶嘴里。 “奶奶，表姐的婚礼准备怎么样了？”林阆转移话题。 “都弄好了，听你姑姑说男方那边花了不少钱，后天要在饭店请客，有专门的车来村里接咱们。” 奶奶伸手摸了摸林阆的头：“看看你姐嫁的多好！奶奶啥时候能等到你出嫁啊！” 林阆脸一红，为奶奶夹菜：“别说我了，我还不想结婚。” 一筷子打在了林阆的头上。奶奶收起笑容：“你都多大了？这要搁以前早生两个娃了！优优，奶奶年纪大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啊！” “奶奶，实不相瞒，我在追求林阆。” 戚洺闻彬彬有礼，语气诚恳表情认真。 空气忽地凝固，奶奶又惊又喜。 “戚洺闻！”林阆站了起来，指着门外：“你现在就走！” 奶奶皱了皱眉，又看看他俩。孙女第一次带朋友回来，还是个帅气有礼貌的小伙子。小伙子大大方方的，人瞧着实诚。 只是她这孙女，估计是害羞。不行，她得帮孙女看准了。 “没大没小的，赶紧坐下！”奶奶斥责，林阆不情愿地照做。 “小七，我家优优是个好孩子，从小吃了很多苦。我做梦都想让她遇到好人家，有个男人心疼她。我瞧着你人也不坏，但不能把孙女随便交给你啊！” 奶奶说得眼眶泛起泪来，想起一些艰难的日子。 戚洺闻匆忙站起来，向老人家俯身，坦诚道：“奶奶，我对林阆是真心的。” 柜子上的钟表滴答答，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一顿饭后，林阆陪奶奶在厨房洗碗。 房顶垂下的灯泡照出柔和的光，奶奶的后背佝偻许多，岁月对老人太过残忍。 “奶奶。”林阆轻轻趴在奶奶的后背上，像儿时一样紧紧贴着温暖。“等我买好房子，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一定让您好好享福！” “优优，我的好孙女。奶奶住得挺好的，你给自个攒着钱，往后日子长着呢。”奶奶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又说道：“奶奶了解你，你要是对人家小七没意思，就不会带他来咱家了。” 林阆的双手顿住，嘴唇微张说不出话。 奶奶放好碗筷，解下围裙擦了擦手，声音压低：“小七知道咱家的事儿吗？” 林阆摇摇头，奶奶感觉到了，沉沉地叹了口气。 房间里，戚洺闻站在灯光下，仔细端量墙上挂着的照片。 他看到了在奶奶怀里的小林阆，系着红领巾，脸上还有婴儿肥，笑得眉眼弯弯。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镜面传来冰凉的触感。 林阆的家，简单不失温馨。衣柜和桌子有些年代感了，小板凳摆在墙角。 戚洺闻移动两步，感觉屋子已到了头。他站的地方算是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木门，应该是两个房间。 他观察着屋子里每一件家具，想象着林阆生活的痕迹。 “小七，今晚上你睡优优的屋里。我前两天把被子晒了晒，刚换的床单！” 奶奶走进来，笑容和蔼可亲。 “谢谢，麻烦您了。”戚洺闻礼貌道谢。 奶奶推了推林阆：“带小七去屋里看看！” 林阆打开右边的门，手一伸按下快关，小房间里明亮清楚。 戚洺闻不禁喜悦，迈步踏进林阆的“闺房”。意想中的整洁，意料之外的摆设。 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贴满了各种恐龙的画报。 小床上铺着素色床单，塞满书的小木架摆在旁边。房间里简简单单，戚洺闻却感觉走进了秘密花园。 “你喜欢恐龙？” 戚洺闻停步墙边，恐龙的头上戴着一顶王冠，黑色笔画得歪歪斜斜。 林阆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慌忙上前挡住海报，伸手便要撕下。 后者抓住机会，身体慢慢贴近：“别撕掉，我不看就是了。” “你自己待着吧！”林阆迅速走出去，砰地关上门。 戚洺闻轻声发笑。随后，他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林阆关门猛烈，门后面挂着的一串明信片掉在地面。戚洺闻上前捡起来，刚要挂上铁钩，他看到了明信片上的字。 五张明信片被红线穿成一列，每张后面都写有一段话。戚洺闻一字一句地看，仿佛要将每个字刻进脑海里。 林阆推门进去的时候，见他坐在桌前看书，放松舒了口气。 戚洺闻扭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有事？” 林阆不回应，从书架里抽出两个本子拿走，又打开柜子将里面挂着的内衣塞进袋子里。 戚洺闻哭笑不得，她是把他当流氓了么。他宠溺地看她来回忙碌，然后看到她将门后的明信片摘下。 “我要上洗手间。”戚洺闻开口。 林阆拿着东西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出去，又快步返回：“你出来，我告诉你在哪里。” “你晚上去洗手间慢一点，先打开屋里的灯，再按下这个开关，院子里的灯就亮了。” 林阆和他示范，戚洺闻罕见地听话。她咋咋舌头，带他走出门指着院子一角的小屋说：“那就是洗手间，我们这里叫茅房，好听点叫厕所。你到门口拉一下绿绳子，灯就亮了。” 戚洺闻斜倚门框：“你和我一起去。” “……”林阆气结，心里暗骂：你是三岁小孩吗？你不会脱裤子吗！怎么每次上厕所都得我陪你去！ 种种腹诽化成四个字：“爱去不去！” 她话一出，后脑勺挨了一打。奶奶站在他们身后：“小七是客人，刚来咱家不熟悉，奶奶怎么教你的！” 林阆闷闷地上前，扭头道：“跟上！” 戚洺闻走进简陋的洗手间，心里“扶贫”的想法愈加强烈。 他走出来的时候，林阆正坐在院子里看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明她的脸庞。 他拉了下绳子，灯泡熄灭。 林阆抬起头来，指了指水缸：“自己盛水洗手。” 戚洺闻哑笑，也好，自力更生。 林阆刷看工作群里的消息，大家发来对她的想念。她思索很久还是没告诉何迎，戚洺闻在她家。 “我用下手机。”戚洺闻手伸到面前，“打个电话报平安。” 林阆关掉微信，把手机递给他。 戚洺闻拨通了代羽的电话，心里无比感谢代羽的未卜先知。 去火车站的路上，代羽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一遍遍嘱咐他记住电话号码，万一遇上什么事情也能联系。 果然，代羽接到了电话。 林阆坐在小板凳上听戚洺闻讲电话，他修长的身形在月光下凝成一道影子，落在她的脚边。 恶作剧般，林阆伸出脚猛踩了两下，影子转了方向。 戚洺闻直勾勾地看着她。 林阆别过头去，佯装淡定。 戚洺闻心里发笑，一抬头，望见圆月当空，满天繁星闪烁。 不一会儿，微信传来好友申请。戚洺闻一番操作后，把手机还给了林阆：“明天和我去商场。”说罢向屋里走去。 林阆郁闷地拿过手机，微信页面上，新好友“代羽”被置顶。 “戚洺闻！”林阆冲进屋里，脚步倏地停下。 戚洺闻在奶奶的房间里，两人正乐融融地看电视。 他拍拍旁边的位置，笑道：“优优，过来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1章 婚礼之光 清晨，几声鸡鸣犬吠划破了宁静。 戚洺闻走出房间时，恍若梦中。林阆正站在院子里梳头，乌黑的头发泛着盈盈光泽。晨曦洒落四周，厨房里飘来米粥的香味，还有几声锅铲翻动的声音。 林阆把头发绑好，转身看到愣怔的他，不由开口：“昨晚睡得怎么样？” 戚洺闻回过神，笑容漾开：“非常好。” 早饭过后，乡村小路上多了两道身影。 拗不过戚洺闻的要求，扛不住奶奶的吩咐，林阆带他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他们步行走近路到公路边等车，一番周折后终于抵达热闹之地。 舟县虽然没有高铁和火车通达，但是品牌街购物广场之类建设繁华。林阆逛商场的次数有限，特别是在网上购物流行后，她几乎没有踏足过实体店。 这一天，逛了个遍。 戚洺闻从一家银行走出来之后，便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他花钱如流水，看到什么买什么，还时不时问她哪个好。不一会儿，两人的手里满满当当，走在路上极为醒目。 当他要买下洗衣机的时候，林阆彻底爆发：“你住两天而已，用得着买洗衣机吗？” 戚洺闻挑眉而笑：“用得着。”随即向店员指了指旁边的电暖扇，又指向了液晶电视机。 他手指一番飞舞后，抛下一句：“这些全都要。” 店员喜笑颜开，忙询问送货地址。戚洺闻眼神示意，店员马上来到林阆面前：“麻烦您登记下地址，我们送货上门。” 林阆放下大包小包，将戚洺闻拉到门口：“我家里放不下！” 戚洺闻咧嘴笑：“别担心，大不了扔掉。”他见林阆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打趣：“出门在外，要注重生活品质。” 林阆语塞，戚洺闻将她拉回去，对店员示意地上的一堆袋子：“麻烦将东西一起送家里，谢谢。” 店员殷勤地点头：“没问题！” 走出电器城，林阆伸手挡了下耀眼的光线。戚洺闻走到她右边，高大身形遮住半边阳光。 “你没有身份证，银行怎么会给你办卡？”林阆问出好奇。 “一个能干的助理，可以解决很多麻烦。”戚洺闻笑道。 彼时，助理代羽在西市连打三个喷嚏，转而继续忙碌。 路过一个服装店时，戚洺闻停步注目。 林阆跟随他目光看过去。橱窗里，男女模特身穿砖红色毛衣，衣服上装饰着爱心图案。 戚洺闻走进店里，出来后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回家吧。” 太阳快落山时，戚洺闻终于收心。林阆松了口气，一抬眼，他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行驶到家门口，林阆深感罪孽，再一想又不是花她的钱！反正那人钱多的是，他也不在乎。 这一夜，月白风清。 翌日清早，碧空万里。 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司机手伸出车窗弹烟灰。三位老人靠墙围成一团聊得起劲，听见胡同里的脚步声，陆续转过头，继而齐齐盯着出来的人。 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奶奶特意换上平常舍不得穿的红外套，头发梳得齐整，整个人神采焕发。 奶奶上前加入拉扯闲谈，低声说了几句话，霎时笑声一片。 林阆一阵尴尬，戚洺闻也有些不好意思。几位和蔼的老人含笑看着他们，热切的目光暖烘烘。 直到坐进车里，前排的老人们依然闲谈不断，时不时地扭头看看后座的两人。 “他们在聊什么？”戚洺闻明知故问。 老人们语速很快，他或多或少听懂一些，特别是“孙女婿”一词，令他尤为喜悦。 林阆的后悔之心已经蔓延到了天边，脸颊贴着车窗不回应。 戚洺闻碰了碰她的肚子。林阆恼怒地扭头，他衣服上的小爱心钻入眼底，和自己身上图案一模一样。 记忆回溯到昨晚，戚洺闻和奶奶讲解电器的使用，还拿出来很多给奶奶买的东西。奶奶一边喊着破费，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随后，戚洺闻从袋子里掏出衣服。 两件毛衣，红红火火，可可爱爱。 奶奶喜欢的不得了，立即与戚洺闻达成一致。两人拿着毛衣绕开她，到西屋里用新买的洗衣机洗好烘干。 林阆死活不穿，戚洺闻在她耳边吐出一句：“奶奶知道你在酒吧工作吗？” 答案，全在身上了。 车子离开村庄，沿着公路向县里行驶。 手机铃声响起，林阆接通电话，姑姑着急的声音传来：“到哪了？你姐夫家的人早来了，你们在家磨蹭啥！还要多久问问司机！” 林阆感觉耳膜要震碎了，姑姑嗓门很大，因为焦急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她把手机拉开些距离，安静一些后拉回来：“姑姑，我们应该二十分钟能到。” 姑姑听罢挂断了电话，耳边响起嘟嘟的声音。 奶奶回过头：“你姑等不及啦？别理她！说好了中午才开席，去早了有啥事！” 林阆对奶奶笑了笑。她收起手机，想到待会儿见到其他亲戚的场景，心绪变得杂乱。 戚洺闻见林阆神色凝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为她抚平紧皱的眉头。结果手指悬空，林阆总是闪躲迅速。 “戚洺闻！”林阆压低声音，向他挪近一点，“你一会儿吃好喝好，千万别多说话，算我求你了！” “叫我小七。”戚洺闻捏了捏她的脸颊，“优优？” 林阆僵住。他的声音低沉，唤她小名时满含温和，令她不由想起爸爸从前的呼唤。 面包车穿梭过马路，停在一家酒店的门口。 姑姑看到他们下车，火急火燎地上前：“妈！你可算来了！” 奶奶瞅了她一眼：“慌啥？跟你大爷大娘问好！” 姑姑忙笑着迎接老人们，又看到了林阆，说：“回来了多住几天，你看看你瘦成啥样了！” 林阆抱住她：“姑姑，你在家辛苦了。” 姑姑眼眶一红：“我就是操劳命！”刚想继续说，注意到了旁边的他。 戚洺闻礼貌欠身：“姑姑您好。” 姑姑的表情有疑惑有惊喜，这时姑父出现催促：“赶紧进来吧！都站门口干什么！” 林阆和戚洺闻跟在长辈们后面，一起踏上了火红长毯。 宴会厅里挂满蓝色和粉色的纱幔，舒缓的乐曲萦绕上空，主持人正笑容满面地讲述恋爱故事，大屏幕上播映着新婚夫妻的合影。 林阆随奶奶来到桌席时，一桌子人站起来跟奶奶问好，二叔二婶最为热络。 堂哥林阔凑到她旁边：“你男朋友？” 林阆急忙否认，向堂哥介绍戚洺闻：“他叫小七，我一普通朋友，来我们这玩几天。” 林阔一副“我信你鬼话”的表情，眉飞色舞：“哦！朋友，朋友穿情侣装？” 一桌亲戚齐齐投来目光。戚洺闻从容不迫：“各位好！我是林阆的朋友，戚洺闻。大家可以叫我小七。” 他微微低头，笑容坦然。亲戚们也反应过来，笑着寒暄打招呼。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新郎新娘登场！” 主持人一声欢呼，大家纷纷入座献上掌声。音乐换成悠扬的英文曲，Itlswell。 林阆动情地注视，表姐身穿婚纱在姑父陪伴下一步一步地向前，她的幸福在前方稳稳等候，两边是亲朋好友热烈的祝福喝彩。 歌词融为曲调飞扬，在她心里百转千回： 沐浴圣光，我便安然无恙。 新郎新娘在台下宾客的起哄中相拥亲吻，顿时满堂欢呼。他们交换戒指，交换对彼此的承诺。 随后，主持人宣布婚宴开始。厅堂里热闹起来，果汁酒水相互碰杯。 林阔吃了一口菜，趁着姑姑和姑父不在旁边，调侃道：“张茹什么眼光？那男的长得还没她高，又黑又憨！” 大家笑起来，二婶掐了下他的胳膊：“你懂什么！人家光有钱，这酒店都有你姐夫的股份！你给我闭嘴，你找工作的事还指望着你姐夫呢！” 林阔撇嘴，不以为然。他一侧头看到了戚洺闻，声音变大：“看我妹夫！长得多帅，跟个明星似的！还是我妹有眼光！” 戚洺闻嘴角上扬，笑而不语。 “哥！”林阆急忙出声制止，奈何一桌子目光涌来。 二叔打量了戚洺闻一眼，问：“小七啊，你做什么工作的？” 戚洺闻放下筷子，回答：“我在一家商业会所上班。” “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二婶紧接着问。 表姨也来了兴趣：“家里有几套房子啊？买车了没？” “好了！一桌子菜还不够你们吃？问东问西的，像什么样子！”奶奶嗤声轻斥。 二婶不情愿地嘟囔：“妈看你说的！我们不是替你孙女把把关，总不能跟茹茹那口子差的太多。” 沉默寡言的姨奶奶说起话来：“这男人呐，不能只看长啥样。钱多点，孩子不愁没钱花。没钱的对咱好也行，不会在婆家受气！两头至少得占一头。” 姨奶奶语气慢吞吞，讲得非常认真。一桌子人笑哈哈地附和，姨奶奶慈爱地看了看林阆。 奶奶认同地点头：“还是我老姐姐说得好啊！” 林阆专注地听长辈们交谈，戚洺闻忽地凑近：“像我这样有钱又对你好的男人，世界上只有一个。” 戚洺闻的吐息随撩人的话语窜入耳朵。林阆捋了下头发，试图遮住右面的视线。 姑姑和姑父招呼完客人回来，一桌子人赶忙道贺。 二婶露出讨好的笑：“秀红呀，还是你有福气！茹茹找了个好人家，我听说彩礼钱就给了二十万呢！这还不算刚买的三居室。啧啧，你两口子净享福哦！” 姑姑扒了两口菜，又喝下可乐冲了冲嘴。 “包工头有钱着哩！咱茹茹以后不愁吃穿！”舅爷爷呵呵笑道。 姑父感慨：“茹茹考上大学没让我们操心，进国企工作也是靠自己奋斗，娃争气，嫁的男人也争气！” 二婶点头附和：“是呀！我看着茹茹长大的，这孩子，志向远大！” 她说完后，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林阆，眼珠一转问出：“优优，你还待在培训班看孩子吗？要我说啊，那没前途！你待会找你姐说说，让你姐夫给你也安排个工作！” 林阆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工作挺好的。” 戚洺闻听他们交谈，听懂不成问题。他明白了林阆对家人的隐瞒，端起杯子喝下一口饮料。 坐在他右边的林阔开口：“妹夫！说下你公司名字，我查一查。” 林阆正在和奶奶夹菜聊天，没有注意到一旁两人的交流。等她回过头时，林阔已经振奋地站了起来：“靠！妹夫这公司可以啊！” “聊什么呢？” 表姐张茹和丈夫赵鹏华一起来敬酒，大家也起身端起杯子。 张茹看了看林阆他俩，笑意盈盈：“优优，你终于带男朋友回来了。来，姐敬你们！” 林阆百口莫辩，已然放弃了解释。她端起可乐和表姐碰杯：“表姐，祝你和姐夫幸福美满！” 姐夫笑容温厚，与戚洺闻碰杯：“你给的礼金太大了！我和张茹知道后都吓了一跳，特意过来见见你。” 跟在小夫妇身后的赵军急忙拿出那个薄薄的红包，递给赵鹏飞。 “我们想了想，这太大了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林阆见姐夫十分地谦逊，不禁疑惑地看向戚洺闻。刚才在门口给礼金时，奶奶和她各拿出了一个红包，戚洺闻也放下一个红包，看起来很薄，她便没有在意。 一桌子人都好奇起来，二婶脱口就问：“给了多少钱啊？” 张茹笑了笑，伸出一根指头。 “一万？”二叔惊讶，见张茹摇头，又说：“十万？” 张茹依旧摇头，大家嘴巴合不住了。 负责收礼金的赵军最为诧异。刚才戚洺闻把红包放在了桌上，他一瞅一摸，不由地露出讥笑。等人走后，打开红包一看，确实是一张。 只不过，是一张支票，数额一百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2章 有失有得 林阆带戚洺闻离开酒店时，蔚蓝的天空如水洗般澄净，浮云洁白无瑕。 亲戚们的态度发生大转变，围着戚洺闻问东问西。奶奶眼神示意，林阆拉他跑出来，像是救出一块即将被人宰割的肥肉。 此刻，“肥肉”笑得非常开心。 林阆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路拉着戚洺闻的手，慌忙要丢掉，岂料他的手像涂满黏胶般挣脱不得。 她索性质问：“你真大方啊！出手就是一百万，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你要是被讹上了别找我！” 戚洺闻宠溺地笑：“一点小钱，不足挂齿。” 林阆喘了口气，手心的温度更加灼热。她亮出左手长指甲，戚洺闻不为所动，含笑道：“下手轻一些，别让奶奶看出来。” 微风拂过头发，林阆气息恢复平稳，将指甲收起：“别闹了，把手放开。” 戚洺闻还未吐声，一个男人出现在视线中。 “林阆？” 林阆扭头看向叫自己名字的人，霎时全身僵住，血液仿佛倒流。 青葱岁月如白云苍狗飞逝。那些留下深刻记忆的人，纵然多年未见，再次重逢依稀可辨。 几步开外，陆飞宇神色惊喜，眉眼俊朗如初。蓝白晴空铺陈在他的身后，和煦的阳光泼洒周遭。 戚洺闻握紧了她的手，问：“你认识？” 林阆默认，和陆飞宇静静相望。 岂知认识，多少年流转在回忆中。 “林阆，好久不见。” 陆飞宇步步靠近，喜悦在面庞晕染开来。 林阆在阳光中思绪平复，这一句问候像是远隔重山的回音，唤醒青春的缕缕记忆。 “好久不见。”她张了张嘴，也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十几岁的张扬少年，如今身形壮硕衣装款款，戾气不见分毫。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我刚才还不敢认，听到你声音才确信是你。” 陆飞宇语气有些激动，带有几丝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情绪。一别多年，林阆突然出现在眼前，少年时的纯情和幼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他极力保持从容风度，将很多想说的话压抑在心里。 他见林阆不言语，急忙问：“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陆飞宇！我们读的一所高中，我还给你写过情书！” 林阆神情平静：“我记得你。” 戚洺闻听出大概来，不禁愠怒几分。两人在街上相认攀谈，将他当成空气一般。他将林阆的手握得更紧：“原来是优优的同学。你好，我是戚洺闻。” 陆飞宇伸手相握：“你好。”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林阆匆匆讲出告别语，拽起戚洺闻便向酒店走去。 “林阆，等一下。”陆飞宇拦在她身前，“我们多少年没联系了，好不容易见面，你连话都不肯和我多说两句吗？我知道，你心里讨厌我。现在想想以前做的事，我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戚洺闻挑眉，林阆暗淡的表情证实说话人言语的真实性。他保持静默，林阆抬头道：“你去那边等我一下，好吗？” 他照做，松开了她的手，向不远处的座椅走去。 一阵微风拂过，落叶向前移动，天边云朵自在浮游。 林阆不再逃避陆飞宇的目光，语气平和：“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不用自责，事情已经过去了。” “对不起。”陆飞宇满面歉意，带有苦笑：“其实，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干的。你拒绝男生的时候都很委婉，我怎么会是特例呢。” 陆飞宇眼眸垂下，心里话慢慢吐出：“我只是接受不了被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可是咱们学校老大呀，遇到这种事面子往哪里搁。林阆，对不起。这些年经历的事多了，才明白以前自己多幼稚。我想过联系你，可是认识的人谁也不知道你在哪。” 林阆听陆飞宇一字一句地讲出，心里变得很轻盈，仿佛一些沉重的记忆正随白云慢慢飞散。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露出笑容，“听说你请教了很多人，你还记得信里写的内容吗？” 陆飞宇一愣，愧疚的心情变得豁然，旋即笑道：“只记得两句，因为只有两句是我想的。你要听吗？” 林阆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你写给十七岁林阆的告白，不属于我。我们现在都长大了。” “是啊，都长大了。”陆飞宇感慨，又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在舟县吗？” “我在西市工作。前几天才回来，参加我表姐的婚礼。” 陆飞宇指了指酒店：“今天结婚那对是你亲戚？这个酒店是我家的，我和经理吩咐一声免费办了！” 林阆急忙摆手：“不用这样！你还是公私分明比较好，做生意别亏本经营。” 陆飞宇见她说得一本正经，笑了起来：“好吧。”他望了一眼那边坐着的人，对林阆问道：“他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 “他是我，朋友。”林阆也看过去，戚洺闻坐在路旁长椅上望着马路，一动不动。 陆飞宇不相信地笑，他想了想还是问出：“林阆，当初为什么看不上我？我可是咱学校的校草啊！” 林阆坦言：“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想谈恋爱。实话讲，我当时对你的确有一点动心，但我觉得你会喜欢我，就会抛弃我，那为什么要开始，浪费时间。” “林阆，你这想法太让我无语了！”陆飞宇听得惊讶，他当初对林阆的喜欢是真心的，甚至在臆想里勾勒出和她约会生活的美景。 没想到，她拒绝的原因是因为怕被他抛弃。 “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有多看不上我！”陆飞宇摸了下额头表示无奈，言语里满是遗憾：“唉，可惜我现在结婚了，没办法重新追你。” 林阆惊呼：“你结婚了？” “对啊，我儿子刚过满月。我大学上了个三本，找不上好工作，回来咱这小地方继承家业了！留在家里的结婚都早，李磊他女儿都三岁了。” 陆飞宇话语轻松很多，直直地打量她：“感觉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林阆莞尔一笑：“你变得更帅了，果然是当爸爸的人，成熟很多。” 陆飞宇摸了摸自己的大背头，笑道：“天天忙着谈生意给孩子赚奶粉钱，得把自己倒腾出个样子。” 柔和的阳光伴风降落，稀疏碎影铺陈在脚边。青春的明媚与暗淡，尽付与飒飒流风。 林阆接受陆飞宇的拥抱，一如接受姗姗来迟的道歉。他们短暂相拥，与过去的一切告别。 陆飞宇将林阆松开，面庞被柔光照亮：“林阆，你眼光不错啊，那男人和我一样帅。我不甘心地问一句，你怕被他抛弃吗？还是只怕被我抛弃？” 林阆累于解释，索性直言：“我不相信爱情，不过我正在努力改变自己的观念。” “加油。”陆飞宇打趣，旋即神情认真，“林阆，我今天很开心，要是没跟你聊这些，我以后想起你都是内疚，你可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啊！” “谢谢你的喜欢。”林阆语气诚恳，“也谢谢你的道歉，我以后想到你不会只有难过了。” 陆飞宇释然地笑，随后骂了一声讲出：“到底是哪个傻缺撕了我情书，做的太绝了。” 林阆想到了怒容厉言的常婷婷，心绪泛起一丝波澜随即平复，没有言语。 手机铃声响起，陆飞宇掏出手机一看，歉意道：“我老婆。”他接通电话。 林阆在他打电话的功夫，向戚洺闻看去。那抹身影着实有点孤寂了，她产生不忍，正好陆飞宇打完了电话。 “我老婆催我回家看孩子，我得回去了，没办法，真顶不住！”陆飞宇自嘲，对她告别道：“林阆，以后常联系，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林阆和他互加微信，告别后，她的心情豁然开朗，在心里尘封多年的惆怅与悲伤终于云消雾散。 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乍然重逢，互相送上谅解与释然，短暂的年少时光隐退为岁月的一点。 林阆望着陆飞宇远离的身影无限动容，她好似放过了自己，没有歇斯底里地埋怨，心情平静如水。 她转过身，向戚洺闻一步一步地走去。椅子上的人也站起来，注视她不断靠近。 “聊完了？”戚洺闻问。 林阆点头，对他道：“我去和奶奶说一声，我们先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回西市。” “这么着急？你回来一趟还不多陪陪老人，哪有孝顺的样子。”戚洺闻佯装对她教育，心里盘算如何多待一段时间，毕竟自己的心愿还未达成。 林阆想到奶奶产生不舍，还是下定决心道：“没关系，奶奶会理解我。” “我要洗澡。”戚洺闻提出要求，“带我去你们这最好的酒店。” 林阆语塞，戚洺闻冷不防地一说，她不解：“洗澡去什么酒店？村口对面就有澡堂，价格也便宜。” “酒店设施齐全。”戚洺闻挑眉，“又不用你买单，担心什么。” 林阆无言以对，又想到他在酒店洗个澡舒服了，或许便不想回村子里了。 她不禁同意：“好，我带你去。”说罢打开手机软件搜索酒店排名。 过了一会儿，林阆和戚洺闻站在酒店前台。 舟溪丽舍，舟县排名第一的迎宾酒店。林阆以前只是远远地望过一眼，没想到今生有机会进来一看。 林阆亮出电子身份证，把戚洺闻的银行卡交给前台收银的人。前台们惊喜地盯着她旁边的戚洺闻，花痴眼神毫不掩藏。许是注意到他们两人穿得衣服一样，前台们看她时满是羡慕。 “你好好洗澡休息，明天我们在汽车站见面。” 林阆把戚洺闻拉到一边，从包里掏出几张零钱和房卡一起递给他。 戚洺闻不接，伸手夺过她的手机：“你送我上去。” “把手机给我！”林阆抬手，岂料他手臂高举，她踮起脚尖还是拿不到。 前台几个女孩小声的笑。林阆脸颊红了几分，恼怒交加，干脆放弃向门口走。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再次被戚洺闻扛在了肩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3章 坦诚相见 林阆怔住，他的指尖轻柔划动，落在她唇上。 天空蓝得如水洗过，林阆满目蔚蓝，在心里向自己寻求一个答案。戚洺闻的气息浮游在她脸颊，难掩动情。 林阆闭上了眼睛，蓝天消失，心跳声听得真切，脸庞和掌心的温度变得真实。 “喂！你们哪来的！” 一声喊叫伴随脚步声传来，林阆睁开眼睛，望见一个大叔向他们跑来。她刹那清醒，急忙推开戚洺闻：“快跑！” 林阆跑了几步，手被人从身后握住，戚洺闻拉着她向铁栏跑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抱上墙头，几下逃到墙外。 他们沿路狂奔，两道红色身影在喧嚣街头快速移动。 林阆的头发向后扬起，心里由衷舒畅。戚洺闻的手温厚有力，背影颀长潇洒。她心头产生异样的感觉，慢慢停下脚步，对他说：“不用跑了。” 戚洺闻气不喘脸不红，林阆钦佩不已：“你跑得真快，以前经常干这事吧？” “今天是第一次。”戚洺闻笑说，“还挺有趣的。” 林阆也笑了起来，手扶路边的树喘气。 “你还想去哪里？我陪你。”戚洺闻为她整理额前碎发。 林阆认真思索，决定趁着今天好好玩。 “我先给奶奶打个电话。”林阆说。 戚洺闻背倚大树，听林阆声音轻柔。他嘴角始终上扬，欣喜发自内心，地上的小草在眼里都分外好看。 林阆挂断电话，放下心来。她彻底放开了自己，转身对戚洺闻说：“我们去唱歌。” 穿过一条街道，便是KTV遍布的六华路。林阆和戚洺闻步行走在路上，风打落叶，脚边沙沙作响。 他们都没有说话，时间安谧地流过。阳光、寒风与落叶交织成眼前美景，两人慢慢地穿梭其间。 戚洺闻心境平和。他去过很多城市，在国内外游历狂欢，遍览旖旎风光。此刻身处一个小城，平淡风景出奇得令他沉醉，从前经历变得微不足道。 林阆驻足在一家KTV门口，对身旁戚洺闻道：“进去吧。” 他们坐在小房间里，林阆开始选歌。戚洺闻环顾房间，设施简陋装潢老旧。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罐啤酒。 一段震耳的音乐响起，戚洺闻哭笑不得，酒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林阆拿着麦克风唱起了rap，甜美的嗓音唱出乖戾的歌词，说不出的搞笑。 他本以为是情意绵绵的情歌，看来她再次出其不意。他配合地听，歌词直白入心。 林阆格外投入，跟随屏幕中的字幕忘情说唱，中间几句接不上，丝毫不妨碍她的自由发挥。 一曲唱罢又一曲，林阆的喉咙变沙哑，宣泄完毕后，将麦克风递给戚洺闻：“你要唱吗？” 戚洺闻笑着接过，切歌换成曲调婉转的抒情歌曲。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唱过歌，此刻却意外自然。 林阆灌下几口酒，沉浸在戚洺闻的歌声里。他的声音低沉，唱得动情，好似诉说着绵绵心语。彩色灯影在房间里流转，时而停落他的身上，如梦似幻。 “你唱歌真好听。”林阆喝完一口啤酒，直言称赞。 戚洺闻将另一个麦克风递给她：“一起唱。” 林阆接过，与他的声音交织。歌词走心曲调悠扬，她唱着唱着不自觉流出眼泪，秦冬的面容在屏幕转瞬即逝。 林阆放下麦克风，泪水随尾声擦去。 情歌一首接一首地播放，她和戚洺闻倚在沙发喝酒，空酒罐洒落桌旁。 “戚洺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林阆与他碰杯。 戚洺闻露笑，脑海中浮现林阆狂吐的画面。 “你说！我哪里惹着你了？多好的酒啊，你倒我一脸。”林阆发自肺腑地吐槽。 “对不起。”戚洺闻抽出纸巾为她擦去嘴角酒渍，“我当初对你确实有些过分。” “呵。”林阆瞥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木头说你是个不能惹的人。老实说，我开始也挺怕你的，尤其是你要把我从楼上扔下去的时候。” 林阆打开一罐啤酒，苦笑：“我当时真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幸好，你把我拉了回来，不然我现在没死也是个残疾了。” 戚洺闻静静听林阆诉说，回想起与她相见的每一段记忆。辨不清是何时动了心，对她的偏见被爱意替代。 迷醉的灯光明明暗暗，酒气弥漫周遭。林阆借着酒劲说起很多事，言语在酒水里流露。她想起童年的孤独，想起中学的落寞，想起大学时的努力，想起一切。 渐渐地，脑海空空。 她好似置身黑暗的世界，温暖和冰冷交替而过，时而有风声，说话声，汽车鸣笛声…… 不知何时，四周变得很安静。 林阆缓慢睁开眼睛，喉咙像火灼烧一般。她揉了揉眼，发觉自己躺在白色大床上，电视柜顶一排小灯洒下昏暗的光。 她目光流转，捂住差点惊叫出声的嘴巴。 戚洺闻穿着白色浴袍斜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林阆意识清醒，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一件浴袍。再一看，里面穿着秋衣秋裤，她不禁松了口气，又产生疑惑：刚才不是在KTV唱歌，怎么到了酒店的房间！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光着脚走近戚洺闻。微弱的灯光照在他闭目熟睡的面庞，俊朗的五官分外动人。 房间里散发幽香，她倏尔心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触碰高挺的鼻子，想象出他冷酷的表情，不禁暗笑。 她的笑容还没散开，躺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她惊吓过度向后倒去，一只手臂托住她后背，旋转之间，她趴在了戚洺闻的身上。 身下人双眸灼灼如火，浴袍被她扯住露出大半个胸膛。 林阆的脸颊发烫，身体贴近的每一处温度都真实无比。她羞意满怀，别过头想抽身离开。 谁知戚洺闻手臂用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温热的吐息落在她滚烫的面颊。 “林阆，是你不安分，别怪我。”戚洺闻声音低哑，眸光迷离，压抑许久的情愫顷刻爆发。 林阆恍如身处云端，双手被他紧紧扣在掌心，唇瓣的温热勾起暧昧情思。她的心里一片空白，洁白云朵缓缓浮游。 记忆中，他残忍地夺去了自己的初吻，动作蛮横霸道。可是此刻，他与她耳鬓厮磨，仿佛倾尽所有温柔，在唇间赋予缠绵爱意。 就在她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微弱的灯光落进眸中。她头一偏，双手挣扎，戚洺闻睁开眼注视她。 林阆双颊烫热尚未褪去，不敢直视，直接一把将他推在旁边。 戚洺闻仰面躺在地上，笑道：“林阆，你真会折磨人。” “我们怎么在酒店？我手机呢？”林阆站起身，摸索着按下床头所有开关，房间一片光明。 戚洺闻伸手挡住灯光，嘴角勾着笑：“你折腾了我一晚上。” 林阆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听到他的话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戚洺闻继续说：“你喝的大醉，到酒店又吐了一地。我们的衣服送去干洗了，早上会送过来。” 林阆难为情：“我也没喝多少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打开手机一看，不由惊呼：“现在早上六点了？”说罢跨过戚洺闻的身体快步向窗边走去，拉开窗帘一看天已变亮。 “完了，奶奶肯定担心坏了。”林阆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发现和奶奶有一个最近通话，时间显示是昨晚九点。 戚洺闻从地上坐起来，看她慌张地走来走去，笑着揉了揉头发：“你放心，我昨天打电话告诉了奶奶，我们在酒店住一晚，今天早点回去。” “我衣服是你脱的吗？”林阆声音减弱几分。 戚洺闻咧嘴笑：“你希望是我吗？” 林阆羞恼，将床上枕头扔过去：“戚洺闻！” “酒店服务生给你换的衣服，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戚洺闻实话实说，接住枕头放在地毯上，兀自闭目躺下。 林阆坐在床上，努力思索昨晚，奈何毫无记忆。她只好问唯一的知情人：“我睡了多久？” “我想想，你在唱歌房睡了半小时。到了酒店没过两小时，起来吐得哪里都是。服务生走后，你又吐了几分钟。大概是半夜十二点，你喊着口渴，喝完一杯水终于睡下了，直到现在。” 戚洺闻慢条斯理地述说。林阆听得不好意思，弱弱地辩驳：“我一般喝不醉的……” “我昨天帮你数了下，你喝了十八罐就一醉不醒了，记住这个数量，千万别贪杯。” 林阆默不吭声，看他在地上躺着，又想起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不忍道：“要不你上床睡一会儿？等衣服送来我们就回去。” 戚洺闻从地上起来，饶有兴致：“好啊，你陪我睡。” 他作势要将她拉在怀里，林阆急忙从他臂弯下逃出，坐到沙发上：“我一点也不困，你睡吧。” 戚洺闻躺床上凝神闭目，他确实有些发困了，一晚上守在床边，生怕她渴了吐了。 “林阆，你心里有我。”戚洺闻话音流露。 林阆抱着靠枕静默，假装没听到。她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他的亲吻。那一刻心跳真切，身体一向比心灵诚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4章 山庙祈福 回村里的路上，朝霞在天穹涂抹鲜艳色彩，沿途的风景焕然一新。林阆和戚洺闻在村口下车，乘着舒爽的风踱步前行。 他们走进小院时，葱油饼的香味扑鼻。奶奶听到脚步声从厨房出来，慈祥地打量二人，合不拢嘴地笑。 “奶奶，我们今天下午走，从县城坐车到临市，买晚上的火车票刚刚好。” 饭桌前，林阆为奶奶剥好鸡蛋，说出回去的打算。 奶奶有些惊讶，不舍地说：“优优，奶奶还没给你包饺子呢。咱和领导说说，请几天假行不？” “再请假会耽误工作的，奶奶，我过年一定早点回来陪您。”林阆决心已定，不上班工资肯定哗哗掉，她也不好意思多请假。 戚洺闻将筷子放下，含笑问她：“耽误什么工作，说来听听。” 林阆警告地瞪他一眼，转而对奶奶说：“昨天有几个学生打电话说想我了，我得回去给他们上课呀。奶奶，在家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花钱。” 奶奶慈爱地点头，明白孙女工作的辛苦，不再挽留。她端详两人，注意到小七看孙女时的眼神，心里放心很多。可是她还有好多话没和小七嘱托，想到这里，便对他们说道：“吃完饭，你们陪我上山，去拜拜菩萨。” “奶奶我陪您去就行，让他留在家里吧。”林阆出于关心，想让戚洺闻好好休息，毕竟他昨晚没睡好。 岂料她的好意不被接受，戚洺闻开口：“奶奶，我和您一起上山，顺便看看这里的风景。” “你一会儿千万别叫苦叫累，没人管你。”林阆好心提醒他。 戚洺闻眉目舒展：“我身体很好，你知道的。” 林阆想起他把自己放在肩上的情景，面颊不禁泛起红晕。她快速将饼块塞进嘴里，大口喝下米粥，掩饰心里的遐思。 “我家优优啊，吃得是多，但没有多少力气。”奶奶讲起实话。 林阆一口呛住，戚洺闻帮她拍背，笑着说：“的确是这样。” 奶奶开始回忆：“以前啊，我送她去村口坐车，那辆车没停直接开走了，她在后面跑着追，没跑几步就吐了，咳嗽好一会儿，吓坏我了。她追不上急的哭，生怕上学迟到。没办法，家里离得远，我一个老婆子也帮不上她。” 奶奶说得很慢，越说越动容。林阆急忙制止：“奶奶，我已经长大了，现在跑的比谁都快！您别担心，我会好好锻炼身体。” 戚洺闻听得百感交集，脑海里呈现她追车的画面，隐隐感到心疼。他向林阆碗里夹了几大块油饼：“你还是多吃些饭，长好身体。” 林阆为这份关怀哭笑不得，她没有拒绝，低头认真吃起来。 奶奶看着他们欣慰地笑，对小七越看越满意。 小院子里充满温馨，一顿早饭其乐融融。 八点的太阳最具朝气，光芒柔而不燥。他们吃完饭踏着阳光，走向西边的小山。 “这座山的名字叫大斧山，山上有很多寺庙。每到过年的时候最热闹了，大家都来山里烧香祈福。” 林阆搀扶着奶奶，给戚洺闻讲述村里习俗。 他们途经一个石头围砌的池塘，杂草在旁散乱生长。两棵常青树为这片荒凉增添几许生机。 戚洺闻向前观望，青苔和落叶洒满一半池面。他不禁问：“这里没有人管理吗？” “有啊，在山上的庙里住着，不过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山下地方顾及不到。” 林阆看他很感兴趣，便讲出：“据说这个池塘是王母娘娘的洗脸盆，不小心从天上掉到了人间。” 戚洺闻笑起来：“你要不要去洗把脸？” “不要！我看你很想去。”林阆冷哼一声。 戚洺闻真的过去了，站在石栏旁打量。林阆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平静污浊的池水里，冒出几个泡泡，有青蛙呱呱叫了两声。戚洺闻转身冲她笑：“你过来看，里面有鱼。” 林阆哼了一声：“我听到青蛙叫了。” 戚洺闻笑着返回，摘下一根毛毛草在手里把玩。 奶奶拍了拍他的手：“小七啊，我家优优怕水，小时候差点掉河里。” 戚洺闻神情惊讶，当初带林阆去小岛，快艇驾驶过风浪海面，不曾听她说起害怕。 林阆挽着奶奶的胳膊向前走，戚洺闻愣了一瞬，随即跟上。 走过池塘没几步，水泥路骤然终止，被坑洼的土路接替。土路上有几道车轮滚过的凹痕。 戚洺闻一不留神踩住石块，踉跄站稳。 林阆不掩嘲笑：“看着点路！小心摔下去。” 奶奶笑眯眯地走在中间，一手拉住一个：“不怕，山上神仙保佑我们哩！” “幸亏没带你走小路，你不摔下去才怪。”林阆见他没事后，调侃道。 大约过去半小时，他们终于走到山顶，红色砖墙跃然眼前，楼台铁架上挂着一顶大钟。 门口的大爷看到来人，把另一扇门也敞开。院子里，三座庙宇各占一方，中间摆放着一座堆满香灰的石鼎。 奶奶从篮子里拿出香烛和食物，在石鼎前烧香叩拜。 林阆跟在后面俯身一拜，静静闭目许愿。等她睁开眼睛，发现戚洺闻站在右侧，像她一样紧闭双眼。 “把红绳拴在身上，这是福气。”奶奶供奉之后，庙里的人扯出三条红布条递给他们。 林阆穿着毛衣，没有扣子拉链，她干脆将红绳系在手腕上，把袖口整理好。 戚洺闻挽起袖子，手拿红绳伸在她面前：“你帮我系。” 林阆无奈，还是接过来帮他挽在手腕。 戚洺闻低首，凝视那双垂下的睫毛。林阆手指冰凉，红绳打结留在他的手臂。 他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突然理解红色象征的热烈。一样的红毛衣，一样的红绳，他为此沉迷。 林阆慌忙抽出手，见奶奶和庙里老人攀谈，无人看到。她松了口气，奔向旁边的楼梯，掩藏自己羞红的脸颊。 戚洺闻跟在后面，一步步迈上台阶。楼台一览无余，铜钟表面沧桑。旁边挂着的木槌，一头被红布包裹。 林阆手扶栏杆，远望山峰蓝天。高低起伏的山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十一月的风不冷不暖，拂过面庞时只留清凉。 戚洺闻在她身旁举目远眺。他无数次凝望海面，爱极了大海的辽阔。彼时，远处高山与天相接，壮阔之景可相媲美。 最重要的是，身旁有她。 他希望时间到此停止，不必回去面对人生烦恼，就这样放空自己，与钟意的她一起生活在慢节奏的山村。 林阆感到无拘无束，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脑海闪过。她的心底乍起黯然，不由地踩上栏杆旁边的石阶，向半空伸出双臂。 她还没来得及享受更高一层的风，便被人从身后抱了下来。奶奶更是在楼下惊吓地喊，生怕她摔下去。 戚洺闻心有余悸，石阶不高，但是栏杆挡不住她半身。 “你疯了？”他有些愠怒。 林阆笑道：“我有分寸，别怕。”她说完走向铜钟，托起木槌用力一敲，钟声悠悠荡起回音。 “你也来试试，看你能敲多响。”林阆示意他。 戚洺闻接过木槌重重一击，声音大了许多。林阆见他神色严峻，不由问：“你怎么了？” “你只有一条命。”戚洺闻话语端肃。 林阆安静下来，戚洺闻站在铜钟旁，眉头紧蹙，双眸里溢满柔光。她一时怔住，旋即绽放笑容。 奶奶在楼下呼唤他们。林阆应声，忽地想起一事，对他问起：“戚洺闻，你实话告诉我，那次在梁楼你是不是故意摔下楼梯的？” 戚洺闻忍俊不禁：“你认为呢？” “这可说不好。”林阆努努嘴，迈下一阶。 戚洺闻笑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万一落个残疾，你更看不上我了。”他话音落下，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林阆。” 戚洺闻在身后拽住她的衣角，走下台阶面朝她：“你再推我一次。” 林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卡在喉咙，面前的他表情认真。 戚洺闻一手扶住栏杆，一手撑住墙壁，眉眼含笑：“我们来看看，你的力气有多大，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幼稚。”林阆拒绝，侧身瞅了瞅陡峭的楼梯，“我才不会冒险。” “所以你承认是把我推下楼了？害得我摔断胳膊，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戚洺闻挑眉。 林阆有理说不清，不由气愤：“我不是有意的，谁让你那时候举止轻浮！” “哦？”戚洺闻坏笑，走上一个台阶，与她近在咫尺。 林阆见他嘴唇靠近，不自觉伸出手，头一偏突然听到奶奶的惊呼。 她睁开眼，发现戚洺闻正直直地滚下楼梯，摔在地上不动弹。 犹如从头顶降下闷雷，林阆哑口无言，惊得全身发软。 奶奶和庙里老人急得喊叫，门口大爷闻声赶来，见状便要翻开他。 “别碰他！”林阆破声大喊，快速拿起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地面上，戚洺闻衣服沾染尘土，额头有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5章 沃野炊烟 小院子里，弥漫着排骨汤的香味。 戚洺闻悠闲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喝下一口汤，心满意足地笑。他的左腿脚腕上绑着绷带，纱布贴住一片额头，模样凄惨，心里却甜蜜无比。 “小心烫。”林阆拿着勺子，坐在小板凳上喂他喝汤。 她说不出责备，亦无法怪罪。戚洺闻滚下楼梯时，她真切感受到内心的恐慌，几秒之间，所有记忆在脑海喷薄而过。 相似的场景，截然不同的情愫。 医院里，戚洺闻苏醒后笑得明朗，仿佛疼痛不在他身上。幸好他身体结实，只是脚腕轻微扭伤，拄着拐杖便要回来。 奶奶更是忙前忙后，买排骨炖汤，还把藤椅找出来给他用。 “再来一碗。”戚洺闻含笑看她。 林阆麻溜地进厨房盛汤，回来把碗放在小桌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扬眉问：“这么了解我？” “你的命也只有一条。”林阆将原话奉还。 戚洺闻咧嘴大笑，以自残的行为达成目的，的确是下下策。为了与她多相处，为了让时间放慢，他甘之如饴。 午后和煦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邻居家烧火蒸馍的炊烟隔墙飘来。安谧的小院里，一方天地晴空白云。 戚洺闻躺在摇椅上，缓缓将手抬起，修长手指一点点向前，好似在试着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梦中人不再躲闪，而是将他的手握住，伴着动人的眸光。两条红绳接触，炽热的温度随其蔓延。 “小七啊，我买了些水果，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奶奶笑吟吟进门，手里拎着一袋水果，走到他们面前。 在听到奶奶声音的一刹那，林阆迅速放下他的手，站起来接过袋子。 “谢谢奶奶。”戚洺闻笑得灿烂，看向林阆：“有苹果吗？” 林阆打开袋子，还真有。 她从厨房找到削皮刀，把苹果洗干净后，坐在板凳上开始削皮，一个动作，一块果皮断掉。 戚洺闻坐直身体：“我来吧。” “你手不疼了吗？”林阆关切地问，他手背上擦痕显然。 “不疼了。”戚洺闻语气温柔，“骨汤很管用。” 他拿过她手里的苹果和小刀，从她留下的刀口处一点一点往下削，果皮均匀整齐地变长，宛如魔法师手中的缎带。 林阆惊喜，双手捧住果皮：“真不敢相信你会削苹果，还削得这么好。” 戚洺闻被她的夸赞逗笑，继续转动苹果，轻轻缓缓。 林阆坐在板凳上，怔怔地欣赏。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对待苹果小心轻柔。她微微抬头，看到他专注的神情，英俊的五官被温柔覆盖。 “拿着。”戚洺闻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林阆回过神来，问他：“你不吃吗？” “我喝汤。”他说着端起晾在一旁的小碗。 林阆默默啃起手中苹果，另一只手里捧着果皮。清甜的果肉落下喉咙，在心底泛起涟漪。 奶奶在屋里透过窗户看得真切，感到称心如意。她从桌布下面抽出一张照片，对照片上的儿子儿媳轻轻说：“我孙女有人疼喽！”话音刚落，眼角淌出泪花。 时间追随阳光慢慢溜走，夜晚缓缓降临。 戚洺闻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搭在林阆肩膀，小步迈出房门。 “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丫鬟。”林阆扶他向厕所走，“而你，就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地主。” “你要成为地主婆吗？我可以满足你。”戚洺闻咧嘴笑。 林阆瞥了他一眼，帮他拉开灯绳：“大地主快进去吧，别尿裤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黑影嗖地从他们脚边跑过。 戚洺闻拄着拐杖后退一步，林阆见他受到惊吓，笑出声来：“一只老鼠而已，你吓成这样，哈哈哈……” 她强忍住笑声。戚洺闻脸色很不好看，缓慢迈步，砰地关上了门。 林阆捂嘴憋笑，走到水缸边，用葫芦瓢舀起一捧月光，倒进旁边的陶瓷盆里。她从厨房拿出暖壶，倒出一些热水调好温度。 “过来。”戚洺闻站在灯绳旁边喊她。 林阆眉开眼笑。戚洺闻此时滑稽又帅气，橘黄灯光照亮他半边脸颊，拐杖支棱在墙边。一片朦胧的昏暗里，星月在他头顶的夜空熠熠辉映。 她掏出手机对着他咔咔连拍，低头满意地欣赏照片。 戚洺闻彻底羞恼了，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向她奔来。 林阆放声大笑，旋即跑到房门前：“原来你可以自己走呀，加油！” 戚洺闻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无奈之余感到愉悦。他拄着拐杖走到摇椅前，徐徐坐下。 藤椅轻轻摇晃，清凉的晚风拂过，深谧的星空闪烁光彩。 “林阆，陪我看会儿星星。”戚洺闻扭头对她说。 她没有回应，走进了屋里。戚洺闻轻叹一声，兀自抬头赏月。 没过一分钟，林阆从屋里走出来，为他披上一条毯子，静静坐在旁边板凳上。 戚洺闻面庞溢出幸福的笑容，全身暖意流窜。他似乎获得人生的力量，明白了爱情的正解。 连天上的星星，都在为他眨眼庆祝。 屋内电视里播放着悠扬的戏曲，屏幕中的主角披肩挂帅，水袖一挥唱得字正腔圆。奶奶坐床边听得入迷，不自觉跟着哼唱几声，焕发满屋生机。 太阳和星月轮替，一晃三天过去。 早饭过后，林阆走向晒太阳的戚洺闻，递给他一杯水：“你恢复差不多了，我们回西市吧？” 上天对他真是厚待，连续几天日照晴空。他每天喝着骨汤牛奶，额头纱布已经摘掉，行走也敏捷许多。 林阆近乎请求，她已经一星期没上班，何迎和木头打电话询问归期，她只能支吾搪塞。 戚洺闻扬眉问：“你这么想回去？” 林阆点头，看到奶奶正在厨房门口剥葱，于是靠近他小声说：“你也知道，是虹姐给我的工作机会，我不能再请假浪费时间了。” “浪费时间？”戚洺闻侧头，嘴唇正好碰到她的脸颊。 林阆倏地拉开距离，他继续问：“你认为和我在一起是浪费时间？” 她赶紧捂住他的嘴，扭头一看奶奶走进了厨房，暗自松口气，对他道：“我没这样说，你别咬文嚼字。” 戚洺闻失笑，目光定定地落在她面庞：“回去可以，不过你要向我做出保证。” 林阆不解，他探身向前：“你保证不会离开我。” 她忍不住笑出来，眼前人神情尤为严肃。 戚洺闻见她不说话，握住她的手腕：“你能保证吗？不会看到别的男人后，一脚把我踹了？” 林阆在心里默许保证，嘴上却不说，看他神色迫切，不由心头一恸。 “把位置发给代羽。”戚洺闻从她眼睛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松开手说道。 “让他亲自来。”戚洺闻闭目养神。 林阆直言：“你怕我路上照顾不了你吗？” 戚洺闻摇头，讲出：“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交代。” “你可真会麻烦别人，不能回去再说么。”林阆撇嘴。 戚洺闻嘴角上扬：“这是他的工作，难道你想让他失业？” 林阆不再言语，掏出手机和代羽发消息。 代羽一秒回应：好的，我尽快到达。 林阆回复：辛苦了。 代羽：请问需要我携带什么东西吗？ 林阆发过去：不用。 代羽：闻少怎么样？ 林阆想了想，打出字：他脚腕受伤了，不过恢复挺好，没什么大碍。 代羽：好的，明白。 一番聊天后，林阆收起手机，忽地感觉自己像个小助手，面朝他：“你自己联系不行吗？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了。” “我看你做的挺不错。”戚洺闻笑说，“我会考虑聘请你当我的秘书。” “呵呵，大可不必！”林阆没好气地说，转身去厨房找奶奶。 戚洺闻神清气爽，抬腿动了动，脚腕确实好了，再拖延下去不是办法。 厨房里，林阆告诉奶奶返程的计划。 奶奶剁好肉馅放进大碗里，慈爱地说：“正好今天吃饺子。有小七陪着你，奶奶放心！你别在这儿乱转，去给他拿些饼干垫垫肚子。” “奶奶，你把他当猪喂啊！吃完早饭还没过多久呢。”林阆哭笑不得。 奶奶拍了下她：“快去！小七现在需要养身体，得多吃东西。” 林阆只好走出厨房，戚洺闻在摇椅上悠然养神。 她快步进屋，拿出柜子里的苏打饼干，在走出房门时，想起一些记忆。 “戚洺闻，你饿不饿？” 林阆晃动手里的一盒饼干，戚洺闻回头对她笑：“拿来吧。” 伴随林阆嘴角的坏笑，饼干以弯曲的弧度飞空，“啪嗒”一声落在戚洺闻脚边。 戚洺闻毫无怒意，为她的小心思哑然失笑，她这是在报仇呢，自己当然得满足她。 林阆的坏笑消失，戚洺闻不言语，俯身捡起饼干拍掉尘土，撕开袋子拿出一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忘称赞：“味道不错！” “你喜欢吃就多吃点。”林阆上前，掏出两块饼干往他嘴里猛塞。 戚洺闻来不及咀嚼，双眼溢满笑意，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笑出声，结果猛地呛住连声咳嗽。 “咋了？”奶奶从厨房走出来，两手沾满面粉。 林阆递给戚洺闻水杯，对奶奶说：“没事，他吃得太快噎着了。” “慢点吃，怕是饿坏了。”奶奶和蔼地看着他，“小七啊，奶奶给你多包点饺子，中午吃两碗！”说罢扭头进厨房忙碌。 “我帮您！”林阆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笑着走向厨房。 戚洺闻缓过劲来，身上满是饼干碎屑。他站起来抖了抖衣服，落不下的嘴角，幸福洋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6章 携手归途 翌日上午，林阆去村口迎接代羽。 她低头走路，一块小石头相伴前行，一步一踢，小小的乐趣爬上心头。儿时放学回家，踽踽独行，幸好路边随处可见沙石，她便选一块幸运的石头，踢着它走回家。 这样，石头和她都不孤单。 凉风拉回思绪，林阆猛地一踢，石头滚落很远，她兴奋地大步追上。 这时，一辆体型庞大的黑色车停在了她旁边。 “林姑娘，你好。” 代羽含笑下车。他身穿笔挺整洁的西装，看起来和泥土地格格不入。 林阆欣喜道：“你来得好快呀！” 代羽颔首：“本来昨天可以到，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他一边说一边为她打开车门。 林阆坐在副驾驶上，打量车内崭新的装潢，一回头差点魂飞魄散。 “Surprise!”木头手捧一束鲜花大喊。 三七坐在后面，神情似笑非笑，向她做出一个手势问好。 “小林姐，你开心吗？激动吗？想不到吧！”木头得意洋洋，把花塞到她手里。 林阆满面呆滞，惊吓仍没过去：“你，你们怎么来了……” 木头坏笑：“我们来接你回去。你回家不带我们，原来是跟闻少一起啊！”他故作忧伤，靠在座位上感慨：“还瞒着我们，真是伤心！” 林阆脸颊微红，代羽向她询问方向后匀速开车。 “我坐上火车才发现戚洺闻跟来了，路上又甩不掉。”林阆和他们实话实说。 木头探身到前面，说破真相：“小林姐，我知道奸细是谁。”他指了指静默的三七：“这个人。”又指了指开车的代羽：“和这个人是亲兄弟。” 林阆惊得嘴巴合不住。三七，她最信任的三七。 “想不到吧！我也是路上才知道。他们，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木头挑眉，推了推三七：“你好好解释。” 三七眼神深沉，蕴着几丝歉意，却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 林阆惊讶之余想了个明白，怪不得第一次见代羽，便觉得他和三七面容有几分相似，敢情两人是兄弟。 她叹了口气，放弃责问。 “喂喂喂，小林姐你骂他呀！怕什么！”木头反倒不解了。 “林姑娘，希望你别介意。戚家对我们有恩，有时候只能按吩咐办事。”代羽讲出。 林阆心里疑惑，三七不是虹姐的人吗？ 木头插话：“别看三七天天跟个闷葫芦似的，里面憋着坏呢！好家伙，连我也瞒过了！”他想起刚进山庄时，保镖们说三七面冷心冷不好惹，都知道他是戚家送来的，然而谁也不知他还有个兄弟。 “前面路口左转，看见一个挂着喇叭的电线杆就到了。”林阆给代羽指路，她说完扭头看向三七。 三七，当事人，表情淡淡，始终保持沉默。 林阆只好将疑惑咽下去，她打量车厢里还有桌子和床，很是温馨，问道：“你们不会从西市一路开车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们坐飞机到了临市。你说的什么汽车公交车太麻烦了，我们直接买了辆车。看，不错吧！明星都在用的房车，我挑的！”木头自豪地说，顺手拍了拍柔软的沙发座。 代羽十分明白戚洺闻的讲究，考虑到他受伤行动不便，担架医药箱都准备齐全了。 林阆暗自感慨，有钱真好。 小院里的两人，一人说一人听。 在林阆出门后，奶奶坐到戚洺闻旁边，拿出一张全家福：“小七，我和你说说家里的事。” 戚洺闻听得专注而动容。奶奶语速很慢，仿佛将时间慢慢拉长。一些斑驳的记忆从老人口中吐出，带有苍凉的无奈。 “优优吃了不少苦，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来想去啊，还是得把这些事告诉你。”奶奶哽咽。 戚洺闻明白老人家的苦心和顾虑，坚定道：“您放心，我爱林阆，爱她的一切。” 云彩装点在蓝天上，飞机穿云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宛若画中路。 房车是不错，但这大体格只能在路道外停下。 木头下车，仰望小村庄的天空：“天气正好，我们要不要玩两天再回去？” 无人应声，一只小狗溜溜走过。 三七从车里拿出礼物点心，代羽要抬起折叠担架时，林阆笑着阻止：“你不会以为戚洺闻腿断了吧？他皮糙肉厚，真没什么事。” 代羽笑笑，放了回去。 路边闲聊的大爷大妈齐刷刷地看着他们，时不时地左右说两句。 林阆加快脚步带着他们向前走，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好了，村里又多了一件可以议论的事情。 她不用想都能猜出，他们会说什么：老林家那个拖油瓶不得了哦，带回来一个个男的，和她发疯的娘一样是个狐媚子！ 走过小路，最里面的胡同只有一家。他们两两并行，木头在她旁边欢呼雀跃：“小林姐，我好激动啊！” 他的激动在看到戚洺闻后倏地停止。 三人拎着东西站在院子，齐齐一句：“闻少好。” 戚洺闻悠然地躺在摇椅上：“和奶奶打个招呼。” 三人再次同声：“奶奶好！” 林阆哑然失笑，戚洺闻此刻真像个地主。 奶奶乐呵呵地上前，木头立马变笑脸：“奶奶，我叫木头。您长得和我亲奶奶一样！我们带了些礼物给您，都是有营养的。” 他们放下东西后，搬着小板凳围坐在戚洺闻旁边。 小桌上，奶奶倒好了茶，放下一盘核桃。 “他们怎么来了？”戚洺闻拧眉。 代羽轻咳一声，坦露出：“昨天下午，戚董事长找我询问您的行踪，正好梁总也在。抱歉，我没能瞒住。” 木头紧紧抿唇忍住不说话。昨天虹姐派他和三七同来，帮代羽带回受伤的戚洺闻，以免发生其他事。可是今日见到，戚洺闻哪有受伤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度假的模样。 “算了。”戚洺闻吩咐道：“你去村里拍些照片，特别是西边的那座小山，找当地的负责人谈好投资意向，回去后写一份计划书给我。” 代羽心里有些讶异，保持平静问：“你是想对村子进行投资？” “没错。”戚洺闻感受凉风吹过，心旷神怡。 木头又惊又喜，什么情况？他的八卦之火燃烧，急切地盼他们继续说下去。 “好的，我明白了。”代羽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戚洺闻满意地笑：“早点回来，吃饺子。” 林阆和奶奶在厨房里聊着天包饺子，篦帘摆满一大半。 奶奶问：“他们是你朋友？” 林阆点头，奶奶欣慰：“看着都是好孩子，朋友多了好，多了好！” 林阆将面皮捏住包好一个饺子，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少了一人。 “代羽呢？”她站在厨房门口问。 “他去外面转一转。”戚洺闻应声。 木头来到她身边：“小林姐，我帮你包饺子！”说罢推着她走进厨房。 “你会吗？”林阆笑问。 木头低声说：“当然不会！我只是不想和他待着，太压抑了！” 他的表情很夸张，林阆答应：“你去洗下手，帮我摆饺子。” 木头非常感激，动了动嘴想说话，又生生咽下去。刚才戚洺闻让他们保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 木头还是忍住了，换了句问：“小林姐，你是不是和闻少……” “快去洗手吧！”林阆将他推出门。 伴随腾腾热气，几大盘饺子出锅。 林阆从屋里搬出另一张桌子拼到一起，代羽他们连声感谢地端出盘子。 戚洺闻接过林阆递来的筷子时，木头突然惊叫出声。大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木头一手捂住嘴，一手指着桌子上空的两个胳膊：“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哇塞！”他仿佛堪破了一个大秘密，两人的手腕上都系着红绳。 林阆尴尬地抽回手，戚洺闻笑得张扬。 代羽和三七知趣地静默，木头反应过来收回手，在心里偷笑。 奶奶从厨房里端出蘸料，见他们坐着不动，催促道：“快吃呀，锅里还有不少呢！” 众人等奶奶坐好后动起筷子，奶奶和他们闲聊，几人笑着回应。木头嘴甜，深得奶奶的喜欢。 吃过午饭，林阆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上车时，奶奶不舍地抹眼泪。木头抱了抱老人：“奶奶，我们会常来看您，往后机会多着呢！” 奶奶点头，继而握住戚洺闻的手轻轻拍了拍。 戚洺闻会意，挽住林阆的肩膀：“我会照顾好她。” 木头在旁起哄，三七和代羽低下头来，脸上都荡漾出笑意。 林阆坐上车，透过后车窗看见奶奶的身影越来越小。她别过头去，忍住心里的难过。 戚洺闻躺在小床上，伸手摩挲她的衣袖：“我们过年早些回来。” 木头用窗帘遮住脸：“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啊！” 林阆挪动位置，把窗帘扯开：“酒吧最近怎么样？” “晏扬天越来越嚣张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其他的，没什么大事。”木头讲道。 林阆看了看坐在前面的代羽和三七，开始质问戚洺闻：“你不是说不认识三七吗？” 戚洺闻勾起唇角：“对啊，我不认识。” 到现在还狡辩！林阆气不打一处来：“别说谎了！我都知道了，三七和代羽是兄弟。” “他叫代管。”戚洺闻说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7章 来者不拒 林阆气结：“你这是狡辩！” 戚洺闻微笑，眸光一闪：“你问他，是代管还是三七。” 三七沉默不言，定定地直视前方。 记忆回转到刺玫山庄刚建立的时候，他因为身手好被戚董事长派到山庄。虹姐见他做事果断，起名三七。后来，临安调派管理层，他顶替其位置。不曾想，担任未及一年便被派去保护林阆。 旁人看来大材小用的行为，虹姐从不解释。 “还是三七好听。”林阆禁不住感叹：“我第一次见到代羽就想起了你。虽然代羽是双眼皮，你是单眼皮，但是总感觉你们的眉眼很像。” 林阆支着下巴分析：“你单眼皮很好看，给人一种内敛冷酷的感觉。代羽呢，双眼皮多了柔和，气质看起来成熟。不过，你们两个人都很帅。” 木头求问：“小林姐我不帅吗？”他没等到回答，有人比他更激动。 “你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帅？”戚洺闻不悦地皱眉。 车厢里忽地安静，被夸帅的两人静默。 林阆声音变低：“我只是说一说他们不同的气质……” 戚洺闻冷哼一声，问她：“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气质？” “这不好说。”林阆含笑打趣：“你像个精神分裂的人。” 车厢依旧安静。 木头噤声，暗自佩服林阆的勇气，随之惊讶的是，听不得坏话的闻少竟然丝毫不生气！ 戚洺闻嘴角露笑：“继续说。” “你的眼睛太幽深，不笑的时候给人阴森森的感觉，特别是一生气能把人吓死。笑起来呢，有一点温和还有那么点好看，像个正常的人。总之，你笑和不笑是两个极端。” 戚洺闻认真地听她分析，坦言：“那我以后多笑，做个正常人。” 木头不自觉赞同点头，头一偏看到戚洺闻的眼神，心霎时凉了半截。却见戚洺闻对着他笑了起来，的确像个正常人。只是，带了几丝怪异。 林阆被木头的滑稽样子逗笑。木头听着两人笑，僵硬地跟着笑。他无比羡慕前排背对的两兄弟，不用像他一样努力管理表情。 “木头，你真名叫什么？”林阆问。 木头耸耸肩，咧嘴道：“在江湖混有个名字就行了！我原来的名字不好听，还是不提了。” 林阆笑笑没有追问，侧头欣赏窗外流转的风景。 “你辞职吧，酒吧的工作不适合你。” 戚洺闻突兀讲话，林阆气得想笑：“哪里不适合？” 她不躲避他的目光，笑着提醒：“这才几分钟，你的眼睛又冷冰冰了。” 戚洺闻垂下眼眸，心里叹气，再抬起头时目光柔和许多：“我给你一份新工作，工资想要多少有多少。还有，回去后从梁楼搬出来，和我住一起。” 木头感觉自己的五官拧成了一团，想大笑想说话，想拿起手机拍照发八卦，可是只能苦苦忍着看好戏。 “你凭什么要求我做这做那？请注意你不当的语气，听起来很让人反感。”林阆大胆直言。 戚洺闻面庞漾起柔柔的笑：“这不是要求，是恳求。”他目光灼热，继而道：“我求你，答应我。” 车速仿佛慢了下来，窗外闪过喧嚣，车里的人个个缄默。 木头好想拿出手机录音拍视频，发家致富近在此刻。迫于心里的畏怯，他不敢轻举妄动，眼珠溜溜转。 “你跪下来求我。” 林阆不怕死地说出，再次将他对她说过的话奉还。 戚洺闻不怒反笑，回想起在医院时自己对林阆的威胁，顿时明白她的心思。 “好啊。”他爽快答应。 林阆话语停滞，错愕地看着他。 木头用力捂住嘴巴，差点惊呼出口。代羽在前面干咳一声，三七的眼神时不时地落在后视镜上。 大家都在等着。 戚洺闻的眼睛里噙着浓情：“等我找个好地方。” “别啊！”木头的话快过脑子跑出了喉咙，随即捂嘴求饶。他心里巴不得亲眼目睹，就差鼓劲拍掌了。 林阆不再接话，生怕自己再落进什么言语陷阱里。 戚洺闻意得志满，惬意地落下眼皮。 归程伴随时间的流逝缩短。 直到林阆躺在梁楼卧室的软床上，仍旧恍惚几日的记忆。好像回家是昨天的事情，也好像只是一场梦。 现在，是梦吗？ 她打开台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夜空弯月朦胧，周围不见一颗星星。 今天回来的路上，戚洺闻对她百般体贴，特别是在飞机上，好似看出她第一次坐飞机的局促，细心照顾好一切。 梁楼门外的拥抱，此刻仍旧温暖。 林阆抱紧胳膊，呆呆地凝望月亮。从何时起，她开始相信爱情，相信自己值得拥有。 她和秦冬，是一场不了了之的邂逅。第一次显露心怀，换得温柔的伤痕。她止步不前，再回头，发现有一人从始至终跟在身后。 嘴角如月亮弯弯，困意来袭，林阆躺回床上，闭眼等待明天的到来。 翌日，酒吧里几人对饮。 “继续，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何迎摇晃酒杯，笑眯眯地打量不安之人。 木头在掌握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迅速传播，巩固了自己在八卦群的地位。 林阆深呼吸，该讲的都坦白了，不能说的绝不讲。她倒满一杯：“迎姐，我喝酒！” 何迎给旁边的三七倒酒：“代先生，你也来吧。” 三七含笑接过，一饮而尽。 木头把酒瓶放在三七面前：“哥们，放心喝！今天我绝不喝酒，只负责开车！” “迎姐，你早知道三七的身份，是不是？”林阆求解。 何迎微笑点头：“知道，也不全知道。”她又给三七倒了一杯：“多喝点。” 林阆抬头环顾，问道：“白雪呢？” 何迎和三七举起的酒杯都落下。林阆正不解，却见木头拿起一瓶酒，对着嘴咕咚咚地咽下，大有不醉不罢休的气势。 林阆惊讶，拉下木头手里的酒瓶：“你怎么了？” “失恋了呗。”何迎不留情面地揭穿，“白雪厉害啊！来酒吧没几天，有人追着送手机，有人送房子。” 何迎和林阆碰杯：“你猜，白雪选了手机还是房子？” 林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何迎浅笑：“要不说现在的小姑娘精明呢，人家都要了！” 木头一改嬉笑面目，闷着头喝酒。 “白雪，不是这样的人……”林阆犹疑。 何迎继续喝酒，指了指木头：“他是送手机的那个，白雪压根看不上，和柳子俊好上了。” 林阆的酒杯从手里掉在了地上，酒水溅到衣服。 三七示意林阆脚不要动，招手唤来服务生。 在服务生小刘要蹲下时，何迎开口：“让白雪过来打扫，你去忙吧。” 小刘愣了一瞬，忙回应：“好的。” “迎姐！”木头有些生气，站起身要走。 何迎倚靠在座位上：“看看你的怂样，难怪让女人踢来踢去。” 木头的表情像吃了苦胆吞了炸弹，一言不发地僵硬站着。 这是林阆第一次看到和平常不同的木头，她不清楚在自己回家的一星期发生了多少事。她无法联想到的两人：柳子俊和白雪竟然在一起了。 面前喧闹里，白雪的身影出现。 林阆定神凝视，白雪身上的工作服宽松，裙下的小腿愈发干瘦。她艰难地穿梭在喧嚣中，仿佛随时会被撞倒。 木头已经坐了下来，看似冷静，然而不安分的手出卖了他。酒杯被他握在手里，好似即将破碎。 林阆百感交集，木头应该是动了真心。 “姐姐，你回来了！” 白雪面露喜悦，声音微微发颤，闪动的眼睛里含有几丝慌乱。 林阆点头：“我给你带了特产，在办公室放着，待会儿拿给你。”她有些局促，太多疑问想和白雪求证。 她注视白雪，发现白雪涂抹了唇膏，淡妆清秀。 “擦得干净点。”何迎表情冷漠，“别让玻璃渣子伤了人。” 白雪蹲下来将碎片捡到铁盘里，林阆匆忙起身想帮忙，被何迎喊住：“别插手！” 白雪微笑摇头：“姐姐，没事的。” 三七站起身倚在卡座外边，白雪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用抹布擦地面。 林阆感到心酸，抽出纸巾和她一起擦：“怪我不小心把杯子摔了。” “还有这里。”何迎瞅向白雪，指了指木头的脚边。 木头要起来，被何迎按下肩膀，何迎语气强硬：“脏了就是脏了，还不让她擦干净！” “迎姐……”林阆话没说下去，何迎的眼神锐利如刀。 白雪怯懦地走到另一边，缓缓蹲下来擦拭地面。 木头别过头，眼神转移间注意到白雪手指上的红血，急忙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别擦了。”他用纸巾为她裹住受伤的手指。 何迎冷笑：“要不要叫柳子俊过来？” 白雪摇摇头，默默抽回手，整理好东西：“我有创可贴。”她站起身要走时看向林阆：“姐姐，我先走了。” 林阆满心不忍，被何迎一把拉住。 白雪离开的背影萧索，林阆对何迎说道：“迎姐，你刚才有些过分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依然无法接受得知的事情：“我去找白雪问清楚。” 何迎喝了一口酒：“不如先问问三七，白雪是怎么强吻他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8章 言之有预 彼时，震惊的不止林阆一人。 木头表情呆滞，灯光轻轻晃过，他眼睛里的光芒随之消失。 林阆惊得说不出话，一连听闻几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只感觉脑袋轰隆隆地响。 “看来三七不想说。也是，多恶心的事啊！”何迎轻笑一声，想起那天目睹的画面。 “我看到了什么呢，前一秒还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勾住三七的脖子时毫不犹豫，那样子真够猛的！谁让我恰好开了门，不过，三七倒也推开她了。” 何迎看向林阆，补充道：“对了，地点是你的办公室。那天是白雪第一天到酒吧，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迎姐，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木头无措地揉乱头发。 何迎摊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知道点事儿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看了看镇定的三七，“被强吻的人不是也没和你们说。” 三七抬起眼皮，语气淡然：“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男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何迎由衷感慨。 林阆闷闷地抿了口酒，对白雪的印象产生改变。犹记白雪站在台球桌上时无助的双眸，她们一起逃生，在学校门口勇斗混混……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是多少有些了解。 她无法相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多面，不同的事情上做法不同。可能对于爱情，白雪较之随性。 在林阆开解自己的时候，一杯酒递到眼前。 何迎言语直接：“和白雪相比，晏扬天的道行顶多算个小指头！想让你在家好好放松，我硬是憋着没说。现在你回来了，总该清楚白雪是个什么样的人，别再把人家当小妹妹了，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何迎幽幽感慨，其余三人默默喝酒。 炫丽的灯光流转在几人面庞，周围忽明忽暗，桌上酒瓶迷离惹人醉。 何迎用指甲刮着杯身：“虹姐不同意我辞退白雪，连晏扬天都放任不管。我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把酒吧搞得乌烟瘴气，为什么要留着他们。” 她对林阆提议：“不如你去问问？说不定有答案。” “虹姐怎么会告诉我。”林阆否决，“我和虹姐认识的时间还没有你们长。” “也对呀，你还得先问她，为什么把你招来了酒吧。”何迎放声笑起来，“谁会明白虹姐在想什么呢，谁都不明白。” 卡座周围笑语欢颜，三三两两举杯碰乐。 在这时，彩球灯光伴随音乐转换颜色，爱心形状的红色氢气球缓缓浮空，一条彩带从中垂下展开动人的字： “萧念念，嫁给我！” 周围的人纷纷往前凑热闹。摇摆跳舞的、欢谈饮酒的都不觉地将目光投去同一地方。 林阆不免好奇，却见木头已经站直了身体：“我晕！在酒吧搞求婚！”他举起手机积极拍照。 林阆哭笑不得，果然八卦最动木头的心。 动感音乐倏地停止，周围光晕变暗，灯光集中打在一个弹吉他的年轻男人身上。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牛仔裤白球鞋。低垂的头发遮住半边额头。 “这首歌送给我最爱的女人，希望你喜欢。” 霎时，酒吧响起掌声和欢呼呐喊声，好多人吹口哨起哄。所有声音在男人手指弹起吉他的那一刻，全部配合地放低。 “这不是酒吧的驻唱魏子？”木头惊讶地问何迎。 何迎很是淡定，仿佛事先知道般的表情。 林阆有些印象，舞池中场经常会穿插一些歌手的弹唱。魏子，便是其中之一。 “他提前请求的，希望我们能配合他向女友求婚。我一听就答应了，成人之美多好的事！你们也是有眼福啊，今天刚好在。” 何迎说完，看向热闹的一方。 木头好奇：“他女朋友是酒吧的人吗？” 何迎目光不离舞台：“圈外人，在一家超市工作。魏子经常去那个超市买泡面，一来二去的认识了。” 一首歌唱完，红色灯晕洒落，气氛已到高潮。 “念念，我爱你！从你第一次送给我快过期的榨菜，我就喜欢上你了。” 魏子说得动情，大家因为听到的“过期榨菜”笑出声来。 “你是我的音符，我的挚爱，我所有梦的开始。嫁给我吧！下半生我们一起过！” 大家热烈地鼓起掌，叫念念的女人在簇拥中登场。她笑容腼腆，伸出双手扶起半跪在地的人，两人紧紧相拥。 漫天飘洒绮丽的彩带飞絮，DJ拿起麦克风喊道：“请大声祝福他们！”顿时呼声鼎沸。 喧闹动感的音乐覆盖所有声音，红色光晕流转为多彩的光斑，掉落在酒吧各处。 “一定要幸福！”林阆送上祝福，倒了一杯酒大口喝。 何迎挑眉笑：“林阆，你会和一个买不起钻戒的男人结婚吗？” 不等林阆回答，木头摆手道：“小林姐根本不用想，闻少钱多的是！” “如果我很爱那个人，没有钻戒也会嫁。如果是为了结婚而结婚，钻戒必须要有。”林阆思绪很清楚，“生活的保障和精神的寄托总要占一样，当然，两全其美最好了。” 何迎笑道：“闻少是你的生活保障，还是精神寄托？” 问题乍然返还，林阆一时无法回答，想了几秒讲出：“谈恋爱和结婚不一样，谈恋爱的话不用想那么多。” “这么说，你和闻少只是谈谈恋爱咯？”木头把玩起桌上的号码牌，极感兴趣地等待回答。 林阆困于聊天中，被迫理清思绪，她点头默认。 “我支持你，千万不要结婚！结婚多可怕啊，特别是那种豪门。”何迎变得端肃，“有句话怎么说的，一入豪门深似海！” 木头出声：“迎姐，小林姐要是嫁进了戚家，一辈子吃穿不愁，多好！” “我不会和戚洺闻结婚，我们也不可能结婚。”林阆说得斩钉截铁。 “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木头产生一个主意，咧嘴笑：“咱们以后谁第一个结婚，就给其他三个人各一万块钱，怎么样？” “你想钱想疯了？”何迎嗤声。 林阆笑说：“我为什么要打赌。” 三七端起酒杯：“不感兴趣。” 木头顿时像霜打的茄子，闷闷不乐：“没意思，哪哪都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 良久，在木头的一番苦情中，大家勉强碰杯答应。 “我们先来猜猜看，谁第一个结婚的可能性大。”木头乐呵呵地提议，抓了把花生放桌面。 几秒后，花生集中在两人面前。 何迎想笑，看向给自己投票的人：“Why？” 林阆掰开眼前的花生：“迎姐，你听说过真香定律吗？你不想结婚的想法这么强烈，我必须给你投一票。” 何迎忍俊不禁，扶着额头问三七：“说出你的理由。” 三七嘴角有了笑意：“感觉。” “好！我们就拭目以待。”何迎把两颗花生捧在手心，喃喃自语：“我绝不可能结婚。” 木头掏出手机翻了翻聊天页面，兴奋道：“哎！跟你们说件有趣的事，今天求婚的那个魏子俩月前刚和老婆离了婚，他还有个女儿呢！” 林阆惊讶不已：“他看起来那么年轻……”长得年轻，情话动人，一点也没有结过婚离了婚的样子。 “据说超市那女孩知道，还是她主动提出了结婚。”木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啧啧慨叹，“这就是爱情啊！” “你还有心思八卦别人？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何迎不屑道。 “迎姐，你说话能不这么难听吗？”木头瞬间颓靡，胡乱抓着盘里的花生瓜子。 何迎直言道破：“白雪把他送手机的事和丽丽她们讲了，没过一天酒吧的人都知道了。木头奉献自己创造了一个笑话，手机和房子斗，鸡蛋碰石头。” “柳子俊，对白雪是真心吗？” 林阆脱口问出。印象里的柳子俊，痞气十足，每次见都在低头玩手机。他是红气球的招牌少爷，会真心相待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孩吗？ 问题出现，林阆似乎是自问。 秦冬，秦冬，他的笑容和冷漠终于再次打败她记忆的封锁，完完整整浮现在她脑里心里。忘不掉，见不了，哪怕她放弃了喜欢和爱他，此刻想起依旧作痛。 “真心？”何迎像听笑话一般，语气幽幽：“我好多年没见过了，何况是柳子俊。” 她的记忆随着杯中酒轻轻晃。 柳子俊在梁门九少中年龄最小，进社会却最早。来到红气球之前，他已经在社会摸打滚爬有几年。 以至于她初次见到柳子俊，便不耐地皱起了眉头。柳子俊的登场颇为费钱，拎着双节棍闯进酒吧一通乱砸，被人高马大的保安打趴下，嘴里含着血站起来，冲着所有人就是一句：“老子今天要把这里砸个稀烂！” 老子，这个词从一个黄毛小子嘴里蹦出，听起来颇为滑稽。 八年前，红气球刚转型不久，任何寻衅滋事都会给酒吧造成停业的危险。 她站在虹姐身边，清楚看到虹姐从容的神情。 虹姐不顾保安的阻拦，走向前捡起他的双节棍：“闯荡江湖，别丢了武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9章 恐龙的笑 回到梁楼后，林阆躺床上辗转难眠，炫动的音乐在脑中回响，形形色色的面孔涌现又消散。 红气球酒吧如同一片灼烫的困地，身处其中的人脚踩炙热，手握情欲的绑线，可以轻易享受到悬空的快感，抵消孤独和寂寞。 可是一旦松手、坠落，便会被燃烧火焰的困地吞噬殆尽。 林阆翻来覆去地想，棉被卷成了一团。 秦冬对她而言，就像那一枚写着希望的气球，她紧紧攥着线不肯松手，岂料气球自己断了线，消失在天畔迷雾。 彼时，一架飞机穿过云雾停靠在她的脚边，扑灭烈火救她逃出生天。 驾驶飞机的人，是戚洺闻。 手机屏幕忽地亮起，隔断她的杂思。林阆打开手机，是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姐姐，我是白雪。” 是否添加好友？林阆有些犹豫，手指在亮光中迟疑。 她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半，旋即打开台灯，按下决定。 聊天框中，白雪的信息马上发来： “姐姐对不起！我知道不该这么晚打扰你，可我害怕你再也不理我了……姐姐，我想和你说说话。” 墙壁上挂着的画作模糊不清，林阆陷入沉思。若将事情一一数说，白雪并没有做错什么，得到别人的喜欢，追求自己的喜欢，这是司空见惯的常人常态。 只不过，因为时间较短，主人公是自己身边熟悉的人，还有白雪单纯可怜的模样……她才一时无法接受，难以相信。 想到这里，林阆拨通了语音电话。 白雪带有哭腔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姐姐，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林阆的心一下子柔软：“不会的，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姐姐，我睡不着，我害怕你误会我。” 白雪的声音裹杂在隐约风声里，林阆不由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楼顶上吹风呢，这里能看到星星。” “楼顶上？”林阆浮想出一个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瘦弱影子，“这么冷的天，你赶快回屋里去，别感冒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白雪声音低弱：“没事的，姐姐别担心，我穿得很厚。”又是空隙几秒，“姐姐，你同意我和子俊在一起吗？” 林阆光着脚走到窗户前，拉开半边缝隙，夜空月亮的附近有几颗星星微弱闪烁。 白雪喊出姐姐的时候非常自然，令林阆一度恍惚自己真有一个妹妹，无话不说，连谈恋爱都会询问她的看法。 “白雪，你和谁在一起是自己的选择。” “对啊，自己的选择。”白雪咬字很刻意。 “我喜欢三七，他把我从赌桌上救出来的时候，我认定自己是他的人了。我鼓起勇气跟他告白，想把我的心我的身体都给他。可是他拒绝了，他说我在浪费时间。” 白雪的凄惶悠悠飘来：“姐姐，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啊！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林阆木木地听着，被这些话语贯穿心口。停顿几秒后，她问：“你，怎么会认识柳子俊？”她换了种问法，想问的是为什么会喜欢柳子俊，在短短几天确认爱情关系。 “那天你不在，我被一个顾客欺负，是他出手保护了我。” 白雪声音带有甜蜜：“姐姐，他对我很好，给我买房子，带我去逛商场买漂亮衣服。我知道他和很多女人有联系，但他说了，只对我是认真的。” 林阆用手指在玻璃上描摹月亮的轮廓，听白雪吐露心声。恍神间，仿佛看到月边云雾散成漫天柳絮，纷纷扬扬地勾勒幻景。 第二天，林阆从睡梦中醒来，依稀记得白雪在电话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姐姐，谢谢你。” 林阆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在西市，几乎每一天都是从中午开始，用上午的昏睡抵消一夜的喧嚣。 在走下楼梯的时候，林阆脚步停顿，旋即变得慢悠悠。 戚洺闻含笑坐在沙发上，悠然开口：“睡得好吗？”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恍如昨日。 只不过，她现在没有半点惊惶，心里被欢喜满满覆盖，隐隐含有几丝被人等待的幸福。 “非常好。”林阆莞尔一笑。 龙叔和六婆的表情满含惊疑，看着他们两人一起走出大门。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汽车。 戚洺闻为她系好安全带，温和地说：“你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好像不记得还有我这个男朋友。” 他抚摸着林阆露笑的面庞，向她讨要一个说法。 昨天一整天，他的手机毫无动静，明明加了所有联系方式。只要他不主动，她就不会动。他在办公室强忍，坐不住站不久，难道回来西市，她便将他撇个干净？ 林阆佯装淡定，剧烈的心跳出卖了她。 “你来梁楼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打扮漂亮点，迎接你这个男朋友。” “想给你一个惊喜。”他在她的唇上小啄，刚要投入深情，听见她肚子咕噜噜的叫声。 林阆窘迫地别过头去，捂住泛红的脸颊，恨不得凭空消失。 戚洺闻轻轻地笑，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肚子，被她一手打下。他凑近，温柔道：“忍一忍，马上到了。” “戚洺闻，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大象。”林阆直直地看着他，被那帅气的侧脸闪了神，沉迷之时匆匆转移视线。 戚洺闻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对我不能有亲切的称呼吗？连名带姓地喊，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喊你闻少？亲爱的？还是小七？”林阆逗趣。 戚洺闻满意地听她列数，刚升起几分甜蜜，又听她说：“我一个也叫不出来。” “随你吧。”他无奈地转弯，车子驶进一条宽阔的街道。 “优优？林阆，你喜欢我喊你优优吗？”戚洺闻笑问。 林阆果断拒绝：“不喜欢，别这样叫我。”她每次听他喊自己小名，总会想起去世的父亲。 “家里人为什么叫你优优？” 林阆叹声，对他解释：“爸爸给我起的小名，希望我学习优秀做人优秀，大家叫着就顺口了。” 戚洺闻默然点头，不再多问。奶奶在家和他讲述了林阆父母去世的过往，他明白那是林阆的伤疤。 两旁的梧桐树高大粗壮，歪斜的枝干上树叶飘零。林阆透过车窗，想象起夏日时，它们会像遮阳伞一般为过路的人洒下阴凉，此刻却变成了一只只枯劲的手，盘踞在街道上空。 “戚洺闻，你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他有些意外，柔声道：“你想要多久？我是一个专情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追求，这是我最珍贵的品质。” 林阆粲然一笑，没有女人会拒绝甜言蜜语，她亦如此。 “为你的优良品质点赞。”林阆伸出大拇指。 戚洺闻笑意渐浓，捏了捏她的脸颊：“谢谢。” 车子停在一座别墅外，铁艺围栏上缠绕着绿黄相接的藤叶。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面含微笑地将大门打开。 戚洺闻开车进去，话语清晰：“林阆，这是我们的家。” 林阆的心随微风轻晃，伫立在淡蓝的别墅前，恍若迷梦。 “夫人好！”中年女人关门后跟上来，和善地笑。 戚洺闻向林阆介绍：“这是吴阿姨，以后和我们一起住。” “吴阿姨您好，我叫林阆。” 吴阿姨微微点头，亲切道：“饭菜做好了，夫人和少爷快进来吃饭吧！” 林阆几乎是无意识地被戚洺闻拉进别墅中，当满桌美食摆在眼前时，她的视野渐渐清楚，直至看见餐桌上花瓶里的鸢尾花，心里的怀疑加深几分。 她顾不得吃饭，匆匆跑向客厅。 吴阿姨满面不解，戚洺闻站起来，笑着摆手：“夫人太开心了，我先带她参观房子，待会儿把饭菜热一热吧。” 林阆站在茶几旁，怔怔地凝视那个放满糖果的陶瓷盘子。戚洺闻刚要从后面搂住她，她一转身跑向了楼梯，他含笑跟上去。 “戚洺闻，你偷看了我的卡片。” 林阆停步在摆满书架的房间里，看到窗前桌子上放着的精致茶具。她走进去，顺着书架一本本地摩挲，心里的感动震撼占据了秘密被偷看的气恼。 在她老家房间的门后面，挂着五张涂满字画的卡片。那是她看完《阿拉丁神灯》后，为自己许下的三个愿望。英语书写，蜡笔涂抹。其中一张卡片的内容是： “我希望有一栋漂亮的房子，和奶奶生活在里面。餐桌上有鸢尾盛开，沙发前不缺糖果，衣柜里满满的漂亮衣服穿不完，再有一间放满书籍的屋子，午后读书品茶，聊以做梦……” 戚洺闻为她拭去脸颊泪水，落下轻轻浅浅的吻，将她温柔抱在怀里：“林阆，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林阆无尽感动，朦胧中看到一只恐龙。她埋头在戚洺闻的衣服上擦了下泪水，视线变清楚。 对面的房间墙角，一只威风凛凛的恐龙，头戴王冠，正对她咧嘴笑。 “那是什么？”林阆走了过去。 戚洺闻倚在门框笑：“你不是喜欢恐龙吗，我找人做了只模型，把它的嘴巴改动了一下，看起来不那么恐怖。” 林阆又哭又笑，抬起胳膊摸了摸恐龙上扬的嘴角，那枚王冠和她画的竟然神似。她不是傻子，清楚看到了戚洺闻的用心，亦感受到他深沉的爱意。 “戚洺闻，有你这只恐龙就够了。”林阆转过身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0章 梦寐以求 林阆摘下恐龙头上的王冠，发觉手感如银饰。她举起王冠，戚洺闻配合低头，任由王冠落在头顶。 “这是，什么意思？”戚洺闻眉眼含笑。 林阆用手指比出爱心形状：“你比恐龙帅多了。” 戚洺闻目光变得灼热，揽住她倒在柔软的床上。王冠掉落在紧扣的双手旁，镶嵌的宝石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辉。 “想知道我为什么把恐龙贴墙上吗？” 林阆唇边的温柔尚未散去，喘息几声问出。戚洺闻翻身躺在她的身旁，撑着下巴听她诉说。 “小时候，我和一个六年级的男孩打架，他叫来几个同伴追着我要报仇。我顺着小河拼命地跑，那时刚下过雨，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全身都是泥。他们站在旁边大声笑，说我是没有人要的拖油瓶。其中一个男孩，手里拿着一只恐龙玩具笑得最大声。他们拖着我的脚要把我扔河里，幸亏姑姑跟来把他们赶跑了。后来，我做了好几天噩梦，梦到的都是那只恐龙。” 林阆说得淡然。有些事情放下了，说出口时便很轻松，好像从前的沉重不是真的。 戚洺闻将她搂在怀里予以安慰。他想起奶奶说过的，林阆怕水，或许是那时候留下的阴影。 他一抬眼看到自己定制的大恐龙，有些自责：“我把那只恐龙扔出去。” 林阆拉住他的手，继续说：“有一天，我在林阔家看到了桌子上的恐龙画报，那是他舅舅买给他的礼物，但他还是送给我了。我给恐龙画上了公主的王冠，希望它变得可爱。我把它贴在房间，每天睡觉前瞪着它。之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恐龙。它像一个保护神，每天陪着我睡觉。” 林阆道出回忆。特别是刚从小镇搬进村里老房的那一段日子，是恐龙画报陪她度过一个个黑色的夜。 她在外求学，偶然看到卖海报的小摊，总要翻翻看有没有恐龙的画，买回来贴在墙上，房间里越来越有安全感。 “遇到害怕的东西要勇敢面对，总有一天可以战胜它。” 林阆将王冠捧在手里细细地看。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在多年之后，有一个男人将画上的王冠变成了真实。 他用手里的钱，心里的爱，为她实现纸上的梦。 “你把我当恐龙了？”戚洺闻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满面撩人的笑意。 林阆咯咯笑，柔软的床垫吸尽她身体里的疲惫，只觉全身轻飘飘。 “不，我把你当天使。”林阆凝视他的面庞，“一个披着恶魔外衣的天使。” 年少时失去父母的庇护，以至于后来，总是能轻易将一件物品当成依赖。林阆想起上大学时，朋友送给她一只大抱熊。她在抱熊陪伴的夜里安稳入睡，不再惧怕噩梦的惊醒。 时至今日，她忽然懂得，只有当物品饱含温情，才能具有力量。 戚洺闻的心随她的睫毛一动一闪。林阆的眼眸里涌现柔情，灵动得宛如小岛上沁爽的海风。 终于，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令他心驰神往的眸光。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边，点点温馨惹乱呼吸。在戚洺闻要降下深情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这次，不是林阆。 戚洺闻尴尬地翻身一边，用手臂盖住眼睛，嘴角的弧度落不下。 林阆笑得灿烂，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见他一动不动，拉起他的手臂：“走吧，我们去吃饭。” 吴阿姨将饭菜加热，倒好两杯果汁，随即借口买菜出了门。 “如果你同意，过几天我派人把奶奶接来，和我们住在一起。”戚洺闻为她夹菜。 “不行。”林阆脱口而出。 戚洺闻放下筷子，挑眉看她：“理由？” “奶奶不会来的，她不习惯在陌生的城市居住。”林阆实话实说，这也是她想在老家县城买房的原因之一。 “那你从梁楼搬出来。” “不行。” “这座房子你不喜欢？哪里不满意，我叫人重新装修。或者，我们换一个地方。” “不是房子的问题。”林阆干脆直说，“我在梁楼住得挺好。而且，我们之间的进展还没有快到可以同居的地步。” 戚洺闻漾起笑意：“该做的都做了，除了……你不想更进一步？” 林阆被他直白的话语惹羞脸庞，默默垂下眼皮。 “好了，快吃饭。不逗你了，你喜欢梁楼就先住在那里吧。”戚洺闻说得宽宏大量。 林阆正喜悦，听他继续道：“不过你要从酒吧辞职，我给你找一份新工作。” “我和虹姐有合约。”林阆放下了筷子，“你为什么一直想让我辞职？” “酒吧里鱼龙混杂，花心的男人随地都是，你在那里不安全。” “三七和木头陪着我，你有什么不放心？” 戚洺闻说不出那个名字，索性埋头吃饭。 “三七不是你的人么，不如让他每天给你汇报，看看我都和谁说了话见了面。” 林阆脑海浮现出“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情节，她知道自己想得夸张了，可是戚洺闻干涉的姿态令她不悦。 “随你吧。” 戚洺闻无奈地吐出三字，重重叹了口气，说：“我们晚上怎么约会？” 林阆喝果汁呛住，缓过劲儿来：“我有调休日呀。对了，别去酒吧找我，我要认真工作。” “真不明白梁虹为什么让你进酒吧，要是想报恩直接送你钱不就好了，或者帮你找一份好工作。” 他的话令林阆暗自寻思。的确，酒吧大部分工作是何迎在负责，她只是挂着虚职做一些简单的统计。 林阆支着下巴思索，戚洺闻出声唤醒了她：“吃饱了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等一下。”林阆像是发现了破案的细节，“你对虹姐的态度很奇怪，当面叫虹姨，背地里却喊她的大名。” “叫她一声虹姨，是在旁人眼前给她留些面子。” 林阆费解：“你父亲不是和虹姐关系很好吗？况且虹姐是你的长辈，她哪里得罪你了？” 戚洺闻嘴角恢复平淡，安静一瞬后，吐声：“她是一个坏女人。” 林阆惊愕不已，不明白那三字有何凭证。她刚想为虹姐辩解，戚洺闻仿佛看破意图，率先出声：“上楼拿衣服，看看我的眼光准不准。” “什么衣服？”林阆问。 戚洺闻含笑不语，拉起她的手向二楼走去。 华丽的衣帽间满满当当，架子上的首饰闪着光，各色手包整齐摆放。 它们，像一个个露着奢侈笑容的精灵，冲她不停地招手。 林阆止步不前，巨大的落地镜映出她呆怔的模样。 “这件怎么样？” 戚洺闻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泳衣，放在她身上比了比：“不错，挺合适。” 林阆扯下他手里稀少的面料，向衣帽间里面走去。明亮灯光照亮梦中的景象，馈赠之人在身旁话语真切。 “喜欢吗？”戚洺闻笑问，顺手拉开抽屉，“内衣也给你买好了，尺码不会有错。” 林阆红着脸转移视线，专注欣赏衣服。她的手掠过一件件舒适的面料，款式简单淡雅，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这些都是你的，今后只会更多。” 戚洺闻握住她的手落下一吻，旋即像变魔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深色盒子。 他对盒子视若珍宝，小心地打开，两条手环跃然眼前。 红色编织的手绳上装饰着长条金扣，内里刻有英文单词：forever。 “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戚洺闻言语郑重，笑得粲然。 林阆一颗心融化成水，爱意汹涌而至。她的手腕落满温柔，灯光为这份幸福平添色彩。 戚洺闻伸出手，挑眉笑：“该你了。” 仿若是将一份承诺交托，幸福盈满眼眶。林阆缓缓托起他的手，为他戴上手环。两条红绳再次依偎在一起，从大斧山到西市，沿途沾满记忆的红火。 “戚洺闻，原来你这么爱我。” 林阆抱紧他，贪婪汲取他的温暖。怪不得一回到西市，戚洺闻便要走了她的红绳，神神秘秘三缄其口。 “你才知道么。”戚洺闻将她抱得更紧，哑声道：“还好，不算太晚。” 时间伴随幸福的气息点点流走。 长洺酒店的顶级套房里，笑声暧昧。 “好了吗？怎么还不出来，害羞了？” 戚洺闻等在洗手间外，一门之隔，传出的隐约声响已使他浮想联翩。 门内，林阆对着镜子使劲把衣角往下拉。泳衣欲遮欲露，还没出门，她脸颊便红得不成样子。 门打开，戚洺闻集中精神，却见一袭白色。 林阆迈着迟缓的步子走出来，身上浴袍裹得严丝合缝，吞吞吐吐地说：“这样怎么出去……” 一抬眼，戚洺闻穿着泳裤笑得不羁，肌肉线条近在眼前。 她刚要溜回洗手间，被他拦腰抱住，浴袍扯开了半边领子，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林阆，我们在房间里玩吧，不去游泳了。” 林阆只觉耳朵要被烧红，发现他的不怀好意，脚丫子陡然利索。 “快点，是你说教我游泳的！”林阆打开了房门。 “好吧。”戚洺闻无奈地裹上外袍，拎起桌边袋子。 直至走进五楼的泳池房，林阆的眼界再次刷新，她深切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懂得了有钱人的快乐。 长方形泳池宽敞亮堂，顶部的菱形线条折射在水面，好似将泳池分割成一块块宝石。两面墙壁被光滑的瓷砖铺砌而成，一排靠椅整齐摆放在旁，金属桌子上放有饮料毛巾。 在林阆怔怔欣赏的时候，戚洺闻宽衣解带，“扑通”一声进了水中，自在地舒展双臂。 “林阆，快来。”戚洺闻擦掉脸上的水，笑着伸出双臂。 她动作迟缓地走到池边，戚洺闻笑得大声：“把浴袍脱了。” 林阆左右张望，目光最后锁定在他身上，说不害羞是假的。她转身背对，一边解腰带一边向靠椅走去。 谁知还没迈出两步，一只有力的手搂住了她的腰，三两下将浴袍解开扔向椅子。 一阵凉意搜刮全身，林阆双手无所适从，只觉身后人的吐息真切。 戚洺闻趁机将她抱起，伴随一声惊叫，两人齐齐落进了水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1章 如鱼得水 水花溅起丝丝凉意，扑打在身体上，却是透骨的温热。 林阆扑腾了几下，未等惊呼，嘴唇上已炙热交加。虚浮的，柔软的，情意浓浓。 “这次的感觉最好。” 戚洺闻畅怀叹谓，贪婪地欣赏她眼中迷醉。他的手指停留在充满诱惑的唇上，轻柔地摩挲。 “快教我游泳！”林阆偷偷挥动胳膊，将水洒在他脸上，继而快速后退一步，再次扑打起水花。 泳池的水不深，她的肩膀露在水面，肌肤泛着柔光。 戚洺闻痴痴目视，一卷水扑来，他笑着抹了把脸：“你这样子哪像怕水的人。” “谁说我怕水了？我喜欢的不得了呢！”林阆将湿发捋到耳后。 “奶奶亲口说的，在山上那个洗脸盆旁边。” 林阆想了起来，笑道：“自从奶奶知道我差点被人拖进河里，她就再也不许我去水边。哎，奶奶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吗？” “都记得。”戚洺闻温柔地笑，倒映在粼粼水光里。 林阆嫣然一笑：“你竟然看得懂英语，真让我刮目相看。” 戚洺闻为这句夸奖哭笑不得，向前一步挽住她的腰：“我还有很多能让你刮目相看的地方，来日方长，你慢慢了解。” 林阆微微偏头，他的胸膛近在眼前，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近距离间，心跳和暧昧掩不住地浮生。 “我听说你在国外花天酒地，经常惹事，差点没拿到学位证。” “没错，是这样。”戚洺闻爽快承认。 林阆不无感慨，看来木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你还听说了什么？”戚洺闻问。 “没什么。”她身体向下缩，躲开他逼视的目光，同时想试一试淹没水中的感觉。 水温适宜，身体沉浮，鱼儿的感受是这样吗？ 林阆没入水里没过几秒，便被温厚的手掌拉了出来。 “我教你，好好学。” 戚洺闻神色专注，向她示范几种泳姿，耐心地指导动作，俨如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师。 林阆忍不住地笑，学着游了几步，呛了几口水。良久，换了个方向原地踏步，惹得“老师”无奈相看。 “你不认真，容易让我做坏事。”戚洺闻嘴角噙着笑意，作势要扑来。 林阆掉头快速扑腾了几下，抓住池边的扶手坐上去，摆手求饶：“我累了，得歇一会儿。你好好游泳，我多看几遍说不定就会了。” 戚洺闻叹了口气，旋即向泳池另一头游去，中间换着泳姿。 林阆怔怔地欣赏，忽觉他像一条自在的鱼，又觉得他是一株水草，全身发着动人的光芒。 不得不承认，他游泳时魅力无限。 泳房里一点也不冷，玻璃外蓝天旷远。林阆不由地想起小岛的海面，当时还妄想游走逃跑。现在看来，一切命中注定。此刻的她，沉醉于爱的拥裹里无法自拔。 戚洺闻游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游了回来，见林阆浅浅笑着，雪白的双腿在水里晃荡。 他猛地抬手，将她拉进了水中抵在池壁上。他将林阆的湿发抚到一边，垂眸凝视那脖颈处浸染水滴的肌肤。 “林阆。” 话音落下，亲吻热烈而至。戚洺闻占据主动，从她的眼睛里索求回答，恨不能用尽温柔，以此相换她身体的热情。 林阆闭上眼睛，全身不自觉地瑟缩，清楚感受到亲吻的下移。她不再抗拒，双手落在冰冷的池壁。 耳鬓厮磨间，戚洺闻喃喃轻语：“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曾有几次机会占有她，却生生地克制冲动，为她的泪水，为她的拒绝。他在她锁骨处埋下重重一吻，正为她的回应欣喜时，却看到了比流泪更令他沮丧的神情。 林阆木木地发呆，灵魂好似游离在外。唯有脸颊的绯红，证实他亲吻的发生。 戚洺闻又想笑又气恼，他深情投入，岂料她在情意交托中走了神。 “你在想什么？” 水滴落在林阆的脸上，她才回过神来，戚洺闻的表情可以杀人。 林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晕加重了几分，恢复镇定后，直视他探究的眼眸：“戚洺闻，你为什么会爱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万一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在喧闹的烟火里兜兜转转，蓦然回首，终于看清爱情的真容，欢喜接受命运赠予的礼物。 可是在拥有时变得害怕，该如何知晓这份爱情的保质期？ 戚洺闻在她额头轻吻，宠溺地笑，他为林阆整理好被自己扯下的领口，温柔抚摸她的面庞。 “你忘了，我的优良品质是用情专一。嗯，为什么会爱你？这个问题我想过好久，没办法说清楚。你的出现是我人生中的意外，好多事情发生了变化，我变得不像我，像一个着了魔的疯子，没脸没皮地跟在你后面。” 林阆笑了起来，向前贴近勾住他的脖子：“没脸没皮？你应该说我不知好歹，有眼无珠。戚洺闻，我才发现你这么会讲情话。” 她捧起水花，洒在他的心口处：“你对其他女人也是这样吗？” 戚洺闻含笑不语，将她抱上地面：“我眼里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将林阆放在靠椅上，帮她穿好浴袍，视线掠过她姣好的身材，动作不由停顿。 林阆见状，兀自裹紧衣服，端起桌上饮料小酌两口。 戚洺闻斜躺在旁边的椅子上，笑着说：“今天你是学不会游泳了，休息一下我们回去，好好珍惜时间。” 林阆放下玻璃杯，再次环顾华丽的游泳池，叹声感慨：“有钱真好啊，想要什么有什么，尽情地吃喝玩乐。” “你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害我辛苦地追你这么久。”戚洺闻调侃。 林阆努努嘴，坦言：“难道你想让我爱你的钱胜过爱你？再说了，谁让你一开始对我那么凶，我对你的印象真是坏透了。” 她默默垂下眼皮，心里有话不敢宣口：还有一个人，快他一步闯进了她的心里。幸好，迷情的云雾已散去。 戚洺闻开怀大笑，初次相遇的画面清晰浮现。确实，他当时想撕碎了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没有人像她一样，让自己捉摸不透又好奇满怀。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我的？”他问。 林阆眨眨眼，面庞露出笑意：“可能是在你出面帮严谨的时候吧，让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戚洺闻动了动嘴角，旋即舒眉露笑：“走吧，我们回房间，别着凉了。” 套房里，吹风机呼呼地冒出温气，为房间增添一缕生动的声音。 洗澡换好衣服的林阆坐在镜子前，乖乖地由他为自己吹头发。她拿起一个摆件细细打量，以此避开镜子里他灼热的目光。 “林阆，抬起头。” 戚洺闻放下吹风机，在她耳边低语，双手轻轻抱住她的肩膀，直视镜中相依的面容。 “你想结婚吗？” 林阆怔住，微颤的手被他握在手里。 戚洺闻言语自然而真挚，如话家常般：“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结婚是最简单的方法，我可以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林阆说不出话来，他真诚给予爱的承诺。可是结婚一词太过沉重，她没有做好迎接婚姻的准备，何况是与家境悬殊的他。 “我，还不想，结婚。” 房间里很安静，空调的暖风微微响动，镜子映出两人真实的情绪。 戚洺闻无法掩饰黯然，他坐到旁边的沙发，手放在唇上愈发神色不明，唯有一双深暗的眼眸露出几许凄凉。 林阆心有不忍，刚想解释，他率先出声，声音沉静如水：“也好，我们慢慢相处，总有一天你会嫁给我。” 戚洺闻放下手，笑容中有几丝牵强：“我知道，结婚只是一场徒劳的仪式，一旦没了感情，什么也留不住。” 母亲的出走便是前车之鉴，钱留不住，亲人亦留不住她。 他看向林阆，话音透出苦涩：“我母亲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离开了家，这些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走得决绝，连和我一句告别都没有。” 重提母亲，宛如揭开一道深深的疤。但他想要诉说，在他爱的人面前，完完整整地倾吐。 林阆不由动容，第一次看见他颓败无助的模样。戚洺闻缓缓道出过去的事情，一句句，浸透着成长的凄楚。 他们身处华贵的顶级套房，窗外大厦林立，风景一览无余。然而话语里，幸福屈指可数。 在金钱堆砌的生活里，昂贵耀眼的背后，遮掩着一道家庭赋予的旧伤。能治愈的，只有时间和爱。 林阆深谙其中的道理，默默坐到他旁边，头靠在他肩膀：“戚洺闻，我们天生一对。” 她也终于明白，他对虹姐的敌意，是一种盲目转移悲伤的方式。 戚洺闻苦笑：“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别想离开我。” “你和孟栗唐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林阆轻轻掐了下他的胳膊，“你父亲想让你们结婚，我是知道的。” “你吃醋了？”戚洺闻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林阆坐在了他的腿上，不由地局促挣扎，被他托住下颌：“别多想，她只是我的妹妹。” “父亲同意我不参与家族事业，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么我和谁结婚，他也管不了。” 戚洺闻目光变得幽深。他不会像大哥一样，屈服于父亲的安排，轻易放弃爱情。 “请问戚老板，我的情敌多吗？麻烦您具体说一说有哪些，我好做准备。”林阆真心求问，话语里多了点酸涩。 戚洺闻眉目舒展，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只爱你，今后也只有你，其他女人不值一提。” 窗外晚霞占据半边天，橘红色的诗意溜进来，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定格令人沉醉的美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2章 非同等闲 “小林姐，我和三七是不是要失业了？” 木头坐在桌上坏笑着，伸手挡在电脑屏幕前。 “不会的，今天是例外。”林阆佯装淡定，抬头说道。 想到戚洺闻执意送她来上班，还声称每天要和她在一起，林阆不由地轻叹。她一番好话哄着，他才没有跟进办公室。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但凡事还是低调的好。 “那我放心了，我才不想回去站岗！在酒吧多好啊，喝着酒看美女，昨天还有个妹妹追着加我微信呢！” 木头心满意足地感慨，坐到沙发上对三七说：“你铁定和我想的一样。虹姐和老大一年来不了酒吧几次，在这里没人管我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高皇帝远，快乐任我行！” 三七脸上的笑容很浅，没有应声。 木头刚想继续说话，门口出现一个人，令他瞬间哑了声。 “姐姐，你现在忙吗？” 白雪怯怯地站在门边，一件白绒毛衣松松穿在身上，弱不禁风的体态中多了一些柔媚。 林阆愣了一瞬，随即起身请她进来。房间里有些尴尬，三七保持静默，木头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直不动。 白雪的脸色红润很多，梨涡浅浅地绽放：“姐姐，我有礼物送给你。” 伴随话音，一个精美的袋子落在林阆手里。 “天气变冷了，姐姐照顾好自己。” 林阆心里温暖，莞尔道：“谢谢你。” 白雪扭头看向三七，睫毛微微闪动，随后收回目光：“姐姐，我去工作了。” 直到白雪走出房门，沙发上的两人依旧神情不变。林阆坐下后打开袋子，一副雪白色的织花手套呈现眼前，触感绵软温暖。 “她怎么会看上柳子俊！” 木头乍然跳起来，话语里饱含沉闷：“还不如三七呢！三七，你为什么不喜欢白雪？你要是答应了她，她就不会……” 三七冷冷的目光投来，含有几丝不屑与鄙视，木头的话音一秒断掉。 “我去喝酒！”木头颓然出门。 林阆将手套放进袋子里，小心地收进抽屉，偷偷瞅向三七。 三七若无其事地看手机，碎发遮住半边眉峰，右耳上两颗钻钉在灯下闪光。 林阆猛然一惊：“三七！你又打了个耳洞！” 三七一双耳洞上经常戴着炫目的银钉。他说是从前女朋友打的，本来已足够令她好奇了。 可是现在，她走到三七面前，赫然发现他另一只耳朵上多了两个字母耳钉！再仔细打量，他脖颈处多了一条类似树枝形状的纹身。 三七发生什么事了！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三七向后倚靠在沙发上：“闲得无聊，去照顾了一下朋友的生意。” “啊？”林阆惊讶之余，不禁浮想联翩。 正在此时，服务生小李出现在门外，喘着气说：“林经理，楼下出事了。” 从林阆熟悉酒吧起，她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这三个字：出事了。 下楼的时间里，小李断断续续地说出事情大概：白雪得罪了顾客，木头动手打了人，柳子俊和木头打起来了。 林阆听得脑袋轰轰，一步三台阶地跑下楼。到达一楼时，没有料想中的慌乱场面。连小李都愣住了。 除了五号卡座，其他地方一如平常。 五号卡座的中间位置，一抹宝蓝色亮眼夺目。木头、白雪和柳子俊坐在旁边，看不清神色。 安保经理高鹏，站立桌边，不时地抬手擦汗。 林阆迅速退到酒架后面，不忘把三七扯过来。小李一脸惊呆：“虹姐怎么来了……” 身穿宝蓝色外套的虹姐，华贵不失端庄，气场不言而喻。虽是远远看着，但能领会到切实的压迫感。 林阆倒吸一口凉气，拦住送酒回来的服务生：“发生什么事了？” 深夜热场尚未开始，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杯酒中盛满意味不清的色调。 梁虹注视手里的碎片，心生怅惘。回想起酒吧鼎盛时期，顾客夜夜满堂，酒杯珍贵的不够用。 而现在，人少杯多，碎片满地。 她将碎片扔进桌上破裂的玻璃杯里，一声清脆打乱思绪。 今天晚上，她没有让任何人跟随，独自闲游繁华的街头，试图在这条娱乐街上找寻到几丝多年前的影子。 大大小小的商铺几乎都变了样，唯有她的红气球坚守在这里，鲜红色的标志历经风吹雨刷。 该放手了吗？向岁月妥协，让红气球随骄阳飞走，忘记所有关于他的物事。 她停步路边，看人来人往。终于镇定思绪，走进了酒吧大门。 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场争狠斗勇的画面。故人的女儿，站在旁边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份笑容很短暂，只是在人群中过于刺眼，偏偏让她捕捉到了。 “虹姐一句话没说，就在后面看着。他们发现虹姐后马上停手了，高经理很快控制好了现场。” 服务生对林阆讲述结尾，又加了一句：“卡座边都是玻璃渣子，虹姐不让人打扫。” “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林阆小心地站好，等服务生走后，对三七感叹：“还是虹姐厉害啊！” 三七张了张嘴，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林阆不解地转过身，顿时吓了一跳。 高鹏神色复杂：“林经理，虹姐让你过去。” 走向卡座时，林阆忐忑不安。木头和柳子俊鼻青脸肿地从她身旁走过，白雪走在后面，一双眼睛里布满余悸。 桌面的残渣在灯光下泛着银光。虹姐面色沉静，见她走来，绽放笑容：“小心脚下。” 林阆跨过几片碎块，刚坐好便听见虹姐问：“你和洺闻在一起了？” “嗯。”林阆莫名心虚，缓缓低下头。 虹姐淡淡地笑：“红气球是遇见爱情的好地方。” 林阆不免讶异，抬头看到虹姐柔和的神情。 虹姐语气平静：“洺闻虽然做事冲动，但品质不坏。从他对你的态度看，是动了真心的。你今后的生活不会难过，我也放心。” “虹姐……”林阆听得感动，又产生一些隐隐的不安。 “这个酒吧，我打算在元旦之后转让出去，到时你的合约也到期了，你可以早做计划，如果愿意来山庄工作，我是非常欢迎的。” 虹姐拍了拍她的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另有安排。” 林阆木讷地点头，心里仍在消化这个突然得知的信息，想了想还是问出：“虹姐，为什么要把酒吧转让呢？酒吧的人都很好，大家工作也非常认真……” 虹姐的笑容里多了些无奈，指着放有碎片的玻璃杯说：“有些东西没办法复原，只能丢掉。” 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转换为动感震耳的电子乐。舞池上空升起硕大的红气球，饮酒的人们纷纷放下酒杯簇拥上前，迎接爆炸破碎的快乐。 虹姐不再说话，静静地望向顶部的鲜红气球。 林阆也看了过去，气球下方的人们尽情摇摆，酒意似乎随着音乐齐聚上空。气球不知何时会爆炸，让身处其中的人倍感刺激。 只听“砰”的一声，漫天彩带随之飘落，红色碎片掺杂其中，洋洋洒洒。众人的欢呼声淹没在震耳音乐里，可见的只有一张张兴奋激动的面孔。 虹姐面无喜色，在喧闹中起身，径直向大门走去。 林阆跟上虹姐，走出喧闹迷离的氛围，停步在略显安静的门口。 保安们恭敬欠身，虹姐头也不回地迈下台阶，在几步后站住，转身凝视外墙上红色的字母。 “回去吧。” 虹姐对她笑了笑，旋即漫步离去。 林阆怔怔伫立，凝望蓝色身影越走越远。虹姐刚才的笑容里，含有失落、迷惘，以及一些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冷风吹过，夜色加深。 回梁楼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 木头一改常态，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不言。而三七，车速比平常慢了许多。 林阆手指放在按钮上，寒凉的夜风透过车窗吹进来，整个人顿感清爽。 木头“阿嚏”一声，随即又连打两个喷嚏。林阆急忙关上车窗，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事儿。”木头抽出纸巾擦了下鼻子，“我皮糙肉厚，你把窗户打开吧，我也透透气，今天晚上真够郁闷的！” 皮糙肉厚？林阆听到这个词，不由地想起两次滚下楼梯的戚洺闻，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一抬头，发现木头正无辜伤心地看着她。 “小林姐你笑话我！” “不是的，我没有笑你，我在笑……哎！不说了。” 林阆话锋一转，看向嘴角淤青的木头：“你睡觉前记得再抹点药膏，能好得快一点。” 木头嗯声，摸了摸嘴角：“那孙子出手真够狠的，把爷爷我当情敌打了！” “你不是吗？”林阆挑眉道。 “小林姐！”木头懊丧地捶了下座椅，“虹姐一定对我失望透了，你就别再说我了。” “我们走后，虹姐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骂我爱打架不听话，天天围着小姑娘转？” 林阆哭笑不得：“虹姐没说这些话。”她想到虹姐提起的转让一事，不由垂下眼眸，躲开木头的直视。 “完了完了！”木头难掩失落，烦恼地揉着头发。 他和柳子俊打得起劲时，有人喊了一句“虹姐”，他们急忙松开，看见虹姐面无表情，甚至冷漠的样子。他相信柳子俊和自己的心情一样。 虹姐一晚上，只对他们说了两句话：“坐下来。”“都走吧。” 六个字，比骂他们一百句更难受。 特别是在虹姐把碎片放进杯子里的时候，那一个声音像重重的砖头落在他心里。 木头想到这些，愤愤地怒骂：“都怪那个柳子俊！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害得白雪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欺负！” 他越说越生气：“你们评评理，我看到了能不帮白雪吗？柳子俊那孙子竟然反手打了我一拳，说我多管闲事！” “你的确多管闲事。”三七开口。 木头瞠目结舌，满脸无法相信的沮丧：“哥们，连你都这样看我吗？” “白雪跟了柳子俊，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三七语气沉稳冷静。一个急转弯后，他将车速慢慢放缓，扭头看了木头一眼：“她不适合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3章 雨打浮萍 淅沥的雨声不绝，时有狂风扑打窗前，犹如嘶吼的野兽伏爬玻璃。 林阆被一声雷电惊醒，看了下时间：上午十点十九分。 困意消了一半，她拿起手机，看到戚洺闻早晨八点发来的消息：早安，我亲爱的天使。 肉麻！林阆嘴角弯弯，心里甜甜。 她下床拉开窗帘，太阳躲得无踪，于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天公不作美，外出计划取消！ 昨晚语音电话时，戚洺闻约她今天去郊外玩。照现在的天气看，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她刚要给他打电话，一条消息发来： “好，约会取消。” 什么？林阆气不打一处来，回得倒是挺快！怎么不想想呢，我们可以在室内打牌玩棋啊！哼，取消就取消！ 林阆一阵腹诽，索性回床上闷头躺着。翻了几次身，她再次拿起手机，随意浏览着朋友圈。 看到木头凌晨三点发的动态，林阆不禁笑出声来。 “在失眠的夜，我苦苦思索什么是合适，什么又是不合适。” 矫情的话语下，一张酒水溢出高脚杯的图片格外深沉。 林阆为木头感到心疼又好笑。三七昨晚说的话，木头听进心里去了，只是不知他有没有思索清楚。 再看评论，一个比一个无情—— 首先是何迎的直言：哪抄的？别装b/炸弹/炸弹 张扬跟上：这是单身狗的狂叫啊！ 昊子连发两个狗头表情：小老弟受伤严重呀，快找个妹妹抱一抱！ …… 林阆点了个赞，打开木头的聊天框，想发一些安慰的话，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手机。安慰没有用，徒劳白费的动心，只能以伤心结束。 窗外大雨连绵，雨声与惊雷做伴，唤醒万物接受雨水的洗涤。 戚家别墅里，上演着一场父子间的暴风雨。 “我再说一遍！你只能和栗唐结婚！” 戚长诚声色俱厉，把手边的东西摔在了地面。他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嘴角因为激动抽搐不止。 华贵的书房里，一人咆哮，两人静默。 戚洺闻倚在书架旁，收起手机后，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厚实的书籍，脚边是破碎的古董花瓶和摔破的木艺台灯，他的双脚在其中显得微不足道。 父子对峙和争吵，在这座堂皇的房子里时有发生。楼下餐厅里，管家老杜示意两个女佣好好打扫。 这时，又一阵声响从楼上传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父子三人一起用餐，刚开始还算和谐。 直到聊起婚事，小儿子说出了一个名字，表示非她不娶。戚老爷子突然动怒了，将餐桌上的碗碟全部推翻在地。 父子三人在一片狼藉中坐着，衣服都洒上了些汤菜。除了大儿子神情还算平静，其他两人脸色十分僵硬。 时间在争吵中过去，包括他老杜在内没人敢进去打扰。当小儿子提到自己的母亲，戚老爷子才发了话，让兄弟二人跟他到书房。 老杜想到这里，抬头望了望木板楼梯，喃喃自语：“心结难解啊！” 书房里，气氛压抑。 戚洺言坐在父亲对面，手里摩挲着红木相框。合影中，他和弟弟笑得开心，母亲和父亲一样淡淡的表情。 他心里暗自讥讽，合影中温馨的假象。母亲走了，弟弟难过，父亲忙得焦头烂额。而他自己，学着放弃。 “大哥的幸福已经被你毁了，难道连我的你也要剥夺？” 戚洺闻直视父亲的眼睛：“你关心过我们吗？你只有在利益需要的时候才想到我们！要不是你和梁虹暧昧不清，我妈怎么会离家出走！爸，您先管好自己吧！” “混账！”戚长诚怒气冲顶，颤抖的手僵在半空：“把我气死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位于两人中间的戚洺言放下相框，站了起来：“父亲，洺闻的婚事让他自己做主吧。” 戚长诚听到后，有些难以相信：“他不懂，你也不懂吗？” “凭我的实力，集团不会因为失去一场联姻产生损失。”戚洺言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何况，我们已经有了沈家的支持。父亲就当是满足我的一个请求，请您同意洺闻的选择。” 书房里倏尔安静，落地钟的钟摆发出沉闷的声响。 戚洺闻不无感动，正心生温暖时，却听到父亲冰冷的话语：“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一个村里来的丫头上不了台面！” 戚洺闻话音变得冷峻：“我不允许任何人看轻她，包括您。”他轻笑着对视父亲。 “据我所知，梁虹从前不过是个夜店卖酒的外来客，专门挑有钱有势的往上扑。您倒是很喜欢她，这么多年出钱又出力……” 他的话没有说完，戚长诚甩手扔出了桌上放着的玻璃沙漏，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腿上，变成一地沙土。 戚洺闻的脚边很壮观，他苦笑一声，穿着拖鞋的脚迈过残渣，走到书房中央：“您找了一个能上台面的女人，到头来还不是被气走了，这空荡的房子哪里像一个家！” “怪我，怪我啊！”戚长诚似笑似吼，神情充满无奈，“是我对不起梁虹，让她受这么多委屈。我也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哈哈哈……” 这是戚洺闻第一次看到父亲哀痛的模样，深切意识到眼前轮椅上的父亲已经是快六十岁的老人。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只得握紧了拳头压制心里的内疚。 “父亲……”戚洺言隐隐预料到要发生的事。 戚长诚摆了摆手，阻止戚洺言的话。他从相框的夹层中拿出钥匙，打开了深锁多年的抽屉。 桌面，照片上的江萍满面愁雾，一副淡淡的、没有温度的神态。 戚长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缓慢地放到桌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离开吗？这封信里有答案。” 戚洺闻的心情很复杂，信的内容未知。他心心念念的，终于要揭开了。可是他变得踌躇，父亲和大哥此刻的表情太沉重。 屋外大雨瓢泼，玻璃窗因为雨水的宣泄模糊不清。 戚洺闻走上前，将白纸黑字铺陈在手里。母亲写信的时候一定很着急，随手拿起这张缺了一角的白色打印纸。娟秀工整的笔迹，又透露出她写下话语时内心的平静。 他思忖着，犹豫着，一字一句地看。 “我这一生没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嫁给你是迫不得已，生下孩子也是无奈之举。从今以后我要去过自己的日子，别来打扰我。还有，请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让洺闻接手集团，让他做个无拘无束的人。 ——江萍” 戚长诚转动轮椅到窗前，透过朦胧的玻璃远望。他的身体在逐渐老去，曾经叱咤风云的双手长出了斑点。岁月在身后追赶着，向他索要年轻时的欠款。 记忆回到三十多年前，他白手起家成立戚氏公司，在危机重重的困境下，饱受情伤的他遇到了江萍，恬静美丽的、像画一样的女人。 那时西市还只是一个小城，江家是西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可惜在江萍父亲的手里散去了半边家产。江萍的祖母看中了他精益的商业才能，做主答应了他对江萍的求婚。 江萍就这样嫁给了他，成全两家的联合。婚后的江萍寡言少语，愈发沉静，连笑容都变得罕见。 他只当是自己多爱一些，妄图用真情感动她。可是繁忙的工作抽走了他大部分精力，陪伴家人的时间少得可怜。钱财增多的同时，江萍对他越来越冷漠。 十八年的婚姻，在江萍撒手那一刻，溃不成形。 细数过去的大半辈子，爱情和亲情是他无谓的奢求。在昏暗的日子里，梁虹无疑是他最知心的朋友。当年，他们合力打败在西城一手遮天的刘氏企业，揭露刘氏贪赃逃税的恶行。其中曲折艰辛，旁人无法懂得。 想到这些，戚长诚无奈叹声，转身面朝两个儿子。 “是你母亲自己要走的，这个家对她来讲或许是监狱吧。你们，还有我，都没办法阻止她的离开。” 戚洺闻双手捧着信，感到千钧重。他无法相信，母亲爱自由胜过爱他们。如何成全？做出成全的一方势必要揽下所有痛苦。 可是母亲，连给他参与的机会都没有，潇洒的近乎无情。 纸页从手中飘落，戚洺闻心神恍惚，慢慢打开门，落魄地走了出去。 “谢谢您，没有说出我的身世。”戚洺言的眼眸晦暗如潭。 戚长诚面色沉寂，声音仿佛老了几岁：“你们是兄弟。” 一楼玄关前，管家老杜拦住了戚洺闻：“少爷，等雨小一些再出去吧。” 戚洺闻双目失神，面色冷得像冰。 “站住！”戚洺言走过来，同时对老杜吩咐道：“把医药箱拿来。” 戚洺言按住弟弟的肩膀：“你的脚受伤了。”他蹲下身来查看，袜子浸出点点血迹，幸好里面只是一个小刮痕。 “哥。”戚洺闻神色黯淡，“你早就知道了？” 戚洺言帮他处理好伤口，贴上创可贴，沉默中点了点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4章 寒风满楼 乌云笼罩了一天，阴凉的风吹个不停。 林阆下车时，一股冷风扑面而就，细细的雨丝落在身上，心里产生莫名地感伤。 “这鬼天气真够冷的！”木头踩过地面的枯枝，缩了缩身子收起雨伞。 “你穿这么薄不冷才怪。年轻人啊，别只顾风度冻坏了身体，以后有你后悔的。”林阆一边走进酒吧，一边笑着调侃。 木头今日衣着不似平常，罕见地穿了一件法式长款风衣，里面衬衫敞开胸襟，八分裤下露出泛红的脚踝，连最喜欢的运动鞋也被皮鞋取代。 “小林姐，说得好像你年纪多大似的！”木头对着墙面的镜子理了理衣领，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只要长得帅不怕没人爱！瞧着吧，我会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女人……” “快闭嘴吧！”何迎走上楼梯，拍了下木头的后脑勺，“你脑子秀逗了？穿得跟个二流子一样，这衣服不适合你，赶紧脱了！” 木头的苦闷溢于言表，“不适合你”四个字在脑中转来转去。他来不及辩驳，何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作势要扒下他的衣服。 “迎姐你放手！别扯坏了，这是我花大钱买的名牌！”木头跌在楼梯的转角，像遭受调戏一般喊叫：“小林姐救我！三七，好哥们，快把迎姐拉开！” 林阆乖乖地站在旁边，再看三七，也是一副束手不管的模样。 何迎的手劲很大，几下便把木头的风衣扯了下来：“整天抽什么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的丢人事儿，还让虹姐看到了！你和柳子俊找死都不看地方！” “迎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木头连声求饶。 何迎将他的衣服甩在肩上，刚要跨上台阶，注意到楼梯口的二人。 林阆感到一种压抑的安静。柳子俊神情复杂，许是被何迎的目光震慑，搂着白雪的手缓缓放下。 何迎冷蔑地哼了一声，高跟鞋在楼梯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木头站起来，顾不得整理衣服匆匆跑上楼。 林阆不无感慨，柳子俊的失落无法掩藏，而白雪更是满面无措。 “走吧。”三七提醒她。 林阆跟在三七后面，心头的思绪错综交织。她不明白迎姐为什么如此排斥白雪，连带着对柳子俊态度冷漠。 热闹的夜晚还未开始，楼梯间显得空空荡荡，墙面的装饰镜片折射出陆离灯光，她不解的面容照映其间。 林阆走进办公室，看到木头已经穿上风衣，迎姐坐在转椅上若有所思。三七在她进来后关好门，房间里一时只有木头倒水的动静。 “迎姐，你喝点水消消气。”木头端过去一杯水，心想迎姐一定是挨骂了，不然这火气怎么像吞了炸弹。 何迎看着冒热气的杯子，声音发冷：“别的酒吧天天想着怎么赚钱。我们红气球呢，一个个打架谈恋爱忙的要死，谁还有心做事？哪天倒闭了都哭去吧！” 她从兜里掏出几张彩券放在桌上，“红气球一家独大的时代要过去了。” 林阆听得百感交集，走上前拿起一张，看到正面彩字：VIP优惠券。 “这是什么？”木头也拿起了一张券，读出上面的小字：“五大酒吧倾情奉献，新老顾客八折优惠，此卡五场通用……我去！他们竟然搞联合！” 何迎嘴角的笑带了几许苦涩：“我昨晚去这几个酒吧转了转，不得不承认，他们做得很好。现在的人啊，都图个新鲜刺激。公关们串场子搞活动，帅哥美女一起合作，能不吸引人么！” 西市夜店无数，近几年竞争激烈，各大酒吧努力求生存，负责出售酒水的公关成为重要力量，一时间行业水准拔高，同时也造成了顾客多方面的挑剔。 何迎理解其他酒吧争着玩花样做优惠的心思，她向来对此不屑一顾，她的自信源于梁门九少在圈内无可替代的地位。哪怕是许忘川退圈消失后，钟情红气球的老顾客们从来没有离去，留住了酒吧以情怀支撑的口碑。 可是现在，严谨和秦冬辞职了，嘉树动不动就请假，其他人迟到早退，连柳子俊都谈起了恋爱对顾客置之不顾。 老顾客们伤了心，没了耐心，自然换地方，反正在哪里不能喝酒。 更有人说，在红气球酒吧很难遇到蓝颜知己了，倒是容易看见许多争斗打闹的好戏。 想到这些，何迎急得烦躁，猛地拍了下桌子：“本来想让晏扬天给酒吧冲业绩，他却吃里扒外拿着好几家的钱！那个白雪是招顾客喜欢，谁知道她勾搭人也有一套本事，让酒吧里这几个男的都丢了魂！” “迎姐，你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木头为白雪反驳，低头逃避何迎狠厉的目光，“白雪没做什么呀，讨人喜欢又不是她的错！再说了，是柳子俊缠着白雪不放的……” “白雪是一只高段位的狐狸精，骗的就是你这样的傻瓜！” 何迎无奈地瞅了眼木头。她曾数次看见白雪靠着装可怜在男顾客面前拿得小费。虽然白雪看上去单纯柔弱，但是她那双写满心虚的眼睛无法撒谎。 “林阆，你天天在梁楼住着，难道没有听虹姐说过酒吧的事？我真搞不懂，虹姐为什么不让我辞退白雪和晏扬天。让你问你又不问！对了，昨天虹姐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 林阆听到何迎的询问，迅速低下头佯装看手机：“没说什么。”她很想讲出虹姐对红气球的打算，又想起虹姐的嘱咐，默默闭上了嘴，陷入纠结为难中。 “我不信。”何迎发现端倪，林阆快把头埋到地上了。“高鹏说你们聊了很久，还是你把虹姐送出门的。” 林阆只好道出另一件相谈的事：“虹姐问了我和戚洺闻的事情……” “你怎么说的！虹姐有没有反对？”木头火速八卦起来，煞有其事地分析：“如果虹姐同意了，说明戚老爷子也会同意。那么小林姐你就能顺利进戚家的门，成为西市首富家的少奶奶！” 何迎笑了起来：“你倒是帮林阆想得清楚。这样的话，林阆就是第一个结婚的，我们有钱赚咯！” “对哦！”木头难掩欢喜，“差点忘了咱们的打赌！唉，早知道多压点钱了！” 林阆听着他们的笑声，心情变得舒畅，又想到戚洺闻一天消息不回电话关机，不禁暗暗苦笑。 聊了一会儿，何迎便回自己的办公室工作去了。木头稀奇地没有下楼喝酒，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时不时地和三七聊几句。 林阆打开电脑，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强迫自己整理表格。戚洺闻的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定了定神继续工作。 时间一点点地流走，窗外的风声也渐渐变小，一切都很平静。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在走廊响起。林阆一惊，手肘不小心碰翻了水杯，急忙抽出纸巾擦拭。 对面办公室的何迎打开了门，服务生冒出焦急的声音：“楼下，楼下有小孩子来找爸爸！” “什么？”何迎面容严峻，转身向楼下去，“你把话说清楚……” 木头的好奇之心烧起：“小林姐，我们下楼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林阆心里产生强烈的不安，在走下三楼时便听到嘈杂的话声，小孩子的叫声掺和其中。 绚丽的走廊中间，两个小男孩正举着水枪大叫大喊：“爸爸！爸爸！”他们一边来回跑一边胡乱喷水枪。白雪和两个服务生想拦住他们，都被喷得满脸水。几位路过的顾客衣服被喷上了水渍，纷纷怒骂这是哪里来的野孩子。 林阆跟着何迎跑上前，木头和三七配合，两三下将水枪夺过来，一人抱起一个小男孩控制住了局面。 “站住！” 一个浓妆艳抹的短发女人拦在了三七和木头前面，用嫌恶的眼神瞪着，话音很冲：“是你们的孩子吗？知道我身上的衣服多贵么！现在被这两个小孩弄脏了，不赔钱别想走！” 女人的声音尖利响亮，两个孩子吓得大声哭叫，声音撕心裂肺好似要把嗓子喊破。 何迎对短发女人露出礼貌的笑容：“真是抱歉！我们一定原价赔偿，我现在带您下楼取钱。” 短发女人动了动嘴角，顿了几秒斜着眼说：“我的好心情都被毁了！不准走，让他们给我道歉！”她说着便动手要把孩子拉扯下来。 何迎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一瞬消散，逼近短发女人冷冷道：“见好就收，别断了自己的后路。” 短发女人不吭声了，松手后退，眼神躲闪一边。 “我说小仙女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是半路遇上小鬼了！”晏扬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坏笑着搂住短发女人的腰，故作心疼地打量了下裙子：“啧啧，真是倒霉！” 年龄较小的男孩哇哇哭起来：“爸爸！我要找爸爸！呜呜……”另一个男孩双脚胡乱踢在三七的腿上：“你们都是坏人！放我下来！”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啊？”晏扬天笑问。 “我爸爸叫李芳泽！我爸爸叫李芳泽！”男孩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另一个男孩依旧哭嚎着。 林阆在脑海里思索，忽地灵光闪动，产生一个惊异的念头： 李芳泽？李泽！ 何迎许是和她的想法一致，用眼神示意。林阆秒懂，拽住三七和木头的衣角，他们抱着两个小孩加快步子离开。 “有没有叫李芳泽的啊！你儿子来找你了！” 晏扬天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冲着走廊大喊：“我看看是哪个龟孙躲着不认儿子！哈哈哈……” 何迎用力揪住他的衣领，面冷如冰：“你再多说一句，我马上让你变哑巴。” 有些事情好像终究无法阻止，命运以既定的轨迹向前轮转。在林阆和白雪连哄带求地安抚好两个男孩时，伴随孩子们哭声的降低，走廊中一扇门打开，字正腔圆的话音如霹雳作响。 “他们是我的儿子！” 李泽面色铁青，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在众人目睹中，他握紧拳头打向了晏扬天精致的脸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5章 有声默片 凌晨十二点多，酒吧灯光明亮，大堂的电子屏切换画面。 梁虹坐在长沙发上，手里的高脚杯轻轻摇晃。屏幕上播放出从监控中截取的录像。她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静静观赏着主角们的表演。 酒吧的员工们此刻都屏息站立两旁，谁也不敢发出动静，无处安放的目光只能投向屏幕，录像放映到了最激烈的画面。 林阆感到手心溢出了汗珠，眼前情景极其压抑。她偷偷地用余光扫向虹姐，只瞥见一抹鲜红的酒水。她快速收回目光，和其他人一样盯着屏幕，将今夜的纷乱回忆了个遍。 当李泽的拳头落下后，晏扬天没有动手，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笑容看着李泽。监控画面里没有声音，但林阆包括当时在走廊的人都清楚听到了晏扬天说出的话，那句导致李泽失控的、充满侮辱的言语。 “你干这行就是为了给你儿子找奶妈吧？” 走廊立刻冒出讥嘲的笑声，更有过分的人向两个小孩举起手机。李泽额头青筋显露，像一个被拔了牙的猛虎扑向晏扬天，双拳如雨点般落下捶打。几个和晏扬天一派的男公关窜出来，大声呼喊着：“打人了！打人了！” 林阆心里叹了口气，回想起当时的混乱。 她和白雪脱下外套挡住孩子们的脸躲过手机镜头，三七和木头抱着孩子加快脚步跑向三楼。各种声音充斥在耳边，顶部漂浮的气球红得刺眼。 在办公室里，两个孩子不停哭喊着找爸爸。三七抱臂倚在门后守住出口，她找出零食连哄带求，白雪帮孩子擦着眼泪，在木头用电脑放出动画片后，俩小孩终于稍稍安静下来。 但是没过一会儿，动画突然中断。他们的手机全部没了信号，只好用小游戏哄着孩子。 大约过去十几分钟，门外传出何迎和李泽的声音。三七打开门，两个孩子哭着冲上去紧紧抱住李泽的腿。 李泽红肿的嘴角扯出一抹笑，疲惫、无力、挂满沧桑。 何迎面色凝重：“我先送李泽回去，你们去帮高鹏清下场子。” 他们一起下楼。二楼的走廊声响减弱，保安们分别守在两个包厢门口。走到一楼，广播声变得清晰：“亲爱的朋友们，酒吧因临时故障将在十五分钟后关门歇业，请各位有序离场。今夜酒水全场半价，感谢您的谅解。红气球始终相伴，明晚精彩继续……” 何迎带李泽和两个孩子从后门离开，临走前拉过她在耳边嘱咐：“看紧白雪！” 林阆想到这里，装作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对面的白雪。白雪和服务生们站成一排看着屏幕，身穿针织裙的她在一众工作服中格外醒目。 此时，大屏幕里画面改变。林阆专注地看，想了解事情后续。 只见天亿和柳子俊等人将几个闹事公关拉进了旁边包厢，李泽也拎起晏扬天的衣领跟着进去。伴随包厢的门关闭，走廊只剩下几处看热闹的人。保安们上前按下拍摄的手机。 包厢里发生了什么呢？林阆不用去猜，公关们现在鼻青脸肿，分成两拨杵在大堂中央，他们身后是发亮的电子屏幕。 从两方伤势来看，明显是“少爷派”占得上风，“王子派”脸上布满惨烈淤痕。 林阆继续看向屏幕，注意到一个黄发女人被保安拦下，高鹏不知用对讲机说了什么，保安和服务生开始检查所有人的手机。何迎站在天亿他们进去的包厢外敲门，李泽随即被推了出来，门再次关上。最后，保安控制住两个年轻女人，其他顾客在服务生陪伴下陆续离开。 那个间段她不在现场，无法通过监控录像猜出高鹏说的话。但是屏幕里的两个女人，此时正低头坐于虹姐旁边的小沙发上。 整个大堂只有三个人坐着，她们是其中之二。 林阆觉得双脚快失去知觉，还有种想上洗手间的冲动。迎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气氛越来越压迫，此时连木头都在她旁边静得出奇。 这分明是大型罚站现场啊！ 她无比后悔没听木头的话。 酒吧清场结束后，挂钟刚好显示十一点半。在大家以为能提前下班的时候，高鹏拿起麦克风说：“所有员工到大堂集合！准备开会！” 霎时，各种抱怨的声音发出，随即被高鹏一语镇压：“虹姐马上就到！” 大家立即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多人都跑去了洗手间。有人想打电话，希望高鹏解除信号屏蔽，被无情拒绝。 林阆不明所以，木头告诉她：“虹姐一般不开会，开会不一般！瞧着吧，今晚回不了家咯！小林姐你快去上个洗手间，听我的没错！” 更离谱的是，一向淡定的三七开始活动脚腕、转动脖颈，颇有经验的样子。 她只觉得搞笑，认为他们太夸张了。 现在，简直是啪啪打脸。 林阆松了松手心，粘稠的汗水生出温热。她微微地转动眼睛，看到虹姐放下了酒杯。 “关掉吧。” 虹姐终于出声了！林阆心里吁了口气。 负责调控电脑的高鹏比了个OK手势，屏幕切换成绘有酒吧logo的桌面，耀眼红色映红了光滑的地板。 林阆一颗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虹姐给旁边二人倒酒，眼见酒水溢出了杯子，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桌面的两部手机沾满酒水，虹姐才放下了半空的酒瓶。 两个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脸庞妆容浓重，眼神躲闪不安。红发女人像是不经意地扫视，目光停留在公关们的方向几秒。 林阆捕捉到了这缕目光，虹姐似乎也看到了，却对女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阿嚏！” 在严肃的气氛中，木头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林阆能感受到大家用眼神投来的同情，木头在她身旁用蚊子大小的音量说：“我完了……” “木头，你和大家说一说什么是祸不及亲人。”虹姐面色平和。 三七从后面推了下木头，木头始料不及，一个趔趄成为全场瞩目。 林阆努力控制表情，在心里发笑：三七真是令人意外啊！ 木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祸不及亲人是山庄和酒吧的规矩。我们在社会里混，免不了跟人结仇，但是要坚守底线！不能对自家兄弟动拳头！更不能牵连别人的家庭朋友！” 林阆暗自佩服，从众人的表情来看，这绝对是满分答案。 “如果有人违背原则犯了错误，该怎么处理呢？”虹姐眼中含笑，看向前方的公关们，“子俊，你说。” 柳子俊插兜的手伸了出来，沉默一瞬开口：“关进黑房三天，或者，砍下一根手指。” 林阆听得毛骨悚然，再看其他人，都是一副了然沉默的样子。 整个大堂，只有晏扬天脸上带笑。 “今晚的事情，想必大家通过监控看的差不多了。我很好奇是谁设计了这场好戏，连小孩子都能利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虹姐的声音冷厉如寒冰，目光慢慢扫过眼前的人，旋即冷笑着和那两个已经吓得失色的女人碰杯：“我们按照老规矩办，一起看看是谁敢动我梁虹的人。” “让阿锋他们进来！”虹姐端起酒杯细细品着，看向门口：“何迎，你来破案吧。” 酒吧大门打开，两道人影出现。 林阆看见迎姐之后心里踏实很多，只是他们的表情太过严肃，阿锋手里的棒球棍凶光闪闪。 何迎大步向前，她先是靠近一排服务生，指着白雪：“你出来。”又走近保安们，猛地拽出两个年轻保安。 紧接着，晏扬天被拉到前面。 四个人站在大堂中央。 何迎声音清亮：“有人买通了李泽家的保姆，本来应该在家睡觉的孩子大晚上被保姆带到了酒吧。” 她说完转身瞪着两个保安：“酒吧向来禁止未成年入内，门口值班的小陈和东子今天不知道是眼睛瞎了，还是被我们白雪妹妹迷住了，竟然没有阻拦，让白雪把小孩给领进去上了楼。” 何迎扼住白雪的下颌：“你待会儿好好解释。”她移动脚步，瞥了一眼晏扬天，“然后，我们的樱花王子用难听的话逼得李泽动了手。平常爱打扮的小帅哥们像疯狗一样乱叫，生怕包厢里的客人听不到。” 说到这里，何迎指了指沙发上的两个女人：“是谁让她们用手机直播传到网上，需要阿锋帮忙审一审了。” 阿锋人高马大，棍棒在手里转动，声音粗浑：“你们最好老实交代！别让我用棍子把你们脸打烂！” “我要报警！我要投诉你们！不就是拍了个直播，你们太欺负人了……”黄发女人哭泣着，试图挣脱何迎的手。 “还嘴硬？”阿锋把球棍放到了她的脸上。 何迎上前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好啊我们报警！让警察叔叔好好查一查你的底细！” 虹姐低头看了下手机，许是看到什么好消息，眉目舒展一些。 白雪脸色愈发苍白，声音发颤：“虹，虹姐，我不知道酒吧的规矩。我看到两个孩子在门口喊爸爸，外面天气那么冷，就想着先把他们带进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虹姐不露声色，从包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缓缓地摩挲。 “我说！我说！”跌坐在地上的红发女人松口了，脸庞因为惧怕显得变形。她颤抖的手指向公关们的方向，“是他！是他给了我们一人二十万，还说今天的直播能让我们涨很多粉丝！” 被指控的人笑得粲然，粉色头发在红色屏幕前鲜亮夺目。 晏扬天眼角和嘴边都是淤青红痕，白皙的面庞如鬼魅般：“没错，是我做的！梁虹你至于么，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把我揪出来？你早说啊！我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才浪费时间跟你在这里玩。你想砍我几根指头？别忘了，当初是我妈救的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6章 泥沟跳舞 像挑衅，又似怨恨。 晏扬天昂首直视，嘴角勾着嘲讽的笑。 林阆以旁观者的角度观望，听得心中戚戚。她来不及猜想那会是什么样的过往，紧接着看到虹姐取下了匕首的外鞘。 虹姐走上前，一脚踢中晏扬天的腿弯，几秒间将他摁在地上。 那把闪着亮光的匕首和晏扬天左手相差一厘米。 没有人敢出声，正如没有人敢猜测刀刃是否会落下。晏扬天的手在地板上隐隐发颤，五根手指修长而苍白。 “玩得开心吗？我说过，你只剩一次机会。” 虹姐语气中含有一抹亲切，在此情景下却显得突兀。林阆大气不敢出，目光牢牢锁在匕首上。她不相信虹姐会动手，那道尖刃始终停在半空。 正在这时，伴随酒吧的门打开又关上，一道身形伫立众人面前。 临安神色平静，长衣高挑。光晕氤氲在他温润英俊的面庞，透出一种令人定心安神的沉稳。 他不疾不徐地走来，俯身单膝点地，接去虹姐手里的匕首：“别弄脏了你的手，交给我处理。” 晏扬天脸庞骤然浮现惧色，俊美的五官变得扭曲。 虹姐莞尔抬手，起身坐回沙发上，拿起一枚打火机，幽蓝火苗点燃香烟。林阆怔怔注视，第一次看到虹姐吸烟，宛如绝美的动态定格。 “一个多小时前，我们酒吧登上了西市的话题榜。大家不用担心，那些视频和帖子现在应该删的差不多了。只是免不了有漏网之鱼，如果你们在网上看到什么消息，不必在意，风波总会过去。” 虹姐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酒吧从今天开始停业七天，工资照常发放，这段时间你们在家好好休息，都回去吧。” 员工们不敢多问，道别后陆续散开。这突然降临的带薪休假，让每个人都一头雾水，急于想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晏扬天失神地坐在地上，临安插兜立于旁边。何迎拦住了白雪和两个保安，大堂中央犹如沉闷的审判场。 “虹姐，你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贪钱，不该在您的酒吧惹事！”红发女人瘫倒地上，几缕头发粘湿在冒汗的额头。 黄发女人迅速把两部手机投进桌上酒杯里，举着颤抖的双手：“我再也不搞直播了，我把账号全部删掉！我去网上澄清……” 虹姐表情淡淡，捻灭了烟头。 何迎的声音响起，像是老师点名一般：“天亿、和平、老范还有柳子俊，你们先别走。” 林阆站在原地，脚步无法动弹。她心里感到不安，说不清楚原因。木头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道：“这里没我们的事儿，快走！” 一走出酒吧，细雨迎面而来，深夜的风冷得入骨。 林阆坐进车里后，几乎与木头同步说出：“慢点开！”驾驶座上的三七表示理解：“好。” “不让出去，还没信号，快憋死我了！”木头刷新手机，打开了他加入的几个八卦群。 林阆先是看了下微信，发现戚洺闻依旧没回消息，刚要拨电话，木头拍着座背发出惊呼：“我晕！” “怎么了？”林阆产生不好的预感。 “我可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木头眉毛拧成一团：“群里有直播的截图，李泽的老婆孩子全曝光了，连他上过哪个学校都被人挖了出来。还好咱家虹姐厉害，没让这事儿闹大。这帮孙子只能在小群里叨叨逼，再怎么造谣也上不了热搜！不过，李泽以后在圈里是没法混了。” 林阆听得抑郁。她深知流言传播的速度，尽管虹姐他们及时进行了处理，但是挡不住一人三口，只能等着风波过去众人慢慢淡忘。 而李泽，势必要承受无尽非议。 “我去！还有人说和平是同性恋！呵呵，这人铁定脑子有病！哎？这几张照片看起来不像P的……” 林阆心头一咯噔，急忙拿过木头的手机：“让我看一下。” “哈哈！小林姐好奇了！” 木头挑眉笑，随即摸着下巴沉思：“你们说晏扬天他妈和虹姐什么关系啊？不会真像他说的是虹姐的救命恩人？那虹姐的恩人也太多了。话说回来，晏扬天这小子手段真够阴的！和李泽有什么大仇，非要把人家的隐私抖出来！” 林阆沉重地叹息，将手机还给了木头。四五张照片，每一张都是两个男人的亲昵画面。 一个是和平，另一个是她在超市见过的那个男人。 林阆很想给和平发消息，转念一想，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在她和木头三七离开酒吧时，少爷们一个没走地站在大堂。 “要我看啊，那几个天天跟在晏扬天后面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货！今晚的事怎么看都像是他们一起下的套！” 木头喋喋不休地讲着，停顿了几秒，又继续道：“可怜了白雪，被扯进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就是太善良了。” “喂，你们说句话啊！”木头有些索然。 林阆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路灯在黑暗中盈盈发亮。星星不见一颗，令她的思绪陷入昏暗。 木头恍然想起，用力拍了一下三七的手臂：“你可以啊！推我出去的时候良心不痛吗？” 三七回应：“抱歉，当时手背有些痒，你懂的。” “呵！我记着了。”木头翘腿坐回去，扭头看了看发呆的林阆，大声道：“小林姐！你在想什么？” 林阆回过神，忍不住求问：“木头，虹姐以前有没有砍掉过别人的手指？” “怎么说呢，犯错的人一年也没几个，反正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谁断了手指。虹姐一般会让你选择，要么滚出西市，要么关黑屋三天，要么切一根指头。以前犯错的人几乎都选了关小黑屋，有吃有住，出来后白的像馒头一样！” 林阆沉默着听木头讲述，脑海中闪过匕首的尖刃。她记得那把匕首，曾经抵在她的脖子上，冷冷如寒冰。 “小林姐，放假七天啊，想不想去哪玩？约起来呀！”木头坏笑，“你要是打算天天陪着闻少，当我没说哦！” 林阆无奈地摇头：“酒吧现在一团糟，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哪有心思玩。” 而且，某人还关机玩起了失踪。 木头劝慰道：“没事儿！有虹姐在呢，酒吧不会出事。”他继续翻看手机，奸笑冒出一句：“和平不会真是玻璃吧？” “要真是这样，和平也完了。哪个女人会来酒吧找闺蜜呢？” 木头兀自说着，随后点进另一个八卦群翻看聊天记录，乍然暴怒：“这群傻叉！嘴巴抹了排泄物！竟敢说我迎姐的坏话！还说虹姐养了一群野鸭子。妈的，看我不骂死他们！” 木头疯狂打字发出表情包。他潜伏在这个八卦群多日，早看不惯里面那些造谣没底线的人，此刻索性来个大爆发。 林阆心里越来越难过，跟着木头感到愤怒：“把我拉进群，我和你一起骂他们！” 木头哭笑不得，停了几秒道：“OK！” 林阆脑海里飘起鲜红的气球，不由想起何迎跟她讲过的话。 何迎说，在夜店工作就像在泥沟里跳舞。大家互相吐唾沫摔泥巴，没有谁身上是干净的，想跳出去至少得扒下一层皮，上了岸也是满身的臭味。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狂风嘶吼如野兽，时有枯叶、塑料袋等物飞过车前。三七专注直视前方，徐徐穿过风雨交加的路。 回到梁楼后，林阆匆匆洗了个热水澡，蜷缩在被窝里想东想西，淅淅沥沥的雨声占据耳朵。 不知过去多久，她在雨声中渐渐合眼。 梦中有彩虹横贯蓝天，大大小小的气球自在漂浮。她踩在柔软的白云上一蹦一跳，旋转中睁不开眼。 突然，一阵雷鸣在彩虹上打响。 林阆猛地睁开眼，看到手机屏幕亮着，铃声音乐悠扬。她迷糊中接通电话，何迎声音响起：“快出来，我们在门口。” 林阆光着脚下床拉开窗帘，天刚蒙蒙亮，大门处的跑车在雾气中靓丽显眼。 清晨六点半，冷风流窜，眼前风景艳压星夜。 三辆敞篷跑车排成一列，彩色车影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中。 何迎双腿斜搭车门上，盯着手机满面专注，见她来了，抬腿挪动到里面座位。 天亿倚在车头吞云吐雾，头发遮住半边侧脸，扭头看向她：“赶紧上车。”说罢将烟头丢到了水洼里，旋即又点燃另一根烟。 中间的跑车里坐着柳子俊和范轻舟，两人都是哈气连连，冲她简单挥了挥手。 林阆揉了揉眼睛，半是诧异半是惊喜。最后一辆车里，和平和他的爱人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一切恍如梦。 坐上车后，林阆愣怔了几秒，她伸手捏了捏旁边何迎的脸颊，笑道：“不是梦。” “你还睡觉了？我们可是忙到现在，一路上靠吹风保持着头脑清醒。”何迎的头发在风中凌乱，话音刚落便打了个喷嚏。 天亿吸了一口烟，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到李泽家刚好能吃顿早饭，不错。” “我们去李泽家？”林阆不禁讶然。 何迎摸了摸她的头发，点头一笑：“是的，去李泽家看小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7章 彩色星星 敞亮的客厅里，儿童玩具占据大片地方，阳台跑步机上晾晒着一块小棉被，落满了清晨柔柔的光芒。 林阆身处其中，只觉满目温馨。印象中的李泽，性格直率豪爽，做事大大咧咧。要如何相信,他已经结婚生子多年。 他们像无意冒犯的闯入者，一时都变得有礼有节，谦和地接受女主人的接待。 方才走进铁门时，除了已经来过一次的何迎，其他人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谁能想到，一向出手阔绰的酒吧顶梁柱，号称家里拥有两层健身房的达人李泽，居住在一个普通破旧的小区。 直到何迎敲响了门，李泽满面疲惫地打开门，大家才接受了见到的现实。 传闻中的李夫人出现眼前，不似照片上那么严肃，清爽利落的齐耳短发，素颜脸庞挂着温和的笑容。 “你们好，我叫许可。” 许可落落大方。高挑的身材，沉稳的语气，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坚定。 一番打招呼后，大家围坐在沙发前。热茶很快摆满了桌子，奶粉罐和小饼干被拿到一边。 “家里没来得及收拾，你们别介意。”许可始终是温和的笑，将茶杯放好后说：“你们聊，我回房间看看孩子们。”说完便离开了客厅。 李泽搬过来一张凳子坐下，像做错了事般傻笑：“兄弟们，别怪我。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你们。” “你孩子都生三个了，请问什么是合适的时间？”范轻舟笑着拿起旁边小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中两个小男孩依偎在李泽身旁，许可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天亿抽出烟，打眼看到凳子边的小木马，于是默默地把烟扔进了垃圾篓里，伸手将头发捋到耳后：“老实交代吧，我不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听从你嘴里说出的话。” 李泽笑了，挠了挠头发：“别着急。我先问你们，虹姐怎么处置晏扬天？” 何迎将小黄鸭拿在手里玩，一捏发出清脆的叫声，干脆开口：“虹姐对晏扬天算网开一面了，派了人把他送出国。你放心，他不会再回来了。你的事情是虹姐亲自处理的，打点了好多关系才压下去。” “我还不如一个垃圾么？”李泽苦笑。 和平劝道：“别这样说，晏扬天的母亲救过虹姐。你知道的，虹姐报恩总是很大方。” “你也打算放过他了？你旁边这位同意吗？咱俩以后在圈子里就是两个笑话。” 和平听到李泽的抱怨，依旧保持从容神态。他将手放在旁边的男人手背上，双眸炯炯发亮：“我向大家正式介绍，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朴华，朴实无华的朴华。我们相爱四年了，以后会继续在一起，直到永远。” 何迎率先投以祝福，鼓掌道：“朴华，欢迎你成为红气球的家属。” 何迎的话语由衷。几个小时前，晏扬天在酒吧大堂承认了一切，当着和平的面说出找人跟踪偷拍的过程。 和平没有暴跳如雷，而是释然地笑着，对虹姐说：“一直在想怎么告诉您，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的爱情很特别，这个世界不太能接受。但我相信您会理解我，这世上只有您理解我。” 在他们处理完事情走出酒吧时，便看到那个站在树下高瘦平静的男人。和平上前将他拉到前面，言语坚定：“他就是我的爱人，朴华。” 何迎的鼓掌带动了大家，气氛融洽很多。 朴华温厚的面容多了几丝不好意思，笑道：“谢谢！和平经常和我聊起酒吧的事，说你们都是很温暖的人。” “和平最喜欢说大实话，我们都知道。”柳子俊笑起来，轻轻拍了下旁边和平的肩膀。 和平轻松地舒了口气，抬眼注意到眉眼含笑的林阆，不由说道：“也谢谢林经理。其实前段日子我们碰见过，我那时还没做好准备，就拜托了林经理帮我们保密。” “哦？林阆这小嘴巴真严，对我都没说，不错不错！”何迎说着抱住林阆：“在哪碰到的呀？出去玩不告诉我。” 林阆急忙说：“不是出去玩，那天白雪约我去买东西……” 何迎皱起眉头：“白雪？” “没错，我当时还以为是林经理圈外的朋友，没想到在酒吧天天见了，更没想到那女孩成了子俊的女朋友。”和平笑着拍了拍柳子俊的肩膀：“这就是缘分啊！” 柳子俊的表情很尴尬，他从没听白雪说起这件事情。细细想来，白雪也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事。 “白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幸好虹姐已经把她踢出酒吧了。”何迎说到这里，对柳子俊嘱咐：“管好你的小天使，别让她出来祸害别人。” 柳子俊不忿：“迎姐你说话客气点，我家白雪招你惹你了？不就是比你温柔可爱那么些，你至于处处针对么？” “我去！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真不明白你是怎么退化成动物的！想想你的女神朱丽叶，再看看这个白雪，差别不要太大哦！” 何迎压不住怒意，抓住柳子俊的头发胡乱揉成一团。和平见状将她拉了过来，笑着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何不成人之美？” “要不说你们一个个了不得，眼光做事啊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何迎坐了回去，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们，像是在穿透每个人的心脏：“别误会，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想发发牢骚。说起来还得感谢晏扬天，要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这几位少爷藏在肚子里的小秘密！” 天亿笑道：“你放心，我没什么秘密，我只爱钱。” “许忘川以前也这样说，最后还不是栽在女人手里。” 何迎话音落下，众人静默。 李泽打破沉寂，起身走向厨房：“不说这些了，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还有小笼包，我给你们热热。” 柳子俊做出无奈状：“不是吧！老李，你好歹请我们出去吃一顿啊！话说你怎么住这里，你别墅呢？你的跑马场健身房呢？怎么只剩一个跑步机了？” “来的路上我看到附近有学校，应该是为了小孩上学方便。” 范轻舟道出分析。他走到电视机旁的书柜前，透过玻璃门查看里面摆放的书籍。 林阆也注意到了书柜，不过让她第一感兴趣的不是书，而是最高层上放着的五个玻璃罐，它们在微光中透出五颜六色的美丽。 她不自觉地走上前，在范轻舟打开柜门时看清了罐里的东西。 那是纸叠的小星星，密密麻麻塞满了罐子，像是一罐罐斑斓的碎梦，安静地陈放在红木柜子里。 林阆不无好奇，纸星星曾经风靡一时，在青春时代里，女孩子们沉迷于将长纸条叠成星星，用不同的数量代表不同的愿望。她开始估量，五大瓶会有多少颗。 “看过这本书吗？”范轻舟抽出柜子里的《百年孤独》，随手翻起书页，眉目间满是沉浸的神采。 林阆点头，见范轻舟露出浅浅的笑容，她自然地坦言：“我只看过一遍，还一度思考过贫困和富有的人谁更孤独。” “你思考的结果是什么？”范轻舟低头看书。 林阆盯着玻璃罐：“没有结果。因为我发现，孤独是刻在一个人骨子里的，和所处的世界没有多大关系。” 范轻舟抬起头，眼睛里盛满亮光，像是端详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厨房里的李泽用大勺轻轻搅动锅中饺子，冒出的热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他打开抽油烟机，在嗡嗡声中转过身，用清楚的声音讲出：“我把房子卖了，跑车也卖了。” 李泽神色平和，似乎酝酿许久的平静。听者却饱受吃惊，仿佛窥见了一个被拆封的秘密。 不等大家问出“为什么”，李泽继续坦言：“我的小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花钱治疗。卖掉别墅再加上我这几年的存款，孩子能踏实地在医院住着。” “把你们的表情收一收，爷不需要同情！”李泽挤出一个笑容，“等我女儿出院了，再让她给你们唱歌，她还会跳舞呢！” 众人陷入沉默，客厅里只有钟表走动的声音，燃气灶的蓝色火焰照亮了李泽的脊背。 在这时，许可从卧室里出来，快步冲进厨房关掉火：“饺子煮几分钟就行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林阆注意到许可的背影微微颤抖，她抬起手臂似乎在擦拭眼泪，开放式的小厨房掩不住秘密。 不一会儿，小笼包和饺子摆满茶几，袅袅热气熏染着每个人的眼睛。 “两个孩子折腾了半夜，估计要睡到中午了。你们先吃，我去医院看看。” 在许可换鞋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嫂子，我送你去。”柳子俊说着拿起车钥匙。 许可淡淡地笑：“不用，医院离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直到门关上，大家慢慢坐了下来。天亿挑起一个破皮的饺子塞进嘴里，快速下咽，半边头发遮住了面庞。 “这就是我瞒着你们的原因，看看哥几个现在什么样子，我再说一遍，别搞煽情那套！” 李泽将醋碟放在两盘饺子中间，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一架啤酒：“喝点？” 大家心照不宣地伸手，火速拿起啤酒打开了瓶盖，酒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欢歌。 “会不会吵醒孩子啊？”林阆喝了口啤酒，说出担忧。 李泽摆手：“我这两个儿子一旦睡着了被人偷走也不知道！继续喝！” “饺子小笼包，一醉解千愁！”范轻舟吃掉一块露馅的饺子，笑容满面地感叹。 天亿举起酒瓶：“老李，来！说出你的故事。” 李泽呵呵笑着，抬手拿起小桌上的全家福，双眸满含温情：“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许可是我的初恋。” “浪漫呀！” 何迎笑吟吟地把小笼包夹到林阆碗里，眨了眨眼对李泽说：“赶快一五一十招来！你家大儿子看起来都有十岁了，你当初是怎么瞒过虹姐的？要知道我们酒吧找公关第一条就是拒绝已婚男和未成年。” “我和许可去年才结婚，孩子们的亲生父亲在南方。这些事情，虹姐都知道。” “什么？！” 大家异口同声，震惊之余满腹怅然。 李泽不负所望，接着讲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们感到惊奇。 那些故事，仿佛不属于眼前直爽健壮的他，而是属于一个叫做李芳泽的少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8章 芳泽无加 李芳泽出生的时候，身为高龄产妇的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他的两个姐姐守在床边，也哭得稀里哗啦。三天后，出海打鱼的父亲回到家顾不上洗漱，用沧桑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热泪纵横。 李家，终于有了一个儿子。 在李芳泽的成长记忆里，家人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一定要争气。 一定要争气，考试拿个第一名； 一定要争气，别和坏孩子一起玩； 一定要争气，把一家人带出小渔村…… 他享受着父母所有的偏爱与优待，每日除了上学，便是躲在屋里闷头看书。窗前一摞摞的书籍试卷，像一座座坚固的小山，阻隔快乐，密不透风。 是如何度过那些孤单枯燥的时间，望着同龄的他们在旷野自由自在地玩耍奔跑，而自己只能握紧手里的笔杆咬牙低头？ 李芳泽在无数失眠的夜里思索，想起母亲用扫帚把小伙伴们赶出家门，父亲将大姐养的小狗卖给了狗贩子，二姐每天穿着别人不要的旧衣服…… 印象中，父亲眉间总是皱着一团散不开的愁雾。 “你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别成天只想着玩，没出息！记住，你将来是要考清华北大的，我和你妈后半辈子全靠你了……” 一句话，一把枷锁。 李芳泽十五岁那年，全家人又哭了一场——他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终于向外面的世界迈出了第一步。 开学当天，李芳泽穿着崭新的衣服，坐在父亲的电动三轮车后面，用手护住暖瓶和脸盆，装有棉被衣服的尼龙袋子像一个圆滚滚的娃娃躺在他脚边。 三轮车被迫停在街口，远处的校门外水泄不通，整条路布满学生和送行的家长，时有几辆小轿车狂躁地按着喇叭。 父亲只好下车，用黝黑的手擦掉额头汗水，然后把尼龙袋扛在肩上，喘口气后，另一手拿起脸盆，对他说：“把暖壶护怀里，别让人挤破了。” 他和父亲正要走上步行道的时候，一个交警扯着嗓子跑来：“谁的三轮车？赶紧拉走！这路还不够堵的！” 路中央的小轿车里冒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肥脸：“早该管管了，什么破车都敢上路！刮了蹭了算谁的！”后窗露出一个同龄女孩精致的脸庞，瞥向他们的“破车”。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不屑、漠然和嫌弃。 这是李芳泽理解的意思。 他伫立在路口的树下，看着阔绰的汽车们拥有占据大道的权力，车内的人不用忧心烈日的照射。骑自行车的少年们敏捷地穿行而过，他们行囊轻松，朝气蓬勃。 而他的父亲，在路人注视中，在交警怒骂中，赔笑打哈哈，不停倒退着三轮车，艰难倒退着，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喧闹里。 李芳泽紧紧攥着暖壶把子，脚边是母亲为他上学新买的洗脸盆、家里最干净的尼龙袋。它们此刻像充满污秽的臭鱼，失去了水，暴尸街头。 他的脸涨得通红，密密麻麻的汗珠窜出皮肤。他低着头，看几滴浑浊的汗水在树影下缓缓坠落。 这时，一块纸帕出现眼前，动听的声音响起：“同学，需要我帮忙吗？” 李芳泽抬头的刹那，感觉心停止了跳动，十五年的生命光彩怦然绽放。女孩嘴角弯弯，齐耳短发落满阳光，一身运动装风姿飒爽。她骑着一辆黑色单车，一脚踩地，一手伸向他。 他呆呆站在阴影中，伸手接过温暖的恩赐。 那是九月的梦，新生活的开篇，青春最灿烂的光。 缘分使然，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 李芳泽进入高中后，慢慢清楚自己的平庸。在这所享有高升学率美名的中学，优秀者不乏其数，他的学习成绩只能混个中等。学校将年级里最优秀的学生凝聚在三楼的六个特优班中，其他二十四个班级里，掺杂着各路学生：学习较好的、一般的、家里有钱的、托关系进来的…… 上高中的第三个月，李芳泽拥有了一个外号，男生们把他叫做“村里来的小芳”。 他身形瘦弱，衣着土气。自卑内向，不善言谈。没有手机平板，不打游戏不旷课，脚上穿着无牌鞋子……在一群躁动少年里，他无法加入任何话题，成为一只另类孤鸟。 那个阳光中的女孩，与他截然相反。 她叫许可，爽朗外向，自告奋勇担当体育委员，篮球比高年级男生打得都厉害，脸上始终挂着率真的笑容。 许可在班里人缘很好，老师们也非常喜欢她。李芳泽只能在心里默默惦念，看她大方举手回答问题，听她与同学说话开玩笑……每每此时，佯装看书的他总会偷偷勾起嘴角，设想无数与她一起的画面。 是啊，谁不喜欢温暖的太阳。 他也喜欢，可他没有勇气靠近。一个极度自卑的人，见到了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光芒，并不会开心迎上去，反而会远远地躲开。 因为，那是承受不起的灼烫。 课间休息时，除了上洗手间，李芳泽都会待在座位上做题。有时，他会佯装拿书偷偷观察许可和男生交谈。 每当她和帅气的男班长聊天时，笑声会变小很多。他们相谈甚欢，彼此坦然自若，坐在一起成为绝佳的风景。 他越来越自卑，拼命学习却依旧浮游中等，连班级前十都挤不进去，勤能补拙的良训败给了天赋有差的现实。 李芳泽觉得同学们一定都在背后嘲笑他。他没有资本参与任何一项青春特有的攀比。他埋头更低，低头走路，低头学习，低着头煎熬时间。 直到那次体育课。 再过一个月便要迎来文理分班，体育课在期末考前变得珍贵难得。他本来不想去操场，听到有同学说许可和班级男生一起组队，要跟八班进行篮球比赛，他放下了试卷。 下午的操场阳光和煦，微风带走飒飒树叶。两班的人起哄欢呼，一场邻班间的篮球较量，因为有身为女生的许可加入，更为热闹振奋。 他站在人群之后，默默窥看许可充满魅力的发挥。他不会打篮球，不擅长任何运动，怔怔望着满身发光的许可，与男生们一起挥洒热汗。 突然，眼前的同学惊叫着向两边闪去。他来不及反应，便被飞来的篮球砸中了脸，仰头倒地。 同学们迅速围过来，伴随嘈杂的声音，一抹奔跑的脚步声变得清晰。 “同学，你没事吧？” 许可出现在他眼中，面容担忧。那一刻，他很沮丧，说不上来的难过。许可，连他名字都叫不出。 可他无限着迷，许可的五官深深嵌进他的双眸。他心跳不止，手心胡乱抓起一把人造草，遮掩自己的无措。 “没事。” 他撑地坐起来，见同学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不由伸手，在潮热中摸到了嘴上的鼻血。 许可蹲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包纸递给他，见他呆愣，笑着动手给他擦去鼻子处沾住草叶的血滴。 “我送你去医务室。” 一阵目眩中，他趴在了许可后背上，一切发生的措手不及。 震惊、羞愧、紧张……当时的心情究竟该怎么形容？连二十八岁的李泽也无法回答。 许可背着他穿过红色跑道，身后是同学们的笑声起哄声。一个男生大喊：“许可，比赛还没完！” “不玩了！” “许可，你要背小芳去哪？” “废话！医务室！” …… 许可的温度透过衣料熨烫在他身体上，呼呼风声从耳畔溜过，她用后背托起一颗少年敏感脆弱的心。 “放我下来。”他声音很弱。 “别怕，一会儿就到了！” “我，我只是流鼻血，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你没我跑得快。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球冲你飞去了。” “没，没事。” “你不到一百斤吧？个子也小，李芳泽同学，你得多吃饭啊！” “你知道我名字？” “当然啊！咱们可是一个班的。” 在那天开始，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九班的女汉子许可背着他们班小芳跑出了操场，两人关系不一般。 李芳泽很开心，虽然他的形象更加不堪。同寝室的人冷嘲热讽，说他给班里男生丢了脸，害得其他班讥笑九班男的全是柔弱小女生。 他不在意，满心里想着那个下午与许可亲密接触的感觉。 在背书时，在深夜里，在回家路上，处处回想。 许可性格大大咧咧，把他当成哥们照顾。因为许可，他开始敞开心扉，和同学们说话也变多了些。 分班在即，班里弥漫不舍感伤的气氛，话题集中为“选文科还是选理科”。 许可说，她不喜欢背书，反正她是要当体考生的，文理无所谓。 李芳泽选择了理科。 命运使然，他们再次成为同班。 理科班男多女少，大方开朗的许可深受男生们欢迎。她依然担当体育委员，在枯燥的生活里活跃如朝阳。 一次排座位，许可和李芳泽成为了同桌。天知道他有多么雀跃欣喜，一连几天梦中笑醒。 许可用红色马克笔涂满一张纸，撕成笔直的长条，在他注视下慢慢叠成了一颗星星，放在他的手心：“你好，我的同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9章 独占许可 他咧嘴笑，把星星小心翼翼捧在手掌，放在宿舍枕边，入睡醒来满是甜蜜。 流言是怎样开始的？ 高三下学期，压抑和紧张的气氛推向高潮。一摞摞试卷习题塞满抽屉，音乐体育课全部改成自习。在那段乏味无趣的时间中，班里飞进一只虫子都能引起全班人的亢奋。 两年以来，许可对他处处关照，帮他值日，替他领资料，教训嘲笑他的男生。 李芳泽习惯了在课间陪许可去操场打球，拿着饮料等在旁边，凝望她笑容洋溢，身姿潇洒。 渐渐地，两人早恋的传闻不胫而走。班主任是许可的表姑，发现苗头后立马告知了许可父母。 很快，两方家长被班主任喊到了办公室。 李芳泽从来没有恨过父亲。可是在许可面前，他对父亲产生了深深的憎恶。 父亲当着许可父母的面，在办公室所有老师的注视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让你不学好！上了高中就没拿过奖状！我和你娘累死累活图啥，你招惹人家小姑娘……” 李芳泽一半脸发麻，低着头想把自己埋进地板下。他没有自尊，没有骄傲，像脱光了衣服被游街示众。 “叔叔，您别再骂芳泽了！老师，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请你们放过我们吧！” 许可哭了，声音沙哑。爱笑的许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那次谈话后，没过几天，许可便转学了。 高中最后的时光里，李芳泽每日恹恹无神。他失去了动力，变得颓废嗜睡，如行尸走肉般上课吃饭。许可离开得很突然，没有留下一句话。听说她被父母带去了北方，参加体育特长生的训练。 李芳泽没有力气去寻找，眼前的生活晦暗不明。他只能在想她的时候，撕纸条叠星星，一颗又一颗。 每次回家，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和父母吵架，好似要把多年积攒的压抑通通发泄出来。他对父亲的痛打失去了知觉，书本上的文字公式再也看不进眼里。 高考失利已是必然。 他在母亲的哭求中，上了西市一所中专学校，学习汽车修理。三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他学会了抽烟喝酒说脏话，只是从不谈女朋友。 人生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汽修店当师傅，每月三千块的工资不到月底便见光。李芳泽浑浑噩噩地生活，每天穿着脏臭工作服，没事的时候就和其他师傅打牌，听他们聊女人床上的故事。 那天，雨下得很大，临近下班时来了一辆名车。李芳泽拍掉身上的花生皮，走过去招呼。 惊雷巨响，他拿工具的手剧烈发抖。 许可挽着一个白净男生的胳膊，笑盈盈走到屋檐下。 他们就这样重逢，认出了彼此，生疏而礼貌地问好。 李芳泽钻进车底下，汗水流到眼角。他听到雨水打地的声音，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唯独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 从未想过会以这般境遇相逢，在他狼狈蝇苟的面貌前，许可的笑容高贵得不容玷污。 他们加了微信，所谈寥寥。他着了魔发了疯，一遍遍翻看许可的朋友圈，了解她精彩的大学生活，她和男朋友甜蜜的日常。 青春的光终究会消逝，连同年少的梦。 二十一岁的李芳泽开始怀疑人生，他终于理解父亲挂在嘴边的“争气”。 可是现在，这口气憋在他胸膛，咽不下吐不出。 他不再拒绝别人介绍的女孩，谈恋爱成为家常便饭，不喜欢就甩了，喜欢的没几天就腻了。 后来，他在其他师傅的嘴里得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现任女友瞒着他去酒吧找男人。他顷刻爆发，握着扳手跟踪女友到了那家夜店。 他用扳手痛打那个小男人，女友在旁边哭，骂他是个窝囊废，比不上夜店的男人。他下手更狠了，被保安架起来，依旧不泄恨：“我要是做这行，让你们一个个没活路！哄女人算什么本事，老子不稀罕！” 在他要被拖出去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人出现，拦住了保安们，笑吟吟开口：“我相信你。” 那个女人，便是虹姐。她来这个夜店喝酒观摩，正和经理谈得愉快，被一声怒吼吸引注意，目睹了他的闹事。 人生轨迹总在悄然改变，归根结底是自己的选择。 李芳泽扔掉了充满汽油味的扳手，戴上迷幻虚假的面具。他牢记虹姐的话：“你外形不算出挑，好好健身培养魅力，这样才能把女人吸引过来，听你说甜言蜜语。” 数年间，他坚持健身锻炼，壮硕的肌肉成为坚固铠甲，成功遮掩内心的自卑和孤独。终于，他从头到尾变成了李泽，红气球顶级引流公关，梁门九少之一。 豪爽大方，魅力无限，钱和女人挥之即来。 哪怕这一切，会在某一日消失殆尽。他亦甘愿，用时间和生命如数相抵。 直到和许可再度重逢，在二十六岁的年头。 记不清许可的朋友圈是何时屏蔽，上一条好像还是结婚生子的喜讯。他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自知与许可再无可能，果断放下了联系。 那晚飘着雪，他送一位女顾客回家，回来时路过冒香味的街口，想起从前最爱吃的串串香，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然后，看到了煮串串香的人。 许可转过身来时，显然吓了一跳，局促慌张全写在脸上。 李泽十分懂得她此时的心情，一如五年前身处修车店的他。短短五年，她发生了什么事，开着名车的精英老公在哪里，何以让她在冷夜满身疲惫地谋生？ “跟我走。” 许可冷笑：“去哪里？你赚钱的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什么工作。” “你老公呢？他在做什么。” “不用你管！你滚！快滚！” 勺子和碗筷被许可推倒在地面，溅出的汤汁弄脏了旁边顾客的衣服。男人起身怒骂，随之被李泽一拳打趴，其他几个人顾不上吃完匆匆跑走。 他们伫立街口，彼此一言不发，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中间的汤锅冒出屡屡热气，融化飘落的寒雪。 那一夜，他们在酒店的床上撕扯挣扎，仿佛要将对方食肉吸血，讨回亏欠的所有遗憾与不甘。他趴在她的后背上喘息，像年少时那个下午，默默感受她传递的温暖。 她全身颤抖，接着啜泣。丈夫的出轨、孩子的得病以及两次失败的婚姻在细碎话语里吐露清楚。她的眼泪流在他掌心，唤醒了那颗少年的心。 他心头绞痛。她的生活不该是这样，她拥有这个世上最灿烂温暖的笑容，理当被爱护，被照顾，享受幸福和快乐。 昔日一米六五的高中生李芳泽，被一米七的女汉子许可背在身上，奔跑着穿过孤独的青春。 如今的李泽身材健硕，一米七六的怀抱刚好容纳一个柔弱的女人。 独占许可，有何不可？ 他花钱找律师帮许可打官司，一番周折中，幸而虹姐出手相助，他们成功取得了孩子的抚养权，组建起一个独特的家庭。 虹姐说，你想离开，随时可以。 他回答，我需要她，需要这份工作。 他送她限量版钻戒，全球只有一百颗，鸽子蛋大小，象征沉甸甸的爱。 大儿子仍然姓欧阳，二儿子和小女儿也还是姓许。他不在乎，只要许可属于他。 他想把世上所有美好送给她，竭尽全力呵护她，那些梦境中的画面终于成为真实，哪怕迟到了许多年。 他对她的爱，从未过期。 他恨自己往日挥霍，没有留下丰厚积蓄。小女儿治病花钱如流水，他卖掉豪宅跑车，保持足够的钱力供应。 只是，每当他出去工作，许可总会哭着发火，她无法忍受他将其他女人抱在怀里，哪怕只是几分钟。 吵架最厉害的那次，许可摔碎了所有装满星星的酒瓶，密密麻麻的纸星星掺在碎玻璃片中。 “我多希望你不要去酒吧，我怕你被别人夺走。可是我说不出口，佳佳在医院忍着病痛，哪里都需要花钱，我什么也做不了，是我连累了你……” 许可低头捡拾星星，碎片握在手心，浸出的血将星星染红。 “我爱你，我一直都只爱你。” 他将她抱在怀里，为她处理刮伤的手心。他们把星星一颗颗捡起来，细数点点滴滴的回忆。 已近三十，李泽肩负起家庭的重任，失而复得的爱人陪伴身旁。他为这一切感到幸福，时间变得有意义。 虚荣欲望皆可抛去，无非是一身轻松。 只是，他无法忍受流言蜚语伤及家人，那些过往被曝光在网络，接受他人不计成本的指点。凭什么？他的人生，他爱的人，要被随便数说？ 他一度是个笑话，曾困顿萎靡，也曾富有奢侈。人生每个阶段打眼而过，他自认活得无悔。惶惶漂泊中，他获得靠岸的勇气和力量，想要彻底告别深海时，却被人无端设计。 始作俑者当然不能放过，社会本就如此。可是虹姐的指令，他不能违背。当是命运的安排，推他最后一步，彻底断绝回返的后路。 李泽终将卸下面具，李芳泽也早已长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0章 耳听爱情 从李泽家出来时已是下午，天空出奇美丽，鱼鳞片状的云朵浮满蔚蓝幕布。林阆仰望观赏，思绪盘旋在李泽的故事里。原来每个人遇到爱情，都会拥有一种独特光辉。 他们向小区门口走去，一行人踩过石砖铺就的小路，何迎和天亿边走边商量怎样给钱才能不伤李泽的自尊。 林阆跟在后面认真听，和平上前与她并行，伸手摘去落在她肩膀上的叶子，微笑道：“林经理，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和平的笑容很温和，与朴华的气质相似，细细看会发现他们的眉形几乎一模一样。 林阆注视左边的二人，他们满面期待，她无法拒绝。 走在前面的何迎闻声停步，挑眉含笑：“可以啊，我把林阆交给你们了，正好我和天亿要去医院一趟。” 朴华道出好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们。” “OK。”何迎点头，继续与天亿聊起安排。 天亿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随风飘在空气里。林阆闻到烟味，抬头看向他的背影，瞬间有些出神。实话讲，她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如天亿这般兼具高贵和颓靡的气质。齐肩黑发美如缎，雪茄香烟不离手。 林阆心生感叹，不由设想天亿的过往是何样的画景。始料不及间，她右脚踩进了一块活络的地砖里，积压的雨水霎时溅出来。 “没事吧？”和平及时拉住她。 林阆站稳后摆手道：“没事。”她一抬眼瞅见天亿裤脚上的泥点，顿时慌了神。天呐！怎么办！早听何迎说过天亿喜欢量身定制，衣服不是限量版就是独家款。 天亿感到腿边湿凉，低头看见脏了的裤脚，不禁皱眉。 “对，对不起。”林阆不安地道歉，手指绞缠在一起。 天亿看见林阆布满歉疚的神情，神情舒缓：“没事的林经理，我这条裤子本来也只穿一次。” “炫富遭雷劈！”何迎冷哼道。 天亿笑着反驳：“我实话实说，哪里算炫富？”说罢抖了抖烟灰，兀自向前走去，话音不落：“这小区真够破的，都小心点走路，别又踩雷了！” 天亿说话响亮不羁，路过的居民恰好听到，几个白眼顿时抛过来。天亿带笑，仰头吊儿郎当地走。 大家准备上车时，不约而同地望向一栋楼房，似乎可以看到站在窗前的李泽，他或许也正用同样的目光望着门口。 范轻舟打开车门的刹那，向何迎问到：“嘉树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何迎语速很快，“前几天发微信说是在巴黎散心呢，又多请了一星期的假说是要享受人生。” 范轻舟若有所思：“这样也好，酒吧的事情先别告诉他，等他回来再说。” 何迎表示赞同：“想法一样。”她注意到柳子俊的异常，从他在李泽家接完一个电话后，神色便有些不对了，现在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何迎拍了下柳子俊的肩膀，见他一动不动，又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柳子俊这才开口：“迎姐，没事我先回去了，范哥上车！” 范轻舟对何迎摊手示意，旋即关好车门。柳子俊戴上墨镜，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奇怪！”何迎目送黄色跑车的远去，转身对林阆说道：“赶紧回家睡一觉，养好精神。” 林阆嘴角弯弯：“迎姐你也是，好好休息。” 和平绅士地为她护头打开车门，林阆坐进车里后更加体会到何为贴心。在小区门口说话的功夫，朴华提前合上车顶调节空调，车内温度适宜。在她坐好后，朴华拿出一盒小蛋糕递给她：“很高兴认识你，林阆。” “我也很高兴，谢谢你。”林阆心里暖意融融，开心地接过蛋糕。 和平转动方向盘，看向后视镜里的她：“上次去梁楼是在四年前，龙叔过六十大寿，虹姐邀请我们到家里做客。今天借着送你回家，正好看望下龙叔和六婆。顺便，和你聊聊天。” 林阆轻松很多：“龙叔看起来才五十多岁。” 和平说话带着笑意：“龙叔心态很好所以显年轻。”车子转过一个路口，他继续开口：“林经理，你喜欢红气球吗？” 林阆不假思索：“喜欢。”她看向窗外的天空，云朵斑驳浮游，形态万千。“我喜欢红气球的酒，喜欢红气球的人，哪里都喜欢。” 林阆说话间嘴角不经意上扬，喜悦发自内心：“我从前的生活枯燥乏味，人生好似只有一个基调。上学、毕业、工作，遇到的真心朋友很少，爱喝酒的更少。” 朴华笑起来：“这样喜欢红气球很有道理。你很幸运，看到和遇到的都是这圈子里好的一面，全世界只有一个红气球。” 林阆有些不解，听和平说道：“林经理，虹姐可能要放弃红气球了。我们这些人实在掉链子，总是给虹姐添麻烦。我已经提交了辞职，下周和朴华飞欧洲，你以后要是有时间，欢迎来找我们玩。” “我们在海岛边买了块地，打算开家小店，再领养一个孩子。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和平的话音很温柔。 朴华对林阆说：“我厨艺很好的，希望有机会为你做一顿佳肴，你肯定会喜欢。” 林阆鼻子发酸，心里好像空了一片。他们说话时含着笑，语气温和似阳光。她满心祝福然而笑不出来，不舍和遗憾占据面庞。 第一次进红气球时的画面浮现，记忆中的他们帅气潇洒，在光怪陆离的灯影下闪闪发光。那时的她，好奇又惊羡，在心中感谢上天赐予的逢遇。 如今不足三月，相遇和分别接踵上演。如严谨，如秦冬，如和平……林阆感到很难过，她多希望红气球能一直开下去，她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喝酒畅饮，谈天说地。 可是人生注定会有很多别离，走走停停，有谁能一直陪在身边？她久久说不出话，戚洺闻的面容映现在心头。 手机突然振动，林阆回过神看到来电显示，心里豁然明朗，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她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戚洺闻的声音响起：“你在哪里？” 林阆有好多话想倾诉，听到他的声音，鼻子再次一酸：“你来梁楼找我吧。” “想我了吗？” 林阆脸颊发红，“一会儿见。”她迅速挂断电话，面庞升起甜蜜。 “是闻少吧。”和平在前面打趣，“看来你们已入佳境。我还记得你吐闻少身上的情景，谁能想到你们会在一起。真像老范说的，温顺的小白兔降服了凶恶的大老虎。” 林阆“噗嗤”笑出声，这个形容一点也不真切，她不是小白兔，戚洺闻也只是一个纸老虎。 “和平，你和朴华怎么认识的？可以和我讲讲吗？”林阆眨眼问。爱情有千万种，源头各不同。她很好奇，和平与朴华的开始。 和平咳嗽一声，语气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说来话长。” “慢慢说，我也想听。”朴华笑道。 “还挺丢人的。”和平无奈地笑，“我上初中那会儿经常挨揍，脑子笨学习也不好，在班里跟空气一样。几个初三的男生跟社会上的混混总是在放学路上拦住我要钱，不给他们钱、给的少了都得挨打。那个时候我快抑郁了，害怕上学又害怕回家，感觉自己不该活在这世上。” 朴华摸了摸和平的头顶：“安慰一下你。” 和平笑声爽朗，侧头看了下林阆，继续讲：“我把这些悲催的事情说出来，是为了告诉你朴华对我的重要。他当时是班里的第一名，家里也有钱，我们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缘分的美妙。那阵子学校搞高效课堂，桌子全部摆成了小组样式，我这成绩差的有幸跟这位第一名坐成了对桌。他很有耐心，给我一遍遍地讲题。慢慢的，我们成为了朋友。他知道我被人勒索，还想了办法把那些人交给了警察。” 和平娓娓道来，话音愈加柔和。车窗前的风景变幻，青葱岁月的记忆浮现又消散。 朴华补充道：“他真的很笨，要不是为了小组的成绩，我不会那么耐心。但是也不知怎么，有一天，竟然觉得他笨的可爱。” 林阆听得专注，与和平一起笑。她在脑海中勾勒他们少年时的画面。 “是啊，你凭着好成绩过得顺风顺水。”和平调侃，想起之后的事，停顿了片刻，对林阆接着讲：“他不笨，但是很蠢，竟然为了和我上一个高中跟家里闹翻了天，多少人挤破头想去的一中，他连门都不进。” “我拼命学习，不想让他再因为我放弃什么。可是我太倒霉了，考理综时阑尾炎疼的晕倒在考场。好在我们去了同一个城市上学，他重点我专科。” 和平双满盛满笑意，绿灯亮起，他向前行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很多。回忆的匣子打开，往事便会一股脑地倾出。 朴华神态很平和，见林阆听得入神，坦言道：“我跟和平之间的情感很复杂，超脱了友情，又不像爱情。我曾经苦恼过，好长时间以为自己不正常，没办法对女孩动心，心里每天想的只有和平。后来，我发现世界上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突然觉得自己是正常的，虽然身边很多人无法接受，可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一个人。” 和平伸手握住朴华的手，相视一笑。林阆坐在后座凝视两人的笑容，他们的侧颜同样温柔，暖橘色的日光透过车玻璃照映中间。 美轮美奂。 微信语音不合时宜地响声，林阆尴尬拿起手机，对两人抱歉一笑，低头发现是白雪的头像。 “姐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晚上坐飞机离开西市，走之前很想见你一面。” 林阆听出白雪语音里的不舍，记起初次见面的萧索，脱口而出：“好。”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繁华街头，一家西餐厅的门口。 “林阆，再见。” 朴华下车挥手，脸庞漾起明朗的笑容。和平倚在车门旁，笑着说：“过两天我们一起喝酒，喊上何迎他们，不醉不归。” “一言为定！”林阆满心畅快，凝视车子远离视线，回过头发现白雪正站在餐厅门口，笑意盈盈地注视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1章 玲珑骰子 白雪今日装扮与平常截然不同，浓艳妆容和高筒黑靴衬得她妩媚乖张，若不是那一声“姐姐”，林阆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她跟随白雪走上二楼，在落地窗前的软沙发入座，对面前人感到惊艳而陌生，想到白雪在电话里说的事，问道：“白雪，你为什么突然要走？” 白雪手撑下巴，歪头笑：“别着急，我们先点餐。”她唤来服务生，长睫毛扑闪：“姐姐看看想吃些什么。” 林阆翻看菜单，在白雪的建议下点了几份食物。 待服务生走后，白雪抬起左手，一条鲜红金亮的手链呈现：“这是虹姐送我的礼物。你看，它多漂亮，据说能买一栋房子呢！” 白雪咯咯地笑，轻轻摩挲镶嵌的红宝石，“戴在我手上真是可惜了。我又不能摘下，毕竟是我妈妈留下的东西。” 手链款式经典，宝石晶亮，在白雪瘦骨手腕上略显空大。林阆产生困惑，白雪的妈妈是谁？和虹姐又是什么关系？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林阆看到显示后瞬间站直，忙对白雪道：“我接个电话。”说完向安静处疾步走去。 林阆扶额叹息，她竟然把戚洺闻忘记了！接通后内疚支吾：“你，你到梁楼了吗？” 两声狗叫传来，接着是他的声音：“你在哪里？” “嗯……你听我说，白雪她今晚要出国走了，我们可能很久见不到面，她约我一起吃饭，我就答应了。我们刚点完菜，这家餐厅名字叫‘趣谈’，哈哈有趣吧……” “所以呢？” 林阆吁了口气，含笑说：“你要不出去转转？我保证吃完饭马上回去找你！” “奥利奥，你同意吗？”戚洺闻话音落下，又是一声狗叫。 林阆能想象到一人一狗的画面，有些好笑和心疼：“对不起……” 电话的另一头，梁楼庭院，光影落满草坪。 戚洺闻抚摸奥利奥的毛发，轻轻叹气，听到林阆的道歉，心里暖了几分：“结束后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林阆挂断电话后，戚洺闻收起手机，抬头凝视布满云片的天空。奥利奥趴在脚边摇尾巴，似乎理解他的心情，用肥绒的脑袋蹭着他。 他嘴角勾起一些笑意，猛地咳嗽几声，奥利奥围着转圈。 从家里出来后，他独自跑到小岛。太多无法接受的现实，如滚滚海浪翻涌在心头。等到雨停天晴，他在日光照耀中想起在意的温暖，开机看到林阆数条信息与呼叫，还有大哥和代羽的询问。 放过自己吧，放过母亲，把心腾出来。 餐厅里，音乐悠扬。 林阆接完电话转身回去，看到白雪正在打电话。见她走来，白雪关掉了手机，冲她灿烂地笑。 菜品均已上桌。白雪为她倒酒：“姐姐，我们喝一杯，希望姐姐以后不要忘记我。” 林阆与之碰杯，察觉白雪眸色的复杂，直言：“你如果不想离开，我帮你去求虹姐。”她喝了一口红酒，犹豫地问：“柳子俊，知道你要走吗？” 林阆不无纳闷，今天在李泽家中，他们并未说起白雪离开的事情。 白雪微笑：“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也快了。姐姐，我很想和你好好吃完这顿饭，可是啊，总有人捣乱。” 白雪说话越来越奇怪，林阆疑问重重，刚要开口时一阵头晕。 “姐姐，你怎么了？”白雪关切问。 林阆揉了揉额头，说：“可能是没休息好，头有点晕。” 白雪拎起皮包，挽住手臂将她扶起来：“我送姐姐回家。” 林阆觉得两腿发软，全身力气使不上，她想给戚洺闻打电话，白雪接过手机：“姐姐，慢点下楼，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冷风吹过脸颊，林阆出门后更加昏沉，在白雪搀扶下坐进一辆面包车。 “林经理，你好啊！” 说话人的粉发映入眼帘，林阆顿时清醒一分，无奈头晕得厉害，她拉住白雪的胳膊：“他怎么……” “姐姐别怕，这种迷药很舒服的，你好好睡一觉。”白雪握住林阆的手，附在她耳畔：“我得向梁虹多要些钱，都是她欠我的！姐姐，你别怪我。” 林阆拼命挣扎，虚弱地喊救命，用最后的气力推开车门，在即将下车时被白雪拉了回去。 晏扬天用药水浸湿的麻布捂住林阆口鼻，对白雪叱骂：“你丫的真耽误时间！不吃饭会饿死啊！要是听我的，这会儿早到仓库了！” 白雪将迷晕的林阆放倒在后座，把林阆手机扔向路边树坑，旋即坐在副驾驶：“闭上你的臭嘴，开车。” 滴答答，一声声落入耳中。 黑白的玻璃碎裂洒地，小女孩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一道黑影慢慢逼近，恐惧从头浇下。黑影狰狞大笑，嘴里流出红色的血水，越来越多，淹没全部空气…… 林阆感到窒息的压迫，手脚仿佛被血水缠住。她奋力反抗，终于从梦中醒来，抬起眼皮，刺目的白光一瞬侵袭。 昏暗空间里，只有一盏光亮。几只飞虫盘旋在白炽灯上，喷绘涂鸦的油桶靠墙摆放，玻璃碴子和麻将块一起堆成小山。 亮晶晶的小山前，白雪翘腿坐在高凳上，手里握着一把骰子，笑如花：“姐姐，你醒了。” 林阆被绑在石柱前难以动弹，她举目四望，周围墙壁上涂满奇怪的图案，一旁滴水的管道阀门铁锈斑斑。右墙角放着一架木梯，直达顶部的小门。 那是唯一的出口。 她在脑中快速思考，判断这里是一个地下室。除了白雪，没有其他人看守，门外是否有人？自己该怎么逃生…… “这个地方只有我和晏扬天知道。姐姐你跑不掉的，也别指望有人能救你出去。等他们送钱过来，我会放你走。” 白雪将一把骰子扔到半空，笑着伸出双手接，骰子神奇地全部落入她的手心。 “骰子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教姐姐怎么玩！”白雪快乐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林阆看得惊愕，忘记了质问。白雪靴子上的铆钉闪着银光，手腕上的宝石红光熠熠，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林阆凝视那些彩光，开口：“你为什么会和晏扬天在一起？白雪，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雪眼眸低垂，坐到林阆旁边，伸手抚摸墙上的涂鸦：“我本来就是这样啊！姐姐，你猜一猜谁会先送钱过来呢？是梁虹，还是戚洺闻。哈哈哈！我希望他们都来，这样我和晏扬天一人一个亿！” 林阆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狂笑的白雪。 “姐姐，你会感谢我的。我们一起看看，你在他们心里值不值这些钱。” “你太看得起我了。”林阆苦笑。 白雪靠在林阆的肩上，“让我和你讲讲我们的计划吧！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给你拍了几张好看的照片。我先发给了梁虹，问她愿不愿意用一个亿换你的命！然后，我又给戚洺闻多发了几张，告诉他如果不给钱，我就把你的脸画上几道口子。” 林阆咬着嘴唇，扭动身体试图与白雪隔开距离。眼前的白雪，恐怖陌生。 白雪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神无辜：“姐姐，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忍心，你对我多好呀，像亲姐姐一样。” “可是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有了钱，我才能活下去！”白雪变得激动亢奋，掀开衣服露出腰腹。 林阆本不想理她，可是不经意眸光扫过，心头再次冰封雪落。 那片白皙肌肤上，罗列着大大小小的划痕，触目惊心。 “白雪……”林阆叫出她的名字，再说不上话来。 白雪莞尔一笑：“吓到姐姐了？”她将衣服拉下，把玩着手里几颗骰子，幽幽道：“我在国外长大，和混混们抢食物分地盘，好多次被人按在地上打得爬不起来。后来呀，有个大佬救了我，他长得很丑，大龅牙还秃顶。我还是跟他走了，因为他的钱包里有很多钱，很多很多。” 两颗骰子落在地上，白雪没有捡拾，将头倚在林阆肩膀。 林阆不再动弹，听白雪继续说。 白雪举起手，白炽灯的光穿过指缝。她回忆起自己褴褛狼狈的日子，像一块烂泥贴在繁华街角，被人踩被人玩，没有一个人肯捡起她。 “地下赌场是个吃人的地方，赚的钱一分也别想拿出去。我总是输，欠了很多钱。我不认命！向赌场借了高利贷，结果越滚越大，赔了命也没法还。那些要债的每次上门，都会在我肚皮上划几刀。慢慢的，我也习惯了，最后几次像蚂蚁咬一样。” 白雪坐直身体，帮林阆捋好碎发：“姐姐，你现在知道钱对我有多重要了吧？一个亿对他们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那是他们欠我的！” “台球厅把自己当赌注，也是你的计划吗？” 林阆想到第一次见白雪的情景，她是那样无助凄楚，如同一张飘零白纸。如果相遇也是预谋，白雪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她现在说的话又是否可信。 林阆困惑，目光落在白雪涂抹深重的眼影。 “是我设计的，我必须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可怜，这样才能骗到你们啊！” 白雪把几颗骰子扔进油桶里，响亮声音打破空旷。 林阆追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赢？难道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进酒吧抓住我换钱？如果是这样，当初你约我逛街完全可以得手，为什么等到现在？” 白雪梨涡浅浅，微笑不言语。 就在这时，出口处传来几下敲动的声响。白雪快速站起来，扒拉酒瓶子拿出一卷胶带，半蹲在林阆身前：“姐姐，有人来了。” 林阆获得希望马上要呼喊，嘴唇随即被胶带缠住。 白雪俏皮眨眼，做出噤声的手势：“嘘！游戏刚刚开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2章 艳阳融雪 晏扬天向底下传递信号后，拎起铁棍坐回麻将桌上，等候送钱的人进门。方才底下的小弟报信，远远认出是戚洺闻的轿车。一伙人登时兴奋起来，准备好好玩弄这个大名鼎鼎的闻少。 谁知不消片刻，门口的几人狼狈逃窜，指着门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辆车冲门闯入，直直地把麻将桌撞翻。 晏扬天怒不可遏，骂了句脏话慌忙躲开，他们拎着棍棒一拥而上。 戚洺闻推门下车，冷冷扫量这群乌合之众，四下观察没看到林阆的身影，顿时暴怒，上前猛地扯住晏扬天的衣领：“林阆在哪？” “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晏扬天眼神凶狠，笑得张狂，“我亲爱的林经理正等着救命钱呢，闻少没忘记吧？” 戚洺闻的眸色黯了几分，隐忍收手，将后车门打开：“你要的钱。” 一亿现金，塞满了车厢。一摞摞，散发迷幻的味道。 晏扬天抓住钞票捧在鼻尖轻嗅，粉发映衬得愈加明艳。他拿在手心一沓掂量把玩，挑眉笑：“闻少爽快！很听话呀，一个人来送我这份大礼。我晏扬天说话算数，绝不会伤害林经理一根头发！不过，游戏得好好玩，你老子赚那么多钱，不知道你在他心里值多少呢？哈哈哈！不如我帮你问问。” 晏扬天疾步退后，手势一挥，周围的混混们举着棍棒试探地向戚洺闻靠拢，犹如围攻一个价值连城的猛兽。 晏扬天得逞大笑，自认计划完美无缺。用虾米钓小鱼，再用小鱼钓大鱼，算账报仇一件不落。 戚洺闻的忍耐已到极限，从接到陌生号码的短信知道林阆被绑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愤怒担忧，失去了理智，对打电话的人言听计从，匆忙筹集现金急速赶来，害怕林阆受到一丝伤害。 面前的人太过张狂，一群虾兵蟹将都敢向他出手。戚洺闻冷笑，索性赤手空拳对抗打斗。 几个混混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剩下的人脚步迟疑不敢向前，戚洺闻摩挲手背的淤青，步步紧逼晏扬天。 晏扬天怒喝：“一群废物！”他转动脖子，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夺过手下小弟的棍子指向戚洺闻：“闻少好身手啊！可是你别忘了，在这里我是老大！实话告诉你，林阆被我藏在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带你去见她。” “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我给你。” 戚洺闻厌恶这种无赖，可是软肋在他手，自己只能隐忍地垂下拳头。 晏扬天哈哈大笑，嘴角如弯钩：“站着别动，让兄弟们练练拳脚！” 十几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男人立刻恢复暴戾，其中胆大的一个率先甩出棍子，打在了戚洺闻的腿上。 戚洺闻闷哼一声，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看向他们。一群人的气场立即弱了大半，晏扬天冷脸呵斥：“给老子打啊！怕他干什么！他女人的小命在我手里攥着呢！” 霎时，混混们有了鼓劲。他们本就是拿钱办事，过了今晚谁也别想再待在西市，索性硬着头皮展开暴打，看看这吃香喝辣的富家公子能挨住多久！ 棍棒、拳脚如雨点接连落在身上，戚洺闻咬牙不发出声音，他在脑海中回想林阆的一言一笑，似乎忘记了疼痛和屈辱。 隔着冰冷坚固的钢筋水泥，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林阆通过传声器清楚听到混乱的打骂声，她的泪水流过胶带，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 白雪倚立石柱旁，目光投在结蛛网的墙角。“姐姐，闻少是真的爱你。”她勾起一抹苦笑，似自言自语，“多好啊，有人爱着。” 晏扬天痛快地欣赏眼前画面，手心揣着一枚幺鸡，见戚洺闻吐出一口血，抬手道：“够了。” 他迈步走近倒地的人，将手里的麻将块立在地上，眼神阴寒：“来，学几声鸡叫听听。” 旁边混混们癫狂大笑，看热闹般起哄：“叫啊！”他们的话音随即卡在喉咙—— 戚洺闻猛扑上前，将晏扬天桎梏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脑袋旁边，一手扼住他的喉咙。 晏扬天喘不上气，露出挑衅的表情，瘫在地上笑声嘶哑。 几个男人合力将戚洺闻甩到一边，用棍子抵在他的后背。 晏扬天一手撑地，一手指着戚洺闻笑得直不起腰，眼中闪动寒芒：“这就是戚长诚的宝贝儿子！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哈哈哈……” 戚洺闻反手夺过棍子打倒几个混混，吐掉嘴里的淤血，戾气浓重：“我最后问一遍，林阆在哪。” 晏扬天肆无忌惮，疯了般狂笑：“别急，我还没跟你好好玩呢！再说了，我们还得等一个人，她不来，游戏没法继续啊！” “是在等我么。” 门外夜幕半垂，暗色迢迢。一道鲜红身影出现，婀娜风韵随说话声渐进。 混混们被来者的气场震慑，自觉让出一条路。 梁虹不疾不徐地走近，红绒大衣从容优雅。她环顾四周，像在观赏新奇的景致。最后停步戚洺闻旁边，浅笑看向晏扬天：“为了两个亿勒索绑架，孩子，你太傻了。” 晏扬天恼羞万分，牙齿发颤：“梁虹，你果然来了！”说罢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快步跑到门口往外望，回头喊：“就她一个！” “钱呢？难道你也把钱放车里了？”晏扬天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她空空的两手。 “老大，她没开车！”望风的人大声说道。 晏扬天眯了眯眼，凶相毕露。 梁虹两手一摊，莞尔道：“我没带一分钱。”她走到装满钱的车旁，砰地关紧车门，脸上笑意一瞬全无。 “我梁虹闯社会的时候你们还在尿裤子呢！这点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比划！” 梁虹声音中满含怒气，无形气场透出压迫。 西餐厅带走林阆，半路换车变道绕路，在一栋烂尾楼拍照打电话，关机多次换地，最后落脚在这处废弃工厂的仓库，制造出林阆困在楼顶的假象，一地拿钱，一地放人。 连她也险些迷眼，派出的人现在正忙着找照片上的楼点。她刚才一进门便被墙边大大小小的牌桌吸引，一抬头看见墙角挂着的小型传声音箱，恍然明白。 “梁虹！你不想让林阆活命吗？我可听说她是你唯一的女儿啊，是你早年和男人鬼混生下的私生女！一栋酒吧你都给了她，还在乎一个亿么？” 晏扬天寒森森笑着，说出丑闻时畅快不已。 梁虹神色不变，在心里为晏扬天感到可悲，为逝去的好友晏眉感到痛心。她派私家侦探调查的过程中，打听到晏眉母子在国外数年的艰辛生活。晏扬天从小混迹赌场牌室，流荡谋生养成一身痞气。在五年前晏眉癌症去世后，他更是堕落得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回国，在红气球惹是生非。今天又串通街头混混闹出一场绑架，同时在网上买大批水军谩骂红气球，置酒吧所有人于风口浪尖。 这是多大的仇恨。 她理解晏扬天的愤恨与不甘。 昨夜酒吧，当众人散去，她和晏扬天单独待在大堂。晏扬天明亮眸子饱含埋怨，切齿说出：“我妈去世前只有我陪着她。她跟我讲过很多事情，提到最多的人就是你。我也终于在我妈闭眼的时候知道了我亲生父亲是谁。你说多可笑，那么有钱的人养不起一个儿子！后来我想通了，他不是养不起，他是不想要啊！所以才会把我妈还有肚子里的我全部丢掉！” 那一刻，她也终于知道当年晏眉远走他乡的隐情，义哥戚长诚从未和她提及的秘密。 此时此刻，晏扬天面目桀骜，令梁虹心头悲凉。她本想息事宁人，掩去不堪的真相，可如今再无退路。 “我在国外给你留了一笔基金，如果你上午听我的话坐上飞机，这会儿应该得到那些钱了，五亿美金足够你往后挥霍花费。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 晏扬天不为所动，冷眼蔑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梁虹，你既然来了就别再想走！都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绑了！” 梁虹难掩失望，劝人回头是世间难事。她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道：“这里应该有个地下室吧。” 听者皆为震惊，晏扬天脸色大变。 戚洺闻走到梁虹身旁：“你知道什么？” 梁虹对鼻青脸肿的他嘱咐：“待会儿围着墙角仔细找，特别是那片堆积的麻将，也许入口就在下面。” 她从地上捡起一截木棍，解开脖颈的丝巾裹住有毛刺的一头，笑着向众人勾手，“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 接受挑衅的十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随即围攻而上。梁虹游刃有余地应付，飞腿踢倒面前两个挡路的人，旋即挥动棍子打在偷袭戚洺闻的人腿上。 戚洺闻向墙角麻将堆奔去，晏扬天眸光凶狠，拿出一柄利器跟到戚洺闻的身后，却在出手前被梁虹甩出的棍子打中后背。 梁虹翻身越过汽车，几步冲到晏扬天跟前，一脚将他手中的刀踢到远处，旋即扼住他两个手腕，笑说：“我这打架的本事还是你妈妈手把手教的。” 没有人再敢向前，梁虹声名并非虚传。 戚洺闻看见显露的铁盖顷刻欣喜，却在打开盖子的一刻失去笑意。 一把凛凛利刃抵在林阆的脖子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3章 杨春日记 “我的好姐姐，你千万别乱动，伤了你有人心疼。”白雪胁迫林阆踏上梯子，见戚洺闻伸手，持刀力度加重几分：“让开！” 白雪斜睨一眼晏扬天，目光停留在梁虹身上。她再次尝试，想确认清楚，那双漂亮眼睛后面的虚假欺骗是不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梁虹，梁虹。 她是母亲日记里写到最多的人，在泛黄纸页上以温柔又残忍的模样出现。日记的前半部分，记载着母亲遇到一个真心朋友的喜悦，还有为一个男人心动失眠的幸福。 从一张残页开始，母亲笔锋变得尖利，宣泄着被好友欺骗背叛的痛苦，金钱、地位还有爱情全部遭到毁灭，愤怒和绝望穿破了纸页。 她把日记每一页都看了无数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梁虹”产生深深的仇恨，联系到自己长大以来受罪吃苦的日子，越加觉得，是这个叫梁虹的人夺走了她和母亲本该拥有的富贵人生！ 所以，在那位严先生找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会收敛锋芒，低眉顺眼地待人接话，建立出一个可怜无助的弱女人形象，以此博得同情与怜悯。 毕竟多亏了这位严先生，她才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从母亲的床底翻出上锁的箱子，在箱子里的每一件物品中，拼凑出母亲的前半生。 那枚珍藏在锦盒里的匕首，严先生以一张百万钞票换走。剩下的东西，她在漏风的小屋子里仔仔细细地看。一本封面画着彩虹的日记，打开后，一页页都是阴雨连绵的景象。 箱底的一摞纸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她见过无数次。哪怕母亲变得意识混乱，也从来没有放下过手中的笔，在精神病院里，孤独昏暗的小房间，守着一地的白纸，一遍遍地画他。 只有画他，能让疯癫的母亲变得平静。 母亲在日记里写到：“他是我的太阳，可他只爱天上的彩虹。我是什么？草叶上微不足道的露珠。我不怪她横刀夺爱，不怪他眼中无我，只怪自己丑陋卑微。” 她不甘心！打心底为母亲喊冤。如果是她，一定会拼命争取爱情，怎么能将爱人拱手相让？ 母亲，可怜的母亲！本来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女，人人夸赞的女画家，都是因为梁虹！毁了这些幸福！ 想到这里，白雪心头发凉，也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荒唐。 那日台球厅的景象，在她十六岁时曾经真切上演。不同的是，她光脚站的地方是一张油腻的赌桌。她像一个破烂的易拉罐被人踢来踢去，忍受恶心的触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堕落，堕落……没有哥哥抱怀里，没有姐姐温柔安慰，唯一的亲人——自己的母亲躺在病房一地的画纸上疯疯癫癫，不记得自己是谁。 可恨！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心安理得地活着！ 她原来不知道这些事情，一个人在异国街头活得浑浑噩噩，消耗青春唾弃爱情。可当有一天，知道了自己没有的东西是被人抢了去！生存的斗志燃烧出复仇的火焰，她发誓一定要让那人不得好过！ 白雪将心底的悲凉掩藏，镇定心神与梁虹对视，手中的小刀寒光毕露。 梁虹眼神柔和，夹杂几丝不忍：“我对你妈妈有亏欠，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听我一句话，放了林阆。她不是我的女儿，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别再骗我了！”白雪情绪激动，声音如尖针破喉。“你骗了我妈妈，骗了所有人，别想让我上当！梁虹，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抢来的！这么多年了，我们要回去难道不应该么？” 林阆真切感受到脖颈的破皮之痛，胶带缠住的嘴唇无法出声，只能忍着泪保持冷静。白雪手指冰凉，句句清晰入耳。她无心猜测白雪和虹姐之间的纠葛，此时目光所及全是戚洺闻。 他眼中的疼惜，握拳的愤怒，蹙眉的焦灼……全部落入她心里。 晏扬天半跪在地，双手不能松懈，冲白雪大吼：“别他妈废话，赶紧让她把我放了！” 白雪嘴角牵出一抹讥讽，对他的话并不在意，握刀的手动了动，目光不离梁虹。 “公司山庄全部送给你，你接得住吗？是打算把资产换钱继续赌博，还是让他买毒吸毒？”梁虹捏住晏扬天的下颌，细细打量这张年轻张狂的面庞，话语说给白雪听：“我从前像你一样单纯天真，以为报了仇就能忘记痛苦，重新活下去。后来才发现，失去和得到的总是一样多，你的双手放不下仇恨，哪有力气抓住幸福。等到再过去十几年，新的仇恨找上门，那时候你会怎么做？你告诉我。” 白雪眸中闪过一缕沉暗，刀子并未放下：“那是以后的事了！至少我不会像你这么可怜，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你手里那点钱算什么，我要的是戚氏集团！当富豪是什么滋味呢，真想试一试！” 凄厉的笑声在仓库回响，白雪的梨涡淡淡绽放。“随便撒点钱，就能把私生子像垃圾一样打发走，哈哈哈……” 梁虹失神，手不由地一松，晏扬天趁机挣脱窜到混混们中央。 “今天谁也别想走！” 晏扬天活动脖颈，一根棍子架在肩膀上，笑容阴狠：“臭婊子，你丫的想独吞？我们可是说好了，酒吧和山庄是你的，戚氏集团留给我！” “当然。”白雪皮笑肉不笑，丝毫不顾及刀刃处染血。“我怕你不忍心啊，万一伤了你那位有钱的父亲……” “闭嘴！”晏扬天脸色阴寒，被人触了逆鳞般暴躁，“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怎么给我下跪磕头！” 白雪三分冷蔑，七分嘲弄：“你忘了，他那双腿为了救这个女人早废掉了，怎么跪下来？你这不是难为人家，闻少会不高兴的。” 戚洺闻锁定在林阆身上的目光偏移，在那些言语中产生疑窦，向梁虹寻求证实：“他们，在说什么。” 梁虹感到身心疲惫，肩膀上重担沉沉。她很想一吐为快，将所有过往全部铺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清算，算清楚到底是谁欠下的债。 可是她无能为力。故人零落，往事已经埋进岁月，现在翻腾出一堆旧日残渣，有何意义？ 在梁虹静默的片刻，仓库门口发出一声巨响，紧锁的铁门被来者踹开，一群黑衣有序而至，迅速冲进来制服混混们。 几缕月光照映门框，临安面色沉郁，一如门外的雾色。 晏扬天和白雪表情相同，像惊慌又似恐惧。相比起来，白雪更显冷静，事情走到这一步，谁也没办法回头。她竭力镇定，一手按住刀子，一手扼住林阆的手腕，尽管这手腕上已经缠着紧紧的绳索，分不清楚上面是谁手心溢出的汗珠。 “抱歉，我来迟了。” 临安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擦去梁虹衣袖上沾染的灰尘。他动作轻柔，神态专注，低垂的睫毛在脸庞洒下几丝阴影。 梁虹攥紧手帕，随即用力扯下，素雅的格子布轻飘飘落到地面，清冷话音响起：“把他们交给警察。” “不！放开我！梁虹，我妈救过你的命！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吗？戚长诚呢？让他来见我！”晏扬天如临大难，疯狂地吼叫，即刻被两个保镖钳住双臂，他的声音嘶哑炸裂：“每次都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把钱给我！你答应我的！妈的！全他妈说话不算话！” 临安头微垂着，视线不离地面的手帕。 白雪不发一言，挟持林阆移动脚步，用凛凛刀光逼退众人，向跑车快速靠近。 林阆的眼泪大把掉落，脖颈处的痛楚传到全身，好似下一秒脖子就会被割断。在这一刻，她想起了高速路上璀璨的灯火，想起了与虹姐点烛畅谈的画面。那个夜晚，也有一把刀抵在脖子上，但是没有伤害自己分毫。 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林阆一边被迫后退，一边尝试与白雪对视，无奈每动一点点，刀刃随之刺深。 “姐姐，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我得活下去啊！你不知道，我活着有多难。” 白雪打开了驾驶座的门，看到钥匙插在车里后，转过头凑近林阆的耳边：“对不起，一直在利用你。不管你是不是梁虹的女儿，你都是我认定的姐姐。” 林阆的睫毛被眼泪浸湿，戚洺闻、虹姐、保镖团的每一个人……在眼前成为朦胧，唯有白雪指尖的冰凉真切入骨。白雪没有放下刀子，另一只手解开了她腕上的绳索，将温凉的手链戴在了她的左腕。 “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叫白雪，我是秦夏，秦冬的亲妹妹。” 脑中记忆砰然爆炸，一幕幕支离破碎。林阆失去了支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模糊中看到有人向自己跑来，灰色的车扬起尘土冲进黑暗。她的眼皮沉重垂落，白雪最后一句话在耳边声声重复： 要是没有我，哥哥一定会好好爱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4章 眷恋浓浓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斑斓光影晃得眼睛睁不开，昏昏睡梦里有亲吻降落脸颊，温柔话语萦绕耳畔…… 林阆艰难抬起眼皮，淡雅的花香窜入鼻尖，眨眨眼睛，举目皆是素白和浅蓝的色彩。房间里很安静，病床柔软，她僵硬地转动脖子，伸手摸到颈处包扎的纱布，左手定在半空，腕上的红宝石熠熠发光。 木头轻轻推门进来，蹑手蹑脚迈出两步，看到林阆瞪着天花板发呆，他不由停在原地，手里的一捧鲜花暗自生香。 “好漂亮的花。”林阆柔声笑，目光落在花瓣色彩上，娇嫩欲滴的玫瑰为房间增添一抹亮色。 木头扯动嘴角：“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蓝色的玫瑰花。”他从洗手间回来后看到一个男人走进拐角，病房外面多了一束花。那背影很熟悉，应该是酒吧里的人。 木头将花束摆放到堆满礼物的桌角，随后坐在床边椅子上，满面内疚：“小林姐，你终于醒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我总是偷懒，做事也不认真，他们没少骂我，我还是不长记性……” 林阆眉眼弯弯：“奶奶找大师给我算过命，说我今年必有血光之灾，躲是躲不掉的，但只要度过了以后一定能平安顺利。我现在活得好好的，福气都在后头呀。” 木头咧嘴笑：“对！小林姐的福气多着呢！” 林阆目瞪头顶发亮的灯泡：“木头，我睡了多久？”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整一天了。来了好几波人，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走了，那些都是给你的礼物。迎姐直接扛了一架啤酒过来，说要等你醒了一起喝。” 林阆侧目，看到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还有地面靠墙的啤酒，眯眼笑：“大家对我真好。”忽而想到最重要的事情，脱口问：“戚洺闻还好吗？” 木头坏笑：“闻少就在隔壁，身体没啥事，小林姐要不要去看看？闻少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你，医生喊了好几次他才肯回去休息，真是让我们感动啊！” 林阆掀开被子便下床，木头急忙上前搀扶，夸张地啧啧感慨。林阆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大步流星地出门。 她站在戚洺闻的房门口，才意识到这所医院她来过。推门进入，蓝白色的房间温馨迎面。戚洺闻闭目睡着，脸上淤青还未散去。 林阆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脱下鞋子小心掀起他的被角，爬上床蜷缩进他怀里，感受熟悉的温度和吐息。 木头扒着门偷看，心里咯咯乐。他坐到走廊的排椅上，由衷为他的小林姐感到高兴，高兴之余有些空虚。 昨晚乱成一团，堪称有史以来最热闹。他的八卦之心却破碎了一地，听闻一件件事情，心里像结了冰。他喜欢的白雪，那个单纯可怜的姑娘，竟然和晏扬天串通一气搞绑票，用刀子伤了小林姐，当着虹姐的面逃跑，还卷走了柳子俊所有的钱。 据说，柳子俊站在路上拦车，白雪没有一点犹豫地踩下油门，得亏张扬拉开了他。白雪走得利落，什么情分都没留下。那个晏扬天，送进警局查出了毒瘾，得到了该有的下场。 木头怔怔地出神，该庆幸自己运气好吗？白雪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比不上柳子俊钱多？原来有钱，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爱情。 木头胡乱揉了揉头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山庄里有老大临安，有三七他们，他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只要好好守着小林姐别再让她出事，就是自己尽责了。 墙上表盘圆如月，秒针步伐松快，溜溜走过一圈又一圈。 戚洺闻隐约察觉胸前的暖热，微微抬眼看见心头牵挂，嘴角不由勾起灿然的笑，张开瞳孔把所有美好收进眼底。 他缓慢地抬手，细细抚摸她散乱的发丝，暗自发笑，“小猫”睡着了最乖顺。怎料不等几秒，怀中人身体动了动，睁开一双明亮溢满柔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散发摄取心魄的魔力。 林阆将他的手掌贴紧脸颊，睫毛扑闪如羽。戚洺闻扯动嘴角，情话刚到喉间，电光火石乍然闪亮——林阆手放在他的胸口，在他唇上降下炽热的亲吻，急切、生疏、灼烫。 戚洺闻恍如置身云端，惊喜而沉醉。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林阆的热情，未及言语的，主动示爱。他全身如火灼烧，紧紧抱住林阆任由她占据主动。 时间过去好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宽大的病号服传递着爱情的温度。窗帘挡住了屋外的月亮，病房里的灯光散成无数星星落在他们的身上。 林阆手心牢牢攥着他的衣领，“因为我丢了一个亿，心疼吗？” 戚洺闻轻柔地摩挲她的脖颈：“心疼，一个亿也没办法确保你毫发无伤，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林阆轻笑：“我好像突然变得很脆弱，需要很多人保护。等我出院了，一定要去学跆拳道、武术还有少林功夫，说不定我还能保护你呢！” “好。”戚洺闻哑然失笑，“你可以拜我为师，我会用心教你。” “切！”林阆撇嘴，“我至今没有学会游泳，还不是多亏了你的‘用心’？” 戚洺闻宠溺地刮了下林阆鼻尖，伸手拿起床边桌上的巧克力糖，剥好一颗放进林阆的嘴里。 “护士长送来的喜糖。”戚洺闻说道。 林阆混沌道：“非常好吃。”说罢勾手摸到一颗给他剥去包装的锡纸，两人倚靠在床头品味。 “我妈不喜欢甜品，家里从来只有一种甜食，盾牌巧克力。”戚洺闻将锡纸揉在掌心，摊平回忆。“每到过年，她会送给我们一人一盒巧克力，同一家品牌，不同的口味。代管总是把铁盒收集起来装玻璃珠和游戏卡。后来她走了，再也没回来，我爸还是每天把巧克力塞满橱柜，过一阵子又让人全部扔掉。代管因为这个担心了好久，害怕自己的宝贝被扔出去。” 林阆专注聆听，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喉结，想到听过的小道消息，不禁心中唏嘘。木头曾和她偷摸地讲起：戚家的人都很奇怪，特别是戚老爷子，老婆跑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戚洺闻话语停顿，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沉默许久，问：“你对我的家庭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以后可是要做戚家儿媳妇的人。” “谁说我要嫁你了？”林阆嗔怪道，表面不以为然，心里却默默自卑，思考片刻后，决定像他一样敞开心扉。 “我的妈妈，和你妈妈很不一样。我妈妈喜欢吃甜的，还有辣的，只要是爸爸做的东西她都会吃很多。我一直觉得她不喜欢爸爸，不喜欢我，现在想起来，有好多被我忽略的事情。” 林阆挪动身体向戚洺闻怀里蹭了蹭，两根手指抚弄着他衣服上的纽扣。“我小时候最怕和妈妈待在家里了，她下手很重，像对待一只街边的小狗一样。我记不清挨过多少耳光，腿肚子上总有淤青。来西市之前，我的想法很坚定，我绝对不要陷入爱情，绝对不结婚，即使会失去很多幸福，总好过承担未知的痛苦。” 戚洺闻蹙眉，半是心疼半是担忧，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林阆眼含笑意，伸手摸了摸他下颌的青茬，俏皮眨眼：“戚洺闻，你真是一颗福星，只属于我的福星，把我所有的顾虑消除了，一切好不真实，却又真实地发生。是不是有了伤疤，才能遇到修复伤疤的人？” 林阆不等他说话，自言自语道：“这个问题只有上天能回答。” 戚洺闻抱住林阆后背的手轻颤，当初在村子里，奶奶将家里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最后郑重其事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七啊，你会嫌弃我家优优吗？” 现在，他的回答依然是：永远不会。 他也曾质疑过爱情，父母一辈的利益联姻，哥哥轻易放手的初恋，在身边发生的所有悲剧似乎都提醒着他，爱情毫无意义！直到遇见林阆，她醉醺醺地扑进自己怀中，令他迫不得已脱掉脏衣服。 脱掉的，原是束缚。 林阆躺在他的身侧，感到无比踏实，不觉困意来袭。她慢慢合上眼皮，呢喃道：“我的脖子会留疤吗？” “不会。”戚洺闻为她掖好被子，“别担心，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病房外，孟栗唐推门的手停滞半空，房间内的画面暧昧温馨，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甘心，无法接受自己的溃败。 木头起初想阻止她，想了想干脆退到一边，还有什么比亲眼见证更让人死心。 蒲绍远拎着果篮刚迈进走廊，远远看到栗唐失魂落魄地跑来，他来不及询问，她已经擦肩离开。 望着她萧索的背影，蒲绍远心底泛起苦涩，他将果篮放到走廊一侧的椅子上，向木头招手示意后，转身大步追去。 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她朝着目标奔跑，他在后面吃力地追。冷冷的夜风刮过脸庞，蒲绍远愈加清醒，加快步伐拉住了栗唐的胳膊。 “放开我！” 孟栗唐甩手挣脱，鞋跟崴了一下，跌倒在地面，她将手包扔了出去，旁若无人地掩面哭泣。 蒲绍远捡起手包，拍去包上的灰尘。这个皮包，还是他去年费尽功夫找到国际顶级的设计师，为她独家定制的礼物。 他自认没有戚洺闻帅气，三个人在一起，栗唐始终注意不到他。所以，他另辟蹊径，穿颜色夸张的衣服吸引她的目光，哪怕得到的只是取笑。 他甘之如饴，至少他成功给予了她快乐。 “栗唐，我爱你。你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你，等你看见我。” 孟栗唐啜泣着，慢慢抬起头，看到月光笼罩下的蒲绍远，她产生一瞬的呆愣，不可置信地颤抖，撑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5章 长虹饮涧 黎明替换黑暗，新的一天降临。 刺玫山庄花园里，梁虹凝神烹茶，袅袅热气穿梭初冬的寒意，竹木亭台落满旭日的光辉。 戚长诚端起一杯茶小品，抬手掠去毛毯上的小节叶子，沉说道：“他总有一天会害了你，这些年你没有一点发现吗？他在你身边这么久，想要做什么都很容易。” 茶壶在手中不经意偏离，梁虹睫毛晃动，用方巾将桌台水渍擦干净，坦言：“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他陪了我十年，恨我，爱我，没有人比他更痛苦。” 身边最亲近的人费尽心思，究竟会给她一个什么结局？梁虹心如明镜，她愿意陪他走完最后的幕场，人生不过尔尔。 “大哥，你和晏眉之间是怎么回事？她走的时候怀孕了，你知道吗？”梁虹直言不讳。 一个是闺中好友，一个是结义大哥，他们二人从未显露过深的情意，是如何有了晏扬天？回想残存的记忆，梁虹自责没能发现端倪。 在她和晏眉相识之初，戚长诚正处于家庭和事业的高峰期，美满生活人人津道。她为了报仇，设计出许多巧合与戚长诚相遇，只为攀附上他的关系链进而达成同盟，获得打垮刘氏公司最强劲的力量。 她做到了，用了两年时间成功结交戚长诚，与之建立信任。在这两年，她住在晏眉的出租屋里，关于戚家与刘氏的报纸杂志堆满墙角。每到吃饭时，晏眉总是随手拿起一本垫在锅底下，和她讲述豪门高企的秘闻。 年轻时的晏眉美得张扬，一双狐狸眼媚如丝，偏生是男儿性格。长年混迹娱乐街的晏眉，手上不缺男人资源，帮她打听到许多重要消息。 彼时大哥戚长诚还没有因为自己摔断腿，正是最具男人魅力的年纪，做事果断，豪义满怀。对待她，对待晏眉，像长辈一样周到宽容。 那时她一心报仇，压根没顾及到晏眉的变化。与段金乌相恋后，她从那间出租屋搬走，更是和晏眉少了联系。 或许晏眉想过告诉她，如今不得而知，她只有询问戚长诚了解真相。如果晏扬天真是他的儿子，今日境况总要妥善解决。 戚长诚转动轮椅，回廊的风迎面吹，吹不乱鬓边白发，他雄浑的声音略显疲累：“我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尤其是女人。晏眉热情开朗，性格直率，她带给我许多安慰，弥补了江萍对我的冷漠。那天是她生日，我们聊了很多，喝了一些酒，事情自然发生了。” 戚长诚远眺天际，沧桑面庞上掠过几丝和年龄不符的柔情，又隐隐地变成坚毅神色：“我必须纠正错误，不能让江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晏眉违背了我的意思，她没有去堕胎，而是拿着钱跑到了国外。” 自此消失数年，踪迹难寻。 往事悠悠，晏眉的容颜浮现心口。戚长诚闭目忧思，话语冰冷：“戚家不缺儿子，那个孩子我永远不会承认。他是死是活，看天命吧。” 梁虹心里揪成一团，杯中浸出的茶水烫到掌心。“晏眉死于肺癌，医院说是常年吸烟导致。她在国外活得十分辛苦，却从来没有想过联系你，联系我。她一直是这样，不想给别人添一点麻烦。” 戚长诚沉重地叹了口气，多年的愧疚于胸口涌出。他剧烈咳嗽，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吐出。 他的第一任妻子，洺言的亲生母亲陈心，他巧取豪夺得来的爱人，婚后外遇怀了其他男人的种，生下孩子后抑郁自杀。他只当是命运对自己的惩罚，所以在遇到江萍后，小心翼翼地追求，确保第二份婚姻有真情的加持。 不曾想，江萍对他没有恨，更没有爱。他马不停蹄地追求名利地位，以为爱情会随之根深蒂固，最后只得到贪心的恶果。唯一真心爱他的晏眉，却被他亲手断了情意。 戚长诚咳得痛苦，接过梁虹递上的茶，猛地灌进嘴里。天畔迷蒙的云朵遮住暖阳，迟迟不肯散去。梁虹为他轻轻拍背，推动轮椅走出风口。 “阿虹，我是不是很自私？” 梁虹关上茶室侧边的窗户，真心道：“许多事情一旦做了，就会顾此失彼，哪有真正的周全呢？对我来说，大哥是难得的好人。当初要不是你舍身相救，今天坐在轮椅上的应该是我。” 刘氏公司的黑幕被掀开一角时，慌不择路的刘强雇人行凶，想要将她置于死地。那时候，她被绑在烂尾楼的吊架上一层层下落。段金乌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无力相救。当绳索断掉的前一刻，戚长诚冲出将她推进安全地带，自己却不慎摔落。 多年过去，不敢忘怀，这一份救命的厚义。 “大哥，洺闻可能猜到了一些事，你还是亲自向他说清楚，避免造成更多误会。” 戚长诚接受梁虹的建议，默然点头。半晌后，言语恳切：“你陪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和煦的阳光洒在花园各处，云雾悄然远游，留下了凉透的茶，变暖的风，还有不再坚硬的心。 一天后，正在接受戒毒治疗的晏扬天见到了传说中的父亲，起初脏骂不断诅咒不绝，这位父亲意外地有耐心，等到他骂累了才缓缓开口。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房间内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小。 梁虹站在花坛前等待，冬青树结着晶莹的薄薄的霜，花盆里盛放着无限生机，粉色与红色各有千秋。 二十几岁的时候，以为时间足够漫长，有缘的人迟早会再次相见。等到皱纹爬上眉梢，环顾四周发现，有些人永远失去了。 恍惚间，晏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爽朗的笑声似乎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她们喜欢一起喝酒吃零食，把花生的红皮吹到空中，在一片狼藉里依偎聊天，盯着雨水浇灌破旧的阳台。当雨后彩虹落在房梁上，晏眉便会指着上面咯咯笑：“看！那是你！” 那是你，房梁上的彩虹。 “你是什么？” “我是，我是晏子的眉毛！你知道晏子吗？没文化了吧！晏子使楚的那个晏子！”…… 信手拈起的冰霜在指肚融化，梁虹从回忆中醒神，手机在兜里震动，她打开查看，是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长发散乱，厚厚的刘海遮住额头。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上面清晰可见沾染的颜料，她拿着彩笔，趴在地上画的很认真。 梁虹捂住嘴，哽咽几近颤抖。她无力地蹲下身来，手机落在水泥花坛上。 春微，她亲爱的朋友，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或许应该问自己，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春微最妥善的安置。 负责调查的人发来信息，照片中的女人名字叫做杨春，居住在精神疗养院已经六年，意志消散，痴迷于画画，平日依靠唯一的女儿接济供养。 梁虹无比自责，心口撕裂地疼。过去的时间里，她认为互不打扰就是对彼此关系最好的处理，怨恨是算不清楚的。 现在，她十分后悔。但凡她挽留一声，或者用心去寻找，不至于让春微沦落至此，白雪可能也不会对她满心仇恨。 和晏眉的相识是一场意外的惊喜，而自己与春微的遇见却是别有用心的筹谋。 那时，她将刘氏公司由内而外调查的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刘强用来彰显慈悲的养女——名字叫做“未未”的天才画家，她观察许久，极有信心掌控。 地点设计在一个贵宾图书馆，她装作不经意地与未未拿起同一本书，两人相视一笑，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 慢慢地，通过她几番用心的设计，未未开始与她袒露心扉，最后无话不谈。她本该高兴，却在和未未的相处中变得心软。 未未说，她不喜欢出门，只爱待在房间里画画，画一切可爱的人，可爱的事物。未未还说，她真想用头发盖住整张脸，这样就可以盖住那些动刀的地方，忘记童年时大火烧起来的记忆。 未未说话时声音总是很小，低着头怯懦地咬嘴唇，说出秘密时眼睛闪着光。 “阿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啊！其实我不叫未未，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本来跟着院长姓杨，我叫杨春微。你记住了，春天的春，微笑的微。” 梁虹仔细端详手机的照片，想起春微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春微，如此简单善良的女孩子，却因为自己失去了拥有的一切。 所有事说到底和春微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其中最无辜的人，顶替“未未”的名字活在压抑的家庭里，成为养父保持伪善面具的工具。那些荣华富贵本就摇摇欲坠，大厦将倾时她必然受累。 梁虹为自己感到可笑，明明自己狠得无情，现在所思所想不过是一种卑微的自我开脱。她想马上飞度远洋，去看望这位亏欠太多的挚友，可脚步迈不出，她自知没有脸面和勇气去面对杨春微。 杨春，杨春微，一字之隔，隔离的是过往。 未未，早已消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6章 曾几何时 十二月一日，夜晚，明月高悬。 动情的歌声飘荡在流光溢彩的厅堂，一张张圆桌上摆满酒盏佳肴，柔和灯影照亮一片片笑语欢谈。门外的月光钻不进来，无法参与这场只属于他们的盛宴。 林阆坐在席位上，托着下巴静静发呆。桌面小巧鲜艳的红气球映红了玻璃酒杯，亲近的朋友们围坐一桌。在热闹温馨的氛围里，她感到幸福萦绕的踏实，隐约间有些许空落。 距离白雪失踪已经过去五天，酒吧风波渐渐平息，虹姐在昨天发布了一个通知，于是今夜，刺玫山庄和红气球酒吧所有员工齐聚一堂，共度这场提前了一个月的年会。 木头和她说，一年中最快乐的夜晚就是年终大会了，可以看到平常吊儿郎当的人在台上一本正经地演讲，也可以看到山庄礼仪部的美女们养眼的歌舞表演。山庄各部门以及红气球酒吧都要在这一年一度的总结大会上即兴奉献一个节目，大家的掌声越热烈，虹姐给的红包越大。 除了热闹的节目，最受欢迎的莫过于抽奖环节了。大到跑车房子，小到锅铲瓜子，奖品五花八门。说到这些的时候，木头难掩愤懑，他参加过三场年会，每一次的大奖几乎都落入了他们——梁门少爷的手里。他们不仅长得帅，连运气都好得让人恼火！ 林阆想到这些，忍不住发笑，胳膊肘一歪碰倒了杯子，酒水洒在桌布上。她慌忙拿出纸巾擦拭，满面歉意地看向被殃及的“池鱼”，他的深蓝裤子上浸染了几滴红酒，白色餐巾也沦陷在酒渍中。 “对不起……”林阆垂着眼递出纸巾。 “没关系。”嘉树温温地笑，接过纸凑近她，“我的衣服正好需要沾点酒气。” 林阆抬起头，笑容在脸庞散开。嘉树苍白的脸颊透着几缕酒晕，招手唤来服务生整理干净桌面，一杯新酒摆在桌上。 嘉树举杯致意，林阆忙端起酒与他碰杯。一口润喉，百感交集。 她从家乡回来西市后，在酒吧里再也没见到过嘉树。只听何迎说起，嘉树请假去了国外逍遥快活。今天晚上的宴会，嘉树是第一个到场。她与何迎进门时，远远看到空旷大厅里那一个孤单坐着的影子。嘉树闻声扭过头，手里拿着一枚小气球，向她们温柔地笑。那份笑容盛放在削瘦白皙的脸庞上，和他的红唇一起闪着光。 “你们干嘛呢？竟然背着我偷喝酒！” 何迎端起酒杯：“再碰一个！” 三人相视而笑，碰杯饮下一份快乐。彼时一首歌接近尾声，台上的管宁优雅欠身，微笑着向远方抛出一个飞吻。大家齐齐鼓掌喝彩，同时顺着香吻飞出的方向看去，目光落于红气球一桌上，振奋的欢呼声瞬间响起。 管宁提起裙摆走下表演台，担任主持的木头一跃登台，拿着麦克风大喊：“管宁美女唱得好不好听！” “好听！”大家放声欢呼，口哨声掌声一片热闹。 梁虹从座位上起身，将手放在耳边，大家的呐喊顿时更加热烈。梁虹款款坐下，在越来越响亮的起哄声中，从旁边的钱箱里拿出几大摞塞进红色礼袋里，把袋子塞得放不下后，笑着递给管宁。 “恭喜我们礼仪部的美女们获得一大袋红包！下一个表演更让人激动啊！往年呐，这大奖全让他们红气球的人拿回家了！我相信大家伙跟我一样恨的牙痒痒！今天一定不能放过他们！来来来，都说说想让他们表演什么！” 木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一副志得意满的快活样。场内气氛热闹不已，各种提议冒了出来。 有不嫌事大的人喊：“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围着房间跑十圈！”还有花痴女孩招手：“一起跳个舞吧！”“唱情歌唱情歌！”……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中，林阆一桌成为全场焦点。六位少爷镇定自若，或微笑或吃菜或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林阆紧张地手心冒出汗，再看旁边的何迎一派从容，悠悠然喝下一大口酒。 何迎放下酒杯，站直身体，两手放在桌沿上，展现出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之美。 大家渐渐安静，饶有趣味地等何迎开口。一桌的人刚要为何迎的“主动奉献”拍掌感谢，只听何迎打了个酒隔，笑道：“不如这样吧，让我们酒吧的帅哥们一起给大家跳个舞！” 天亿率先扶额低下头，柳子俊和李泽无奈地摇头表示抗议，倒是嘉树与和平最显淡定，不约而同地整理衣服。范轻舟拉了拉何迎的袖子，岂知何迎心头正盛，“啪”一声把手放在了林阆的右肩上：“再让我家林经理给你们唱个歌！这总行了吧！” 林阆脑袋里轰隆一声，全身犹如石化，脸上的微笑尴尬荡漾着。她匆忙摆手，满脸写着“我不行”。然而掌声已经雷动，全场的声音达成一致，大家一边拍手一边喊：“林经理，来一个！林经理，来一个……” 何迎生猛地将林阆拉起来，在她耳畔说道：“今年的最大红包一定是我们的！” 林阆听到这句话，目光与一桌的他们交织，获得坚定的力量。她端起高脚杯将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来就来！ “大家听我说！我有个好主意，小林姐唱什么他们就得跟着跳什么，唱的歌我们来定，同意的举手！” 木头亢奋地提议，心里已经有了曲目，差点乐得直不起腰。他见大家欣然同意，便凑到音响师跟前悄声说了一句。紧接着，熟悉而独特的前奏响彻大厅，随之是大家止不住的笑声。 何迎转过身和邻桌的高鹏碰杯，欣慰地分享喜悦：“瞧着吧，大红包妥妥的！”她喝了一口，又笑着感慨：“今年终于不用咱们上台了！” 林阆接过话筒时，保持微笑地看着木头以示“感谢”。木头眨眨眼：“小林姐加油！”说罢快速退到一旁。 林阆向前一步，拿着话筒的手隐隐发抖。平生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身后伴舞的还是六个美男子，人生经历可谓添加了浓重一笔。 台下的虹姐神情温和，钱箱里钞票满满。林阆深呼吸一口气，扭头看了身后一眼。嘉树他们个个自然从容，好像这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表演。 林阆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鼓舞，转过身来调整气息准备开唱。前奏重新响起，全场安静聆听。 沧桑而激动的歌词从甜美的歌喉悠悠传出，像是酷寒的冰雪上抹了一层甜甜的糖霜。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一首《敢问路在何方》被林阆唱得深入衷肠，台下的人跟着轻声唱，唱得各有滋味。 林阆抬眸的一瞬，捕捉到门口一个正举着手机冲她笑的人——戚洺闻！他怎么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她顾不得多想，咬着牙继续唱完：“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林阆唱出最后一个字时，感到身后簇拥而来的气息。尾调悠扬，身边的他们摆着酷酷的姿势，此情此景下，林阆发自内心的感动和快乐，不由向台下比出一个爱心手势。 掌声热烈，气氛已达高潮，再次轮到虹姐的“红包时刻”。 天亿双手插兜：“虹姐别客气！”范轻舟笑着附和，“我们不贪心，看虹姐爱我们多少了！” 梁虹笑容明媚，从桌面抽出一个大型礼袋，霎时引起全场的惊呼。一旁的临安含笑帮她向红袋子里塞钱，一摞摞，半晌未停下。 “唱得好，跳得也棒，让我想起了五年前在酒吧，当时我像现在一样坐在台下，看着多才多艺的你们，觉得红气球有了希望。” 虹姐的一番感慨令所有人倏然安静，林阆双手捧过虹姐递来的大红包，沉甸甸的宛如巨石。他们面含感激，道谢后若有所思地回到席位。 桌上空盘和鲜花摆件都已撤去，嘉树与何迎帮林阆将满满一大袋子钱放在桌面中央，显眼而璀璨。 热闹仍在继续，木头站在台上暖场，大家纷纷向红气球表达恭喜。林阆朝门口望去，发现戚洺闻不见踪影，只有三七和张扬笔直立在门边。 游戏环节开始，男女联谊尽在此刻。木头像喝了兴奋汤一样，忙活着推动游戏进展。半小时的游戏之后，就是年会的重大环节——抽奖。 “干了这杯酒！”何迎端杯对他们笑，“办了七年的总结大会，我们红气球拿了三次大红包，不管怎样都值得庆祝！”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抵消热闹间隙的空虚。林阆心里充斥着说不上的情绪，她早已将自己视作红气球一份子，尽管不曾参与红气球十年来的沉浮起落。有幸目睹最后的模样，已是缘分可贵。 明知结局，仍然以笑对待，算不算是一种洒脱？林阆注视台上参加游戏的男女，回想着自己两个月以来的经历。从前，她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无数次面对星空祈祷愿望实现，却一次次妥协于残酷现实，抱膝蜷缩在没有阳光的角落，眼泪永远晒不干。 如今想来，幸福的数量和泪水的重量怎么可能达到对等？放弃计算，适时清零，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7章 一眼忘川 何迎撕开糖盒，将一颗薄荷糖丢进玻璃杯中，思绪随淡蓝色的水微微晃。虹姐刚才一句“五年前”，勾起她如潮水般汹涌的记忆。 毫不夸张地说，是许忘川创造了酒吧流水的最高纪录。也是他，造成了酒吧最惨烈的业绩下滑。 五年前，正是红气球的辉煌巅峰。梁门九少的名号一夜打响，酒吧一时之间客满为患，人人都想来红气球一睹风采，喝一杯“红色薄荷”，尝一口“九少寂寞”。 这一切归功于“百家酒之夜”，设计者便是许忘川。 那时，擅长调酒的他说出一个大胆提议：以百家赛酒的形式，召集西市大小酒吧的顶级公关齐聚红气球，通过顾客投票评选出最动心的酒水，第一名得到红气球出资的现金一百万的奖励。 正值跨年夜，顾客们纷纷呼朋唤友前来，却被红气球的保安们闭门阻止，只得按照规则匆匆赶到其他酒吧，通过大屏幕的直播观看集结百家酒吧的赛事，为心仪的公关投票。 何迎对那一夜的场景历历在目，每一位公关都使出看家本事，衣着打扮精致，调酒仪态各具魅力，缤纷的酒水与鲜花水果相配，一杯杯无可替代的招牌调酒陆续完成。比赛进行了足足两小时，一百多杯酒整齐摆在长桌上，每一杯前都放着一张写有酒名的木牌，由专业摄影师进行拍照留存。 顾客们通过屏幕欣赏到的是公关们的帅气外表和调酒花样，至于对哪一杯的味道感兴趣，必须到调酒公关所在的酒吧购买品尝，投票历时一个月。 一百种酒色很快印刷在了特制的宣传册上。那段时间，西市几乎每一家酒吧的前台和门口都摆着一摞厚厚的册子，封面印有五个字：百家酒之夜。封底上印满各个酒吧老板的签名。翻开册子，每一张图片的下面都注明了所在酒吧的名字地址，还有一个记录调酒公关制作酒水过程视频的二维码。想要给支持的公关投票，看完视频便能获得投票链接。 当许忘川讲述出比赛的所有规则之后，虹姐的表情很奇怪，她轻轻抱了抱许忘川，只说了一句话：“放手去做。” 何迎记得自己当时只有震撼，她就站在虹姐的身后，规则听得似懂非懂。直到那场百家夜过后，她才在一天天的变化里懂得了比赛意义。 一百余家酒吧之所以从头到尾地配合，是因为只能在他们的酒吧里观看直播，那一夜红气球成为比赛场地闭门谢客，不知他们因此增加了多少进账。 百家联合，一场共赢的赛事，一份共享的广告。 后来，还是有很多人说，其实最大的赢家是红气球。梁门九少的票数拔得头筹，一杯“红色薄荷”勾动了无数人的好奇心，酒吧不断上涨的流水让同行眼红。 九位少爷本就外表出众，在这场比赛里完美合作，展现出各自不同的风采。许忘川在获得虹姐同意后，用一百万奖金定制了九千份精美糕点，供粉丝们到酒吧免费领取，糕点的名字叫做“九少寂寞”。 何迎记得，虹姐在和她一次谈心中，讲出了许忘川真正的思虑。 当时的他已经是圈里首屈一指的公关，人气和能力无人可比，自然招来同行嫉妒，连累红气球遭遇几多陷害。 在此境况中，许忘川的百家酒一举三得。 将一百多个需要邀请的酒吧平均分给自家少爷，让他们亲自去跑场谈合作，锻炼能力的同时学习其他酒吧的长处，不断积攒人气和自信。此为一得； 于合作共赢中尝到甜头，减少恶意竞争的矛头。一百多家酒吧各展所长，在切磋中相互成就。此为二得； 一枝独秀的危机必然要以百花齐放的盛景来化解。通过这场联合宣传，使更多人拥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此为三得。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用意而为此感恩。 百家酒之夜，比赛不是目的，重要的是积聚的人气和达到的效果。可其中有一人，单单看重调酒技术的比试，对位列第二耿耿于怀，不甘心自己的“黄粱一梦”输给飘着几片绿叶的“红色薄荷”。 圈内千年老二——DRAME酒吧的小黄人，由此彻底和许忘川势不两立。后来发生的事，以惨痛的结局收场。 “九少寂寞”使更多人青睐红气球，也让许忘川遇见了动心的爱人，开启生命的另一页。 甜品师顾南，一个丰满爱笑的女孩，她究竟是如何俘获了许忘川的心？何迎不得而知，做过多种猜测，越想越难解。 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起设计了糕点样式？毕竟“九少寂寞”的名字是她所起；或者是许忘川看腻了绿肥红瘦，对独特的顾南一见钟情？ 无论什么原因，那一份瞩目的爱情已经埋葬三年。 许忘川走了，留下红气球的一地狼藉，以及一段令人称道的传说。 如果他知道红气球将在今夜降落，会不会回来看一眼？ 何迎的长指甲点着玻璃背面，薄荷糖融化成杯底浓色，白开水有了光彩。她一口气喝下半杯，捞起沉溺在过往中的自己。 “迎姐，虹姐好大方啊！”林阆凑近悄咪咪对她说。 何迎嘴角勾笑，赞同地点点头，吐露出：“我们大致算过，一个大红包能装两百多万。”她见林阆露出惊讶的表情，笑道：“我第一次和你一样，下次就习惯了。” 说到这里，何迎感到难过，再也没有下次了。 林阆情绪也变得低落，见何迎喝酒猛烈，改了话锋：“你们第一次拿大红包时表演了什么节目呀？” 何迎睫毛一眨，又灌下一大口，“六年前，许忘川在台上弹着吉他，唱了一首《小飞虫》。他自己编曲写词，唱得让人想流泪。” 林阆见何迎眼眶湿润，急忙握住她倒酒的手：“迎姐……” 何迎放下酒瓶，端起水杯润了润喉，说道：“第二次才有趣呢！九个大帅哥刷地往台上一站，还没开口，底下女孩们就开始疯狂大喊了。” 何迎头靠在林阆肩上，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想他了，我好想他回来……” “迎姐喝醉了？” 坐在何迎右边的范轻舟抬手碰了下她面颊，夸张地收回手：“此女子烫如火炭，为情所累啊！” 何迎坐直身，拍了拍范轻舟手臂：“老范啊，你这张嘴能说会道的，怎么就唱歌跑调呢？” 话音一落，一桌人笑出声来。范轻舟跟着笑，端起酒杯：“来，为我的唱歌跑调干一杯！” 林阆满心欢乐，和大家碰杯饮酒。台上游戏屡屡冒出暧昧的火花，吸引众人目光。她无心观看，身旁的朋友们如此可爱美好，她不舍得移目，想在分别前多看看他们，牢牢记住每一个人的样子。 “林阆，你记住哦，千万别听老范唱歌！真的，不骗你，我是为了你的耳朵着想。” 何迎歪头说着，蓝色发卷俏皮地盖住耳朵。范轻舟只是笑，任由她继续说。 “老范啊，唱歌跑调就算了，跳舞还记不住动作！你说说，这以后怎么办！除了红气球哪里肯收他！” 一直低头喝闷酒的柳子俊为老范仗言：“范哥情话讲得好啊，写情书也是一绝，谁敢和范哥比？” 范轻舟依旧笑而不语，默认自己的优缺点。他的确不善歌舞，当初能占得九少一席，全凭肚子里的墨水。 在网络发达的今日，坚持用笔书写对女人的赞美，将迷人的情话一丝不苟地铺陈在漂亮信纸上，送给顾客以作留念。 这是范轻舟的独到之处，满身才气令女人晕眩。酒水掺着专属情话入口，总是分外甘甜。 “老范，你写书吧，我给你投资！这样，你先写一本讲情话的书，我给你把把关。” 天亿嘴里含着戒烟糖，手指间夹了一根筷子打转，说得一本正经。 不等一桌人发笑，全场突然响起穿破耳膜的欢呼。原来进行到了抽奖环节，大屏幕上已经亮出写有奖品的彩色转盘。 昊子抱着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箱子登台，通过透明的箱皮能看到里面放着许多红色纸条。木头在一旁搓手，对着话筒宣布：“哇哇哇！最激动人心的抽奖来啦！让我们有请虹姐上台，摸出今晚第一位幸运儿！” 梁虹欣然起身，在大家的高喊中将手伸进箱口，拿出一张红色纸条交给木头。 木头一脸奸笑，摇头又点头，台下都有人准备脱鞋砸他了，木头才慢吞吞地对准话筒：“恭喜这位冷酷、暴帅、不爱说话的大帅哥！三七！” 门口的三七摘下对讲机，罕见地露出灿烂笑容，快步走上台，屏幕中的虚拟转盘开始转动，三七喊出一句“停”，大家凝神看着指针慢慢停止，旋即为三七喝彩庆祝。 一款最新的单反相机落入三七之手，三七拿过奖品缓缓离开，在虹姐面前微微欠身，继而走出灯光聚焦处。 抽奖接着进行，木头咳了两声，脸庞的窃喜藏不住：“大家伙都知道，第二个抽奖机会属于主持人！我终于盼到了，就不跟你们客气啦！” 转盘再度转动，木头迟迟不说停，场下的吆喝愈加热烈，连负责端盒的昊子都作势要踢木头一脚。终于，木头伸手喊出，指针一点点慢下来。大家都想知道木头今年会抽到什么。 伴随指针的停止，霎时哄堂大笑。“电饭煲”三字在木头凝滞的表情前属实有些滑稽了。 “为什么！”木头仰天咆哮。 何迎咯咯笑，对林阆说：“木头去年抽到了一个汤勺，看来上天想让他学做饭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8章 浊酒余欢 长达两小时的抽奖过去，全场一起举杯饮下结束酒，清灵脆亮的杯子碰撞声汇成一曲无字颂歌，送别在梁门上空漂浮了十年的红气球。 曲终人散后，惟有一桌纹丝不动，红灿灿的礼袋和写有奖品名称的卡纸摆满桌面，玻璃杯瓶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寥寥酒水愈加醉人。 林阆心里填满伤感。许多人从眼前而过，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在离开时都会从这张摆有气球装饰的桌子旁经过，或微笑，或寒暄。她回以笑容，努力做到从容，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身边人。 年会热闹又温馨，她身处其中，度过的每一分钟里都在祈祷时间能慢点，再慢点。今时相遇的人，珍惜的朋友，在这夜过后又有多少可以共度的时间？当下的快乐是如此短暂。 她暗自佩服虹姐，整场下来始终保持平和神态。年会之上没有训话总结，没有款款长谈，只是慈爱温雅地坐着，亲手打包一份份慷慨奖金。 昨日，“红气球永久停业”的消息放出，引发诸多议论和怀疑，更有许多忠实顾客登门求证，见到的是一张海报大小的致歉信，稳稳贴在紧闭的酒吧大门上。 “亲爱的朋友们： 相伴已久，欢乐难续。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与支持，在此真诚致歉，酒吧从即日起永久停业。 ——redballoon” 酒吧关停的后续工作由高鹏主要负责，员工们再多不舍，也只能接受丰厚补偿，在最后一宴结束后四散而去。林阆记得小李服务生走时依依不舍的神情。他说，从来没想过红气球会关门。 年会末尾时，山庄技术部的肖希尔飞奔来，和天亿他们一个个拥抱过去，眼里噙着泪说：“我好喜欢你们！可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又希望你们走得远远的，我太痛苦了！” 何迎和她介绍，这位扎着两个长辫子，圆圆脸庞上架着一副厚重眼镜的姑娘肖希尔，是当初九位少爷路见不平一起救下的人，三言两语无法讲清他们之间的缘分。只要知道，肖希尔因为他们获得了新生活。而他们，因为肖希尔拥有了多年的抽奖好运。 红气球酒吧关门停业，许多有缘的人无法割舍，如小李，如肖希尔……每个人都很清楚，一旦分别，来日相逢只能成为愿求。 而那些早已离去的人，又该怎样才可相见？ 林阆凝视着桌面出神，抬眼发现大厅里的热闹已经尽数散去。除了他们一桌人，只有台边的虹姐和临安还留在座位上。 虹姐不知对临安说了什么，临安起身从后台离开。虹姐在原位静坐几分钟后，放下酒杯朝他们走来。 林阆和大家一起站起来向虹姐问好，虹姐神情柔和，明眸缓缓掠过每一个人。天亿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大家沉默地坐下。 “迟早要说再见，不如热闹地结束。” 虹姐语气平静，继续道：“我当初创办红气球，完全是因为太寂寞了，不知道往后漫长的日子该怎么打发。后来，你们一个个出现，让红气球有了价值，让我，越来越不想放手。” 林阆清楚看到虹姐面庞写满的留恋，大家的表情各有了变化。虹姐轻轻地将手放在系着气球的水晶球上，言语愈加真切：“但是不放手，谁也没办法解脱。我了解你们，年轻时候谁不迷恋酒精的毒呢？逍遥快活，烦恼全无。可等到老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虹姐说话间已将细绳解开，两只小气球慢慢地飘离桌面，向天花板悠悠飞去。 林阆心中怅然。对虹姐而言，红气球停业不是破碎，是一种放手。她向左右看去，大家更多的是怔默，仿佛都在回忆什么。 坐在虹姐旁边的天亿开口：“我们明白，待在酒吧不是长久的事。虹姐别担心，我们会过得比谁都好。” “是啊，也该换种生活了，说不定更快活呢。”柳子俊出奇得冷静，话音落下时满面镇定。他拿起桌上写着奖品名字的卡纸，笑着晃了晃，“至少不是无家可归。”随即盯着卡纸上的字发怔：“虹姐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林阆不由动容，柳子俊在短时间里经历爱情的陷阱，遭受破产的绝望，眉目间的桀骜明显退却。何迎说，柳子俊是把白雪当作未来妻子的，是想要真心爱一场的。没想到，白雪这么绝情，不仅带走了柳子俊的心，也带走了他所有的财产。 和平坐直身体，脸上笑容散开：“和大家分享一件喜事，我和朴华的饭店已经拿到经营许可证了。虹姐，欢迎你来安里岛度假，让我和朴华能有机会尽地主之谊。” 虹姐由衷而笑：“真好，我一定排上行程。” 和平的分享只产生几分钟的愉悦，沉重的氛围难解。 范轻舟沉默半晌，低垂着眼睛说出：“虹姐，是我们的错。自从老许出事后，说实话，我们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强撑着应酬，根本不敢想以后。今年顺哥，不，顺子又出了事，感觉酒吧变得更陌生了。现在想想，我们当初追随的是虹姐你，决定坚持是因为有老许在。重要的人一个个走了，这酒吧哪里还是从前的红气球呢？” 林阆听得莫名忧伤，范轻舟吐露心声，引起其他人抬头认同。她慢慢地偏移目光，落于虹姐沉思的面容上。 “我说的有些多了。只是觉得，现在结束也许是最好的时间，对大家来讲也是最好的结果。”范轻舟摩挲酒杯，说得直白。 李泽用手指在桌面画圈，紧蹙的眉头舒平：“我懂老范的意思。虹姐，红气球散了，哥几个不会散。你永远是我们的虹姐。” “都给我滚！” 何迎再控制不住，双手撑着额头抽泣，无奈越压制越严重，索性将情绪发泄出来：“为什么你们都装得这么潇洒？只有我舍不得么！”她的眼泪顺着指缝溢出，肩膀抖得厉害。 林阆鼻子一酸，轻轻拍着何迎的背。嘉树从身后递来一块手帕，她感激地接过为何迎擦去脸侧的泪。 何迎一把攥住手帕，胡乱擦了擦脸，将鼻涕抹去，声音沙哑：“虹姐，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做什么工作都行。我还要帮你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个会不会忘了你！” “第一次见天不怕地不怕的迎姐姐哭泣呢。”天亿翘着二郎腿打趣，“真丑！” “你是怕我们忘了你吧？别怕，别哭，我做梦都会想着你。”柳子俊笑容明朗，畅怀地说。 虹姐眼中满含柔爱，笑谈起：“我的何迎一直是如此可爱，十年前拦住我，当着全机场的人哭着让我带她走。十年了，这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哭。” 何迎听后放声大哭，鼻涕眼泪一起抹在手帕上，大家笑了起来。 天亿嘴角上扬：“虹姐，你为什么不让老何当一次酒吧的总经理？告诉我们吧，太想知道了。” “有了何经理，我们还怎么认识林经理呢。”嘉树扶了下金边眼镜，手随意搭在林阆的椅背上。 林阆霎时成为目光凝聚点，脸颊微微泛红。身旁的何迎吸了下鼻涕，张口道：“我才不想当经理被你们气死！” 虹姐笑逐颜开，为他们解疑答惑：“我不希望何迎背负太多的责任，所以她不在人选当中。顺子是我心头的一根刺，让我对酒吧产生了怀疑，包括你们在内。” “酒吧需要一个不作为的总经理，这样能吸引所有人注意，好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也能让你们有一个印象深刻的过渡期。而林阆，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虹姐和善地注视林阆，继而说：“当然，也有我想报恩的因素。林阆可是我的贵人，一饭之恩一夜收留，没齿难忘。” 林阆倍感惶恐，急忙摆手：“虹姐别这样说，我也没做什么……”她在心里唏嘘，当初自己是半被迫半甘愿地救了虹姐。如今细算，到底谁是谁的贵人，不言即明。 “原来我们林经理真的不是虹姐您的私生女啊！”和平夸张地感慨，笑吟吟看向林阆。 林阆迅速解释：“这是谣言！” 虹姐声音亲和：“这个谣言是我编造的，也是我让人传了出去。有些事需要用你打个幌子。抱歉，林阆。” 林阆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瞪着虹姐，反应过后眨了眨眼睛，“没，没事的虹姐。”她心里简直像吞了一个大炸弹！腹诽道：虹姐啊虹姐，你可知，为这谣言我差点断了脖子…… 嘉树将一颗薄荷糖放在林阆面前，温尔道：“林经理真是劳苦功高。” 林阆尴尬一笑，嘉树是在开玩笑么？唇红齿白地说笑，让人心神晃晃。 “我刚在想，要是虹姐早几年把林阆带到我们跟前，她现在一定是酒吧最靓的妹妹！你们一个个又怎么会放过这只小白兔呢！” 何迎擦掉眼角余留的泪渍，随手将帕子丢回给嘉树，像在自言自语：“回不去了，谁也回不去了。” 嘉树无奈地拎起手帕，小心放在酒杯旁边，说道：“玩感情的，有几个会相信感情？林经理对我们很特别，谁忍心伤害。” 林阆陡然想起酒吧楼顶的月光，微闭了一下眼睛镇定思绪，戚洺闻温柔的面容浮现脑海，驱散先前的凉意。 大家聊得畅快，与虹姐一起说起很多从前的记忆。快乐的、难忘的，都在欢谈里重温回想。 这一夜，通宵达旦。 林阆双眼微醺，沉醉在不休的温情里，参与他们的笑语，好似参与了那些独特而珍贵的时光。 她曾将他们视为情爱蓝本，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地了解感情色彩。他们穿梭于深浅情意，挂着玩爱的标签，寻觅一份真诚填补内心孤独。 此刻，林阆只觉满心清醒。 茫茫人世，各有活法，平凡人快乐足矣。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9章 浮云深处 “奥利奥！” 一大一小身影在辽阔草坪上追逐奔跑，欢快的呼唤惹得狗叫连连。戚洺闻坐于藤椅上悠然品茶，目光不离草坪，弯弯的嘴角落不下。 明丽和煦的阳光照暖了灰白墙壁，赶走冬日寒意。林阆气喘吁吁地停步，向不远处的戚洺闻招手。毛茸茸的奥利奥汪汪两声向她扑来，林阆躲闪不及，笑着摔坐在地，得逞的奥利奥亲昵地舔了舔她的脸颊。 “小坏蛋，看你胖成什么样了，好重！”林阆坐直身体，轻轻抚摸奥利奥的脑袋，看它歪头高竖耳朵一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握住它的前爪逗趣。 戚洺闻沐浴阳光走来，蹲下身道：“你现在对狗比对我亲。奥利奥，我吃醋了。” 林阆忍俊不禁，作势摸了摸他的头发：“乖，主人待会儿再宠幸你。”话音刚落，腰间一阵痒痒，她一边笑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奥利奥围着他们打转，尾巴晃得起劲，清脆吠了两声便向他们怀里挤。林阆趁机逃脱，站起身撒腿就跑。戚洺闻双手撑地，宠溺地看向她。他笑着理了理头发，随即追了上去。 “真是，好风景啊！” 木头啧啧感叹，手挡在额头上避开阳光，津津有味地观赏草坪上的“景致”。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蓝天白云美得像一幅画。他感受到了小林姐的欢乐，心情也倍感愉悦。 柔柔的风拂过棕榈树的大叶，满目绿意盎然。三七和代羽静静站在走道旁，等候嬉戏的人尽兴而归。 “奥利奥会跟着你学坏的！” 林阆害羞地捂住脸，奈何戚洺闻的拥抱紧实难拒，他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轻松解开羞意的锁，更加炙热的亲吻落于林阆的脸庞、红唇。 奥利奥哼唧地蹲坐旁边，打了个哈欠趴在草坪上，一双眼睛明亮亮地注视。 林阆动情反手拥抱，微微睁开眼睛，迷蒙间忽然注意到远处楼台下的三道身影，瞬间瞳孔放大，脸颊烫了几分，急忙将戚洺闻推开。 “他们来了。” 林阆恨不能钻进地缝，已经能想象到木头龇牙笑的表情了。戚洺闻将她揽进怀里，向前方走：“晚上补偿我。” “戚洺闻！”林阆脸侧红晕缕缕，惹得戚洺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好了，不逗你了！” 年会已经过去一星期，悲伤的雾气渐次飘散。何迎留在了山庄，成为市场部的副经理。木头重返安保岗位，下决心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升一级。 在戚洺闻的请求下，虹姐同意三七回到戚家，担任行云会所的安保部长。 今天是三七来报到的日子。 林阆心旷神怡，握紧身边人的手，步伐轻快。她拒绝了虹姐安排的新岗位，三个月的合约书提前结束。她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做好未来的规划。毕竟，现在多了个他。 “闻少，我回来了。” 冬日暖阳泼了满地晶莹的光，站立其间的三七衣着单薄，耳钻闪亮，眉目明朗地开口，比平日多了些朝气。 戚洺闻微微点头，拍了拍三七的肩膀：“有你和代羽在，我很高兴。” 他们相视而笑。木头在旁咳嗽一声，拉住林阆的胳膊：“小林姐，我有话跟你说！那个，闻少，我先占点时间哈！” 林阆哭笑不得，不等说话便被木头连拉带拽地走向草地。奥利奥甩着尾巴跟在后边，时不时地低吠几声。 “木头，你想说什么？”林阆在草地中央席地而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戚洺闻他们已进房去。 木头也坐了下来，随手拽起一把草：“小林姐，什么时候能喝到你跟闻少的喜酒呀？我都等不及了！你不知道，我回山庄后觉得哪儿都没意思。有个算命大师说我需要找地方沾点喜气，才能转运啊！” “那个算命大师是你自己吧。”林阆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别天天胡思乱想。” 奥利奥哼哼两声，耷拉着耳朵跑向远处的球筐，去找自己的玩具了。 木头撑着胳膊躺到草地上，遥望天边云朵，“三七能继续跟着你，真好！我呢，继续混日子，反正这辈子还长着呢。” 林阆环抱双腿，侧头打量他。木头眯着眼看天，年轻脸庞上挂有几丝突兀的老成之气。她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垂下胳膊帮木头摘掉衣服上的草叶，捧在手心仔细端量。 “对了小林姐，那个大红包你们是怎么分的？我听说广告部的人用奖金买了一套房，他们打算过几年等房价涨了卖出去，到时候再平分。我们安保部啊，还是老老实实的，直接分了钱。” 林阆将草叶放回地面的绿意中，笑容洋溢脸颊：“我们，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丰厚的奖金大礼在桌面安放一夜后，第二天被他们存为一笔爱心基金，交给了李泽的妻子许可，作为佳佳的三岁生日礼物。这基金里，每个人都背着李泽加了一笔。 “大方啊！” 木头听林阆讲出后，闭目养神，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他逆着光睁开眼睛：“小林姐，白雪她，有和你联系吗？” 林阆换方向而坐，与木头对视。 木头的吞吐表明他仍未放下。诚然，白雪是一场来去匆匆的雪，留下很多无法融化的冰霜。 林阆低声：“没有。” 木头神情有些哀伤，他拉下棒球帽盖住上半脸，嘴唇动了动，说：“虹姐昨天坐飞机去了图加拉。我知道，那里是白雪长大的地方。晏扬天那个混蛋和不少人说过白雪的事，图加拉有一条出名的赌盘街。小林姐，你说白雪会不会在那？” 林阆的心里犹如雪花飘过，木讷地摇摇头。她从梁楼搬走前，和虹姐陪着龙叔六婆吃了一顿饭。她在房间里拿出白雪留下的那串手链，交给虹姐。虹姐没有收，对她说：“它不属于我了。” 她只能将手链放回盒中，期待某一天能遇到白雪，将原物奉还。白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没有对任何人讲起，包括虹姐。 白雪去了哪？秦冬知道么。可是，秦冬又在哪？ 林阆没办法对木头如实讲出。她仰头望向天空，云朵缓缓浮游，拥有人类没有的惬意。 她问：“虹姐一个人去的吗？” 木头“嗯”了一声，戴好帽子坐起来，“铜元帮虹姐买的票，谁也没跟去，连安哥都留在了山庄。” 林阆低头沉思，奥利奥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奥利奥叼着球奔来，肥大身体趴地坐下，好像在说：“陪我玩！” “木头，你说多奇怪，我现在一点也不怕大狗了。”林阆摸了摸奥利奥的耳朵，笑着说。 木头坏笑：“你连闻少都不怕，狗算什么。” 林阆笑出了声，奥利奥咧着嘴哈气。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捡起圆球一把抛向前方，正中球筐。 奥利奥撒欢地跑，大尾巴一步一晃。 “快起来！我带你玩球！”林阆伸手拽起懒洋洋的木头，迎着阳光大步走。 木头眉开眼笑，把帽檐移到脑后，暖暖的阳光照到额头。他跟在林阆的脚步后面，不禁想起梁楼初见时，也是这样明艳的太阳，明亮的笑容。 行云会所楼顶上，三人伫立。 蔚蓝的大海与蓝天相接，呈现出赏心悦目的壮阔。戚洺闻凝神远眺，依稀可望见那座孤零零的小岛。 前几日，父亲与他深夜长谈，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张女人的照片，将从前事和他讲。 原来，他还有一个可怜的弟弟，那个弟弟永远进不了戚家的门。父亲讲，人言可畏。 与别人的苦痛相比，他的愁思显得太可笑。母亲的出走是顺心而为，他这些年怨恨的、想不明白的，到底值什么。 “闻少，书店已经完工了。”代羽开口。 温和的微风吹拂而过，记忆凝聚又消散。戚洺闻缓缓道：“好。”他低头看见草地上快乐的画面，嘴角勾出笑意。 林阆玩得畅快，奥利奥在地上打滚撒娇，接受了新朋友木头。他们尽情地笑着，享受暖阳的照拂。 戚洺闻走到林阆面前，给她戴上帽子，将拿来的围巾为她裹好：“和我去个地方。” “去哪？不能改天么。”林阆继续和木头传球。 戚洺闻拉住她的手：“不能。” 木头识趣地怕拍手，嘻哈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办呢！先走了！小林姐记得去山庄找我玩啊～” 林阆话未出口,木头一溜烟地消失眼前。 戚洺闻手掌温热，林阆和他手指交叉，说道：“走吧？” 半小时后。 林阆被戚洺闻抱下快艇，双脚着地时，好多回忆涌向心头。 “这里，我可是印象深刻啊！”林阆走到礁石前，端量风留的痕迹。 戚洺闻将她揽进怀里：“印象深刻的不止你一人。”他轻吻林阆的额头，“进去看看。” 小木屋赫然眼前，重新粉刷成了淡紫色。屋外多了一个秋千架，小路铺了新的鹅卵石。 林阆一边走，一边将变化掠入眼里。在踏进木屋的时候，她惊喜交加，久久说不出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0章 梦归于梦 洁白的婚纱在玻璃柜中华丽闪光，珠绣轻纱美轮美奂，整个屋子都为此蒙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 戚洺闻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拉开桌子的第一层抽屉，拿出一个漂亮的礼盒。 林阆眼眶泛起晶莹，阳光穿过门缝落在他的脸庞，他的手心。那枚璀璨的钻石戒指闪着梦幻的光。 戚洺闻单膝跪地，神色庄重，声音动听如泉水过石：“林阆，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一个偏执的人，对任何事都很消极，认为婚姻只是一种枷锁。是你让我开始重新认识自己，开始对未来产生期待。以后的日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吗？我爱你。” 眼泪无声而流，林阆破涕为笑，心里百转千回。她曾经对他气恨难消，漠视那些出自爱意的举动。如今满心满目全是他，情意深浓。 林阆擦掉眼泪，缓缓蹲下身，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右手放在他面前：“我也爱你。” 戚洺闻眉目盛满笑意，只觉无数幸福光点在眼前弥漫。他的手微微发颤，小心郑重地为林阆戴好戒指。 林阆把手伸在阳光下，还没来得及欣赏便被他扑倒在地，猛烈而温柔地亲吻。 “我想试一试婚纱。” 在良久的唇齿纠缠后，林阆目视那份莹洁轻轻说道。 戚洺闻双手撑地，笑得不羁：“好啊！” 林阆窘羞地指向门外：“你出去等着……” 戚洺闻发笑，用手勾起她的下颌：“好，我出去等。”说罢慢吞吞地起身，故作叹气地走出去。 “需要关门吗？”他抱臂斜倚在门边，嘴角微扬。 林阆脸颊羞红，快速将门关上，看着门锁停顿几秒，收回了手。 纯净的白纱层层缕缕，精致的刺绣和珠钻点缀其上，散发着令人惊叹的美。林阆小心翼翼地将婚纱捧在手里，莫名地心神晃漾，产生无限憧憬。 戚洺闻插兜立于门外，听见屋内细碎响动，不觉漾起笑容。远方海天蔚蓝，飞鸟乘风过云，处处美好。 “我好了！”林阆冲门外喊，补了一句：“门没锁，你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阳光率先跑进。戚洺闻目不转睛，神色欣喜，像是被定了魂般止步不动。 林阆站在床上无所适从，把肩膀处的薄纱向脖颈拉了拉，低着头小声说：“婚纱很合适。” 尺寸合适，款式喜欢，心情愉悦。 戚洺闻反手关紧木门，犹如朝圣者般虔诚迈步。林阆肌肤透亮，脸颊红晕惹人心醉，这件婚纱独属于她，不可替代的惊艳。 看来自己估算得很准确，每一次的亲密接触，拥握中的真切感觉，都在这一刻获得证实。 “非常美。”他由衷赞叹。 林阆甜甜地笑，整理裙摆坐下来，对他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戒指、婚纱，还有这焕然一新的屋子。戚洺闻，你偷偷做了很多事情呀，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戚洺闻垂眸定神，坐到床边，温柔抚摸她的头发：“还有很多惊喜，我慢慢告诉你。” 林阆仰头打量屋内陈设，看出来他很用心，为这一天准备很多。霸道高冷是他，细心温柔也是他。如果不是他的坚持，她又怎么会拥有这些珍贵的幸福？ 上天待自己不薄。 “我的小榔头呢？”林阆上下环顾后，俏皮问道。 戚洺闻将她拥进怀中，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藏起来了。” 林阆的手抵在他胸膛之上，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动情道：“我把婚纱换下来，你带我逛逛小岛吧，上次都没有好好欣赏这里的景色。” “好。”戚洺闻欣然道。 十几分钟后，海边出现两道依偎的身影，阳光照暖他们的脚步。 如果时间就此停止，人生的烦恼化为云烟，一切结果归为美好。那么，需要付出多少来成就？ 林阆将头抵在他肩膀，缓缓踱步中踏过一片片沙石，产生虚幻又真实的感觉。“我一无所有，何德何能得到你的爱呢？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了，麻烦提前说一声，别让我毫无准备。” 戚洺闻脚步放慢，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该说这话的是我啊。”他的语气沉稳笃定，“林阆，我绝不会放手。” 天边云卷云舒，风与浪隐匿于阳光。 林阆挽住他的胳膊，合上眼皮继续向前走，嘴角弯弯如月牙。她不害怕绊倒，不担心前方，还有什么比爱人相伴身边更踏实。 “我家里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戚洺闻语气迟疑，像是在揭开一层覆盖隐晦的薄纱。“我父亲还有一个儿子，你认识。” 林阆想到仓库里的记忆，晏扬天俊美凄惶的面容呈现脑海。 海风轻轻吹起浪花，飞鸟的叫声稍纵即逝。戚洺闻缓缓道出那些知晓不久的事情，在倾诉中如释重负。 他们顺着海边散步，享受沐浴自然的惬意，在聊谈中愈加舒畅。时间也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地配合。 “家庭的复杂是我不能改变的，但我对你保证，没有什么会影响我们。结婚后你想去哪里生活？我们找个安静美丽的地方定居，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林阆双手抱住他，浅笑道：“就在西市吧，哪也不去。这里有你，有朋友，多好的地方！” “好，就在西市。”戚洺闻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把奶奶接来一起生活。” 林阆点头，笑道：“我和奶奶讲过几次，可她总说不习惯外面。奶奶现在有姑姑照顾，我也放心了。” 姑姑用戚洺闻当初给的随礼钱为奶奶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表姐张茹和表姐夫赵鹏华给姑姑盘下一家店面。奶奶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经营杂货铺，生活安逸平稳。 姑姑打电话时说起，奶奶笑容变多了，逢人就聊天，聊得大多是自己的小孙女。 林阆由衷释然，曾经想靠自己的努力给奶奶幸福，到头来还是他给予的福泽。何以为报？ 好好爱他。 晴天当空，忽地闷雷一声，云色暗沉，海风飒飒。 “看样子要下雨了。”戚洺闻悠悠道。 林阆脱口说：“天气这么好，怎么会下雨。”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刷刷掉下，太阳转眼被乌云吞噬。 戚洺闻为她戴好帽子，“天公爱作美。”说罢拉着她向小木屋跑去。 林阆刚进屋，外面的雨声风声倏地增大，天畔黑雾蒙蒙。戚洺闻从柜子里拿出毛毯，将食物和水摆在桌上。 “杀人岛一点也不好听，我们重新给小岛起个名字吧？”林阆坐在凳子上，对他提议。 戚洺闻拧开瓶盖，将矿泉水递给她：“你来定。”他翘腿坐在旁边凳子，认真道：“这个小岛是大哥送我的礼物，以前是我的避风港，以后，是你和我的安乐窝。” 林阆一口呛住，咳了几声又灌下两大口水，心里暖融融，淡定地说：“不如就叫快乐岛吧！快乐，多么珍贵的快乐。” “听你的。”戚洺闻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林阆，我其实很感谢虹姨。要不是她，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生命里，拯救我。” 林阆支着下巴看他，“我的作用这么大？”她眨了眨眼：“你不恨虹姐了，真好。虹姐可是我的贵人，我最佩服她了。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戚洺闻露出柔和的眸色，话语溢美：“我第一次见虹姨时只有九岁。她来参加我的生日会，记不清她当时的样子了，我只记得她一进门，房间里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她。她送给我一盒奥特曼卡牌，在那一堆昂贵的礼物中，非常特别。” 林阆听得入迷，戚洺闻说出“特别”一词时握住了她的手。“那盒卡牌我很喜欢，还因为被代羽撕坏一张伤心了好几天。我妈离开家后，我把那二十张卡牌全部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挺后悔的。” “什么样的卡牌呀？我们去求虹姐再给你买一盒。”林阆用手指轻点着他的手背，“虹姐对你很好的。” 戚洺闻默然，思绪浮现。年少记忆里，梁虹是家中的常客。从漂亮温柔的虹姐姐，变为令他尊爱的虹姨，再到之后被他平白宣泄怨恨……梁虹与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十八年风雨共度，早已胜似亲人。 “想什么呢？”林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旋即被他攥紧了手。 戚洺闻眉目含情：“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不如，我们在这里过夜。” 林阆羞赧，想抽回手然而挣脱不得，声音壮大几分：“你是看了天气预报才带我来的吗？” 戚洺闻失笑：“我要是图谋不轨，何必等到现在。” 屋外冬雨淅沥，玻璃窗挂满流动的雨花。小屋内温暖暧昧，白色婚纱散发盈盈虚光。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罐头，聊起从前彼此未及参与的时光。从下午到黄昏，从滂沱到细雨，不知时间快慢。 黑夜悄然降临，屋檐残存的雨水滴答作响，屋内二人坦诚相对。 林阆心跳剧烈，他的手像落了火一般炽热，缓缓地为她褪去衣裳，动作极尽温柔。 他将她拉进怀里，一寸一寸亲吻她的脸庞，在她嘴唇处狂热索取。她只觉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心里横冲直撞，情不自禁地回应。周围一切都变得虚无，急促的呼吸声和滚烫温度占据她所有的思想，意乱情迷中，她沉沉低吟：“我爱你。” 我爱你，戚洺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1章 西北无风 黎明初晓。 林阆慵懒地躺于被窝，耷拉着一只手臂，趴在枕头上静静端详戚洺闻。 他倚着床边坐在地上，垂头专注地为她修剪指甲，侧脸轮廓被旭光镀上一层令人着迷的金边。 林阆从被窝里直起身，戚洺闻及时拿开指甲剪，握住她的手：“着急了？” 她笑吟吟地摇头，眨着眼睛凑近他，小心撩开他额头的碎发，轻轻抚摸那道小疤，落下一个郑重的亲吻。 戚洺闻怔住，继而眸色明亮，要扑过去时被林阆伸手挡在前：“指甲还没剪完呢！我可不想再伤到你。” 林阆躲开他的目光，略带羞意地蜷缩进被窝。只听到戚洺闻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坐回原位，指甲剪继续工作。 “你知道就好。” 戚洺闻似笑非笑，想起昨夜的疯狂与痴迷。他们在彼此身上留下印记，肌肤相近的同时情意升温。当爱情抵达契合之岸，一切热烈的体验都难以言喻。 林阆凝视屋中央的玻璃柜，说道：“我们把婚纱还有戒指留在这里吧，等到结婚的时候再来拿。” 戚洺闻手一顿，转过头看她：“都听老婆的。” 林阆痴痴笑，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触他的鼻子、下颌的青茬，一点点验证眼前真实，沉湎于这份世间稀有的幸遇。 “看在我如此听话的份上，你给我唱首歌吧。”戚洺闻嘴角弯扬，“年会上你唱得太好听了，我意犹未尽。” 林阆嘟嘴瞪了他一眼，仰头躺下，缓缓唱出：“世上哪里去找热望热似火，不褪落。我对你心跳的感觉，高低跌宕……” 一曲唱罢，长指甲悉数剪平。小屋里落满玻璃窗折射的光影，暖暖柔柔。 林阆在戚洺闻“善意帮忙”下穿好衣服。他们走出门外，迎面雨后的清新与凉意。这份婚姻的承诺与床畔余温一起留在了木屋，静候来日重启。 时间以独有的方式记录爱情。 午饭过后，戚洺闻与林阆开车踏上一条种满枫树的柏油路。林阆几番求问，他都缄口不言，好奇心越加强烈。 汽车向前平稳行驶。车里挂着的七彩穗子轻轻晃，摇摇熊和不倒翁乖巧地立于车前，在车厢的冷峻装饰中尤为可爱。 “你的愿望，我来实现。”戚洺闻停车路边，环住她的脖颈拉近，“让我成为你的神灯。” 直到林阆走下车，站在布满文艺气息的小楼前，才恍然明白，为他的用心留心深深感动。 戚洺闻牵起她的手，走进装修精致的店门。 写满五张卡片的三个愿望，于此时全部实现。曾经信手而写的梦，不期待实现的幻想，如今一一拥有，真切而耀眼。 “当我有足够的能力，我会买一幢两层房子。第一层有满满的和墙一样高的书架，放满古今中外的书籍，再摆上几张古色古香的桌子，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谈天说地，嘻嘻，想想都美好！第二层呢，当然是我的小窝啦！紫色的大床，柔软的地毯，房间要挂满照片。窗户前挂上几条风铃，风一吹就唱歌……” 林阆双眼朦胧，停步在二楼窗前，看着墙上的照片喜极而泣。戚洺闻将她拥进怀里，温柔拂去她脸颊的泪水。 “你看这张照片，还记得吗？我们在末日的那天。蒲绍远偷拍的，他知道我们在一起后把照片发给了我。”戚洺闻搂着她讲道，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你唱歌的时候很迷人，其他人都变成了陪衬。” 林阆视线变得清晰，盯着照片笑了起来。照片上，她站在中间笑容灿烂，和平他们表情含笑，摆着各种帅气姿势。 为奶奶在县城买套房子；拥有自己的小窝；开一家有趣的书店。 三个愿望，神灯显灵。 “戚洺闻。”林阆湿润的眼睫毛扑闪，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动情索吻。 窗前的风铃叮叮悦耳，暖洋洋的微光洒在他们身上，腾升眷眷依恋。 —— 夜晚临近时，林阆接到了天亿的电话，今日欢乐又增加几倍。 年会之后，大家陆续奔向新的生活。李泽最近忙于举家搬迁，在另一个城市为女儿佳佳安排好了新的疗程。而柳子俊，林阆也是刚刚知道，他接受了朱丽叶抛来的梧桐枝，已前往罗先生的植物园担任园丁了。 嘉树呢？电话中说有事，挂断的嘟嘟声拒绝了天亿今夜邀约。 当初洋洋洒洒一行人，此刻留在西市的不过几人。 天亿换了一辆新跑车，明亮的橙黄在夜色中风驰电掣。林阆坐在后座紧紧挽住何迎胳膊，前排的范轻舟将手随意搭在车门上，萧瑟冷风吹乱他们的头发。 一个飞驰的急转弯过后，天亿减缓车速驶进灯红酒绿的丘庆街。他们都没有说话，熟悉的路道，光彩绮丽的灯影，再没有红气球的娱乐街。 林阆远远望见，有几个年轻女人在酒吧门口摆姿势拍照，还有几人站在路边望着墙壁指指点点。她与何迎不约而同地侧头，边看边念出墙面鲜红的大字：“红-红-火-火-火-锅店？！”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们的事情吗？”何迎的双手放在天亿肩膀上，纤长手指好似下一秒便要掐住他的脖颈。 林阆抬头仰视高阔外墙，昔日耀眼的“redballoon”消失了，依稀可见残留的轮廓痕迹。 天亿把车停在路边，没有着急下车，摘下墨镜后转头望向酒吧：“没错！今天喊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我见证新的传奇的开始。” “呵呵！”何迎发出一声不屑的笑，抽回了手。“你把酒吧改成火锅店，怎么想的？” 范轻舟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笑说：“天亿老总向来眼光独到，我相信这里一定会红红火火。走吧，下车看看。” 他们齐齐站在酒吧门口，波形石柱高高耸立，上面布有未干的雨迹。那几位停留拍照的人已经走远。空旷门口，他们四人一动不动地伫立，每个人都陷入静思。 天亿解下发绳，齐肩黑发获得自由。他理了理头发，插兜开口：“虹姐给的友情价，她知道我想接手很高兴，也同意了我开火锅店的计划。”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挂上店牌吧？”何迎盯着墙上彩灯，“红红火火，名字太随意了。” 天亿笑道：“我就是要趁大家还没忘记红气球，先把火锅店宣传起来。有争议才有人气，你们瞧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办成全国连锁。” 旁边三人默默点头，深信不疑。天亿拥有超高的投资和理财能力，越多相处，越加了解他说到做到的毅力。 天亿的身世背景是一个谜。他从不提及，自称是“从地缝里冒出的野草叶子。” 林阆走近大门，认真端详那张红色的道歉信。忽然，她发现纸面空白处有很多留言，激动地回头：“你们快来看！”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心，至少你的安慰很有用，我的烦恼被你化解了。——想念嘉树。” “天亿我好喜欢你！但我不想和你谈恋爱！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你太完美了！——肥肥团”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九少爷合体呢？我都三十岁了！”…… 细细小小的字体镶嵌在纸面各处，传递出各色各样的怀念。 林阆蹲下身，在右角看见一条留言，许是上天的指引。她在心里默默读出： “你总是很忧郁，却十分擅长为我疗伤。我失恋了很多次，你是最后一次。谁敢爱你呢？你根本不敢爱。——忘记冬天” 他们久久未说话，像是在观赏一面珍贵易碎的镜子。天亿从兜里掏出方巾，轻轻谨慎地擦拭被风雨刮伤的纸面上角。 “恭喜啊！红气球终于倒闭了！” 正当几人触情感动时，一句大声的挑衅随风传来。 顾西北戴着一顶毛毡贝雷帽，高领绒衫和暗格大衣尽显儒雅。他迈下两步台阶，对他们的隐忍愠怒视若无睹，灿然笑：“站在门口多冷啊，不如来我这儿喝一杯西北风？” 两分钟后，四人坐在了西北风茶餐厅的贵宾席位。 顾西北亲自掌勺，精心调制出一盘蔬果沙拉，拿出珍藏多年的红酒摆在桌中央。 桌面琳琅满目，主人殷勤热情。林阆深切感受到气氛的古怪，身旁的何迎紧攥拳头瞪着顾西北，对面的天亿和范轻舟笑而不语。 顾西北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举起酒杯笑对他们：“说起来我们无冤无仇，我厌恶的只是红气球酒吧，那个害死我姐姐的地方。现在酒吧倒闭了，许忘川也再也回不来了。我们，一起喝杯酒，庆祝一下！” 何迎端起酒杯刚要泼去，被天亿伸手拦下重新放回桌面。天亿轻轻摇晃高脚杯，若有所思道：“你说错了，红气球不是一个地方，它是很多人组成的，我们几个也在里面。” 天亿眼神异常锐利，端着酒杯直视顾西北。 范轻舟向杯中加满酒，笑道：“要喝一杯么？一笑泯恩仇。” 顾西北大笑起来，在空阔的房间愈加响亮。良久，他端杯猛灌下去，开口道：“我姐姐，她从小就喜欢吃甜的食物，导致她身材有些发胖。她在学校被人欺负嘲笑，从来不告诉我们。有一次被我撞见了，我把那群人狠狠揍了一顿。结果呢？姐姐带着我一家一户地道歉。她和我说，他们没有错。” 林阆的心揪得慌，再看何迎，盯着酒杯静默。 顾西北沉重叹了一口气，回想起自己从前的任性。他哭着冲姐姐喊：“你怪我！明明是我在保护你！我再也不管你了……” 如果时间从头来过，他一定不会跑走。 那样，他是否能发现姐姐眼角的泪水。 “喝酒就喝酒，说那么多干什么。”何迎的气势不见分毫，将酒一饮而尽，随即倒满一杯。 五杯酒在灯光下相碰，清脆声响扣动光阴的新页。顾西北笑着注视何迎，在几人面前说出一番破天荒的话：“何迎，我们之间没有恩怨了，不如做些别的事。比如，谈场恋爱？” 空气陡然凝固，空白几秒后，一向淡定的天亿咳了两声，强忍的笑意差点爆发出来，只得用手背抵住嘴两眼笑看。范轻舟手一颤酒杯差点掉地，林阆的筷子停在半空。 当事人何迎，表情惊滞，嘴唇微微动了动，旋即捧杯喝酒。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挑逗：“想追我？你有多大的本事呢，总得让我看看。” 天亿喝完杯里的酒，起身拿起外套，范轻舟满含笑意地将椅子放整齐。林阆急忙从座位站起来，跟上他们走出餐厅。 凉瑟的晚风拂过脸庞，林阆向衣领里缩了缩脖子，即刻一条围巾裹在了脖间。 范轻舟帮她打了个圈，林阆心里暖暖的，刚想道谢突然看见窗内的震惊一幕，顿时失声——隔着朦朦胧胧的玻璃窗，何迎和顾西北的形态清楚浮映。 顾西北俯身捧住何迎的脸庞纵情亲吻，端正而坐的何迎缓缓抬起手，抱住了顾西北。 林阆慌忙转过身来，范轻舟笑说：“他们之间早有火苗了，现在把玻璃纸烧破了。” 天亿取出一根香烟，迎风望着远处的街。时间刚过八点，彻夜的热闹还没有完全开始，他拨动打火机，蓝色火苗随风摇摆，即将点燃烟时，一只泛红的手举到眼前，快速将他指间的烟夺去扔进了路旁垃圾桶里。 “你不是有戒烟糖吗？”林阆走回天亿的面前，看他神色不对，声音不由弱了几分：“你别再抽烟了……” 天亿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低头扫到她冻红的手，见她双手放进了衣兜里，放下心来眯眼打量她。 林阆躲开他的眼神，心里打鼓：我可能又多管闲事了。 天亿走近一步，露出笑容：“谢谢。” 林阆满目欣喜，会意而笑。 范轻舟走到他们身边，笑着拍了拍天亿的肩膀。抬眼间，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目光不移地朝林阆身后望去。 天亿抬头张望，拿着打火机的手缓缓垂下。 林阆不解地转身，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心跳猛然漏掉几拍。 亮红灯影中，紧闭的大门前，衣着单薄的他宛如一棵迎风不动的青松。暗色迢迢，他的双眼不见星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2章 蓝色玫瑰 林阆踏进高楼大门时，揉乱的心渐渐舒展。她跟在他后面，在他的萧寂背影中窥见了仆仆风尘。 秦冬按下密码锁，削瘦的手指血色淡淡。灯光亮起的一刻，林阆双脚不受支使地走进房间。家具被蒙上了白色薄单，惟有墙面保持原样。 那块地毯，不见了。理石瓷砖裸露灯下。 她站在一幅油画前，凝视画中景象产生莫衷的领会。画里有鲜绿的柳叶和明朗云日，也有干涸裂纹的土地。她开始回想，当初来秦冬家时是否有这幅画？好像有，她只是匆匆略过了。 林阆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基于友情，她不能与秦冬止步在暧昧的前沿。对于爱情，她无法保持耐心去理解秦冬的思想。 矛盾和困顿横贯他们之间，进退两难。 结局早已命定。 “我第一次见到你，很惊喜。你低着头，脸红红的，朝我们慢慢走来。” 秦冬倚靠沙发后背，注目于林阆的黑发。他空洞的眼眸诞生些许光亮，苍白脸色有了生机，仿佛在倒流的时间里抓到一把稻草。 林阆背对他，紧紧盯着画作不放。他的声音透出隐隐忧伤，清楚入耳。 “你不该出现在红气球，却偏偏出现了。我问自己，这是虹姐的计划吗？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只是别人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林阆的手禁不住发颤，僵硬地转身看向他。 秦冬抬起头，眸色暗沉。他向前一步，林阆本能地后退，抵靠在画前。他更进一步，一手撑在墙面，一手挨近她的头发，在她侧头躲闪后，将手放在了画框上。 “你不懂我在说什么，对吗？”秦冬垂眸，注视她晃动的睫毛，“这是我的最后一幅画，每一笔都是我的人生啊。” “秦冬。” 林阆仰头直视他的眼睛：“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你。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爱情，任性地向你索要更多，我以为这就是爱……” 她几近哽咽，强迫自己平静。“我现在有了很爱的人，他也很爱我。秦冬，你带我来这里，也是想好好地结束吧？” 秦冬双手垂落，凝视地面一点，嘴角的笑意满含苦郁：“我差点忘了，你和闻少在一起了。红气球，也关门了。哈哈哈……林阆，你说多可笑，我回来后觉得哪里都陌生。我能面对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径直走到立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还有一方小盒，将它们妥善放于覆盖白单的茶几，随即低身坐在地板上，背靠沙发冲她笑：“林阆，陪我聊聊天。没有酒，你不介意吧？” 林阆默默走过去，像他一样坐到地面。秦冬淡淡地笑，眉眼温和似水，“这是你的东西。” 袋里装有一个白色的硬盒，林阆打开盖子后百感交集。当初她穿着拖鞋跑走，遗留下的那双鞋子，如今稳稳放在盒中。 “我是不是还要把拖鞋还给你？”林阆声音轻快很多，“没办法，我已经扔了。” 秦冬嘴角上扬，为她打开小黑盒，呈到她眼前：“幸好没有早点送你这份礼物，它逃过了一劫。” 那是一枚玫瑰状的胸针，蓝色亮钻饰于花纹，做工精巧美妙。它躺在盒中央，对开启者和观赏者眨眼露笑。 “蓝色玫瑰。”林阆怔怔地看着华丽的它，“你送过我各种颜色的玫瑰。我早该明白，你只爱玫瑰。” 秦冬沉默一瞬，坦言：“我尝试过对一个女人付出真爱，可是发现结果和想象中完全不同。我对爱情不再抱有希望，就像对我自己一样绝望。林阆，至少我是在乎你的。我这样的人注定孤独一生，怎么忍心把你拉下水。” 他说得真诚，不加保留地将自己剖析。林阆心里空明，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也许正是这些在最开始吸引了她。 不同的是，有人给她留着温暖的归宿。而秦冬，他将归于何方？ “白雪，她是我妹妹。”秦冬如同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说出口时神情凝重。 林阆与他对视，没有意料到他会对此事主动开口。 秦冬在她面色里找不到惊异，一时迟疑，听到她讲：“白雪告诉我了，她真正的名字叫秦夏。” 林阆见他不说话，补了句：“我没有跟任何人说。” 秦冬的表情很奇怪，手臂搭在膝盖上，垂眼道：“我把一切告诉你。” 房间空调吹出暖和的风，墙面钟表不知何时停止了转动。一片安谧里，林阆听闻一段悠悠往事，仿佛穿过了光阴，与从前的他隔岸相遇。 秦冬在十五岁时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那天，他拿着艺术大赛的奖杯兴奋地跑回家，想要给父母一个惊喜。他静悄悄地进门，发现客厅无人，二楼传出激烈的争吵声。他心里感到不安，轻轻上楼，然后听到了那段令他意念崩塌的对话。 一向温润的父亲发出暴躁的声音：“你太无情了！那是我的女儿啊，她妈妈现在疯了，她只有我了！我必须把她们带回来！你无权干涉！” 母亲语气强硬：“秦家的脸面你不要了么？我忍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儿子！你呢？只顾自己快活，在外面和疯女人生野种！” “我不许你侮辱她们！她们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不管！离婚吧，家产我一分不要！” “秦剑秋！我和儿子在你心里算什么？”…… 算什么？我对你们来说算什么？站在门外的秦冬双手无力松开，沉甸甸的奖杯滚落下楼梯。 那日争吵后，母亲加入团队奔赴一项地质勘测的研究，野外遇到泥石流，再也没回来。 父亲白发增多，总是把自己关在洒满颜料的画室，任由一支支画笔浸泡水中。 他们没有离婚，这份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仍然被不知情者广为称颂。一个是才华横溢的大画家，一个是材高知深的探测师，两人的结合多么令人艳羡，感性与理性相持的婚爱。 却在相敬如宾中寿终正寝。 开朗爱笑的秦冬变成了忧郁早熟的少年，在父母的婚姻里质疑自己。他不知道该责怪谁，怪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么。 父母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时，很多亲友来家做客，对已经去世四年的母亲表示缅怀，向父亲表达安慰。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不愿意见任何人，不想听他们谈起父母从前的美好爱情。 那天晚上，父亲守在他的门外，断断续续地说话。他听得模糊，打开门，看到了父亲在笑，带有乞求的、悲凉的笑。 父亲把一张照片捧给他。照片里，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我爱你母亲，但是更爱这个女人。你看，你妹妹多漂亮。等到我死了，她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几年过去，父亲因为脑溢血猝死于画室，他死前留下了半幅未完成的画，画中人的脸庞被泼洒的颜料弄得模糊。 从此，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大房子里，每月按时向那个账户里打钱。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就是我哥哥吧？听着，快拿钱来救我。” 电话中的她说出一个惊天数目。他犹豫了，但还是匆匆卖了房子，带着父亲留下的所有钱前往图加拉。 “嗨！我，秦夏！” 照片中可爱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眼前时，完全是一副叛逆少女的模样。满头脏辫，嚼着口香糖，涂着和年龄不符的浓妆。 秦夏带他走进她住的地方，一个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他们用桶面和泡着可乐的白米饭解决一餐。他抬不起头，为自己一身名牌穿着感到讽刺，不敢直视这个唯一的亲人。 他想带秦夏回家，她拒绝了，只要他的钱。 他试图留下来照顾她，却无法适应陌生的国度，适应与她相处。他们之间的血缘凝固了十几年，难以交融。 于是他独自回国，秦夏要钱的次数和数目越来越多。在不堪其扰后，他选择辍学谋生，离开校园的路上遇到了一份邀约。 哪怕是多年后，现在，他依然不能判断自己的选择是否有误。当时选择了另一条路，难道就不会再遇见一个分岔口吗？ 有一天，他的妹妹，秦夏突然回国了。她找到了他的新住址，拎着一袋零食站在家门口，对他说：“哥哥，我回家了。” 她又是一个不同的，令他感到惊讶的模样。头发整齐垂直，脸庞干净，浅浅的梨涡透着可爱。 话音到此，秦冬陷入静默。 林阆看向他身后的窗户，花花世界凝成绮丽光点映照于玻璃，夜色昏沉沉，星月黯然离去。 秦冬低头盯着茶几布上的褶皱，好似要数出具体的纹路。良久，他缓缓抬起眼睛，讲出后续：“她说欠了天价的高利贷，只有我能帮她。那位债主非常大方，要求秦夏做一件事，完成后就把她欠的钱一笔勾销。” “是什么事？”林阆屏住呼吸，想起初见白雪之夜。 秦冬沉声：“搞垮红气球。” 他俊秀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愁雾，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装作不认识她，在台球厅做戏给你看，让她成为我们一员，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按照债主的计划，我需要把你赶走，帮晏扬天把李泽他们挤出红气球，让酒吧彻底垮掉。” 林阆开口：“你没有这样做。” 秦冬默然，眼神空空地看向墙壁的画：“做和不做有什么区别。”他收回目光，端详林阆的神情，继而放弃探究，垂眸道：“我的作用微不足道。秦夏和晏扬天的失败，是因为债主突然心慈手软，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林阆担忧地问：“那个债主是红气球的仇家吗？”她想了想，追问：“还是，虹姐的仇人？” 秦冬表情古怪，扯出一丝笑：“只有债主自己能回答。也许，虹姐早知道了。” 在林阆怅然困惑时，秦冬的声音变得清冷：“林阆，我今晚说的这些话，麻烦你有机会时转述给虹姐，再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我没有勇气见她。告诉虹姐，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林阆郑重点头，答应他的交托。 秦冬绽放温柔的笑容，驱散愁云，那些挂在眼角的沧桑无法影响全局。他的眉眼，依旧俊朗如画。 “你走吧，闻少在楼下等你。” 秦冬开车带林阆来的路上便注意到了戚洺闻跟随的车影。上楼时，关窗时，那辆车亮着灯光静静候在昏暗中。 林阆满面惊讶，猛地站起身，双脚一阵发麻。秦冬伸手扶住她，又迅速收手，拿起胸针放到她手心：“保重，林阆。” 林阆情绪复杂。他脸庞蕴出她读不懂的神情，令她不能注视。她垂下睫毛，木讷地拎起袋子，捧着盒子向门外走。 “你不是问我，在我的心里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林阆脚步顿住，秦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在我心里，我们是最有缘分的朋友。” 林阆微微仰头，眼眶的泪回流进身体。 秦冬走近，与她相隔一步，轻轻问：“我可以拥抱你吗？” 恍若回到那一夜的月下，只是心境大不相同。林阆释然而笑，转过身张开双臂，接受温暖的拥护。 友情，友情。 如果她当初不贪求情意的分量，至少能与秦冬多一些共处的记忆吧。林阆睁开眼睛，不再有怦然的羞意，产生重获好友般的豁达。 她将手里的盒子放到玄关架上，两手握紧袋绳：“秦冬，我拿走鞋子就够了。” 秦冬没有多言，微笑目送她推门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3章 喜缘请柬 林阆走出高楼时，看到戚洺闻倚着车站在路灯下，地面影子斜斜。她鼻子一酸，冲上前抱住他：“我们回家吧！” 戚洺闻将她紧拥在怀，亲吻她的额头：“好。” “等我一下。”林阆对他眨眼，快步走到附近的垃圾桶，将手里袋子塞了进去。 她两手空空，心中清爽，转过身看着他，眉开眼笑。 温温车厢里，戚洺闻专注开车。林阆抿了抿唇，摆弄几下摇摇熊，主动坦白：“我去秦冬家把鞋子拿回来了。他，拜托了我一件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哎，今天我面对秦冬的时候，一点也不紧张！我想，是因为你让我变得有勇气，能够这么轻松。” 林阆认真说着，见他不应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怎么不说话？偷偷跟了一路，累了吧？”她故意把冰凉的手伸进他领口中。 戚洺闻蹙眉：“手这么凉，还乱跑。”他把温度调高，将她另一只手握在手心。 去酒吧接她，恰好看到他们对面交谈。他静静等，却看到她独自坐上了那个男人的车！驱车跟上，不过再一次等。 冷风中，她跑过来拥抱，他重拾信心。 “不是有你给我暖手嘛。” 林阆罕见地撒娇。戚洺闻一怔，随即漾出发傻的笑容。 路旁光影流窜，热闹交替平静。 这夜，林阆失眠了。 一片漆黑中，恐龙头顶王冠发出微弱的银白光芒。林阆睁大眼睛，好似看到了恐龙上扬的嘴角。她轻轻地翻了下身，听着戚洺闻均匀的呼吸，在黑寂里感到无尽踏实。 林阆摸索着靠近那呼吸声，触到他的脸颊时，她敛气屏息，慢慢地、小心地落下一个吻。 正当她的嘴唇要得逞离开时，一道沉稳的力度揽在她的后背。紧接着，热烈急切的亲吻降临。 林阆又惊又吓，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两手胡乱抓着，即刻被温暖的手掌扣住。戚洺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抵在枕边，一只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画面在柔和灯影中变得清晰。 戚洺闻满眼深情，温柔拨开覆在她额头的发丝，“你想干什么？” 林阆羞红了脸，支吾说：“我，我睡不着……” 本来想偷偷亲你一下，谁知道你醒了！心脏都要被吓破了！ 戚洺闻柔声一笑：“现在好了，我也睡不着了。” 林阆：“……”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对吗？”戚洺闻的指节一点点拂过她脸庞，声音低沉破碎。 林阆勾住他的脖子：“对，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戚洺闻笑了，抱着她躺下，低低问：“为什么睡不着？” 林阆盯着角落的恐龙，喃喃道：“我在想，少爷和少爷是不一样的。就像人和人，命运不一样。” 戚洺闻无奈，她不睡觉竟是在思考人生。 林阆向他怀里蹭了蹭：“戚洺闻，我一定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有幸遇到你。” 她闭上眼睛，将戚洺闻抱得更紧，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戚洺闻心绪如水，嘴角牵起幸福笑意。他伸手关掉了灯，在林阆渐渐均匀的呼吸声中，缓缓入眠。 翌日，阳光大好。 别墅里，卧房中，两人对镜妆。 林阆仰着头，咯咯地笑出声。本是一时兴起，想让他帮忙涂个口红，谁知他几番手颤，屡次索吻。好半会儿下来，无所成果。 “古有张敞为妻子画眉上朝迟到，今有闻少给老婆涂口红难出家门！”林阆舒心调侃，握住他拿口红的手，对着镜子涂好嘴唇。 戚洺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林阆幸福地笑：“快去上班吧！代羽在外面等很久了。” 在戚洺闻出门后，林阆站到窗前望着他的车徐徐开走。她转身环顾房间，处处可见温馨，心里不禁暖融融。 书店等待开业，她想等虹姐回来，和虹姐一起开启书店的门。 林阆放下思绪，走进衣帽间拉开了最里层的柜子。白雪，不，秦夏送给她的棉手套和手链安放在纸盒里，红与白相映。 她关好柜门，缓缓穿行流光的服饰，伸手一件件触碰。 虚幻的，真实的，恍如梦。 房间一角摆放的的大恐龙，倒是滑稽可爱。 林阆翻出一些珠宝首饰，挑选了几条丝巾，开始对恐龙进行“时尚改造”，代替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恐龙咧嘴笑，似乎很满意她的杰作。 “夫人！夫人！” 林阆正忙活着，突然听到楼下吴阿姨连喊几声，一声比一声大。 在她走下楼梯后，看见客厅的人，顿时不知所措。 吴阿姨端上三杯茶水。袅袅热气中，一张请柬放在了桌面。 戚长诚开口：“你不必拘束，既然洺闻看中了你，连阿虹都为你说好话，你进我戚家大门是没有阻碍的。” 林阆抬起头，在这位面容严峻的长辈的声音中，听到一些慈和之气。 “下周二是我的订婚礼，希望你能和洺闻一起来。”戚洺言笑容款洽。 林阆心中激动，拿起桌上的请柬，欣喜说：“谢谢！我一定去！” 坐在轮椅上的戚长诚理了理毯被，面色缓和很多，“没什么事了，走吧。” 戚洺言起身，推着轮椅向门口走去。 “叔叔，你们可以留下来吃午饭吗？”林阆鼓足信心问出。 轮椅停在阳光照亮的那块地板上。 —— 午餐时分，四人围坐一桌。 戚洺闻在会所接到电话时有些错愕，赶回家后看见他们在客厅聊得愉悦。父亲和大哥神态平和，林阆扭过头对他浅笑。 有多久没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戚洺闻都不记得上次是何时。此刻佳肴满桌，家人相伴，许久未有的温馨令他动容。 “会所最近怎么样？”戚洺言夹了些菜，慢条斯理地嚼着。 “还不错。”戚洺闻回答得随意。 林阆保持微笑，在心里唏嘘这尴尬的氛围。她斗胆盛了一碗汤，放到戚长诚面前：“叔叔你尝一尝这个汤，洺闻最喜欢了。” 霎时，三人齐齐看向她。林阆忐忑地坐下来，看到戚长诚端起汤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品尝，“嗯，还不错。” 两兄弟脸庞都有了笑意，饭桌上的气氛缓和。林阆暗自松口气，美滋滋地吃起米饭，戚洺闻将一大块肉夹进她碗里：“多吃点。” 一顿饭在稀松的家常聊天中结束。林阆在厨房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笑笑，继续帮吴阿姨洗碗。她朝客厅偷瞄了一眼，他们正在下棋，父子三人看起来是如此相似。 时间迈着悠哉的步伐点点流逝。 “你是说，戚老爷子亲自过来给你送请柬？” 何迎站在敞开的酒柜前，一边挑选一边问。 林阆点头：“是的！我看见他们时整个人懵了，连脚指头都缩起来了。后来我一想，怕什么！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 何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可不是丑媳妇。”她选好一瓶酒后坐回沙发，“林阆，这请柬还有其他的意义。” 何迎解开请柬的缎带，浏览上面的内容，同时说到：“戚洺言和沈慕之的订婚典礼一定办得盛大热闹，除了两家的亲友，西市很多有头有脸的人也会去参加。那天，你和闻少一起出场，就代表着戚家向所有人宣布你的身份。这请柬，也是你的通行证啊！” 林阆接过请柬，忽地感到千钧重。戚家接受了她，认可了她，愿意把这个平凡渺小的她送上台面。 何其有幸，为他所赐。 何迎倒好两杯酒，轻轻晃着酒杯：“也不知道你这个嫂子沈慕之是什么样的人，听说沈家用集团股份给她当嫁妆。你以后进了门，和她就是，就是，我想想那个词，对！妯娌！” 林阆心慌慌的，端起杯子大口喝酒：“迎姐，我要是给戚洺闻丢人了，怎么办……” “说什么呢！”何迎捏了捏她的脸颊，“闻少把你捧在手心，已经是多少人追不上的了。再说，你还有虹姐罩着，有我们，担心什么！” 何迎突然放下酒杯，拿起手机一边发微信，一边对她说：“我问下赛赛的时间，带你去他那儿做做头发。” 林阆摸了摸发梢，说：“不用了吧，我这挺好的。” “听我的，先把头发搞起来！礼服什么的也该准备了。”何迎说完，放下手机，“OK！妥了！我们明天下午去。” “迎姐，谢谢你。”林阆满心感动。 何迎与她碰杯：“真心祝你幸福，和闻少好好的。” 林阆坚定点头，喝完酒后，轻悄问：“你和顾西北……” 何迎神秘地笑，倒了一点酒，说：“我们结婚了。” 林阆嘴巴合不住，心情已不是震惊可以形容。她结巴着求证：“你，你说，什么？结婚了？！” “刚在民政局办的结婚证。”何迎从包里拿出红色本本，递给她：“快看，我和他是不是很有夫妻相？” 内页的合影上，他们二人笑容灿烂。林阆不无感慨，顾西北昨夜的告白此时已是一戳钢印。 “迎姐，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天！”林阆惊奇叹声：“闪婚啊！” 何迎笑眼弯弯，盯着酒杯：“我们昨晚睡一起了。醒来后他问我，要不要他这个男朋友。我说，谈恋爱多没意思，不如我们结婚吧。” 林阆喝了一口酒，震撼平复一些。她从何迎沉静的神色中捕捉到幸福端倪。她敢断定，这是长久时间以来，何迎和顾西北之间无数微妙变化的聚合。 绝不仅是一夜冲动。 “没想到结个婚挺快的。”何迎洒脱地举起酒杯：“林阆，祝福我吧！” 林阆报之一笑，碰杯道：“祝福我亲爱的迎姐，快乐幸福，拥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爱！” 杯子相碰，喜悦分半。 何迎轻晃着酒杯：“林阆，你不会觉得我太随便了吗？” 林阆摇头，坦诚道：“随心所欲地生活不是谁都可以做到。你说过，我们这一生很短。让自己快乐有什么不对？恋爱有分手，结婚有离婚，既然结果都是没办法预测的，对自己负责就好了。” 何迎眼睛发亮，一把拉住林阆的胳膊，高举酒杯：“喝一个！”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林阆打开酒柜，豪迈地挥手：“随便喝！闻老板大方着呢！” 她们放声欢笑，酣饮最是惹人醉。 何迎将手搭在林阆肩上，打了个酒嗝：“听说，秦冬昨天回来了？” 林阆嗯声，讲出把鞋子拿回的过程。清醒中，对秦冬昨夜讲的事只字不提。 一切，要等虹姐决定。 何迎把杯子递给林阆：“你放下他了。” 林阆脸颊的酒意发烫，捧住酒杯：“我从前一遇见爱情就躲得远远的，导致我啊，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他，秦冬！当初真的很吸引我！现在我可算明白了，我和他，很像。”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几杯酒下肚，内心越发清明。 何迎抱了抱她，林阆会心一笑，杯中酒愈加甘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4章 慕洺宴尔 奇形怪状的云朵漂浮在蔚蓝天际，沿途草木被暖阳镶嵌了一层金辉。十二月的寒风悄然隐退，婚宴喜气笼罩在香庐湾的上空，美如天境。 林阆挽住戚洺闻的手臂向前走，眼前的高大建筑宛如古堡，弥漫着庄严和童话两重色彩。她深呼吸一口气，暗自鼓劲：别怕！只是参加一个订婚宴！ “进去后你会看到我的许多仰慕者，千万别吃醋。”戚洺闻眉眼含笑，轻手动了动她的耳坠。 林阆冷哼一声：“我才不会！” 戚洺闻笑意变浓：“也对，她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林阆脚步一顿，戚洺闻随之停下，跟在后面的代羽和三七驻足保持距离。 钻石耳坠在林阆耳朵上轻晃，闪亮的光钻进戚洺闻的眼睛，他抬手摸摸她的下颌，为这勾魂的面庞心神荡漾。 “呦呦呦！小两口打情骂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们的订婚宴呢！” 伴随打趣的话音，一抹夺目的墨绿色出现在前——蒲绍远礼服个性，发型帅气，满面春风笑。 林阆微微颔首，戚洺闻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们不会这么麻烦，直接结婚多好。” 蒲绍远笑着跟上：“那我就等着喝你们喜酒了！” 笑语间，他们走进举办婚宴的厅堂。林阆心中惊呼，满目光彩闪烁，名流贵客如云。悠扬的钢琴声扣动心弦，最为瞩目的是厅堂中央那一对弹奏的璧人—— 戚洺言和沈慕之并肩而坐，他们的手指一起在琴键上跳跃，创造出沉醉似水的旋律。华丽的水晶灯洒落梦幻光影，两人优雅自若，天成的般配。 林阆无法移目，以崇敬的心情注视。沈慕之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礼服，面容恬淡、愉悦、高贵，还有一些她无法形容的气质。 令她自惭形秽。 她侧头看向戚洺闻，他也拥有那种天生的高贵气度。他身边的人应该是像沈慕之那样的名媛佳人。可是他却选择了她，并且炽热真诚地爱着。 “冷吗？”戚洺闻察觉到林阆手心发凉，说话时便要脱下自己的外套。 林阆急忙摇头：“不冷。”她露出笑意，帮他系好那颗解开的扣子。 蒲绍远啧啧感喟：“这屋内暖气还不够热吗？”他正想继续逗趣，忽地看到前侧走来的人，忙拍了拍戚洺闻的肩膀：“栗唐过来了。” 顺着孟栗唐走来的方向，很多绅士名媛被她吸引目光。渐渐地，这些目光由她的身上，落在了林阆的身上。 林阆能够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打探，似乎听到他们交投的议论。孟栗唐不给她镇定的时间，将拿来的一杯酒递到她面前：“林小姐，又见面了。” “栗唐就是热情啊！”蒲绍远咳了一声，打着哈哈要接过酒，岂料孟栗唐举杯的手偏移，重新放于原位：“不敢喝？”声音中带了些轻蔑。 林阆坚定地伸手，孟栗唐高傲地笑，杯子在交接的中间突然落空。眼看酒水就要洒出时，戚洺闻抬手及时握住杯身，一滴逃脱的红酒飘到了林阆的香槟色裙摆上。 戚洺闻眼神里透出警告，孟栗唐满目不甘。林阆拿过他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将空杯归还：“谢谢你的酒。” 钢琴声悠然而止，满堂欢呼喝彩。灯光中央的主角牵手起身，接受众人的称赞。 蒲绍远趁机拿过空杯，边哄边安慰地拉走孟栗唐。 戚洺闻在林阆额头落下一吻，与她十指相扣：“走吧，我们去祝福大哥。” 林阆会心而笑，在他掌心获得力量。 订婚宴在流程中缓缓进行。华尔兹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厅堂大门忽然开启，接着，是林阆满心惊喜的画面。 她期盼的虹姐，终于回来了。 梁虹身穿胭脂色长裙，头发优雅盘起，盈盈笑意胜过红花。临安随行在侧，俨如高贵不凡的骑士。 在众人注目下，梁虹挽着临安的手臂，轻提裙摆走来，路过林阆时温和地笑，林阆顿时感到浓浓温暖。 “抱歉，我来迟了。”梁虹停步在戚长诚身旁，向众人表达歉意。几番客套后，音乐声变得响亮，厅堂舞步翩翩。 林阆手搭在戚洺闻的肩上，心里庆幸与他在家中跳过几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漂亮的高跟鞋，莫名想起童话中丢了鞋逃跑的辛德瑞拉。 “跳得不错。”戚洺闻轻捏了下她的腰身。 林阆抿嘴笑：“是闻老师教得好。” “栗唐。”戚洺闻端视她的眼睛，继续说：“有些任性，但是人不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朋友也像兄妹。” “好羡慕。”林阆由衷说，“你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 戚洺闻似笑非笑，盯着她晃动的睫毛：“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很放心吗？” 林阆嘴角弯弯：“可以。”她侧脸贴在他心口，声音若飘即散，“我只有你的心。” 一曲跳完，戚洺闻带她到宴桌品尝佳肴。林阆的味蕾被满桌珍馐勾引，正准备饱尝一番，两位贵妇人笑吟吟地走近她。 “闻少啊，这位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吧？漂亮得很嘞！你不介意我们带她去聊聊天吧？待会还给你哦！”卷发贵妇举止亲昵。 短发贵妇语气和蔼：“跟我来，大家都很想认识你呢！” 她们一人拉着林阆一只胳膊热切地寒暄。 林阆不知所措，眼巴巴看着戚洺闻。 “两位阿姨，我女朋友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了。”他向林阆的盘中又加了些食物，把小山似的盘子递给其中一位。 卷发贵妇接过盘子：“放心啦！” 林阆哭笑不得，身边这两位陌生的长辈笑语连连。她小心地抽出胳膊：“阿姨，我自己拿盘子。” “别客气呀！”卷发贵妇没有松手，带她来到一桌前，将盘子放在桌面。 她们引她入座后，便坐到了对面的两个空位，一位表情淡漠的、自带气场的贵妇旁边。 林阆倒抽一口气，整桌七位女客皆比她年长。桌上有鲜花美食，她那盘“小山”属实独特了。 她礼貌问好后坐下来，左边挨坐的贵妇人为她倒了杯果汁，语气亲切：“早听我家绍远说起你，今天见了很投缘呢！别拘束，在座的都是戚家朋友，你叫我蒲阿姨好了。” “谢谢蒲阿姨。”林阆轻松些，小抿了口果汁。 那位自带气场的妇人开口：“我以为是个多么狐媚的女人。”她话音停顿，继而说：“不过如此。这些小辈啊，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吃惯了大鱼大肉，总想尝点乡野小菜。尝过了也就明白，不过是一点野味而已！” 林阆听懂了那含沙射影中的意思，默默忍住委屈。恍然间，她想到了当初戚洺闻在梁楼吃饭时说的话，不由心里一凉。蒲阿姨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腿上的手，用眼神传达宽慰。 “蒋太太说话真是幽默，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一盘盘菜啊！那没人要的菜，岂不是得倒进泔水桶了？” 说话之人和林阆隔了一个座位，林阆看到她侧颜勾唇的笑容，抬头注意到那位蒋太太脸庞隐忍的怒意。 卷发贵妇忙打圆场：“哎呀，大家吃东西好啦！” “咣当”一声，林阆心一颤，右边坐着的人手腕上沾了些果汁，桌上玻璃杯歪歪躺着。 “你太不小心了，随我去换衣服。”她看了林阆一眼，径直离席。 林阆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地起身，向一桌人礼貌道别后匆匆地跟上她。 穿过喧闹宴厅的拱门，踏入一道明亮的走廊，她走进电梯按下层数，对站在电梯外的林阆说：“还不进来？” 电梯门合上。 林阆绞着手指，电梯内的面镜照出她们的模样。林阆看向镜中人，她和虹姐年龄差不多，气质温柔，一双眼睛美丽发亮。 林阆匆忙低头，躲开与她的对视。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十二层。 “你好林阆，我是乔小小。比起乔阿姨，我更希望你喊我小乔阿姨。” 林阆倏尔抬头，为她的友好亲切而感激：“小乔阿姨。” “我正想找机会换掉这件裙子呢，我的腰太受罪了！”小乔阿姨解开了束腰，裙身露出宽松的褶皱。 林阆感觉很放松，亦步亦趋地跟随她走进一间套房。 小乔阿姨拿给她一瓶水：“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 在小乔阿姨进去卧室后，林阆站在外厅窗前发呆。她消化起刚才发生的事，满腹怅然之余，对这位小乔阿姨深感好奇。 “你好像以前的我。” 林阆闻声转过身，小乔阿姨换好了一件淡雅套裙，倚着门框整理头发。 “小地方出来，长得清秀讨喜，遇到了一个爱自己的有钱人，从此飞上枝头享富贵。” 小乔阿姨说完，走到林阆身旁，望向窗外：“她们好多人从前就是这样看我的，看着一无所有的我嫁进豪门，成为有钱的周太太。还有人天天盼着我从枝头摔下来呢！希望我老公像她们的丈夫一样，搞外遇玩女人。” 林阆张了张嘴，选择静默。窗外有飞鸟掠过云彩。 小乔阿姨侧身，面向她：“说穿了，她们就是不服气，谁让我偏偏过得比她们幸福！” 林阆头倚在玻璃前，小乔阿姨柔声说：“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向你炫耀我的幸福，只是想聊些心里话，给你一些善意的提醒。你刚才要是不跟来，下面的话就和你没关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5章 枝头典范 “小乔阿姨。”林阆唤了一声，却讲不出什么。 “你肯定像我一样怀疑过，一个什么都有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自己？” 小乔阿姨话一出，林阆眼睛亮起。 “这不是妄自菲薄，对待爱情应该保持理性。想想吧，他们什么都有，当然不缺女人的崇拜。真正能让他们动心的，是一个了解他们弱点的女人。” 小乔阿姨坐到沙发上换了一双鞋子，话音不断：“你刚才跳舞的时候，有很多公子哥盯着你。他们是垂涎你的美貌吗？并不是。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那群男人只是在想，戚家的二少为什么喜欢你。” 林阆心头一震，小乔阿姨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像剥葱般辛辣。 “嫁进豪门不容易，守住婚姻更难，爱情会一点点变质。一旦男人产生了厌倦，停止追求，你就会从枝头狠狠摔下来，变成地上的一滩烂泥。” 林阆坐到旁边沙发，满面茫然。 “你该怎么办呢？”小乔阿姨语气温柔。 “千万别抱幻想，天下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比你优秀的女人多了，别人从小培养的才能，耳濡目染的天分，你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弥补你和闻二少之间门第不配的问题，成为他聪明漂亮的贤内助。” 林阆彻底听进心里了，产生诸多感受，刚想求问，手机在包包里震动。 “你在哪？”戚洺闻站在桌旁，注视盘子里丝毫未减的食物。 “我。”林阆看了下小乔阿姨，对电话里说：“我一会儿找你。”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小乔阿姨不再往下讲，对着镜子检查着装：“好了，我们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重新回到敞亮的走廊，小乔阿姨开口：“以后结婚了，你还要学会怎么应酬，和太太们周旋。这可是一门有趣的学问，我没办法教你。” 林阆默然点头，心中百感。小乔阿姨在接近拱门时，步子变慢：“对了，忘记告诉你，那位说话刻薄的蒋太太，是孟家女儿的小姨。前些年离了婚，分了前夫一半家产。” 恍恍惚惚地回到宴会，直到戚洺闻握住她的手，林阆才从奇怪的意识中清醒。 戚洺闻领她到一处安静的桌席。林阆用叉子夹住一块糕点，失神地盯着奶油，饥饿令她焦躁，无才使她自卑。 一口咬下一大半，先解决胃的问题。 戚洺闻目光灼灼，欲言又止。林阆大口嚼完，喝了些酒冲喉，将手搭在他肩上，若有若无地抚弄他的衣领，千言万语化作沉沉一叹：“唉！” 戚洺闻嘴角上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林阆摇摇头，吞下一颗小草莓，自顾自地吃。戚洺闻不再问，为她夹菜，拿着纸巾帮她擦去嘴角奶油。 周围熙攘欢闹，杯盏溢彩。他们视若无人，一个吃，一个递。 最后的合影时刻，林阆完全是被戚洺闻硬拉着上台的。戚长诚笑容满面，两个儿子分别站在他的左右。 林阆站在戚洺闻的左边，对着镜头笑。 画面定格，幸福留存。 “让我们有请著名的青年演奏家，也就是我们今天的准新娘，沈慕之女士，为大家献上今日宴会最后的乐章！感谢各位的到来！” 掌声雷动，大家举目静候。 沈慕之在走向钢琴途中，停步在林阆身边，莞尔一笑：“不如我们合作一曲？你唱我弹。” 林阆乍然惊异。刚到时，她随戚洺闻和他们问好。沈慕之虽然长相清冷，但是待人和善，与她聊起几句日常爱好。 在沈慕之真诚的笑容中，林阆接受了这一份友好邀请。 戚洺言和戚洺闻绅士地将两位女士送至灯光中央，随即翩然退下。 沈慕之拥抱林阆，轻声说：“别紧张，我相信你。” 在众人目光中，璀璨灯影下，林阆鼓足勇气，调整呼吸。沈慕之按下钢琴键，林阆随之唱出那首曾触动心怀的歌曲。 “Granderearthhasquakedbefore MovedbythesoundofHisvoice……” 林阆唱得动情，在钢琴伴奏中愈加体会词中意，不由自主看向他，继续唱： “MyeyesareonYou。” 渐渐地，歌声与琴声齐齐落下尾音。全场轰然响起掌声。沈慕之走到林阆身旁，与她一起躬身谢场。 满堂宾客忙着互相寒暄道别，三三两两地走出气派大门。戚洺言和沈慕之站在门口微笑送别。 林阆回到戚洺闻身边，听他夸奖：“你好美。” 她不禁心里甜蜜，一抬头看到虹姐亲切的笑容。 林阆欢喜地奔过去：“虹姐！”她不忘向旁边的人打招呼，“临安大哥。” 临安神色温润：“唱得很好听。” “谢谢。”林阆更加开心，忽而想到重要的事，“虹姐，我有话要告诉你。” 虹姐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拉住她的手：“你今天表现很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来山庄找我吧。” 林阆点头：“好。” 虹姐帮她理好耳边碎发，然后和临安一起离开了大厅。 林阆转身看向戚洺闻，他拿出插在瓶中的一枝鲜花，走近她：“我们回家。” “跟我去个地方！”林阆将花儿归还瓶中，拉住他的手向外走。 一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热闹的小吃街。 林阆坐在温暖的车里，透过车窗望着他笑。 戚洺闻穿着礼服，在喧哗街头按照她的吩咐买炸串和啤酒。不一会儿，他拎着东西走来。 “铺些卫生纸，别把你的爱车弄脏了。”林阆笑着说，将纸巾层层放好。 戚洺闻解开塑料袋，拿出里面的纸盒，林阆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看他不为所动，故意递给他一串臭豆腐：“吃！” 戚洺闻遵命照做。他刚咬了一口，便被胡椒粉呛住喉咙。 林阆咬开啤酒盖：“这廉价啤酒，你喝过吗？” 戚洺闻笑了，接过酒瓶咕咚入口。 林阆大快朵颐，擦擦嘴问：“好吃吗？”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 车外满是人间烟火，雾气漫溢浮空。车内二人边吃边笑，华贵礼服沾染油渍，全然不顾。 这一夜，还未结束。 回到家中，戚洺闻洗漱完走进卧室，看见林阆对镜发呆，一下下地梳着长发。 她穿着一件浅色的丝绸睡衣，曲线毕露，白皙的小腿不堪一握，令他禁不住血脉喷张。 戚洺闻收回目光，坐到床边问：“今天，你怎么了？” 林阆没有回答，放下梳子走向床边。她踢掉拖鞋，从床上反抱住戚洺闻，头贴在他颈间，两只手慢慢下滑，解开他睡衣的扣子。 戚洺闻喉结动了动，她解开一个纽扣，他的心跳漏掉一拍。 “林阆……”他声音出奇的暗哑。 林阆不说话，闭眼吻着他的耳朵，他的脖颈。 戚洺闻再不能克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凝视她迷离的目光，无法自拔。 良久，缱绻昏醉。 林阆迷蒙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叶小船，在海风海浪中晃晃悠悠。戚洺闻的爱抚和亲吻令她晕眩，可是她看不到远方的岸。 “弄疼你了？”戚洺闻停止动作，亲吻停于她淌泪的脸颊。 林阆捂着脸哭，嘤嘤咽咽，全身颤栗。 戚洺闻拉开她覆在脸上的手，擦去那些令他心恸的泪，轻轻吻着她的脸：“怎么了？告诉我。” 林阆拼命摇头，泪眼模糊中伸手勾住他，像一个要糖的小孩子。 戚洺闻轻叹一声，把她拥进怀里，倾覆滚烫。 夜色深沉中，林阆在他胸前留下一个牙印。 戚洺闻见她松口，笑道：“你想吃掉我么。” 林阆声音轻微：“我今天遇到了贵人，突然大彻大悟了。” “哦？怪不得你今晚这么火热，我差点招架不住。” “不是这个！”林阆气急。 戚洺闻饶有耐心：“那是哪个？” “小乔阿姨，就是乔阿姨，乔小小，你认识吗？” “让我想想。嗯，认识，杰舟企业周叔叔的妻子。怎么了？” 林阆犹豫着，还是坦白：“她说了一些话，让我很受用。” 林阆将话语主题向他道出，不加掩饰和保留。等她说完，戚洺闻依旧沉默，在她要开口时，他双手捧住她脸庞。 “我不是周叔叔，你也不是乔阿姨，更不是什么灰姑娘。林阆，你是你自己，这世界上唯一的你。是我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变心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要死了。” 林阆急忙捂住他的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我还想看你变成小老头的样子呢！堂堂闻少要是成了闻爷爷，难以想象！” “有林奶奶你陪我，怕什么。” 戚洺闻亲了亲她，问：“解扣子、亲耳朵，这些你从哪里学的？” 林阆脸红了。戚洺闻察觉到她脸颊的烫意：“小小年纪不学好，快老实交代。” “你，你洗澡的时候，我给迎姐打电话了……” “何迎？”戚洺闻松了口气，“那我放心了，还以为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林阆羞怒：“我看什么不该看的！”说完向被窝里缩了缩身子，藏住自己发烫的脸。 戚洺闻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语气郑重：“林阆，别想太多。你记住，我爱你就够了。” 林阆微微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出声道：“其实回来的路上我想好了。我们不结婚，这样谈恋爱多好。结婚只是一个形式，而且很麻烦……” 戚洺闻打断她的话：“不行！不结婚我怎么给你承诺？以后孩子出生了也要上户口。” 林阆哭笑不得：“你倒是想得长远。” “当然。”戚洺闻言语认真，“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6章 三七情事 行云会所的天空很蓝，即使在雾蒙蒙的天气，也会因为远方蔚蓝大海的浮映而显现色彩。 林阆登上会所楼顶，迎风眺望，小木屋成为视野中的一点，辽阔风景使她心情旷然。虹姐临时有事约见了晚上，戚洺闻在办公室工作，她现在成了个无所事事的游散人。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雪，怪不得连草木都敷上了保护霜。林阆低头环视会所，注意到一只乱跑的“绒绒团”——惟有奥利奥不怕冷，在草坪欢快地撒野跑。林阆乐不可支，忙下楼去寻找她的玩伴。 她系好围巾来到后院，奇怪奥利奥不见踪影，拿起它的玩具皮皮球呼唤寻找，一转身看到奥利奥摇着尾巴从棕榈小路奔来。 “奥利奥，你去哪了？瞅瞅你这小爪子，都是泥！”林阆抚摸了下它的脑袋。奥利奥舔舔她的手，又咬住她的裤脚，撅着屁股要走。 林阆不解，还是笑着跟上奥利奥摇摆的步伐。奥利奥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汪汪两声像催促一般。 鹅卵小路弯曲穿过棕榈林，绿意在茫茫雾色中减淡。再往前走，是一个白墙黛瓦的屏门，玻璃窗覆盖回廊两侧，直抵一栋浅蓝楼房。 林阆仰视楼顶，听戚洺闻说过，后院蓝楼是员工们的休息住所。她不再往前走，一低头发现奥利奥没影了，顺着梅花泥爪印，林阆看到拐角处的一撮尾巴，唤了声“奥利奥”跟过去。 刚一拐弯，林阆被眼前情景惊得无言，手中的皮皮球掉到地上，溜溜地顺着石板路滚到他们脚边。 奥利奥衔住球，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旁，见她不动，用身体拱了拱她的腿。 林阆结巴着道歉：“对，对不起！”她拉住奥利奥的颈圈，岂料它哼唧两声不肯走。她只好松手，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林阆一路小跑，穿过石头路时脚打滑踩进土地里，她不停步地跑回房间关上门，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喘着气，刚才的画面浮现脑海—— 灰色墙壁，光滑石板，冷冷寒风中。在那片楼房后的角隅，三七上半身赤裸，冻得泛红。从腹部到脖颈，他的皮肤上布满彩色的线条。不，更像是一幅画，一棵树，很多枝条…… 林阆贴住墙壁，强迫自己冷静。那女孩和三七什么关系？中分黑发梳得整齐，一身黑色套装，倚墙站在三七对面，神情不明。她的手在三七的胸前游移，见到自己和狗时表情毫无变化。 倒是三七，眼眸动了动。 天呐！为什么要撞见这么尴尬的场面！林阆再次叫苦，以后怎么面对三七！奥利奥哪里不能玩，跑那儿作甚！ 门锁转动，戚洺闻推门进来，看到林阆靠着墙发呆，捏了捏她通红的鼻尖：“想我了吧。” 林阆摇头，瞳孔聚焦，问他：“你不应该在办公室工作么？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 戚洺闻松了松领带，一边帮她暖手，一边笑说：“我看见一只小猫在窗外跑来跑去，很想知道她是饿了，还是遇到了大怪物。” 林阆被逗笑：“工作不专心，扣工资！” 她坐下来换鞋，戚洺闻拿出拖鞋帮她穿好，将沾有泥土的皮鞋放到一旁：“后院树林该派人打理下了，地面太滑，土也多。” 林阆忍俊不禁：“是我跑的着急了。戚洺闻，我跟你说，我看到……”她话语止住，思索要不要讲。 戚洺闻从加热柜里拿出一瓶饮料，林阆接过喝了两口，身体暖和很多。 “昨天宴会上，三七碰见了他的前女友。我知道，她今天来找三七了。而且，还被你看见了。” 林阆点头，又想到那幅景象，好奇问：“三七的前女友，你认识？” 戚洺闻坐到她身旁，讲出：“施尔旖，她父母是南方有名的玉雕专家。据我所知，三七和她分手后，没有再爱上任何女人。” 林阆陡然记起三七曾提及的只言片语。 “我刚才看到，看到三七身上有很多图案。像画上去一样，满满一大片。”林阆回想着，话音喃喃，“这么冷的天，他脱了上衣站在那儿，脸都冻红了。” “这得你亲自问问三七。”戚洺闻语气怪怪。 林阆察觉到后，冲他笑：“你吃醋了？” 她双手抱住戚洺闻的腰，头贴在他胸膛：“心跳好快啊！” 戚洺闻掐了一把她的腰，林阆瘫倒地面咯咯笑，忙求饶：“我不敢了！别挠我，好痒……” “走吧，我带你出去吃东西。”戚洺闻拉起她的手，走出房门。 林阆调侃：“在工作的地方留一间房子给我住，戚洺闻，你用心良苦呀！” 戚洺闻贴近她耳畔，话音撩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林阆嘴角含笑，想到吃饭，对他说：“奥利奥吃得越来越胖了，得减肥了！你可不知道，今天就是它把我带过去的！关键是它不肯走，留在那儿当电灯泡！” “奥利奥是三七从外面抱回来的。”戚洺闻眉开眼笑，“它小时候瘦得可怜，我们喂了好久才把它养胖。” 林阆恍然，瞬间明白奥利奥的举动，原来它是不忍心三七挨冻！ 午饭过后，林阆再次踏足草坪。 她走到球筐边，唤了几声“奥利奥”。不一会儿，一道欢乐的影子狂奔出现。它后边，是踱步跟来的三七。 奥利奥爪子变得干净，午后温度升暖，三七面色红润。 林阆有些局促，不知开口说什么。 三七倚树垂首，刘海遮住半边额头。 “我……”两人异口同声。 林阆顿感无措，僵硬地笑笑。 三七抬头，摸了摸耳钻，说：“我有过一个女朋友，就是上午你见到的人。” 奥利奥围绕他们转悠，继而卧到三七脚边，张开嘴咬着圆球。 “我的耳洞是她打的，身上的刺青也是她画的。五年前，我们在她的刺青店认识。当时，很快乐。” 三七从兜里伸出手，解开胸前扣子，露出一大片狰狞的图纹。 林阆惊讶地看到，蔓延的树枝上飘着几片棕色叶子，在三七锁骨边鲜明颤栗。伸展在脖颈处细细的枝条，她曾经无意瞥见，却没想到，这下面还有更壮观的纹样。 “三七，你快系上扣子，本来穿得就薄。” 三七嗯声，单手扣好，语气平淡：“她要移民了，问我能不能跟她走。我拒绝了，她提出要求，想最后看一眼她的作品。” 林阆心中恻恻，“你还喜欢她吗？” 三七半跪于地，抚摸着奥利奥的毛发，沉声说：“我喜欢的她，五年前就死了。” 远处雾色渐浓，山海溶溶，天空抖落一地的飘渺。 黄昏时分，林阆坐在戚洺闻的车上前往刺玫山庄。她贴着车玻璃吹气，仍然沉浸于三七的寥寥几语中。 “戚洺闻，我觉得三七还喜欢她。”林阆回头说。 尽管三七话语坚硬，可是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啊。他闪光的耳饰，遍布前身的刺青，还有今日冷风中的脱衣……林阆越想越感慨，心里五味杂陈。 “施尔旖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我看来，她只是把三七当成她的一件物品，满足她那点兴趣爱好。你没发现，三七身上的刺青一直在变多吗？这些年，她没少在三七的身体上乱画。” 林阆听得惶惑。上午见到的施尔旖，端庄成熟，无论是发型还是衣着都透着一种冷淡、严肃的气息。 她不禁为三七感到心疼。那一片刺青，像一道道符咒在三七身上和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岂知自私，简直残忍。”林阆升起愤懑，“爱就爱，不爱就不爱，这样吊着三七算怎么回事！” 戚洺闻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情我愿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三七放不下。施尔旖结婚都五年了，三七……” “什么？！”林阆彻底惊住，“她结婚了？可恶！她把三七当什么！赶紧走得远远的！” 戚洺闻握住她的手：“别生气了。施尔旖当初为了和三七在一起闹过自杀，差点和她父母断绝关系。不知道什么原因，施尔旖最后还是回了历城，嫁给了一个玉石公司的老总。” 林阆怒意消失，无法言说的感受在心里乱窜。这是一场因为门第不配而结束的爱情吗？再刻骨铭心，都逃不过命运二字。 窗外光影斑驳，车内温度宜人。林阆莫名地鼻子发酸，探身抱了抱戚洺闻，坐回位置：“像我这样幸运又幸福的人，太少了。我要是不好好珍惜，一定天打雷劈。” 戚洺闻笑出声，宠溺地摸了摸她脑袋：“放心，天塌了也有我顶着。” 林阆与他相视而笑。车子驶过灯火明亮的柏油道，远处巍峨富丽的楼房映入眼帘，再走一条街就是刺玫山庄。 林阆碰了碰车前挂的七彩穗子，悠悠感叹：“我今天要是没撞见他们，也就不能了解三七的心事了。难怪三七总是话很少，好多女孩向他表白都被拒绝，他心里只有一个人啊。” 林阆产生纠结，一方面希望三七放下过往，开始新的生活，拥有新爱情。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三七能和施尔旖重新在一起，愈合那些错过的时间。 “男人眼中能装下很多女人，但心里只能放一个。”戚洺闻语气极其温柔。 林阆情愫滋长，溢满面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7章 围炉夜话 斑斓灯火落在粼粼湖面，暮色四合，刺玫山庄宛如一座巍峨的海市蜃楼，矗立于轻纱迷漫间。 林阆下车时，何迎裹着一件大衣等在门后，见她来了，大步向前拉住她的手臂，对旁边的戚洺闻说：“闻少，林阆今晚不回去了，虹姐要留她在山庄住一晚，拜拜！” “拜！”林阆对戚洺闻眨眼，转身与何迎走向山庄。 戚洺闻无奈一笑，远望身影渐远，他独自坐回车里。 “虹姐等很久了吗？”林阆边走边问。 何迎轻轻地拍了拍她后背：“虹姐一直在房间待着，她让我把你带进去。林阆，虹姐找你干什么？” 林阆迟缓地回答：“是秦冬的事情。” 何迎没有追问，转移话题道：“你昨晚，和闻少那个……” “迎姐！”林阆羞忙捂住她的嘴，门口两个保安礼貌含笑。 何迎嘴角挂笑：“好啦，我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哈！” “迎姐，你和顾西北，嗯？”林阆挑眉。 何迎红唇轻启：“非常好。” 她们嬉笑着走进一栋法式洋楼。何迎停步在楼梯处，指了指上面：“虹姐就在二楼，你去吧。” 林阆点点头，一步一台阶地向上走。螺旋形楼梯被金光璀璨的吊灯铺上一层亮眼的柔波，每一步都像踏在虚华云端。 林阆走进二楼，一面木格玄关高立眼前，两旁墙壁绘满精致的浮雕图案，鲜嫩的花儿盛放于高脚桌面的陶瓷瓶。 好美！林阆叹为观止，目光转回时，临安正从墙壁后走出来，对她微微一笑，随即慢步离开。 “林阆。” 虹姐亲切的声音从墙壁后传来。林阆加快脚步，转弯走进大厅，顿时眼前生亮。 红砖围砌的壁炉燃烧着暖意火光，几只沙发摆放于彩色的编织地毯，酒瓶瓷盘放满小小的矮桌。虹姐坐在壁炉前的白色圆毯上，手拿火剪向明亮中添了几个木块，回首向她温温地笑。 “虹姐，我来了。”林阆嘴唇翕动，缓缓走向温暖处。 梁虹神色恬静：“坐下来烤烤火。”她倒了一杯蜂蜜水放在林阆旁边的小桌上。 “谢谢虹姐。”林阆双手捧着瓷杯，身下地毯柔软暖和，她在一片暖意中倍感放松。 梁虹手指勾着杯柄，眉间含笑：“昨天见小乔阿姨，感觉怎么样？”她看到林阆惊讶的神情，继续说：“小乔和我讲了昨天的事，夸你文静漂亮。” 林阆受宠若惊，又听虹姐说到：“小乔善解人意，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周行当初苦追了两年才把她娶回家。我是他们结婚时的伴娘之一，现在还记得那场婚礼的样子。” 梁虹喝了一口热茶，追忆往事的同时心绪变得安宁，几丝噼啪声将她拉回眼前。“小乔的话，你听听就好。生活是自己的，别人再好的经验也不能替你过。” 林阆十分受益，认真地点了点头。想到书店的事，她眨动睫毛，满目期盼：“虹姐，我想让你帮我给书店起个名字。” “好啊，让我好好想想。”梁虹笑道。 林阆身心愉悦，开心地拿起一片果干品尝。她在虹姐的静听中，把秦冬回来说的话一五一十地传述出来。 令她惊异的是，虹姐听完后抚杯品茶，神情无波无澜。 茶杯回归小桌面，木块滑落火剪。 梁虹从浅金瓷盘下面抽出一张残破的纸，通红火光照映纸面，细小的字体像炭火飘出的碎屑。 林阆好奇又疑惑，那张泛黄的纸边缘曲折，布满无法抚平的褶皱。她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虹姐神色黯然，怔怔注视手中残页。 壁炉里，火花噼啪作响。 图加拉的冬天很冷，冷到每一个毛孔结冰。梁虹的手指隐隐发颤，在橙红火苗中寻见故友的面容。她不敢想起自己是以何种心情走进那所疗养院，只记得那白墙铁栏冰冷如渊。 春微头发变长了，厚重刘海消失了，见到她时大声地嘶喊，将画板画笔通通砸向门口，她的脚边。 撒落一地的画纸上，全是段金乌的音音面容。 她无法从春微手里拿走一张画像，春微近乎疯狂地撕碎了所有画纸。 那张残页，在碎裂的画板夹层中冒出一角。 残页的一面，笔锋尖锐： （原来孤儿院失火是他找人做的！他是个可怕的魔鬼！可我不能离开他！那样我会失去所有东西，没有人会再爱我！对，我要假装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面，字体细碎： （剑秋说爱我，爱我的身体，爱我的旧疤，爱我的一切。我蒙上眼睛，把他当成太阳……欺骗！又是欺骗！） 清脆一声，打火机扣亮，残页一角长出火焰。 林阆静坐不动，盯着那张纸从虹姐的手上抵达壁炉，消没于跳动的火，火光照亮虹姐脸侧。 打火机再次响动，一缕烟雾飘散。 林阆为面前情景感到迷惘。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虹姐吸烟，那些烟雾沉浮在虹姐的唇边、指尖，透出隐隐的孤寂，周遭变得缥缈。 “我年轻时有两个非常好的朋友。一个像火，一个像水。现在，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梁虹掐灭了烟，神色飘忽。她朝林阆轻柔一笑，然后将目光投向那一面华丽的浮雕壁墙。 “听我说一些从前的事吧。我好久没跟人讲起过了，再不说自己都要忘了。” 林阆慎重地点头，恍惚回到几月前的深夜。 梁虹凝视挂画下的藤彩虹，缓缓掀起那一本沉底的往事簿。 “我来西市的那年，二十三岁，距离我父母去世正好十一年。我不计代价，一心报仇。我无数次用生命起誓，一定把那个叫刘强的魔鬼送进地狱。” 梁虹望向壁墙处那抹转瞬即逝的影子，端起酒瓶倒了半杯。 “刘强是我父母的大学好友，他们年轻时一起创业，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开了，好几年断了联系。小时候，我记得有这样一位刘叔叔，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每次来家里都给我很多礼物。还有，我的颜干妈，她是刘叔叔的女朋友，总是在刘叔叔喝醉发脾气时搀扶他回家。” 林阆专注地听，虹姐半杯入喉。 “我不懂他们大人的事，当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我的童年富足快乐，我以为会和父母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十二岁那个夏天。” 梁虹站了起来，走到高桌旁拨弄着花瓶里的娇蕊。 “那一天，我记得非常清楚。天很蓝，白云很多，路两旁的月季花开得鲜艳。我们拿着礼物去城郊村看望颜干妈，我坐在车里吹好了一个红气球，想要送给颜干妈。可是我不小心一松手，气球飞出了车窗。我着急地哭了，父亲停下车，穿过马路去帮我捡那个困在花丛的气球。” 几片花瓣落在棕木色桌面，格外触目。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哭闹，父亲没有下车，后来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梁虹侧身，注视壁炉里的火苗。“父亲拿到了气球，高兴地朝我们跑来。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辆车。那些人举着棍子把父亲的头打破了。我拼命哭，母亲紧紧护住我，被打碎的车玻璃全部刺到了她身上。” 林阆听得惊心，虹姐声色不动，似在诉说一件平常事，却句句如同剜肉的刀。 “等我醒来时，被绑在一个又脏又臭的房子里。我看到的听到的，成为我三十年来无法摆脱的噩梦。” 梁虹话音停顿，垂眸拈起一片花瓣，细细打量，缓缓讲： “我的母亲满身是伤，被那群魔鬼撕扯侮辱。而我父亲，脸上血肉模糊，刘强不停手地用刀子划着父亲的脸。我喊不出声，眼泪流啊流啊，嘴上的胶带都浸湿了。我多想救他们，可我动不了，我只能哭，眼睁睁看着父母被他们折磨……那群魔鬼的笑声我至今都记得。” 梁虹手指一松，花瓣飘落地面。她回过头来，发现林阆满面泪水，便坐回圆毯，轻柔地为林阆擦去眼泪。 “他们太可恨了！会遭天谴的！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魔鬼……”林阆哽咽，虹姐冰凉的手指拂去她的泪，她心里痛得厉害，为虹姐感到悲痛愤怒。 梁虹淡淡一笑，眸色被火光映红，故事尚未结束。 “那时我十二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绝望，什么是无能为力。我哭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火光，浓浓的烟味和烧焦味。” “我本来应该被活活烧死，在我要闭眼时，门开了。” 梁虹一动不动地盯着浮雕墙底的瓷砖，继续讲：“是颜干妈，她冒着火跑到我身边，解开了捆绑我的绳子。我趴在她的肩头，拼命不让眼皮合上。我看着父母被火吞噬，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我好像和他们一起死了。” “可是上天不让我死。颜干妈抱着我逃出地狱，把我送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山村，一对善良的老夫妇收养了我。颜干妈离开时对我说，让我忘掉仇恨，好好活着，永远不要再回去。” 林阆脸庞泪渍被炉火熏干，虹姐的酒杯在灯下泛光。 “我没有听话，我做不到，仇恨和噩梦把我折磨得快要发疯。在养父母相继去世后，我报仇的信念更加坚定。我回到了这座城市，找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魔鬼，刘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8章 未未的花 “我站在热闹的街头，看见他以成功企业家的姿态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中，连杂志上都是他做各种慈善的报道。他骗了所有人，过得那么舒畅。我咬着牙发誓，一定要亲手撕破他的面具，为我父母报仇。” 梁虹指节轻轻地扣动酒瓶，那些记忆一幕幕浮现心头。 “父母的枉死成了西城一桩悬案，我们未家所有产业全部落入了刘强之手。我想尽办法调查，才弄清楚他是如何瞒天过海。原来，在我哭晕时，刘强逼迫父亲签下了公司转让协议。他在媒体面前虚伪地做戏，拿出协议书还有一封委托信，声称我父亲被黑社会的仇人勒索，走投无路时把我和公司拜托给他。谁知仇人赶尽杀绝，将我们一家三口活活烧死了。他只能拿着我父亲提前准备的委托协议，接手面临破产的未晗企业。” “哈哈……”梁虹笑起来，“你看他多厉害，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都要信了！” 林阆为虹姐倒了一杯热茶，替代冰凉的酒。 梁虹握住茶杯，端详杯身的花纹。“他将我父母苦心经营的公司做成负债的假象，那些钱被他打点了参与绑架的黑社会混混。他用充分的证据证明那些事与他无关，他表现得重情重义，年年在我一家三口的坟头送上鲜花。” “刘强做的远不止这些。他搞慈善，扩大经营，把当初被父亲否决的提案排上工程。他甚至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带她出入各种场所，逢人就叫她，未未。” 未未，未未。 梁虹平静心绪，话音不断：“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强盗，我当然要亲自提醒他！” “我做好了用一生报复他的准备。在我这条复仇的路上，出现了很多人。朋友、爱人、恩人，他们站在我的身后，帮助我，扶持我。我们用最光明的方式摘下了魔鬼的面具，揭发他所有的罪恶，他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一声“咣当”响动，随之是摔落破碎的声音，从精美的浮雕墙后传来。 林阆吓了一跳，不由扭头望，正准备起身，虹姐对她说：“没事，只是一阵风。” 林阆转过身来，惊奇地发现窗外飘着茫茫的雪，在黑色幕框里簌簌掉落，美如童话。 “虹姐，下雪了。” 梁虹望向窗外：“春天不远了。” “林阆，我饿了，再给我做一碗青菜面吧。”梁虹起身，向坐在地上的她伸出手。 林阆甜甜地笑，握住虹姐的手：“好！” 她们走出空旷的大厅，地面的花瓶碎片显眼触目，花儿掺杂其间。虹姐微笑说：“我一会儿找人收拾。” 林阆跟着虹姐走进楼下的厨房，面对齐全的厨具和满冰箱的蔬果，颇有跃跃欲试的冲动。她将方才楼上的悲伤暂且搁浅，满心想为虹姐做一碗好吃的面。 “我洗菜，你煮面。”梁虹将青菜放进盆里淘洗，笑着和她说。 林阆眨了眨眼：“等一下。”她给虹姐系上围裙，满意地点头，“好啦！” 窗外雪花纷扬，厨房汤雾生暖。 今年的第一场雪和虹姐度过，林阆为此感恩，由衷地快乐。外面风景再美，都比不过与虹姐一起煮面的温馨。犹记那一夜的烛光，虹姐给她的，不只是一份选择，更是无数场遇见的开始。 此时此刻，她用木勺搅动面汤，缕缕热气融化了心底的悲伤。虹姐的一生，何其曲折，何其耀眼，倾吐时却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该是怎样的经过。 “非常美味。”梁虹吃了一口面条，竖起拇指夸赞。 林阆美滋滋地咽下青菜，见虹姐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提到：“龙叔还说你不吃青菜面呢！我当时就奇怪了，明明虹姐最喜欢吃我做的面。” 梁虹神色平和，汤勺在碗里打圈，“小时候每到过生日，父亲都会给我做一碗他的拿手面，几片青菜加上一捆细面，简单又好吃。他说，不求我多么优秀，为人最重要的是清清白白。” 林阆拿筷子的手顿住，虹姐脸上浮现异样的柔光，似乎回返往昔的模样。 “后来，我再也不吃这种汤面了。一是怕睹物思人，二是不想，辜负了父亲的教诲。我在梁楼时很少吃面，六婆一直以为我讨厌面条呢。” 林阆的心绪随虹姐的话音跳动。虹姐望着窗外的雪，仿佛陷入了某种记忆，眉间微蹙：“龙叔和六婆的儿子，龙誊，一个优秀的青年，牺牲时才二十五岁。他是在抓捕刘强时为了保护我牺牲的，刘强在他身上捅了好几刀。他到死都没有松开刘强的腿，对我说，快跑，快跑。” 梁虹永远忘不了，那双明亮的眼眸是怎样在血泊中无力地闭合。后来，她去参加葬礼，跪在龙叔和六婆的面前，恳求他们答应自己替龙誊余生尽孝。她视他们如父母，带他们住进梁楼，常年陪伴中互相治疗失去亲人的痛。 她的爱人段金乌，还有她肚子里不足三月的孩子，一起死在了那天的大海上。 回想当时的惨烈，梁虹吃着面，心里无尽揪痛。她曾以生命起誓，为报仇不惜代价，却在大仇得报后，追悔莫及。 刘强携款潜逃的途中跑上了一艘货船，她不顾段金乌的阻拦，执意要亲眼看着刘强被抓。段金乌最终和她一起上了船，岂知刘强备有后手，亡命徒们持刀围攻。刘强彻底变成一个红了眼的魔鬼，满天的钞票撒落大海，一刀刀鲜红的血。 该死的是她，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她。段金乌竟然不经过她的允许，用满身伤痕的身体为她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他说过的啊，一切都听她的！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违背诺言，替她承受复仇的代价。 只留给她最后一个笑容，消失在茫茫大海。她用尽力气越过船板，想随他而去，到大海的深处听他说看他笑。不要报仇了，不要做戏了，只要好好陪他，好好爱他…… 可上天总是阻拦她对生死的选择，赋予她无穷无尽的伤痛。龙誊用力地拉住她，骂她，你不要孩子了吗？那是你和段金乌的孩子！ 她捂住肚子，仿佛握住了孩子的手。倒地的刘强突然爬了起来，捡起刀凶狠地朝她扑来，嘴里喊着：你把我害成这样，别想活！ 龙誊，又一个人，为她失去了生命。 她疯了般大笑，放弃了求生，汩汩的血染红衣裤。 连孩子，都离她而去了。 刘强被赶来的武警当场击毙，整艘船流淌着鲜血的味道。她伏在船头恸哭，生命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梁虹眼泪掉进了汤碗中，溅出心底的碎片。她接过林阆递来的纸巾，平复思绪：“我想起了一些人，一时没有控制住，抱歉。” 林阆摇着头，眼眶湿湿：“虹姐，别想了。再难过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向前看！龙叔和六婆经常说你是他们的大女儿，我像她们的小孙女，改天，不，明天我们一起回梁楼陪他们吃饭！” 梁虹浮出一丝笑容，眼眸水亮：“好。林阆，陪我出去看看雪吧。” 林阆点头，挽紧虹姐的胳膊向门外走去。 深黑夜空飘洒下洋洋白雪，黑与白浑然一色。山庄的绮丽光点在其间闪烁，增添无限生机。 “虹姐！我们打雪仗吧！”林阆跑到飞雪中，伸出双手接住雪花，在覆雪的地面踩下浅浅脚印。 梁虹莞尔一笑，踏下台阶从地面拾取一捧晶莹，倏地向林阆洒去。 “虹姐你耍赖！”林阆咯咯地笑，一边躲闪一边捡雪，在手心揉出一个小雪球，“看招！” 梁虹敏捷地闪身，绽放笑容：“我可是练过的！”她说着从旁边石雕上捏出一团雪。 林阆大叫不好，慌乱地躲闪。虹姐脚一滑险些摔倒，她急忙上前扶住，虹姐笑着将手中的雪洒向她。 “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雪景中走出一个俏佳人，两手抓着雪欢快奔来，突然双脚打滑仰头摔在地上。 林阆和虹姐赶忙上前扶起她，正要担忧询问，两人的脖间都多了一片冰凉。 “哈哈哈！”何迎爽朗地笑出声，“谁让你们打雪仗不喊我！” “虹姐，你怎么还没睡？”林阆后退两步，从冬青树丛捞起一把雪。 何迎声音悦耳，吐出的热气在雪中飞散：“我可是资深的夜猫子！我住的房间刚好能望见这里，一看不得了，才不要错过跟你们玩！” 林阆趁其不备把雪团扔向了她，正中何迎的靴子。 “好啊林阆！胆子肥了，看我怎么还给你！”何迎叉着腰笑，说完便低头做雪团。 “难得下雪，当然要尽兴！”林阆做了个鬼脸，扭头说：“虹姐你当裁判好了！看我俩谁能赢！” 梁虹露出粲然笑容，看着她们在雪中奔跑欢闹，心里变得明媚。她舒了口气，刚想加入其中，一条披肩落在了她身上。 临安不知何时出现，眉间发梢沾染了晶莹的雪，神色满含关切。 “小心着凉。” 梁虹裹好披肩，问他：“你会离开我吗？” 簌簌飘雪落下他们的肩头，轻盈的融化的，全部隐于夜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9章 南有嘉树 一连下了三天的雪，暖阳终于露出天际。和煦的光芒融化冰雪，万物澄霁，冬风都变得温柔。 林阆关上车门，双手扶住方向盘，眨巴眼睛回头问：“虹姐，真的让我开车吗？” “嗯，我很放心。”梁虹坐在后座浏览手机信息，声音愉快。 林阆集中注意力，小心启动汽车。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徐徐将车开往大道。 虹姐今天来家里找她，说要带她出去转转，司机铜元被打发下车，她担当起责任重大的驾驶者。 林阆谨慎注视前方，以平稳的车速行驶。还是大学时期考的驾照，未曾想，时隔几年初次上路，就是一辆百万豪车…… “我们去中心医院。慢慢开，不着急。”梁虹抬头对她说，继而接通电话，开始处理公司的事。 林阆点头，按照导航拐过一个路口。她坐得笔直，心中庆幸旁边车辆不多。虹姐途中很忙，挂完一个电话又响起一个。她无心多听，满眼盯着红绿灯。 三七何迎他们是怎么有胆量把车开得那么快！ 抵达医院门口时，林阆全身放松地舒了口气。虹姐收起手机，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走吧，陪我进去。” 挂号、等待、检查……直至走出医院大门，温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林阆的欣喜顷刻爆发：“虹姐，太神奇了，天呐！好期待小宝宝出生！” 林阆激动得要落泪，虹姐笑吟吟地拉住她的手：“这是上天送我的礼物。林阆，帮我保密好吗？我想给临安一个新年惊喜。” “好！”林阆郑重点头，由衷为虹姐感到幸福。此刻还有什么比新生命降临更让人喜悦的，上天终于厚待虹姐。 梁虹笑容温和：“下次也要麻烦你陪我来做检查。” 林阆灿烂说：“非常乐意！” 水泥道面余留细细点点的冰晶，冬青树在雪融中翠绿欲滴。林阆心旷神怡，前几日的愁雾伤感在阳光下淡化。 梁虹抚摸腹部，产生一种奇特的幸福，令她充满希望。她没有高龄产妇的担忧，将小生命视为新生活的开始。临安会很开心的，这是他们的孩子，可以联结所有情感的孩子。 一切来得及，都可以改变。 “林阆，陪我去见一个人。” 梁虹拍了拍林阆的手心，脚步不停。她做好了一个决定。 林阆不禁疑惑，陪同虹姐走向停车处。 “他生病了，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两年。他瞒着朋友们吃药，做化疗，瘦的不成样子，想一个人等待死亡。林阆，你帮我劝劝他好吗？我想，他心里是需要朋友的。” 梁虹话音恳切。她不再守密，新生和死亡关系到身边每一个人。 趁一切来得及。 林阆心里发凉，隐约有种不安和害怕。她的脚步变慢，握着虹姐的手变僵，声音微颤：“他，他是……” 梁虹抚摸了下她的头发，语气沉重：“嘉树。” 驱车短短十几分钟，苍白色的建筑赫然眼前。阳光正暖，晴空不变，树木蓬勃生机。 可林阆的心犹如冰落。 她情绪跌宕，踏进弥漫着药水味的走廊时，脚下轻飘飘的，使劲捏了下自己的手背，痛感使她清醒。虹姐打开门后，她再无法质疑真假。 嘉树，印象中斯文亲切的嘉树，时常扶着镜框笑谈，说话温温和和，气度堪比清风朗月。 怎么会是眼前的枯槁男子，唇白肌瘦，双眸黯淡无光。 嘉树从桌边拿起眼镜，垂首戴好后，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笑：“虹姐，你不守信用。” 他缓缓抬起头，声音很轻，笑容很淡：“吓到我们林经理怎么办。” 林阆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流泪，不要表现出无谓的同情。她与虹姐在床边坐下，声音发颤：“嘉树……” “别哭，我会心疼的。”嘉树笑着抬起插满针头的手，放在病号服的衣领旁，“让我保持最后这点帅气。” 梁虹为嘉树掖好被单：“又把饭倒掉了么？脸瘦了一圈。” “我有认真吃饭，还想参加虹姐你的婚礼呢。”嘉树声音含笑。 林阆紧咬嘴唇，心里翻江倒海。嘉树何时病的？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一直以为他不在的日子是去度假了。甚至于年会上，嘉树妆容那么浓，饭吃的极少，她都没有关怀一句，满心想着嘉树涂的是哪款口红色号……她真是冷漠无情，只享受着自己的情爱，压根不知晓嘉树病情已如此严重了。如果虹姐今天不说，她岂不是继续无知，如何弥补内心的懊悔和遗憾。 “嘉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就不会难过吗？”林阆哽咽一声，“像白痴一样过生活，不知道朋友生病，不能陪他说话聊天，他一个人孤单地住在医院……” 林阆冷静几秒，声音带泪：“这样更残忍！我会恨自己不够关心你，不能为你做什么。我们认识才两个多月啊，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想和你成为更好的朋友……嘉树，迎姐他们会多伤心，你根本不把我们当朋友！” 吊瓶里的药水滴滴坠落，阳光洒在素白的墙壁，房间里许久沉静。 嘉树打开旁边桌子的抽屉，拿出一张塑封的小卡片，把上面画着的笑脸举给林阆：“不要生气了，笑一笑。” 所有眼泪溃不成军，心理防线轰然倒塌。林阆再难控制，放声大哭。 那个笑脸，是她画的。 嘉树一直保存着，珍惜着。 “我没救了，这是家族遗传病，我已经在死亡的恐惧中活了二十多年。我不希望你们为我伤心，像我一样站在阴影里。那是很痛苦的，我迟早会死去，怎么能成为大家的负担呢？” 嘉树声音飘忽，虚浮的气息中蕴出隐隐坚定。 他吃力地抬手，让阳光照在自己枯瘦的手背上。针管里的液体变得晃眼，青筋骨节脆弱得随时会破碎。 祖父去世的时候，他哭肿了眼睛，痛恨疾病。父亲后来也死了，同样的病。母亲开始恐慌度日，每次看向他的眼神尽是悲悯。 他无比清楚死亡威胁的滋味，也明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的无助痛苦。所以，他不想让身边亲近的人知道，他会死，他快死了。 爱？想好好爱的，但是不敢爱。不想让自己的悲惨遗传给下一代，不想让心爱的人承担不幸。结局注定是死，何必连累别人。 也曾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能脱逃不幸。结果刚有希望，就绝望。 平白添了太多牵挂和眷恋。 死亡带给他冒险、激情、悲剧。欲望和理想根本没有时间享用。活在生命的倒计时里，用酒水麻痹神经，无所谓了，也许下一步就是悬崖。 那也要望着天，再跳下去。 —— 林阆和虹姐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值中午，浮云在骄阳旁边显得微茫，人来人往的声音充斥耳畔。 林阆伸手挡在额头，刺眼的光穿过细细的指缝。她问虹姐：“嘉树最喜欢什么呢？” “热闹。他，最爱热闹了。” 梁虹轻轻叹息，凝望远处滴水的房檐。一滴滴，打破时间。 回想初见嘉树时，酒吧沸腾如火，他坐在中间静静地喝酒，像一块散发寒气的冷冰。 然而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热情女孩。 天生的魅力。 她走上前，还未开口说话，他便笑着递给她一杯酒：“你是这里的老板，梁虹。” “我很孤独，不想一个人待着，害怕哪天死的时候旁边没人。你们这里彻夜通明，适合我想事情，也能赚钱。梁老板，我可以在这里工作吗？” 她如获喜讯，欣赏他的直接。 直到后来，才理解他为什么游戏人生。在最好的年纪看到了生命的尽头，无力反抗，不甘悲观。 是前两年的事了，嘉树查出病情，找到她提辞职。她成功把他留下，没有让嘉树成为第二个离开的人。 “我不想待下去了，万一死在了酒吧，白给大家添晦气。虹姐，谢谢你当初接纳我。” “你打算去哪里？” “去哪？我还没想好，找个更热闹的地方吧。” “不用工作，留在红气球就好，薪水你定。” “虹姐，你要包养我？” “红气球需要你。” “嗯……我可能会经常请假，心情不好了就不爱工作，业绩肯定惨淡，有时候会睡过头，晚上想早点下班。” “都依你。” “梁老板，你会赔钱的。” “没事。” “虹姐，你，为什么还要我。” “是你选择了红气球。” 一只彩色的氢气球飘向了天上，小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传来。梁虹停止了追忆，目光落于天空的一点。 她还是辜负了他们，没有守住红气球。该放手时不放手，徒留悲切。 “虹姐，我送你回去。” 林阆眼圈红红，见虹姐望着天空发呆，不免担心。她说不出别的话，一片茫然占据思绪。 “生老病死是这世上最平常的事，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死亡。” 梁虹轻声讲出，重新戴好墨镜，掩盖眼底的情绪。 —— 夜晚，别墅天台，一缕烟雾呼出。 林阆轻咳了声，感觉到嘴里的苦涩。她继续吸了一口烟，两口，三口，沉浸在吞云吐雾中。 比起吸烟，她更喜欢看烟雾飘散的画面，丝丝缕缕，情绪仿佛也消散了。 “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 林阆听到说话声，匆忙转身将烟头藏在身后，无奈空中的几丝烟雾藏不住。她像被教导主任当场抓获一般，低头心虚地说：“只吸了一口！” 戚洺闻头发湿嗒嗒地滴水，他顾不上擦，拿过林阆身后的烟踩灭在地。 “我以后再也不吸烟就是了，我只是想知道吸烟的感觉……”林阆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试图扑灭他的生气。 “感觉怎么样。” 林阆拉他进屋，“很糟糕。” 她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喃喃道：“戚洺闻，我以后一定要死在你前头，这样我就不用害怕失去你了。” 戚洺闻蹙眉：“林阆，你对我太残忍。” 林阆莞尔，俯首献上一吻：“原谅我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0章 绝版歌谣 一星期过去，冬至到临。 林阆带着保温桶和几本书前往医院，街道两旁提前有了圣诞节的气息，白胡子老人笑呵呵出现在商铺的橱窗。 她在憧憧结彩里莫名惆怅。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一方书店开业了。虹姐说，守好这一方天空。 大家经常去陪嘉树，好多故事在回忆里升温，嘉树气色渐好。木头讲，何迎眼睛红肿地上班，见了谁都有无名火。 “小郑，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林阆拿好东西下车。 司机小郑点头：“好的。” 林阆一边走，一边调整心情，笑意聚在脸庞。 “嘉树！我来啦！”她敲了敲门推开，晃晃手里的东西，“我给你带水饺了。冬至吃饺子，一年不冻耳！” 嘉树放下水杯，微笑说：“好久没吃饺子，我有口福了。” “我亲手包的。”林阆放平桌子，打开保温桶，把勺筷摆好，满面期待道：“快尝一尝！” 嘉树笑着看她忙碌，小巧的饺子散发浓浓香味，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品尝后称赞：“太好吃了。” 林阆顿时美滋滋的：“那是！我从小帮我奶奶包饺子，做饭的手艺可不差！戚洺闻今天中午吃了两大盘呢，幸亏我包了很多，不然都被他吃完了！” 嘉树喝了一口汤，问：“你家闻少不吃醋吗？每天来看我，还带这么多好吃的。” “他敢！”林阆大有自信，开玩笑道：“我在家里是老大，他要是不听话就饿他几顿。” 嘉树笑了，轻咳一声，林阆急忙给他倒水。 “我的林经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林阆跟着笑：“哪有哪有，一点点。” 嘉树神情不变，语气有些低沉：“其实你不用经常来陪我。你有闻少，书店，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我耽误你太多时间。” “嘉树，什么耽误？我热爱我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很开心！再说了，我哪有天天来找你！” 林阆声音拔高，心里为嘉树伤怀。嘉树不是第一次对她这样说了，包括对天亿他们。 “你看，我带了几本新书。”林阆转移话题，从袋子里掏出三本书。她拿起其中一本，对嘉树讲：“这本《万重山》我最喜欢了，昨天看完后就想把它分享给你。” 嘉树笑容明朗：“《万重山》？” 林阆翻开封面，向他聊起书的内容：“这个作者可有趣了，他把自己写成一只小船，讲述了小船翻越山海的经历。你听这一段。” 她清了清嗓子，捧书读：“我为躲过暴风雨游进了一片美丽的峡谷，天空飘着金币，水面长满红花。我用船帆把峡谷里的宝物打包，变成了一条沉重的小船。我深知它们可能会耗尽我有限的生命，在走出峡谷后，我将失去宝物，再次迷茫，我能流浪何方？那时候，命运还会给我指引吗？或许我不该这样问，我何不尝试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范轻舟推门走进时，正好看见她翻开书页。温煦的阳光打在朗读者的身上，金色书皮焕发神采，书中语句成为柔软的话音。 “轻舟。”林阆读完一抬头，看到他倚在门边静笑。 范轻舟走近，把饭盒放到嘉树面前的桌上：“林经理读的真好。”他掀开盖子，示意嘉树，“再喝些粥吧。” 嘉树做出可怜状：“你来晚一步，我肚里已经装满了林经理的饺子。” “你们别喊我林经理了，叫我名字就好。”林阆真心道。 范轻舟拉过椅子坐下，“林经理多好听，叫着亲切。”他拿起放在床边的书，语气温和：“你看完这本书了。” 林阆点头，继而听嘉树说：“作者不讲两句？” 范轻舟嘴角扬笑，翻看着书页上的批画。 林阆惊讶发问：“你，你是朝辞？！” 朝辞，《万重山》的作者，叮叮当网站小有名气的作家。 林阆又惊又喜，感叹于他深藏不露的一面。怪不得，轻舟身上总带有几丝文人气。 “我无聊了喜欢看书，闲了就随便写写，没想到有读者爱看，还有出版商找我谈合作。” 范轻舟如实说，“更没想到，林经理也在看。” 林阆啧啧摇头，产生不可名状的感受。 范轻舟摩挲封面，似自语般：“以前想读书，没条件。现在有了大把的时间，想做的事反而少了。只有这书，还是那滋味。” “一本书一个世界。”林阆不禁应声，想起自己也曾嗜书如命，孤单的日子里与书慰藉。 “你们算是有话聊了。”嘉树打趣道，随手拿起另一本，“我也要好好读书了！” 林阆收拾好碗筷，把空空的保温桶塞进袋子里：“嘉树，你还喜欢吃什么？告诉我，让我好好发挥厨艺。” 嘉树眉眼含笑：“你想把我喂成一个大胖子吗？” “可以试试。”林阆眨眼回应。 他们畅聊着，说起各种趣事和八卦，病房的药水味默默流散。 时间变得有温度，长长的，抚慰人心。 —— 傍晚时分，林阆独自漫步街头。热闹的路道张灯结彩，圣诞树闪着童话的颜色。她试图放空，冷风和行人从身边流淌而去，商店传出一声声的流行歌。 不由自主地，她来到了末日夜总会的门口。 严谨在哪里呢？他知道红气球的事吗？他还在追求梦想么。 林阆穿过弥漫浓香的屏风墙，想起严谨在她身旁说话时的样子。那一天，秋风吹走了很多树叶，冬天还没到来。 林阆收起思绪，仰面满目溢彩。旁边过去的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瞅她，继而走上铺有华丽地毯的楼梯。 “你好，我想找一下裘非。”林阆快步走到前台处。 一个礼貌的笑容呈上：“裘非？您是找黑天鹅吧，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林阆离开了前台，向大门离去。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林阆？” “真的是你！稍等我一下。”裘非做了个手势，然后笑着将两位顾客送出门。 林阆注视裘非的背影。裘非长发剪短了，裙子过膝，好像瘦了很多。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裘非走近她。 林阆浅笑：“我想听童话故事了。” 裘非愣了一瞬，旋即舒展笑容。 她们没有上楼，走出了末日，并肩在街边踱步。 林阆仰望路灯下光秃秃的树干，“裘非，严谨有和你联系吗？” 裘非摇头，迈过一个小水洼：“没有啊。他就是那样，动不动把自己藏起来，不见任何人。估计手机又被他扔鱼缸了。” 林阆不由发笑，充满笃定地说：“严谨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裘非把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是的，他会。” “要是没有我，他说不定早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我拉着他赚钱，跟他讲有了钱才有资格谈梦想。什么狗屁！我真不该对他乱说！害得他走上一条错路，想回头，青春都特么没了。” 裘非的声音漂浮在夜风中，产生丝丝凉意。 林阆低头注视路面的树影，几步后光影变亮，她抬头对裘非说：“不是这样的。严谨说过，是你把他带出了桥洞，让他有勇气面对现实。” 裘非眼睛发亮，林阆话音不断：“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对错。只不过有时会走弯路，绕长路，最后能到终点就行了。” 林阆扭头，发现裘非盯着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话有些多了。” 两排梧桐树影子交错，滚滚灰尘在灯下飘离。林阆问裘非：“你会等严谨吗？” 裘非双手插在衣兜里，凝望远处灯火：“不会。我们回不去了，没必要在一起。” “人这辈子好难啊！”林阆不禁说出声。 寒风窜进颈窝，头发凌乱，她不小心踩住一条枯枝，吱呀作响。 裘非停下脚步，似笑非笑：“有闻少在，你发什么愁。红气球也该倒闭了，挡不住的。” 林阆张张嘴，说不出来。好多好多的事，不止红气球一件。一片迷茫，却不能畅快地倾诉。 裘非见她满面愁容，从兜里掏出一支口红，对她说：“把手伸出来。” 林阆照做，看着裘非用口红在她手背上涂了一个小爱心。 “我不喜欢说什么安慰话，给你画个心吧。” “谢谢你，裘非。”林阆举起手照着路灯欣赏。 她们折返，从街道另一边走。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挂天际，照亮了前方的夜色。 裘非轻轻哼唱小调，一段路途在歌声中距离缩短。 “林阆。”裘非停在末日的门口，绽放动人笑容：“下次见！” 林阆倏然而笑，觉得连裘非身后的“末日”二字都变得可爱。 在和裘非分别后，林阆重新踏上刚才散步的地方，她喜欢这条小街的温宁，犹记得曾坐在严谨车上捏碎的那片落叶。 手机在兜里响起，林阆掏出一看，赶忙接通。 姑姑的大嗓门传来：“吃饺子了没？在家不？你奶奶要跟你说话！” 视频电话中，奶奶慈爱的面容出现，笑眯眯地问她：“小七呢？” 林阆撒娇道：“中午不是刚打完电话嘛！我在外面遛弯呢，他估计还在会所吧。” 奶奶的叮咛霎时开了闸，姑姑在旁边嗑瓜子看电视，不时地插上两句。 林阆笑着听，慢慢地往前走。奶奶每次都是相同的嘱咐：照顾好自己、别担心奶奶、跟小七好好的…… 她仿佛穿过屏幕坐到了奶奶的身旁，听老人家唠叨闲聊，温暖在心里层层升起。 “大晚上的别在外面瞎转，快回家去！告诉小七，奶奶想他了！” 林阆忍俊不禁，忙应声：“好好好，知道啦！” 姑姑拿过电话，镜头晃了几下，姑姑家阳台的花盆出现在屏幕。 “优优，我跟你说，你姑姑我也是才知道！哎！” 姑姑的声音明显变小，林阆看着姑姑的脸贴近屏幕，话音继续传来： “咱老家村子修路是小七给的钱！他不让说，连你奶奶都蒙在鼓里。还是村长喝醉酒跟别人抖搂的，好像要搞什么度假村，农家乐，我也不懂。反正你知道就行！记着小七的好，这男人不错！林阔的工作都是人家帮忙找的……” 林阆脚步越来越慢，最后迈不出步。姑姑滔滔不绝地讲着，那些她从来没听戚洺闻说起的事。 “说实话啊，咱家这房子还是小七建议我买的，他说他来出钱，我当姑姑的能要吗，就用他给的那份礼金买了房。想想人啊，福气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妈苦了一辈子，到你这儿总算转运了……” 林阆听不清楚姑姑后来说了什么，她的耳朵进了风声，眼里落了沙子，周围的灯光模糊一片。 最后，她挂断电话在路边蹲了下来，埋头流泪。 最近怎么了，老是爱哭，止也止不住。 何德何能，承蒙厚爱。 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孤独的。看过别人的故事，自己受的那点苦，算什么。 “美女，坐车吗？” 林阆抬起头，朦胧泪眼中是熟悉的身影。她摸索着从兜里拿出手帕擦脸，看清楚后顿时又哭起来。 街道边零星路人投来观望的目光，一辆汽车疾驰而去，几条自行车悠悠经过。 “换条手帕吧，这个你都用多久了。”戚洺闻蹲下身来，伸手擦去她的泪。 林阆停止啜泣，用手帕擦鼻涕：“不要，我就用这条！”她环顾四周后，破涕为笑，“戚洺闻，你会魔法吗？说出现就出现。快把我变走吧，我现在好丢人啊！” 戚洺闻爽朗地笑，旋即将她抱起来：“不怕，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 坐进温暖的汽车里，林阆盯着摇摇熊发呆。 “给你打电话不接，裘非正好发信息给我，说你状态不对。”戚洺闻抽出纸巾，帮她擦掉了冒泡的鼻涕。 林阆专注地端详他的面容，内心百感交集，情愫疯了般的蔓延全身。 她与何迎喝酒，去医院看嘉树，陪虹姐做检查……独独没有时间陪他。 他不计较，默默为她付出，无形中筑起爱的壁垒。 “戚洺闻，你是个大傻瓜。” 林阆抓住他的手，贴近亲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1章 白云苍狗 幽深的小巷，砖缝冒出的枯草迎风颤抖，黄昏的柔光笼罩斑驳的石板路。梁虹抬手抚摸墙壁，冰冷的触觉席卷全身，每走一步，回忆加深一层。 童年消亡于双亲惨死，伴着无尽的仇恨长大，噩梦折磨日夜，仿佛天生应这样孤独地走向死亡。却在踏入地狱时遇见一轮骄阳，照暖内心的冰寒。 无数次质疑自己，何必负隅顽抗，上天早已写好了结局。又无数次拥有信心，至少身边还有人陪伴，上天以另一种方式恩赐力量。 友情弥补缺口，爱情是昂贵的救赎。然而，亲情、友情、爱情……得到即失去，无一例外。 梁虹扶着砖墙默默前行。她真的累了，疲了乏了，可这条狭窄的巷子还未到头。 新的一年即将到临，她独自来了古奉巷。她知道，他在这里。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旧日的疤一点点揭开，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爱与恨无所权衡，只在一念之间。 忽地，腹中一下微动，神奇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由欣喜，缓缓抬起手，感应那份正悄然生长的希望。 落日余晖染红浮云，天际柔和可亲。 走到148号门口时，梁虹手仍放在腹部。她抬头凝望爬山虎盘踞的老墙，良久，才收回目光。 那扇窗，亮着灯。 大门的密码锁是最后一道屏障。 梁虹按下了一串数字，密码错误。她垂眸，继而重新输入，门锁打开，泪水同时夺眶而出。她瞬间失去支撑，无力地倚在门边，缝隙中照出一缕亮光。 那数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屋内物件陈旧，木板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梁虹手扶栏杆，缓慢地踏上一层层台阶，心里沉沉如海。 三楼房间的门敞开着，明黄的灯光照亮最后几步台阶。房间的窗前，他背对而立，斜斜的影子落在地面。 梁虹心里一阵揪痛，千万小虫磨蚀她的心。 她还是走进了房间。 “我该叫你临安，严灼？还是，颜立衡。” 梁虹向窗前一步，声音因极度的克制而发颤。 “你希望我是谁？” 他回过头来，直视她的眼睛：“你的仇人？还是情人。” 几步之隔，他们相视而立。地板缝像是割裂记忆的网格，楼梯口吹来的风翻开了桌面的书卷，沙沙响动打破沉寂。 临安走近她，目光不移，每一步都静无声息。他伸手关上房间的门，看着她的背影，徐徐开口：“陪在你身边的这些年，我有很多机会报仇，像你当初对刘氏公司那样，不留情面。” “可我总是心软。你和我约定结婚，看起来那么爱我，连山庄都是为了我建的！阿虹，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临安轻抚她的脸庞，神色复杂，眸中尽是隐忍的情丝。 梁虹镇定心绪，问：“9月26号的晚上，你在这里对吗？” 临安垂下了手，指节无法握紧。他转身走向里面，打开了窗扇，冷风倏地冲进来，单薄的窗帘随风晃动。 “没错！那天我就站在这扇窗户前，望着你走到巷口。我在心里希望你走得快点，又希望你慢一些。” 梁虹注视他的背影。临安站在风口，凌乱的头发遮盖眉眼，声音无比清晰。 “顺子是我安排的！纸条和匕首都是我准备的！我提前一天在这里等，等你会不会来。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用我最真实的身份向你坦白一切。当你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仇恨，还会和我结婚吗？还会，想和我共度余生么。” 临安走到她面前，语气阴郁：“你来了，这证明你仍旧忘不了段金乌！还相信他活着？他死了，他和我父亲在同一天死的！阿虹，对你来说我算什么？段金乌的替身吗？你打发寂寞的情人？你告诉我。” 梁虹说不出话，临安压在她肩膀的手沉重如铁，句句刺进心里。她无力地瘫倒在地，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泪珠掉落空中。 当年迷迭花酒吧的一场相遇，让她拥有了生命中最美好的爱情。自称夸父的男人以百万支票为诱饵，吸引女人们参与射日游戏。在没人敢玩时，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站到太阳形的箭靶前，双手举起一只苹果。 那枚精巧的匕首，正中苹果。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段金乌那时的笑容，骄阳般炽热。她承认自己忘不了段金乌，那段感情已刺入骨髓，哪怕她后来爱上了临安，仍不能放下。 临安，临安是她的希望，活下去的支撑，愈合过往伤痛的良方。 从他出现在红气球酒吧那天起，他们的纠缠便拉开序幕，近乎十年的相伴相知，胜过爱情更似亲情。她不知何时起，发觉自己再也离不开他，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他。 如果说，是段金乌告诉她什么是爱。那么，教会她爱的，是临安。 “你是我未来的丈夫，我想好好爱的人。这些年要是没有你，我的心早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红气球，刺玫山庄。” 梁虹凝视临安的面庞：“如果我早点知道，你像当年的我一样背负仇恨，我一定会早些成全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无论是毁了山庄，还是杀了我。” “杀了你？”临安似哭似笑，为她拂去泪滴，“我从来没见过你流泪，今天是为了我吗？”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枚匕首放到她手心，紧紧攥住她持刀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你试试，怎么下手！是你亲手毁掉我的人生，我却没办法毁了你。那天晚上，他们看到你跑进了小区，也知道你进了那栋楼。可我放弃了，我下不去手。我甚至感谢顺子拦住了你，让你没有看到我。” “我接到你的电话时就站在这条巷口，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你安排，假装从另一个城市赶来，和三七他们会合。其实，只要你调查一下，我什么也瞒不住，怪你太信任我。” 梁虹盯着锐利的刀尖，沉声道：“我忘了，顺子是你带进红气球的，山庄也有好多人只听你的话。我如今拥有的财富、地位，有你一半的功劳。你下不去手，就找来白雪，晏扬天。没有你，我或许一生见不到他们。临安，你做了这么多事情，费心了。” 梁虹心里无尽悲凉。她最信任的人，临安，是如此忙碌。她从未发觉，直到林阆被绑那天，他忽然出现，谜团有了线索。 是担心她受到伤害甘愿露出破绽吗？还是觉得白雪他们已经暴露了真相，所以前来收尾？无论原因如何，她得到了谜团的线头，在暗自调查求证中解开了迷雾。 梁虹轻叹一声，挣脱他握紧自己的手，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把匕首，是我父亲送我的，他说这是一件战利品。我把匕首锁进了抽屉，没想到几年后，我在调查你的时候知道了它，原来这是你和段金乌的定情物啊！你说多可笑，竟然落在我手里。” 临安话音幽冷，梁虹记起匕首失踪的事。那天，她被刘强雇用的的杀手逼上绝路，段金乌被打断一根肋骨。也是那天，义哥戚长诚摔成瘫痪。而匕首，遗失在烂尾楼的灰尘中。 “下雪的晚上，你站在墙后面，应该听到了我说的所有话。临安，你不信我么？你父亲是一个魔鬼，可你不是，你和他没有关系。在我眼中，你只是颜干妈的儿子。” 临安听到她的话，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眼眸悲伤。他站起身指着窗户说：“十四年前的九月二十七日，我母亲当着我的面从那扇窗户跳了下去。我，颜立衡，那一刻就死了。” 临安情绪激烈，满面悲怆和绝望。“我每一天都在痛苦中度过，怀疑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你说我父亲是魔鬼，可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待我好，很爱我的父亲。他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改变我那可悲的命运！可是你，阿虹，你亲手断送了我的前程！” 梁虹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麻木地凝视地面，腹中又是几下微动，她眼睛里有了些光亮。 临安半跪于地，抬起她的下颌：“我照着段金乌的样子整容，只为有机会接近你。我下决心要毁掉你，让你尝一尝失去所有的滋味。可我败给了你，成了你的俘虏，我恨自己的无能，没办法为父母报仇！什么是真相？我不信命！我只知道，你我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梁虹凝视眼前人，他的脸庞和段金乌只有几分相像。临安只是临安，尽管现在他神情决绝，也无法掩藏眸底的心绪。 她握住他的手，几乎乞求：“我们忘记过去，重新生活，好吗？” 夜色加深，窗外树影婆娑，毛月亮挂梢头。 临安抿嘴垂眸，颤栗地推开她的手，踉跄一步扶住窗台，背对她说到：“你能忘记童年的噩梦吗？好多个夜晚，我看着你在睡梦中流泪，我也恨他，恨我的父亲！他为什么对你那样残忍，他为什么要杀人！他走向了一条不归路，我又怎么可能逃脱。我化名严灼，接手父亲在国外为我留下的财产，每当我花钱的时候都感觉我的双手浸满了血！于是我不停地炒股、投资，想尽办法赚钱。我把他的钱全部捐了慈善，可我的手还是洗不干净……” 梁虹俯首靠着木板床头，听临安讲出每一句话，心里空寂清明。今年的平安夜少了苹果，还好，还有他陪伴身边。 如果，如果今夜是他们共度的最后一点时光。那么，她只想全身心地感受，汲取空气里漂浮的每一丝温度。然后在黎明破晓时，走出这所古旧的房子，成全他所有想做的事。 “阿虹，我不该爱你。” 临安关紧了窗户，拉上窗帘挡住黑夜。 这一刻，他彻底褪去多年的面具，在她面前显露最真实的模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2章 不问归期 古奉巷148号，一栋夏热冬寒的三层小楼。他和母亲刚搬进来时，整整收拾了三天，才将蜘蛛网和蟑螂窝驱除干净。房东阿婆讲，这栋房子里吊死过人，房租减半好了。 母亲欣然同意，带着他在这里一住就是七年。 童年的天空像这扇窗户一样窄小。他不是第一次转学了，记忆里母亲经常带他搬家。刚建立感情的玩伴总是来不及告别就分开，慢慢的，他不再轻易交朋友。 这里的人，巷子、学校，他都不喜欢。他想念从前的好朋友，想念明亮舒服的楼房，还有自己柔软的小床。可是，母亲不同意搬回去。母亲说，赚钱不容易，我们要节省过日子。 他乖乖听话，进了新班级，努力听懂老师讲课的方言。 班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小男生，记不清名字了。小男生长得又黑又矮，可是同学们都怕他。因为小男生的叔叔是校长，姑姑和舅舅都是学校的老师，小男生最爱仗势欺人了。 把人当马骑、抢别人的笔、随便骂人……小男生有很多过分的行为。当然，这些行为都在他身上发生过。 他受不了了，和小男生打架，打掉了小男生半颗门牙。母亲被叫到学校时，穿着工作服满脸疲惫。老师刚说了一句话，母亲马上鞠躬道歉，按住他的头向小男生说对不起。 那天，他回到家趴在被窝里哭得昏天黑地。母亲下班回来，坐在他床边哭。母亲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别在学校惹事，让着同学们一些，我们好好过平静的日子。这样，就不会遭报应了。 报应？他当时不懂，只为母亲的软弱感到伤心，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父亲，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家庭！ 后来，他默默忍受小男生的欺负，受多大的委屈也不和母亲讲。他偷偷地报复，在小男生水杯里吐口水，把小男生的笔盒扔进厕所……小男生揪着他的领子问是不是他做的，他装出可怜的样子，说：不是我啊。 初中，他主动提出上住宿学校。他受够了潮湿阴暗的家，受够了母亲的懦弱愁容，一心想离开这条巷子。 可是，他还是摆脱不了！ 小地方风言风语传得很快，关于母亲的流言多少钻进他的耳朵。 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岁的儿子来到这里，住进了那一栋死过人的晦气房子，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一住就是好几年。方言不同习惯不同，和街坊邻居说的话不超过十句，逢人点头微笑，靠着墙边走，像是以前犯过什么罪。 犯了什么罪？大家开始议论，说得有模有样。 跟人通奸生了野孩子，被丈夫赶出来了；在原来工作的地方手脚不干净，只好到这儿谋生；听说她身上有什么病，所以才心虚的不敢讲话…… 他攥紧拳头，咬着牙从那些欠揍的人身旁，面无表情地走过。他在心里对那些人做出无数诅咒。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我有了钱有了权力，一定让你们趴着向我和妈妈求饶！ 大人的闲言碎语总是能轻易地被孩子听到。初二的时候，他和几个男生狠狠打了一架。也是那时，他发现了自己打架的天赋，意识到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威力。 有了校内小弟，入了街头帮派，叼着烟耍酷，一言不合就开架……沉闷的生活得到了发泄，在另一个世界里获得成就感。 一切终止在初二下学期。 放假回家，他自豪地把小弟们孝敬的东西摆满桌子，豪言壮语还未说出口，母亲一巴掌打到他脸上。 震惊，愤怒，都比不过心里的难过。十四岁，母亲第一次动手打他，东西全部被扔出门外。母亲疯了一般跑到三楼，他的房间，站在那面窗户前流着泪说：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不要让你成为第二个他！你如果不听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崩溃地跪到地上，求母亲不要跳，不要留下自己一个人。他哭着爬到母亲脚边，紧紧抱住母亲的双腿。 那一夜，他们泣不成声。 初三最后一学期，学校举行奖励大会，社会的慈善家亲自来学校为优秀学子颁发奖学金。主持人依次念获奖的学生名字，他仰头望着天发呆，同学提醒后，他才从队伍的最后面步步走向领奖台。 慈善家西装革履，黑皮鞋在太阳下泛着光泽。他抬头接过慈善家递给自己的奖状，刚要说谢谢，骇然发现慈善家和自己长着一样的鹰钩鼻、薄嘴唇。 这位慈善家也是一惊，旋即恢复笑容完成颁奖环节。同一天下午，他被校长喊到了办公室。校长关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慈善家。 慈善家拿出一张照片，说：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一份亲子鉴定。你母亲误会我，大着肚子离家出走，害得我们父子分开这么多年。回到我身边来吧，让我弥补对你的亏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那张照片是慈善家和母亲的合影。照片上的母亲笑得那么开心，那种笑容，只在他获得三好学生的奖状时出现过。 可是母亲为什么说，父亲死了。 周末回到家里，他帮母亲做饭，有意无意地问到父亲。母亲像往常一样淡淡地说，你父亲死了，别再提他。 怎么死的？他继续问。 病死的。 他不甘心，想说出父亲来学校找他的事，想劝母亲和父亲重归于好，和他一起摆脱这贫穷卑微的生活。 他一个字都没有讲出。母亲的血一滴滴流在案板上，他急忙去拿药箱找创可贴，母亲用纸巾裹住被刀划破的手指，对他说：记住了，你没有父亲。 他放弃了坦白，一夜纠结后，他决定接受父亲的好意。他与父亲达成约定，不能让母亲知道，否则一辈子都不认他。 父亲答应了。 从此，他的人生仿佛开了挂。各种名牌衣鞋想买就买，卡里有着花不完的零花钱。连老师都对他另眼相看，给予特殊待遇。他真切感受到挥霍金钱的快乐，产生高人一等的骄傲。 父亲动动口，他成功获得了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母亲为此欣喜落泪。他对母亲说，我会努力学习，以后一定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他在节假日不回家，谎称勤工俭学或者参加学习营，拿着父亲帮忙伪造的证据欺骗母亲，实则住进父亲为他买的豪宅，和父亲一起享受金钱堆砌的快感。 他对母亲没有愧疚，一次次开脱，自己说谎是为了母亲着想。 高三那年，他对父亲抱怨高考压力。父亲拍拍他的肩膀说，等你高中毕业，我就送你出国留学，学校和房子早给你准备好了。 他十分激动，又万分忐忑。出国留学，势必要向母亲解释一切，既然是这样，不如早些坦白。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母亲特地请假带他去餐馆吃饭。他趁着母亲心情愉悦，鼓足勇气说出父亲的名字。母亲的筷子掉在地上，他匆忙帮母亲换了一双新的筷子，一边说起父亲这几年对他的付出。 他永远忘不掉母亲当时的神情。惊愕、悲痛，甚至是绝望。 母亲发疯地将碗碟全部摔到地面，剧烈的破碎声中，母亲推倒了餐桌。餐馆工作人员拉住了母亲，母亲大声地哭喊，周围吃饭的人纷纷躲远。 他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一向温柔的母亲情绪失控，几乎崩溃。餐厅老板打电话说要报警。混乱中，父亲出现在餐馆门口，从皮包里拿出一摞钱甩到老板的面前。 他清楚注意到，母亲在看见父亲后脸上只剩惊恐，母亲喊叫着挣脱那些抓住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出餐馆。他追着跑出去，母亲坐上一辆出租车，从他眼前消失了。 父亲开车带他追母亲，他们走进巷子，站到紧锁的大门前。他敲门唤母亲，母亲咆哮般的声音传出：滚！全都滚！ 他跟随父亲回了别墅，见了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签下几份协议。 那天晚上，父亲和他说了很多话。包括年轻时的打拼、爱上的女人，以及处处被好兄弟压一头的苦闷。父亲说，人要为自己活，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鬼。 接下来的一个月，母亲对他闭门不见，换了家里的锁。他有了理由住在父亲的房子里，只是父亲变得很忙碌，每次打电话都焦头烂额，甚至想马上把他送出国。 高考前夕，父亲还在宽慰他：随便考考，你的前程都安排好了。可是一个星期后，父亲连同公司登上了电视，父亲成了警察通缉的经济犯和杀人犯。又是一个星期后，电视上播出父亲被击毙的新闻。 他难以置信，感到天塌地陷。不，不会的！父亲绝不会做那些事！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那个西装男人来别墅找到他，说父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没有人会查到这里。安全起见，他需要立刻出国避风头，母亲那里最好不要回去了。 他像个木偶一样没有意识，按照父亲为他规划的路行走。那个漫长的暑假，他在国外人不人鬼不鬼地生活。他想念母亲，不停地给母亲打电话，可电话总是关机状态。 他向西装男人提出回国，只要见母亲一面就好。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他回到了古奉巷，看到三楼的窗户亮着灯。他没有钥匙，用从前学过的技能打开了门锁。他走进房间，看见母亲捧着自己的照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慌乱地喊母亲，母亲醒来后出奇平静，盯着墙上的奖状说： 他不是人，他杀了人，你不该认他做父亲。阿衡，你十七岁了，该长大了，看清是非善恶，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母亲理好耳边的头发，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在他伸手不及时，决绝地从窗户跳了下去。 母亲死后，他整理旧物，在母亲房间的抽屉里看到了几张病历单，还有一些药物。原来，母亲早已患上了抑郁症，腰椎疼痛也多年。 他丧失了哭泣的能力，像被人死死地掐住喉咙一般喘不过气。短短几年如梦一场，曲折起伏，最后落入无尽的深渊。 颜立衡，世上再无颜立衡。 之后的六年，严灼拼命积累财富，复仇的火种支撑他度过一个个日夜。他拿到了那个女人的照片，将调查得来的信息牢记于心。 梁虹，红气球酒吧老板，数家公司的董事。美丽聪明，广结朋友，身边男人如流水。 严灼苦心谋划，不惜整容，只为一次成功。 他买了假身份，摇身一变成为莫临安，一个细心温柔的保镖。渐渐的，成为梁虹最信任的爱人。他自认筹谋天衣无缝，每一步都在渐次推进。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一个不该发生的可能，导致最初的计划半途夭折。他仍不放弃，找到能替自己出手的人，用仇恨燃烧仇恨。却在自己一次次心软中、迟疑间，走向溃败。 他恍如走在崩坏的边缘，一面悬崖一面平地。岁月流逝中，爱与恨此消彼长。 她总是对他说，明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殊不知，他早在与她相遇的前一年，便深深爱上了她，一种迷茫的、裹挟仇恨的爱。 那些与她相关的故事，她的喜恨，照片中的一颦一笑，全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落入失眠者的眼眸。 立志复仇的刺客，成了看守爱情的俘虏。他近乎十年的蛰伏换来无穷尽的爱意，所有执着为恨而生，因爱而死。 十年爱恨，十年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尾声 元旦佳节，西市迎来了第二场飘雪。 行云会所的后院里堆着两个小雪人，在簌簌落雪中体格渐胖，周围是点点梅花爪印。 奥利奥踏雪溜达两圈，打了个喷嚏，旋即飞奔到走廊处，摇头抖落身上的雪花，默默趴在三七的脚边，好奇那雪中二人怎么不怕冷。 漫天纷扬的盛景，无际的苍茫。林阆抬头遥望远方，几片雪沾在眼睫毛，她眨了眨眼，回过身继续给雪人打扮。 戚洺闻为两个雪人各戴上了一顶针织帽，雪人有了神采。他颇为满意，对林阆说到：“大功告成，我们有雪孩子了。” 林阆抓起一把雪撒到空中，冷风吹出好看的弧度。“什么雪孩子！这分明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你看，蓝帽子雪人正瞪着大眼看红帽子雪人呢，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戚洺闻爽朗地笑，上前把雪人脸庞快掉落的两颗红枣用力按了按，又给另一个雪人裹上围巾。 “还不够完美，缺一点东西。” 林阆直起身体，拍了拍手套上的雪，问他：“缺什么呢？要不我们给它们周围放点树叶和干花？” 她环顾雪人的四周，布满的大小脚印好似独特的花纹。正构思着，听戚洺闻出声说：“缺个孩子。” “……”林阆眯眼看他。 戚洺闻握住她的手搓了搓，热度在手间传递，“我们一起做个孩子，这样就完美了。” 林阆无奈地笑，于是和他继续铲雪、拢雪，在两个雪人的中间创造“雪孩子”。 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似乎是为他们增添材料。戚洺闻为林阆拍去肩膀的雪，话音温柔：“老婆，再坚持一会儿，孩子马上就出生了。” 林阆哭笑不得，捏了捏他通红的鼻尖：“孩儿他爸，再加把劲！争取让咱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 两人说笑着，不多片刻，一个可爱的小雪人诞生。 戚洺闻将林阆搂在怀里，轻吻她的嘴唇：“我们结婚吧。” 林阆嘴角弯弯，雪人一家三口依偎在风雪中，看起来如此美好幸福。中间的小雪人好像在对她嘟嘴卖萌。 确实，比原来完美多了。 林阆心里产生一丝悸动，一种温暖的、奇妙的感觉。她抱住戚洺闻的身体，头贴在他胸口，轻轻说：“好。” 奥利奥汪汪两声跑过来，一串串梅花印在白茫茫的地面。林阆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耳朵，帮它拂去毛发上的雪花。 “雪下大了，我们回去吧。”戚洺闻拉起她。 林阆灵机一动：“我给它们拍张全家福！”说完便拿出手机对着雪人拍照。 奥利奥哼唧两声卧到小雪人前面，歪头看着手机。 林阆被逗笑了，边拍照边说：“奥利奥太可爱了！” 她转换角度拍完后，指着雪人后面对戚洺闻讲：“你站那里去！”她环顾左右，向不远处的三七招手：“三七！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番说笑后，几张大合影在雪中定格。 林阆抬起手，凝视雪花在手心融化，脑海中浮现和虹姐在雪夜聊天、玩雪仗的画面。 虹姐，你在哪儿？你和临安去的地方下雪了吗？ 平安夜的晚上，她和大家畅饮而归，那天的星星很亮，胜过了朦胧月光。第二天是圣诞节，她特意起床很早，拿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去山庄找何迎他们。 然后，得知一个惊天消息。 木头版本：虹姐和临安一起远走高飞了。 戚氏集团版本：应梁虹之请，山庄事宜暂由戚长诚董事长接管，请各部门有效配合。 大家因为这消息个个措手不及，虹姐和临安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何迎更是跑进了虹姐的卧室，发现衣物如常摆放，整个山庄没有一点他们离开的痕迹。 可他们，真的不见了。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快速流逝，他们仍无音讯。山庄各个部门经理去问戚董事长，只得到一句回复：她会回来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这一星期里，各种小道版本层出不穷：有人说虹姐和临安只是旅游散心去了，有人说他们是到省外谈重要业务了，更有人说虹姐和临安出国结婚了…… 元旦已至，新的一年开启。无论何种说辞，都无法解释他们不告而别的缘由。 何迎笃定，虹姐过几天肯定会回来，因为她还要和临安办婚礼。山庄上下也是这样相信，虹姐和临安并非不负责任的人。 嘉树知晓此事后微微一笑，凝神望着窗外的风景。范轻舟没有太多惊讶，只说了句：这是一个流行告别的季节。 天亿拿出了许久不吸的烟，吞吐几缕烟雾后，讲：还没让虹姐为火锅店剪彩，失策了。 …… 晶莹的雪飘落额头，手心的水滴冰凉。 林阆回过神来，在心中默默为虹姐祈福。临安，应该已经拥有那一份惊喜了吧。他们也会像这三个小雪人一样幸福相伴，无论身处何方。 她快步走上前，抱住正在给雪人绑红绳的他，轻声说：“我想穿婚纱了。戚洺闻，等天气晴了，我们就去小木屋结婚！” 戚洺闻系好最后一个红绳，转身捧住她的脸：“一言为定。” 冷风加深，奥利奥跟着三七回屋里去了。林阆拉着戚洺闻的手登上会所的楼顶，远眺蒙蒙水天，小木屋融为白色中的一点。 戚洺闻将她裹到大衣里，亲吻她额头：“林阆，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轻柔的雪花悠悠飘洒，成为洁白世界的绝美精灵。大地万物沐浴落落冰晶，呈现焕然一新的盛景。 林阆望着远方伸手：“我希望大家幸福，希望世界和平，希望小动物都有自己的家！” “还有呢？”戚洺闻笑问。 “希望奶奶身体健康，希望虹姐早点回来办婚礼，希望嘉树的病能治好……” “还有吗？” 林阆倚在他心口：“嗯～希望戚洺闻长命百岁！希望我们恩爱到老。” 戚洺闻眉开眼笑：“还有？” 林阆抬头，勾住他的脖子：“希望我明年能给戚洺闻生个大胖小子！” 戚洺闻笑得灿然，情意脉脉。 他们紧紧相拥一起，情丝生暖，周围明朗如画。 霜雪飘飞天色，素白流转如云。 寒光越千万里，为这一场遇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后记 去年冬天，跨年夜凌晨十二点多，我和朋友们正走过一条热闹的街道。路两边是一家家灯火不眠的酒吧，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里面举杯相谈的男女。 我裹得像只粽子，看着不远处衣服单薄的帅哥向行人呼唤：进来喝一杯吧！今夜打折！朋友们在旁边嘱咐炸串大姐多放点辣椒粉，年轻的情侣、三五结伴的人或说笑或打闹地穿行过街面。有人推开了酒吧的门，有人慢悠悠地向前走去，还有人像我们一样停在路边买吃的…… 酒水、灯影、歌声、小摊烟火、熙攘人群连同夜空的星星一起落进我的眼底，在后来流动的时间里，与诸多记忆碎片交织变成一缕又一缕的触动。 现在回想，促使我写下第一个灵感画面的动力，便是那晚沉醉喧嚣的夜色。 生活中有无数美丽的遇见，可以化作落笔成文的奇思。在一次路途的火车上，旁边挨坐的阿姨和我聊起她年轻时候的故事。年轻时，长发红裙满身潇洒，从不乏男人搭讪求爱。岁月飞逝，容颜老去，如今她成为了幸福的妻子和操心的妈妈。 有次愁情难却，我前往美发店修剪烦恼丝。理发师九九闲谈说，她二十岁就出来打工，从学徒做起一步步成为现在的店长。她记得双手干裂的痛痒，所以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前进。 还有各种念想之事，不胜枚举。 我们都是茫茫人海一点，奔前程过生活，有着各自的精彩和忙碌。林阆、梁虹、戚洺闻……文中的他们缓缓在人间走着，围绕红气球展开的九十多章故事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段历程，还有无数的人生章回在某个世界静静发生。 严谨走的时候说：故水，加油吧！我们一起努力。 林阆说：我还想回方市一趟呢！好啦，我和戚洺闻自己去。 戚洺闻说：告诉读者朋友们，我儿子叫戚合，小名天天。我和她妈妈，天作之合。 天亿说：先开五十家连锁店吧，这火锅行业有前景。 秦冬说：我的最后一幅画，名字是《困境》。 嘉树说：我知道自己会死，谢谢你，让我活到最后。 范轻舟说：别忘记，书是你最好的朋友。 …… 写作这本故事时，我偶尔神游千里，也常常顿足揪发，更多的是沉浸其间。从七月到十二月，每一天都以此为伴。没有更新的日子在失眠，在构想，在自我怀疑……然后，接受自己才能不足的现实，静下心思考，竭力做出更好的呈现。 记得刚上架时，我英勇地打开了页面，看到票数和收藏等数据后，只有一个感受：额滴神呐！这岂是凄凄惨惨可形容？此刻敲键写下完结的感言，拿起手机看数据，嗯……无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来日方长，努力便是。 至少我与他们一起走到了这段故事的最后。 步履虽慢，幸好不曾放弃。 为灵光一闪的梦投身跋涉，获得独特的快乐和前途未卜的命运——这是写作者必经之旅。 感谢每一位读者，期待更多眷恋。 2021年12月25日，夜晚时分，留与有缘人。 ——清和故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